================================================ 本图书由(落樱倾卿)为您整理制作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及出版图书,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半路情深深几许》 作者:晴涵   ☆、0   认识谢菲菲时她只有五岁,上幼稚园。那天,他们班的小帅哥班长分发糖果,正好两人抢到同一颗,她说是她先抢到的,林涵雨说是她先摸到的,两人互不相让,僵持不下。等所有的同学都抢到一把糖果,她俩还在为那颗对峙着。看着同学们美滋滋地吃着,她们折中,一人退一步,拆开,一人一半。   自那时起,她们的感情就一直很稳固,接近二十年的情谊了。不过,掐架的性格也是从那时形成的,多年来一层不变。   在谢菲菲奋起反抗前,她果断地收线了,于是她现在坐在川菜馆,旁边是阚默昊,对面是刚进来的谢菲菲和林俊。   林俊,果然人如其名,一表人才,风度翩翩。身材挺拔修长,表情温雅得体,脸上挂着浅笑,向他们点头致意。第一印象良好,80分。   怪不得菲菲跟他相亲后,再也不当偷窥大盗,残害祖国的大好青年了,原来是久逢棋手了。她斜着眼看向菲菲,示意她该简要地介绍介绍。   “这个是林俊,我朋友。”谢菲菲瞄向林涵雨,“这是我发小,林涵雨。”转向阚默昊,“初中兼高中兼大学同学,阚默昊。”   “你们好。”声音温润富有磁性,握手的姿势良好,浅尝辄指,不像某些老男人,借握手的时机占女孩的便宜。   不过,似乎客气过头了,带着淡淡地疏离感和陌生感,还有一股捉摸不透的清高。减10分,印象分70分。今天这可是鸿门宴,作为谢菲菲的发小加闺蜜,选择男人这件事一定要给予得天独厚的建议。   问候之后当然是点菜,中国很多合同都是在酒桌上完成的,当然爱情也可以在饭桌上更近一步。这是一家高级餐厅,服务员整齐有序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见他们有点菜的意愿,忙上前:“先生们,女士们,请问你们需要什么?”   每桌上面都挂着巨大的灯,橘色水晶灯散发着柔和的灯光,墙壁四周是淡黄的墙纸,给整个饭店笼上一层神秘的面纱。气氛一贯的温馨,浪漫又富有食欲,很适合谈恋爱。而她面对旁边的阚默昊,却格外不自在。   阚默昊礼貌一笑,递来菜单:“女士优先,菲菲,你先点?”   谢菲菲在低头埋进食物前,还不忘揶揄一句:“小林子也是女士,你怎么不让她先点?”   他的笑容僵了一下,喝了口水,掩饰那抹不自然:“上次我们吃过一顿饭了,而咱俩三年没见面了,这次理应由你先点。”   谢菲菲霍地抬起头来,报了两个菜名,把菜单扔给林俊,紧盯着对面的两人:“好啊,你们两个,一个瞒着我你回来了,一个回来了这么久都不跟我联系,把我当成透明人啊,太不够意思了。”   菲菲不是得理不饶人之人。只是,上大学那会,他们三人的感情一直都很要好,是长期的固定的饭友。阚默昊比她俩大一届,以学长的身份,帮她们在大学里扫平了众多障碍。应聘学生会,参加社团,在城市大街小巷穿梭寻找美食,随处可见是三人抱成团的身影。   而他除了上初中给她写过情书外,其他时间表现得比较正常,并无明显的不轨之心。林涵雨一直处在暗恋夏凌飞的恍惚中,误以为他的情感随风而逝,将他当哥哥看待。直到她和夏凌飞传出婚讯,他再也按耐不住,全盘托出心中隐藏了8年的感情。   她爱了夏凌飞多久,他比他们更久。若不是他的那封情书,她不会认识夏凌飞,更不会有后来的诸多纠缠。他们三人,并不是遇见时间早晚的关系,而是爱与不爱。   得知她的婚讯后,阚默昊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声不吭。谢菲菲当时还很纳闷,多方打听,寻遍所有的同学,才明了他出国的事实。   显然,这一通小脾气,是对他当年不辞而别的恼怒。她一直没告诉菲菲他出国的原因,纠结在两人之间已经够麻烦了,不必要再扯进来第三个人。   谢菲菲脸上平静如水,年轻的面容也褪去了笑意,语气里的压抑不容置疑,彷佛是绷紧的弹弓,瞄着猎物,等待一个契机,射出有力的一击。   见阚默昊不吭声,继续说道:“你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在金光闪闪的美国乐不思蜀呢,忘记这些狐朋狗友了。当年无声无息地走了,回来了又一声不响的,看来三年的国外生涯让你养成健忘的性格。”   阚默昊双眸一暗,眼里的哀伤似乎能穿透眼帘,凝成水,化成泪,流出来。他低下头,苦涩地叹口气,看向林涵雨,就在她以为他会让真相浮于水面时,他话锋一转:“三年前,毕业后工作很不好找,我爸妈觉得出国比较有前途,就送我去国外了。当时走的很匆忙,没来得及打招呼,对不起了。”   这是一个很蹩脚的理由,也是最切实际最现实的就业问题。谢菲菲半信半疑地瞅了他两眼,又狐疑地飘向她,沉吟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那好,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下次别再玩这种人间蒸发的游戏,否则仔细我扒了你的皮……”   林涵雨尴尬地咳了几声,脚在桌子底下踩踩她的脚,示意她看看右边,果然在见到林俊青白交替的脸时,忽地闭上嘴。这招真是管用,一物降一物,就连齐天大圣孙悟空那高傲的性子都能被唐僧收拾地妥妥当当,更何论小妖精谢菲菲。   服务员端来了几碟菜,上面鲜红的辣椒让她俩大呼万岁。从小到大,她俩的皮肤一直都是周围女同胞们羡慕的对象,B市的菜以辣闻名,川菜馆随处可见,因为皮肤品种优良,不怕痘痘爬满脸上,吃得也大快朵颐。   除了刚开始的那阵尴尬外,剩下的时间都一如既往的融洽,就像回到了几年前,他们三人坐在学校旁边的小菜馆里,呼天抢地的争着锅里最后一块肉。   只是那时,他没向她表明心意,她没嫁给夏凌飞,她没有林俊。那时,他们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斯文,谦让有礼,吃饭时的狼吞虎咽变成了细嚼慢咽,夹菜时争先恐后变成了慢条斯理。   三年,改变了太多,流逝了太多      ☆、内心挣扎      吃饭的地点是一家高级餐厅,配备着宾馆。他们旁若无人地举杯庆祝,脸上保持着得体的笑容。   内心拍打着巨浪,却害怕迈出一步。想上前当面质问他们,可该问什么呢?骂她狐狸精,臭小三,不要脸。她做不出来,毕竟受过高等教育,又没有捉奸在床,这种污浊的话不堪入耳。   况且,谁是小三还不确定。虽然她是他合法的妻,但她从再次见面时就确定夏凌飞心里藏着一个人,她用了三年的时间也没有取而代之。   或许这就是那人。   想微笑的假装巧遇,走到他们面前若无其事地打声招呼,然后顺其自然的坐到夏凌飞身边,挽着他的手臂,一脸温和的打量对面的女人。她自认为自己还没成仙,没那高的道行。说不定,夏凌飞会把她当空气,直接忽略她的存在。   静静的凝望着二人,不知那美女说了什么笑话,夏凌飞会心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那样的笑容他从未为她展现。原以为他是座冰山,天生的冰块脸,却不想他只在她面前永远保持南极的温度。   犹豫彷徨,深呼吸,没有勇气;熄火,推开车门,止住脚步,还是没有勇气。叹息一声,驱车离开。不是没想过冲过去当场质问,只怕这一冲动,和夏凌飞之间连表面上的平静都会破坏殆尽。那时,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沉闷地回到家里,暗暗有些庆幸,一路上竟然很平安。言情小说里,女主发现男主有了外遇后,伤心欲绝地离开,因魂不守舍被车撞倒,险些丧命。男主接到消息后,万分急切,飞车赶到医院,看到全身裹满白带的女主,失而复得的喜悦溢于言表,愧疚不安下终明白心在何方,回心转意,与女主共度幸福生活。   生活不是小说。死去活来的爱情和刹那间的一见钟情,在现实生活中凤毛麟角。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大哭大闹一场,或者离家出走几天,然而此刻却发现自己的内心就像湖面被投掷了石子,仅仅荡起了圈圈涟漪。长久以来,他对她的冷漠无视,在心里早就根深蒂固了。   歪在沙发上,脑子里尽是他们的巧笑嫣然,挥之不去。他们现在在干什么呢,饭应该吃完了吧,去逛街了?应该不会,至少现在自己还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携小三出现在公众场合,夏凌飞丢不起这个人。尽然不能公然出现,那……不敢想,不敢想。   喝下一口冰水,连同涌至喉咙里的酸涩一并吞下。心里犯着酸楚,钝钝地疼。   无数次拿出手机,按下烂熟于心的号码,快接通时匆忙挂掉。双眼紧闭,似乎想要逃离躲避,小手紧张得出了一层薄汗,握紧的双拳骨节发白。 作者有话要说:  我会保持更新,求收藏。   ☆、他回来了      她知道,他不喜欢她给他打电话。初时,她打过去的电话老是一接通就被挂掉,自我安慰他正在处理要事,次数多了才发现他根本不屑接听。   内心备受煎熬,正准备给闺蜜打电话求经时,楼梯上传来稳健有力的脚步声。她猛地站起身,紧张兮兮地望着推门而入的某人。还好,才一个小时,应该还来不及那个吧。   也许只是个普通的同事,夏凌飞业务范围广,事业处于起飞阶段,陪客户吃饭实属平常。林涵雨安慰着自己,渐渐平复下如小鹿乱撞的心。   夏凌飞一进门,就看到林涵雨目瞪口呆的盯着他,眼睛四处乱瞅,像是在探寻秘密。秘密?他心里一揪,随之又释然。   林涵雨原本紧绷的心已然松懈下来,却陡然发现洁白的寸衫上那一圈红色的唇印,嚣张地展示着。眸子一暗,脱口而出:“你去哪了,怎么回来得这么晚,不会又是哪个美女缠着你了吧?”   夏凌飞的眼里闪过一丝慌张,立马淡定下来,不冷不热地答道:“你整天闲得无事,就爱瞎掺合,没事多给自己的脑子加加工,省得成为废铁,一文不值。”   林涵雨顿时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张开锋利的爪子,口不择言道:“你,你……我这么笨,还不是嫁给你了?”说完,立马后悔了,这是他和她之间不可触摸的伤痛。   果然,夏凌飞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拽起钱包就走。直到巨大的“砰”声传来,她才瑟缩的抖了一下,接受他愤然离开的事实。   这一走,就是五天,音讯全无。其实她很爱黏着他的,只是这次实在没勇气放下薄如蝉翼的脸皮。   墙上的挂钟敲了七下,提醒着她7点了。想必今天又不回来了吧。打开冰箱门,越过冰冻的啤酒,拿了两个西红柿。   结婚前,她是任性刁蛮的小公主,养尊处优的生活,养成了惟我独尊的习惯,嫁给夏凌飞后,这个男人让她从凤凰变成了落败的麻雀,收敛了所有的锋芒。   咬了一口红彤彤的西红柿,鲜红的汁液流出来,重重地吸一口,掩饰委屈与不安。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她愣了会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家的门。只是,这会,会是谁来呢?夏凌飞有钥匙,不会敲门。   小心翼翼拉开一条门缝,探出脑袋,一抹高大的阴影覆盖在身上,仰起头,夏凌飞那英俊的面庞映入眼帘。   “愚不可及。”他低声呢喃,越过她,登堂入室。   林涵雨指着他的背影,手指颤颤地,哑口无语。   夏凌飞换好鞋,感觉家里有丝异样。看到那个被咬了一口的西红柿孤零零地搁置在桌上,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屋子里缺少饭菜的香味和抽烟机嗡嗡的响动。 作者有话要说:  困了,今天先睡了,明天再接再厉。   ☆、爱情来了      以往,他回到家,她会兴冲冲跑过来,接过手上的外套,热情地吧啦亲一口,留下口水印。在他无数次抗议和厌恶表情的恐吓下,她终于痛改前非,强忍下情难自禁的冲动,与他保持距离。   肚子默契地发出咕咕的声音。他这才想起来今天一天没吃饭。最近五天也在半饥半饱中渡过,堆积如山又棘手的工作,让他忙得昏天暗地,不知今夕何夕,忽略了自己的胃。   林涵雨也听到了那令人尴尬的声音。自觉地从冰箱里拿出食材,系上小碎花围裙,充当烹妇。他的癖好,她一清二楚,压根不用询问口味。   她并不喜欢当烹妇。满手油污,烟熏油呛,皮肤干裂,手指浮肿。婚前,连最基本的煎鸡蛋都能烧成黑炭的她,现在却可以应聘厨师。只因,她需要照顾另一个男人,努力地做好属于妻子的本分。   淘米,插上电饭锅,洗菜,切菜,开煤气,一气呵成。她从没想过某天也会如此熟练地操控锅碗瓢盆。还记得她跟室友夸下的豪言壮语:以后一定要找一个美食家当老公,让他天天变着法儿给我做美食,养足我的胃。   物是人非,角色已转换。   爱情来了,一切皆可抛之脑后。她当年就如飞蛾扑火,明知有可能会被烧死,仍不管不顾,以为夏凌飞就是光明,总会获得希望。   奋不顾身地缠上来了。结果呢?如果当初她没有逼迫他,夏凌飞会不会少恨她一点。年轻气盛的他怎能忍受她的胡搅蛮缠。   晚饭烧好后,她冲着书房的方向喊了声。夏凌飞是个工作狂,每天纷繁复杂的事情等着他处理。他父亲开办了一家服装公司,名牌大学毕业后,本该子承父业的他毅然决然的顺应时代发展的潮流,走科技兴国之路。   他和高干子弟苏凯合伙创办了凌凯公司,一家房地产公司。三年前,公司起步不久,还处在风雨飘摇之中。经济危机严重影响到国内企业,许多根基不稳的小型企业面临倒闭的危机。三年来,凌凯公司在夏凌飞坚强有力的领导下,飞速发展,成为B市中流砥柱的企业。   林涵雨不得不佩服这个男人,年仅27岁,白手起家到今天的功成名就,仅用了几年时间。   夏凌飞从书房里出来。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油焖茄子,土豆烧肉,水煮鱼和西红柿鸡蛋汤,顿时觉得胃口大增,津津有味地吃了两碗米饭。   在当今角色转变的时代,男人渐渐系上围裙,牵着孩子,与女人兑换位置,成为妇男,而女人爬上工作岗位,然而他家一切均属正常。   他惊诧于她的本领,很多女人如今十指不沾阳春水,她却能做得一手美味的好菜。      ☆、  睡觉         她总爱缠着夏凌飞。他看文件时,她会趁机送咖啡,送饮料去陪陪他,帮他递点小物件。直到某次,她被美男所迷,心猿意马下打翻了茶水,浸湿了文件。夏凌飞对她怒目以瞪,彻底把她赶出了书房。      看完两集电视,时钟指向10点,她努力地睁开困倦的双眼。揉揉惺忪的眼睛,保持清醒。不是不想睡,而是没有他的气息,睡得不安稳。      书房里终于传来动静,门把手被拧开,一抹伟岸的身影走进来。林涵雨把浅灰色的睡衣递给他。他稍微点点头,转身进了浴室。      沐浴后的夏凌飞,头发上凌乱,挂着水滴,集结成一小团;衣襟半敞,小麦色的肌肤□□在外,身上散发着沐浴露的香味,清新好闻。      这男人,真是个祸害,没事长那么好看干嘛。如果狐狸精可以用来形容男生,那他绝对是极品。      他拿起吹风机,按开电源键。卧室里弥漫着嗡嗡声,吵得她心烦意乱。遥控在手中被折腾,短短几分钟,屏幕已然跳过了几十个画面。      “电视跟你有仇啊?”他不阴不阳的蹦出一句。      “有,深仇大恨,不可磨灭。”她卯足了劲换台。      “那你代表月亮消灭它吧。”他收起吹风机,在镜子瞅着自己的形象。      林涵雨一时半会接不上话,她没想到这男人还会开玩笑。愣了会,对方掀开被子,一言不发,背对着她躺了进去。中间留下大大的凹痕,足够容下第三者。      这一点距离,却又是那么遥远,好似不可跨越的鸿沟。林涵雨总能在他身上体会到咫尺天涯的透悟。      觉得有些委屈,瘪了瘪嘴角,平躺下来,使劲拽过被子,严严实实捂住自己。      身上光秃秃的,不自在。扯了两下,纹丝不动。他转过身,瞪着那个完全缩进被子里的人,“你不怕悟出痱子啊。”      “不怕,关你屁事。”她闷声说。      臭男人,臭男人,明明他私会美人,一点内疚也没有,还隐瞒着她。哼哼,不搭理他,数羊,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身后没了动静。哼,诚意就那么一点点,估计还是没被子盖,难受才憋出那句看似关心实则自私自利的话。      她煽动耳朵。除了安静的呼吸,便是寂静的黑夜。      羊好多,数不完,睡不着。      往热源靠近一点,呃,没动静。再挪一点,额,没反应,嘿嘿。      蹭到某人的怀里,枕在他手臂上,还自觉地调整个舒服的姿势。头倚在他的胸膛上,听着有规律的心跳,呼吸到阳刚的气息,无比安心。连续几天的心神不宁尘埃落定,渐渐陷入迷糊。朦胧间,某人的长臂搂过她的腰。      这一夜,睡得很沉。一夜好眠。   ☆、爱心早餐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来,林涵雨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把头焖进被子里酝酿了三分钟,悄悄地起床。身旁那家伙呼吸均匀地睡着,闭上深沉的眸,看上去人畜无害。   婚后,林涵雨没有嗜睡赖床的习惯,即使晚上熬夜,到点自然醒,形成了规律的生物钟。   上大学那会,她被誉为“装在套子里的人”,即整天躺床上。吃饭在床上,上网在床上,睡眠时间堪比婴儿。旷课了,室友多半能把她从被子里扒拉出来。她们嘲笑道:林涵雨,要不你就是还待在你妈的肚子里,要不就是你肚子里有一个,嗜睡成命。   原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仅是针对部分人而言的。习惯,真的可以改变,就看,动力足不足够。   唉,无声地叹息下,静静地为自己默哀一分钟。俗话说:自作孽不可活。这话,林涵雨深有体会。结婚之初,为了享受二人世界,她软磨硬泡,终于把聘用了两月的钟点工打发回家了。自此,她又当小保姆,又当老婆,多功能使用。   不过,她可以全身心照顾这男人,有点心酸又有点小幸福。   熬点清淡的稀饭,盛了一小碟从公婆家带来的榨菜,又去楼下买了煎饼和油条。   夏凌飞起来的时候,林涵雨正好把早餐摆上桌子,垂着头,散落碎发滑下来,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她的黑发上,染上金碧辉煌的色彩。忽然觉得这场景充满了浓浓的温馨,不由得傻眼了。   不,她只是一个小保姆,一个死乞白赖嫁给他的女人。一个人孤单久了,看到这温馨的画面,自然会觉得温暖。   夏凌飞穿戴整齐,边吃早餐边看财经报纸。这男人,分秒必争。话依旧少,惜字如金。   林涵雨努力找些话题说:“最近几天可能有大雨,记得带伞,开车小心。”   淡淡的“嗯”传来,林涵雨知道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了。   夏凌飞拿着车钥匙出了门。林涵雨冲到窗台上。一辆白色的奔驰缓缓驶入视线,靠着路右侧移动着,留下一个车尾和一闪一闪的转向灯。凝着远去的白色小点,黯然神伤。她总是追逐着他的背影,但他从未发觉。仅需一个回头,就会发现她目光里的深情。   一阵晨风刮过,林涵雨打了一个寒噤,仿佛置身于冰窟中,寒意一点点浸入骨髓,心凉到了极点,无法抵御的冷,穿透心肺。   恍惚间,她挽着他的手,一蹦一跳的下楼梯,叽叽喳喳的宣示着内心的激动,也不顾他眉间逐渐成形的“川”字。迎面走来的邻居笑呵呵:“你们夫妻上下班一起,真恩爱啊!”雀跃地笑了两声,手陡然被甩开,撞在旁边的树上,青紫一片。林涵雨愣了愣,忍住疼痛,只见那人身影已远去。模糊间,邻居回头,看到已是一前一后的两道身影。   林涵雨虽有小强般打不死的精神,毕竟是年轻女孩,脸皮薄。自那以后,她就不敢和他一块上班,而夏凌飞对此乐见其诚。      ☆、讨厌的工作      林涵雨在父亲的靖远公司上班。   大早上的,气氛有些紧张。营销部经理张落宇滔滔不绝地总结着最近的状况,提醒要仔细核对报表,严格工作要求,千万不能出差错。抚抚额,表示头疼。要不是父亲赶鸭子上架逼着她进营销部,她才懒得看那些该死的数据。   大学毕业后,林涵雨顺应父亲的安排,进了靖远,选择了行政部,仅挂个闲职,什么应酬啊聚会啊一概不参加,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翘班的频率足以让别人忽略她的存在。   老头子老当益壮,自然不用担心继承之类的麻烦事,也就对她放之不理。三年来,她还没摸清公司的各个部门在哪,对公司内部事务一窍不通。   两月前,老头子找她促膝长谈,“我年纪大了,近几年血压缓缓上升,身体状况不比之前。你是女孩子,贪玩耍小性子,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公司以后要交给你打理的,你得尽快熟悉公司的业务流程。去营销部吧,让张落宇带你历练历练。”   林涵雨对这语重心长地谈话,压根没放在心上。老父宠溺她,但类似这样的话也提过n回。只是张落宇确实遵从了老头子的指令,对她严加管教,这让她叫苦不迭。   打开这一季度的财务报表,密密麻麻的数字让她一个头两个大。她不是做生意的料。想偷懒,张经理那双贼亮的眼睛可没放过她。   仔细琢摸了一天的数据,直到同事王晓青喊她下班,她才回过神来。   驱车去了附近的超市,买了些补品,风风火火地回了娘家。   婚后,她和夏凌飞住在父亲为她购置的新房里。不奢侈,100多平米,普通的商务房,但位于市区繁华地段,离两人上班地点适中。   夏凌飞也购买了新房,一套湖边别墅,景色秀丽,适宜居住。只是位于郊区,位置太偏,离两人上班地甚远。况且,林涵雨喜欢普通夫妻的生活。房子太大,显得空旷寂寥。很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否则现在有得苦吃。   推开门,一个略显苍老的身影四平八稳地坐在沙发上。踮起脚尖,像只小猫般悄无声息地靠近,搂住爸爸的脖子,撒娇道:“爹地,你最最宝贝的乖女儿回来了,想不想我啊。”   林靖远温和的看着她,忍俊不禁道:“都25岁的大姑娘了,还没个正经。”   林涵雨撇撇嘴:“那还不是你纵容的,我要是罪犯,那你也是帮凶。”   父亲从小对她疼爱有加,她也充分利用了,经常把父亲当哥们,而不是长辈,口无遮拦,有时甚至带点痞痞气。   她五岁失了母亲。母亲怀她时,家里境况很一般,父亲昼夜不停在外奔波。怀孕八个月时,母亲不小心撞上了茶几的拐角,鲜红的血从宽大的睡衣里淌了出来。父亲赶回来时,母亲已陷入昏迷,生死一线。      ☆、敏感的话题   她是早产儿。母亲生她时,大出血,险些丧命。之后身体一直未能恢复,熬了五年时间,抛夫弃子撒手人寰。   父亲本就深爱母亲。母亲的离世给他沉重的打击,自那之后他奋发图强,事业蒸蒸日上,才取得了今天的成就。与此同时,他把对母亲的爱和愧疚全都转移到她身上,对她有求必应。   父亲一直没续弦,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条件还是比较优渥的。十五岁那年,父亲跟她提过一位阿姨,说她贤良淑德,一定会是贤妻良母。她当时反应很强烈,大哭大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三天三夜没出门,让他担忧甚惧。之后父亲再也没表示过任何想法。   自结婚后,她深切的体会到父亲的苦心——一个人当爹又当妈了多年。她委婉地暗示了几次,但如石沉大海。   父亲拿出公司的文件,指着其中一个实例,让她仔细阅读,说出自己面对此种情况该如何应对。她暗暗翻了个白眼,也只能硬着头皮闯下去。   终于熬到晚饭时间。张妈端上糖醋里脊,红烧排骨,宫爆鸡丁……林涵雨口水直流,老父见她一副小馋猫的样子,宠溺地摸摸她的头。   林涵雨冲着厨房方向喊了声:“张妈,你越活越年轻,做菜的手艺更是一绝,比古代的御厨都有过之而不及。”   张妈慈爱的笑了两声:“你啊,一张小嘴越来越甜了,有空常回家看看,我做给你吃。”   “嗯嗯,希望张妈越活越年轻。”   她正在与排骨奋战,老父的声音悠悠响起:“涵涵,夏凌飞对你好吗?”   一大块肉被卡在喉咙里,她像条被暴晒在沙滩上的鱼,鼓着大眼睛。   张妈赶紧拿来醋,让她喝下一大口,还拍拍背帮她顺气。   这是个敏感的话题,她避之不及。   林父以欣赏古董的表情瞪着她,很显然,这次糊弄不了了。   她支支吾吾地答道:“他对我还不错,时不时带我出去吃饭,就是工作有点忙。”   她的确没骗爸爸,除了上星期那次吵架外,夏凌飞已不像最初那般对她深恶痛绝,最近更是有点神经不正常。   这源于不久前,他回家时手上拎着塑料袋。她好奇地瞅了两眼,看夏凌飞淡定的模样,心里像小猫抓痒般难受。趁他进了浴室,她飞快地打开了塑料袋——一条小碎花的裙子。她放在身上比划比划,确定是自己的尺寸。   夏凌飞出来时,她已经在穿衣镜前摆弄好了。冲那家伙灿烂一笑:“飞飞,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裙子,还是今年最新款呢!”   夏凌飞的嘴角抽搐了几下。额,犯大忌了,“飞飞”是被他明令禁止了的。一高兴,有些得意忘形了。      ☆、隐隐的不安   还好还好,这男人似乎心情不错,薄唇里没有发出恶毒的语言。   她得寸进尺地冲过去,在他脸上“啪”亲一口,留下一个口水印。   顿时,男人脸上浮现一抹红晕,恶狠狠地说:“多大的人了,还留流口水,把嘴巴擦干净点,丢不丢人。”   呃,他那意思是不是间接表明可以亲他,但不能留下口水,也就是说他不反对她亲他啦。得到这个认知,她欢呼雀跃起来。   偷偷的瞟了一眼。夏凌飞的嘴角微微弯起,眼里明明荡着笑意。   林靖远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很显然,他对女儿敷衍的回答很不满意。瞅了她两眼,欲言又止。孩子大了,总要让她自由飞翔。   林涵雨见林父誓不罢休,立马狗腿抱着他的胳膊:“爸,好想妈妈,啥时候咱们一起去看看她。”   林靖远脸色微变,沧桑的侧脸陷入一层无边无际的茫然沉痛中。   她说完立马就后悔了,不该为了一己之私而触碰老父的伤痛。她知道,对母亲的死,父亲一直怀有深深的内疚感。如果那时,他能多陪陪身怀六甲的母亲,或许她就不会摔倒,即使摔倒了,也能得到及时的救治。   林父果然成功地被转移了注意力:“下个月吧,最近公司很忙,抽不出时间。”   林涵雨心里闷闷的有些难受,以往只要她一提去看妈妈。不管爸爸有多忙,都会在一个星期内安排时间,这次竟然要等一个月。   心里隐隐地有股不安,却又找不到出口。   回到家,大老远地看见那辆显眼的奔驰停在楼下。这个小区是普通住宅,能开得起名车的住户不多。   吸吸鼻子,屋子里有股呛人的烟味,那家伙又在吞云吐雾。她一闻烟味,就会咳嗽不停。只要他一抽烟,她就哀怨地怒瞪着他。迫不得已,夏凌飞戒烟了。   只是今天怎么又抽上了?   看看时间,这家伙回来得较早。最近好像没有隔三差五地加班,连出差的次数都少了些许。   夏凌飞听到开门声,从书房里踱了出来。摸摸自己的肚子,朝着厨房的方向瞅了两眼。   林涵雨会意了。他也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明明饿了,还不敢明目张胆地说出来。转过头,抿抿嘴角,偷偷地乐一下。   今天心情好,不想当家庭妇女,坏坏地笑,明知故问:“我在我爸那吃过了,晚上就不做饭了,你吃了没?”   果然,夏凌飞的脸由欣喜变成彷徨迷茫,再变成愤愤不平。   不顾他发青的脸色,立即溜到卧室里,她还真怕这男人开口要求。哼哼,偶尔饿他几次,让他明白老婆的好处。   客厅里传来打电话的声音,摸到门边,贴着门板。声音有些模糊,从只言片语大致猜出是夏凌飞在订购外卖。干笑了两声,终于也有让他吃鳖的机会。小小计谋得逞了。   洗完澡,坐在客厅里看综艺节目,搞怪的情节惹得让人忍俊不禁。客厅那头,夏凌飞细嚼慢咽地品味着食物,眼角的余光时不时朝她这边瞟几眼。   林涵雨背后有股凉飕飕的感觉,好像有人在暗处放冷箭。他不会记恨着叫外卖的事吧?小气鬼,谁说“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中国古代四大吝啬鬼不都是男性吗。   夏凌飞吃完饭,出其不意没争分夺秒地奔进书房,而是……进了洗澡间。难道这男人困了,平时不都精力充沛的吗。      ☆、渐失温度的心   歪在床上翻了会小说,长篇大论的逻辑推理让她烦不胜烦。看小说本就是享受,如果再费尽心思猜想里面的悬疑和大坑,无疑费精神费脑力。   百无聊赖地翻了几页,一阵若有若无的清香扑面而来。某某美男出浴了。   夏凌飞腰上围着浴巾,露出上半身壮实的胸膛。头发湿漉漉的,发尖的水珠慢慢凝聚,凝成一滴,掉落下来,落在温热的胸上,缓缓滑落。   林涵雨假装手臂发麻,挪挪身体,背过身,神情专注地看小说,而神思早就翱翔在九重凤榷之外了。   半响,身后没有动静,她疑惑地偏偏头,眼角的余光扫到安静瞅着她的男人。   “过来。”某人很有震撼力地说。   “你头发还是湿的。”她摇着拨浪鼓般的头。   “我已经擦干了。”他头一偏,眼神紧紧摄住她,让她无处可逃。恰在这时,一滴水珠应景的甩到她脸上。   林涵雨嫌弃地抹掉黏黏腻腻,沾染着洗发水香味的水珠,瑟缩地退一步再退一步,直到抵着墙壁。   胳膊拧不过大腿,小白兔逃不过大灰狼的魔爪。何况,小白兔的反抗如此软弱无力。   灵活地按灭床头灯,这是习惯,三年来一直如此。起初是她要求的,因为不想看到男人那双迷离的眼。后来,习惯成自然,即使她忘了关或者来不及关,他也会及时让室内陷入黑暗。   关了灯,哪个女人不一样,这是对男人而言的。对她而言,仅仅不想看到那空洞缺乏神采躲躲闪闪的黑眸。   良久……旁边的男人,翻过身背对着她独自沉睡了。   林涵雨明显地感受到,今天的夏凌飞似乎与众不同。她还没深思熟虑地思考,困顿的大脑陷入休眠状态。   这一觉睡得有些沉。林涵雨醒来时,满室的阳光,晃得她半天挣不开眼睛。摇摇头,让眼睛躲避阳光的残害。   脑袋清明后,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拿起凌乱的衣服,蹑手蹑脚地穿上。   不顾酸痛的四肢,翻身下床,在抽屉里找到药,按照标准的数量服下。   白色的小药丸,味苦,盘踞在舌尖,挥之不去,连心里都泛着苦涩。   她无声的咧咧嘴角,笑了。   她自觉地把避孕的责任扛到自己身上。很久以前,还有一点小小的歪心思。她特地不吃药,期待着能中奖。   某次,例假晚来了两天。她兴冲冲跑去药店。一条红线,阴性,满心失望的她忘记做善后工作。直到夏凌飞满脸铁青地从浴室冲出来,她才明白自己犯了大错误。   他把包装袋扔到她面前,咬牙切齿地说:“你已经逼着我娶了你,还要偷偷地生孩子,做梦吧。即使怀上了,我也坚决不要。”   那句话横在心头一年多了。自那以后,她规规矩矩的吃药,有时明明是安全期,她也坚持着,连万分之一的机会都不留给自己。   不能在父母的呵护下出生的孩子,命运会很凄惨。她不愿自己的孩子生活在单亲家庭里。夏凌飞随时都准备着离婚,也许她大着肚子只会加快感情破裂的速度。   她一直在等,等待夏凌飞完全接纳她,并且心甘情愿地希望她生他的孩子。   这一等便是三年。   三年的时光,她没有温暖他的心,反而她的心慢慢失了温度。      ☆、白色的小药丸   转过身拿衣服。夏凌飞早就醒了,躺在那里盯着她的背影。眸光里神色复杂,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应该是欣慰的吧。自己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吃药,严格遵守了他的规定,无须担心从天而降的孩子。   “吃药啦?”疑问句,但里面的肯定意味甚浓。   “嗯。”她拿起衣服,慢条斯理地穿戴整齐。   “昨天是安全期。”他的脸色晦暗不明,声音拔高了些许。   “我的生理期不准,安全期不一定安全。万一不小心中奖了,省得做手术,自讨苦吃。”她似笑非笑的盯着他,故意摆出不在意的神情。   “也对。”夏凌飞说完,扭过头,扯过被子,翻身背对着她。   林涵雨看了眼手机,已经八点多了。糟糕,九点钟上班,时间有点来不及了。   床上那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又好以整暇地打量她。她哼了一声,这人幸灾乐祸得太明显了吧。他是老板,不去上班都没人敢指责他。她虽是老板的千金,可张落宇这头大尾巴狼,对她颐指气使。她现在的地位和古代的粗使丫头相提并论。   从卧室飞奔到浴室,再飞奔到客厅,脚下恨不得安上风火轮。   夏凌飞从卧室里悠哉游哉地走出来,善意地提醒道:“出门之前照照镜子,万一有什么不雅的东西被别人瞧去了,可别找地缝钻。”   林涵雨瞥了他一眼,快速冲到穿衣镜前。一个吻痕赫然出现在脖子上。   她跳起来,手指颤抖地指向他,憋得一句话说不出来。这男人绝对是故意的。   找条丝巾围上脖子,大夏天的,别提有多怪异。“等我回来再收拾他,再饿他几顿。”林涵雨心里恨恨地想着。   换上鞋,准备出门。   某人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今天是我妈的生日,你得和我一块回老宅。我帮你请过假了。”   忍,忍,忍,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果某一天有收拾他的机会,一定要十倍奉还。先在他屁股上拍500巴掌,拧他耳朵1000下,再在他脖子上啃出几十条红印……   林涵雨自顾想着,忽地扑哧一笑,这主意不错。   夏凌飞眉头轻挑,纳闷刚刚还对他愤恨的女人,现在却在那里兀自得意的笑着,指不定一肚子坏水。挺了挺脊梁,全副武装。   得知要去公婆家吃饭,林涵雨赶紧补了淡妆,脸色有些发红,难道这就是爱情滋润的结果。看着镜中稍显红晕的自己,这才满意地微微一笑。   两人收拾好下楼,往城西的锦绣花园小区驶去。   这是她和夏凌飞协商一致的,逢年过节和公婆寿辰,必须回老宅团聚。以往都是她在张罗,提前几天准备礼物,然后通知夏凌飞。   今天不知怎么竟然忘了。可能公司的事让她焦头烂额,隐隐地感觉不对劲,但又说不清道不明,潜在的不安感,让她如坐针毡。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收藏啊。在欣赏剧情的同时,记得点击收藏。   ☆、庆祝生日   去超市买礼物。夏凌飞穿梭在琳琅满目的补品中。剪裁得体的西装凸显出身材的高大挺拔,瘦削的脸上彰显着健康的古铜色肌肤,一双深沉的眼睛此刻正仔细琢磨着包装盒上的简介。薄唇紧紧地抿着,似乎在思考礼物的营养成分和生产日期。   见夏凌飞的眸光扫过来,林涵雨急忙从那张帅气的脸上移开,微微低下头,掩饰不自然的绯红。   夏凌飞紧绷的脸上略带温和,问道:“你过来看看这盒脑白金的生产日期,我看了两遍,都没找到。”   林涵雨眼脸一垂,看来又自作多情了。还以为他是在关注自己,原来是有求于她啊。   把盒子翻看了两遍,在底部找到了。怨不得这家伙,在外有秘书打理一切,在家老婆面面俱到,估计他亲自买礼物的次数屈指可数。   夏凌飞虽然对她冷漠无情,但绝对是个仁孝两全的好儿子。   把大包小包的礼物拎上车,直奔锦绣花园。停好车,发现旁边早已停了一辆宝马,那是夏凌飞大哥夏凌强的车。   夏凌强比夏凌飞大三岁,今年三十岁整。大学毕业后,他顺应了家里的安排,子承父业,目前已是公司的二把手,地位仅次于夏父。   四年前夏凌强与董菁菁结婚,育有一女。他们的结合并不是强强联合,而是自由恋爱,婚后感情基础雄厚。   夏父和夏母在婚姻观念上相当开放,尊重两个儿子的自主选择,并未强迫他们必须娶名门上媛。   下了车,映入眼帘的是一栋三层小别墅,深褐色的外墙显示出它的宏伟壮丽。门前大块土地建成了院子,中间是柏油路,一边种上各色的花卉,另一边是夏季时疏。   阳光灿烂的夏季,各色花争相开放,姹紫嫣红,好不热闹。   厚重地大门咔嚓地打开了,保姆李妈迎了过来,接过手上的礼物,笑道:“二少爷,快进去吧,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已经到了。”   进了屋,夏父和夏母正在逗弄三岁大的夏梓怡。小女孩顶着一头软软的黑发,额头饱满,小脸红扑粉嫩,充满灵气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长长的睫毛如两把小扇子,忽闪忽闪的,两只莲藕般的小手挂在夏母的脖子上。   见到林涵雨和夏凌飞,奶声奶气地喊:“叔叔,婶婶,”拖着长长地童音。从夏母身上滑下来,奔向他们。   林涵雨弯下腰,接住了摇摇晃晃的人儿。夏梓怡见风使舵,啪得在她脸上亲一口。多可爱的孩子啊,只可惜不知道自己还能否享受到做母亲的滋味。   嘴里苦涩异常,像把整个鱼胆咬碎了,扫了眼那个与夏凌强谈笑风生的罪魁祸首,而他浑然不觉。   抱着夏梓怡坐到沙发上,大嫂董菁菁笑着跟她打招呼。大嫂是个温柔贤惠的女人,这几年一直全心照顾丈夫和女儿,侍奉公婆,难得的贤妻良母。   林涵雨很庆幸自己没有陷入婆媳难处的境地,也没有遭遇妯娌不合的尴尬场面。撇开她和夏凌飞之间不清不明的关系,这个家还是温馨和睦的。   只是夏凌飞对她的态度,就足以把她打进冷宫。现在虽不是古代以男子为尊,出嫁从夫的年代,但她遗落了自己的心。   早在11年前那个夕阳红遍半边天的下午,她就逐渐丢失了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   ☆、未知的孩子   陪着小屁孩玩闹了一会,就到了饭点。保姆开始上菜。因为是生辰,家人又聚齐,显得简约又不失隆重。   夏父出生于平民阶层,年轻时发家。那时改革开放的新浪潮迅速席卷中国,涌现出许多像孙少平孙少安类的热血青年。夏父从家乡突显而出,顺应政策形势,在外拼搏几年后,办起了服装厂。自此,夏家逐渐走向繁荣。   夏父和夏母阶级观念淡薄,为人也很和气。夏父由于职务的关系,很有威严,但在家人面前却是慈父。   林涵雨见摆在面前的菜肴都是最喜爱的,感激的朝李妈笑笑。保姆李妈在夏家呆了10来年,对夏家成员的喜好掌握得一清二楚,基本上每人面前都是各自喜爱的菜色。   夏母招呼他们入座,略带抱怨的说:“你们四个没心没肺的小鬼,周末有空常常回来陪陪我这老婆子。退了休,闲在家里,闷得慌。”   一个白白嫩嫩的小手举高了,奶声奶气的说:“奶奶,以后我常回来陪你,我最爱奶奶了。”   夏母宠溺的问道:“怡怡哪里最想奶奶啊?”   小屁孩摸摸自己滚圆的小肚子,认真的回答:“奶奶,这里最想,最爱奶奶带我去吃奥利奥,汉堡,炸鸡翅,骑木马……”   稚嫩的童音淹没在哈哈大笑中。   夏母见林涵雨拿着筷子,并不夹菜,给了夏凌飞一记凛冽的眼神,“涵雨怎么又瘦了,身子骨本来就弱,再瘦下去可要皮包骨头了。是不是凌飞欺负你了,别怕哈,妈给你做主,看他这小崽子还敢不敢放肆。”   “妈,哪有,前两天去称了,还重了两斤呢。”她谦和的笑笑。   “可看上去又瘦了些。凌飞,你平时要多关心关心涵雨,自己的老婆不疼,还指望谁啊,别整天只忙着工作。”   夏母看了看梓怡,接着道:“涵雨啊,平时可要注意饮食,太瘦了生养可就辛苦了,孩子不容易下地。要不给你们请个营养师,好好调理调理。”   林涵雨刚吃下一片青菜,听到这话立马卡在喉咙里,好一会才咽下去。   怎么又是这个话题,以前夏母暗示过几次,不过没明说。这次公然提出来,看来是迫在眉梢了。   偏头看向一脸无辜的夏凌飞,这家伙正在咬一块鸡腿,完全把饭桌上的话当成空气,把这难题彻底交给她了。   也对,莫名其妙挨批了,还要接着块烫手山芋。夏凌飞这么精明的商人,自然不会让自己吃闷亏。   “妈,这……孩子不是说怀就能怀上的,得看缘分。”说完,脸立即飞上一朵红云。这话歧义颇多,好似她正在努力受孕,却求而不得。唉,真想把自己的舌头咬一口,长长记性。   夏父有些看不下去了,出来救场。“孩子还年轻,以事业为重,他们有自己的打算和安排,你别瞎操心。凌飞的公司虽然发展很快,但根基不稳,要走的路还长远着呢。”   像绝大部分家庭一样,夏父要么不说话,一开口便是一锤定音。   终于结束了这个话题,林涵雨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鸿门宴   终于结束了这个话题,林涵雨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夏父把话题又转向了夏凌强:“凌强,你到公司有好几年了,对经营管理也学得差不多了。我这几年身子骨大不如以前,这一两年公司就完全由你接手,你平时要跟各部门经理多沟通沟通,学着点。”   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响起:“爸,说什么呢,你还康健着呢,我还想跟着你历练历练几年。”   “公司这几年进展不大啊。我们是传统企业,随着时代的发展,必然会落伍淘汰。关于公司改制的事情,你要多思虑思虑。我老了,没那个精力了,这个重任只能放在你身上了。”   “嗯,我会努力的。”   这顿饭林涵雨吃得胆战心惊的,怕夏母揪着孩子的问题不放。她知道夏母盼孙心切,只是她不能,夏凌飞也不允许。   突然之间她觉得心很疲惫,像一个长途跋涉的旅人,经过了高山大河,泥泞沼泽,迈过了二万五千里长征,却仍然到不了心中庙宇。   11年了,整整11年了,人生有多少个11年可以挥霍。她用两年的时间迷恋上他,寻找他六年,嫁给他为妻三年,却始终得不到他的心。   她知道,他只知道她嫁给他为妻这三年,却不明白早在这之前她已爱恋了他八年。   她本来打算告诉他的,可她刚出口,他就恶狠狠地宣誓:“林涵雨,我上了你,理应对你负责,这是我自作自受。可我不会爱上你,永远都不会,你别做梦了。”   “你别做梦了”这是夏凌飞常对她说的话。只要她有一丁点要求,他就会用这句话来堵她。三年了,她记不清这句话徘徊在耳边多少次了。   夏凌飞不愧为理科生,语文肯定其烂无比。她总觉得他是理屈词穷,都不会换词表达,要是自己可能会说:“你还不够分量,你休想……”   饭罢,由于明天还要上班,林涵雨和夏凌飞没过多停留,就回了城东自己的小家。   上车时,她没像往常那样坐在副驾驶上,而是坐在后面。   他的气场太强大,相邻而坐能明显的感受到炽热的呼吸。她不想贪恋短暂的温暖。   坐在后座上,闭着眼休憩,此刻她竟然害怕面对他。夏母在餐桌上提起的事再一次把她结疤的伤口狠狠撕裂了。   半睡半醒间,夏凌飞接了一个电话,语气很急切。   “喂,你自己回去吧,公司还有事,我得回去处理。”这男人总算没有良心抿灭,把她扔在了公交站台,才驱车离去。   看看手机,下午三点,离正常下班还有两小时。想起昨天还没处理完的堆积如山的文件,反正现在过去也是杯水车薪,倒不如痛痛快快玩一场,养精蓄锐。   拨通了谢菲菲的号码。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   ☆、一语成谶   许久,那边传来极度郁闷的叫声:“你丫个祸害,又阻止我睡美容觉。要是哪天我的脸上出现鱼尾纹,我得使劲在你脸上揉搓几下。”   “你丫的,你还想七老八十了,还保持着25岁的容颜吗?你以为你是天山童姥,清楚永驻啊。”   “现在才三点,你好歹让我再睡一小时吧。”   “你丫的,已经胖得跟猪似的了,还美容觉,再这样就成欧巴桑了。”   这话果然刺激了某人。话筒里传来掀被子和细细簌簌穿衣服的声音。   “你丫废话怎么那么多,找我什么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没事儿,就找你出来逛逛街,我在步行街那里的名典等你。”   坐在名典,点了一杯茉莉花茶,随手解下脖子上的丝巾。侍者朝她瞅了两眼,尴尬地咳了两声。之后每个经过她身边的人,都会用一种看猩猩的眼神盯着她。   林涵雨若有所思地想着:非典又席卷中国了,还是猪流感死而复生了……   沉默的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盛夏的天气空气中浮动着闷热的因子,热辣辣的太阳辐射着整个大地,湿热的空气憋着心里难受。   谢菲菲与她从小一块长大,自她们光着屁股时就相识了。小学,初中,高中,甚至大学都是一块念的。二十多年的感情,堪比手足。   她结婚的时候,她是伴娘,对她和夏凌飞的过往了如指掌。   半个小时后,一袭五颜六色的衣服飘了进来。今天菲菲穿得格外万紫千红,有些诡异,虽然她经常隔三岔五地变个造型,但她对眼前亦真亦幻的风格还真难以接受。   “又不是去招蜂引蝶,你没事儿扮成孔雀干吗?”她强忍着笑意,嘴角瞥向一边。谢菲菲还没喘过气来,抬头一看她脖子上那个色泽鲜明的吻痕,前俯后仰的贼笑着。   “小林子,昨晚爽吗?夏凌飞看来精力不错啊,你有没有欲求不满啊!”谢菲菲捂着嘴,尽量避免爆出惊天动地的大笑。   “小林子”,这是她对她的爱称。   林涵雨后知后觉得发现一切非自然现象均来自那个吻痕。大窘,可惜桌子高度不够,否则藏在那里倒是可以掩人耳目。   丢人丢到家了。她可不可以认为那丢人现眼的家伙不是自己。   乌鸦嘴,夏凌飞,一语成谶。   谢菲菲倒也够义气,没有追根刨底,纠缠不休。   “重大爆炸消息,我老娘给我安排了一场相亲,据说对方是个青年才俊,年龄28岁,身高176,海龟,任职于建筑设计公司。”   很没形象的哈哈大笑几声,掩饰适才的尴尬。这家伙终于沦落到这地步了。   “你得陪我一起。”幸灾乐祸的嘴还没合拢,表情就僵硬在脸上了。   “你相亲就这样打扮,人家要是能看上你,不是老眼昏花,就是牙没长齐。”   “没事,看不上我,看上你好了。夏凌飞那没良心的家伙,你迟早得把他踹了。现在开始找备胎,省得二婚女人再嫁难,也让他意识到家庭危机,挫挫他的锐气。”   林涵雨脸上的笑意一僵,胸口憋闷地难受。叹了口气,有些挫败。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品论,鲜花,月票   ☆、神秘的情书   谢菲菲清楚她和夏凌飞结婚的原因。是啊,因为那样的理由结婚,有几对会是幸福的呢。况且夏凌飞对她的厌恶与憎恨从来都不加掩饰。   谢菲菲继而不怕死地问道:“小林子,你后悔过吗?这么多年默默的守候究竟值不值得?”   后悔过吗,究竟值不值得。坐上出租车后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最终还是没能陪谢菲菲一起去相亲,开玩笑,她这个有夫之妇去相亲。碰上熟人,那她颜面何存。丢的可不仅是自己的脸,还有夏凌飞的,夏凌飞他老子的,自家老头子的。   坐在计程车上,思绪纷飞。   她和夏凌飞相识于11年前,那时她14岁,上初二。夏凌飞16岁,上高一。他们的学校是初高中连体的。   缘分真是奇妙,一个小小的纠结便让两个毫无联系的人从此命运纠葛在一起。   14岁的她已如花骨朵般绽放,初露容颜。   某天下午第二节课,同桌从外面一脸兴奋地跳过来,那边表情活像中了五百万,悄悄地塞给她一个信封。   林涵雨第一反应就是谁给她红包,这不过年不过节的还有奖赏吗。封面上光秃秃的。额!做好事不留名,活雷锋啊。   同桌捅了捅她胳膊:“快拆开看看,这可是校草阚默昊写给你的,肯定是情书。”   林涵雨反应过来,有些不安,心怦怦地跳了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   拆开信封,淡红的封面显示出稚气。字迹却力透纸背,横钩铁划,规规矩矩,一派正气凛然。可以想像得到写这封情书的人当时坐在桌子前,咬着笔头,苦思冥想的模样。   林涵雨:   亲爱的女孩,对不起,   为那次心不在焉撞到你。   看着你咬着唇忍着疼,   一副倔强不服输的模样。   自那时起你就刻在我的心中,   ……   也许你不能接受我,   不要紧,我可以慢慢等,   直到海枯石烂,日转星移。   阚默昊   看完信,林涵雨皱下眉,面无表情的说:“现在的小孩才多大,就学着人家写情书。文笔不差,指不定从哪抄袭的。”她对这种早恋现象嗤之以鼻。   目光转向了端正的字迹,对漂亮字体的兴趣比接到校草的表白更值得研究。像每个被父母庇荫的小孩一样,她从小就在蜜罐中长大的,自然也体会不到别人的艰难。   随手一扔,纸在空中打着卷儿飘落在草地上,像一只在夕阳中飞舞的蝴蝶,凄美又悲凉。   同桌在背后声嘶力竭喊着她:“就算你不感动的流鼻血,那你也不能乱扔垃圾吧!”   也对,回过头,捡起孤零零的纸张,想了想,撕成碎片,扔到可回收垃圾那边。倒不是怕被人看见阚默昊给她写了情书,而是上面有她的名字。   她还不想成为学校里的名人,老师重点教育的对象。   懵懵懂懂的她完全没意识到这封情书给她以后的生活带来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遭受毒打   她的无动于衷丝毫没有降低阚默昊对她追求。早上上课时,旁边桌上一层灰,而她的桌子上油光可鉴。她有时还会调皮的俯下头,看看自己的倒影。   拉开抽屉,里面有时是巧克力,有时是月季或玫瑰花。   林涵雨对这种烂俗又无聊的游戏丝毫没兴趣。既然有人愿意大献殷勤,她何乐不为。花儿增加视觉美感,巧克力是课间小甜点。   消息不径而走。不久,学校里流传着初三(二)班的校草阚默昊正在疯狂地追求初二(五)班的林涵雨。   林涵雨某次上洗手间,听见有同学在里面热火朝天的讨论着。   “你们听说了没,阚默昊在追林涵雨耶。”一个不可置信的声音响起。   “不可能,阚默昊怎么会喜欢上那种货色,一定是她死缠烂打。”   “阚默昊是谁。”某女迷茫地问道。   “你真是孤陋寡闻。阚默昊,学校的风云人物,身材挺拔,外表清俊雅致,风采佳绝。初二时就已经获得全国数学竞赛一等奖。更变态的是,他擅长钢琴吉他等多种乐器,多才多艺。”   “哇!对他这么了解,坦白成宽,抗拒成严,老实招来,暗恋他多久了。”   “滚远点,暗恋有啥用,人家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我。”   林涵雨佩服她们的包打听能力,连身家背景都挖出来了,就差挖人家祖坟了。   她坚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只要坚持不搭理阚默昊,谣言不久便会不攻自破。但少不更事的她忽视了女人的嫉妒心。   校园的风言风语引起老师的关注。林涵雨光荣地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训话,进行了长达一个小时的思想政治教育。   出来时,阚默昊在教室外面等她,向她道歉。他们俩谁也没有注意到楼梯拐角处消失的带有愤恨的眼神。   隔几天,一位半熟不熟的同学约她出去,她傻乎乎地跟着走了。单纯的她还没想过同学也会陷她于不义。   来到小巷,好几个女生已经等在那里了。见她来了,立马围上来。   一个人恶狠狠地揪住她的头发:“小贱人,既然敢招惹昊子,谁给你的狗胆,也不看看自己那骚样。”   她很想反驳,但疼痛让她丧失了言语能力,只剩下钻心的疼。   旁边那女孩扬起右手,扇了她一巴掌,“你这骚狐狸,以后离阚默昊远点,别再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否则有你好看。”那表情狰狞到扭曲。   万事开头难,见有人已经下手了,剩下的几个女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围殴她。   拽头发,煽脸,揪耳朵,掐胳膊,踢腿……那一双双眼睛散发着绿油油的光芒,张开血盆大口扑上她,像极了草丛里穷凶极恶的群狼。每人脸上都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林涵雨终于领悟到人体刑罚的可怕,更体会到一群疯狗的厉害。   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溺毙在这刀光剑影中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冷的男音,在这偏僻的巷子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救了她   沉稳有力的声音喝道:“你们也太放肆了,刚刚我报警了,你们就等着警察来吧。”   几个女生面面相觑,似乎在怀疑事情的真实性。   一个大胆的上前问道:“你糊弄谁啊。连手机都没有,还报警!识相的,赶紧滚远点。”   林涵雨唯一的感觉是这群女生彻底疯了,十几岁的女孩听到警察还能镇定如斯,不得不佩服她们的狡诈。但愿这位帅哥能把勇气进行到底,拯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   巷子里陷入冗长的沉默,敌对双方坚持敌不动我不动的计策。   林涵雨艰难的睁开肿胀的眼睛,观察局势,一男对六女,这难度有点高。   远处传来的警笛声渐渐迫近。   几个女生狠狠地瞪了他和她一眼,骂骂咧咧地闪进巷子里面。   大帅哥一脸阴郁的靠近她。眉宇冷凝,两条眉毛间若有若无的闪现“川”字,眼神冷冽,掩饰不住的清高傲然和淡淡的疏离,略单薄的唇上有着淡淡的牙印。   她似乎全然忘记了自己糟糕的处境,此刻正有模有样的欣赏从天而降的白马王子。   他见她目瞪口呆略带娇憨的样子,以为她正在等警察来解救。语气放缓:“我没报警,那是吓唬她们的,我送你去医院。你还能自己走吗?”   她木然的点点头,扶着墙站起来,尝试着迈出一步,猝不及防,脚蓦地一疼,颓然的跌坐在地上。   “这帅哥哥不会坐视不理,把她扔这,独自走了吧。”她急切的思忖着。   她紧紧地盯着他,怕他像修仙者一样,捏个口诀就消失踪迹了。   他见她挫败的样子,微微弯了腰,对还没回过神的她眉头一簇:“还不上来,你的伤口要及时处理,否则有可能留疤。如花似玉的脸上长着几条蚯蚓样疤痕,很有可能会嫁不出去。”某男幸灾乐祸的威胁着。   这话果然引起了某女的恐慌,夹杂着哭音:“哥哥,你能不能快点,我不要变成丑八怪啊,我不要啊。”   他低低地一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走出巷子,拦了辆出租车,将她送到了医院。   林涵雨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司机善意地提醒“到了”,她才渐渐从回忆中回归到现实。   站在楼下望着三楼,阳台的玻璃上透漏着夕阳的余晖。那套房子是父亲送她的结婚礼物,是她亲自布置的家,全都以暖色调为主。晚上开着灯,屋子里全是温馨之感。   所有的付出只为了留住一个男人。她留住了他的人,却得不到他的心。   果然,强扭的瓜不甜。夏凌飞那样高傲的人,怎么可能容忍她的纠缠。   她高估了自己的魅力,低估了他坚如磐石的心。他始终封锁自己的心,是为了等待另一个她吧。   许倩!许倩!许倩!他的前女友。   那次,她见书房的门开着,给他泡了一杯卡布奇诺。进去后,发现没人,只好把咖啡放桌子上。   一本翻开的书,末页布满了凌乱的字迹,“许倩”两个字赫然显示在上面。从那缭乱的字迹可以想象出下笔的人当时内心的极度苦闷悲凉。      ☆、原来他的心中一直是她      那次,她见书房的门开着,给他泡了一杯卡布奇诺。进去后,发现没人,只好把咖啡放桌子上。   一本翻开的书,末页布满了凌乱的字迹,“许倩”两个字赫然显示在上面。从那缭乱的字迹可以想象出下笔的人当时内心的极度苦闷悲凉。   旁边的相框上镶嵌着一个约二十多岁的女孩。纤细修长的身材,瓜子脸,白皙的皮肤,眉毛浓黑,黑白分明的大眼,长长的睫毛,显示出她的灵动活泼,高挺的鼻梁,红润的小嘴,典型的美女。   一身高档的衣着,优雅得体,将玲珑有致的身材完美地勾勒出来。虽然年轻,但不失抚媚柔情。   她身后是一片葵花,黄灿灿的一片,开的正艳。在阳光的照射下,人与花交相辉映,绝美!她像一只翩跹的蝴蝶,在群花中飞舞。   从那时起,她就知道她的存在。   只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她坚信“如花美玉,终抵不过逝水流年”,时光的交错会让他忘了她,爱上自己。   走上三楼,打开门,夏凌飞果然还没回来。   今天出门得特别匆忙,衣服还没洗。拿起床头柜上他和她的衣服。把自己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倒了些洗衣粉,按了启动键。   兑了点温水,把洗衣粉融进里面,开始仔细搓洗夏凌飞的衣服。   领口容易脏,多抹点洗衣粉,仔细揉搓。反复看了会,彻底干净后,转向袖口……   婚后,她喜欢把两人的衣服和在一起洗,因为,那样,她离他就更近一点了。直到某次,有件红色的衣服退色,等她发现时,夏凌飞白色寸衫已覆盖着淡淡的粉色。   想起他怒目瞪圆的样子,她悄悄地把晒干的衣服塞进柜子最底层。自以为是他衣服那么多,不会注意到。   谁知那变态的家伙第二天清早就翻箱倒柜地找衣服。她无奈,拿出衣服的那一刻就做好了抗击一切暴力的准备。   夏凌飞很绅士的没打她,没骂她,只是盯着她,强调以后衣服必须分开洗。   他一点点地剥离了他和她的距离。   之后,她用洗衣机洗她的衣服,亲自动手洗他的衣服。不是没想过也用机器洗,只是那样就感受不到他的味道了。一点点,一点点,她要的不多,离他更近一点,再近一点。   洗好衣服,把阳台上的衣服收进来,用熨斗烫平,叠好,收进衣柜里。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时钟敲了七下。提醒她该做饭了。   “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留不住算不出流年,遇见一场烟火的表演,用一场轮回的时间,紫微星流过,来不及说再见……”手机响了。   屏幕上闪烁着“飞飞”,这是她默默在心底对他的称呼。他不知道的,他当然不会知道,他从来不会留意她,估计连她的手机号都记不住。      ☆、突如其来的电话   某次,她见他很晚了还没回来,主动给他打电话。   “喂,您好,哪位?”压低的男性中音传来,十足的对待陌生人的口气。   她才明白过来,原来结婚都三个月了,她跟他联系过多次了,他却连她手机号码都没存。   她不敢换号码,怕他会再来一次:您好,哪位?她承认自己接受不了。她更怕,有一天他给她打电话时,听到的是冰冷的女声“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铃声响了三声,她没接,挂断了。夏凌飞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至少对她不是。   刚按下重拨键,那边又打过来了。她快速抚平内心的讶然,接通了电话。   “喂,我晚上有个晚宴,不回去吃饭了,你自己做点好吃的,别老是吃青菜。”   心突突的跳着,要不是知道自己身体健康,家族无此病例,她都要怀疑这是心脏病爆发的前奏了。   好一会,电话里没回复,甚至没有声音,只听得那边有些急促的呼吸。   夏凌飞抬高了声音:“喂,你怎么啦?”   林涵雨“啊”了一声,悻悻地问道:“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晚上不回去吃饭,你自己吃吧!”   林涵雨听得出夏凌飞咬牙切齿的味道。   她淡淡地“哦”了一声,就听到电话挂断的嘟嘟声。   收了电话,夏凌飞拍拍脑门,他是有病才会给她打电话,一定是被母亲教训的。   以往他不回去,从不知会那女人。有时饿着肚子回家,都能闻到飘香饭菜。他很纳闷,这女人在他身上安装了跟踪器,还是他肚里的蛔虫,咋地就知道自己回不回家吃饭呢。   后来他故意回得很晚,但家里一如往常,桌上三菜一汤仿佛雕像,亘古不变。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她懒得倒剩菜剩饭。揭开桌子,全是新鲜的,带着温度。   他后知后觉的发现不管回不回去,回得有多晚,她都会留着他的饭。   自从他发现家里垃圾桶里经常躺着剩饭剩菜后,他就觉得钱被糟蹋了。当然,资本家的女儿是不知道粒粒皆辛苦的道理。   他似乎完全忽略了自己才是□□。   秘书李晓晨来敲门,提醒他该赴宴了。驱车赶去飞龙大酒店,他和孙凯一辆车。   “我们下半年度的广告商确定了没?谈了几家广告公司?”   “一共五家,其中董氏广告曾经和我们长期合作过,但上次因部门负责人出了差错,导致双方损失严重。虽然他们开除了那人,后来也没合作过。这次他们愿让利20%,以谋求双方再次携手。”   “嗯,董氏可以考虑考虑,也要观望其他几家公司。我们每年广告费用不低,一定要精益求精,力求有创意,能吸引大众眼球。这件事你要认真负责好。”   “嗯!今晚的宴会就是董氏老总为他的宝贝女儿举行的24岁生日party。那可是个大美人,凌飞,你要是考虑离婚,她绝对是合适人选,美人事业双丰收啊。”停止谈公事,苏凯嬉皮笑脸的冲着夏凌飞呵呵傻笑。   夏凌飞被他盯得发毛了,生硬又烦躁的回道:“难道我的脸还比你的温香软玉还漂亮,况且我的家事与你何干。”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评论,求打赏。   ☆、觥筹交错的宴会   “漂亮,当然漂亮,否则你老婆怎么会死心塌地跟着你。不仅当初死乞白赖地要嫁给你,婚后你对她淡然如斯,她还能每天倚栏门窗盼君归。你可得留意了,女人三十猛如虎,但你冷落了她好几年,小心她提前给你带绿帽子。”某男挑着眉,戏谑地说道,完全忽略旁边那张比包公还黑的脸。   夏凌飞怒气衍生,靠着座椅的脊背瞬时僵硬,手握成拳,冷冷的开口:“你还是自己悠着点吧,小心精尽而亡,未老先衰。不到三十岁就不行了。”   苏凯手指颤抖着指着夏凌飞,一副猛虎扑食,凶神恶煞的样子。要不是考虑到夏凌飞正在开车,他绝对要与他干一架,“好啊,我怎么不知你这人心地歹毒。啊,不对,平时我跟你开玩笑更过火,咋没见你这么生气,该不会是我说了嫂子要红杏出墙吧。”   见夏凌飞眼底的阴霾骤然加深,即将咆哮发怒。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们光着屁股时就打成一片了,这男人簇一簇眉头,他都知晓他的小算盘。   呵呵干笑的声音被夏凌飞打断:“M市有一家公司欲与我们合作,这次你去谈吧。”   夏凌飞果真是狠,知道他怕什么就来什么。他最不喜欢出差,女友还没广泛到全省,也就在B市有几个红颜知己。让他出差,他可要禁欲良久啊。   正准备为自己求情,听得夏凌飞淡淡道:“到了,下车!”   妖孽啊,妖孽啊,看着一脸平静的夏凌飞,苏凯在心里感叹着。他严重怀疑刚刚那个山雨欲来一脸阴霾的男人是孙猴子变的。   苏凯仍不死心,跟在夏凌飞后面紧追了几步,声嘶力竭的哭诉:“凌飞,咱两好兄弟这么多了,你可不能过河拆桥啊!我离开那么久,我的那些女友会将凌凯闹得天翻地覆鸡飞狗跳的,咱们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不能因为我而将公司的名誉置于水深火热之中啊。”   夏凌飞朝周围扫了几眼,示意苏凯看看。   啊,周围那么多双美女的眼睛都在盯着谁啊,不是我,不是我。某人自欺欺人的想着,灰溜溜的捂着脸跟着他溜进去了。开玩笑,他还没成亲,这名声不可废。   夏凌飞走进酒店,金碧辉煌的大堂到处都是欢声笑语,明晃晃的灯光闪了他眼。巨大的水晶灯散发刺眼的光茫,展示了主人家的慷慨。   他微微环视了大厅,环肥燕瘦的美女里没有她,那个笨笨的傻傻的女人。他清楚,她根本不会出现。婚后,他从未在酒会上见过她,即使与她父亲相关的业务,也是他人出席。他不知道她几点下班,只是他回家时她总在家。   他竟然有丝为她惋惜,如此青春年华,不该只围着100多平米的房子转。   他并不热衷于觥筹交错间的交情,无真心,尽是言语间的虚与委蛇。   苏凯兴冲冲向他挥挥手,消失在环肥燕瘦的美女中了。   找个偏僻的角落安静的坐下来。高档的沙发让他松懈了一身的疲惫。细口抿着杯中的红酒,微微的苦涩中带着香醇。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实在对不起。昨天休息,跑到亲戚家蹭饭吃,回来都快十点了。打开电脑更新,发现。。。网络断了。。 原谅我啊,我以后一定及时更新。   ☆、美女董婧颖   安然坐了会,今晚的主角董婧颖挽着他父亲的胳膊,向他走来。他立马站起来,寒暄道:“董总好福气,董小姐芳名远播,容貌与才学更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董加兴客气的回答:“夏总缪赞了,小女不过是小打小闹,还远待提高,望夏总以后能多多指导婧颖。”   交谈了会,董加兴借故离开,独留下董婧颖与夏凌飞。   董婧颖对夏凌飞印象不深。父亲提到他是凌凯公司大老板,刚出道几年,就将公司经营的风生水起,其能力与手腕十分强大。他在三年前与靖远公司老总之女结婚,听说他们感情并不和谐,多年无子。他也从未携手老婆出现在任何公众场合。   她凝眸淡淡一笑:“久闻夏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夏凌飞怔了怔,望向她的目光悠远绵长,这种宴会他并不排斥,不仅促进业务上的往来,还能——躲避回家。以往是有意为之,如今却成了习惯。今晚,他却有些心不在焉。   夏凌飞和煦的脸庞略僵,墨眸微眯,空洞迷茫的朝向她。嘴角上翘,随即隐去,了无痕迹。   董婧颖领悟到他透过她看向虚空的未知,那神情是……惦念,牵挂。她侧着脸细细地叫了几声,夏凌飞蓦然回过神来,一脸歉意地看着她:“董小姐客气了,以你的样貌与学历,不知哪位能有幸取得佳人。”   “夏总谬赞了。”她呵呵一笑,精致的妆容让她成为会场上的焦点。   简单寒暄了会,董婧颖话锋一转:“听闻贵公司与我父亲一直在合作,不知这次广告设计夏总可否有意向再次联手。”   夏凌飞不着痕迹地皱皱眉头,眼前这女人垂眸浅笑的模样像极了在家守侯他的那人。悠悠地看着远处。一盏昏黄的灯光,暖暖的情谊。她窝在沙发上,蜷成一团,像只慵懒的小猫,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烂俗的爱情剧,时而皱皱眉头,时而哈哈大笑,甚者偷偷浅泣。   他微微不耐:“今天是董小姐的舞台,咱们暂不谈公事。回头可与苏凯详谈,他全权负责广告业务。”   他打断了董婧颖欲言又止的话:“待会我还有事,恕今晚的不周之处,改天再请董小姐吃饭赔罪。”   他胡乱扯了一个借口,只想尽快结束这空寂的宴会。在一群环肥燕瘦中挖出苏凯,耳语了一番,便快速步出酒店。   迎面夹杂着湿意的晚风吹来,稍稍抚平了他躁动不安的心。今天这是怎么啦?可能是昨晚□□愉让他身心舒畅吧。   取车离开。晚上九点的光景,马路上已过下班高峰期,陆陆续续的车擦身而过。他重重踩了油门,码表上的速度瞬时飙到50公里/每小时。      ☆、他亲自下厨   他很少开快车,亲眼目睹了一次重大的交通事故,尸横遍野,撕心裂肺的哭喊,烧焦的铁皮,变形的车辆,即使过去多年,仍然让他记忆犹新。当年为了追疯狂夺门而出的她,破例过一次。   走上三楼,他故意踏重脚步。那扇门没从里推开,扬扬眉,掩饰淡淡地失落。开了门,客厅里灯亮着,水晶灯柔和的光温暖了他的心。心里乐开了,她还是一如既往地为他守候,为他掌着灯。   他一眼就看见沙发上娇小的人儿,尖尖的下巴,瘦瘦的身子,修长的腿掩盖在软被下。他本想轻轻地走过去,喊醒她,多年的骄傲与淡漠止住了他的脚步。故意重重地摔上门,哐的一声,果然,那团细细白白的肉团翻动了身子。   揉揉睡眼朦胧的眼睛,一抹高大的身影在对面沙发上坐下来。林涵雨见夏凌飞回来了,立即精神抖擞。沙哑的开口:“回来啦,吃饭了没?”   夏凌飞见她佯装清醒的表情,不觉有些好笑:“还没吃。”   “你要吃什么?”她小心翼翼的问道,表情里是藏不住的欣喜。   “面条。”看着她眼底藏不住的倦意,他丝丝不忍心她再折腾。他更想吃饭的。肚子里空空的,晚上又喝了些许酒,饿得难受,他有十来个小时没进食了。工作忙起来,就是没日没夜的拼命。   厨房里忙活了起来,砰,鸡蛋碎裂的声音。菜刀与砧板亲密的切合。鸡蛋瘦肉面,她记得,他最爱吃这种面。   心满意足的拿了睡衣,去冲澡,出来后就可以吃到香喷喷的面条,夏凌飞得意洋洋地想着。   “哎呦”,一声痛呼从厨房里传来,他顿了几秒,快速穿上衣服,冲到厨房。   林涵雨握着切伤的手指,长长地一道口子,涓涓的流着血。   他怒吼:“你怎么这么笨啊,切个菜都能受伤。”边说,边把她拖出厨房。在抽屉里找来创可贴,仔细为她包扎。   林涵雨吞吞吐吐:“面条还没做好,我……”她心虚地低下头,总不能告诉他,自己刚刚在神游想他吧。   “我来做”,他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她的话。他真想把她的小脑袋切开看看。里面是不是面糊,都这样了,还惦记着面条。不明白自己陡然而生的怒气源于何处。肯定是饿着肚子,还得自己做饭,早知道就在外面吃了。   林涵雨目瞪口呆,严重怀疑他是不是大脑一时短路才说出来的豪言壮语。直到夏凌飞从她身上扯下围裙,她才从诧异中回神。   “喂,肉要炒多久,放什么佐料?”   ……   “加多少水?”   ……   “煮多久?”   最终的结果是他做,她指挥。   下面条之前,夏凌飞好心地问:“你吃不吃?”   林涵雨思索了会,坚定地说道:“帮我下一点。”她吃了一个苹果,现在想吃他亲自做的面条。      ☆、默契的配合   半小时后,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摆在桌上。不断上升的热气,温暖她的心。这场景,有点烛光晚餐的味道。   嘿嘿,她幸福地得意着,小巧的嘴儿大大方方地咧着,毫不掩饰那洁白整齐的牙齿。   对面的夏凌飞见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她还真不知道掩饰自己那强烈的占有欲。一晚上的好心情如时间的流逝,漂浮远去。   “喂,吃快点,把碗洗了。”夏凌飞理直气壮地指挥。重重地搁下碗,转身往书房走去。   这面条真难吃。   “嗯!”林涵雨无意识地承诺着,眼睛直直地盯着早己干巴巴的面条,这是他做的饭呢,虽然他是为自己的肚子。   小口小口地吃着,含在嘴里细细品嚼,一股怪味,过多的醋,过分的盐巴,大量地鸡精掩盖了原有的味道。   “咳咳……咳咳……”她被呛得咳出声来。   抬起头,果然,对面一满碗面条孤寂地摆示着,两根筷子散漫地零落在桌上,无声地控诉主人的冷落。   她秉持着过了这村就没这店的心理,忍受咸得发苦的面条,细嚼慢咽地吞到肚内。   夏凌飞出来时,林涵雨一手抚着肚子,一手拿着水杯往嘴里灌水,碗里空空如也。   他不禁好气又好笑,这面的味道嘛,他自认为没吃过更难吃的。可那个轻轻揉捏着肚子呵呵傻笑的女人竟然吃完了。   嗯!以后她再平添他的怒气,他就做“美食”喂她,这无疑是一大酷刑。   林涵雨匆匆洗完碗,窝在沙发上装尸体,她得好好休养休养自己宝贝的胃。小时候爸爸虽精心呵护她,但毕竟没妈妈在身边照顾,可没少遭罪。零花钱虽多,但饱一餐饿一顿的日子没少过。上初中后,她开始寄宿生涯,把垃圾食品和泡面作为主食,她的胃不堪一击。婚后,她仔细学习了养生的方法,最初是为了他,现在反而把自己调理得面色红润。   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杂志,胡乱地翻开一篇:妻子孕期丈夫有外遇,毒杀老公追随而去。仔细地默读着,眼圈渐渐发红。   故事讲述了:妻子张丽(化名)怀上孩子后,不能与丈夫同房。丈夫忍不住寂寞,与初恋女友旧情复燃。多次借出差,加班名义与情人幽会,后来她去医院做产检,碰上丈夫携小三来打胎。她怒急攻心,情绪波动下胎儿流产。孩子的离开,丈夫的背叛让她失去理智,觉得生无可恋。悲痛欲绝下买回□□,与丈夫共赴黄泉。留下遗书:生得不到你的心,我死也要带着你的人。   眼角渐渐湿润,不知是为了那个因爱丧心病狂的女人,还是那个冷漠绝情的男人,以及无辜遇难的孩子。悲剧的爱情故事里演绎了一曲曲离合悲欢。   脸上潮潮的,难受得打紧。进浴室,把自己收拾干净。   腿上痒痒的,一摸,一个大包,定是刚刚专注于悲情故事时被蚊子偷袭了。在身上洒些薰衣草味的花露水,清清凉凉的,好不爽快。 作者有话要说:  好累啊。每天白天要上班,晚上回来要更新,还得继续创作下一部小说,时间安排的满满的。 亲们,多给点支持啊,这样,涵涵才能继续支持下去。 下一部小说预计在六月底七月初发表。名字暂时定为《流光易碎,时光易老》。希望各位亲们到时继续捧场。   ☆、一晚上心神不宁   书房的门没关上,依稀可见夏凌飞埋头俯首阅文件。瘦削的侧脸,黑粗的头发,浓密的眉,眉心微锁,眼睛深邃若曜石,鼻子笔直微挺,薄唇紧抿。根据多年偷窥的经验,她知晓这表情代表他正在思索极为棘手的问题,带着淡淡的疏离和生人勿进的气息。   忆起那晚安然不动地面条,她削了一个梨子,泡了杯咖啡,没放糖,空气里都能嗅出淡淡的苦味。熬了会,约莫他缓解了压力,就把爱心夜宵送进去了。   夏凌飞眼角眉稍都带着淡淡地笑意,嘴角微微向上弯起,唉!都说知子莫若母,其实老婆也很懂丈夫的。当然,这懂似乎不太光彩。   一丝若有若无的香味飘来,越来越浓郁。抬起头,那丫头托着托盘进来了。嗯?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她,光洁饱满的额头,洁白如玉的肌肤,圆圆的大眼,高挺的鼻梁,樱桃小嘴。一寸一寸地瞅着她,长的倒是不赖,就是……   林涵雨放下咖啡和梨,静静退出去。   那抹好闻的香味飘然远去,夏凌飞顿时不爽,喊住即将出门的某人:“喂,你英文好不好,我有一份文件,你能帮我翻译一下吗?”   她眨了眨眼睛,一脸懵懂。理解他的话后,摇摇头,本来就消化不良了,再共处一室,老胃病又该来袭了。   换了好几个频道,依然没发现有兴趣的节目。林涵雨气恼地把遥控狠狠地摔在床上。明明有机会靠近他的,却大方地甩掉了。搓搓脸,这张嘴巴真讨厌。   夏凌飞一晚上都心神不宁,那薰衣草的香味徘徊在脑中,浅浅地,长久不衰。哎,没效率了。懊恼地合上电脑,准备洗澡睡觉。   觑起俊眼,只见某人抱着一只大熊,她的头搁在熊上,杏眼紧闭,一张小嘴还在咂摸着——她睡着了!他毫不客气地拉开衣柜的门,翻找了会。   “夏凌飞,你衣服在这!”林涵雨哑哑的开口,带着被吵醒的无奈。   他又不是瞎子,当然看见衣服了。但不打开柜门,怎么才能把她弄醒呢。拒绝了他“好心”提供的工作,自己却在这打瞌睡,怎能平衡。   接过衣服,一声不吭地步入浴室。抬手拿起男士沐浴露,扫到并列的女士六神沐浴露,他竟然……偷偷的抹了六神,这个讨厌无比的品牌。闻闻身上的味道,怕她嘲笑,又涂了些舒肤佳,散去那该死的香味。   回到卧室,她蜷缩的身子大半滑进被子里,一双美目无精打采,显然极度困倦。   她身上淡淡地体香适时地飘进他的鼻子。心念一动,身体不觉燥热起来。回想起昨晚活色生香地缠绵,手已经充当了先锋,搂上了她的腰。   林涵雨睡得迷迷糊糊的,一双大手不受待见地横跨过来。警觉到他的动机,心里一惊,睡意顿消。这么晚了,他不会还想要吧。他昨晚的热情,到现在身上还酸痛着。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的文笔,主要描写了二人甜蜜友爱的幸福生活。 可惜,生活不是一帆风顺的,还会发生点什么呢??? 欲知后事,请继续往下看。 保证每天两更,上午一更,下午一更。除特殊情况。   ☆、那些回忆   “别闹,早点睡吧。”她惊惧地回应,声音里含有一丝颤抖。她怕他再闹下去,自己会毫无抵抗力。   接二连三被拒绝,夏凌飞不由得恼羞成怒。良好的素养让他掩饰住那股莫名其妙的怒气。她竟然拒绝了他,以往那个只要他想要就会娇喘微微的小女人毫不犹豫打断了他的求欢。哼!   夏凌飞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动作带着莫名的孩子气。   他究竟是怎么啦?反复无常,喜怒不定,自己的情绪开始围绕着她。不应该啊,绝不该是这样的,他不是讨厌她的吗?因为她的出现,才导致他和许倩分手的。虽然是他情不自禁在先,但若不是她,他的家庭该是和和美美的。   他是喜欢小孩的,只是看谁生的。   “以后你想要几个小孩。”一个清秀带点嗲味的声音回旋在耳边。   “我啊,要一大群孩子,最好能组成一个排球队。这样等我们老了,就有一大群孙子,咱们含饴弄孙,享尽天伦之乐。”他缓缓地开口,言语间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似乎自己已成为垂暮老人,牵着她的手,并躺在躺椅上。大群孩子围着他们,不停地喊爷爷奶奶。   “好啊,你竟然把我当成母猪。我才不要,孩子太多了,我就没有时间陪着你了。”她哧地一笑,像个不懂事的小女娃。   “那就要两个,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像我,等他长大后,我就把公司交给他,带着你旅游去。女孩最好像你,把她捧在手心,宠到天上去。”他苦思冥想了良久,终于决定忍痛割爱,为了她那句“我就没有时间陪着你啦”,他何尝又不珍惜和她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两个还好,那我们就要两个孩子。就这么说定了哈,不许反悔。咱们拉勾。”说着还若有其事伸出小指,赖皮地非要他许下承诺。   那样美好的日子渐行渐远。一个大意,他就亲手葬送了自己的幸福。只因爱的太沉重,才会误把她当成她。一失足成千苦恨,再回头已百年身。   他没有百年可以去等待,三年,他承诺过三年的时光。只要三年内,她回来,他就离婚。只可惜得知他婚讯的那刻起,她就消失得无影无形。   三年了,他多方打听她的消息,仅只得知三年前她去了国外,一年多前嫁给了一个老外。在知她嫁人的那晚,他在酒吧酗了半宿的酒。凌晨回到家里,他不顾林涵雨激烈地反抗,疯狂地折磨了她一夜,一次又一次狠狠地贯穿了她,直到自己筋疲力竭地昏睡过去。   模糊中,他拉着一双柔滑的小手,口齿不清地呢喃:“你为什么要走?我不是真想与她结婚的,只是想刺激你一下,让你回心转意。三年内,只要你回来,我立马就跟她离婚,娶你……咱们说好了要生两个孩子的,你放心,我不会要她给我生孩子的,我的孩子只能由你来生……可你现在嫁给别人了,就要跟别人生孩子了。你怎么这般狠心……”   ☆、心灰意冷   第二天起来,床榻上没了她的身影。床单上留下斑斑红点。枕巾上湿润一片,显然哭了整晚。这是她与他的第二次,也是她的第二次。   结婚一年多,他忍着欲望,从未与她亲热。昨晚失控了。   他在客厅的沙发上找到了她。她身体笔直地坐着,两眼无神,暗淡无光,像一只是毫无生气的木偶,呆呆地,愣愣地。见他出来了,连头都没转,依旧直直地看着前方虚空处。   他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愧疚浮上心头,胸腔蓦地酸楚,夹杂着淡淡地疼惜。一年多的婚姻,他看得明白,她是真的爱他。就算以往还怀疑过她动机不纯,此刻也全都烟消云散了。   时间是最好的证明。   他皱着眉,小心地走到她身边,看到她眼底弥漫着泪水,两只眼睛哭成核桃状,语气不自觉地温柔,诚恳的道歉:“林涵雨,对不起。”   她的目光终于有了生气,哀哀一笑,却带着悲凉地绝望:“夏凌飞,如果你要离婚,就请准备好离婚协议,我随时奉陪。”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惊慑住,烦躁地踱着步,许倩已经结婚了,值得他期待的人已经成为别人的妻子,他离婚又是为了谁。   况且她在父母眼中印象不错,他们绝不会让他任性。   他抿紧唇,心里翻江倒海,一片凌乱。迟疑了许久,低沉地开口:“才结婚一年多就离婚,你让我颜面何存。”胡乱扯了一个借口,掩饰心底那份不自然。   “三年和一年多有区别吗?迟早都要离得,不想再耽误你的青春了,我也耗不起,趁自己还年轻,找个好男人嫁了,不至于一辈子当寡妇……”她凄婉的一笑,固执地坚持着。   “你休想,结婚是你,离婚也是你,你把我当成什么啦。我自己的事情由我掌控,等我腻味了你,自然就会离。”他极力平复心底源源不断地怒气。不知为了她那句“找个好男人嫁了”还是“迟早都要离得”,他并未因她的自负而气恼。即使离了婚,她的行情也很抢手。   “那好,我就等你,啥时候你想离了,知会我一声,我再也不会死缠烂打。”她凄婉地一笑,决绝中带有不容置疑地味道。   他重重地点点头,待发现她的目光压根没凝视在他身上,他补充一句:“好!”总算不纠结这个问题了,他舒了口气。   “等我腻味了你再离婚”,这可是无限期的,只要他不想离,她就不能逼迫他。得到这个认知,他很庆幸自己的谈判技巧。   见她没什么反应,眼眸深深地瞅了一眼,就拎起公文包匆匆逃离。此刻,他害怕面对她。那目空一切的目光,让他体悟到心灰意冷的沧桑。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时间过得好快。转眼间,我22岁的生日就要到来了,为了奉献给自己的生日礼物,我得加倍努力了。   ☆、发高烧   “等我腻味了你再离婚”,这可是无限期的,只要他不想离,她就不能逼迫他。得到这个认知,他很庆幸自己的谈判技巧。   见她没什么反应,眼眸深深地瞅了一眼,就拎起公文包匆匆逃离。此刻,他害怕面对她。那目空一切的目光,让他体悟到心灰意冷的沧桑。   晚上回到家,她正睡着。小小的人儿缩在被子里,像是极度寒冷地人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觅得热源。他没有办公,静静地陪坐在她身边,无聊地换着频道。   她翻身一动,口中呢喃道:“妈妈你别走,等等我,别丢下我……爸爸,妈妈在那,你让她别走……”   他俯身拍了拍她的脸,轻柔地喊了声:“林涵雨,醒醒,醒醒啊,你做噩梦了!”   身下的人丝毫没有醒过来,反而蹭了过来,头不自觉地搁在大腿上,安静的休眠。   他怔愣了会,悄无声息了叹口气,手不自觉地收紧,抱住摇摇欲坠的身子。   “夏凌飞,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咱们都是夫妻了,你为什么不能对我好点……我不贪心,只要你把对许倩的爱分我一点点就好了,我只要一点点。呜呜呜呜呜……”一道不和谐的呜咽声响起,打断了他沉思的步伐。   低头看看怀里的小女人,苍白的小脸,似遭遇了极大地刺激,长长地睫毛上挂着泪珠,湿润了她的眼,也浸透了他的心。   感到那人身上的火热,他摸摸她的额头。手弹了起来,似是被额上滚烫的温度吓得,暗骂自己的粗心。使劲地摇摇她柔软的身子,除了那接连不断地梦呓,她的杏目始终没睁开。   他慌了神,拿出外套,匆忙地给她穿上,打横抱起她,直奔医院。   急诊科里,一名年纪稍大的医生取下镜框:“哪位是病人家属?”   他赶紧上前,语气急切:“医生,我老婆怎么样了?”   大白褂紧睇了他一眼,教训道:“病人高烧39.5度,迟一点送来就有可能恶化成脑炎。”   他低眉顺目的应答:“是,我粗心了。”   “病人需要住院观察几天,你去办住院吧。”大白褂极度不满地望着面前西装笔挺的男人,他可不管他的身份地位,连老婆都照顾不好,挣那多钱给谁花啊。   大白褂临走还不忘指责:“也不知怎么照顾老婆的,现在的年轻人啊,都不把身体当回事,把进医院当成家常便饭啊。”   他办好入院手续回到病房,她已经醒了。漠然的眼光里带着淡淡地疏离。   她住了七天院。每天一下班,他就赶往医院,陪伴她。但她却不言不语,时常看着某处发呆。出院后,他收敛了自己的脾性,不再深夜不归,隔山差五地回家吃饭。   后来的后来,他们才像正常的夫妻,正常的交流,正常说话。许是对未来没了期盼,还有那痛彻心扉的失望与懊恼,以及对她深深的愧疚,他渐渐不再排斥她的存在。      ☆、被同事调侃了   夏凌飞察觉到自己幼稚地举动,悄悄平躺了身子。呼吸渐昀。   林涵雨被他三番两次地吵醒,此时睡意全无。胃中肿胀难受的感觉去而复返,翻来覆去地滚动着,后半宿才睡去。   “呦呦呦,林大美人,你这是咋啦。才一天不见,你就跟国宝攀上亲戚了,这两眼黑的,不会是整晚没睡吧。”王晓青一大早就打趣她。   “是啊,昨晚半宿才睡,困死我了!”林涵雨无精打采地哼哼,大大地呵出一个哈欠。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赶紧从实招来,昨晚做了啥坏事?”王晓青故作懵懂的眨眨眼睛,两眼四处放光,上下打量她。   “去,去,去。昨晚睡得太好了吗,大早上神采奕奕的调侃人。”她打量着王晓青,在她身上嗅来嗅去,寻找蛛丝马迹。   “喂,你属狗的啊。离我远点,别把鼻涕抹我身上,刚买的新衣服呢,一千多,第一次穿呢。”王晓青倒退着往后跳了两步,一副敬而远之地模样。   “哼!小气鬼。”林涵雨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去咬她两口。那样,可真坐实了狗的属性。   王晓青忽视她眼神的杀伤力,故意让熊熊大火燃烧得更加旺盛,“我再小气也比铁公鸡强百倍。看看身上这衣服,去年的旧款,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刚从难民营逃出来;这张邹巴巴的面黄肌瘦的脸,很快就会进入欧巴桑行列了。”   林涵雨脸色黑得像锅底,满脑子冒着黑线。病来如山倒,她不过憔悴了些许,就被嘲笑成黄脸婆了。   不远处,张落宇拿着公文包走过来。林涵雨心生一计:“喂,你还不去工作,待会经理就要来了,小心挨训。”   王晓青大着舌头:“我才不怕他呢,管家婆,啥事都要管。”转过头见张落宇一脸铁青走到近前,慌忙捂住了嘴巴。   “王晓青,大早上的,你干啥呢,昨天的文件处理好了没?”张落宇笑眯眯的问道,一脸奸诈。   王晓青点头哈腰道:“快了快了。”扭头见她灾乐祸地笑得前俯后仰,恨恨地骂道:“奸计得逞的邪妄小人,孙猴子迟早把你收了,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遇不见他。”   林涵雨不理会她“恶毒”地诅咒:“好啦好啦,快上班吧,还有一大堆工作呢。”   这一闹,林涵雨精神明显振奋了不少。   “开会啦,开会啦!”张落宇的声音拔高了几分贝。   “又轮到他唾沫横飞的时候了,能不激动吗?”陶雅静用手肘捅捅她,小嘴撇到一边。   “人都到齐了吧。咳咳……想必大家都已经了解公司最近几月的状况,非常不景气,目前公司销量降下来了,各大合作商退回存货,我们食品厂又不能回收再利用,损失很大。我们做销售的,都靠销量为生,业绩下去了,工资自然就跌了。大家不要抱怨,面包会有的,车子会有的,我们要坚信前途是光明的,只要你们好好努力,把公司当成你们的衣食父母……”   勉强扶着陶雅静,才支撑自己没当场睡过去。好不容易赶走的瞌睡虫,就像植物大战僵尸——一大批僵尸即将来临。      ☆、人生若只如初见      终于散会啦。哎啊妈呀,回去打盹。刚拔腿就走,张落宇幽幽地提到:“林涵雨,待会我们去门店看看。你收拾下,十点钟走。”   林涵雨言不由衷地应着,这大热天的,离开舒适的空调房,去外面感受夏日炎炎,真是遭罪。虽心有不满,也只敢小声嘀咕。   打开上月的销量表,明显比同期降低了好几个百分点。林涵雨不禁心疼,这损失地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金光闪闪。毕竟是老头子的公司,他辛苦拼搏这些年,不也是为了她这个不肖子。   超市经理客气地将他们迎进办公室:“张经理,请坐请坐,来视察工作啊。”   张落宇一脸温和:“最近销量怎样?”   门店经理愁眉苦脸;“生意难做,还望体谅。我建议可以申请降价处理。”   张落宇附和着点头:“嗯,这个我会考虑。尽快通知你们。”   逛完门店,已接近下班时间。   她默默地朝菜市场走去,忆起冰箱里好几天没被光照过了,打算买点菜回去填充。那家伙不定时搞突袭,她得全副武装,才能有备无患。   以她的经济能力,去菜市场太掉价了,但她从不在乎。她无需贪图便宜,更不用为了几毛钱与别人争得面红耳赤。她喜欢那里的氛围,家的感觉——温馨。菜也新鲜,质量好。   她低着头沉思,满脑子都是公司的财务。父亲语重心长的话犹在耳边,她真的不能再视而不见了。趁他身体还硬朗着,她得好好学学经验。   “走路不看路,撞着人啦怎办?”一个大男人用力把她往边上一推,手呵护着怀孕的妻子。   林涵雨猝不及防,往边上斜过身去,差点跌落在地上。   一双有力的手及时扶住她,温柔地提醒:“小心!”见她半天没反应,又耐心地提醒:“小姐,怎么啦,没事吧!”   林涵雨从魂不守舍中回过神来,望着那并排而立,丈夫搂着妻子的一家三口,心里涩涩地酸痛着。   那男人使劲地瞪了她一眼,嘴里喋喋不休:“幸好没事,否则要你好看!”   她抬脚预备离开,手却被牢牢地锁住。这才注意到拯救她与地面亲密接触的男子。   他们相距半步之遥。男子瑰杰无双的容貌毫无预期地闯入眼帘。一身休闲装束,单手恰如其分地扶着她,既不突兀,又充分地显示了他的绅士风度。另只手扶着护栏,显然刚才的冲击力度不小。   凤眸狭长,眼睛瞪得大大地,神色惊诧而充满迷惑,俊挺的鼻梁,薄细地双唇,以及宛如精雕细琢的下巴。额边掉下几根碎发,微有凌乱,却一丝不损他的高雅。他帅气,却没有轻佻与浮夸,全身上下都散发出傲然独得的气质。   林涵雨瞪大清澈的双眼,脸上仍是一副花痴的摸样。      ☆、前尘往事   “林涵雨,真的是你啊,我瞅了好一会,都不敢肯定,真是女大十八变啊,越来越漂亮了!”帅男惊喜地叫道。   “你是阚默昊?”带着不敢置信地疑问。   “恩恩,是啊,好久不见,你还好吗?”阚默昊恢复了平淡,抿唇轻笑。   “的确好久不见,我很好,这么多年了,你还好吗?”她真诚地问候。   “嗯嗯,最近三年我一直在国外,进修建筑设计,直到最近才回国。”他特地咬重了“最近三年”几个字。   林涵雨假装没听清他话里的含义:“哦,打算在国内呆多久,还回国外去吗?”   阚默昊紧抿着唇,低睇着她:“我才回来,你又希望我走?”   林涵雨拘谨地绞着双手,低着头,不敢正视他:“没有没有,你误会了,我不是那意思。我以为你会在国外发展呢?”   他放低了声音:“就留在国内了,毕竟家在这里,朋友都在这边,落叶总要归根的。在国外这几年,无亲人无朋友,难过的时候只能借酒消愁。”   她呵呵干笑两声,安慰道:“回来了就好。以后好好做,充分发挥海归的潜力。”   他低沉一笑,寂寥又落寞:“他对你还好吗?”   不言而喻,他们都清楚这个“他”是谁。   她微微一笑,扼下胸中四面八方涌来的涩意:“嗯,他对我挺好的。你呢,有没有拐个洋妞回来。”   自觉地忽视后面一句:“真的对你很好吗?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会撒谎,一说谎话,脸就发红。”   林涵雨咬住牙,愠怒地开口:“你想知道什么,是不是知道他对我不好,你就开心啦。”觉得自己失仪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还有事,先走了!”   不等他回应,她甩开他的手,踉跄地离开,步伐不稳。   阚默昊站在原地,望着她凌乱的脚步,渐行渐远,失去拉她回来的勇气。留住她又能怎样,她早就属于其他人了,或者说她从来都不属于自己。   “涵涵,你要结婚啦?”   “嗯,我要结婚了。”   “新郎是不是他?”   “是的,除了他,我谁也不想嫁。”   “涵涵,你不要嫁给他,他不会真心对你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真心对我,难道你就会真心对我吗?”   “我不敢保证能始终如一的对你,但绝不会背叛冷落你。”   “你别做梦了,我爱的是他,不是你,永远也不会爱上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让你接受我的。”   “没时间了,没机会了,我已经是他的人了,我们已经发生过关系了。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了。”   ……   他暴睁双眸,紧紧盯着近在咫尺的人儿。脸上犹不敢置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好纠结......... 亲们,多给点书评啊,让我了解了解你们的想法。。。。。。   ☆、时不待我   她的眼神清澈,丝毫没有慌乱。那张嘴一张一合,吐露着让他悲痛欲绝的话语。   他很想捂住耳朵,心里一遍又一遍默念着: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一定是她让自己死心而编造的借口。   他掐住她的双肩,单手颤抖地摸着她的脸,似乎想揭下那平静面容下的面具。   这不是真实的她。自己从初中开始追求她,她一直是个恪守本分的好女孩,没交过男朋友,怎么会轻易将自己托付给他人。   “你是不是骗我的?他是不是强迫你了?”他小心翼翼地问,怕惹恼了她。   “没有,是真的。那天我们都喝醉了。中途醒来过,可我没反抗,暗恋了他11年,不想错过那次机会,我是心甘情愿的。”她犹豫了会,艰难地说出,幸福又酸楚。   锐痛从心底刺出,划过胃,肝,肺,穿肠破肚,刺痛他整个身体,绷紧的神经如断裂的琴弦。他缓缓后退,抵住后面墙上。猛然用力一靠,骨节噼里啪啦欢快唱着歌曲,嘲笑着他的愚昧与难堪。   他痴痴地笑着:“好,那我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他转身离去,眼中泪水簌簌而下,跌到地上,“啪啪”地响着,撞击着不堪一击的心扉。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刻,铺天黑地地绝望向他涌来。他在旋涡中挣扎,努力想抓住救命稻草,激流一波波朝他拍打过来。他一次又一次被淹没,早已经沉溺在其中。   心里的悔和怒如火激烈燃烧,身体却仿佛置身冰窖中,冰火两重天,他感觉自己要融化在这冷热之中了。将唇瓣咬破,疼痛让他恢复了一丝力气。拖着双腿,艰难地前行。心里有个声音叫嚣着:快离开这里,离开这里后一切都会柳暗花明的,一切都会恢复原貌。   他以为她才毕业不久,自己有足够的时间俘获芳心,然时不待我。他输了,输给了时间,输给了她,也输给了自己。   确定她的婚期后,他提前一天飞往了美国。借口进修,在国外待了三年。   林涵雨平静的心被阚默昊突然地出现搅得一塌糊涂。她不是不明白他的心意,只是一颗心早就给了别人,怎能一分为二。   她抬头,深深吸了几口气。站在傍晚熙熙攘攘、来去匆匆的人群和车流中,远远地凝视着家的方向。   天空在夕阳的映寸下熠熠生辉,晚霞红彤彤的,像个调皮的孩子。   放低目光,视野所及之处,高墙林立,全是冰冷地钢筋水泥。她突生卑微之感,仰望高达几十米的大楼,自己显得渺小又无能为力。   夕阳再美,只是近黄昏。   这一刻,心好酸,眼角也酸。眼角处湿润了,长而卷的睫毛上沾上滴滴露珠。   为什么,三年后,再遇见他,会觉得心酸呢。为他?为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机会稍纵即逝。我们亲爱的阚阚同学,在最好的年华里没把握住最佳的机会,那他还有机会弥补曾经的缺失吗? 欲知后事,请继续看。   ☆、满脸湿意   为什么想哭呢,明明很幸福的。有他,有她们,有朋友,有亲人,还有他——真心实意的朋友。   当初的选择?究竟是对是错。伤了他,伤了他的倩倩;伤了他,伤了自己。   全局皆输吗?不,不会的,她能给他幸福的,他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的。她坚信。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在她脑海中一一上映。她心不在焉地走着,似被勾走了魂魄,两眼暗淡无光,两腿机械地走着,极像僵尸。   一阵微风吹过,地上孤零零地塑料袋随风舞动,飘到空中,迎风飞扬,像只绚丽的蝴蝶。风停,它轻飘飘降落,贴近地面,翻转着打着滚儿,旋转几圈,终于归于平静。   凉风拂过面颊,微疼。她从思绪万千中拉回神思。周围景色朦胧模糊,城市的红灯绿酒映在她苍白的脸上,稍稍有了几分血色。天色慢慢的暗沉,她也不知自已游荡到了哪里,只觉四周的景色怡人。   抬手一抹,满手的湿意。原来,终是泪流满面。   什么时候她哭了,她也不知道。   泪从眼里突突流出,似找到了泉眼,涓涓而流,如决堤的洪水,遏制不住。脸上赫然两条水槽,幼稚又滑稽。   胡乱地抹一把,拭掉泪水。终于看清周围的景色了,幸好,不是荒山野岭,适宜拍鬼片的地方。但她不分东南西北地乱走一气,早就远离了家的方向,与菜市场更是背道而驰。   心里郁愤难当。心一横,不做饭,谁让他惹自己生气的。   不忍心他空等一场,想了想,拿出手机,编辑短信:我今天有事,不去买菜了。家里没啥吃的,你在外面解决吧。   没了做饭地心思,她懒得回家。漫无目的地走着,微凉的风吹着,她渐渐恢复了理智。   不远处传来《最炫民族风》的激情歌曲,一群人在昏黄灯光下摆弄手脚——广场舞。人声鼎沸,欢声笑语,好不热闹。她循声过去。   这个广场较大,周围绿树环绕,中间是个大型的喷泉,马路对面是沃尔玛超市,旁边是工商银行。她忍不住暗暗咂舌,不得不佩服城市规划者,一板一眼地,布局实在巧妙,充分体现了人文主义精神。   人很多,周围观舞的人和场上跳舞的人大约有一百多号人,多是中老年人和乳臭未干的小朋友。这样的广场舞传统已久,参加的人一般都是闲赋在家含饴弄孙的老人。   如果妈妈也还活着,该接近50岁了吧。最爱热闹的她应该也会来吧。   她生前最怕寂寞,那时爸爸工作繁忙,少有时间陪伴她。在自己仅有的五年记忆里,妈妈总是安静的看着她,她一回首,母亲慈爱的笑容近在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求收藏,求打赏,求评论。   ☆、男人间的讨论   夏凌飞看看手机,已经六点了。夏日的天气,白昼长。外面太阳悬挂在半天空,红艳艳的,还能感受到灼热。   苏凯推开门,不请自来:“喂,兄弟,咱们这么久没聚聚了,是不是该去找点乐子了,嘿嘿!”   夏凌飞脸皮抽搐几下,半讽道:“我才不像你这么闲,还有事情要处理。”   苏凯眨眨眼睛,像个调皮的大孩子:“什么事情这么急啊,都快要与兄弟们断绝关系了,不会是看上哪个美女吧,那更应该带来瞅瞅,我们把把关。”   他揶揄道:“这话该反过来说,你也老大不小了,阿姨还等着抱孙子。该忘记的就忘了,世上花儿成千上万,别吊死在一棵树上。改天看上哪个可以娶回家搁着的,带给我们瞅瞅,把关。”   苏凯轻掀薄唇,装出不甚为意的样子,扬声:“哪天要是遇上像嫂子那样贤良淑德,我就静下心来,娶亲生子。”   夏凌飞目光一沉,脸色如黑云压顶。   苏凯瞧见他脸色不对,知他会错意,在他爆发前,赶紧解释:“嫂子人真的很好,这几年你怎么对她的,我们都看得清楚,嫂子怎么对你的,你心里也跟明镜似得,好好对她,不要等到无法挽救时才追悔莫及。”   夏凌飞见他神色凄然,知他还没放下:“这么多年还没找到,定是没什么希望了,许是早就嫁人生子了。父母都是为孩子好的,或许当年那件事还有你不知道的□□。”   “他们是为我好吗,呵呵,他们只知道硬生生地拆散我的幸福。逼迫不了我,就去逼她。她走了,无影无踪,他们该高兴了。她还怀着身孕啊,那是我的孩子……”   苏凯心底一片窒息,快要憋得爆炸了,“哈哈,想要我娶秦静,下辈子吧,找不到她,我就一辈子不结婚。他们不是想要孙子吗,我就不生,让他们做白日梦吧。”   苏凯疯狂大笑,脸色扭曲狰狞,翩翩公子的形象早就荡然无存了。   夏凌飞走上前去,拍拍他的双肩,“你醒醒吧,不如亲自去调查当年的真相,我相信叔叔阿姨都不是嫌贫爱富的人。他们之所以那么做,定有你不知道的原因。”   “好,如果是我误会他们了,以后我听他们的安排,但真是我目前所了解的那样,从此以后我无父无母,让他们断子绝孙。”苏凯乌黑的瞳眸神情肃穆,似在决定一生地命运。   安静的办公室里只残存浅浅地呼吸。苏凯走后,他坐在黑色的办公椅上,仔细回味他对林涵雨的评价。按理说,他们只见过几次面,彼此互不了解。但苏凯对她的评价甚高。   她啥时候有这样的通天本领,在他眼皮下,收买了自己的发小。咂摸了半天,也没理出头绪来。   外面天色已黑,月色朦胧。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男人,喜欢讨论什么涅??? 求男性读者给予意见啊。。。。 曾经,我同学说,我不太会描写男人,比如这一章,他说:男人间的对话,被我描写得像女人,太娘娘气了。 你们觉得呢?如果他说错了,回头我揍他去,如果说对了,我撞墙。。。。。。。   ☆、关心则乱   他估摸着该回家了。拿起包和车钥匙往外走。驱车,在车流中穿插而过,耳边是阵阵的鸣笛声和呼呼的风声。   他被堵在市中心。傍晚六七点,下班高峰期,是所有城市交通井喷的时候。马路最大限度往两边延伸,城市换上钢筋水泥,但交通就像病入膏肓的人,日益严重。   他跟着前面的车龟爬着。车里闷热地空气越发惹得他烦躁。摇下一点车窗,风呼呼的刮进来,带着点湿意,沁凉沁凉地。拂在脸上,身体渐渐冷却,心,依然纠结着。   站在楼下,随意瞄一眼。三楼黑灯瞎火的,没有一丝光亮。   难道她还没回来吗?这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开门。果然,屋内昏昏暗暗的,只有窗外的灯光调皮地闯进来,打破一室的静谧。   他在墙上摸索了半天才开灯。熟能生巧,他已经太久没碰过客厅地开关了,都快忘记安在哪个位置了。   屋里没有人气。他不死心地从卧室到洗澡间,一间间查看。太久没遇上这感觉了,他几乎都把她的晚出早归当作理所当然。   他皱皱眉头,停止脑际莫名其妙掠过想要寻她下落的荒诞念头。下一秒,恢复了冷漠,漠不关心地进了书房。   手里的文件翻来覆去,他已经看了十几分钟了,可脑袋空明清澈,阅过无痕。   已经一小时了,他无数次瞅了大门方向,始终没听到期待已久开关门声。   握住鼠标的手渐渐收紧,眼里的担忧与秒俱增。转过身,窗外已是黑漆漆的一片。   已经九点了,去哪了啊?她从来都没这么晚回家的。也没个电话。他责怪起那个不懂事的女人。   慢条斯理的拿出手机。一条短信?六点20发的,那时他正在沉思,没注意到。可现在都九点了,理应该回来了啊。   拨,不拨?自己怎么也跟女人一样迟疑不决了。   果断按下拨号键,嘟,嘟,嘟……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对不起,您……”冰冷的语音提示。   他狠狠地爆粗口:“该死的女人,不知道接电话吗?”   再拨,“对不起,您所拨打……”他七窍生烟,气的把手机重重地扔在沙发上。手机完美地翻转了一个弧度,啪地摔在地上。不愧是名牌,质量上乘,遭受如此重击还能安然无恙。   他下意识前进几步,想要捡起手机,却又生生停下来。究竟是怎么啦,摇摆不定,反复无常。难道真是见异思迁?   自己不是恨她的吗,是她毁了自己的幸福,让他成为背信弃义之人;是她在他和她之间划开楚汉河界,逼迫她远走他乡。   他暗自承诺过要等她三年,即使她远在异国,嫁作她人妇,他也会遵守诺言,等她三年。如果她回来了,自己就……答应离婚娶她的。      ☆、紧急电话   对,就是在那个黑夜,她伤心欲绝地趴在他怀里痛哭,他轻声安慰她的。   他怔怔的后退,跌坐在沙发上。点起一支烟,猛吸一口,大量的烟雾骤然涌入胸腔。猝不及防,难受地低咳起来。   安静地坐了会,脑子里闪过今早看的一则新闻“无名女尸惊现江滩,死者身份尚待确定。”   他知道那不是她,只是这么晚了,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外面社会那么乱,她那么笨,智商像三岁小孩,坏人一诱惑,她还不巴巴跟人家走了。   他的头越想越大,越来越疼。那女尸泡得浮肿地脸渐渐变换。   “啊!”他跳了起来,刚刚那脸,怎么像是她。他不安,惶恐,恐惧如影随形。   忽然记起什么,拾起手机,拨号。快接,快接啊!   “喂,谢菲菲小姐吗,我是林涵雨的老公。请问你们有没有一起啊?我打不通她的电话。”他客气的打听,语气里包含着一丝不易察觉地讨好。她们经常一块逛街,或许只是贪玩去了。   “嗯?你老婆你都不知道去哪了,问我干啥,难道她天天回我家吗?”谢菲菲回过神来,语调冷淡。一想起他对小林子的所作所为,她没办法温柔。   对这种穷凶极恶之人,应给予最残酷地打击,最好是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要不是看在小林子面上,她真想不顾淑女形象,像泼妇一样破口大骂。   “她这么晚没回来,你知不知道她去哪了?”他刻意忽略她话中的嘲讽不屑,耐心地又问一次。   “我不知道!你们不会是吵架了吧?”她放低分贝,透过话筒,感受到他声音中的颤抖和惊慌。能把夏凌飞吓成这样,事情不简单,她可不敢拿小林子的生命安全当儿戏。   “没有,我连人都没见到,怎么会吵架?你要是联系上她,立马通知我。麻烦你了!”他语无伦次,差点咬着舌头,此刻只想早点获得她的消息。   “哎,我帮你问问,有消息就给你答复。”她及时阻止他挂电话,好心地提醒自己愿意帮忙。被夏凌飞弄得人心惶惶地,食欲不振,吃了一半的面条被搁置一边。   赶紧找到界面快捷键,拨号。嘟,嘟,嘟,无人接听。   不会吧……天灵灵,地灵灵,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保佑,耶稣保佑……   她一边祈祷,一边继续拨号。   林涵雨好久都没感受到如此欢快地氛围。虽然经常和谢菲菲去人声鼎沸的地方胡吃海喝,但那里商业气息太浓重。缺斤少两,童叟都欺,尔虞我诈,常随左右。   她被老人们的童心感染,沉迷于和谐的环境中,渐渐迷失了自我,全然忘记了时间。   音乐戛然而止,一曲终了。原来到点了,各家各户都该回家休眠了。   短短十几分钟,热闹满盈的场地上只剩下寥寥数人,归于夜晚的平静。   该准备回家了。刚拿起手机看时间,电话就打进来了。      ☆、半夜寻找   “喂,菲菲,你……。”她疑惑地接通电话。菲菲一般下午和周末给她打电话,这么晚了,极少联系她的。   “你去哪了?”她松了一口气,听那边的声音,很正常,没事。空担心一场。   “我在看广场舞!”她怯懦的答应一声,貌似气氛有点紧张。   “你还有心思看那玩意,你家老公快把B市翻个底朝天了。”她极度夸张地说,那一吓,背后冷汗涔涔。再要打不通,她准备改拨110,报人口失踪。   “他找我干嘛,我发过短信了啊。”她惊诧不已。夏凌飞找她,一般不会有好事,尤其是目前动用了人脉关系。她缩缩脖子,仿佛他暴怒的脸近在眼前。   “谁知道他发什么神经。不过,听那口气,倒真是在关心你。”她突发奇想为他辩白几句,刚刚那一出,她听得出来他是真心实意的。   “哦,大概吃错药了啊!”她实在想不出来他因什么事急切找她,还能把电话打到菲菲那去。即使红杏出墙,回家也有足够时间收拾她啊。   “你赶紧给他回个电话吧。”谢菲菲努努嘴,女人心,海底针啊。   “哦,知道了。那我挂了哈。”林涵雨的脸乍青乍白,大有视死如归的气魄。   从谢菲菲那儿没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夏凌飞气馁的跌坐在沙发上。坐以待毙不是他的作风,决定出门寻找。   驱车满大街乱转。平时她都在家,他实在想不明白她能去哪?似乎自己从来都没考虑过有一天她会远离自己的视线,杳无音信的情况,太措手不及了。   他懊恼的拍拍脑袋,怎么平时不留意一下呢,稍微注意一点,也不至于现在像无头苍蝇啊。他的心揪起来了,似被一只手死死的攥着,压迫地喘不过气来。   夏凌飞四处瞅着,前方那个身影,一米六几的个子,穿着宽大的衣衫,看不出身形。踩着几厘米的高跟鞋,单薄的人儿在风中飘荡,好似随时都会被风吹走。微卷柔顺的长发披在香肩上,半张脸都笼罩在乌黑发亮地头发里。   他的眼睛模糊了一下,那个身影,有点像她。   夏凌飞侧着脑袋,一双眼睛紧紧瞪着窗外,眼眸中的光芒似燃烧的火焰,仿佛想将那低头慢走的女人灼烧穿透,好一睹庐山真面目。   他盯了几分钟,微微不耐,准备下车查看。   那女人一手抬起,勾起耳边的碎发。她的动作极其优雅端庄,柔若无骨的小手渐渐翘起,沿着如墨的黑发滑到胸前才放下。   漏出整张脸,平淡无奇地面貌。他瞳孔缩小,缩回车里。   知晓内情的人都说他的眼光“独到”,再漂亮地女孩在他眼里都是一般货色。呵呵,除了那个她,曾经海誓山盟的她。      ☆、终于找到她   他腾起一只手,再拨。“您好,您所拨打地电话正在通话中。”他倏然再贴近耳朵,重新听那句“正在通话中”。呵呵,心里的重石被挪走了,眼眸中隐隐有了希冀。   该死的臭女人,终于接电话了。   林涵雨刚结束和谢菲菲的电话粥,就见屏幕上闪烁“飞飞”。她迟疑了许久,在电话快要挂断前,才犹犹豫豫按下接听键。   “喂,你死哪去了,这么久怎么不接电话。”夏凌飞暴喝一声。   声音如雷鸣,徘徊在林涵雨耳边,嗡嗡直响。她拿着手机的手悄悄地远离耳朵。   “我,我……”她轻轻吐一口浊气,思索着如何答复暴怒的男人。   “你什么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短信。不知道有人会担心吗?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这点常识都不懂。”夏凌飞只听见低低弱弱的声音,他在气势上又拔高了一层。   “我没听见,这里很吵,手机放包包里了。”她悄悄吐吐舌头,努力展现出一副愧疚不安地表情。想着此刻他还远在他方,又挺直了脊背。   “你在哪?我去接你。”他脸色阴沉,气鼓鼓地说着。   “不用了,不用了,我一会就回去了。”一边说,一边还摆摆手。听出夏凌飞话里的不情愿,她可不敢劳动大驾。觉得不妥,补充道:“我这里很好打的,一会就回去了,你不用担心。”   唉!她觉得一厢情愿,自作多情了。夏凌飞怎么会担心她,估计自己十天半月不回家,他能放鞭炮庆祝。   “说,你在哪?”他皱起长眉,臭女人,不知道几点了吗。屡次三番拒绝自己去接她,长能耐了哈。   “我在长江东路上,这里有一个广场,我在公交车站上等你。你啥时候过来?”嘟,对方把电话挂断了,她悻悻地收回手机。   不乐意就别来,老是冲我发脾气,也不怕长皱纹,最好多长几条。   她坐在公交站牌边,晃荡着小腿,捉摸着如何应对接下来凌乱的场面。实在理解不了今天夏凌飞的反常,暂且归为工作遇上疑难杂症了,又恰巧自己“深夜不归”,不幸撞上枪口了。   一辆急速地飞车擦边而过,林涵雨吓得赶紧收回了脚。差点啊,这双腿保不住了,她惊魂未定的拍拍胸脯。   远远地,他看见那个小女人垂着头,摆弄着小腿,上下嘴唇一张一合,嘴里念念有词。他眉眼一松,一脸释然。   她穿着工作装,在灯光明暗不定地闪烁下,凝成小小的一团,我见犹怜。她素来视化妆品如粪土,整日素面朝天。此刻,头发微微凌乱,两颊通红,两只眼珠滴溜溜转着,似在打什么小算盘。   神情有一瞬间的呆滞,眼前的这一幕,有点……美好!这样安静的她,比那个外强中干的家伙更讨喜!心忽地柔软下来。      ☆、脑子有毛病      夏凌飞停稳车,大声喊:“快上车。”   见她呆呆愣愣灵魂出窍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好不容易压住的怒气噌噌往上冒。他把车门关的震天响。不接电话就算了,还对自己视而不见,想造反了不成。   一张放大的俊脸突兀的摆在眼前,林涵雨吓得瑟缩一下。   发怒的男人,需温柔对待。谢菲菲教过她该如何俘获男人的心。再没有弄清楚他的怒气源于何方前,要谨慎行事。老虎头上的毛不好拔。   “嗨,你来的真快啊!”她佯装轻松,尽量制造和谐幽默的语境。想起他飞奔的车,又添一句:“开这么快,没事吧?”   嗯!她刚刚说了什么——没事吧,这话怎么听起来像是期待他有事。其实,她是想问:后面没跟着交警吧。   “你很期待我有事吗?”他豁然抬起头,黑亮地眸子牢牢锁住她的脸。   真是伴君如伴虎,且此“君”非彼“君”。林涵雨心虚的低下头,那略带责备的目光,让她无处可躲。果然,这男人把好心当驴肝肺的本领真高超。即使自己说话歧义,也不能这么看待她吧。   “不是的,我只是关心你嘛。”她口不择言,找不到更好的理由,脱口而出,便是真心话。   她刚刚说了什么,关心自己。为了找她,还没吃饭呢,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回去。”他有点沾沾自喜,她刚才是在向他变相地表白吗?好久都没体会过这种感觉了,有点美妙。心情莫名其妙地好了。   夏凌飞片刻前拉的老长老长的脸恢复原样。嘴角微微弯起,带着一丝浅浅的笑容。   这么快,阴转多云啦。   “哦!知道了。”尾音拖得长长的,她目光闪烁的应着。   绝对有问题,不正常,太不正常了。冰块脸的表情也可以这么丰富。不会是感冒了吧?有可能,据说严重感冒的人,脑袋会烧糊涂,行事也会异于常理。   他现在还开着车,承载着两条人命,及肩负着马路交通安全的责任。万一出了什么事,后果不堪设想。   抚着下巴思索良久,终于她决定为了国家的政治安全,民族团结,舍弃个人小利,维护集体价值,豁出去了。虽然在老虎头上拔毛是不明智滴,但此情此景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探出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试探温度。   “你干什么?”夏凌飞扭过头,低声遏制她。他刚刚还在神思“我只是关心你嘛”,下一刻她就欺负到头上来了,果然不能给她好脸色。典型的就是那种给点阳光灿烂,给点海水泛滥的人。   夏凌飞黑着脸,瞪住一脸无辜的林涵雨。那股摄人的气势越发凌厉。      ☆、沉痛的呼吸   她被吓的身子抖得厉害,就像一个无依无靠受尽委屈的小孩。双眼瞪得大大的,手抓住车门,眼泪簌簌往下落,一颗紧接着一颗,像断线的珍珠。   心口一阵阵紧缩。刚想对她温柔点,怎么又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呢。   “乖,不哭啊!”他手足无措,从没哄过女人,只见过大人哄小孩。   林涵雨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心渐渐沉入谷底。她只是想看看他发烧了没,为什么对她这么凶。她只不过是喜欢他而已,就要忍受他的坏脾气、冷嘲热讽。   她松了松紧紧握着的拳头,卸掉坚强的伪装,瞬间落寞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一种悲伤里。   人总是会累的,如果有一天,她再也无法坚持,无法维护他们之间仅有的一层薄膜,那时他们的婚姻该走到尽头了。   她眼里的伤痛溢于言表,巨大的豆珠争先恐后滚出来。没甚血色的唇轻轻张合,牙齿上下碰撞发出清晰的声响。脸色苍白无力,眼底有股说不出地疲惫,挣扎,犹豫,想要放弃,又舍不得。   他动作一滞,停住了,屏住呼吸。她在挣扎什么,犹豫什么,又想放弃什么。   他眉心紧折,伸手拭去两边的眼泪。低吼两声:“乖,别哭啦,别哭啦,咱们马上回家。”为什么他的声音听起来那么患得患失。   她哭的越发凶了。唉,世上最让人止不住眼泪的就是“别哭”两个字。为什么他连安慰人的时候都那么严肃,就不能温柔点吗。   他转过身,狭长的眸里不知所然。颤抖地伸出手环住她,想把她搂进怀里,紧紧抱住。另一张姣好的面容浮现在眼前,她泪流满面地哽咽:“你就不能不娶她吗,这件事又不是你一个人的错,如果她不愿意,又怎么弄成这个局面,她也有责任的啊。”   抬起的手无力地垂下,她要的婚姻他已经给了,但他却辜负了另一个女人。三年之期,不可废。虽然她一年多前结婚了,但自己失信于前,怨不得他人。还有三个月,如果她还爱着他,应该会回来的。   他暴躁地推开车门,站到外面呼吸新的空气。车里太过沉重,他无法呼吸。   点燃一根烟,深吸一口,吐出烟雾。大脑清明了很多。烟,果然是男人的好朋友。虽不如女人的化妆品实用,心情躁热时抽上,也能缓解疲乏。   林涵雨独自坐在车上,心一点一点变凉。他似乎很生气很生气,她能感受到他身上暴躁压迫的气息,他对自己的厌恶果真坚如磐石。   她苦笑,胸口处疼得发颤。往座椅上靠着,勉力维持坐姿。意识抗拒着深想这三年的点点滴滴,头纠结着疼痛着。   她紧闭上眼睛,挤出最后的泪水。希望他忘记许倩爱上她,是一场梦。她在梦中游走了三年,还是没找到出口,或许一辈子都找不到了。      ☆、不可饶恕的错误   夏凌飞,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也许快要支撑不住了。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强迫你娶我。如果当初接受你的道歉,你的支票,或许还能留下美丽的光环。   是我把一切强迫给你的。你的伤,你的痛,你的悔,我都能体会,只是不愿放手。错的不是你,是我。   我一直没告诉你,怕你瞧不起我。那夜你进去的时候,被撕裂的疼痛唤醒了我。我犹豫过,徘徊过,还是没能推开你。   你在我身上驰骋时,我一直都是清醒的。疼痛那么深幽绵长,我也没办法沉睡。我想记住这美丽的一刻,我深爱的男人把我从女孩变成女人。   你做完后沉沉睡去,我却睁眼到天亮。身上的疼撕心裂肺,提醒着自己的蜕变。   我目不转睛的盯了你整晚,想在天明时离去。我知道依你的性子,定不愿见到赤身裸体的我们躺在一张床上,还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   你的眉,你的眼,你的鼻,你的唇……全都映入我的脑海。每看一眼,你的形象就在我脑里深刻一分,渐渐生出了根,长了叶。   你劲健的胸膛很温暖,我依偎在那里,听着整齐有力的心跳,无比的温馨,彷佛就是自己寻找多年的归宿。   你的身体很暖和,像个小小火炉,灼热我全身。我体型偏寒,一到冬天就不顾形象把自己裹成一个大粽子。晚上睡觉手脚总是冰凉的,如果以后有你相伴,就可去免去电热毯。   多看一秒,心里的不舍加重一分。我告诉自己,再最后多看一眼。可看完这眼后,我更加挪不动目光。八年了,第一次与你近在咫尺,我不想错过分毫。   读书的时候,帅哥何其多。也有部分向我表白过心意,可我从来置之不顾。看到他们的第一眼,就感觉此人并非我的良人。   我与你多年失去联系。酒会上无意的一瞥,穿过重重的人群,我一眼就认出了你。你永远都不知道,我找寻了你六年。花季少女的时光,总是在街头闲逛,盼望与你来一次华丽的邂逅。天不遂人意,我竟一次都没遇见你。抱希望而来,失落而归。   我好怕。你呢喃了半夜:“我终于得到你了,你终于彻底属于我了。改明儿我就去见你父母,提提我们的婚事。咱们选个良辰吉日,把婚礼办了。”   你轻轻摸着我的肚子,哑着嗓子问:“你说今晚过后,这里面会不会有我们的小宝宝。他是男孩,还是女孩呢。不管哪个,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我很清醒,你口中的“你”不是我。你喝醉了,把我当成了她。   醒来后,你一定会伤心欲绝吧,你那么爱她,却占有了我的身体。你们一次都没做过吧,是最纯洁的,可是却被我污染了。你们对彼此定是矢志不渝,情比金真。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的。如果你之前说那些话,无论诱惑力多大,我都会推开你,不让你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      ☆、成全离婚      可现在晚了,是我的错,就由我来承担吧。我咬着唇,滑出你的怀抱,嘴里淡淡地血腥味弥漫着。你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却是我难以到达的彼岸。   我好想好想留在你的身边。这样你睁眼后,第一眼看到的会是我,知晓昨晚的人也是我。你责任心很强,此情此景,定不会弃我不顾,推脱责任的。   可是,你不爱我,在我出现前,你就把心交给了别人。你是那么振奋,昨晚不顾我的初次,强要了我几次。可见你是多么期待得到她。   我不忍心看到你惊诧地表情,不忍心你面对惨不忍睹的烂摊子。一切从我开始,就随我而去吧。这旖旎的一室春光随着我的悄然离开飘荡而去吧。   收拾了房间,把它伪装成你醉酒的模样,抹灭了我存在的痕迹,除了那一滩拳头大的斑驳的血迹。   我满意地点点头,的确不像酒后乱性的样子。只要我不在,你也会自觉忽略床单上干涸的血迹。   我舍不得,舍不得。出了这个门,我们就没有交集了。想要嫁给你,留下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可我不能。我自己也失去颇多,我的初次给了你,以后结婚生子,老公会不会嫌弃我。   可我不后悔。人的一生,总要任性几次,就当是自己蜕变的代价吧。   或许不久后我就会得到你的婚讯,你着急了吧,想要与她比翼□□。我成全你们。   走之前,我在你额上印下一吻,算是最后的告别吧。带着淡淡地满足与满心的失落。   我没想到,我不是故意地。是我大意了,贪心了。   唇沾上你额头的那一刻,你倏地睁开眼睛。我措不及防,想要逃离,你紧紧拽住我,像是坏人抓住了小偷。   之后的一切你都清楚了,只是你把我当成了一个处心积虑的坏女人。我没法辩驳,我偷盗了你的幸福,就该付出应有的报应。如果横眉冷对能让你舒坦,我乐意接受,只要你自己活得幸福就好。   夏凌飞,现在只要你提出离婚,我便会成全你。原谅我的任性自私,我没法主动离你而去。一年多前的那晚,我是真心想离婚的。你又一次喝醉了酒,又一次把我当成了她。   我激烈的反抗,可你双腿紧紧压制我的闹腾,双手钳制住我挥舞的小手,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我的身上,我动弹不得。   手腕被你抓得很痛,痛楚越来越让人难以忽视。全身就像被车轮碾着,骨节脆响的声音时而传来。我的身很痛,心更痛。你的温柔是留给她的,你的残暴才是给我的。   想狠狠扇你一巴掌,打醒你,告诉你,我不是她,你不要把我当成她,我不愿意做替身。可我舍不得啊,我所钟爱的男子,打在你身,疼在我心。   你狠狠地吻住我,激烈而愤怒,想要把我整个人都吞下去,连呼吸的余地都吝啬于给我。      ☆、他的安慰——别哭了   我拼命的从你嘴里吸取空气。浓重的酒味熏染了我,我觉得自己也要醉了。   你在借酒消愁,是想沉醉于中,定是有什么极度痛苦的事情逼迫着自己想要遗忘。醒来后的你,会痛苦万分吧,那就让我陪着你一起醉吧。   你醉眼迷离地望着我,握紧我柔柔的手,像是捧着稀世珍宝,轻声呢喃:“你回来了啊,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   你紧紧抱着我,似把我揉碎进你的胸膛,拆骨入腹,“你不走了吧,我再也不允许你走了。”   我不忍心打碎着如梦如幻的美景,得不到你的心,就让我把自己当成她,幻想一下吧。轻声的回应你:“是啊,我回来了。不走了,以后永远陪在你的身边。”   我软软无力的回应催化了你的热情,小小的挣扎刺激了你的欲望。你幽深充满□□的眼眸凝视着我,似乎感受到了我的言不由衷。可紧紧短暂的几秒,你就低下头,再次含住红肿的唇瓣。   我知道一切将步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可我只想和你一起沉沦。你的温柔化解了我最后一丝抵抗力。   长舒一口气,紧紧闭上眼睛,掩饰心底的沉重与决然,就这样吧。   你喉咙里溢出一声低吼,轻轻挪开了身子。迷醉狂热的吸允着雪白柔嫩的肌肤,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笨拙地解着我的扣子,慌乱之中却怎么都解不开。你求助的望着我,眼神无辜又可怜。   对不起,我没办法,没办法亲手解开衣服。   你额头上冒出汗珠,极力的压制山雨欲来的□□。我听见衣服撕裂的声音,身体越来越凉,就如我的心。   你急促又粗鲁的进入我的身体,痛苦又愉悦。   你口中舒服地感叹了一声,冲击的力量变得热烈而霸道。虽然醉得不醒人事,可动作依然小心翼翼,不忍心伤了她。是她,不是我。   欢爱后,我把是去是留的主动权交给了你。事后恐惧了许久,我捉摸不透你的心思,你一个辗转便可能将离婚协议摆在我的面前。   值得庆幸的是,你对前尘往事似乎一概忘怀,对那事缄口不提。也许是在沉默中等待契机,那我陪着你一起等吧。两月下来,风平浪静,我悬着的心才着了地。   夏凌飞抽了三根烟。车里的小女人垂着眼帘,泪珠缓缓的滑落。脸上泪痕满布,发髻凌乱,柔若无骨的小手揩着眼泪,看上去娇弱狼狈。   他从臆想中折回,见她哭得差不多了,提议到:“10点多了,我们回去吧。”   林涵雨的心里难免有些挫败,除了最初那句“别哭了”,他自始自终再没给半句安慰。她知趣地收了眼泪,再让他苦等,估计真会扔她在这喂蚊子。   车里的氛围很生硬,空气中流动着诡异。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按下音乐键,乐曲如流水般泻在小小的空间里。      ☆、浮浮沉沉的梦境   哭得疲软的身体松懈下来,她认真的听着动人的旋律。   陈楚生的《一个人唱情歌》:“我们到底怎么了,那么久都不曾联络……我们到底怎么了,怎么彼此都变得沉默,是你只想着解脱还是我犯了什么错。一个人唱情歌,越唱越觉得苦涩,让人泪流的歌怎么忽然间那么多;一个人唱情歌,唱的失魂又落魄,怎么两颗心那么轻易就被上了锁……   夏凌飞挥手换了音乐,语气克制压抑:“什么破歌啊。”   范玮琪的《到不了》:“我找不到,我到不了,你所谓的将来美好;我什么都不要,知不知道,若你懂我这一秒;我想看到,我在寻找,那所谓的爱情的美好;我紧紧地依靠……”   他啪的一声关了音乐。车被他拍的抖动一下。林涵雨的心提到嗓子眼上,生怕他下一秒就会一拳头挥过来。   她不动声色地挪挪屁股,生命诚可贵,须远离危险物体。   夏凌飞察觉到她细微的动作,好气又好笑。啥时候她懂得察颜观色了啊,一往无前的她不总是喜欢撞枪口吗。   冷静了片刻,他委婉的解释:“今天有点不顺利,火气大了些。”他没好意思告诉她,拒绝了苏凯的邀请,就为了回家吃饭,结果冷灶冷火的,人还不见了。现在还饿着肚子呢。   “哦,没关系的!”果然,把她当出气筒了。   没关系的,已经习惯了,不是吗?   短短的沉默。   “你以后出来要注意安全,B市有点乱。”他的眸深得像海。想起那篇报道,心有余悸。总不能告诉她,早晨看了则新闻,那个女尸的形象有点像她吧。一着急,就满大街寻她了。   “哦,知道了!”林涵雨瞪大了眼,这算什么啊,冲她发一顿脾气,又表现出担忧的模样,哄小孩呢,打一巴掌给一颗糖。   长久的沉默。   “你吃饭了没?我还没吃呢。”男子低沉的嗓音,柔和亲启。   “还没呢!”林涵雨动了动僵硬的身子,侧过头来,轻轻颔首。闹腾了一晚上,肚子就差咕咕直叫了。   终于恢复正常了,快要憋死了。   “那我们出去吃点。你想吃什么?”夏凌飞舒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   “吃?饺子吧。”林涵雨微有诧异。独断专行的男人也会怜香惜玉啦。   一顿饭吃得较为轻松,两人都想缓和关系,没有针尖对麦芒的紧张。   回到家,已经11点多了。两人都筋疲力尽,草草收拾一下就睡了。   林涵雨一晚上浮浮沉沉。浑浑噩噩中有个声音在叫唤她:“涵涵,我要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那人的脸很模糊,似乎有一团白雾围绕,从声音大致判断是个男人。林涵雨瞪大了眼,极力想要穿透迷雾,看清后面的面庞。   他一边说,一边恋恋不舍地倒退着远离她。   她伸出手,奋力的向前。想要握住他。每次都差一点点,就能触及到他的手。   谁?是谁?那么温柔的唤她涵涵。   人影渐行渐远,她大声地呼喊:“别走,别走,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林涵雨从梦中惊醒,额头上冷汗涔涔。刚刚的那个梦太奇怪了,像是有人在跟她告别。声音有点熟悉,可又没法辨别。   思索了会,未果,还是睡觉吧。闭上眼,酝酿睡意。   阳光穿透窗帘,微弱的光铺洒在地上。   林涵雨睡得很不踏实,直到晨曦微露才睡去。一个梦接一个梦,仿佛近在身边,又可望不可即。真实的场景,却蒙上了神秘的面纱。好久都没做过这么离异的梦了。   醒来心里怅然若失。梦里的那个身影熟悉又陌生,近在眼前又似远在天边。她心里有股不安,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旁边的床塌空空的,温度冷却。客厅里稀稀疏疏零落了几声动静,提醒她这个房间里还有人在。   林涵雨掀被下床。拖鞋不见了一只,懒得找,光脚踏在冰凉的地板上,往门口挪去。   夏凌飞一身清爽地整理文件。他总是很忙,连周末都得去公司。   棱角分明犹如雕塑的侧脸,一双好看的凤眸里是淡漠的神情,高挺的鼻尖上冒着点点汗珠,修剪齐整的胡须微微泛着淡青色。   忽视凤眸里淡漠的神采,他依旧是那个小巷里哄骗她脸要毁容的大哥哥。   他英气逼人的外表让人挪不开眼,依旧是那种浅浅的温柔,虽然极少在她面前绽现,可她总能在不经意间瞧见。   凭他出人意表的外貌,良好的家庭出生,年轻有为的气势,就足以吸引众多骄傲美丽的女人。这些年,不少女人趋之若鹜奔赴他的公司,只为缩短与他的距离,但在“已婚”的沉重打击下壮烈成仁。   她很庆幸,这么优秀的男人,是她老公。嘿嘿,羡煞旁人吧。      ☆、幻想不平等条约   她很庆幸,这么优秀的男人,是她老公。嘿嘿,羡煞旁人吧。   “我出去了。”他俯下身,换上了油光锃亮的皮鞋。   “哦!”长长地发出,以显示自己的不情不愿。   “很忙吗?如果不忙,能不能陪我一天。不,不,半天就好!”她希冀地问出,两眼亮晶晶的,像个讨要糖果的小孩。   “有点忙……你有什么事吗?”他沉吟了几秒,本想直接拒绝她的,又怕她有急事。   “哦,就是有一个朋友过生日,我不知道选什么礼物。你放心,我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的,选好就走。”她言辞灼灼,眼睛滴溜溜乱转,以为事情有了转机。   “我还有事情要处理,改天吧。”他心神浅浅一荡,随即,收起脑子里遐思。本可直截了当否定她的,话到了嘴边,又变了味道。   反正效果都一样。他们都心知肚明,这个改天和没时间意思一样,只不过一个委婉,一个直接。   她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呐呐的半天说不出话。心里一紧,只觉得当头一盆冷水迎面泼下,冷得揪心。   又是自作多情了,他总能看到她出糗。轻而易举就能把她的天地颠覆得乱七八糟。   他突然很烦躁,不忍直视她满是失落的脸,心情败坏地握紧车钥匙,大步走出门。都怪这个女人,早上的好心情一扫而光。   奇怪!为什么会感觉到一阵内疚呢,又不亏欠她什么。婉拒她的无理要求,是因为他实在没办法忍受跟一个女人从一个店逛到另一个店,还得充当免费司机,鉴赏员,搬运工,付款机……   林涵雨抬起头看他的时候,他已经走下楼梯,消失在拐角处。   家里又恢复冷冷清清的气场,仅有的人气随着他的离开而悄然不见。   有他的地方,才是家。   眼睛有点酸,又想哭了吗。昨天哭得够久了的。吸了吸鼻子,吞回那点委屈。   唉,贾宝玉说:女人都是水做的骨肉,男人都是泥做的,我见着女人便觉得清爽,见着男儿便觉得浊臭不堪。   臭男人,臭男人!连你们男性代言人都觉得你们浊臭不堪,果真是臭。哼!有那么忙吗?不就是想躲避自己吗。   又不是恶贯满盈之人,有那么讨厌见到自己吗。   如果哪天你一不小心爱上了我,我与你签订不平等条约。   第一条:罚你一个月内除了上班就得呆在家里陪我,哪都不许去。   第二条:亲手服侍我一个月,一日三餐符合本小姐的口味,衣服要用手洗,最重要的是随传随到。   第三条:不许冲我发脾气,翻白眼,要言听计从,和颜悦色对我。   ……   在心里把他恶扁一顿,心情好多了。谁说阿Q一无是处啊,他自创的“精神胜利法”让多少濒临绝境的人看到了希望。   她嘿嘿干笑两声,哼哼,你不陪我玩,我就自己玩。整天那么忙,未老先衰啊。   打开电视,看看最近热播的电视剧。她钟爱于古装剧,尤其是描绘后宫尔虞我诈艰难险阻的宫廷剧。   林涵雨为那些仰男子鼻息过活的女子唏嘘不已。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时刻深陷危机之中,一不留意便命丧黄泉,严重者牵连九族。   唉!沉重的一声叹息!   电话铃爆响,带着独特的风格“如果那天你不知道我喝了多少杯,你就不会明白你究竟有多美……”这是谢菲菲强行设置了,冠冕堂皇的理由:“你都给夏凌飞设了专属铃声,我也要,不能重色亲友。还有,这铃声也能提醒他‘那一夜,你有多美’。”   刀郎的《那一夜》唱的她心碎。那一夜,她百转千回,期待了8年;那一夜,她将身心交付于他,疼痛永记于心;那一夜,她忽视他口口声声呢喃着“你”,却不是她。   接起电话,她很有先见之明的将手机移开一段距离。那嘹亮的大嗓门爆发在安静的环境,格外突兀。   谢菲菲大声地嚷嚷:“小林子,待会出来吃饭吧,我请客,最近我发现一家法国菜,特有味,要不要尝尝。”   她惊奇地试探道:“喂,是不是上次相亲成功了,钓到钻石王老五了啊。今天铁公鸡也拔毛了,他不会一见面就甩给你一张不限额的信用卡吧!”   谢菲菲轻叱:“我是什么人啊,难道你还不清楚,哪怕他给我银子,我也不能要啊,是不是啊,咱两谁跟谁,多年的狐朋狗友了,个性还不一样。”   见她扯到自己,林涵雨连忙打住:“说吧,去哪吃。钱带够了没,好不容易碰上一条肥鱼,我得磨刀霍霍啊。”   牙齿蹦蹦的声音传来,谢菲菲缩了缩脖子,好似一把刀正架在她脖子上:“少废话,我在步行街的御品天下等你。”   林涵雨赶到的时候,谢菲菲把最后一口可口可乐喝到肚子里。      ☆、他爱上你了吗      林涵雨赶到的时候,谢菲菲把最后一口可口可乐喝到肚子里。   “大小姐,你啥时候和乌龟一个属性了,慢吞吞的,都过去一个小时了,你走路也该到了啊。”谢菲菲勾唇浅笑,把饮料盒当成惊堂木,重重拍下,当场审讯。   “谢大妈啊,今天是周末啊。周末什么概念,就是可以睡到日上三竿不起床,你好歹看看时间吧,这才十点半啊。”林涵雨苦着一张脸,拿出手机照照,自己仪容还算整齐。   “老实招来,昨晚干嘛去了?夏凌飞都把电话打到我这了。”谢菲菲眯起眼,贼笑贼笑的。   “没干嘛啊,就是去看了会广场舞,太吵了,没听见电话。”林涵雨笑着摇摇头,如实回答。   “你回去后没怎么样吧,我昨晚担心了你一夜,就怕他把你怎么了。又不敢给你打电话,怕坏了好事。”谢菲菲不怀好意笑了两声,大大咧咧往真皮沙发上一靠,两条纤细的腿不老实乱动着。   “能把我怎么样啊,总不能揍我一顿吧。”忽略话里的深层含义,林涵雨冲她挤挤眼。   “男人不都喜欢百无禁忌的惩罚犯错的女人吗?他没有对你使用性暴力吗。”谢菲菲跳过她挤眉弄眼的动作,不死心地追问。20多年的革命友谊了,林涵雨生气前眉毛会不自然挑动的习惯,她一清二楚。   “这都七月了,你怎么还春意盎然。想男人了直说啊,你不是在相亲吗,抓一个男人把证领了呗。”林涵雨了然地笑笑,想方设法解决她的春天。   “喂,说真的,昨天夏凌飞是真的关心你。‘谢菲菲小姐吗,我是林涵雨的老公’,那充满磁性的声音,听得我心都碎了一地。”   “哦,他本来就是一个祸害。”   “他不会是爱上你了吧?”   谢菲菲不满小林子转移话题,追根究底道。这女人,智商不高,情商为负值,榆木脑袋不开窍。   “不可能。”一口否决。   林涵雨黑眸中闪过刺痛,清眸圆瞠。似乎为了表明话语的正确性,她还摇摇手,晃晃头。   她仔细思量过他昨天的“抽风”,也考虑过这微乎其微的可能。今早让他陪自己选礼物,她是想试探自己的想法,还是功亏一篑。   谢菲菲紧盯着女子,察觉到她眸底那份不易察觉的悲恸。尽管一直以来,她对他们的婚姻持不赞成的态度,但这笨女人不撞南墙不回头,死心塌地,死不悔改。   “唉!你想吃什么?我请客。”谢菲菲拿起菜单,随手翻了两面。   “不会是你请客,我买单吧!”林涵雨边看菜单,边狐疑地瞅瞅她,似在判断事件的真实性。   “哎呀,你能别老是提那破事吗?那是不小心,意外意外。嘿嘿,以后不会啦。”谢菲菲讪笑几声,就差弯腰鞠躬了。   这事得从头说起。某年某月某天中午,谢菲菲约林涵雨出来吃饭。她袋里空空,一再申明自己没钱。谢菲菲大义凛然地承诺请客。吃饭途中,菲菲去洗手间,接到boss电话,有急事让她赶回公司。匆忙之下就把林涵雨扔在饭店。   林涵雨苦等良久,起身去厕所寻她,一间间推开看,没人。打电话给谢菲菲,她正在焦头烂额处理工作。   丑丢大了。光天化日之下吃霸王餐。她无奈之下,请夏凌飞来救场。   等待的过程中,为了防止服务员看出端倪,她假模假样地吃着菜,一点点往嘴里塞。一顿饭,吃到最后,全餐厅只剩她一个。服务员好几次欲言又止,被她瞪回去了。   后来,胆大的过来问她还有什么需要,她支支吾吾说自己还没吃饱了。当时盘里只剩残羹冷炙,她还一个劲的夹菜。那动作就像是在舔筷子,甭提有多丢人。   等到夏凌飞的秘书赶来时,盘子里空空如也,而她撑得站不起身。全体服务员向她鞠躬“欢迎下次再来”。   “还敢有下次,我要扒你的皮,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敲碎你的骨头,弃之荒野,让你做孤魂野鬼。”林涵雨努力做出一副恶鬼吃人的模样,不过如花似玉的脸看起来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小的不敢啦,大人请息怒。”说完,还有模有样的抱拳,一副诚心悔改的样子。   “好啦好啦,本宫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为了将功补过,就请本宫大吃一顿吧。”   “是,小的遵命。大人请点菜。”低着头,双手恭敬地盛上菜单。   两人捧腹大笑。   点好菜。      ☆、铁公鸡拔毛   林涵雨正襟危坐,询问关于铁公鸡主动拔毛的□□:“说吧,今天有什么大喜事?让你忍痛割爱,视金钱如粪土。”   菲菲油腔滑调地,冲着小林子眨巴眼睛,回答:“那不见着你高兴吗?”   林涵雨俯下头,靠近菲菲的耳朵,神秘兮兮地说:“和那青年才俊发展得怎样啊?”   被拆穿了心思,菲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林俊挺好的,人品相貌都是拔尖的,关键是符合我的理想,就像是我多年期待的白马王子。”   “他哪里人?我可不想你被他拐走了。”   “本市人,以后打算留在这里长足发展。”   “你确定你不是被男色所迷,或者是年龄大了,想男人想疯啦。”   “怎么可能,我岂是那么没品味的人。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不然我苦守寒窑18年干嘛。”菲菲恼羞的瞪她,气得鼓着腮帮子。   林涵雨笑得更厉害了,拉了怪腔喊:“难道你是爱上他了?”   菲菲笑得赧然,像小媳妇见公婆般扭捏。   沉默就是默认。   林涵雨哭笑不得。亲眼目睹了自己的悲惨命运,谢菲菲曾对天发誓:要嫁就嫁给钟情于自己的男人,否则宁愿一辈子当尼姑。   “你觉得他哪里好。”林涵雨看着她笑得幸灾乐祸,这家伙也有今天啊,都嘲笑她多少年了。   “他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知书达理,学识渊博,见多识广,思想前卫,年轻有为……”   “打住,打住。你啥时候成语的这么好啊!”   “一时感慨而已。”   “陷入爱情漩涡的女人不可救药。啥时候让我见见?作为你的娘家人,我得睁大双眼,照出他的原型。使出十八般武艺,让他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才能娶到真经。我家小红帽可不能轻易被大灰狼吃掉。”   谢菲菲咬着下唇,像是在消化她的话。“啊,你小心点,别把他吓跑了。我等了20多年,好不容易碰上一个顺眼的,不容易啊。”   林涵雨笑而不语。对面前一脸憧憬美男,口角留着哈喇的女人一阵无语。   一物降一物啊。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谢菲菲也有被降得死死的一天。   哈哈,真是解气。   服务员上来第一个菜:清蒸黄鱼。   “黄鱼啊,我的最爱啊!不许跟我抢。”   “对面的女人,肉类的食物你有不爱的吗。别忘了,今天可是你向本宫赔罪,有你这么不懂事的奴才吗。”林涵雨把碟子往自己这边拉了一点,远离危险人群。   “不跟你抢啦,下一道菜是东坡肉,入口即化,肥而不腻。嘿嘿,你就吃你的黄鱼吧。”   谢菲菲一副小人得志,奸计得逞的模样。林涵雨在她吐出“东坡肉”时就知道自己上当了。   不过,古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名言警句还是很有道理的。   在谢菲菲还沉浸在上次吃东坡肉的回忆中时,她已经夹起一块放入自己的嘴里了。柔嫩鲜滑,美味啊。   谢菲菲回过神来,义愤填膺地指着她:“你怎么这么不够义气,已经抢了小黄鱼,还要东坡肉……”   在她唾沫横飞的指责声中,林涵雨又塞了一块肉进牙缝中了。   谢菲菲终于意识到良心的谴责对林涵雨这么“厚颜无耻”的人来说,已经过时了。“枪杆子里出政权”,要用武力才能解决问题。伟大的□□早在20世纪20年代悟出如何夺天下的至理名言,她现在要运用到夺食大战中来。   她如饿虎扑食般趴在盘子上面,用身体形成屏障,阻挡林涵雨的偷袭。   林涵雨夹起一块鱼冲她晃了晃,示意她可以安全放心大胆的吃了。   谢菲菲吃了一块肉后,惊觉自己的姿势实在不雅,有违淑女形象。万一被某位对她有意思的才俊瞧见,岂不毁了一桩好姻缘。她端正了身子,表情神圣又庄重。   就在她调整姿势的当头,林涵雨瞧准了机会,夹住了第三块肉。   谢菲菲眼疾手快的挥过来,叉掉了肉,不幸的是,肉很给力的掉在桌上,谁也没吃到。   不过偷袭的效果还是很明显的。因为敌人再也不敢大意,也放弃了装淑女的打算,护犊情深的围住她家东坡肉,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林涵雨也不跟她计较,正在品尝第三道菜——排骨冬瓜汤。      ☆、打水漂的银子   20分钟后,谢菲菲看着还剩两块的盘子,筷子在也伸不下去了。虽说肥而不腻,但那是相较来说的,哪有肥肉吃多了还能食欲振奋的道理。   林涵雨望着一碟细小的鱼翅和几块骨头,满意地点点头,这顿饭真是大快人心啊。抽出纸巾,擦掉嘴边的油渍,还冲着谢菲菲扬扬下巴,示意她该去付钱了。   谢菲菲的睫毛颤动得厉害。吞吞了口水:“下次我还要请没钱的你吃饭,把你扔餐厅,临走前还要没收掉你的手机。”   她不以为然的笑笑,这种可能性已经不存在了。自从那次后,夏凌飞担心某人丢人现眼,已经给了她一张信用卡,可以随意签单。   出门前,林涵雨深深凝望小黄鱼和排骨冬瓜汤,很友善的说道:“我觉得这家的这两样菜味道真纯正,值得再次光临。不过如果想吃东坡肉,我建议最好换家餐厅。”   谢菲菲被她的话刺得心脏颤动了一下,手蜷成一团。冷静冷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   吃完饭,下一步,按照常理,当然是逛街啦。   周末的步行街,人头攒动,拥挤不堪。最可恶的是,一家三口逛街,小孩被呵护在中间,三个人把人行道堵了一半,走路还慢。   这么热闹的环境,只会让落寞的人更加落寞。林涵雨结婚快三年了,除了一同赴家宴外,夏凌飞从未陪她一起出门。三年了,正常的夫妻,孩子该有一两岁了吧。   “喂,你想逛什么。”谢菲菲回复了正常,估计已经算计好报仇的机会。   “我上次去看我家老头子,他穿的衣服还是几年前买的,款式八百年前就过时了。”林涵雨从遐思中拉回思绪。   “你确定你爸有八百岁吗?岂不是成妖怪了,那你就是小妖精。”谢菲菲逮着机会了,先报言辞上的“侮辱”,再掠夺财物。   “好啦,好啦!乖女孩,生气小心长皱纹,一百条啊,爬满你的脸。”林涵雨两手扒着脸颊,扮成一个垂暮老人。   “不生气,不生气!哀家大人有大量,宰相肚子能撑船,不跟小气鬼生气。”谢菲菲挤出几丝笑容。大概林涵雨的威胁实在太大了,她不敢掉以轻心。   逛到精品男装店时,在橱窗外看到模特身上的那件淡蓝色的衬衫,林涵雨不由得停住了前行的脚步。这件衣服,穿在夏凌飞身上,定是极好看的。她总能在他身上领悟到“衣架”的涵义,即衣服架子。身体好,相貌好,就是不一样,随便哪件衣服,都像是形象代言人。   谢菲菲走过好远才发现后面没了人影,回头见那家伙盯着玻璃瞅。不会吧,刚刚路过的时候她还特意留心了,那里没有中老人年服饰啊。   蹭蹭的跑回去,顺着她的目光瞧过去。嗯?莫不是要给那个无情无义的夏凌飞买衣服。止住她迈动的腿:“喂,你这不是浪费钱吗,他又不穿,你买回去开服装店啊。”   “或许这次他就会穿的。”   “天还没黑,你就少做梦了。哪次买衣服你不这么铿锵有力的辨明自己的决心,哪次又不是抱希望而归,失落地暗自哭泣。”   “我不管,这次花他的钱,买回去当抹布我也要了。不穿我就用它来擦地。”   “买吧买吧,这料子当抹布也擦不干净地。你还是回去抱着这衣服哭一场,开个追悼会吧。”谢菲菲说话夹枪带棍的,真被她刺激到了吗。   摸到衣服,质量上乘。价格不菲。应该不会舍弃吧。   之前帮他买过几次衣服,精挑细选的,都是品牌男装。她乐呵呵的告诉他这是自己历经千辛万苦,在眼花缭乱的衣服堆里选中的最适合他的款式。   他淡淡撇了一眼:放衣柜里吧。   她兴高采烈的摆在衣柜最显眼的地方,数着日子,一天,两天,三天……一个星期。去衣柜瞅瞅时,才发现早就不见踪影了。   她买的衣服,他一件也没穿过,还尸骨无存。后来也就断了心思。   售货员很有眼色地走过来:“小姐,这是今年的最新款原价4999,现在打7.5折,小姐你看可合适。”   林涵雨的嘴巴张的可塞下一个鸡蛋,这衣服也太贵了吧,虽然奔小□□活了,但一分一毫积累的银子,来之不易。4000块的衣服,超过了自己的预期。   她心里有另一层担忧,万一它派不上用场,岂不是白花花的银子打水漂了。      ☆、遥望着她   谢菲菲用胳膊肘捅她,揶揄道:“嘿嘿,这衣服真是好看啊,穿在夏凌飞身上都像大牌明星了。说不定被伯乐发现,还能代言几个广告,那钱哗啦啦就回来了。”   片刻的犹豫后,她心一横,赌一把。再说花的也是他的钱,他看价格不菲也不该浪费。   签单的时候,她大方的写下“夏凌飞”。仿佛练习过很多年的,一气呵成。   售货员眼睛眯成一条线,赞叹道:“小姐,你的字写得真漂亮。”   宰着一头肥羊了,多说两句赞美的话谁不乐意啊,口水又不值钱。   下午五点,日落微昏,热度渐渐退去。太阳红彤彤地挂在半空,但不如两点时健壮,像个沙滩上垂死挣扎的鱼。   城市很喧嚣。人们为了各种缘由奔波着,或是工作,或是晚餐,或是约会。   夏凌飞一行人从“美好时光”会所出来,一下午的桑拿,让他们神清气爽。   “凌飞,我们去吃海鲜吧。”潘文洪手舞足蹈的玩闹着。这群里人,他最小。虽然24岁了,仍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他哥哥潘文刚跟他们年龄相仿,发小。他比他们小三岁,小时候像个跟屁虫,屁颠屁颠跟着后面乱晃悠。   某次,他们一伙人出来扫荡,穿梭在大街小巷,把年幼的他远远甩在后面,几个回合,人就没影了。他们焦急得在四处找寻了许久,还是不见踪影。恐慌地惊动了大人,把街道翻了个遍,杳无音讯。   半夜,他们准备报警时,潘文洪被警察送回来了。   他走失后,遇到一个漂亮姐姐,说认识哥哥们,可以带他去寻他们。他乐呵呵跟着她走了,走了好远,发觉陌生的环境才害怕起来。小区的岗亭里有值班的保安,他见势跑到保安那里,才从人贩子手里逃脱。   自那之后,他们再也不敢掉以轻心,带着他也格外留意。偏这小子格外机灵,一口一个哥哥,叫得他们眉开眼笑的,也真把他当弟弟看待了。   夏凌飞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淡淡的阳光透过黑色的玻璃窗折射在车内,跳动着,调皮着,四处乱飘动。失了温度,柔和温暖。   他饶有兴致欣赏着。闲下来的心,平静,安然。   “文洪,几个月了?还有多久到预产期啊,等生了娃娃,别忘了请伯伯们去喝酒,不醉不归哈。”苏凯摸摸他的浑圆浑圆肚子,一本正经道,好像真的想做伯伯了。   “哎呦,凯哥哥,你这么年轻,哪能做伯伯啊。等我家儿子出生了,让他喊你这个英姿飒爽卓尔不凡风度翩翩气宇轩昂的美男子当哥哥。你好好带啊,要是把他搞丢了,就把你儿子过继给我。”潘文洪回击道。   哎,好好的孩子,硬是被带得痞里痞气了,怎么跟他哥交代啊。夏凌飞沉沉地晃着脑袋,头疼不已。   四年前,潘文刚出国时,临行前语重心长地把弟弟交给他们的。要让他知道他弟弟已经被他们教成这副模样,估计做梦都在拿刀砍他们。   潘文洪见夏凌飞从木雕回到活人了,蹭过来:“凌哥哥,去嘛去嘛!”   夏凌飞忍不住他的软磨硬泡,刚想答应。   苏凯乍呼一声:“凌飞,饭店门口那个美女是不是你老婆?”   夏凌飞扭头一看,果然,两个大美女走在一排小吃店前,时而看看招牌,时而争执不休,似乎正在讨论吃什么。。   她穿着淡黄色的小碎花裙子,那是他买的。当时那件衣服静静的躺在橱窗里,只觉得亮丽异常,如果许倩穿上,一定会让人眼前一亮吧。他鬼死神差地走进去,刷卡付款。   回到家,看见林涵雨的身影,才惊觉自己期待的那个她早已远去。   他去洗澡间,出来时她装扮好了自己,淡黄的颜色,很衬她的皮肤。剪裁得体,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看她笑靥如花的样子,两颊激得地粉红粉红的,像个熟透的苹果,自己竟不忍心打破她的幻梦。   是啊,她早在两年多前就消失在视野中了。这条裙子不送给眼前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又该怎样去解释它的存在呢。俊美的脸上漏出释然的笑容。   成全不了他,那就成全她吧。   她的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透明如水,洁白如玉。头发干干净净的盘起,露出小巧的脸蛋,显得端庄大气。额头几根碎发垂落,更加凸显肌肤白如脂。   脸上化了淡妆,衬得小脸娇艳如滴。精致,干练,一张尖尖的瓜子脸,眉目秀丽,清新脱俗。脸,似乎不一样了呢。初见时明明有些婴儿肥的脸,如今瘦得只剩尖尖的下巴了。   这女人,脱去一身小保姆装,换上充满青春气息的衣服,远远看去,还真韵味十足。见多了她围着围裙在厨房忙活,坐在小矮凳上搓衣的情景,这焕然一新的面貌,竟让他觉得格外刺眼。   虽然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了接近1000个日夜,可她的影像在他大脑中总是模糊成一团光影。   是自己,不愿正视她,不愿接受她吧。      ☆、金屋藏娇   虽然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了接近1000个日夜,可她的影像在他大脑中总是模糊成一团光影。   是自己,不愿正视她,不愿接受她吧。   “嫂子,凌哥在这里……”潘文洪惟恐天下不乱的大喊。还没吐出一句完整的话,额头被狠狠地敲了一记。   “干嘛打我?”   “谁让你乱喊的?”   “我才没乱喊,嫂子在外面。”   “谁告诉你那是她的,你又没见过。”   “凯哥说的。再说,你盯了人家那么久,望眼欲穿,眼里的温柔都能凝成水。”   夏凌飞不自然的咳咳,脸上却涌现异样的绯红。自己看了她很久吗,怎么不觉得呢。   “那只是侧脸而已,我也以为是她,仔细看了几眼,才发现仅是长的像而已。”   “凌飞,你确定不是嫂子,真的很像啊!”苏凯不确定的询问。有长得这么像的人吗。   “在你眼里,美女都一个样,见色起意的家伙。那是你老婆还是我老婆啊,谁更熟悉啊。”   夏凌飞拔高了声音,遏制孙凯追根究底的势头。这家伙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态度,真该像爱迪生学习,说不定还能有所发明,名声大噪,流传千古,成就一代宗师。   “呵呵,不是就不是嘛。不过,你金屋藏娇藏得够久了吧,也该让我们再赌嫂子的花容月貌了吧。”   “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以后,以后,又是以后,你还数的清楚推迟了多少回吗?”   “对啊,对啊。我还没见过嫂子呢,据说是个大美女。嘿嘿,你该不会怕我们觊觎她的容颜吧。”潘文洪跟着瞎起哄。   “快了,你哥下个月就要回国了,到时候再说吧。”夏凌飞见他们咬住不放的趋势,赶紧发个话打发了。   古人云: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未来的事情谁说的定呢,变数那么大,能拖一日算一日。   “喂喂,你们去不去吃海鲜的啊?”潘文洪脸皱成一团,都提了好几次,怎么就没有人搭理自己呢。   “凌飞,你去不去啊。”   “哦,我想起来还有一些事要处理,就不去了,下次再一起聚聚吧。”   “啊,你有事啊,刚才你还没事的。”   “我刚想起来,行不行啊。”夏凌飞别开眼,似乎漫不经心的说道。   “凌飞啊,你这要处理的事是不是要回家陪老婆啊。”苏凯咄咄逼人,气势强盛。   “我早点走,不霸着你,让你有时间去陪陪你的红颜知己,多伟大啊!”夏凌飞没由来的心虚,用不赞同的眼光瞪他。   “呵呵,我知道拉,你不是要回家陪老婆,而是要处理公事。”苏凯笑里藏刀,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夏凌飞对他的“疯言疯语”置之不理。   林涵雨和谢菲菲逛了一下午的街,两只腿软绵绵的,酸疼酸疼,像踩在棉花里,又像飘在云端。   手上大包小包的,赚个满盆钵。可惜卡里的钱如黄河之水奔流到海,不复回。   “小林子,我要嫁给一个能陪我逛街的人,看上一件就怂恿他买,刷他的卡不心疼。买完再扔给他拎,嘿嘿。”谢菲菲咧着嘴,漏出灿烂的笑容,漫无边际的幻想着,仿佛远在天际的梦想明天就能实现。   “你说的那种绝品男人比恐龙还稀罕,能让你肆无忌惮花银子的男人,时间比金子还贵,不是用来赚票子,就是去找小三,哪来的时间陪你逛街,还拎东西呢。能陪你逛街的男人,要不就是被你吃得死死的,要不就是吃软饭的男人。”林涵雨云淡风轻地回答。   夏凌飞,你属于什么样的男人呢。   “哎,好男人都快绝种了。我们还是化悲愤为食欲吧。你想吃什么啊?”   “我们去吃云南过桥米线,好久没吃过了,真怀念啊。”   “嗯啊。”谢菲菲虽然没举双手赞同,不过眼角眉梢爬满了真切地向往。   两人吃完米线,就分道扬镳,各自回家了。      ☆、抓贼   两人吃完米线,就分道扬镳,各自回家了。   阳光下的身影被阳光拉得长长地,倒是有几分孤寂,略显苍凉。深深呼了一口气,排出胸膛里的落寞,此刻她需要动力与理智。   手中的袋子沉甸甸的,心中浮起小心的期待:夏凌飞,如果你不穿,以后我再也不给你买衣服了,永远不会了。   回到家,扔下满手的包裹,躺倒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实在太累了,身心都遭受折磨。买个衣服,还得看他的眼色行事。   书房里沙沙的摩擦声传来,像是翻箱倒柜的声音。   她心里一沉,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不会是来小偷了吧。不对啊,刚刚开门的时候没见过门被撬动的痕迹。难道是爬上来的,这是三楼,不高,惯偷完全有能力爬上来。   怎么办啊。打电话求救吧,但说话肯定有声音,恐怕救援人员没来,惊动了小偷,她的小命就不保了。   林涵雨心里急得团团转。摸了一根木棒,悄悄地潜到门口,俯下头,耳朵贴近门板。哎,里面怎么没声音了,盗贼发现了她的存在吗?   握紧木棒,严阵以待。如果待会他出来,迎头痛击,打他个头破血流,看他还敢不敢为祸人民。   她猫着腰,屏住呼吸,静候“佳音”。   门忽地从里面拉开。林涵雨迎起棒子,准备当头一棒。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她呆愣住了,就那么僵硬笔直地傻在当场。   “你干什么?”头顶一声暴喝传来,语气里是怒不可遏的愤怒。   林涵雨吓得颤抖几下,靠着墙壁,撑住瘫软的身子:“没,没干什么。”   “那你拿着木棒做什么,谋杀亲夫吗?”夏凌飞蹙着眉训斥道,黑眸一片冰山雪地。看到她拿着木棒,第一感觉就是这女人要对他不利。   今天下午还觉得她漂亮,现在就漏出蛇蝎心肠的脸面。他还真是小看了她演戏的功夫。外人面前温柔贤淑,实际上最毒妇人心。要不是自己反应快,早该躺地上了,不是头破血流,至少也是脑震荡,搞不好还会失忆什么的。   失忆?难道这女人等不及了,希望自己忘记过去,与她重新开始吗?这样的风险也太大了,一个失误就成杀人犯了。对别人狠,总不至于亲手把自己送监狱吧。   “不是的,我以为……啊”一阵刺痛传来,口里淡淡的血腥味。林涵雨惊慌失措的脸上,布满了疼痛。   “你以为什么,难道认为这房子里是小偷?”夏凌飞不为所动,继续咄咄逼人。笨女人,说话都能咬到舌头,喝水怎么没把自己噎死呢。   “啊,你怎么知道的。我真的以为是贼进来了。”她佩服他的精明,怎么自己心里想什么他都一清二楚呢。那有时候她在想……他不会也看出来了吧。   她脸色一红,心虚地低下头,手上的棒子“咚”的一声掉在地上。   而这一幕分毫不差的落在夏凌飞眼里,成了她掩饰谎言的借口。不会撒谎的笨女人,要是某天犯了罪,最好不要对簿公堂,再怎么狡辩,也抵不过她的笨拙动作和凌乱的语言,轻而易举就会被当犯罪嫌疑人。   “哈哈,这是我听过最有趣的谎言了。这房子里哪有小偷进来的痕迹,门窗完整,屋内整洁的一丝不苟。林涵雨,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你懂不懂?”夏凌飞不怒反笑,语气凌厉,黑眸满是冰凌。   用脚踢走木棒。木棒在地上滚了N圈后,终于在沙发前稳住了圆滚滚的身子。力度之大,林涵雨差点以为他会冲过来死死地扭断自己的脖子。   “我是真的以为有小偷,我没想过你这么早回来。你从来都是七点以后才回家的,现在才六点多。”林涵雨低下头,小脸紧张的煞白,声音细若犹丝,单手紧紧抓住衣襟,另一只手扶住墙,勉强支撑颓软的双腿。   最初的确是想过她要害自己,不过转念一想,倒也明明白白。即使恨自己,也不至于用这么拙劣的方法。体力比不上自己,动作太过明显,一击不中,就会陷入危险的境地。只要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做。他自信她还没笨到那种程度。   不过,看她脸红心跳的模样倒有几分可爱,捉弄她几下想必会给自己平淡的生活增添几分乐趣。为了演戏逼真,他加重了语气的恶毒。      ☆、怒气纷飞   不过,看她脸红心跳的模样倒有几分可爱,捉弄她几下想必会给自己平淡的生活增添几分乐趣。为了演戏逼真,他加重了语气的恶毒。   “呵呵,这是我家,谁规定我不能早回来了。好不容易清闲下来,还被你当成小偷要不以后就10点回来吧。如果你不高兴,不回来都行,省得碍你的眼。”夏凌飞不易察觉放低了声音,气定神闲的说。看她紧张的样子,要是自己再大声点,估计她就要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了。   “不,不要,是我错了,我不该把你误认为小偷。”她的头垂得更低了,身体微微下弯,看上去就像是给他鞠躬赔罪。   “我还没死呢,不需要你三跪九叩。即使死了,也不接受你的叩拜,会扰得我不加安宁。这辈子惨败于你手,我可不想到了阴间还摆脱不了你的身影。”他口气阑珊,眉不皱,眼不抬,嘴唇微掀,一双若星若灯的眼睛波澜不惊地盯着她。   林涵雨急得都都快哭了,自己只是想“为民除害”而已,不曾想招惹到这小气的男人,又没伤他分毫,紧抓着不放,真讨厌。她心里默默的想着,不知不觉竟发出了声。   夏凌飞自是将那句“小气的男人”听进了耳朵。好啊,不好好忏悔,还在心底腹诽他。看我怎么收拾你。   “什么,你竟然诅咒我不得好死。林涵雨,你还无法无天了。偷袭不成,就使用巫蛊之术,你的心都被狗吃了吗,成心想置我于死地吗?”夏凌飞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幽幽冷冷的说道,眼神中透着阴气。   “没有,没有,我没有诅咒你。我只是……”林涵雨斟酌了小会,还是没能研究出怎么表达。这个危险的时刻,任何不中听的话,都能惹怒这头处于暴躁边缘的狮子。随随便便一条,都能成为“死罪”。   “你只是什么?”看她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样子,不禁一阵心急。直接打断她的话,接过来。   “你是个小气鬼。”林涵雨被逼的急了,只好实话实说。死就死吧,比起斩首,凌迟更可怕。   “什么,你敢说我小气。我才委屈,莫名其妙的差点被你打了,不赔礼道歉就算了,还暗地里诅咒我。我怎么没见过你这么‘歹毒’的女人。”他温润地笑着,不过笑意未达眼底。她还懂得反抗了,在大灰狼面前,小红帽只有乖乖等着被吃的命运。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又不是故意的,你有必要死抓住不放嘛。”她实在没辙了,这男人今天怎么啦,平时跟他讲话爱理不理的,今天“废话”那么多。   当然有必要,好不容易逮住让她吃鳖的机会,怎能轻易放过了。再说了,自己拒绝好友的邀请,提前回来,不找点乐子,在她身上讨点利息,怎么对得起辛辛苦苦等候了这长时间。   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夏凌飞打算收场了。再逼下去,估计温顺的兔子都该咬人了。   “喂,要真是小偷,你不会就那么一棒子打过去吧。”忽然想起什么,他皱眉补充道。   “那又有什么不可以啊?”林涵雨胆大心粗的回答,完全忽视了眼前的危险正在迫近。   “你这个愚蠢疯狂该死自负的傻女人,你知不知道那有多危险啊。你手无缚鸡之力,仅凭一个棒子,就能撂倒持凶器的盗贼吗,估计都不明白自己怎么死的,我还不想成为鳏夫。”夏凌飞怒极了,说话极为恶毒。他冲天的怒气急需找一个突破口。   他对那个被抛尸在江边,身体被泡得浮肿,认不出原来面目的女人记忆犹新。自以为是,孤傲自大的女人,结局无比凄惨。   他钳住她的肩头,手收紧,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风暴在他的黑眸里涌起,凝聚成形,向四周扩散。      ☆、满汉全席   林涵雨痛的皱紧眉头,肩胛骨受到严重的挤压,似要把肺里的空气完全挤出。她感觉有什么堵在胸口,硬邦邦地,憋得心里喘不过气来。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你要是死了,我看都不会看你一眼,又笨又蠢,真不知道你怎么活到25岁的。”他手中动作不停,嘴里恶毒的吐出声音。太生气了,太气人了,做事完全不考虑后果,一往直前,连愚勇都算不上。   林涵雨心头一阵的绝望,脸色煞白如纸,嘴唇咬得发紫。人像是掉进冰窟,冷得瑟瑟发抖。在他眼里,原来自己是如此一文不值。不仅又蠢又笨,还谋杀亲夫,心地歹毒。原来三年的夫妻就只留下这般印象了。   眼里慢慢涌出悲伤,伤心一点点聚积,如水的眸里凝聚一层水汽。她闭上了嘴,关上眼,不去看发怒的狮子;想塞住耳朵,可惜两手被他紧紧控制住。   “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啊,形单影只就敢着歹徒搏斗,胆子不小啊。死的都是你这种没心没肺的女人,你死了一了百了,你爸爸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原本还想说,你死了,我怎么办。那句话一直卡在喉咙里,生生地咽下去了。   林涵雨胸口一阵窒息,脑袋模糊不清明。她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了,也好,至少他不会对昏厥的人发火吧。看来,真的气的不轻。等气消了,再服软低头认个错,实在不行,就滴几滴眼泪,男人最受不了的就是女人的眼泪了。   这是第一次从他的眼睛里看到惊慌和微微怒火。以往总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好像天塌下来都与他无关。总算有了情绪了,即使是怒火,也比平淡如水的生活强吧。   夏凌飞握着她的纤细的手腕,心里闷得难受,也怒得失去了理智。手猛地松开,林涵雨跌落在地上,屁股与地面亲密接触,疼的龇牙咧嘴。   他厌恶的抬手挥开她,不顾她面目扭曲的脸,居高临下的睥睨她:“想好怎么跟我赔罪吗?”   臭男人,平时不温不火,发起怒来无边无际。不过眼前这张眉毛拧到一起,嘴角咧到一边的歪东劣枣显然比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更加真实许多。   “你想要干什么?”林涵雨扶着墙爬起来,顾不得揉揉生疼的屁股,大眼瞪着他。这一摔还真不轻,估计青了一大块。   “我说什么你都得答应。”夏凌飞拢着眉头,冷冰冰的注视她,透着一股子危险的魅惑气息。神情桀骜,像只斗胜的公鸡。   “看够了吗,可以回答我的话了吧?如果没看够,继续看,不过我会加大筹码。”林涵雨呼吸一窒,天啊,她又犯花痴了,还张大嘴巴,色迷迷的盯着他。真是个祸害,连发怒的模样都能俘获人心。   “好吧!我答应你。”林涵雨尴尬地站在原地,牵强地扯着唇角,心里哀叹。好歹也是他老婆,总不至于让她做什么忒丢人的事吧。   “接下来一星期都听我的调遣,让你往东不能往西,乖乖的做我的小女仆吧。”夏凌飞那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逼近一分,充满了侵略性,吓得她不敢动弹。   “哦!”今天真是个“黄道吉日”,活该她倒霉。小偷没抓到,还被恶贼狠狠地敲诈一顿,签订了丧失人格的不平等条约。欲哭无泪啊。这男人,坑蒙拐骗,比发动甲午中日战争的小日本还让人讨厌。   “我想吃饭。”夏凌飞潇洒的擦肩而过,边走边说。他的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有些冰凉,是被吓得吧。活该,蠢女人,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懂。   林涵雨气得发抖,抬起脚,对着他的背影,虚踢一脚。我炖一锅蟑螂给你吃,让你三天三夜离不开马桶。   “别耍花样,做的不好,得重做,还要加重惩罚。如果表现的满意,可以减刑。”夏凌飞说话不疾不徐,笑容里如月亮的柔亮。可在她眼里那就是恶魔的化身。   林涵雨抽抽鼻子,拖着沉重得双腿往厨房迈去。系上围裙,做“满汉全席”给他吃。      ☆、老虎发威      林涵雨抽抽鼻子,拖着沉重得双腿往厨房迈去。系上围裙,做“满汉全席”给他吃。   夏凌飞望着她跌撞的背影,像是一株瘦弱的小草,纤细的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摔倒。他的眉心紧倏起来,眼里闪过一丝疼惜。   不能手软。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脑子秀逗了。单枪匹马就想当骑士,也不估量估量自己的能耐。这次不给她个教训,她还长不了记性。   逛街的后遗症全盘袭来,脚底生疼生疼地,像光脚踩在石子路上。赶紧做完,还能坐下休息会。   肉类没解冻,就做素菜吧。一个番茄鸡蛋,一个豆角,两个菜够他吃的吧。说话那么大声,精力充沛的,一看就不是处于饥饿状态的人。   夏凌飞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频繁换台。手触碰到塑料袋,咯咯乱响。低头眼看,全是衣服,两件浅灰色的衬衫,应该不是买给他的。   翻开印有都市丽人的袋子,瞅了一眼,缩回手。往后瞄了几眼,幸好那家伙正专心致志的洗菜。若无其事的转过身,小心翼翼的继续行动。   最后一个袋子,是一件淡蓝色的衬衫,尺寸样式都符合他。她买的衣服从来都不穿,还买,不是浪费钱吗。   不过,心底还是暗暗荡开了喜悦,因她小小的心思,因她的坚持不懈。这一次,说不定,自己会穿,只是不那么明显罢了。   他不动声色的把袋子放回原位,收敛眼角眉梢的笑意。   锅里的油沸腾起来,啪啪的响着,听得夏凌飞心惊胆战的。那几百摄氏度的油,溅到身上可得遭罪了。   他心头一跳,偷偷瞥了一眼厨房。系着小熊图案的围裙,头发简单挽起,袖子嘞在手肘处,手上端着一盆西红柿,眼直直地瞅着锅里,典型的小保姆,与下午在大街上所见的美女大相径庭。   也不知她爸怎么培养她的,好歹也是B市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没把她教导成名门闺秀,千金大小姐。刚结婚那会还好,梳理得光彩照人了,挺有活力的小姑娘。现在越发邋遢了,已婚妇女在家呆久了都会蜕变吗。   厨房里一阵浓香飘荡过来,他忍不住闻了闻,想必味道还不错吧。   扫了一眼餐桌,他眼睛瞪得直直地,忽然开口:“你当我是牛吗?”   林涵雨仰着脖子,面对着空调。清凉的冷风吹来,好不爽快。一顿饭下来,身上的衣服全都湿透了,黏黏的沾在身上,难受的打紧。   夏凌飞细长的眸子斜睨住她。此时她龇牙咧嘴,靠近空调站着,身上汗流浃背。空调风尤觉得不够,把手当成扇子快速翻转着。   他喉结微微一滚,呼吸渐渐粗重起来,咽了口唾沫,压下心中邪念。   林涵雨被凉风吹得很舒坦,可有个家伙让她很不爽,头也不回,甩出一句:“不满意你可以出去吃。”   “你忘了答应过我什么吗?”他腾地站起来,气势汹汹。两盘蔬菜就想打发他,老虎不发威,当他是病猫呢。   “好,您稍等,我马上就去做。”说是马上,可压根就没动,她还没休息好,脑袋有点眩晕,过会再说。   “算了,我将就一下吧。不过你别忘了最近一星期的职责所在。”夏凌飞挑挑眉,缓缓开口。先放她一马,待会再补偿回来。等她慢吞吞做好菜,他的日子不好过了。   低下去的语调终于引起了林涵雨的注意。原来他温柔下来,声音是这般动听。这人今天也太好说话了,她还准备抗争到底呢。虽不能明着反抗,暗地里搞些小动作还是可以的。   “别忘了犯错可是要加刑,小心由一个星期延长到一个月。”像是洞悉她内心狡诈的想法,夏凌飞微微一笑,不紧不慢警告着。   “知道了,大少爷,小的一定好好服侍。”林涵雨忍住冲上去暴扁他的想法,没事,没事,不生气,我不生气,生气容易长皱纹。   夏凌飞看她胸口剧烈起伏,面上却是镇定自若的样子,笑容忽然明亮了很多。这就受不了了啊,接下来恐怕更好玩了。呵呵,最近他心情好,愿意玩猫抓老鼠的游戏。      ☆、争锋相对   夏凌飞看她胸口剧烈起伏,面上却是镇定自若的样子,笑容忽然明亮了很多。这就受不了了啊,接下来恐怕更好玩了。呵呵,最近他心情好,愿意玩猫抓老鼠的游戏。   “去给我放洗澡水。”夏凌飞吃完一口菜,唇抿得更紧,眉头皱成一团。存心的,今天的菜有点咸。   “好,马上就去。”林涵雨撒开腿就跑,赶紧逃离了现场。嘿嘿,她只不过比平常多放了一点盐,让他吃去吧。   “温度要适中,再玩些小把戏,后果自负。”夏凌飞阴阳怪气开口,下颌微抬,紧睇着她。   “嗯嗯,知道了。”林涵雨收住脚步,放高温洗澡水的计划胎死腹中。她真怀疑他是不是浑身长眼,自己一有小动作全被识破。   夏凌飞吃完饭,喝了一大杯水,留下一桌狼藉,大摇大摆进了浴室。有人服侍的感觉还真不错,头疼的是小野猫还没完全收敛爪子。   摸了摸水温,还好,不热。四处瞅瞅,确定没暗藏玄机,这才大大方方的躺进浴缸。   林涵雨没心思跟他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全身虚脱无力,此刻只想平躺着,享受宁静。   歪在沙发上,这才记起买的衣服。完好无缺,没有翻动的痕迹,夏凌飞应该还没察觉吧。   该怎么跟他说呢。这是3750元买的,为了不浪费钱,你得让它物有所值。不对,不对,夏凌飞定不会为了区区小钱屈服。   这是我给你买的新衣服,挺合适的。你要不要试试看。不行,不行,以前也是这样,他却置若耳闻。   她握着手中的袋子,时松时紧,挣扎纠结。该怎么说出口呢,算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扔他衣柜里吧。   浴室的水流声在响。林涵雨溜进卧室,走到他的衣柜前,抚摸着一整排悬挂整齐的衬衣,不经意的撩起放到鼻尖轻轻嗅着,淡淡的香味,是他专属的味道。   选择一个缝隙,把衣服挂上去了。那么多的衣服,他总不能分辨出来吧。   夏凌飞洗好澡,拿起浴袍。嗯,差一件呢,没关系,那就不穿了,省得待会还脱,麻烦。   林涵雨痴痴地望着他的衣柜,呆若木鸡,一双清澈的眸子,充满知足与迷醉。他不爱她,不要紧,只要不拒绝她,就让她来爱他好了。   “你在做什么?不会是想往我衣服里撒毒粉吧。”夏凌飞出来的时候瞥见这副场景,这女人不是要把衣服偷偷塞进柜子里吧。心里一得意,不过,嘴上依旧不饶人。   他的语气很温和,温和到让人恼火。林涵雨像个偷窃的贼,被警察抓个现行。她瑟缩的收回手,回击道:“你已经百毒不侵了,还怕我下毒吗?”   夏凌飞唇角上扬,眼底笑意越发弥漫而起。慢慢地靠近卧室,步速如同乌龟,小碎步小碎步地迈着。   他走进来,穿着浅灰色的浴袍,跟她一道站在衣柜前。浴袍松松垮垮,露出健壮结实的上身,光洁如瓷。身上是浴后淡淡的馨香,隔着薄薄的睡袍一丝丝袭来,清新好闻。   “呵呵,说得好,不要紧,我会让你尝到百毒入侵的滋味。”夏凌飞眼睛眯起来,身子侵向她,熟悉的压迫感向她逼近。   “好,我拭目以待。”林涵雨屏着气息,笑的灿若桃花,心却一点点往下沉。   “去洗澡!快点。一身的汗臭味,像是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他理直气壮的命令道,完全忽略其中部分原因来源于他。   林涵雨纤细的小手再次握紧,呼吸不稳。腿定定地站在原地,挪不动步子。   他这是什么意思?嫌弃她吗?   “你理解能力有问题吗,听不懂我的话啊?需要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你谋杀亲夫的事实吗?”他被她的毫无反应弄得火冒三丈,这个该死的女人,她的无动于衷让他心急如焚。   寒意从心里涌出来,很快就侵吞了那些温暖。他说话一定要这么胁迫人吗?   夏凌飞俊瞳眯了眯,眼睛里透出危险的光芒。朝她迫近两步,鼻子里发出小猪崽的轻哼声。   女子吓得一懵,错愕的脸上闪过一丝迷惑。顿儿气急,只觉得怒气在腹腔里蹿动,却是发泄不出来。双拳握紧,她担心自己控制不住一拳揍在他的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对不起啊,昨天刚回来,太累了,没来得及更新。今晚两章,请放心。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女子吓得一懵,错愕的脸上闪过一丝迷惑。顿儿气急,只觉得怒气在腹腔里蹿动,却是发泄不出来。双拳握紧,她担心自己控制不住一拳揍在他的脸上!   “再不听话,把你贬入辛者库。”他恶狠狠的威胁。   “好啊,求之不得。”林涵雨回以淡淡地笑。这家伙什么时候爱看古装宫廷剧了。   “今天有点累了,早点休息吧。”夏凌飞似笑非笑的打断她的话,眼也不抬,平淡的口气。   林涵雨怔愣了一会,这男人的跳跃思维能力太强,她追不上节奏。瞪了他几眼,返身,好女不跟恶男斗。他的气场太强大了,与狼共处一室,需要强健的心理与打不死的小强精神。   夏凌飞狐疑的轻轻挑起浓黑的眉毛,不再逼迫。   两半打开窗子,让新鲜的空气进来。盛夏的天气,夜里仍有浅浅的凉意。   此刻,他的心,凉凉地,迷茫不知所措。许倩,林涵雨,他感觉哪个都对不起。他给了许倩爱情,却给不了她婚姻和家庭;给了林涵雨家庭,却又给不了她爱情和孩子。心被分割成两半,破碎的,完整不了,连累了两个女人。   许倩,你在哪里,过得幸福吗?是心甘情愿嫁给他人的吗?国外的生活可还适应?三年之期快到了,你会回来吗?我在等你。   林涵雨,你的出现生生拆散了我和许倩,怨过你,厌过你,恨过你。可终究还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剥夺了你的幸福。明明不爱,却迫于胁迫,心灰意冷,娶了你。   “夏凌飞,你为什么要背叛我,我们谈了整整两年,我全心全意对你,可你呢?你个大骗子,我不会原谅你的,永远都不会。”许倩声嘶力竭的哭喊犹在耳边。   她哀痛绝望的表情,单薄柔弱的身子,永不原谅的话语,孤寂萧条的背影,是他多年的噩梦。多少次,他梦到许倩站在河边,哭着喊着他的名字,转身却跳进了冰冷的河水……   午夜梦回,他被噩梦惊醒,全身冷汗涔涔,惊恐地睁大眼睛直到天亮。   她离开那会,他疯狂地找她,所有街头小巷,任何他们去过的地方,他重新印上了自己的足迹。没有消息,一丁点也没有。   他整天借酒消愁,对公司不理不睬,陷入奔溃的边缘。是她,拿着一杯冰凉的水,泼在他身上,严厉地指责:“你这算什么,想死吗,是不是没人陪你。是我拆散了你们,你要恨就恨我吧,想死就拉着我一起下地狱吧……”   他重新振作了起来,慢慢死灰复燃。不过,唤醒他的女人却从此陷入百般刁难中。一年多前,他辗转得知她结婚了,嫁给一个家境雄厚的老外。   她那么骄傲的人,对爱情有着近乎完美的要求,容不下瑕疵。除非自己愿意,否则没人能强迫她。她看上的人,比他优秀吧,那么他们的生活也该是幸福的吧。   他悬着的心渐渐落地,这辈子,他们是有缘无份了。   林涵雨进了浴室后,就把他的话抛掷脑后。锁上门,放满水,软软的身子泡在暖暖的水里,格外舒畅,一天的疲乏得到缓解,闭上眼睛,享受宁静的休憩。   这几年,心渐渐成熟,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洗尽一身铅华,变得成熟自强,自娱自乐的本领随之越发渐长。   林涵雨独躺在浴缸,身子被泡的发白,脑袋昏昏沉沉的。万籁俱寂中,敲门声忽然响起。夏凌飞大掌拍着门,大声的喊:“你溺死在里面了,神州八号飞船都快返航了,你还在洗。”   夏凌飞的声音吸回了她的注意力,她从半梦半醒间清醒过来。水已经冰凉了,丝丝凉意,她大大地打了个喷嚏。   “喂,你还活着没?再不答应,我就要破门而入了。”他的身躯印在玻璃上,模糊的一个人影。声音隔着门板传过来,似隔着千山万水,遥不可及。   玻璃嗡嗡地唱着歌曲,调子哀伤,提醒着她快点开门,以免遭受池鱼之祸。   拉开门,夏凌飞高达180厘米的身体一点点映入眼帘。摄人魂魄的黑眸,隐隐冒着怒火,高挺的鼻子,呼出湿润的气体,薄薄的嘴唇向下弯着,让林涵雨想到□□里“难过”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对不起你们啊,我设定好了发表的时间,可能是没点确定,才导致没发出去。呜呜呜呜,对不起你么啊。 每天都有两更,一更是上午八点,二更是下午14点,若是没更,请原谅啊。我会尽量很守时的。   ☆、模糊的心   他静静地望着她,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不过,浊重的呼吸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平静。在他似能透射她心脏的目光下,她缓慢而沉着的呼吸着,眼睛不逃不避。   大约过了一分钟,她快要支撑不下去缴械投降的时候,他终于移开了视线,冷冷地开口:“怎么洗那么久?你也不怕闷死在里面。”   “今天出的汗比较多。”这是大实话,在外边逛了七八个小时,回来还被他折腾,衣服上早就覆盖一层又一层的汗了。   “哦,洗好了,早点睡吧。”他不由蹙眉,心不在焉地回道。经过漫长的等待,心本已平淡,但靠近她的那一刻,乱了心智。   何时,他变得如此不堪一击了。   林涵雨掠过他,轻扯唇角:“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手轻微的擦着他的臂膀,灼热,微烫。加快步伐,她需要睡眠来缓解疲乏和这尴尬的氛围。隐隐约约知晓他的想法,却不想面对。   疲惫,厌倦,席卷了大脑。舍不得离开,不代表得强迫自己接受。   她的一切都已经给了他,毫无保留,可她却什么都没得到,穷得叮当响。他的一切都属于另一个女人。没有回报的爱情很辛苦,一个人慢慢熬着需要巨大的勇气与信念。   她的心在模糊。   两人快要背道而驰时,他拉住了她的手,搂她在怀里,头微垂着,搁在她的颈窝处,轻轻地摩擦。嘴里几不可闻地呢喃:“林涵雨。”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拉住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喊她名字,直觉告诉他,这一错过会加大两人的裂缝。而他,不想与她隔着银河相望,虚无缥缈的感觉很不踏实。   他感受到她的抗拒。以往,他表现那方面的兴趣时,她的眼睛里总是闪耀着奇异的光芒,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他,似乎想要穿透胸膛,直抵心肺。他讨厌被她看穿,每当她漏出那样的神情,就想伸手捂住她的眼睛,躲过撩人的光芒。   微微躲闪的眼神清晰地传达了她的意思,理解他的想法,抗拒他的行动。他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不知如何是好。   她挣开了他的手,身子向后倾斜,保持距离,嘴里吐出一个字:“热。”   热吗,为什么他觉得凉飕飕的,连心都被风刮着了,带来一片冰凉。他们的感情难以言喻,啥时候这般纤细敏感。他开始不确定了,她真的还爱他吗?   他很想掏出她的心,看看里面是什么做的。可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叫嚣,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抬起的手垂下,看着她走过去,越来越远,消失在卧室门口。短短几步的距离,似乎花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   她仅仅轻微挣扎了两下,就感到他的手松动了。原来他只是想握住自己一点点,经不起任何风浪。和一条狗生活了三年,都会日久生情,更何况和一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   习惯不是爱情。习惯可以改,爱情才是情。   她觉得自己更累了,和他较量总是输。先放手的才是情缘淡浅的,情缘浓重的总在等最后的希望。而她,一次又一次在等待中被放手。   床沿边,林涵雨处在呆滞和失神中,目光没有焦距的望着远方,颓然的坐着,忧伤如细菌般从她体内蔓延出来。   她以为他会紧紧抱住她,原来只是轻拥着她。一场美梦,宣告结束,这个男人或许对她有一丝怜惜,但仅是一丝,不是爱。她还傻傻的因为他偶尔的温柔而神魂颠倒,至死不渝坚持下去,殊不知这些,根本就是她一个人的梦。   一张床,两个人背靠背睡着,中间隔着丈许的距离。两颗心,彼此孤独着,沉寂着,荒芜着。他等不到许倩,她得不到他。   离婚的主动权在他手里,难道他不提,他们就这样过一辈子吗?他一定会提的,她相信,只要许倩出现。   哎,怎么啦,究竟怎么啦。最近怎么老是想这些伤感的问题呢,应该拿出和菲菲斗嘴的蛮劲来生活。   时间不早了,她锁上胡思乱想的脑袋,闭目睡觉。被子翻动了,另一具身体平躺了下来,两人间的缝隙磨灭了,彼此手挨着手。      ☆、干咽避孕药   耳边是温热的气息,一阵一阵,痒得她扭动着。某人在她的头顶,邪恶地诱哄威胁着:“林涵雨,这个命令是,你得履行夫妻义务。”   她鼻子里发出哼哼的声音,不安地扭动着,手脚被束缚了,动弹不得,只能任他攻池掠地。实力悬殊的两人,适当的妥协,才能免受皮肉之苦。   他的吻很轻,从额头吻起,一寸一寸下来。重重咬了一口鼻子,林涵雨疼的眼框发酸,那人却幸灾乐祸地俯视眼泪汪汪的她。幽深的眼睛似乎在告诉她:该全心全意,不能胡思乱想。   林涵雨又气又恼,阖上眼睛,别过头去,无视他。   他的嘴唇冰凉,气息温暖,铺在她的脸上,灼热与凉意并存。他添了她的唇瓣,像只偷腥的猫,品尝鱼的味道。羞涩,小心翼翼。   他嘴里咕哝了一句,很轻很柔,却无比清晰地传入林涵雨的耳朵——味道还不错。   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他再次俯下头,给她绵长的吻。辗转反侧中,轻啃着她的唇瓣,她疼得直皱眉,嘴里无法出声。瞪大眼睛,怒视他,却浑然不被察觉。   许久,林涵雨呼足空气,“喂,你属狗的啊?”   “不,我属什么你不清楚吗?。”他眨巴眨巴眼睛,表情像个18岁的大男孩,清澈阳光,纤尘不染。   林涵雨再次沉醉在他英俊的面孔中,暗骂自己是“叛徒”。   他的脸靠近她的心脏,气息笼罩着她。黑眸中溢出的柔情让她陷入云端中,飘飘然,找不到着力点。   他的眼神带着一丝渴求和希冀,让人心悸。林涵雨迷惑了,独断专行老奸巨猾冷漠无情的他怎会有这种询问的态度。   他缓缓地握住她的手,带有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擦着她的手心,探索敏感点。一股酥麻的感觉在内心深处蔓延。   她承认这一刻,全身燃起了熊熊大火。不想推开,没有力气推开,宁可全面沦陷,也要享受片刻的舒畅。   她搂住他的脖子,仰起头,吻着蠕动的喉结。伸出丁香小舌,滑滑的打着圈儿。若有似无,时停时续。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圈,呼吸越来越急促,吐出的气息浊重。   身体被挑撩拨极致,心却格外清醒起来,他眼中的狂乱清晰可见,漆黑如墨的眸子里一片柔情化成汪洋的春水,沉溺了他,溺毙了她。   剑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早就无法忍耐,紧绷地身体急需缓解。   身上衣服越来越少,空气的凉意包裹着她。两人终于□□。   林涵雨颤了颤,不安的扭动身体,还没弄明白此刻他的眼里究竟是谁,怎能把自己当成替身。   她的挣扎加剧了他的动作。他不再浅尝辄止,加快了速度。心满意足地感叹一声,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此。人生得意须尽欢,他需要尽兴享受。   林涵雨紧抿着唇,痴恋又冷静的看着他,很想问一句:“我是谁!”可张了张嘴,又闭口缄言。   她在害怕。再也不想从他口中听见“倩倩”二字,不想明确知晓他所有的温柔都是给她的。心凌乱着,砰砰跳动着。   他火热的眸子紧睇着她,让她无处可逃,被推上推上缥缈的云端。大脑停止了思考,心里早已是万马奔腾。她的身体比心实际,心犹豫着,身体却渴望去接纳。   沉迷在自己世界里,忘了时间。良久,气息平稳下来,她的大脑才开始正常运转。   该死的男人,总不爱带套。避孕药吃多了对身体不好,这是常识。他真的不懂,还是不想懂?   她爬起来,拉开抽屉,翻动柜子。   “你找什么。”他偏过头,看着她乱动的的小手。   “药啊。”林涵雨低着头,答得云淡风轻,与其说她无所畏,不如说是麻木不仁。   “什么药?”他脸色微变,抓住她的细腕。   “避—孕—药!”她一字一顿的回答。脑残了吧,这个时候还能吃感冒药不成。   “不准吃,睡觉!”他心里窜起一阵无名火。挥开她的手,使劲往床上拽。   “不吃药会怀孕的,我不是安全期,要不你就收敛点。”林涵雨不耐烦地打断他。身心俱疲,她只想早点结束,好与周公约会。   “你……不是一直要孩子?”他轻轻地笑了,眼底饱含着酸酸的疼痛。   虽然还没准备要孩子,可她轻而易举的否定了劳动成果,让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恐惧地走在黑暗中。   “现在不想要了。”林涵雨面无表情,心如无风的湖面,静到极致,也凉到了极致。   “赶紧吃吧,万一迟了,可就不妙了。”他别过头,侧向反面,不想去看掌心的白色药丸。   “不要紧,现代技术很发达,做完后第二天就可以去上班了。”她心如死灰,面上却是不以为然的笑笑,平淡的小脸伪装良好,看不出丝毫情绪的波动。   他暗讽的语调暗淡下去,林涵雨终于逮着机会把药塞进嘴里。她怕,他的言语会让药丸生生卡在喉咯里,上不去下不来,搁着疼。   努力干咽了几口,干涩的喉咙有些发疼。每次吃这种药,她都不用水。太过顺溜,身体舒服了,心会加倍疼。   伸手按了灯,屋内的光迅速湮灭,黑暗之神来临。   两人沉默了。他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却感受不到她的心动。   相爱的男人女人,亲密之后,往往会说很多甜言密语,来表明心迹,增进感情,然后相拥而眠。而他们睡在一张床上,冷静沉默着,各自睡去,无话可讲。      ☆、探望妈妈   很快,她眼皮阖上,脑袋陷入混沌中。耳边是个弱弱的声音:“林涵雨。”   在大脑完全休憩前,她弯了弯嘴角,浅笑浮现。他知道,她是谁,没有错喊。心安了,睡眠深了。   不像以往那样,缠绵悱恻后会兀自睡去,夏凌飞一直睁着眼睛,轻拥着她。暖暖柔柔的身体触手可及,让他很安心。   他很想问她为什么中途会抗拒他,张了张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他看她拿着避孕药,“不准吃”三个字脱口而出,就像是一种本能,又像是千百年前的期待,朦朦胧胧。   他盯着她艰难的吞服白色的小丸子,眉头紧皱。那药似乎在他的喉咙里滑过,掉到肚子里,沉浸在黑暗的深渊。   他轻轻地呼唤她,可她毫无反应,应该是睡着了吧。   凝视着她的睡颜,蜷缩着身子,像个小婴儿,温顺地呆在母体里。闭上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她更加地柔弱。   似梦到了什么,嘴里若有似无的嘤咛。小小的脑袋蹭蹭他的胸膛,调整新的姿势,完全依偎在他的怀里。咂了咂樱桃小嘴,可能正在与美食大战吧。   贪吃的小鬼。要是孩子像她,那他可得好好努力挣钱了。   孩子?怎么又想到这个问题了,定是被母亲影响的。近来,母亲催促他好几次了,说年龄不小,该要个孩子了,要是没时间带,他们全权负责。又说什么年纪大了,生养难,吃亏大。   他总借口说她的身体不好,需要好好调养。孩子是上天赏赐的宝贝,要看缘分。   适才,他的那丝心疼是愧对母亲的吧,毕竟他们一直避孕的事实,是他强烈要求的。即使刚刚动了侧隐之心,最后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怀里的身子动了动。他紧张的赶紧闭上眼睛,心怦怦一阵乱跳。要是被她看见他正偷窥着,那还不笑掉大牙。   他这一闭眼,强打的精神松懈下来,睡意来袭。   周一回到公司上班,案头堆积如山的工作,让她无余力感叹悲催。看了会文件,铃声响了。   “喂,爸爸。”   “涵涵,下午下班后有约没?”   “爸爸,即使有天大的事,只要你有命令,我也不敢不从啊。”   “呵呵,咱们去看看你妈妈吧。”   “嗯,好的。我来当免费司机。”   “哈哈,好!五点半,你来办公室。”   “嗯嗯。爹地,再见。”   收了线,林涵雨埋头于工作中。查看了上个月的销量表,发现情况不容乐观。各大超市的销量有减无增,波折下降。   拿起电话,拨号。“喂,刘明啊,最近我们的产品在世纪联华的情况怎么样啊?”   “涵姐,不太好,货架上的东西基本上都滞销了,卖不动。要不降价促销吧。”   “这个建议我跟公司申请一下,如果可以我再通知你们。”   “嗯嗯,好的。”   “那你们知不知道什么原因导致滞销的呢?”   “夏季,天气炎热,乳制品的保质期短;竞争很激烈。另外,以前有个小孩要买,被他爸爸制止了,说喝那个容易拉肚子。”   “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小孩生病了,正好喝了我们的产品吧。”   “哦,这个事情我会跟公司反映的。你们也要好好加油,有什么问题及时反映给我。”   “嗯嗯,好的。”   在办公室坐了一整天,打了许多电话,询问了各个商场的信息。又联系了仓库及生产部,了解了库存和产量。   林涵雨头昏脑涨的,浑身乏力,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舔了舔发干的唇,揉了揉僵硬的肩膀,泡了一杯无糖咖啡,一口一口抿着。   快到下班了,大家都放下手中的工作,进入一天当中的八卦30分钟。   “喂,你们知不知道,技术部来了个大帅哥,那眉,那眼,那鼻子,那嘴巴,真是巧夺天工。”宋萍微眯着眼睛,一脸沉醉在回忆当中,完全忘记了沉浸在对美男的遐思。   “是啊是啊,那个美男我见过的,的却一表人才,名牌大学硕士,海归啊。”王晓青附和道,兴奋得小脸通红,两只玉手挥舞着。   “哦,你们说那个姓阚的啊,我在咱们门口见过他,当时他正鬼鬼祟祟的往我们这边瞅。我还好奇来着,看上去挺正经的,怎么一副做贼的模样。”程成眼睛一亮,加入谈话大部队。   林涵雨的心咯噔一下,姓阚,硕士学位,这……很像他。不过,以他的才华,应该不至于委屈自己吧。况且,他们还是朋友,同处一家公司,不至于一声不吭吧。   “涵雨,你见过没?”宋萍一本正经的样子,吓了她一大跳。   “哦,没呢,他什么时候来的?”她长嘘短叹,佯装很可惜。天天与夏凌飞共住一个屋檐下,她对帅哥早就免疫了。   所以,有时候她都会怀疑谢菲菲的那句话“你丫的,就是看见夏凌飞长的帅气,才拼死拼活地要嫁给他的吧。”   如果他肥头大耳,大腹便便,‘聪明绝顶’,‘满腹经纶’,即使发生了那样的事,她宁愿出家出家当尼姑,也不愿与‘狼’共枕眠。   “大概半个月前吧。嘿嘿,你不会看上他了吧?手下留情啊,你是有夫之妇了,可别跟我们抢男人啊?”程成呼吸急促,一副你敢说是,我就敢枪毙你的泼妇样。   “哪敢哪敢,我可是有节操的人,在未离婚前,怎能偷腥于外呢。”林涵雨大言不惭,厚颜无耻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   虽然面上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却酸酸的。离婚这个话题,她在心里禁忌太久了,一触碰就是伤痕累累。      ☆、往事成风   虽然面上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却酸酸的。离婚这个话题,她在心里禁忌太久了,一触碰就是伤痕累累。   “呵呵,知道知道,咱们谁有把握手到擒来这个白马王子?”王晓青努努袖子,跃跃欲试。   “咱们一起吧,三个臭皮蛋顶一个诸葛亮,好歹我们也是花季美少女,定能抵三个诸葛亮。”宋萍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看着大家,轻悠悠地贼笑着。   林涵雨喝了口咖啡,才忍住没喷出来。柔滑嫩白的小脸憋得通红,像只熟透的龙虾。   不知道那位帅哥有没有不停地打喷嚏,这么多美女惦记着他这块红烧肉,应该很荣幸吧,是否会消化不良就不得知了。她们部门可都是女汉子,“如狼似虎”的年龄,碰上小白兔就想追一把。   林涵雨很没道德心的想着,祖国的大好儿郎啊,你要hold住啊,不然她们会残害更多的良家少年。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为了他人的健康成长,这个火坑舍你其谁。   她沉思的这会,周围三个女孩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不达目的势不罢休。   她抿了抿嘴唇,扬起头来,气氛太过热烈,反而孤寂了心情。如火如荼的热情,她早在几年前就深有体会。心湖中徒然的泛起了涟漪,一圈又一圈的,层层叠叠,酸涩着悲伤着。   她们还在继续研讨如何擒住帅哥36计,她已经缅怀那一天的点点滴滴。   “你,你……林涵雨,怎么会在这?”夏凌飞气息紊乱,大惊失色地质问她。   “我……我早上才来的……”林涵雨全身一抖,暗暗觉得不妙,情急之下含糊其辞地回答。   “你睁眼说瞎话吧,干嘛偷偷亲我?”他脸上有隐忍的怒意,声音僵硬冰冷。   “我才没有亲你。”她亭亭立在床边,低头沉思地该怎么处理。本想轻轻一吻就放手离去的,谁知惊动了这尊大神。   “那你刚刚是在干什么,用嘴帮我赶蚊子吗?”他的目光有丝困惑,显然还没明白怎么回事。   她脸上绯红一片,心中所想的就是在他醒悟之前趁早溜走。然她的理想很快被夏凌飞的动作燃烧成灰烬。他看她的眼神一下子凌厉起来,逼得她把开溜的脚步偷偷地收回去了。   夏凌飞掀开被子,惊讶地发现自己全身赤条条的,寸缕不挂,胸前几条抓痕触目惊心。床上凌乱不堪,被单中间一滩暗红的血迹,空气中还残留着浅浅地糜烂的欢爱气息,淡淡的血腥味。   他的眼眸由诧异变成了愤怒,意气风发的脸铁青着,即使良好的教养也顾不得此刻的风雨欲来。眼里有熊熊的怒火,悲哀,凄凉,愤怒……   那双眼睛退却了迷蒙,亮的惊人,直勾勾盯着她。深沉的眸子,闪着流光,强制住她的心神,无路可逃。   她只好从实招来:“昨天我们都喝醉了,才糊里糊涂的发生了关系。”   他晶莹地瞳仁里,映出一张毫无血色的小脸,似斟酌了许久,才暗哑的开口:“你是第一次?”   虽是问句,语气里却有不容置疑的肯定。这点,她在多年后仍有感触。貌似给你选择,实则没有选择。   她错愕地抬头,实在不能理解他跨越式的思维。轻轻一颤,她微微点头。   他的眼神瞬间冰冷,揪住她的衣襟,清亮的黑仁里泛着幽幽冷光:“你是故意的?”   林涵雨先是不解地望着他,继而轻轻地笑了,大脑极力忽视内心的震撼,保持高度清醒:“呵呵,你说呢。”   挑了挑眉,斜着嘴角,笑容扩散,像个得到嘉奖的孩子似的,止不住的得意洋洋。她脸上虽笑着,心里实则怒极了,原来他就是这样看她的,不择手段爬上老板的床,以求得麻雀变凤凰的机遇。   可惜她不是,她爸的财产足够让她衣食无忧过完这辈子,根本无需出卖身体来获得优质的生活。   许是她这个表情触碰了他的底线,让他眼底的愧疚也变的浅淡。   “你想让我对你负责吗?”他双脚着地,拿起床头柜上的衣服,一件件往身上套。微微颤抖的身子镇定下来。   不愧是年轻有为的凌凯公司大老板,在最初的震惊后,能快速地整顿心情,迎接挑战,做好善后工作。   “呵呵,你说呢?”她反应平静,语气淡淡地,在外人看来就是稳操胜券胜利在握的张扬。   夏凌飞瞳孔紧缩,薄唇紧抿,系皮带的手僵硬地停在肚脐处,本来俊美的脸,在这一瞬间更加冰寒,任谁都能感受到周身散发出来的怒意。   “呵呵,你说呢?”她反应平静,语气淡淡地,在外人看来就是稳操胜券胜利在握的张扬。   夏凌飞瞳孔紧缩,薄唇紧抿,系皮带的手僵硬地停在肚脐处,本来俊美的脸,在这一瞬间更加冰寒,任谁都能感受到周身散发出来的怒意。   “我有未婚妻了,不介意你当小三,我也能想齐人之福。”夏凌飞眉心敛了不羁,眼里的戏谑味十足,嘴角噙着笑意,极像纨绔子弟。   “呵呵,你作为凌凯的大老板,不会连这点担当都没有吧,昨晚还口口声声说要娶我,立马去见我的父母,定下婚期。”她疼得心底抽搐。他的一句话让她如陷地狱,心碎了一地,轻飘飘的落地,连声音都没有。   夏凌飞的俊脸变得扭曲,那不是悲伤而是疼痛,心如刀割一样的痛。他缓缓平了喷张的气息,摇了摇头,整理好自己的着装。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求收藏,求评论。   ☆、设计的骗局   夏凌飞的俊脸变得扭曲,那不是悲伤而是疼痛,心如刀割一样的痛。他缓缓平了喷张的气息,摇了摇头,整理好自己的着装。   “你知道的,我所说的那些话,不是针对你。”他深吸一口气,面色镇定了几分。眉眼仍是淡淡的,嗓音却在发抖。   林涵雨握紧拳头,愤怒、伤感的表情交替不断。这就是她暗恋了八年的男人,他们做了最亲密的事,可心却天各一方。   终于还是说出来他早就心有所属了,不留任何情面。她不是泼皮无赖之人,没想过要他对此负责,可他骄傲与不屑一顾的态度,像是一匹三尺白绫,嘞得林涵雨无法呼吸。   “我只知道你是对我说的。”她停止了颤栗,浑身冰冷,背后冷汗如雨,胸膛以下部位全都麻木。   他一只手捂住胸口,身体微微颤抖着,额头渗出冷汗。苍白的脸上血色褪尽,那双丹凤眼仿佛冰封千里,让她浑身冻透。良久,才发出一声低哑暗沉的笑:“你处心积虑设计的这场骗局,先促成我们一起坐车,然后睡到一张床上,你想要怎么样?”   林涵雨猛然回过神来,抬起头望他,用对陌生人的眼光看着他。那双薄唇一张一闭,继续倾吐无情的言语,一刀又一刀,划在她的心上。   呵呵,原来,只是这样。她的恋恋不舍,在他的眼里是处心积虑,罪不可赦。   两公司洽谈合作的相关事宜,谈判成功后顺其自然一块吃饭。她整整寻找他六年,重逢地喜悦让她兴奋地冲昏了头脑。对于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她自然紧紧抓住。   饭后,已是深夜11点。男士送女士回家,同事们不明就里撮合他们两个,她顺水推舟答应了。她没谈过恋爱,这么多年也只是处于单恋中,对男人的防护心很低。   一路上她迷迷糊糊地,也不知到哪了。只感觉有张床,她就舒服地躺在上面了。她的再次清醒是夏凌飞进入她的那一刻,强烈的疼痛让她从浓浓的酒精中抽身。她犹豫徘徊的片刻,他已经完全挤入她的身体,上下抽动着。   她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副场景。   她静静地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端详他似哭非笑的神情。痴痴的,忘记了任何言语。他垂着头,双臂抱着脑袋,十指插在发间,双肩抖动着。下巴短短的胡渣,佝偻的身体,似乎让他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的痛心疾首,无法原谅自己的心情,一一收入她的眼底。她的心,何尝不是呢。盛怒之下,无论说什么都会被误会。   她轻拍他的背,第二拍还没落下,手就被狠狠地抓住。“卡擦”一声,骨节松动,她疼得龇牙咧嘴,还好收手及时,才免遭骨折的命运。   他忽然一把揪起她的衣襟,拉起身子,动作凶狠,指尖发白。摇着她的肩头,久久凝视着。   林涵雨觉着自个荒唐透顶,明明有路可退,却偏偏让自己无路可走。   他俊雅的目光里只剩凶意,却牢牢锁住了她视线。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凌厉的双眼。千错万错,怪她不该贪恋那片刻的温存,责她的优柔寡断以及那点点私心。   不是自己的,连争取都是痴心妄想。难受的那刻她想笑,嘴里发出的却是呜咽声。   她很累,宿醉后的头疼,下身的撕裂疼。还有,对他的疼,自己的心疼。疼痛,似掏空了她浑身所有的气力。   他松开手,她跌回地上。坐回床边,深呼吸了几口气,莫无表情的脸上飘荡着暖意,声音粗嘎:“我有女朋友了,谈了两年。最艰苦的岁月里是她不辞辛劳陪在我身边,不离不弃,给我勇气和光明。”   他停顿,咽下口水,重又说起:“我们快要结婚了。她说要把最珍贵的留到新婚晚上,这两年从没碰过她。她纯洁美丽善良,定不能忍受这种局面……”   夏凌飞语无伦次的说着,林涵雨都能清晰地听到上下牙齿打颤的响动。   她疲倦地打断了他对往昔的陈述。悲伤已经太重,不愿再探听下去。为什么那个时候呆在他身边的不是她,共患难的感情怎可磨灭。   她想告诉他,没关系的,我也有喜欢的人,我男朋友对我那么好,定不会嫌弃我。你不用放在心上,你不说我不说,你朋友不会知道的。   张开的小嘴被一串铃声打断。夏凌飞紧张的拿起电话,闭上眼睛,缓缓睁开,脸上难色愈重,许久,才滑动了接听键。   “喂,凌飞,你在哪呢,昨晚去哪了?我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听。”   听筒里是温柔的女声,对面浓重忧伤的脸上挂着柔和的笑容,是她吧。只有她,他才会这般对待。   “哦,最晚喝多了,在朋友家睡得。”   “哦,那你什么时候去公司,我去找你吧。”   “怎么啦?”   “我想你了啊,嘿嘿!这个理由充不充分。”   “呵呵,我也是。只是要出差两天,今天不去公司了。”   “啊,那好吧,等你回来。”   ……   通话还在继续,林涵雨脑袋嗡嗡响着,所有的声音都隔绝在外,眼前只有那个满脸温柔的男人跟他的小公主讲着情话。   林涵雨疾步而去,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奋力逃出了现场。贝齿把唇咬出血,簌簌而下泪水流进嘴里,咸咸地,涩涩地,一如她的心,她的情。   泪水急切,与血兼容。闭上眼睛任泪水蔓延,腿根部和心上的痛,已分不出谁在谁之上,心就像被撕扯成碎片。轻轻呼吸一口,也是疼痛难忍。      ☆、继母      锦色年华,时光如水。三年了,她嫁他为妻三年了。   她以为再也不可能了。可之后他联系她,说愿意负责,与她成婚。兴奋过头的她没思虑透其态度的转变,现在想来其中应有猫腻。   后来听说许倩情绪很不稳定,出国留学了,或许夏凌飞只是为了刺激她,不料弄巧成拙了吧。   “这是几个指头。”   林涵雨挥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五个手指头,戏谑地调侃:“哇,程成,你怎么只有四个指头了,还有一个不会被你当成菜切掉了吧。”   办公室里一阵哄堂大笑。   “喂,你刚刚想什么呢,那么入神,我们都以为你中邪了?”程成一屁股坐在桌面上,双手抱着胳膊,俯下头,缓缓靠近她,睁大眼睛,使用火眼金睛照出妖魔鬼怪的原型。   “不是在脑中思索那位帅哥吧。”宋萍凑过来,两颗黑色头颅并排在她眼前,挡住视线。   “哇,不要啊,涵涵姐手下留情,给我们单身女青年留条后路啊,放过花骨朵吧?”王晓青扑上来,压在她们上面,双手扶住她们的胳膊。三个人呈叠罗汉式。   果然,三个女人一台戏,她见识过了。心里大声喊:救命啊。   手机响了,是爸爸。   祈祷还是有用的,她是不是应该坚信耶稣的存在,让他发挥伟大的情怀,随时解救她于水深火热中。   “爸爸!”   “涵涵,下班了吧,来我办公室,咱们待会去看你妈妈。”   “哦,好的。我马上就去。”林涵雨像小鸡啄米般忽上忽下点着头。   大救星啊,亲爱的爸爸,您有顺风耳还是千里眼,知道女儿深处水深火热之中,特地亲自援助,帮她脱离苦海。   拎起包包,从肉墙中扒开一个洞。林涵雨缩缩身子,挤了出去。还回过头冲她们扮个鬼脸,慈悲地说:“佛曰,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孩子们,悬崖嘞马为时不晚矣。哎,好自为之吧!”   “切”字被铝合金大门封闭在里面,在耳膜被侵害前她快速闪了出去。   下午下了一场暴雨,现在空气格外清晰。她伸长脖子,仔细吸了几口,好好的闻一闻雨后无尘的空气,舒畅啊。   “爸爸,咱们有多久没来看妈妈了?”林涵雨抱着林父的胳膊摇晃着,下巴搁在手肘处,像只讨喜的小猫咪。   “三个多月了吧。涵涵,你妈怕寂寞,以后有空常来陪她说说话。她走之前最放不下你,口口声声念叨的都是你。”   纵然这些年已然接受了母亲故去的事实,可是从爸爸嘴里听到这些话,她还是不由得觉得悲哀。   她对母亲的记忆仅限于五岁之前。自生下她后,她的身体就很虚弱,常年与药相伴,屋子里弥漫着全是中药的气息。   母亲对她很慈爱。两岁起就教她唱儿歌,认字母,学拼音。即使身体不好,也瞒着爸爸偷偷带她去游乐场,陪她一起玩耍,一起疯。年幼的她,不懂得体贴人,横冲直撞,大马路上都不安份。   脑海里最常见的情景是妈妈拎着一袋零食,跟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走着。那时不懂,很多年后,当看见其他妈妈接送他们的孩子,欢声笑语的,才明白那五年的时光她也是幸福的小公主。   “爸爸,咱们以后一起常来吧,妈妈也很思念您的。”   林父眼里闪过一丝不自然。他很快扭过头去,望向前方,躲避住林涵雨甜甜的目光。   “涵涵,如果爸爸隐瞒了你什么事,你会不会讨厌爸爸?”   林父嗓音深沉,音质暗哑,两眼看向遥远的天际,眼角的皱纹上下波动着,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爸爸,那要看什么事?”林涵雨小声地试探,她感觉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了,却又被层层蚕丝束缚住。心里不安的感觉渐渐扩大,连日盘旋在头顶的阴霾挥之不去。   “没什么,随便说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希望你能原谅爸爸。”林父拉回目光,慈爱地看向她,眼底却有着迟疑与期待。   “爸爸,你也五十了,一个人生活难免孤单,如果有合适的,要不给我找个继母吧!”她刻意避过那个话题,不是不原谅,只是在没弄清事情来龙去脉前,她放不下心。   林父瞅了她两眼,眼里的担忧聚增,随及又释然,还有淡淡地喜悦。   “如果我真给你找个继母,你可能接受?”   “能啊,不过在她正式进门之前,你得让我参考参考。”   “真的能吗?还记得以前我给你提过的那位阿姨,你当时可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三天三夜不出来,绝食啊!把家里弄得翻天覆地的。”   “爸,你能不旧事重提吗?那时侯不是小吗,不懂事。现在能体谅您的一片苦心了,您赶紧找吧。只要不是目的不纯,人品不正,我就不反对。”   “嗯嗯,那我可要仔细为我们涵涵找个后妈了,专门给你小鞋穿……哈哈”   林父捏了捏她的耳朵,愉悦地笑道。林涵雨见父亲高兴了,心里也乐开了。这么多年,爸爸的操劳她都看眼里,希望他的晚年能安然度过。   车在了无人烟的大道上跑着,很快就到了墓园。一层层陵墓整齐地排列着,分布在这绿树如阴的大自然中,像个庄严的卫士,守卫着故去的人。      ☆、醉酒的他   母亲爱热闹,父亲给她买的墓地是B市最大最繁华的。这么多的人聚在一起,母亲应该不会孤单了吧。   墓碑上的照片还鲜活如新,永远保持在29岁的年龄。母亲24岁生下她,在她五岁时离她而去,如今阴阳两隔已经整整20年了。   “晴芸,我和涵涵来看你了?你在那边还好吗,缺不缺什么东西?”   母亲还是那样灿烂地冲着她们笑,唇红齿白,两眼亮晶晶的,可惜,那表情呆滞木然,几十年如一日。   “妈妈,我和爸爸来看你了。我们一切安好,你无需担心。爸爸的生意越做越大,目前已涉及B市大小超市,还在其他城市也有不少客源。”   “妈妈,你要是还活着,就可以当全职太太了,让爸爸养我们俩……”   林涵雨与母亲说了很多奇闻趣事,但都是报喜不报忧。比如,父亲公司最近销路阻塞,夏凌飞对她的冷漠异常,婆婆想要孩子却无法实现,工作上有些问题不会处理……   “涵涵,我单独与你妈妈说会话,你去车上等我吧。”   林涵雨疑惑父亲的奇怪行为,但也没有多问,点点头,径直下了楼梯。   坐在车里。父亲高大的身影有些佝偻,原来岁月真的不饶人。闲时翻看几年前的照片,那个意气风发的身影真的渐渐淡去了身形。   父亲一直站在墓碑前,低头凝视着前方,背影单薄,显得落寞苍凉。夕阳的光芒洒在他的身上,披上一层淡淡的粉色,柔美温良,却给不了温暖。   林涵雨心里愧疚更深了。当年若不是自己的阻挠,父亲也不会形单影只这些年。回到家有人陪着说说话,解解闷,脏衣服有妻子而不是保姆洗,应该会很温馨吧。   半小时后,父亲一脸平静地下来了。林涵雨稍稍呼出一口气,这样的父亲很少见,他一直都有一双坚强的臂膀,是打不败的巨人,不该有孤独之感的。   夜色降临,华灯初上。林涵雨走到楼下,仰望三楼自家的方向,浅色的窗帘映出白光,是书房里。   他已经回来了吗?可能公司最近不忙吧,步入正轨后,不必事事操劳了。偷得浮生半日闲,原来他也会偷懒。   电话响了,接起。   “喂?”   对方没应声,只听得急促的呼吸声。   “喂?”林涵雨好生奇怪,只得再唤一句。   “是我。”停顿了几秒,“我是阚默昊。”   “哦!你有什么事吗?”惊觉自己的语气太过陌生,“你回来有一段时间了,在哪工作啊?”   “我在你附近上班。”   “具体在哪?”林涵雨突然想起下午她们八卦的内容,不会真是他吧。   “我们在同一家公司,我在技术部。”   “啊,啥时候去的,也不跟我打声招呼,太不够意思了。”掩饰内心的波澜,以好朋友的口气交流。   “有几天了,刚去,不熟悉情况,等适应后再去找你玩。”   “嗯嗯,好的。”   “你啥时候有时间,请你吃饭吧,好歹也是你爸爸的公司,先把千金大小姐巴结好,前途才能光明。”   林涵雨刚想拒绝就被后面的话震慑住了,他的理由很充分,没办法拒绝。即使是普通朋友,出国几年荣归故里,也该为他接风洗尘。   “好!”她觉得又不太合适,继而道:“谢菲菲要是知道你回来了,定会激动地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叫上她,一起吃个饭吧,老熟人了。”   对方欣喜了几秒,又沉默了。两端彼此都没有声音,浅浅的呼吸连接着电话线。   “涵雨,我只想见你一个人,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的。谢菲菲以后我再请她吃饭赔罪。”语气里的恳求不容置疑,林涵雨的婉拒之语无从启齿。   “好,啥时候,啥地点?”   “后天晚上六点,我去接你。”   “嗯嗯。到时候见!”   收了电话,林涵雨已经在自家防盗门前了。按了门铃,无人回应。她赌气似的继续按,一遍又一遍,还是无人回应。   隔壁的门咔嚓响了一声,探出一个黑黑的小脑袋,蹙眉看了她几眼,又砰地关上门。还好,只是一个小朋友,不然该挨骂了。   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忽地一声,门从里面推开了,浑身酒气的夏凌飞歪斜的站在她面前,修长的身躯倚在门框上,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还保持着推门的姿势。深黑色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她。   林涵雨本就心烦意乱,又被他酒气熏天的样子弄得更加烦躁,说话也夹枪带棒的:“你聋了啊,这么久都不开门。”   “……”他哼哼了两声,无视她的话,转身进了屋,躺倒在沙发上,一只鞋正好搁在枕头上,一只手垂落在地。   睡反了方向,看来醉的不轻。   林涵雨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瞅着发丝凌乱,满脸通红,双眼紧闭,薄唇紧抿的夏凌飞,这副无害柔弱的样子真是少见。放下全身的防备,原来,他还是有那么一丝……可爱。   嘿嘿,不省人事了吧。把她当老妈子折磨了这么长时间,也该收点利息了。   关掉空调,拿了一床厚厚的被子,严严实实地罩在他身上。七月末的天气,即使是晚上,炎热依旧,更何况还盖着冬天的被子,想必够他受的。   顿了几秒,又扯下被子。可不能盖住脸,万一捂出满脸痱子,他醒来之时就是地府向她下杀令之日。   虽然她很想喵喵他洁白如玉的脸上爬满红色小点点的丑样,但也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做担保。还是残存于想象中,过过赢吧。      ☆、酒后吐真言   关掉空调,拿了一床厚厚的被子,严严实实地罩在他身上。七月末的天气,即使是晚上,炎热依旧,更何况还盖着冬天的被子,想必够他受的。   顿了几秒,又扯下被子。可不能盖住脸,万一捂出满脸痱子,他醒来之时就是地府向她下杀令之日。   虽然她很想喵喵他洁白如玉的脸上爬满红色小点点的丑样,但也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做担保。还是残存于想象中,过过赢吧。   夏凌飞睡得迷迷糊糊地,忽然身上加重了力量,像是有重物覆盖。他挣脱了会,却怎么也摆脱不掉。   红酒的后劲很大,他被他们灌了很多酒,两人份的。理由是嫂子没来,为了发扬中华名族公平公正的精神,你得把她的那份也喝下去。几个人轮流与他碰杯,喝到最后他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身旁的啤酒箱空了,桌上两个空红酒瓶,中途连上了几次洗手间。   就连小屁孩潘文洪,也携带了娇小美人来赴宴。整张桌子十个位子,四对情侣,一个孤家寡人。他身边的位子是空的。   他醉的迷迷糊糊的时候,耳边还有嗡嗡的响声:“下次带嫂子来,否则这剩下的三瓶也归你了。”   他看见苏凯拿着满杯红艳艳的酒凑到他嘴边,再被堵住前,他赶紧应承下来。开玩笑,再喝下去,就得趴下了。   身上燥热难耐。夏凌飞使劲地蹬了几脚,似有布帛撕裂的声音,但那暖暖地东西却纹丝不动。此刻,他就犹如困兽,在深坑里趴着高高的土墙,企图一跃而出。   他翻来覆去,滚动在沙发上,双手扒拉着。以前他不懂为何能轻而易举制服林涵雨,这一刻他忽然懂了。在绝对力量前,微弱的反抗是那么不足为虑,如小猫挠痒般微不足道。   林涵雨洗完澡,除去一身的热气和汗味,神清气朗。坐在客厅里看会电视,这才回想起半个小时前的恶作剧。   夏凌飞扯开上身的被子,掉到地上,衬衫也被拉开,露出健壮的胸膛。一只脚大大方方地搁在被子上,姿态极其不雅,俊逸的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林涵雨拿出手机,打开相机,拍下这滑稽的一幕,以后再欺负她,就拿出来嘲笑他。她狡猾地想着。   他还在沉沉地睡着。都说酒后吐真言,林涵雨决定套套他的话。   “喂,你有多少财产。”她趴在他耳边细语。   “嗯嗯……”没有任何声音了。   “喂喂,我知道你听得见,回答啊?”林涵雨气得戳戳他的脸。都醉成这样了,还死不松口,果然是守财奴。平时不给她零花钱就算了,脑袋都不清白了,还能紧紧地守护住,不容易啊,真可以与中国古代四大吝啬鬼媲美了。   “喂,我问你话要乖乖的回答啊,听见没?你还惦记着许倩吗?”林涵雨不到黄河不死心,继续诱哄着。   “嗯嗯。”   林涵雨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不辨也不驳。他不带感情的话如一口大钟,重重地敲击在她的心头。   明明心底很清楚,很明白,还是问了。酒后真言,这就是真言吧。领悟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一回事,在他们结婚三年后,她再次亲口听见他承认了。   “如果她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办?”竟然已经开头了,那就接着询问吧,让心死得更彻底些。   “离……离……”他的声音如蚊子般细小,林涵雨的耳朵挨着他的嘴巴,听了好一会,才听清这个音。那没说出来的字是个“婚”字吧。   “离婚。”她真想仰天大笑三声,瘦削的小脸更加苍白了,抓着他的手微微颤抖。胃里泛着酸水,心中泪水已然泛滥。原来还是忘不了,还是忘不了啊。都三年了,你究竟还要等多久啊,可惜没那多时间了。   “那你现在的老婆怎么办?”林涵雨的嗓音颤抖着,哽咽着问道。   痛苦的嘤咛声闯入她的耳朵。低头一看,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把夏凌飞的胳膊掐出几个深深地红痕,严重地还有丝丝血迹溢出,。   她吓得赶紧松了手,夏凌飞翻动了身子,面孔朝向她,又自顾睡去。林涵雨再也没有勇气继续刚刚那个话题。   “你难道对你的老婆没有感情吗?”   “热……热……水……”夏凌飞蹙紧眉头,闭着地眼睛微微张开,却有些浑浊。   她完全收起被子,仔细叠好,不着痕迹。盖了这么久的厚被,出了一身汗,应该酒气散的差不多了吧。   以前感冒的时候,家里保姆都让她先吃药,蒙上被子睡上一觉,出身汗,第二天就好了。她尝试着用这种办法给他解酒。   林涵雨扶起他的背,拿了杯凉水送到他的口中,被他咕隆咕隆喝下去。   电话响了,她手忙脚乱的找到手机,却发现无任何显示。哎,原来是夏凌飞的,脑袋真是糊涂了。   屏幕上闪动着“妈妈”,是他妈,也是她妈。她犹豫了会,还是放下了。他不允许碰他的东西,她懂得。即使是他们的妈妈,她也不敢擅自接电话。   过了会,铃声又响起——《最浪漫的事》,是她所熟悉的旋律。   她也幻想过和他一起背靠背,坐在一起,他们的宝贝在旁边玩耍,聊聊生活,谈谈宝宝。她是他的天堂,他是她的依靠。用尽一生的时间,一起变老,等宝宝长大。   可惜,天不遂人愿。努力过,争取过,付出过,终究还是一场镜花水月。   “喂,妈妈。”   “涵雨,凌飞不在吗?”   “在的,他睡着了。”   “哦,那个……你们最近还好吧?有时间多回来,给你们补补身子,太瘦了对身体不好。”夏母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嗯嗯,挺好的。妈,最近我们都比较忙,有空一定常回家。”   “有动静了没?”夏母紧张地问道。   “什么动静?”林涵雨一脸莫名其妙。   “孩子啊,凌飞那个臭小子,不是说你们正在努力吗?这都一个多月了,要有也该怀上了。”   林涵雨尴尬得满脸通红,脸上火辣辣的,心砰砰地乱跳。正在受孕,亏他编出如此蹩脚的借口。      ☆、三年之期      上次回主宅吃饭,夏母明面上提出孩子这事后,他们的房事倒是频繁了些,只是每次她都规规矩矩服药。夏凌飞对此一清二楚,还闭口缄言,熟视无睹。   攘内必先安外。他们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必要时同气连根的默契还是相当配合的。否则这么多年夏父夏母怎会认为他们也和哥哥嫂嫂一样恩爱。   调整了气息,她微微皱了鼻子,尽量平淡地回答:“哦。妈,我们正在尝试呢,还没结果。毕竟避孕了几年,恐怕一时半会有些困难。要是怀上了,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   夏母还在继续嘱咐她该怎么保养身体,忌生忌冷忌辣忌酒……她握着手机的手越发收拢,骨节苍白无力。神思飞翔在外,只剩下一具空壳。   林涵雨悲哀地闭上眼睛。夏母越来越着急了,她那么精明的人,糊弄得一时,糊弄不了一世,终究还是会穿帮的。呵呵,那时她再也无须存心欺瞒,夏凌飞会给她找个好儿媳妇的。   她感觉就像走在一片荒芜之中,视野所及,漫天的黄沙,生机全无,没有尽头。拖着疲软的双腿,朝着夕阳的方向一点点走去。黄昏变成了黑暗,漫天的星光却照不亮她前行的路。摸不着方位,毫无目的地走着,希望渺茫,不之所措。   濒临绝境,不忍放弃,总觉得未来还有路,只不过是自己想不通罢了。呵呵,还爱着许倩,为了她离婚,愿意娶她。那就成全你们,把三年前的承诺延续到今日。   这三年,她不过是行驶了夏太太的权利和承担了相应的义务。他们的婚姻名副其实,爱情有名无实。   林涵雨挺直了脊背。与其被夏凌飞残忍地提出离婚,不如自己提前离开,总还能保住最后一份尊严,不至于输得一败涂地。   夜越发寒冷,凉凉的,麻痹着身子、手足。她使劲地吸吸鼻子,轻微地鼻塞。一抚脸颊,冰凉冰凉的,心里气苦。   夏凌飞出了一身汗,酒气散去不少,缓缓醒来。对面沙发上林涵雨皱紧眉头,表情凝重地呆坐着,脊背直挺,身体端正。他不由得想起上大学时的军训,教练要求站军姿。   他还是喜欢她微笑的样子,虽25岁,一张娃娃脸却显得稚嫩。没当过母亲的人,总带有小女孩的气息,阳光灿烂。   不知何时起,她越发爱发呆了,眉头上“川”字留下浅浅痕迹,总是静静望着某处虚空。一年多前,她还是那样爱笑,漏出两颗亮晶晶地小虎牙,脸上两个小酒窝,眼睛轱辘轱辘转动,充满灵气。   他讨厌她病怏怏的神情,死气沉沉的。伸手抚上她的眉,熨平那皱褶。夏凌飞反应过来自己做了“蠢事”时,他的手已然抚上着她的脸。   房间里静悄悄的,缺少了她的欢声笑语,叽叽喳喳,真的太冷清了。两人久久沉默不语。   最先开口的还是她。   “妈打电话来了。”顿了顿,继而重述了夏母在电话里提到的事情,当然掠过最后如何调理身体的那冗长的一段。“你打算要孩子吗?”   心里早就做好了打算,仍是不死心的追问。最后一次机会了,给他,给她。如果他继续推脱,那她也能早点做出决断。   “要。”夏凌飞斩钉截铁地回复。对她的问题丝毫没有惊讶。   回答言简意赅,还是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要,呵呵,不是我生的吧,她生的,即使是私生子,也是你的掌中宝。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要?”林涵雨淡淡一笑,随即收住笑意。   “再等等吧。”夏凌飞神色如常。以往回想起她,心总绞痛,如今得灵丹妙药救治,缓解了不少。   许倩,承诺等你三年。如今是三年之期即到,你再不回来,我恐怕也等不了了。母亲逼我很急,而我,也想,要个孩子了。   如果你回来,我……   果然,再等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理解了岳飞精忠报国背后的心酸,被奸邪小人陷害的愤怒,被皇帝赐死的绝望与苍凉。   欲脱之心,何患无言。她等的够久了,累了,弃了。   “呵呵,夏凌飞,我们离婚吧?”她不能被动接受了,得主动出击。   他怔愣了半天,才消化掉她的话。仿佛一下被人捏紧心腔,无法透气,随即搁下提在嗓子眼的心。   那只是她的气言。又在赌气,怎么长不大呢,不过,这样的她,似乎,更加真实了些。   “别开这样的玩笑,不好笑。”他微微一笑,顿住脚步,又接了一杯凉水。   林涵雨心里一冷,一字一字,咬牙道:“没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夏凌飞猛咳几声,喝下去的水差点喷出来。这年头,倒霉到家了,喝个水都能呛着,而罪魁祸首正失魂落魄地瞅着他。   那表情,严肃得没有一丝嬉皮笑脸。不是演技太好,就是事实如此。此刻,后者可能性更大。   他心里一慌,震惊之余,不免愤懑,疾言厉语喝道:“你没事发什么神经。当初要结婚的是你们,现在要离婚的也是你们。你把我从未婚男人变成已婚男人,又想撒手离去,置我于何地?”   你们?除了她,还有谁要求他们结婚。她当时是一时气赌,说的气话。可那件事她似乎只告诉过谢菲菲,而那时水到渠成一月有余。   “还有谁?”她无动于衷地问着,声音却支离破碎。   他放下杯子,一步一步走近她:“不都是你们当初设计好的吗?一环接一环,现在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来质问我,不觉得可笑吗?”   设计,可笑。呵呵,毒舌的功力在她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不把她伤得体无完肤,誓不罢休。   她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这几年他待她形同陌路,原来还有这一层误解在里面。      ☆、她爱他      他微微倾身,弯腰平视她,眼底的不甘一闪而过:“看来真是提前进入更年期,怎么老是得健忘症。你说过离婚的权利在我手里的。”   他用力握紧她的手,像在揉搓面团。   对她,他说不清道不明。曾经对他们当初的里应外合深恶痛绝,这几年相处下来,对她的性格了如指掌。   她,不像是个心机深沉的人。偶尔会打些小算盘,但单纯如她,一眼就能被看透。会使小性子,也常气得他暴跳如雷。毒舌的功夫日益见涨,但总能被他三言两语收拾得妥妥帖帖。   他还记得,那天早上醒来,一张笑脸抽身离去。他被偷吻了。见她志得意满的仓狂,毫发毕现,像个奸计得逞的小人。恐怕,没料到他会在那个时候醒来。   他第一反应是被算计了。不听解释,不由分说,直接把她打入冷宫。他与她仅几面之缘,甚至还没记清她的名字,怎么可能娶她。   即使,那滩血迹似在提醒他,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不过,现代修复手术那么高端,再补一个就是啦。像她这种恬不知耻,随意爬上男人床的下贱胚子,怎么在意那薄薄的一层膜。   所以,他选择用钱打发她,做这一行的,目的不都是为这个吗。念在她“初次”的份上,他大方地让她提出金额。多拿点钱,去做了手术,还能继续招摇行骗。   她的一番回答,让他大出所料。她要他负责,好笑。他虽不是滥情之人,但现在都市饮食男女的现象比比皆是,难道都要结婚,何况他还有许倩——挚爱的女子。   他更加坐实了她的阴谋诡计。也算是个精明的商人,想放长线吊大鱼。岂会如她愿。本就震惊愤怒的心情大加怔震。要不是倩倩的电话,他都怀疑自己会成杀人犯。   他无暇顾及她眼框里的泪水和低低地哀求,温柔地接起电话。收了电话后,房间里已失去她的踪迹,事情败露,功败垂成,只有逃之夭夭了。   原本以为事情到此结束。可没想到,他约他见面,向他说明来意,要求他对她负责,否则全力打压他的公司。那时,经济危机严重,他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但他并不妥协。他的一生还很漫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钱不是他的最爱,公司没了可以再重启,但婚姻不可当儿戏。   压倒他最后一丝坚持的人是许倩。她发现他身上的异样,追问之下他和盘托出。他说过,不骗她。只是忽略了她的承受能力。   她情绪激动,眼中皆是利冽之芒,大哭大闹,说他是负心汉,背信弃义,不守承诺……他从来没见过那样的她,接近疯狂,以往温柔贤淑的模样悄无踪迹。   他不怪她,是他酿造的苦果。他忽然想起了那个女孩,她受损的比他还大吧,不知如何承受的。   他苦苦解释,百般承诺,一心求得她原谅。可许倩不愠不火,不依不饶的反常激怒了他。一气之下,他应承了婚事,只是为了气气她。只要倩倩肯原谅他,他就拼尽一切阻挠,娶她,哪怕一无所有。   没想到,他大错特错,多年来的自信忽略了她的骄傲和自尊。她走了,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他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四处寻她,冷嘲热讽,全都接纳,仍然没有任何消息。   他沉迷于酒吧,无心公事,整天酩酊大醉。林涵雨找到了他,用酒泼醒他,指着他的鼻子,说:如果你恨我,就该来报复我。   他下了最后一个赌注,结婚之前,倩倩不出现,他就真的与她结婚。   这几年的相处,对她也改观了不少。现在想来,当年的事情仍有纰漏。还记得林涵雨当时全身收拾妥当,房间里整洁的一丝不苟,丝毫看不出酒后疯狂的蛛丝马迹。如果是刻意所为,可想而知的满目缭乱。   他清楚地记得她当时也是喝的迷迷糊糊的,同事把她们送上车时,她还靠在他身上糊里糊涂的说着瞎话,嘴里吐出浓浓的酒味。若不是对她不知检点的行为加以厌恶,他可能都忘了当时的情景。   她手上有淤青,他应该是用强了的。那时,他感觉倩倩就在身下,急切地想得到她,却又遭遇反抗,所以用力过大。   由于事情仓促,没做任何保护措施,况且他压根就不会对倩倩使用。他们说过的,要两个孩子。事后却没传出林涵雨有孕的消息,应该被处理过了吧。若是有心,怀孕后岂不更是天衣无缝。   得知许倩结婚后,他第二次碰了她。她的生涩,娇羞,紧致都不像是阅人无数。况且,他知晓了,她是靖远公司老总唯一的宝贝女儿,无需出卖自己的身体来获取报酬。   这几年,他屏蔽掉当年的所有消息,禁止自己想任何与那有关的事情。对当时的种种疑问,也选择沉默。那是一场噩梦,是他悲剧生活的开端。   综合这三年的婚姻,仔细分析,一一道来,那么所有的疑问只有一个解释——她爱他。   脑海里除了这个想法,其他都是空洞的。心里突然一拧,如被小虫噬咬着,顿顿地,痒痒地,疼得难受,像被人生生剜去。   她刚刚说了什么。想要一个孩子,孩子?再等等吧,还有两个月,就是结婚三周年了。她好像还说了更让他心惊地话,离婚?不,不可以。他才想明白前因后果,怎能轻易放她离去。   所以,他提出以前的承诺来压她。   林涵雨苦笑着摇摇头,足下微微一踉,后退了几步,碰到桌上的杯子,摔得粉身碎骨。   她是个女人,有血有肉,有情绪有想法。古代以夫为纲,现代虽不需仰夏凌飞鼻息过活,但也会幻想憧憬他的宠爱,期待温暖。她很明白,这个男人不属于她。      ☆、时光距离   她很害怕,却有一股强烈的力量驱使着继续坚持:“夏凌飞,我不是你的奴仆,我有权利选择自由。你就当我是个不守承诺之人罢了。”   夏凌飞脸上再也挂不住笑意,黑亮的眸子里长满了密密的轻愁。她要离婚,要离开他,与他划清界限,脱离夫妻关系。   “哈哈,你当我是什么人,玩弄于鼓掌间吗,想要了就费尽心机得到我,不喜欢了就当破鞋扔出去。你以为我好欺负吗?”   林涵雨的心里如千军万马在驰骋,嗒嗒的马蹄重重地践踏在肺腑里,凹进去,留下小小的洞坑,千疮百孔,惨不忍睹。他的言辞,句句伤人,毫不留情。即使像猫那样有九条命,也能被一刀刀凌迟而死。   “如果我坚持要离婚呢?”   “除非你去法院起诉我,否则我绝不答应。”夏凌飞怒吼着,双手伸过来,真想掐死她,临到跟前,却是搂住她的腰。   多么讽刺啊,他一直以为她处心积虑的设计那场阴谋诡计,逼走了许倩。现在她放手了,他却咬紧牙关不放。当然,不是因为爱,而是面子,不服输,不愿被人捷足先登,更不想自己才是最先被抛弃的人。   他脸上的挫败感让她心情愉悦起来。不过,却不敢放松警惕。“你又何必呢,束缚了我,又捆绑了自己。许倩不是快回来了吗,跟我离婚,你就可以娶她,珠联璧合,郎才女貌,多好啊。”   挣脱了他的手,林涵雨走到窗边,任由瑟瑟的夜风刮着她单薄的身子。何时起,她再也没有耐心等候,何月起,她坚韧不拔的心被一点点瓦解,何年起,她再也不想听到“许倩”二字。   “你想的美,在我厌恶你之前,休想离开。许倩回不回来,那也是我的事,与你无关。”夏凌飞紧皱眉头,抿紧薄唇,目光森然,脸色骇人无比,像一只鹰,紧盯着不断逃窜的小白兔。   “我累了,坚持不下去了。放开你,也放我自己一条生路。”她摇摇头,望着楼下的风景。冬季了,树叶枯黄,大风一吹,便簌簌往下落。   他用行动代替了言语。冲过来,揽住林涵雨的腰,找准她的唇,张开血盆大口,咬了上去。是咬,不是亲,那张小嘴太讨厌了,他不想听到任何话语。   淡淡地血腥味弥漫两人的唇舌间,彼此呼吸渐渐急促。林涵雨腾出手来,使劲的推他,仍然不为所动。   抬起腿,想踢他一脚,似乎他事先就能预料,用腿压制住她的。   她不得法,挣扎了半天,徒劳无功。呼吸越来越临促,她怀疑自己即将晕厥时,才重新获得自由。   唇高高肿起,其间齿印清晰可见,严重处血迹弥漫。他知道自己忒刻薄了,甚至凶残。可他就是再也不想从那张小巧的唇上听到任何有关离婚的话语。   咬破了她的唇,让她说,再说,再咬,直到她说不出话来。   “别惹怒我,否则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他的笑容在变冷,手却更紧捞着她。两人的身体挨得紧密,像感情甚笃的情人,心却远隔着千山万水。   林涵雨疼的眼泪成串往下掉,该死的男人,属狗的啊。神色黯淡,眸间仅有的光亮也被他最后一句话抹杀了。他平时像谦谦君子,发起疯来禽兽不如。   “你到底想怎样。离婚不是你一直翘首期待的吗,现在我成全你,你不顶礼膜拜,感恩戴德就算了,还像疯狗一样乱咬人。”她也怒了,神情悲戚,语气不善,也学着他的尖酸刻薄。   那样的眼神,决绝,无望,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夏凌飞一时无法回应,挫败地垂下手。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想尽快结束这个烦人的话题。   贴在裤缝中的两手死死抓住她,将之抛向床上,身子立即覆盖上去,紧紧压住她闹腾的双腿。   不许说,不准提离婚。此时此刻,他无比的讨厌这两个字眼。   即使要离,也是他来提。   暴怒之中的他,顾不得温柔,动作粗鲁。他听见她疼得直抽气。   吻住她的双唇,堵住脱口而出的话语。他需要安静,安静。   男人的动作很是急切,眉毛,眼睛,鼻子,嘴,变了样,彰显了他心中不安。全身像是置于火上,遭受烈火的炙烤,灼热滚烫。   林涵雨一寸寸冰冷,从头到尾,浑身冰凉。眼睛酸涩得厉害,在他强烈的攻池略地下,簌簌地跌落下来,一颗接着一颗,豆大的泪珠没入床单里,消失不见。   默默地任清冷的泪水滑过姣好的脸蛋,滑过樱桃小嘴,真咸啊。夜色的黑暗笼罩在窗外,黑黢黢一片,如她的心,没有前路,没有希望。   许久许久,持续的动作平息下来,男人眼中的风暴被另外一种情愫代替。她毫不犹豫,忍着疼痛难忍的身子,爬到床边,抓起避孕药就往嘴里喂去。   手腕被抓住了,手指被掰开了,药被劫走了,然后从窗户里飞了出去。她迷惘地看看手,又看看他,似个懵懂无知的小孩,不知所措。   “不准吃药,对身体不好。”他加大力度捏着她的手腕,眼睛眯成一条缝。   “你不是不要小孩吗,不做措施,会诞生新生命的。”她眼里露出厌恶的神情。   沉默。呵呵,无言以对了吧。这样矛盾纠结的你,有种无法言语的脆弱。   “以后,我来负责避孕。不用你管。”   “你还真是大发慈悲,对喜欢的人可以呵护备至,视诺珍宝,对厌恶的人会狠狠踩在脚下,践踏她的尊严。”   又是一阵沉默,两人都没任何言语。夏凌飞松开她的手,翻过身,背对着她,扯上被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林涵雨望着他的背影,胸中涌动的却是一股股悲凉。被折腾得累了,她支撑不住,躺倒下来,一会,竟然睡意朦胧。   夜静悄悄的,只闻呼吸此起彼伏。   林涵雨停好车,隔着长长地空间和时光距离,望向那个站在西餐厅门口朝她挥手的男人。除了上次匆匆一瞥,他们已经三年没见了。   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改变了太多人的命运归途,夏凌飞,阚默昊,许倩,包括自己,以及世界上千千万万的人。   她微微一笑,挥手回应,往他那边走去。   “好久不见,还好吗?”这是很俗套的一句问候语,林涵雨以前不以为然,现在才发现流传越久,越是经典。   “你的确好久不见我,可我常见到你。”阚默昊很绅士的为她拉开门,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生死悬于一线   “好久不见,还好吗?”这是很俗套的一句问候语,林涵雨以前不以为然,现在才发现流传越久,越是经典。   “你的确好久不见我,可我常见到你。”阚默昊很绅士的为她拉开门,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林涵雨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什么常见,难道他早就回国了。不对啊,上次他还说刚回来。   “你在减肥吗,怎么瘦了那么多?”他瞪着她,似乎对这一发现极为不满。   “没,工作忙,顾不上胃。”虚中有实,实中有虚。的确虐待了胃,但不是因为工作。   “呵呵,还记得上大学那会你贪吃,逃课在大街小巷寻觅,整个B市的美食尽入你腹中。圆圆的小脸,带点婴儿肥,比现在瘦不拉几的纸片可爱多了。”他盯着她的脸,目光里满是温柔的怜惜。   林涵雨见战火烧到自己身上,不由得小心翼翼:“都过去了,27岁了,你也该为自己的归宿打算。”   “听说他对你不好!”虽是询问,语气确是十足的肯定。   “与你无关。”她也不反驳,事实胜于雄辩。可不愿在他面前输了气势,只好装作不在意。   “你们携手出现过的次数屈指可数,他出席任何宴会都避开你。”他继续一针见血地指出他们感情微弱的证据,似笑非笑的睇紧她。   林涵雨张口结舌地瞧着他。他还真是无孔不入,安插了眼线在她身边啊。   “你们结婚三年了,没有孩子。”他冷笑道,嘴角讽刺的弧度越来越大。   “那是我不要孩子。”她的脸色变得难看,恼羞成怒。   “我记得你很喜欢孩子的,你说要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阚默昊悠悠道来,完全不顾她铁青的脸。   最后那句话彻底激怒了她,气得全身发抖:“阚默昊,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已经嫁给他了,即使错了,也不后悔。”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尖锐的嘲笑,只是直直地瞧着她,眼里哀伤浓浓的,惭愧,惋惜,心疼,情绪复杂得蜘蛛精的盘丝洞。   林涵雨心中大恸,声音凄惶,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了。   “你变得爱哭了,你以前是很坚强的。那次你被钉刺穿脚,鲜血直流,疼的龇牙咧嘴,都不见半滴眼泪。可如今两次短短的见面,你都泪如雨下。”他皱眉,低声道:“涵涵,每次一提到他,你脸上就是心灰意冷之色,别再自欺欺人了,承认吧,他不爱你。”   这一刻,她觉得他好生残忍,为什么要一刀刀凌迟她。他的心,和夏凌飞的心一样,都是石头刻成的吧。   刻骨铭心的疼痛蔓延在全身,她竭力忽略的问题他一一罗列而出,为什么,为什么不放过她。她只是想追求一份真爱,自认为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可却偏偏不依不饶。   他抬起胳膊,想要擦掉她脸上咸咸涩涩的东西。   她退后一步,避开了骨节发白的手指。抓起凳子上的包包,朝门口奔去。   可刚迈出几步,手腕就被拉住了。他玉树临风的脸满是哀求:“别走,陪我吃顿饭。我知道你不会给我下次机会了。”   她终是不忍心,对他很理解,毕竟等了夏凌飞11年。重又坐回沙发上,服务员很会察颜观色,立即上全了各色菜。   可这顿饭还是没吃成。在她拿起筷子夹菜时,电话响了。   “喂,周伯伯。”   “涵涵,你快来医院,你爸出事了。刚被救护车送去了人民医院。”   “周伯伯,您说什么?”林涵雨犹不相信,追问了一遍。   周伯伯的话没变,只是声音越加颤抖。   她夺门而出,不顾身后阚默昊大声地喊叫。上了车,点了几次火,却启动不了,她气得猛拍方向盘,尖锐的喇叭声不绝入耳。   车门被拉开了,阚默昊将她扯了出来:“发生什么事了?”   “我爸爸出事了……被送到人民医院了……”她哽咽着,泣不成声,语不成句。   “你这个蠢女人,以你这种状态能安然无恙赶去医院吗?”他恨铁不成钢,真不知道这几年没夏凌飞的庇护,怎么还能完好无缺地活着。   他快速地将她塞进副驾驶,接过车钥匙,以最高时速奔向大路。一路上,林涵雨什么也没说,她现在需要人陪在身边。   她的手紧紧抓住皮包,质量上乘的香奈儿包包,被扣掉几块皮,白黑相间,丑陋无比。   到了医院,周伯伯已在门口等候她,他脸上焦急的神情前所未有。林涵雨心底一沉,不妙之感油然而生。   抢救室的门紧紧闭着,门口站着公司资深较老的几个职工。她很佩服自己,在紧张如斯的情况下,还能一一打招呼。   “周伯伯,怎么回事?”   “涵雨,你要挺住啊。公司最近销量不佳,前阵子还有人说喝了我们的产品后身体不舒服。因为多年来的配方一样,没有人注重此事。今天的报纸头版头条就是关于我们公司产品质量的问题。林董听了后,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对策,却在会上突然昏倒。”   林涵雨愣愣地往后退了几步,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她从来没想过那个伟岸的爸爸,总是宠溺地冲着她笑,对她任何刁难任性的要求予取予求。在母亲去世后,当爹又当妈,一把屎一把尿把她养大成人;看她摔着了碰着了,比她自己还疼。她结婚那会,他郑重地把她手交到夏凌飞手上,眉眼里全是笑,嘱咐他要好好照顾女儿。   周伯伯接了个电话,轻声对她说:“涵涵,公司现在一团糟,各大媒体得知消息,堵在门口,要求给个说法。我们先回公司处理事情,你在这里好好照顾林董。”   一阵慌乱的脚步远去,转眼间偌大的走廊里只剩她和阚默昊两人,沉默焦急地等待着。   她在走廊里走来走去,像个陀螺。阚默昊拦住了她,扶着她坐下来:“涵涵,别着急了,吉人自有天相,伯父一定会没事的。”   听到那句“涵涵”,她再也忍不住了,泪如雨下,心口痛得几乎麻木。那是爸爸对她的爱称,他慈祥的笑容近在眼前,可却身体躺在冰冷的手术室里,生死悬于一线。      ☆、较量      前几天他们还一起去看妈妈,他的身影那么单薄,额间的沧桑历历在目。她怎么那么蠢,怎么不知道关心爸爸,她真是不孝啊。   阚默昊将她搂进怀里,她没有反抗,不管他是否居心不良,她只知道需要一双有力的臂膀。   夏凌飞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开一个重大会议。见是苏凯,挂断了。再响,又挂断了。他们兄弟很默契,一般挂断两次,就不会再打过来。   第三次响起,他不耐烦的接起:“你小子今天怎么回事啊,我正在开会。”   “是开会重要,还是你老婆重要?”   “林涵雨,她出什么事了?”他绷紧了声音。   “我在人民医院看到你老婆和一个男人急匆匆往急救室赶去,你赶紧过来看看吧。”   夏凌飞松了一口气,还好,她没事。简单嘱咐苏凯几句,来不及回答他大为诧异的问题,就赶紧赶慢地去了医院。   他紧紧地瞪着走廊里相拥的两人,隔着老远的距离,一眼就瞧出埋在其他男人胸膛里的死女人,眼睛快要喷出火来。推掉重要的会议,就是为了看两人在大庭广众下秀恩爱吗。怪不得提出离婚,原来有了奸夫,急于摆脱他,亏他还……   才原谅了当年的行为,她又耐不住寂寞,傍上其他男人了。在他这里得不到温暖,转而投向他人的怀抱。勾搭男人真是高手,平时一副娇羞的样子,原来都是装出来的,还真是小瞧了她。   想红杏出墙,把他当死人了吗。在医院里还不忘苟合,连基本的廉耻心都没有,脸皮比城墙的拐角处还厚,也不嫌丢人。前两天他们还在床上翻云覆雨,如今窝进野男人怀里装委屈。林涵雨,你好本事。   他忘记了赶来医院的初衷,看到这激情的一幕,大脑里一片空白,只剩一个念头——她要背叛他了。不可以,决不可以,他怎么能被人戴绿帽子。   冲上去,大力推开两人,怒喝:“你们在干什么,在医院上演苦情戏吗?”   林涵雨被巨大的冲力挥到一边,撞到墙上,一声闷哼,骨骼发出咔嚓的响声,五脏六腑遭受到极大地冲击。她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   抬头看向那个罪魁祸首,他目眦欲裂,双眼暴睁,手上青筋鼓起,怒气凛然。   “你做什么?她是你老婆。”另一声大喝。与此同时,她被扶起。是阚默昊。   “老婆?哈哈,奸夫□□。”   “你究竟是不是男人,不关心她就算了,还使用暴力手段,我只是借个肩膀给她靠靠,你就发这么大的怒火……”   “你要明白,她结婚了,有老公了。不需要你的假惺惺。依靠,是他妈的暗度陈仓吧。”夏凌飞好歹也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好几年,识人的本领数一流。对面男人眼里的柔情都能化成水,绝非单纯的友情。   “呵呵,老公?你也好意思说出口,你尽到老公的责任了吗?除了带给她无尽的折磨和痛苦,你给过她什么。她都瘦成这样了,憔悴了许多,你可曾留心过?”阚默昊也怒了,夏凌飞一直都这样对她的吗。刚刚那一撞,即使体魄强健的男人也不一定承受住,何况她娇小的身子。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你管不着。”夏凌飞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飘过一眼林涵雨,她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两眼哭的像核桃,手死死捂住胸口,似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他承认自己鲁莽,暴怒之下的力度可想而知。想走过去扶住她,可脚迈不动分毫。他的自制力一向很强,喜怒不形于色,可看到她躲在别的男人身上,就失去了理智。   两个男人虎视眈眈,像两只夺食的老虎,丝毫不退让。林涵雨怀疑马上要爆发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架没打成,急救室的门开了,出来一个大白褂,他神情漠然。林涵雨顾不得对视的两人,急忙上前询问:“医生,我爸爸怎么样了?”   “病人属于突发脑溢血,情况过于严重。我们已经尽力了,请节哀。他请你们进去,最后陪他说说话吧。”大白褂摘下口罩,摇摇头。   林涵雨愣在当场,当医生说到“我们已经尽力时”,她就再也听不见任何话语了。在医院里,那句是最绝望的话。做错任何事都可以弥补,唯有死亡,不可重生。   夏凌飞这才明白怎么一回事。他的岳父,那个在三年前逼他娶她的人正躺在白色的床单上,油尽灯枯。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恨过他,怨过他。三年前,他说:“如果你不娶我女儿,我将全力挤垮你的公司。”   所以,三年来,夏凌飞去她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叫他爸的次数寥寥无几。可现在,他只剩最后一口气了,期待见他们最后一面。   他很难想象白色被单上那个两眼浑浊,眼睛凹陷,面色发黄,全身插满冰冷仪器的老头就是知天命之年的岳父。初见他时意气风发,神采奕奕,威胁着他,然现在却如此落魄凄凉。病来如山倒啊。   他又惊又怒。惊,事情怎会到此般田地;怒,他才是她老公,出了这么大的事,她都不通知他,而第一时间告诉了别人,将他置于何地。   林涵雨哭着趴在床上,握紧父亲的手:“爸爸!”   林父睁开眼扫视一周病床前的人,淡淡的失望,斟酌了许久,缓缓开口:“涵涵,爸爸有一件事隐瞒了你很多年,你不要怪爸爸好不好。”      ☆、迟来的坦白      林父睁开眼扫视一周病床前的人,淡淡的失望,斟酌了许久,缓缓开口:“涵涵,爸爸有一件事隐瞒了你很多年,你不要怪爸爸好不好。”   饱含泪珠的小脸扬起,凝视着床上脸色苍白无力的父亲。直觉告诉她,这不是好事,她低头犹豫了好一会,一阵猛咳在她头顶响起。   不再犹豫,脱口而出:“爸爸,你说,我不怪你,我绝不会怪你。”   “好孩子。还记得十年前我跟你提过一位阿姨吗?”林父暗淡的眸子里闪出点点星光。   “记得,为这事,我后悔了很多年。”   “嗯嗯,当时我跟雪珍彼此有意,本想续弦,可你的反应太过强烈,我怕你受到刺激,便打消了想法。本欲与她分道扬镳,可后来有了身孕,她很爱孩子,想生下来,不求名分,只想相依为伴。你妈那么爱你,感同身受,我不忍心骨肉分离,就这样暂定下来。”   林父停了停,深深呼吸了几口气:“涵涵,你有一个九岁的弟弟,叫林剑雨。这些年他们母子俩不求任何物质上的奢华,不争名夺利,安静地呆在我身边。她心里的苦,我懂。可我不能不顾你!”   “记得一次,我去学校偷偷看剑雨,几个孩子与他扭打在一起,嘴里还口口声声骂他是野种,有老子生没老子养……他很乖,从不给她母亲惹麻烦,学习成绩别优异。涵涵,他会是一个好弟弟的。”   林父老眼里的哀求越发明显,深深地看进林涵雨的眼里。   她的嗓子里堵得难受。她为自己的自私懊恼过,悔恨过,能理解爸爸的想法,却不能原谅多年的欺骗。明明有很多机会跟她坦白的,为什么偏偏到如此地步。   十年的时间,父亲隐瞒了她整整十年的时间。她一直以为他深爱母亲,至死不渝的爱情让她钦佩很多年。可现在,突然间,有了继母,还莫名其妙多出一个弟弟,如何能接受。   她久久没回应,只是不住地流泪。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父亲的直言,大脑有一会处于缺氧中。双重的打击让她想逃离现实,躲到天寒地冻的南极。   替她做出回答的是夏凌飞:“爸,涵雨一时半会接受不了,等她想明白了,必会理解您的做法。”他说的是理解,不是原谅。他曾亲眼目睹她为父亲的婚事而发愁,定是期待其父老有所依的。但长达十年被最敬爱的人欺骗,肚量再大也得过去那道坎。   林父满意地点点头,动作微不可见,气息更加微弱了:“涵涵,公司的事我交给周伯伯处理了,这是一个大难关,你不喜繁琐的公务,我也只得你一个女儿,由你的性子去,只要过得幸福就好。”   “爸,你放心,我会好好努力,跟周伯伯学习,保住公司的。”   林父看了看她,又转眼看向夏凌飞,语重心长的说:“涵涵,一切不可强求,过犹不及,强扭的瓜不甜,若是留不住就放手吧……咳咳……你先出去一下,我有几句话单独跟凌飞说。”   林涵雨疑窦顿生,父亲和夏凌飞面和心不和,她即使笨如牛,也看得明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却要支开亲生女儿,和几乎不把他当岳父的女婿说话。   她往外挪了几步,回头,父亲老泪纵横的脸上全是眷恋。夏凌飞俯在床前,许是被悲戚的气氛感染,垂下的眸子里沾上片片晶莹。他哭了吗?原来他也会为她伤心。   “凌飞,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知道你恨我,可涵涵没错。那件事不是她亲口告诉我的。她从小爱踢被子,那晚我去看她,她瑟缩地缩在被子里,断断续续说着梦话。嘴里不停地喊着‘夏凌飞,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从她的只言片语里,我猜出事情的始末,也知晓了为谁苦守多年。”   林父猛咳几声,说话有些吃力:“她十四岁那年被同校女生所害,遭受毒打,幸得佳人相救。直到那时,我才知道你就是那个救她之人。为此,她苦苦等了你八年,暗恋你八年。她是我最疼爱的女儿,看她茶不思饭不想,一脸哀愁,我才想那种办法逼婚的。”   “这三年,我看的很清,当初的决定却是弄巧成拙,害苦了你,也害苦了她。时间的磨练也没能让你爱上她,反而耽误了多年的青春。凌飞,若是不爱,就放手吧。她心思单纯,你莫欺了她去。”   夏凌飞恍然大悟,搁在心口的疙瘩渐渐消散。他想起多年前在小巷救起的那个女孩儿,哭泣得凄凄惨惨戚戚,整张脸被弄得面目全非,以至于后来没识出竟是林涵雨。他们的交集从那时就开始了吗。   一切都容易解释了。为啥那次在酒会碰上他时欣喜若狂,为何散会后选择与他同行,为何他们发生关系后她嘴角幸福的浅笑,为何20多岁却没谈过恋爱,为何这三年无论他如何刁难都默默地接受……一切,只因为他,爱他,等他,甘愿地付出,甘于冷漠。   他忽然不合时宜地笑了。傻瓜,为什么你不早点跟我说明呢,那样可以少受些折磨啊。   不,不是没解释,她说过的,只是他不信她。从来都不!他怎么形容她的,处心积虑,奸诈狡猾,不知廉耻,死皮赖脸,歹毒……这些怎么会是从他嘴里吐出来的。   除了言语,他似乎还做过更过分的事——婚内施暴。把她当成许倩,在她身上发泄□□;刻意不让她怀孕,不要她的孩子;不让她进书房,打湿了文件后的怒吼……如此多,极其多,他想不过来,大脑被涨的生疼。   “爸爸,我会照顾她的!”   “呵呵,凌飞,我懂得。照顾不是爱,没有爱,一切都会是勉为其难,否则我早就告诉你了,不至于让你恨我们在这些年。”   他握紧拳头将指甲深深刺入掌心,痛觉逼得自己不得不保持清醒。夏末的风凉凉地吹着,夏凌飞却犹如被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   林涵雨和阚默昊一直在外面焦急的等待着。走廊里传来咚咚的脚步声,一深一浅,在这冰冷地手术室里那般突兀。      ☆、去世   林涵雨和阚默昊一直在外面焦急的等待着。走廊里传来咚咚的脚步声,一深一浅,在这冰冷地手术室里那般突兀。   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和十来岁的小男孩。妇人虽年纪偏大,但保养得当,风韵犹存,一身素朴的衣着掩饰不住玲珑剔透的身材,保养得不错。额间密密的汗珠显示了她的焦急。   小男孩明眸皓齿,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菱角分明的脸很是熟悉。她在相册上看过爸爸小时候的照片,两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妇人走到林涵雨面前,温婉柔和,急切紧张:“涵雨,你爸爸怎么样了?”   没有询问,直截了当。   “在里面!”她用手指了指急救室的门,“您进去看看他吧,我想爸爸一定是期待见您们的。”   林涵雨冷眼瞧着她,爸爸要走了,却凭空多出继母和弟弟,感觉自己才是最可笑最可悲的。刚才想着种种,她酸疼的情绪重重地堵在心口,连说话的力量都消失殆尽。   门推开了,夏凌飞神情严肃凝重,这么多年沉默寡言的习惯,让他无法言喻片刻前得知的消息。面对她红肿的双眼,竟说不出一字来。指了指后面,示意他们进去。   林父头偏向大门,眼神里充满了期待,他在等待她来吧。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们三人一眼,来不及说上一句话,抬起的手骤然垂下了。   白色的被单,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墙壁,一切均是白色的。白色,才是世界上最让人绝望的色彩。死亡后,存在的痕迹将会灰飞烟灭,烟消云散。   父亲安详的闭上了眼睛,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林涵雨扑到床前,抓住父亲的手,泣不成声。而徐雪珍抛弃固有的矜持,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   五岁,妈妈刚过世,爸爸还沉浸在哀伤的氛围中。她偷偷地跟邻家小孩一块出去玩,迷路了,半夜三更坐在路边椅上哭泣,是他,打着小电筒一路喊着,披星戴月,寻找了几个小时才找到她。   八岁,她发高烧,哭着喊着要妈妈,他把她柔软的身子抱在怀里,嘶哑地说:“涵涵乖,爸爸也是妈妈,爸爸会把妈妈的那份爱也给你……”   十二岁,她小学升初中。考完试后,爸爸在门口翘首以待,领她去吃肯德基,陪她去欢乐谷。   十四岁,她来例假初潮,出了很多血,以为自己快死了,大哭。是爸爸,替她去买卫生巾,还在网上查阅许多资料,一一教会她。   十七岁,高三。每晚下自习后,爸爸亲自去接她,陪她看书到很晚。一年下来,他苍老了很多。   十八岁,她考上了B市最好的大学,爸爸抛弃公司,停掉所有公务,带她去广西游玩了一周。   二十二岁,她大学毕业,爸爸应她的要求安排一个闲职,让她成天无所事事。同年,爸爸亲手将她交到夏凌飞手里,嘱咐她驭夫之术。   ……   这辈子,他又当爹又当妈,辛辛苦苦将她拉扯大。即使在另有一个家庭后,对她的关怀丝毫不减。   “爸爸,爸爸……”林涵雨啥话也说不出,只是断断续续地叫着爸爸。   屋子里很黑,没有开灯,窗帘被紧紧拉上,门被反锁,遮住了所有可以传送光亮的地方。卧室像个囚笼,她把自己囚禁在里面了。   父亲已经去世两天了。那天,她抱着冰冷僵硬的身体一直哭一直哭,任何上前阻扰的人都被她踢走了。直到夏凌飞不顾她的撕咬踢打,拽起她,拖回家里。   她哭累了就睡,睡醒了就哭,浮浮沉沉,恍若隔世。夏凌飞陪了她半天就走了,临走前,伏在她耳边,温声细语:“涵涵,我去料理爸爸的丧事了,锅里有稀饭,你饿了就起来吃点。”   真是讽刺,爸爸生前,他几乎从不去她家,仅仅春节时才奉命心不甘情不愿去拜年。可这几天,张口闭口都是爸爸,活着的时候不叫,死了就算喊破喉咙也于事无补。   林涵雨呆呆地抱膝坐在床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脚趾头,整个人像个木乃伊。她永远没办法接受,宠她疼她爱她的父亲已经与她天人永隔了。   他临去前嘴角的那抹微笑,是看见了天堂的妈妈吗,还是因为雪珍姨的到来,答案永不得知。   她封锁了所有的消息,电话关机,座机线也被拔掉,静静地躲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她知道外面定是闹翻了天。B市名企靖远公司被查出食品不利于身体,其总裁受不了打击,脑溢血逝世,其女儿消失不见,对此没做出任何回应。   多么劲爆的消息,在这个食品问题日益严重,政府严加惩办的关键时刻,被查出食品有毒,对公司无疑是雪上加霜。媒体怎会错过良机,一定整天在公司门口蹲点,企图获得一星半点的新闻。   林涵雨都能想像一群狗仔们拿着相机,对进进出出的员工“严加盘问”,晃眼的灯光闪闪地映在大理石地面上,残酷萧条。   周伯伯他们一定顶着巨大的压力吧。对不起,她太懦弱了,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从小顺风顺水的生活,都快忘记家破人亡,兵临城下的落魄。   夏凌飞在她清醒的时候会讲讲外边的情况,比如阚默昊初露头角,提出众多良好的建议,来应对各种突发情况;比如公司元老团结一心,众志诚诚,一起渡过难关;再比如政府没有严苛他们,只是让他们尽快提出解决方案……   报喜不报忧,他也学会了体贴人。她明白事情真相远远比这复杂难堪的多,比如她开机一会,就接到王伯伯的电话,说上有老下有小,承担不了风险,想请辞,她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身在曹营心在汉,留着也是给自己添堵。   再比如,她拉开窗帘时,看见楼下几个便衣记者转来转去,时不时仰头望向她家的楼层。看着他们绿眸闪着光,极像黑夜里的猫紧盯着瑟瑟发抖的小老鼠。大约是法律太过严谨,否则或许她家该换门了。   休息了两天,林涵雨终于领悟到缩头乌龟解决不了问题。梳妆好,打开门时,明晃晃的阳光照在她苍白木然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她头昏目眩,眼前一片漆黑。      ☆、齐心协力      休息了两天,林涵雨终于领悟到缩头乌龟解决不了问题。梳妆好,打开门时,明晃晃的阳光照在她苍白木然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她头昏目眩,眼前一片漆黑。   避开小区里的狗仔队,径直去了公司,现在事情还不明朗,她不能公开给出任何答复。靖远大楼大门口,站着一群架着相机的记者,从来都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溜到总裁办公室,一室清冷。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凝望着桌子上那张相册,那是许多年前,他们一家三口在游乐场门前留下的纪念。爸爸妈妈抱着幼小的她,她手上还拿着一根冰糖葫芦,递到妈妈嘴边。其乐融融,和乐融融,如今只剩孤零零的一人。   墙上的钟滴滴答答地转动着,走过了一个360度,又走过了一个360度,直到下午四点,门口才传来动静。   映入眼帘的是夏凌飞疲惫的身影。他俊逸的脸上布满了青色的胡渣,两眼底下一圈青色清晰可见,头发凌乱,高档的西装微微皱起。他这样一丝不苟的人,也能萧条致如此模样。   夏凌飞看见她,怒责到:“身体没好利落,出来做什么?还嫌场面不够乱吗!”   林涵雨被他刻薄的话呛得愣住,待到醒悟,只见他安静地斜靠在沙发上闭眼沉思,呼吸平稳,西装被扔在一边,眉头紧皱。   伸了伸手,想要抚平眉间的褶皱,又怕吵醒了他。空气里飘荡着阴冷的因子,她调高了温度,又将西装盖在他身上,这才走出办公室。   外面恢复了些许人气,不过远不如往日那般热闹。财务部里,王晓青,宋萍和程成还在,但很多熟悉的面孔一去不复返。不用问,心里一片清明。因公司销量一直不佳,上个月的工资还未及时发放,现在又出了这等状况,还有多少人愿意与他们共存亡。   屋漏偏逢连夜雨。不是雨偏爱欺负清苦人家,只是同样的雨,别人能躲在檐下赏雨,而你得满屋接着盆子,冷得瑟瑟发抖。雪中送炭者少,雪上加霜者多。   同事一看到她,立马围了上来,嘘寒问暖地道:“涵雨,你还好吧,董事长的事我们也听说了,你要节哀顺便。”   “是啊,人死不能复生,你要保重身体,公司还得靠你们撑着。”   “涵雨,别难过,人都会走向那一步的,你要振作起来,照顾好自己。”   “涵雨,你一定要挺住啊,还有公司在,还有一大家子人需要养活,我们都靠你了啊。”   ……   有关心,有着急,有真心实意,也有虚与委蛇。林涵雨不想分辨太多,朝他们勉强一笑,就汲汲地走了出去。   各个部门也如财务部那般,人丁萧条。走廊上的报刊栏上赫然是最近几日的报纸。黑白分明的纸上印刷着醒目的大字“靖远公司食品导致多名人员拉肚子,暂代董事长之职的夏凌飞正在处理。”   下面的小字:据悉,靖远乳制品被查出其中含有腹泻的成份,在服用后容易拉肚子。目前B市紧急应对措施立刻启动,各超市的靖远产品全部下架,靖远公司也宣布召回之前的所有产品。政府积极查明原因,查清责任,并将严肃处理有关责任人。   截止到目前,只发现容易腹泻外,没有包含其他有害成分。消费者若发现或储存着靖远的产品,请勿食用。   对于该事件还有很多问题值得我们去深思、探讨,当我们的权利受到侵害时,一定要拿起法律的武器来保护自己利益,捍卫权利,真心希望该事件会有一个合理而妥善的处理,也希望事件的受害者能够得到应有的赔偿。   阚默昊散会后,回到办公室。一个僵硬的身影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报纸,眼神呆滞。他故作轻松地唤了句:“涵雨,你怎么来了?”   过了会,冰冷的声音:“这是我爸的公司,我不该来吗?”   “涵涵,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一着急就会喊她涵涵。   “公司是不是保不住了?”她颤着双唇一字一句地问道,仿佛没有力气顺溜地说句完整的话。   “你不要着急,我们都会尽力的。”   好像心口有什么东西迸裂开来,疼得她无法呼吸。这样的回答,呵呵,她很清楚背后的含义。   阚默昊走到她身边,伸出手安抚的拍拍她的头:“别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一直都会在你身边。”   他本想说,我一直会在你身边,话到嘴边又吞回去加了“们”字。夏凌飞的努力他看在眼里,不得不承认,他卓锐的能力和才干,以及责任心。   “这是爸爸一辈子的心血,我怎能轻描淡写掠过。”林涵雨喃喃地低声抽噎,浓浓的鼻音。眼眶一热,一股热流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没事的,你别瞎操心。还有夏凌飞和我们,天塌下来了我们给你顶着。你只要躲在后面给我们擦擦汗就好。”他好心情地跟她开着玩笑,手擦去她颊边的泪。   林涵雨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时忘了拒绝,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嘴角微微弯起的俊颜。突然,他的手垂下,偷偷往后退了一步。   她疑惑的回过头顺着他的视线瞧去,只见夏凌飞拿着文件夹,笔直地站在门口,双眼直直地盯着他们,仿佛要在他们身上盯出几个窟窿。黑色的眸犹如深不见底的黑潭,徘徊在他的手与她的脸上,眼神里包含着质问。   她退开一步,正欲解释。夏凌飞忽然开口:“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要不要多给你们点时间叙叙旧。”   林涵雨迟疑了半响,别过头去,选择了沉默。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明明不爱她,却又仗势欺人,做出一副醋坛子的样子。要不是自己磨了三年,也没得到一丝半点的爱怜,她都要怀疑夏凌飞是喜欢上她了。怎么可能,即使那眼神别有含义,那也是同情。   她淡淡地摇摇头,木然的擦肩而过,扔下一句:“你们先谈,我走了。”      ☆、放手,不放      她淡淡地摇摇头,木然的擦肩而过,扔下一句:“你们先谈,我走了。”   拿出钥匙开门,一边低头数着地板砖上细小的方格。身旁被一片阴影笼罩,她数到58,为了不被打断继续数着。这是消磨时间的好办法。   很多年前,她上初二,他上高一。她经常会在他必经的路上等待,只为看那抹熟悉的身影从她眼前经过。然后远远地跟在后面,看他收其他女孩的情书,看他与她人嬉笑怒骂,看他骑着车带着她人……   他的作息很乱,太没规律。经常一等就是一小时,太无聊就数地面的东西,有啥数啥,树叶,方格,甚至蚂蚁。忘了时间,被老师罚站也常有。   门开了,她被拽进去,没站立稳,向男人扑去。稍微稳定后,挣脱了他的掺扶,立马站直了,还悄悄往后挪了几步。   “要是阚默昊,你就打算一直靠下去?”男人戏谑地看看她脸上的泪水,嘲讽道。他为了她爸的丧事和公司,几天几夜不曾合眼。她到好,一出来就投入其他男人的怀抱。上次的帐还没算,又重犯,那就新仇旧恨一块解决。   “你们不是要谈公事吗,怎么出来了?”她声音平淡如水,没有波澜。   “想单独出去,再去招惹其他男人吗?”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她平静的脸上不着痕迹,如无风的湖面。好,很好,当着老公的面,与他人卿卿我我,还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胆子飞上天了啊。   “不关你的事,我想怎么样就怎样,与你有何干系?”念在他近日辛苦操劳的份上,她不跟他计较,可那张嘴继续吐露无情的话语,让她忍无可忍。所有的委屈尽数堵在胸口,她快要憋死了。   “呵呵,不关我的事?这么快就想跟我撇清关系,别忘了,结婚证上的名字还是夏凌飞。”他歇斯底里地怒吼,把她摁进怀里。   “夏凌飞,你忘了吗,前不久你还说如果许倩回来,你会跟我离婚,娶她。”她彻彻底底地把死死压在心底的痛都吼了出来,认命地闭上眼。   凭什么,他可以深深地藏起自己的心,虚位以待许倩,却不容许她稍稍的一点放肆。别说她和阚默昊清清白白,就算有什么,那也是他先放弃的。   心没有初听见消息时那般惊痛了。时间可真是个好东西啊,浅了伤口,淡了疤痕,忘了疼痛。怪不得都说时间是治愈伤口的最佳良药。   “那你现在也还是我老婆。”他微微低下头,看着她的发顶,无暇顾及刚刚的那句话,以为只是她情急之下随口编造的。   “夏凌飞,你有把我当老婆吗?”林涵雨拔高了声音,大声怒吼,毫不畏惧迎上他的目光。挣扎了好久,但他的手臂紧紧环着她,纹丝不动。   他没有否认。这一刻,她无比肯定夏凌飞是存了这样的想法的。她是在他喝醉的时候套出的话,听得模模糊糊的,还怕那是误解。现在看来,真是自我安慰了。   “有啊,不然我现在彻夜不眠忙这档子破事干嘛?”夏凌飞的语气很是委屈,像个考了一百分没得到嘉奖的小孩。他把头埋在她的颈窝,生气的声音更加低沉。   “那你可以不管啊。”林涵雨被气得糊涂了,体内的痛半分没平复下来。跟她算帐是吧,那她这三年无微不至的照顾怎么算,即使是高薪聘请的保姆,也做不到又暖床又做饭洗衣的。   “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他咬紧牙关,一点点挤出声音。他的操劳倒成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这个女人究竟有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啊,他若不管,三天之内,公司就得宣布倒闭,这可是她爸的心血。为了气他,竟可以拿来做赌注,不孝女一枚。   “那你还说……”林涵雨的嘴最被堵住了,发不出一言。   他有些怅然若失,那温柔如水的声音,似乎远离他而去了;那充满爱意的眼神,已转向阚默昊;那柔柔软软的身子,抗拒着他的怀抱。她是何时开始变化的,一个月前,还是两个月前。   心里狠狠一抽,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去民政局吗,像当年一样。只不过一个是为了结婚,一个是为了离婚。那时,她高兴,这时,他反感。   她的声音还在耳畔,灼热的呼吸就在胸前,白白嫩嫩的身子还靠着他。他眼里明明灭灭都是她巧笑嫣然顾盼多姿的身影,她被压在身下的苦苦求饶,被怒吼后肩头一耸一耸离去的背影,说要个孩子时的渴望……   她就尽在眼前,可他却很迷茫,他执著等待的三年,真的狠狠的伤害了她吗?她言之有理,他没有把她当老婆,做家务事时是保姆,欢爱时是女人,一个只有性别没有感情的女人。   夏凌飞吻上了她的唇,含住丁香小舌。不想再听她讲话,暴怒中的女人不可理喻。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今天真他妈觉得古人说话实在太有哲理了。   他像暴风骤雨那般浓烈地吻着她。唇齿交缠间,林涵雨只觉得一阵恶心。以往听老师讲“相濡以沫”的意思就是你给我一点唾沫,我给你一点唾沫。从那之后,就再也不喜欢那个成语了,宁可用臭味相投。   他的手臂还像钢丝那样牢固地捆着她,嘞得生疼,他究竟知不知道什么是怜香惜玉啊。她痛得丧失了理智,口不能言,只能使劲地挣扎表示不满。趁他松口换气的瞬间,一个用力,狠狠地咬在肩头上。泪水的咸味和血腥味混在一起,她更加难受了。   松了口,吐掉血沫,平复了理智:“你放不放手?”   “不放。”回答的斩钉截铁,丝毫没有犹豫,不拖泥带水,只是声音却夹着痛意。   咬得很疼吧,当然,她牙都酸了,用尽全力。伤口很深,会留疤痕吧,那就让他永远都记得这个印记。她,林涵雨咬的。      ☆、偶尔的温柔      咬得很疼吧,当然,她牙都酸了,用尽全力。伤口很深,会留疤痕吧,那就让他永远都记得这个印记。她,林涵雨咬的。   “夏凌飞,手不可以乱握。你懂不?”她轻轻一笑,仰起脸,冷冷地盯住他的眼。   “为什么?”他的眼底簇着火苗。该死的女人,属虎的啊,咬残了他,以后还得伺候他一辈子。   “你听说过‘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吗?既然握了我的手,就要与我一起到老,你可以吗?”她眼底的笑意讽刺味十足,眼珠却飘乎不定,不如她话语那般坚定。   林涵雨感受到抱住她的身子微微一僵,握紧的手松软了下来,鼻子呼出的气流更加浊重。果然,还是不行。连一句骗骗她的话都吝啬给,更何况是行动呢。她要求得不多,片刻的美好也难以企及。   许倩,你虽败犹胜。林涵雨,承认吧,在他眼里,即使再过十年,百年,你还是比不过她,可你却再也没有十年百年的时间去等待一个男人回心转意。   夏凌飞,相信你对我是有感情的,可这所有的情分都得排在另一个女人身后,而我,再也不想落后于她了。   久久,他一张一合的嘴里没有发出任何言语。不用犹豫了,在你松开我手的那一刻,我就明白孰轻孰重了。   “既然不能,那就放手吧。”她勾了勾唇,似嘲似讽,稍稍用劲摆脱了束缚。心里憋着的浊气终于抒发出来。   “不要!”他温柔的语调如真心真意一般,脱出而出太过于理所当然。可她再也不会让自己轻易沦陷了,若不是他偶尔露出来的温柔一次又一次迷惑了自己,她又怎会落到如此田地。   “那你究竟想怎样,两女共侍一夫,坐享齐人之福,跟古代一样,三妻四妾。即使我可以委屈求全,未必她会答应。”   “林涵雨,现在这个关键时刻,稍不留意公司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你能否明事理些,等过了这阵风头再说。”他扳过她的身子,低头倪着她,眼里是不敢置信的祈求。   “好!”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差这一时半会。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火急火燎地谢菲菲收力不住,扑到在茶几上。林涵雨结结巴巴地开口:“菲菲,你怎么样了?”   谢菲菲也不是任自己受委屈的主,“林涵雨,我要跟你断绝姐妹情谊。你有没有把我当成朋友?”她一着急就会连名带姓的喊她,与阚默昊不同。   林涵雨一阵心虚,急忙上前扶起这尊老佛爷,无奈的叹口气:“我其实很想给你打电话来着,可手机每时每刻都有电话进来,干脆就关机了。”   的确这样,有辞职的,有讨薪的,有记者,有一些或真或假关心她的人。还有他们,继母和弟弟,自从那天在医院嚎啕大哭后,就再也没见过面。   谢菲菲最近几天从电视新闻,报纸,以及人们口头传送中也了解了事情的梗概,明白事件的严峻性。她一得知消息立马就给她打电话,先是一直都在通话中,然后一直关机。怕她出事,特地请了两天假,从她家,找到她爸家,再找到公司,终于看见人迹了。   “那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召开新闻发布会,向社会公开致歉。收回已发售的产品,进行销毁。取出部分资金,对造成伤害的群众给予补偿。另外,向剩下的员工发放工资。这是大体上的步骤,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但是公司的资金链已经断开,库存现金和银行存款远远不足以支付。以我们现在的名誉和偿还能力,银行根本不贷款。”   “涵雨,已经有公司再向我们进行收购了。即使资金周转过来,但此次干系甚大,缓过气后,在B市也难以立足。政府暂时还未向我们施压,一旦他们参与进来,我们朝不保夕。你仔细考虑清楚。”   她虽然不谙公司事务,但多年来耳濡目染,也明白此前情况刻不容缓。她轻喘了一下,像断了线的风筝,跌坐在地上。她宁愿沉溺着,在梦中不要清醒,可现实永远不会如愿。   “林涵雨,没事,以后我养你。”多么温柔的话,可听起来为什么那么残酷呢。   “如果实在无法,就转让公司,来应付欠款。”粗嘎的声音像是乌鸦的啼叫,压抑地颤抖着。   三天后,靖远公司董事长林靖远下葬。往来凭吊的人不过是三三两两,门可罗雀。向来树倒猢狲散,就算他曾是B市名人,为上千人提供了就业机会,死后也冷淡如斯。恐怕被众人视作洪水猛兽,逃都来不及,又怎么主动粘上。   一个星期后,靖远公司暂代董事长夏凌飞正式对外宣布:靖远公司被收购,以低价出售给另一家名企。像社会至诚道歉,对于受害者,给予适度赔偿,发放公司全体员工薪金。自此,靖远淡离了人们的视线,该事件也被平息下去。   B市的名流世家林家,不仅公司破产,名下所有的资产都赔得一干而尽,仅留下两套房子,林涵雨的婚房和徐雪珍的一套。昔日繁荣一时的林家一夕之间一败涂地。   夏凌飞回到家时,一片黑暗。已经八点了,家里却没有一丝人气。从林父下葬到靖远破产后,一直都这样。他放下公文包,拎着手中的铁笼子,蹑手蹑脚地靠近。   卧室的门半敞着,他走的时候怕她憋坏了,特地留给她喘气的。已经过去十多个小时了,纹丝不动。茶几上的饭丝毫未减。   她又躺了整整一天。床上凸出一遍,一个细小的身子蜷缩在里面,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低低地哀泣。   他坐在床沿边,拉下被子,露出一颗小小的黑色头颅,也不怕把自己憋坏了。轻言细语地说:“林涵雨,再不吃饭,你就可以去陪你爸爸妈妈了?人死不能复生,要是每个人遭受了挫折都像你那般要死要活的,这个世界还怎么过。你能不能有点骨气?”      ☆、胃痛   “我就是没骨气,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林涵雨突然想到以前看过的电影《生化危机》,里面成片成片的僵尸,整个世界都陷入疯狂之中。   还好,总算开口说话了。他继续循循善诱:“你这样折磨自己也于事无补,爸爸在天之灵也不期待你这样。好好把自己的身子养好,乖啊!”   “夏凌飞,我为什么就那么没用,爸爸一生的心血都毁在我的手里了。”她抽泣的声音加大,被子跟着一动一动的。   “胡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他轻抚着她的背,不熟练的轻轻拍着。   “要是我能努力些,就可以帮衬爸爸,他也不至于那么辛苦。他之前就跟我讲过血压升高的事,是我自己没注意。如果我能多关心关心,他也不至于离我而去。”她颤栗着,身子抖得像个筛糠,由抽泣变成了哭泣。   “傻瓜,人算不如天算,我们怎能提前预知未来之事。”夏凌飞的头更疼了,他还真是不会安慰人。   “爸爸走后,我对公司事情一窍不通。他早就让张落宇训练我,可惜我啥都没学会。我偷懒、翘班,疑难杂症都交给其他人处理……”她还真是会自寻烦恼,啥事都能往自己身上扯。要是生活在中东地区,估计还会把民族战争扣在自己头上。   “不怕,那时有你爸爸,后来还有公司里的大批员工在。”他本想说还有我在的,但被生生地堵在喉咙里。   “你说得对,我真没骨气。”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她还真会借鉴,感情安慰了她这么久,就会利用他这句话来伤害自己啊。   “林涵雨,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没办法,要想做个良好的心理老师,还得现身说法。哎,枉他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了。   “嗯嗯,你说吧。”看她一双眸子泪光点点的可怜模样,他就勉为其难说说自己的糗事吧,也算是为了博美人一笑了。   “我大二时,我们的院花是个长得特别清纯的女孩,全班的男生都喜欢她。每到晚上,室友就在一起商讨如何将她追到手。比如撞倒她,然后假装送她去医院,死皮赖脸跟着她,建立患难见真情的爱情。再比如给她写情书,直接表白……啥馊主意都想过了。你猜后来怎么拉?”   不等她回答,继续悠悠道来:“我们分别派人打听她的踪迹。某天,她男朋友来找她,我们跟踪在她后面。她在外面逛了一天,手上大包小包的,全是名牌,晚上跟着她男朋友直接去了宾馆。自那以后,我们寝室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喜欢她。”   夏凌飞讲完,见林涵雨脸色羞红,像熟透的鸡蛋,半边脸偎在枕头里。他轻敲了下她的小脑袋瓜:“在想什么呢?”   林涵雨缩了缩脖子,把头完全埋进被子里面,闷闷地说:“没,没什么。”   夏凌飞掀开被子,自顾躺了进去:“喂,开心了吧,要不要我再继续讲。”   她连忙摇头,翻过身背对着他:“不用了。”敛了难堪,拧眉,声音渐渐微弱:“你以前有过几个女朋友啊。”   他的头隐隐泛疼了,真是给她点阳光就灿烂,追根究底啊,想把他老底都掀出来吗。这个话题是他不愿触及的,隐藏,忽略,抛掷脑后,但终究不是过眼云烟,他不愿他们之间如履薄冰的关系再回到寒风凛冽的状况。   “你想知道什么?”淡淡地嗓音,带着磁性,格外好听,似乎有些不满。   “你要不想说就算了。”一点诚意都没有,还想逗自己开心。   “两个,一个只谈两个月就分了,还有一个,你知道的,就是许倩。”声音没有丝毫起浮。林涵雨都能感受到那平静如波的目光后的深沉如海。   沉默,长久的沉默。林涵雨无言以对,太多的事,铅华洗尽,剩下的只是无力。   许久,他突兀的提到:“起来吃点饭吧。饿了一天了,对胃不好。”   “嗯嗯。”没有胃口,但盛情难却。   林涵雨下床的时候,胃里一阵尖锐的刺痛彻底将她恍惚的神志拉了回来,她痛得弯起了身子,手扶住床沿,才不让自己倒下。   夏凌飞察觉出她的异样,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她,见她捂着胸口,眉头紧皱,焦急地询问:“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   “胃痛……”她脸色惨白,先前的红润被疼痛折磨的荡然无存。   他赶紧将她扶到床上,从柜子里翻找治胃痛的药。白色的瓶子旁边另有一瓶药,他记得上次明明被扔掉的。怎么,她又去买了一瓶。   他说了,避孕的事情以后由他负责,不相信吗,做得如此万无一失。着急的脸庞上浮现一层涩然,真的要如此决绝吗。   林涵雨被他的磨磨蹭蹭弄得有些不耐,本想自己拿药,无奈胃痛得厉害,根本无力站起来。   他用极其复杂的眸光望向她,表情阴暗不明,皱紧的眉头显得有些老气横秋,说道:“让你饱一餐饿一顿的,多大的人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以后若是有了孩子,还不知道怎么糟蹋呢。”   林涵雨胃痛得厉害,没有心情与他争辩,但还是被他的话震惊了一会,避开那个敏感的话题,有气无力地说道:“快点,药,你想疼死我吗?”   “你—活—该。”他字字珠玑,声音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颇有咬牙切齿的味道。   接过他递来的水,喝了一口,仰起脖子,努力噎下药。半伏在床子上,等着药力发作。   自从夏凌飞时而回来吃饭后,胃本来被养好了许多。这段时间疏于管理,它又闹起小脾气了。   “你坐会,我去弄点小米粥。”她舒缓了些,夏凌飞便去张罗晚饭了。   林涵雨休息了会,走到客厅,就看见墙角那两个白白的东西,活蹦乱跳的,小脑袋瓜子滴溜溜转着,正在打量四周的环境。两只长长地耳朵竖起来,红红的眼睛微眯着,嘴里叼着几根小草,细嚼慢咽的。      ☆、锅铲和汤勺      涵雨休息了会,走到客厅,就看见墙角那两个白白的东西,活蹦乱跳的,小脑袋瓜子滴溜溜转着,正在打量四周的环境。两只长长地耳朵竖起来,红红的眼睛微眯着,嘴里叼着几根小草,细嚼慢咽的。   她轻手轻脚地蹑步走到笼子旁边,仔细瞅着这两个小东西。这是夏凌飞买的,他不是最讨厌养宠物了吗。吃喝拉撒都在房子里,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的,她还记得他是这样训斥她的。   以往抱回来一只流浪猫,在她强烈的保护欲下,饲养了几天,只因偷偷睡在他拖鞋上,留下一嘬毛,就被赶出了家门。那时,她还气鼓鼓地骂他心狠手辣,良心被狗吃了呢。   打开笼里,抱出一团雪白,摸着暖暖软软的毛发,嘴角偷偷噙了笑意。   两只小宝贝,姐姐给你们取个名字吧,你们喜欢什么样的。欢欢喜喜,怎样?不行,太庸俗了。宝宝贝贝,蒽,她嫌恶的赶紧掠过。贝贝晶晶,又不是福娃。厨房里传来砧板与菜刀亲密接触的响动,她眸光流转,心头一动,就叫凌凌飞飞吧。   两只兔子蹬了蹬腿,衔在嘴里的草掉在地上。它们不满地挣扎,想要逃离林涵雨的钳制。小兔子,乖乖,你们也不喜欢这个名字吗,可我为什么很喜欢,多霸气啊。   “你在干什么。”突如其来的声响飘进她的耳朵。   “给兔宝宝取名字,就叫凌凌,飞飞吧,多好听的名字啊。”她得意的畅游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忽略了声音的来源。   “你还能再得寸进尺些吗?”有短暂的温柔,并着长久的愠怒。   “啊!”林涵雨恍然回过神来,心里一惊,连忙为自己辩解,悻悻然:“哦,我也觉得这名字不太好,换个换个。”   夏凌飞站在两米远处,端着两碗香喷喷的百合粥,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嘴角抽搐着,脸上怒气乍现。   “凌凌”、“飞飞”,亏她想得出来。   她连忙把兔子塞进笼子里,狗腿地站起来,接过他手上的粥,招呼着:“饿死啦,饿死啦,快吃饭。”   “你洗手了吗?才摸过兔子,就来拿碗,林涵雨,你懂不懂什么叫卫生。”他面无表情,嫌恶地盯着桌子,仿似看到多恶心的东西。   “哦,那我去洗手。”她的脸涨红,朝后大退一步,生怕他一激动就冲过来掐脖子。夏凌飞金手不易动,好不容易亲自下厨,还被她浪费了。   “去换两碗,这些就喂兔子吧。”他颐指气使,理直气壮的指挥她,忽略了她还是病人。   暴殄天物啊。林涵雨嗅嗅散发着浓郁香气的稀饭,口水直流,胃更痛了。不过,话说,兔子喝粥吗?它们刚刚不是在吃草吗。生活上的低能儿啊。   “你不嫌烫啊,吃慢点!有胃病的人不能暴饮暴食。”他不留情面的训斥道。以往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婆婆妈妈,啰里啰唆。都怪他,要不是他说出自己往昔的糗事逗她开心,她也不会雨过天晴。胃口好了,面对美食又不让她多吃,还不如直接饿死她算了。   “夏凌飞,兔子是你买的吗?”她岔开话题,忐忑不安地问,心里却有些受宠若惊。   “路上捡的。”夏凌飞翻了个大大白眼,弱智的人都比她聪明。   “捡的啊,那定会有失主啦,它们的主人肯定很着急。咱们把它送回去吧,好不好。”她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斜眼看看他,又看看可怜兮兮的兔子,心疼的不得了。   这怪人,买来送给她的就送给她呗,那么别扭做什么。不想承认是吧,那就继续装无知,看他怎么办。   “我在伊拉克捡的,你去送啊。”他目光如炬地拎过笼子,作势要扔出去。还是一样的臭脾气,一样的毒舌,一样的没耐心,一样的狂躁,一样的“心狠手辣”……   林涵雨身体一抖,来不及细想,飞快的重新夺过来,紧抱在胸前:“我知道你是送给我的,谢谢了。你说这两个小家伙该叫什么名字呢。”   “既然你和它们姐妹情深,那名字也共享吧,就叫涵涵和雨雨吧。”夏凌飞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眼如一潭秋水,深不可测。冷不丁走到窗前,大有你不答应就把笼子扔出去的架势。   她被如此幼稚人性化的夏凌飞弄得哭笑不得,不过迫于眼前敌强我弱的局式,还是选取了折中的办法:“那公的就叫飞飞吧,母的叫雨雨,多好听啊。”   夏凌飞的嘴角抽搐得更加厉害了,脸色泛红,好看的丹凤眼闪耀着点点火苗:“林涵雨,你想和畜生相提并论,不要扯上我。公的叫锅铲,母的叫汤勺,就这么定了,再犹疑不定,我立马就让它俩消失。”   果然,是虎,即使不发威,也不能当他是病猫。温柔如水体贴细微的夏凌飞是昙花一现,短暂的让人摸不着痕迹。   “锅铲”,“汤勺”,外形一大一小,该不会是他刚刚做饭时的灵光一现,虽然有灵感很好,能当场运用更是不错,不过,她实在不敢恭维。   夏凌飞恶狠狠地眼神徘徊在她和兔子之间,威胁着她。她无奈的点点头,大丈夫能屈能伸,在绝对的暴力面前,投诚不是可耻的,是为了保存实力。大不了,她暗地里叫它们凌凌飞飞好了。   她极其哀怨地看着两只抢草吃的兔子,各自分别衔着草的一端,不辞辛劳地细嚼慢咽,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啊。对不起,姐姐没用,连你们的名字都争取不了,就这样被臭哥哥一锤定音了。   不过,被他这一闹,心情轻松了不少,连日来的阴霾消散了些许。      ☆、海的女儿      不过,被他这一闹,心情轻松了不少,连日来的阴霾消散了些许。   临睡前,夏凌飞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苏凯发的:凌飞,G市有一家公司愿意与我们联手开发这块地皮,需要我们派个代表去洽谈,会议定在后天,大概需要六天时间,你去还是我去?   夏凌飞偏头看向身旁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女人,已经过去半月了,有锅铲和汤勺陪着,应该没啥事吧。点击回复:我去吧,这段时间很关键,你把公司内部管理好。   林涵雨照镜子时,还是被眼前这副景象下了一大跳。尖尖地下巴更加瘦削,颧骨突出,两眼凹陷进去,似袖珍型的小水坑,嘴唇发白,唇上死皮泛滥,脸色苍白,像个长久不见天日的病人。   梳好头发,补了一点胭脂,又涂了一点唇彩,套上外套,遮住瘦骨嶙峋的身子,这才敢出门了。   婆婆来电话,说家里太清静了,让她回去陪陪老人家。她知道,婆婆怕她家逢剧变,心里承受不住,让她回去散散心。对于长辈的好意,自然无法拒绝。   自林父过世后,她谢绝了一切拜访。一是狼狈不堪的自己无力应付,二是世界上最让人哭泣不止的两字是“别哭”,她不想领略那些虚情假意的安慰。她早已不是年少无知的懵懂少女,孰真孰假,一眼能悉。   接近半月没出门,天气凉爽了些。最近下了几场大雨,空气中的尘埃消散了不少,闻起来格外清新。街道旁的树木,被雨洗过粉尘,叶子焕然一新,格外精神。花坛里的花被雨打得东倒西歪,娇艳的花瓣上染上层层泥土。认真吸了几口空气,入鼻满是桂花的香气。十里飘香,名不虚传啊。   在这怡人的丹桂飘香中,季节暗换,已入浅秋。城市还是那样妖娆,繁华依旧,昌盛得让人有些哀伤。丝毫没有因为去世了一个名企的董事长和倒闭了一家中流砥柱的企业而变得颓败。地球不会因为谁而停止转动,很多年前老师教的道理,在很多年后深有体会。   脑仍有些昏昏沉沉,她害怕开车,伸手拦了出租车,直奔郊区。的士停在了锦绣花园门口,大门敞开着,夏母正在逗弄小梓怡。   “妈,我回来了!”   “涵雨,回来了啊。”夏母朝她身后看了两眼,疑惑地问:“凌飞没陪你一起吗?”   “哦,他今天出差了,得要几天才能回来呢。”   “这孩子,这时候出啥差,不抽空多陪陪你。”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呵斥着远在千里之外的人。   “妈,大嫂来了吗?”林涵雨顺手抱起小梓怡,亲亲她的小脸颊。   “婶婶,妈咪没回来,她把我扔在奶奶这了,不要我了。”小丫头撇着小嘴巴,泫然欲泣。   林涵雨轻拍着她的背,哄到:“梓怡乖,不哭哈,哭了就不漂亮了,不漂亮了其他小朋友就不跟你玩了。”   她也很是疑惑,大嫂向来很是宠爱宝贝女儿,一直都带在身边,从来都舍不得撒手不管的,这回怎么舍得交给婆婆带了。   “菁菁上周检查出有了身孕。梓怡太过调皮,活泼好动,我怕她一个人忙不过来,身体吃不消,就把梓怡接过来住段时间。”夏母似明白她心中所想,解释道。   “哦,嫂子又怀孕了了啊,那好啊,大哥这回可要笑歪了嘴。”林涵雨见夏母担忧地瞧着她,欲言又止,急忙转移了话题:“梓怡,你要有弟弟或妹妹了,开不开心啊!”   这段时间,夏母鲜有询问过关于他们的受孕计划,她也假装不知。虽然和夏凌飞关系缓和了不少,但孩子仍是他们的一个死结。   “婶婶,妈咪有了弟弟妹妹后,会不会不疼我了啊。”夏梓怡眨巴眨巴眼睛,一副被遗弃的可怜模样。   “不会啊,梓怡最乖最听话了,你妈咪肯定最爱你。要是有了弟弟妹妹,你就有人陪你扑蝴蝶了,坐旋转木马,还会叫你姐姐……”   小丫头顿时眉开眼笑,乐呵呵的,小嘴巴留着口水,眼睛睁的大大地,似乎极度憧憬。哎,还是孩子的世界简单,三言两语就能哄得雨过天晴,翻脸比翻书还快。   “婶婶,我想听故事,你给我讲故事好不好。”   “你想听什么故事啊。”   “海的女儿。”   对这个耳熟能详的故事,她信手拈来,“海王国有一个美丽而善良的美人鱼,她在贪玩中遇上陆地上英俊的王子,并对他一见钟情。为了追求爱情幸福,不惜忍受巨大痛苦,脱去鱼尾,换来人腿,陪伴在王子身边。但王子始终没有爱上她,却和人间的女子结了婚。她伤心欲绝,无处可去……可她却为了王子的幸福,自己投入海中,化为泡沫。”   “婶婶,美人鱼那么漂亮善良,王子为什么没有爱上她呢?”   “兔子喜欢吃什么啊,你喜欢吃什么啊?”林涵雨捏了捏小人儿可爱的小脸。   “兔宝宝喜欢吃胡萝卜,我喜欢吃冰淇淋。”   “哦,那就对了。萝卜白菜,各有所爱。王子喜欢人间女子,就不会喜欢上美人鱼了。”   “那美人鱼为什么不把王子抢回来?”   “强扭的瓜不甜,即使抢回来了,王子不仅不会爱她,还会讨厌她。”   “那美人鱼为什么不听巫婆的话呢,重回无忧无虑的生活?”   “因为她爱王子,舍不得离开他啊。”   夏梓怡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两人就这个问题一直讨论到饭点。   下午四点,飞机停在了G市的机场,夏凌飞拎着公文包下机,陪他一起来的是秘书李晓晨。天盛老总郑胜耀的助理来接机。   “您好,夏总,一路辛苦了。我们老板已定好酒店,为您远道而来庆祝。请随我来。”   他们被送到酒店安顿下来。洗了一个澡,略解一路的风尘与疲惫。今天只是提前来熟悉环境的,真正的谈判明天才开始。放松了心情,突然之间觉得空荡荡的。只不过换了个环境,怎么会有失落感呢,以前出差的次数也不算少数。   左看右看,宾馆相当豪华,一应俱全,不愧是五星级的,布置得有股家的温馨。但总感觉少了些许。他后知后觉的发现,笨女人不在身边。      ☆、莫名其妙的电话      左看右看,宾馆相当豪华,一应俱全,不愧是五星级的,布置得有股家的温馨。但总感觉少了些许。他后知后觉的发现,笨女人不在身边。   早晨起来时,她还安然睡着。瞧着枕头上的小脑袋瓜子,长长地睫毛覆盖在眼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嘴唇有些裂开了,严重的地方还能看见里面鲜红的肉。她憔悴消瘦了很多,抱着她睡时都硌着骨头疼。   当然,他也忍得相当辛苦,已经记不清多长时间没碰过她了。十天?十五天?该有二十来天了吧,虽然心里很是渴望,也不敢轻举妄动。   不明白这是咋啦,最初结婚的那一年半,每天也是睡在一张床上,却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后来狂怒之下占了她的身子,那时房事也不频繁。最近几个月,越发想念她,对她紧致娇嫩的身子充满渴望,像是吸毒上了瘾,欲罢不能。   躺在床上休憩会,翻来覆去总睡不着,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呆,感觉眼睛累了,又闭眼眯了会。下午六点半,助理来敲门:“夏总,天盛老总七点请吃饭,我们现在过去吗?”   “嗯嗯,现在过去。”   到了酒店,天盛郑胜耀已等候在门口,腆着啤酒肚,笑眯眯地伸出手来:“您好,夏总,不远千里而来,舟车劳顿的,辛苦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及时跟我们提,招呼不周的地方请多多见谅。”   “哪里哪里,郑总客气了,一切均满意,叨扰您了。”夏凌飞与郑胜耀握了握手,打着官腔,说着恭维话。   “那请入座,已经点了几道G市的特色菜,希望合夏总胃口。”   一顿饭吃得冗长繁琐。夏凌飞心里惦记小女人,这几天在他悉心的照料下,饮食步入正轨。这一走,不知是不是重回□□了。还有那两只小兔子,她是否记得要喂食。   “夏总,我敬你一杯。听说你才27岁,就把凌凯经营到如此规模,真是后生可畏。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已经死在沙滩上了。”   “郑总客气了,天盛一直都是我们学习的榜样,还请您多多指教。”   应酬免不了喝酒,一杯接一杯的,碰杯,一干到底。几轮下来,他喝的微醺,饭局也接近尾声了。   “夏总,今晚月色如此美好,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如何?”   夏凌飞立即会意,闯荡这几年,各种暗示语一听即明。若是以前,他还会敷衍了事,现在连敷衍都懒得了,连忙婉拒:“郑总,改天吧。昨晚太累了,没休息好,现在需要补眠。”他故意说的很暧昧,这样的理由很充分,拒绝起来更有力。   “哦,是,小别胜新婚……那夏总您今天先休息,明天咱再谈具体合作的事情。那让小程送夏总回去吧。”   “嗯嗯,多谢郑总体谅,来日一定作陪。”他苦笑着。哎,连这种理由都扯出来了,实在是迫不得已。   在车上吹了一阵冷风,回到下榻酒店时,酒气散去不少。看看时间,晚上十点,应该还没睡吧,略一迟疑,播通她的号码,静静地听着嘟嘟的声音,手不自觉地抓紧手机,这是他出差以来首次给她打电话,有些紧张。   一声,两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播。   他气恼地把手机扔到一边。臭女人,干吗去了,怎么不接电话。不期然他想到了阚默昊,那个长相优良,能力突出,硕士海归,最最重要的是对有夫之妇的她抱有不轨之心。   夏凌飞的心揪起来,疯长的烦躁如牛市股票节节攀升,他走了,她独自在家,会不会给阚默昊留下可乘之机。他不是正人君子,自是不会相信他会是柳下惠,坐怀不乱。   阚默昊才回国,她提出离婚,并且越演越烈。急救室外,她在他怀里失声痛哭,他双手环住她的背,旁若无人。办公室里,他眼里的柔情都能拧出水来,而她痴迷地看着他。他们之间定是有原委,他海归才两月,若是之前不认识,不可能如此情深似海。   他继续拨打电话,还是冰冷的语音提示。   林涵雨回到家已经九点了。夏梓怡缠着她讲了一天的故事,从《海的女儿》到《一千零一夜》到《灰姑娘》,她搜肠刮肚,把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及大学毕业后,听过的所有童话故事全都讲了一遍。小丫头听得孜孜不倦,可苦了她这个婶婶。   肚里在再刮不出丝毫墨水,她终于深刻体会到“书到用时方恨少”,她B大本科水平,连一个三岁小丫头都糊弄不了,十多年的书白读了。她被缠得无地自容,直到夏母把她哄睡了,才脱身。   婆婆本来想留她住下,她推辞家里有两只兔子没人喂养,就回来了。给锅铲和汤勺切了两根胡萝卜,又抱着它们说了好一会话,这才揉着发麻的小腿,去浴室清洗一天的疲惫。   回到卧室,关上灯,包里闪闪发亮,在黑暗的环境里格外凸显。拿出手机,五个未接电话,全是飞飞的。   她立即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出差不会发生意外了吧。一般出事后警察都是打给最近一个通话记录的。警惕地拿起手机,“喂……”   “……”夏凌飞拨的久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喂,你是谁?夏凌飞是不是出啥事了?”   “林涵雨,你很希望我死在外面,你好和野男人双宿双栖吗?”他黝黑炯炯的眸子喷出熊熊大火。该死的女人,半天不接电话,一接电话就咒他出事。良心被狗吃了,亏他还一心一意照顾她这多天。   “凌飞,是你吗?”她欣喜若狂,不理会他刻薄狠绝的回复。   “难道你希望是鬼,还是阚默昊?”   “不是的,你听我解释。你从来没在出差的时候给我打电话,今天一打就是五个,还这么晚了。最近交通老是出故障,我怕有意外。”她堆出满脸的笑容,一骨碌说完所有,连气都来不及喘,生怕他连辩解的时间都不留给她。      ☆、俘获芳心      “不是的,你听我解释。你从来没在出差的时候给我打电话,今天一打就是五个,还这么晚了。最近交通老是出故障,我怕有意外。”她堆出满脸的笑容,一骨碌说完所有,连气都来不及喘,生怕他连辩解的时间都不留给她。   “怎么,给你打电话你有意见?”夏凌飞蓦地柔软了,淡淡地暖意在心底趟过,可语气依旧生硬。让他等了这么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没,没意见。”她结结巴巴地回应,多年来他的霸道强势让她有种卑躬屈膝之感,特像古代的奴婢。不行,要改,一定要戒掉,现代社会可是女尊男卑了。   “锅铲和汤勺饿死没?”他斜倚在窗台上,看着远方的夜色,心情大好。   “还活着,我刚刚还给它们切了两根胡萝卜。”关心就关心呗,偏偏要用不中听的话,真不知道凌凯有他这种毒舌老板,怎么还没倒闭。   “什么,林涵雨,你真想饿死它们啊,这都几点了,你自己吃饱了撑着,忘了兔子吧?”她不会现在才吃饭吧,胃病那么严重,饮食再不规律,简直是找死的节奏。   “没,我才从婆婆那里回来,早上喂饱了它们才去的。”她无奈地叹口气,脱鞋,偎进被子里,把自己紧紧围起来。鸡蛋里挑骨头的臭男人,喂晚了说要饿死兔子,喂早了估计说要撑死它们了。那么不放心,把它们带在身边,自己喂啊。   “哦!”他眉眼温柔,笑意飞扬。去了婆婆那里,肯定是大补啦,他妈那性子他可清楚,疼媳妇比疼儿子还厉害。   “累死了。”她咕哝地低声抱怨,蜷起小腿,仔细揉捏。   “怎么啦?”他坐在窗台上,凝望着B市的方向,想像她喂兔子的情景。   “大嫂怀孕了,把梓怡交给妈带,今天小丫头缠着我讲了一天童话故事,每讲完一个都要问好多问题,都快成为十万个为什么了。现在的孩子思维真发达,我都快追不上她的思路了。绞尽脑汁想了一整天,比上班还累。”   他哈哈大笑,幸灾乐祸。想着她被一个小屁孩弄得不知所措,手忙脚乱的样子就觉得心情无比舒畅。   “没事,等我回去帮你教训教训她。”   哪里是教训啊,分明是嘲笑她连一个小孩都糊弄不了,同时还证明了自己的智商比她高。哼哼,就知道汪汪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啥时候回来?”   “五天以后吧。”按规定日程,是五天之后的,但根据多年的经验,最后两天一般没重要的事,能推就推了吧。即使有事,让助理留在这也行。这次,他想早点回家。   “哦!那你早点回来。路上小心。”   “怎么,你想我了?”他不禁揶揄道。   “谁想你了,巴不得你出差一星期呢。”   “哦,那好吧!”死鸭子嘴硬,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   收了电话,看了会通话时间,三十八分二十九秒,史无前例。他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如此琐碎的一天,竟然能忍受别人聒噪半个小时,而他,似乎,还很享受。   虽是八月末的正午,但窗外没有太阳,阴沉沉的,看来又是一场暴风骤雨。低矮的云在参差不齐的高楼间徘徊,遮住了明晃晃的阳光,明明是中午,却有种暮霭沉沉的压抑之感。   林涵雨心里有些发愁,出来时还是阳光明媚的,但夏季的天气,就像小孩的脸,说变就变。她,没有带伞,没有开车。   坐在饭店里,林涵雨慢慢地才回忆起这一幕是怎么发生的。昨晚与夏凌飞通话结束后,另一来电是谢菲菲的。   “林涵雨,你与哪个通话这么久,我都已经打了十来通电话了,一直在通话中。老实招来,找好备胎了吗?”   “瞎说什么?”她的声音有莫名的欣喜与娇柔。   “呦呦呦,我在这里都能感觉到你春心荡漾呢,还敢说不是,想要遭受皮肉之苦吗?”   “是夏凌飞,他出差了,给我打电话,聊了半个多小时。”   电话里沉默了良久,才听见一声尖叫:“你确定没有说错,是夏凌飞而不是其他的什么飞?”   “我确定我还没有两眼昏花,耳不聪目不明,的确是他。只不过有点反常,他出差从来没给我打过电话。”   “哈哈,小林子,艳福不浅啊,夏凌飞回心转意了,灰姑娘终于等到心爱的王子了。我代表B市全体人民向你表示衷心的祝贺。”   “少跟我油腔滑调,说吧,找我有何贵干?”   “林涵雨,你太不够意思了,阚默昊都回国N久,都不告诉我。若不是今天逛街碰到他,我还不知道被蒙在鼓里多久呢。”   林涵雨把手机远离耳边,避开杀猪般的叫声:“谢菲菲,再不温柔点,小心这辈子都追不到林俊,孤苦到老。”   电话里传来“嘿嘿”的声音,直觉告诉她没什么好事。谢菲菲甜美到腻死人的女中音:“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人家已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啊!”她顿时义愤填膺,出言讨伐:“菲菲啊,你究竟是威逼利诱,出卖笑相色相,甚至肉体,还是那老三套一哭二闹三上吊,才把人家骗到手的?”   谢菲菲蓦地大怒,阴寒地说:“林涵雨,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本宫是凭借姣好的面容,苗条的身材,生机勃勃的生活态度,积极上进的进取精神,锲而不舍地执着追求,才俘获芳心的。怎么样,手段高超吧。”   林涵雨对她的大言不惭置若罔闻:“说吧,找我干嘛,请我喝喜酒啊?”   “还早着呢,等感情稳固得坚如磐石时,我再考虑男婚女嫁。”谢菲菲郁闷地转个话题:“喂,阚默昊请我们明天吃午饭,川菜馆,你去不去?”   林涵雨本想拒绝,一想到他曾为靖远出了很多力,还没正式感谢他,出口的话便变成,“去,你带上林俊吧,也让我们开开眼界,究竟是谁有眼无珠,看上你了。”   她们俩到一起就掐架,谁也不让谁。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她们坚如磐石的友谊验证了这句话。      ☆、一物降一物   认识谢菲菲时她只有五岁,上幼稚园。那天,他们班的小帅哥班长分发糖果,正好两人抢到同一颗,她说是她先抢到的,林涵雨说是她先摸到的,两人互不相让,僵持不下。等所有的同学都抢到一把糖果,她俩还在为那颗对峙着。看着同学们美滋滋地吃着,她们折中,一人退一步,拆开,一人一半。   自那时起,她们的感情就一直很稳固,接近二十年的情谊了。不过,掐架的性格也是从那时形成的,多年来一层不变。   在谢菲菲奋起反抗前,她果断地收线了,于是她现在坐在川菜馆,旁边是阚默昊,对面是刚进来的谢菲菲和林俊。   林俊,果然人如其名,一表人才,风度翩翩。身材挺拔修长,表情温雅得体,脸上挂着浅笑,向他们点头致意。第一印象良好,80分。   怪不得菲菲跟他相亲后,再也不当偷窥大盗,残害祖国的大好青年了,原来是久逢棋手了。她斜着眼看向菲菲,示意她该简要地介绍介绍。   “这个是林俊,我朋友。”谢菲菲瞄向林涵雨,“这是我发小,林涵雨。”转向阚默昊,“初中兼高中兼大学同学,阚默昊。”   “你们好。”声音温润富有磁性,握手的姿势良好,浅尝辄指,不像某些老男人,借握手的时机占女孩的便宜。   不过,似乎客气过头了,带着淡淡地疏离感和陌生感,还有一股捉摸不透的清高。减10分,印象分70分。今天这可是鸿门宴,作为谢菲菲的发小加闺蜜,选择男人这件事一定要给予得天独厚的建议。   问候之后当然是点菜,中国很多合同都是在酒桌上完成的,当然爱情也可以在饭桌上更近一步。这是一家高级餐厅,服务员整齐有序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见他们有点菜的意愿,忙上前:“先生们,女士们,请问你们需要什么?”   每桌上面都挂着巨大的灯,橘色水晶灯散发着柔和的灯光,墙壁四周是淡黄的墙纸,给整个饭店笼上一层神秘的面纱。气氛一贯的温馨,浪漫又富有食欲,很适合谈恋爱。而她面对旁边的阚默昊,却格外不自在。   阚默昊礼貌一笑,递来菜单:“女士优先,菲菲,你先点?”   谢菲菲在低头埋进食物前,还不忘揶揄一句:“小林子也是女士,你怎么不让她先点?”   他的笑容僵了一下,喝了口水,掩饰那抹不自然:“上次我们吃过一顿饭了,而咱俩三年没见面了,这次理应由你先点。”   谢菲菲霍地抬起头来,报了两个菜名,把菜单扔给林俊,紧盯着对面的两人:“好啊,你们两个,一个瞒着我你回来了,一个回来了这么久都不跟我联系,把我当成透明人啊,太不够意思了。”   菲菲不是得理不饶人之人。只是,上大学那会,他们三人的感情一直都很要好,是长期的固定的饭友。阚默昊比她俩大一届,以学长的身份,帮她们在大学里扫平了众多障碍。应聘学生会,参加社团,在城市大街小巷穿梭寻找美食,随处可见是三人抱成团的身影。   而他除了上初中给她写过情书外,其他时间表现得比较正常,并无明显的不轨之心。林涵雨一直处在暗恋夏凌飞的恍惚中,误以为他的情感随风而逝,将他当哥哥看待。直到她和夏凌飞传出婚讯,他再也按耐不住,全盘托出心中隐藏了8年的感情。   她爱了夏凌飞多久,他比他们更久。若不是他的那封情书,她不会认识夏凌飞,更不会有后来的诸多纠缠。他们三人,并不是遇见时间早晚的关系,而是爱与不爱。   得知她的婚讯后,阚默昊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声不吭。谢菲菲当时还很纳闷,多方打听,寻遍所有的同学,才明了他出国的事实。   显然,这一通小脾气,是对他当年不辞而别的恼怒。她一直没告诉菲菲他出国的原因,纠结在两人之间已经够麻烦了,不必要再扯进来第三个人。   谢菲菲脸上平静如水,年轻的面容也褪去了笑意,语气里的压抑不容置疑,彷佛是绷紧的弹弓,瞄着猎物,等待一个契机,射出有力的一击。   见阚默昊不吭声,继续说道:“你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在金光闪闪的美国乐不思蜀呢,忘记这些狐朋狗友了。当年无声无息地走了,回来了又一声不响的,看来三年的国外生涯让你养成健忘的性格。”   阚默昊双眸一暗,眼里的哀伤似乎能穿透眼帘,凝成水,化成泪,流出来。他低下头,苦涩地叹口气,看向林涵雨,就在她以为他会让真相浮于水面时,他话锋一转:“三年前,毕业后工作很不好找,我爸妈觉得出国比较有前途,就送我去国外了。当时走的很匆忙,没来得及打招呼,对不起了。”   这是一个很蹩脚的理由,也是最切实际最现实的就业问题。谢菲菲半信半疑地瞅了他两眼,又狐疑地飘向她,沉吟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那好,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下次别再玩这种人间蒸发的游戏,否则仔细我扒了你的皮……”   林涵雨尴尬地咳了几声,脚在桌子底下踩踩她的脚,示意她看看右边,果然在见到林俊青白交替的脸时,忽地闭上嘴。这招真是管用,一物降一物,就连齐天大圣孙悟空那高傲的性子都能被唐僧收拾地妥妥当当,更何论小妖精谢菲菲。   服务员端来了几碟菜,上面鲜红的辣椒让她俩大呼万岁。从小到大,她俩的皮肤一直都是周围女同胞们羡慕的对象,B市的菜以辣闻名,川菜馆随处可见,因为皮肤品种优良,不怕痘痘爬满脸上,吃得也大快朵颐。   除了刚开始的那阵尴尬外,剩下的时间都一如既往的融洽,就像回到了几年前,他们三人坐在学校旁边的小菜馆里,呼天抢地的争着锅里最后一块肉。   只是那时,他没向她表明心意,她没嫁给夏凌飞,她没有林俊。那时,他们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斯文,谦让有礼,吃饭时的狼吞虎咽变成了细嚼慢咽,夹菜时争先恐后变成了慢条斯理。   三年,改变了太多,流逝了太多      ☆、聚餐      只是那时,他没向她表明心意,她没嫁给夏凌飞,她没有林俊。那时,他们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斯文,谦让有礼,吃饭时的狼吞虎咽变成了细嚼慢咽,夹菜时争先恐后变成了慢条斯理。   三年,改变了太多,流逝了太多。   “菲菲,涵雨,这些都是你们爱吃的,多吃点。特别是涵雨,瘦得皮包骨头了,像是从难民营里逃出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夏凌飞不给你吃饱饭呢。”   “默昊,偏心了哈,我也很瘦的,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   “护花使者在旁,我可不想被打得鼻青脸肿。”阚默昊幽默地打趣。   哈哈,四人都笑了。   似乎是为了反衬他们的欢乐,天空劈下一道闪电。他们的位子靠近窗前,闪电像一条银鞭,将玻璃分成两半,林涵雨坐在窗边,吓得惊慌失措,碰翻了杯中的饮料,洒得桌上身上到处都是。   刚想拿出抽纸擦拭,一只刚健有力的手伸过来,语气略带责备,似乎还包含一丝宠溺:“怎么这么不小心?”   林涵雨一时无语,愣在当场,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麻烦你了,我来吧。”   他仿佛没听见她的话,一意孤行,尽职地擦着,一遍又一遍,直到衣服上毫无水迹。这一幕看似寻常,尽显男士的绅士风度,可只有林涵雨明白,他全身散发的那种浓浓的求而不得的哀伤。   玻璃上滑下一滴水珠,紧接着密密麻麻的雨点扑天而来,窗户上很快笼上一层模糊的水汽。下大雨了,林涵雨唯一的反应是待会她该怎么回去。   “默昊,给我们讲讲国外的生活吧?”   “国外的生活啊,一个字总结‘难’。刚去时,听不懂国外的语言,去餐厅吃饭都无法点菜,只能指着一个菜用蹩脚的英文说,后来好不容易会一个菜名,于是我整整吃那个菜半个月。”   他喝了口水,眼神悠长遥远,似乎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最惨的是,某次拉肚子拉了好几天,我捂着肚子去医院,想用动作表明自己的问题,可医生会错意,开错了药,我又看不懂说明书,糊里糊涂地服下,结果弄巧成拙,越发严重,住院一周才康复的……”   他还在稀稀拉拉的叙述着那些“不堪回首”的辛酸,林涵雨却无法若无其事的听下去,眼睛有点酸,喉咙似被哽住,心里涌起一股浓烈的惆怅。转眼看向玻璃,渐渐模糊。   她无意伤人,却在冥冥之中伤人刻骨。他的话句句敲在她的心中,一下又一下,不重,却落在了最柔软处,疼到极点,无法呼吸。   这不是他情不自禁的感受,从断断续续地叙说中,她能真实地感受到身在异国他乡孤苦无依彷徨无助的情景。那时,她在做什么,筹备婚礼,享受新婚的快乐,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三个人的痛苦上。   林涵雨真想大骂一声:“他妈的,我怎么可以这般自私。”   不过,她从没后悔对阚默昊的拒绝。八年的时光长廊,夏凌飞远在天边,而他尽在眼前,他们却始终不成眷属。即使勉强在一起,又怎会幸福。   她相信,他如此优秀,定会有一个一心一意爱他之人在未来不远处等候,时光的轴轮还在继续向前滚动。暂时的,他还会迷恋年少的感情,等适合他的归宿来到,他也会享受幸福的。   “小林子,伯父的事把你刺激傻了吧,发呆的功夫日益见长,动不动就傻愣着。”谢菲菲定睛看了她几眼,摇了摇她的臂膀。   “呵呵,刚刚在想一些事情,不小心走神了。”她胸口一滞,回过神来。   “喂,不是被默昊风光迷人英俊潇洒的外表迷惑了,后悔嫁给夏凌飞了吧。当年近水楼台可未得月啊。”她靠近她的耳朵,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感叹着。   “呵呵,我已是有夫之妇,而你,男未婚女未嫁,正好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成就一段青梅足马之情。”她使劲地掐着谢菲菲的胳膊,耳边是她疼得直吸气的呼吸声。   “我已经有林俊了,不用你瞎操心。你还是管好夏凌飞吧,小心许倩空降回国。”她龇牙咧嘴回掐她的胳膊。   “呵呵,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明日之愁今日无须担忧。”她用力踩了她的鞋,还跺了两脚,快速收回。   “你们在谈什么趣事呢,也不说出来跟大家分享分享。”林俊□□来。   林涵雨长大的嘴被谢菲菲恶狠狠地眼神瞪了回去,她还感觉到她的脚在地上摸索。不着痕迹的藏住脚,呵呵干笑了两声,嬉笑道:“讨论林大帅哥怎么被菲菲追到的?”   谢菲菲杀人般目光再次凝聚在她身上,看她吃瘪咬牙切齿,恨而不得的模样,林涵雨笑的更欢了。   “水到渠成!”林俊笑笑。   嗯,成语学的不错,优点栏里再加一条学识渊博,青年才俊。不过,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歧义,“水到渠成”和“生米煮成熟饭”有异曲同工之妙,难道是……不会吧,她千叮铃万嘱咐的话被当成耳旁风了。   转头看向头垂向桌面的谢菲菲,无声地质问:“你与他进展到哪一步了。”   她摇摇头,表示没超过最后一层。   她点点头,表示坚持的不错,继续加油。   旁边的两个大男人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俩一个点头一个摇头,以为都中邪了。心里“切”一声,姐妹情深可懂,眼神就能代表话语,大男人怎能体会小女子情怀。   时间已接近两点,顾客陆陆续续离去,终只独此一桌。他们也不好吃霸王餐,结了帐,出了门。   雨没完没了的下着,淅淅沥沥的,让人烦躁。      ☆、求而不得   林涵雨忍不住侧目瞪向他,这人哪壶不来提哪壶,那么浓墨重彩的记忆即使时光再逾十年,也难以忘怀。   上大二时,她回家拿衣服,路上堵车,无法按时到学校,不能上他们院远近闻名最难缠的王老师的课程。给阚默昊打电话江湖救急。   第一节课,老师提问,正好点到林涵雨,阚默昊代她回答了。第二节课,林涵雨赶到教室,阚默昊走得匆忙,什么也没提醒她。结果又不幸命中。   当时同学冲她挤眉弄眼,她还不知所以然,牛头不对马嘴地回答了问题。王老师把黑板擦当成惊堂木,猛地一拍,扬起一阵粉笔灰。   “林涵雨,究竟是男是女?”   教室静默片刻后,爆发出一阵大笑,同学们东倒西歪的靠在桌上,或伏在书上,个个捧腹大笑。   她呆愣了会,背后的同学拉了拉她衣服,小声说:“上节课老师已经点过你了,是个男生替你回答的,老头儿还记得呢。”   她感觉呼吸都开始窒闷了,脸涨成猪肝色,狼狈不堪,垂下眼去,一副好学生认错的乖巧模样。   可王老头显然不打算放过她,继续究根刨底,“你上节课干嘛去了?我早就强调过了,我的课不能缺席,你不仅将我的话当成耳旁风,还找人糊弄我,将老师玩弄于鼓掌间……”   好大的罪名啊,要按古代的连坐制度,估计都牵连九族了。可代课在大学里屡见不鲜,他怎么紧抓住不放呢。老头的目的昭然若揭,就是杀鸡儆猴,而她很不幸,成为那只被宰的鸡。   “老师,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她只能哑巴吃黄连,打落牙齿和血吞。   “还想有下次?”王老师勃然大怒,再次拍下惊堂木,定下她的罪名,“算你旷课一次,这学期平时分为零。期末考试要考到87分,才算通过。”   林涵雨真心觉得王老头中邪了,谁人不知,他评分向来严厉,班级100来号人,考试能拿到80分的寥寥无几,更何况是87的高分,她抱着必死的决心挂科。   王老头见她惨状,似乎越加兴奋,“你要是这学期不过,下学期依然没有平时分,期末考试仍然要考87分。”   她欲哭无泪,真想像陈胜吴广那样组织学生起义,来反抗□□。不过,以他的精明,在她踏出第一步时,估计已经曝尸荒野了。   那学期,她每节课都抢坐第一排,上课时耳朵竖的尖尖的,不错过他任何一句话,一节课下来,几张纸的笔记。期中刚过,她就着手复习,那本书前前后后被她翻了无数遍,页边都起毛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期末考试88分,真是个吉利的数字啊。不过此事还有严重的后遗症,她自那以后不敢轻易逃课,上课也习惯了做笔记,由以前门门功课擦边球通过,最后也能拼进班级前三。   她摸摸右手中指上那个薄茧,这就是那时奋笔疾书留下的。如今,她真不知道该感谢还是记恨王老师。   “当然,记忆犹新。”林涵雨伸手摘了一片树叶,放手里把玩。   “上个月,我来过一次,碰到王老师,见他头发斑白了许多,明显苍老了不少。”   “像我这样不听话的学生多了,他不老才怪。”林涵雨自嘲的笑笑,觉得无味,顺手将树叶扔进垃圾桶里。   “这个学校有我最美好的回忆。”他谈谈的开口,也学着她摘了一片叶子。可惜,她的那片已经扔掉了,所以注定凑不成一对。   “不会也被老师恐吓要考多少分吧?”她试探性开口,又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呵呵,那倒没有,你以为谁都都像你这么笨啊?”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嘴角扬起的弧度肆无忌惮。   林涵雨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和他保持一臂距离,方才放心开口:“那压根就是老师存心刁难,怎能怪我笨呢。”   “在这里,有我们共同的四年回忆,那时你懵懂无知,天真活泼,我像大哥哥一样照顾你。我不敢说出心里实际想法,怕连朋友都没得做。”他还是开口说了她不愿面对的话。   “默昊……”她深呼一口气,除了喊他名字,别无他语。的确,他虽高她一届,可他专业五年,她四年。学校的每寸土地上或多或少记录了他们的足迹。   “你身边一直没有任何男孩出现,我暗自欣喜,以为你懂我的心意。大学毕业后,我欲向你说明,打算拼搏一年就结婚的。可我没想到……”阚默昊十指握成拳,手上青筋乍现,树叶被捏成一团,绿色的汁液糊在手心,格外吓人。   “涵涵,如今你早已嫁作他人,如果他对你好,那我祝福你;如果对你不好,定不要委屈了自己。”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可林涵雨还是无法回应他。任何一个女生面对这样深切的表白,不可能会无动于衷。她感动了,可不是欣喜。   她辜负耽误了他。初中,高中,大学,大学后,11年的感情,她爱夏凌飞有多深,他爱她就有多深。她得到了,他自始自终都在幻想。   林涵雨低头,垂着眼帘,哑着声音,一字一字从喉咙里挤出来:“对—不—起!”   阚默昊用力一扯,将她拥入怀里,那些可笑的信念全都瞬间崩塌。他俯下身,截住她左右躲避的唇,狠狠地吻下去,似在发泄多年来的求而不得。      ☆、身在此山,云深何处      林涵雨忍不住侧目瞪向他,这人哪壶不来提哪壶,那么浓墨重彩的记忆即使时光再逾十年,也难以忘怀。   上大二时,她回家拿衣服,路上堵车,无法按时到学校,不能上他们院远近闻名最难缠的王老师的课程。给阚默昊打电话江湖救急。   第一节课,老师提问,正好点到林涵雨,阚默昊代她回答了。第二节课,林涵雨赶到教室,阚默昊走得匆忙,什么也没提醒她。结果又不幸命中。   当时同学冲她挤眉弄眼,她还不知所以然,牛头不对马嘴地回答了问题。王老师把黑板擦当成惊堂木,猛地一拍,扬起一阵粉笔灰。   “林涵雨,究竟是男是女?”   教室静默片刻后,爆发出一阵大笑,同学们东倒西歪的靠在桌上,或伏在书上,个个捧腹大笑。   她呆愣了会,背后的同学拉了拉她衣服,小声说:“上节课老师已经点过你了,是个男生替你回答的,老头儿还记得呢。”   她感觉呼吸都开始窒闷了,脸涨成猪肝色,狼狈不堪,垂下眼去,一副好学生认错的乖巧模样。   可王老头显然不打算放过她,继续究根刨底,“你上节课干嘛去了?我早就强调过了,我的课不能缺席,你不仅将我的话当成耳旁风,还找人糊弄我,将老师玩弄于鼓掌间……”   好大的罪名啊,要按古代的连坐制度,估计都牵连九族了。可代课在大学里屡见不鲜,他怎么紧抓住不放呢。老头的目的昭然若揭,就是杀鸡儆猴,而她很不幸,成为那只被宰的鸡。   “老师,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她只能哑巴吃黄连,打落牙齿和血吞。   “还想有下次?”王老师勃然大怒,再次拍下惊堂木,定下她的罪名,“算你旷课一次,这学期平时分为零。期末考试要考到87分,才算通过。”   林涵雨真心觉得王老头中邪了,谁人不知,他评分向来严厉,班级100来号人,考试能拿到80分的寥寥无几,更何况是87的高分,她抱着必死的决心挂科。   王老头见她惨状,似乎越加兴奋,“你要是这学期不过,下学期依然没有平时分,期末考试仍然要考87分。”   她欲哭无泪,真想像陈胜吴广那样组织学生起义,来反抗□□。不过,以他的精明,在她踏出第一步时,估计已经曝尸荒野了。   那学期,她每节课都抢坐第一排,上课时耳朵竖的尖尖的,不错过他任何一句话,一节课下来,几张纸的笔记。期中刚过,她就着手复习,那本书前前后后被她翻了无数遍,页边都起毛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期末考试88分,真是个吉利的数字啊。不过此事还有严重的后遗症,她自那以后不敢轻易逃课,上课也习惯了做笔记,由以前门门功课擦边球通过,最后也能拼进班级前三。   她摸摸右手中指上那个薄茧,这就是那时奋笔疾书留下的。如今,她真不知道该感谢还是记恨王老师。   “当然,记忆犹新。”林涵雨伸手摘了一片树叶,放手里把玩。   “上个月,我来过一次,碰到王老师,见他头发斑白了许多,明显苍老了不少。”   “像我这样不听话的学生多了,他不老才怪。”林涵雨自嘲的笑笑,觉得无味,顺手将树叶扔进垃圾桶里。   “这个学校有我最美好的回忆。”他谈谈的开口,也学着她摘了一片叶子。可惜,她的那片已经扔掉了,所以注定凑不成一对。   “不会也被老师恐吓要考多少分吧?”她试探性开口,又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呵呵,那倒没有,你以为谁都都像你这么笨啊?”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嘴角扬起的弧度肆无忌惮。   林涵雨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和他保持一臂距离,方才放心开口:“那压根就是老师存心刁难,怎能怪我笨呢。”   “在这里,有我们共同的四年回忆,那时你懵懂无知,天真活泼,我像大哥哥一样照顾你。我不敢说出心里实际想法,怕连朋友都没得做。”他还是开口说了她不愿面对的话。   “默昊……”她深呼一口气,除了喊他名字,别无他语。的确,他虽高她一届,可他专业五年,她四年。学校的每寸土地上或多或少记录了他们的足迹。   “你身边一直没有任何男孩出现,我暗自欣喜,以为你懂我的心意。大学毕业后,我欲向你说明,打算拼搏一年就结婚的。可我没想到……”阚默昊十指握成拳,手上青筋乍现,树叶被捏成一团,绿色的汁液糊在手心,格外吓人。   “涵涵,如今你早已嫁作他人,如果他对你好,那我祝福你;如果对你不好,定不要委屈了自己。”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可林涵雨还是无法回应他。任何一个女生面对这样深切的表白,不可能会无动于衷。她感动了,可不是欣喜。   她辜负耽误了他。初中,高中,大学,大学后,11年的感情,她爱夏凌飞有多深,他爱她就有多深。她得到了,他自始自终都在幻想。   林涵雨低头,垂着眼帘,哑着声音,一字一字从喉咙里挤出来:“对—不—起!”   阚默昊用力一扯,将她拥入怀里,那些可笑的信念全都瞬间崩塌。他俯下身,截住她左右躲避的唇,狠狠地吻下去,似在发泄多年来的求而不得。      ☆、分手之后做朋友   阚默昊用力一扯,将她拥入怀里,那些可笑的信念全都瞬间崩塌。他俯下身,截住她左右躲避的唇,狠狠地吻下去,似在发泄多年来的求而不得。   林涵雨红着眼,使劲推向他,而他的手却像铁丝一样紧紧锁住她,丝毫撼动不了。她提起脚,跺了几下他的脚,而他好像失了痛觉,浑然不加理会。她的手又去掐他的背,一下又一下,加重了力气,直到手发酸。   她瞪大了眼睛,嘴里的空气已全数被吸走,窒息的感觉一波波袭来。强忍着严重的酸意,她冲他摇头,而他如入魔一般,继续强吻。   阚默昊不舍地放开了怀中温热的身子,在他伸出手的那刻,他知道他已经疯了。很明白这样做的后果,从此之后可能再也得不到原谅,可他管不了那遥远的事。当初若不是他的优柔寡断,怎么与她失之交臂,遗憾终身。   她伸出了手,向他扬来,他没有躲避反抗,脊背挺直,迎接重重的一击,打在脸上,也在心上。临近的那一刻,他闭上了眼,她眼中的挣扎犹豫不舍彷徨,他尽数收进心中。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落下,他缓缓睁开眼睛。她转过身去,背对她,肩头耸动。想要靠近,却又怕她情绪过于激烈。   他绕一圈,站在她面前,直视她:“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也不想为自己的情难自禁辩解,我是真的快走了。”   阚默昊想伸手擦掉她颊边的泪水,抬起的手又放下了,“那天在靖远办公室,你走后,他立马追了出去,我怕他责备于你,后来也跟去了。”   他犹豫了会,极不愿回想当天的震惊:“听见你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辈子,你想要的执手便是他,一直以为你过得不快乐,可那一刻我终于明白,在他身边你就是快乐的。”   他递过几张纸巾,眸光看向远处:“与他共事了一段时间,他的确是个好男人。论人品,相貌,家世,都是上上等。可惜心不全在你身上,或许是被你情真所打动,对你不似无情,但绝非全情。”   阚默昊收回僵硬的手,顺手将纸放入袋中,闭眼苦笑:“以后的日子很是艰难,你要照顾好自己。我要去其他城市发展了,回来本是看你是否安好,后来碰上你父亲的事,耽误了一阵。如今一切回归正位,而我也该离去。”   良久,林涵雨听他慢慢诉说,却不置一言。他的话字字敲在心中,很想反驳,却又字字占理,无从下口。心潮起伏间,听那句万人传送的“执子之手”,更觉得呼吸困难,止不住浑身冰冷。   曾经所有的期待,只是笑言。不怪他尖锐地指出存在于她与夏凌飞之间的矛盾,局外之人都能看清,而她身在此山中,不知云深何处。或许懂了,只不愿清醒罢了。   深重的疲惫将她死死包裹住,结成茧,而她困于其中,作茧自缚。她几乎用尽全身的力量抬起头与他对峙:“阚默昊,我一定会过得很幸福,一定会的。”   对他,也对自己,宣誓。给不了未来,那就不要留下丝毫希望。   他没有说话,紧紧拧住眉,眼里的怜悯之意浓厚。他的表情向她传递他极不赞同这句誓言的想法,许是认为她无药可救,竟闭口缄言。   他去“走吧,我送你回去。”再一次沉默良久,他率先打破平静。   林涵雨心里五味杂陈,低垂着头,不敢看他,在后面默默的走着。取车,她等着。他开车,她安静的坐着。   到了楼下,她下车,回头看他:“我到了。”   他也下车:“回去吧。”他的嘴唇继续蠕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任何音节。   她张了张嘴,想对他说:“我不怪你,以后我们还像大学那样,做哥们。”语言如此无力,自己都无法相信,又怎能信服于他人。   分手之后还可以做朋友。她相信,但不全信。若两人摒弃前嫌,自是可以,若不能,又怎能心无芥蒂,回到从前。   她知道与阚默昊之间的平静早在三年前就被打破,不奢求还可以回到那段年少青葱里单纯的友谊。   她转身,一步步往家走去,朝着她和夏凌飞的巢穴走去。远离他,远离他们的友谊。   背后有一道灼人的目光,火热热地射向她的背。她加快了步伐,消失在楼梯口处。   一步,两步……没有车发动的声音。她开了门,仍没有。   走到卧室,悄悄掀起窗帘一角,他挺拔的身躯站在车旁边,一丝不苟的西装有些凌乱。夕阳将他修长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形单影只,孤寂,萧条。   马致远的那首词:“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她以前不明白,为何能写出这样萧条的景色,原是心境使然。   有那一刹那,林涵雨以为时间可以这样永恒的停止。然而,下一刻,她的脚边蹭来了一个毛绒绒的肉团,她弯腰抱起它,温和地说:“默昊,你一定要幸福。”   怀里的小东西感受到她的安抚,往她的胸前拱了拱,林涵雨好气又好笑,拎起颈上的绒毛,与它大眼瞪小眼,怒骂道:“小色鬼。”   锅铲极度不满这个称呼,况且它肚子饿的厉害,上前来讨好主人,是为了能获得胡萝卜的,而不是被骂。   主人的手指皙白,除了颜色不同,好像胡萝卜,它伸出舌头,舔了舔。咦,怎么没有味道涅,难道味觉出问题了。又舔了舔,还是没有味道。抬起红彤彤的兔眼,瞪大双眼,努力摆出一副我很饿的样子。   林涵雨看了锅铲,又看看了手指,醒悟过来她又被偷吻了。想要给锅铲一个教训,可看它那迷糊无辜的眼神,觉得自己实在不能以大欺小。还是等它长大点,再欺负它吧。      ☆、养小三   林涵雨看了锅铲,又看看了手指,醒悟过来她又被偷吻了。想要给锅铲一个教训,可看它那迷糊无辜的眼神,觉得自己实在不能以大欺小。还是等它长大点,再欺负它吧。   锅铲蹦下去,回到笼子里,舔了舔空空如也的食槽,再看看主人。如果你再不明白我的意思,那你就是天下第一笨的人,比汤勺还笨。某只兔子大逆不道地想着。   林涵雨瞅见光溜溜的盘子,盘子上还有一条粉嫩的红色小舌头流着口水。哎,她摇摇头,看来要出去找工作了,不然连兔子都养活不了。   去厨房切了两块胡萝卜,俯身放入笼子里。站起来时微微有些眩晕。出去的时候忘记带外套,又在B大逛了几个小时,可能是着凉了吧。   夏凌飞到G市第三天。合同已经顺利签好了,问题大差不差协商好了,只剩下具体操作的相关事宜。   “夏总,晚上还有没安排?”助理李晓晨笑容可掬问道。   “有大事,怎么啦。你有什么阴谋诡计?”夏凌飞挑了挑眉毛,开玩笑般望向她。   “老板,你最好了。要是没啥事,我就去逛街了。”李晓晨如释重负。跟着老板几年了,他的脾性她摸得一清二楚。   “打算买什么?”他继续不解风情的逼问。   “化妆品啊。我都二十五岁,还没嫁人,再不保养保养,可能就成剩女了。下个月是我生日,提前给自己置办点生日礼物。”见老板体恤下属,她也放开胆子。   “哦!你还担心嫁不出去啊。”他饶有兴致。   她也有二十五岁了吧,几月份生的啊,好像是夏季吧,又像是冬季,结婚三年,还没给她过次生日吧。   看着李晓晨精致的妆容,想起那一头清汤挂面的发,素面朝天的脸。傻女人,怎么就不知道对自己好点。   “我也去,一起吧。我不太会买女人的东西,你帮我琢磨琢磨。”夏凌飞拿出大boss的气度,毫不客气的命令道。   李晓晨见老板仰头笑得一脸灿烂,牙齿整洁雪白,黑眼睛飘荡着柔情似水,实在让人怀疑这起事件的真实性。不过,鉴于旷古绝今的经验,她不确定地问了句:“老板,你确定你要去逛街,还是买女人的东西。”   “怎么,你不乐意?”他板着脸,一脸沉思,却又觉得自己有点强人所难的感觉。不就是出去买点东西吗,他搞不明白她这么吃惊干嘛。   李晓晨摇摇头。他是老板,给她发工资,她哪敢不从啊。不过老板什么时候开始养小蜜了,她不禁为那位素未谋面的夫人默哀。老板不为她置办礼物就算了,破天荒第一次还是给小三的。   走在G市繁华的步行街上,李晓晨一头扎进精品化妆店。服务员走过来介绍了最新款的巴黎欧莱雅成套化妆品,她还在价格之间徘徊犹豫时,老板财大气粗的说:把这两款包起来。   果然啊,妻不如妾。老板娘没享受到的待遇,第三者全都拥有,老板真是偏心,她以前怎么没发现涅。   逛了一趟街,收获颇丰。李晓晨拎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又觉得心疼。瞄向老板,他家那位真是幸福,不仅有人付账,还亲自购买,情真意切啊。看不出来,老板还是一个情种,以前的种种冷漠,回想来只是对象不佳。   “老板,小嫂子真幸福。”她今天高兴,胆子也水涨船高。话说,她也算尽职尽责,趁机多掌握点内部消息,以后也好办事,免得一不小心引起两个女人之间的大战,多对不起boss的知遇之恩啊。   “什么小嫂子?”他皱眉,一时兴起,竟然做了如此不可理喻的事。   “就是你的情人小三啊。”都说酒后壮胆,她今天没喝酒,怎么也能面无惧色呢。   “谁说我养了小三。”波澜不惊的脸上一副错愕,夏凌飞恼怒地盯住助理,嘴角不停地抽搐着。   “那你这些东西不是送给小三的吗?”她心情极佳地继续拔虎须,忽略饭碗问题,工资问题,奖金问题。   “不是,别瞎讲。”他做的有那么明显吗,不就是一时冲动买了点女人用的东西吗,就被怀疑婚内出轨。   李晓晨长长地“哦”一声,充分表示自己的怀疑。人之常情嘛,这种事情怎能公开承认呢,是她疏忽了,罪过罪过。   回程时,老板突如其来的冒出一句:“这是买给我老婆的。”她许久没反应过来boss口中的“老婆”是谁。   G市第四天,夏凌飞与合作方的所有事情洽谈完毕,为以防万一,留下助理,而自己则定了晚上的飞机票回B市。   李晓晨听到消息,大声惊呼:“老板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把我一个人扔着荒山野岭的,万一被被狼叼走了怎办。”   夏凌飞扬了扬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唇边掠过微笑:“你长的很安全,狼也是很有品味的。”   她被老板接二连三的不按常理出牌搞得有些神经虚弱,不过,得出一个极其强大的认知——boss终于像正常人了,似乎对夫人有了180度大转弯。   临行前,他想给林涵雨打了个电话,刚拨出去又挂断了,不知该说什么。   林涵雨最近几天都在网上投简历,靖远破产了,公司所有的资产基本上都亏得一干而尽。没有工作,没有积蓄,她不能坐吃山空。   夏凌飞虽有钱,但那不是她的。他们的财务关系就像渭河和泾河,泾渭分明。想过去凌凯上班,刚冒出来的念头立即被扼杀在摇篮里。三年前没有希望的事,她不认为三年后有。   投了十来份简历,有广告公司,建筑公司,电子公司……除了保洁公司和婚姻介绍所,若是让她当红娘,月老牵的大好姻缘估计都得被她破坏殆尽。   自己的婚姻已足够不幸,又怎能帮助别人手牵手。   关了电脑,揉揉发疼的太阳穴,张嘴呼吸了几口气。鼻子发痒,时不时流点鼻涕,根据多年的经验,这是感冒的前奏。      ☆、耍流氓   关了电脑,揉揉发疼的太阳穴,张嘴呼吸了几口气。鼻子发痒,时不时流点鼻涕,根据多年的经验,这是感冒的前奏。   狭窄的门缝被推大了,两个白色的小身影挤了进来。锅铲和汤勺围住她的脚打着圈儿,见她不把它俩抱上去,就坐在脱鞋上,可怜巴巴的盯着她。   林涵雨提起它们脖子上的毛,放到桌子上。装可怜的望向它们,消化也太快了吧,隔几个小时就饿了,前天才买的青菜和胡萝卜又没了。真不知道养宠物是为了寻开心,还是自找麻烦。两个吃货。   将锅铲和汤勺扔回笼子。两只臭家伙,饿了知道找她要吃的,尿急怎么不知到指定地点呢。下次再随地大小便,就饿你们三天,尝尝本宫的厉害。   背包,换鞋,锁门,下楼,直奔菜市场。给兔子买好食粮,又自备了少许的菜。夏凌飞还有两天才回来,不必准备他爱吃的。   出菜市场时,她大大打了个喷嚏——谁又在想我啊。   回家,喂兔子,洗澡。从浴室出来,她冷的瑟缩一下,鼻塞更严重了。吃了药,浑身还是提不起力气,她早早地睡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朦胧间一个温热的物体靠近她。以为是兔子,这几天夏凌飞不在,她有时抱着兔子睡。伸手搂住它,还往热源处蹭了蹭。   夏凌飞回到家已是凌晨,屋内黑不溜秋的,他摸索了好一会才找到开关。锅铲和汤勺乖巧的缩在笼子里,蜷成一团,相互依偎。   房门紧闭,她应该睡着了。轻手轻脚放下行李,去浴室简单地冲洗这几天的风尘。凭着记忆,在漆黑的房间里找到床,轻轻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她很快靠了上来,双手楼住他,夏凌飞为她小小的主动感动不已,表情越发温和,性感的嘴唇弯了弯。   她黑色的头颅磨蹭着他的下巴,痒痒的,撩动他的心弦。   看着那个睡得毫不知情的小女人,她难道不知道这一动作对于一个年轻气盛,身心健康的青年男子多么具有诱惑力,能在他心里掀起怎样的狂澜。   心神一动,眼里的疲惫慢慢转为炙热,全身的血液奔腾着往下面涌去,腿间的物事迅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英俊的脸被浓烈的□□笼罩。   俯下身,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由上至下,吻过鼻子,衔住小嘴,允吸,逗弄。睡梦中的她似乎感受到外敌的入侵,微微嘤咛一声。他就势将长舌滑进她口中,唇齿交缠。   他的呼吸越加紊乱,离开小嘴,不舍地轻轻舔舐。凝望着近在咫尺的睡颜,心蓦地柔软了。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片刻后,舌尖灵活地含住她的耳垂,辗转反复。   理智全被摧毁。手伸进被子里,抚摸被下暖烘烘的身体。   他半压着她。似乎感受到胸前的大石,她蹙紧眉头,手乱挥,而他猝不及防,脸上被甩了一巴掌。   睡梦中额她毫不知情,仅是侧过身去,背对着他,脱离了束缚。   大脑清醒,眼里的欲望消失过半。这算什么,婚内偷情,他还没达到急不可耐的地步。想过拍醒她,将其进行到底,可她该怎么看他,出差回来就惦记着那档子事吗。   他还没忘,最初的那一年半,她偶尔撩起到他的□□时,他是怎么对她的。“林涵雨,你真放荡,招惹男人的本事真可谓百战百胜,不知羞耻。”   冲进浴室,打开凉水喷头,不顾冰冷,淋透全身。不知过了多久,二十分钟,三十分钟……躁动的心渐渐平静。   出了浴室,擦干身子,又在空调下暖了会,这才偷偷摸摸溜进卧室。她浅浅的呼吸近在耳旁,温热的身子紧贴着健硕的胸膛。   他呼出的气流又灼热起来,欲望再一次轻而易举被激起。   他这是怎么啦,难道饿了太久吗。也不对,和许倩谈了两年,不是没有那方面的需求,只是每次她说要在新婚之夜将完整的自己托付于他,□□能迅速被扑灭。可面对她,却越来越多失控了。   泡在冷水的滋味不好受。他掀背下床,逃离了卧室。生怕晚了一秒,会情难自禁。   这一夜,他睡在了客房。   林涵雨醒来的时候,身上光秃秃的,被子可怜地掉在地板上。费力地撑起身子,头痛欲裂,身上忽冷忽热,鼻子严重堵塞,呼吸困难。   摸了摸身边的床位,冰凉冰凉的。昨晚她睡得朦朦胧胧,身边突然来了一个热源,以为是兔子,舒服地抱住了。可迷糊间,胸口又像压着一块石头,身上痒痒的,似乎有人……   眼睛瞟向窗户,窗外是刺眼的阳光,已经日上三竿了。出了卧室,客厅里赫然放着一个行李箱。难道夏凌飞回来了,不是说明天才回来的吗?   箱子在,人呢。昨晚是他吗?可床是冰冷的,莫非……   客房里,宽大的大床上,男人睡相慵懒,睡衣半敞着,空调被遮住腰部以下部位。半边脸埋进枕头里,侧脸如童话般俊美。头发经过一夜的蹉跎,蓬松弯曲,交错杂乱,像鸡窝。   他的双手搂着一个,咳咳……布娃娃。林涵雨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她怎么不知道夏凌飞还有如此爱好,喜欢抱着东西睡觉。   男人微闭的眼缓缓睁开,印入眼帘的是一张笑靥如花的脸,而她站在床边打量着他怀里的娃娃。   他面色潮红,恼怒的将娃娃扔到地上,长手一捞,蹬掉拖鞋,将她捞过来,困在怀里。这是她自找的,昨晚见她睡得香不忍打扰,今早又以这幅模样出现在他眼前,不好好惩戒一番,怎么对得起那几通凉水澡。   她双手奋力挥舞着,夏凌飞反绑住她的手,双腿缠住闹腾的小腿,她那点力气,简直在挠痒。   “你干什么?”林涵雨惊诧,大声质问。   “大清早就来诱惑我,我成全你好了。”夏凌飞先发制人,为第一场胜仗得意洋洋。   “G市民风很开放吗,出去一趟回来会耍流氓了?”她恼羞成怒,口不择言。   “呵呵,大早上穿着睡衣,站在床边冲我傻笑,不就是想那个吗?”他双臂紧紧抱住,让她动弹不得。小别胜新婚,更何况他当和尚很久了,再忍下去估计真得一辈子吃斋念佛。   林涵雨被男人歪曲事实,强词夺理的态度弄得哭笑不得。他带点孩子气的撒娇,真是百年难得一见。这是在向她求欢吗?   “你也太狠心了,再这么下去,非得憋死我。”夏凌飞埋进她的颈窝,温热的气体呼在脖子上。林涵雨忍不住一阵颤栗。   他自然感受到她身体的反应,衔住她的耳垂,含糊不清地诱哄:“乖,别乱动。再憋下去,可就坏了。”   他故意夸大后果。哎,他也算是不择手段了,连诅咒自己的话都勉为其难说出来了,再不答应,他可要霸王强上弓了。   林涵雨本就浑身无力,被他这一折腾,更觉得困乏不堪。支吾了几声,也懒得再反抗,任他为所欲为。      ☆、病中待遇   林涵雨本就浑身无力,被他这一折腾,更觉得困乏不堪。支吾了几声,也懒得再反抗,任他为所欲为。   “涵涵,我们生个孩子吧。”事后,他气喘吁吁躺倒在她身侧,握紧她瘫软的腰肢,在其耳边低喃。   “……”林涵雨昏沉的大脑立马清醒,张大眼睛,以看外星人的陌生眼光打量他。   “妈想抱孙子了,我们要个孩子吧。”他慌忙扯个借口,抽身乱动几下,掩饰尴尬。   “你不用担心,大嫂怀孕了,妈最近都没时间搭理我们。”林涵雨眼里的火苗熄灭。她不想自己的孩子是因为抱孙心切的婆婆求来的。   “那不一样,大嫂的孩子是大哥的,我们也要有自己的孩子。”他扳过她别过去的头,直视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到。   “夏凌飞,这个问题我们上次已经讨论过了,你说再等等,现在我们可以高枕无忧,你大可放心。”她推向他的胸膛,身体向前拱,尽量离他远点。   “不是因为妈,是我想要孩子了。”他压住不安分的身子,搂着她,头还在其胸部蹭了蹭。   “夏凌飞,我不想要孩子了,不想了。”她怒发冲冠,张嘴在他胸前狠劲咬下去,上下牙齿还磨了磨。   每次做完后,他亲自监督她吃避孕药。甚至有时强忍着兴奋,在紧要关头,抽身射在体外。   她拿验孕纸测试是否怀孕时,他讥笑,“你已经逼着我娶了你,还要逼着我跟你生孩子,你做梦吧。”   再三被婆婆询问时,她试探他,他说,“再等等吧。”   如今,在她心里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的时候,他说,“我们生个孩子吧。”她是个人,不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偶,也不是孕育孩子的容器,是个有喜怒哀乐的人。   他把她当成什么了?   她死咬住他不放,口里淡淡地血腥味传来,胸口一阵发堵,胃里难受,干呕了几下。   夏凌飞飞速爬起来,轻拍她的背,关切的问:“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   她烧的全身难受,不想再有争执,“胃里。”   “怎么搞得?”   “可能是着凉了。”   他摸了摸她的头,滚烫滚烫的。心里暗骂自己粗心大意。   麻利地穿上衣服,又从衣柜里找出秋衣,给她套上,将她扶下楼,径直去了人民医院。   急诊室里,戴着老花镜,头发斑白的老医生仔细检查过,在病历上写着症状。   “医生,我老婆怎么样了。”夏凌飞将她搂在怀里,急切问道。   “她有胃病,要注意饮食,早饭要营养,决不能不吃。另外,她还感冒了,才会眩晕想吐。去门诊挂几天点滴吧。”   夏凌飞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地了。亲了亲怀里小女人的头发,白痴笨蛋,他才走几天啊,又把自己搞生病了,真是不让人省心。   门诊里,年轻的小护士在她纤细的手腕上系上皮绳,用力拍了几下,拿起针头往血管里扎去。他看得心惊肉跳的。   女人别过头去,峨眉紧蹙,一脸痛苦。活该,照顾不好自己,就该受苦,让护士多扎几针才好。   像是上天应了他的祈求,一针下去歪了,第二针下去斜了。小护士的手哆嗦着,准备扎第三针。针扎在她手上,他心里也不好受。   “你做什么?”当护士开始扎第四针时,夏凌飞气急败坏大吼,引来输液室里其他人侧目。   “啊。”小白褂被突如其来的暴吼弄得不知所措。身旁有个帅气逼人的家伙目不转睛盯着她,本让她心猿意马,才会频频出错。   “技术那么烂,怎么能应聘上的,连基本的扎针都不会。”他不留情面的训斥,“换个好点的护士来。”   小护士仿佛见了洪水猛兽,落荒而逃。   林涵雨拉了拉夏凌飞的衣角,示意他稍安勿燥。向来波澜不惊的人也会有毛毛糙糙的一面。   男人摸了摸她的额头,烫的厉害:“林涵雨,你真是动物界的奇葩。连三岁小孩都知如何照顾自己,而你不是胃痛,就是感冒发烧,身体是自己的,你就使劲糟蹋吧。   林涵雨茶壶里煮饺子,有苦说不出。昨夜若不是感到身上压着东西,她也不会乱蹬被子,也不会感冒。而罪魁祸首正唾沫横飞的教训她。   输液管里的液体一滴滴落下,夏凌飞倒好一杯温热水,放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我去买点饭,你仔细注意点。”   “嗯。”林涵雨喝了一口水,干涩的喉咙舒缓了很多。病了福利待遇还是不错的。   半小时后,夏凌飞拎着鸡汤面和报纸回到医院。椅子上的她歪斜着头,靠着后背,睡得深沉。真是猪,在哪都睡得着。   透明的玻璃瓶里,半瓶复方氨基酸以极慢的速度向塑料管凝聚。本想等她醒了再吃饭,惦记着老医生的话,他捏了捏她的脸。   林涵雨睡中被打扰,挥开脸上那个讨厌的东西,不到一分钟,又缠了上来。低咒了声,费力睁开眼睛。   “喂,吃点饭。”夏凌飞重叠的俊颜在她眼前摇晃。真丑,两个鼻子,两只嘴巴,四只眼睛。   林涵雨揉揉惺忪的眼睛,四周的景物清明起来。看看他递过来的碗和一次性塑料筷,又瞅瞅输液的手,忍住饥肠辘辘,无辜可怜地瞪着他的手,“不会吃。”   夏凌飞默叹一口气,看她是病人的面上,勉为其难再勉为其难地将一口面条送到她嘴中。失误啊,枉他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这多年,竟忽视了单手不能吃面条的道理。   她装作若无其事般享受昂贵的服务,心里却浮上了难以言喻的异样。真希望这一刻永恒。又暗骂自己没出息,他随便施舍一点温柔,就能将她所有的委屈一网打尽。      ☆、白驹过隙   她装作若无其事般享受昂贵的服务,心里却浮上了难以言喻的异样。真希望这一刻永恒。又暗骂自己没出息,他随便施舍一点温柔,就能将她所有的委屈一网打尽。   一碗很快见底,她意犹未尽舔舔舌头。夏凌飞的喉结上下滚动,她这才想起一直忽略的一个问题,“喂,你吃过了没?”   可能是由于生病的原因,她的眸子格外清亮,他盯着她灯泡似的眼睛,“吃过了。”吃个屁啊,在楼下怕她饿着了,买了赶紧上来了,哪有时间磨蹭啊。但让他在输液室吃饭,他绝对做不出来。   从医院回来,夏凌飞扶她躺在床上,掖了掖被子,就去书房处理公事了。   一连几天,他准时准点的出现在家里,接她去医院,静静地陪她输完液,送她回家,又匆忙赶去公司,奔波于两线之间。   凌凯公司里,苏凯进门时就看见一团烟雾缭绕,一身疲惫的夏凌飞坐在真皮办公椅上吞云吐雾。   “啧啧,昨晚纵欲过度了啊,一副霜打茄子的颓废模样。”苏凯往沙发上一躺,斜翘起二郎腿,痞痞的笑着。   “苏凯,与G市的合作即将开启,前期工作安排得怎样?”夏凌飞抛过烟和打火机,站起身来,走到窗户旁边,遥望楼下静谧的湖泊,阳光射在湖面上,从高处看波光粼粼。   “我已经审核过技术部送来的策划方案,没什么问题。这块地皮位置优良,开发难度小,定能够获得市场的亲睐。”苏凯一手接过空中飞来的烟,点燃,猛吸一口,吐出两圈烟雾。   “小心使得万年船,一切都要小心,切不可掉以轻心。”夏凌飞望着跌宕起伏的湖面,岸边的杨柳随风飘荡着,水里的倒影一摇一摆,但始终挣不开束缚。   “嗯嗯,把你的心装进肚子里吧。我会加倍注意的。”苏凯踱过来,与夏凌飞并肩站在窗前,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片流光溢彩的水波。   “你调查周静若怎样了?”   “有一些眉目了,但却越来越扑朔迷离。我请侦探翻查了她遇见我之前的事情,发现她有一个前男友郑健,但在认识我前两个月莫名其妙的分手了。静静与我正式交往后,他俩还偶有来往。”苏凯垂下脑袋,有些气馁。   他顿了顿,继而理直气壮地说:“医院证实她受孕的日期,那段时间我和她……如胶似漆,整天黏在一起,她根本不可能有机会与郑健接触。”   “苏凯,我相信叔叔阿姨绝对是为你着想的,但他们千方百计阻止你们结婚,必然有充分的证据证明周静若非你良人……”夏凌飞推心置腹地说。   “不可能!”苏凯狠狠地按下烟头,碰到烟灰缸里的水,哧啦哧啦地响着,在静谧的空间里格外刺耳。“什么狗屁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们就是嫌贫爱富。静若出生寒微,可出生由不得自己做主,他们就是觉得静若在事业上帮不上我,才狠心将她逼走的。”   “你冷静点,一遇上周静若的事,你就失常。我看你还是把时间的来龙去脉搞清楚再下结论。你再去查查他们两为何分手吧。”夏凌飞不耐烦地呵斥道,突如其来的烦躁让他有些不安。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还静若清白。”苏凯穿上西装,头也不回的仓惶离开。   办公室里重新恢复安静,烟雾缭绕后是一张沉思的脸。他默默地思考今早夏母打来的电话。   “凌飞,你老实告诉我,你和涵雨是不是一直在避孕?”   “是!”他知道在劫难逃,坦白从宽,或许还能减少惩罚。   “哎!”一声长长的叹息通过细长的电话线传进他的耳朵。“凌飞,我知道你和涵雨两人貌合神离,虽然不太清楚为什么三年前你和许倩突然分手,又和她结婚的原因,但妈妈看的出来,涵雨的确是个好女孩,也是真心照顾爱你的,你不要等失去时才知道珍惜,为时已晚啊……”   似乎所有的人都在赞扬她的温柔贤淑,落落大方,可谁清楚当年他一觉醒来时她挂在嘴角那一丝得逞的笑意。他承认如果没有那黑暗的一幕,她的确是个好妻子,只是不择手段,逼走了许倩是她不可饶恕的错误。   三年了,还差十来天就是整整三年的时间,时间如白驹过隙,匆匆流过。原本以为和她在一起会度日如年,如今看来不尽然。   她的付出,忍耐,“赤诚之心”,他早就察觉到了,只是强迫自己不愿接受罢了。冥冥之中,似乎有种力量在牵引着他,靠近她。   如果许倩回来,他是否还会毫不犹豫心甘情愿离婚呢,无法给自己一个准确的答案。不愿深究,因为答案很可能是……   不,她不可能回来了。她结婚了,将自己托付给他人了。或许这样也很好,许倩幸福了,他也能拥有自己的幸福。   幸福??脑海里勾勒出一个画面,巧笑嫣然的她抱着一个白白嫩嫩的家伙,打开门,迎接下班回家的他。   或许,他自己都没发现,那悬挂于嘴角的弧度竟是如此昭然。   手机在桌面上震动。夏凌飞解开密码,点击短信,显示是潘文洪。   “凌哥,我哥后天的飞机,携佳人而归。定在国庆节结婚,你们务必出现。要求有老婆的带老婆,没老婆的去婚姻介绍所租个。你要再不把嫂子带来,我们全体兄弟与你断绝关系,你看着办吧。”   俊眉拢起,忽又展开。点击回复:知道了,不负所托。      ☆、求职应聘      林涵雨的感冒在夏凌飞悉心照料下,终于咳嗽减弱了,鼻子不堵了。本来她还想继续装几天,以博取伟大资本家的同情。可今早他去上班前,像摸小狗一样摸着她的额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一言不发的走了。   她为那个神秘的微笑苦恼了一上午,埋头蒙在被子里冥思苦想。   墙上的挂钟敲了十下。十点了。腹中空无一物。林涵雨无精打采从“地洞”爬上来,家里寂寞空庭秋欲冷。   果然,居功自傲的某人自以为是她的感冒已经好了,所以不再伺候她了,独留她一人饿肚子。   过分。以往他生病,她是怎么照顾他的呀。连续翘班一周,买了一本医术研究感冒注意事项,整天把他当成太上皇一样供着。除此之外,为了避免其心情波动,还对他言听计从。   而现在,才四天,就见不着人影了。哼!   林涵雨正考虑着要不要洗个凉水澡,为了革命胜利的果实,牺牲自己宝贵的身体。床头柜上的“吱吱”声响打乱了她纷飞的思绪。   “喂!”   “喂!您好。”   “您好,这里是敬腾公司。您向我们投掷过的简历。请问你下周一上午九点有时间吗?可以来我们这里面试。”   林涵雨大脑飞速运转,极力回忆对敬腾的了解及应聘的岗位。   敬腾,B市企业,兴起于10年前。是一家以房地产开发为主的建筑公司。地理位置跟凌凯公司较近。   敬腾离离凌凯相距不远吗?去试试吧。   “恩,好的,周一我会准时去的。谢谢!”   收线后,林涵雨饥肠辘辘的胃已经严重抗议了,发出“咕咕”的声音。   由于感冒的关系,她已经十来天了没见过谢菲菲了,正好午饭一块享用。   “喂,菲菲!”她故意拖长了音调,显示自己被冷落的不满情绪。   “喂,您好!”朦胧又性感的男声在电话那头公式化的问候。   “对不起,对不起,我打错了!您接着睡。”林涵雨狐疑的道歉,匆忙地挂断电话。   查看通讯录,显示是菲菲,核对号码,没错啊。竟然她没错,那么肯定是菲菲有情况。大中午了,一个睡意浓重的男人替她接了电话,这情景可想而知。   一分钟后,谢菲菲家的床头柜上再次响起催魂的铃响。推开脖子上的大手,挣扎着起来:“你他妈的烦不烦啊?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谢菲菲,你长能耐了啊,你看看几点了,与别的男人良宵一度的感觉怎样?”   “很好。”谢菲菲糊里糊涂地答应着,话刚出口,不自觉打了个寒颤。拿开手机一瞅,林涵雨。   “老实招来,哪个男人?”一声高过一声的暴吼徘徊在她耳边,绕梁几分钟。   她像诈尸一样披散着头发僵硬的坐在床上,木讷了半天,再也发不出一言。   昨晚,貌似他们最终越过了最后一道防线,这可真是生米煮成熟饭了。   她直挺挺的倒下去,平坦的枕头凹进去一个深坑,遮住两边火辣辣的脸颊,仅留下一双悲戚的眼睛还在骨碌碌地转着。   身体酸疼着,白皙的肌肤上赫然是点点红痕,地上散落着她的衣服和他的西装,这一切真切地提醒着她昨晚的疯狂。   她就这样把自己交给他了,他不会嫌弃她吧,不会把她吃干抹净后逃之夭夭吧。   “喂,小林子,来日方长,这事以后再详细解释,现在我有重大事情要办。挂了啊。”   “难道美国的911事件在中国重演啦……”林涵雨握着手机,噼里啪啦教训着,等待她的是一阵芒音。   来日方长,好!非常好!这笔账以后慢慢算。   气呼呼扔掉手机,拿起钱包,化悲愤为食欲。   吃了一大碗面条,还喝了半碗汤,心里暖暖的。一个人逛着没意思,忽然想起徐阿姨——她的继母。爸爸葬礼后,他们再也没见过面。   父亲留给她的一套房子,她是清楚地址的。大概怕她会察觉后会介意,给他们买的房子在城西,而她住在城东。   沿着马路默默地走了会,摇摇头,摒除大脑里杂乱的思绪,朝公交站台走去。毕竟她的弟弟林剑雨是这个世上唯一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了。   午饭时间是一天车流的高峰期。自父亲公司破产后,她的车用来抵债了,他毕生的心血也因食品问题付之一炬。如今,留下来的,仅剩继母住的那套房子以及送她结婚的房子。   站在公交站台上,和周围形形□□的人一起等车。旁边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深咳几下,吐出一口清绿色的浓痰。又走上前去,踩在脚底,拖出长长的一条线。林涵雨假装去看站点,远离“危险地区”。   22路公交到站了,一大群人涌到车门前。林涵雨被急匆匆的人群推攘到一边去。慌乱中还被某某人的高跟鞋剁了一脚,钻心的疼。   她俯下身子,隔着鞋子拿捏着脚背。人群纷纷挤上公交,居高临下的俯视她这个失败者。司机朝她瞅了两眼,见其没上车的意思,关上车门,挂档,踩油门,掀起一阵灰尘。   20分钟后,林涵雨站在拥挤的公交上,身子随着车子而摇摆,不是撞到旁人,就是被人撞。   站在铝合金防盗门前,深呼一口气,按响门铃。   开门的是林剑雨,她的弟弟。九岁的孩子,已及她胸部高了。剪了个小平头,眉宇间,状似父亲,瞪大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仔细瞅着她。   “姐姐?”他俯下头,小脸灼热到粉红。   “恩,阿姨在吗?”她本来想说:“你妈在吗?”可这么小的孩子都主动喊她姐姐了,她又怎忍下心拒人千里之外。   剑雨朝厨房喊了一声:“妈,姐姐来了。”   徐雪珍系着围裙,端着一碟青菜从厨房出来。瞧见林涵雨,脊背僵直,愣在当场。   林涵雨仔细辨别了会,才敢确定眼前身着家居服,眼睛凹陷,一脸颓败的她是徐阿姨。一个月前,她还拥有半老徐娘的姿色,转眼像个年过五旬的老人。   空气里流动着静谧。三人谁也没开口说话。僵持了会,林剑雨接过母亲的碟子,率先打破死寂,“姐姐,一起坐下吃饭吧,妈妈做的菜可好吃了。”   徐雪珍趁势补充:“涵雨,坐下来一起吃吧。”   喉咙里拒绝的话生生咽了下去。走到餐桌旁,坐下,接过饭碗,沉默地细嚼慢咽。   “涵雨……”无语泪凝咽。徐雪珍灰白的双眼微微发红,握住筷子的手轻轻发抖。   林涵雨屏息以待,无法发出任何一个音节。逝去的是她爸爸,同样的悲痛,两个伤心的人又怎能安慰得了对方呢。   一顿饭三个人都吃的很慢,就连活泼好动的林剑雨也端正的坐在桌上一言不发。   饭罢,徐阿姨打发剑雨去写作业。两人坐沙发上,无言了会。      ☆、别扭男   饭罢,徐阿姨打发剑雨去写作业。两人坐沙发上,无言了会。   “你可能会怪你爸爸欺骗了你,可他也是身不由己。……”徐雪珍抽噎了一下,“我和他在项目合作中认识的,我是助理,平时和你父亲多有联系。后来二人互生情愫,可你父亲怕你伤心,打算就此别过。不久我察觉有了身孕,这才重走到一块。”   林涵雨覆在玻璃杯的手瞬间冰冷,她用力握紧,似乎,只要这样,便可以汲取杯中温水的热度。   她可以理解,可以原谅,但却没法接受。一直以为他的父亲深爱的是母亲。许多个夜晚,想起母亲时,抱着相框,一边流泪一边兴奋的向她表达父亲的深情。还说,以后她也要嫁给像父亲这般痴情的男子。   公司的破产,父亲的离世,凭空多出的继母和弟弟,让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沉浸在梦中。可现在有人告诉她,这是真的,公司真的破产了,父亲真的永远离开她了,而眼前这位神情悲痛的女人就是她同父异母弟弟的母亲。   拿起杯子,颤抖的放到唇边,大口大口咽下白开水。嘴角漫出几滴,掉到浅绿色的上衣里,瞬间不见踪影。   徐雪珍感觉到她的不安,接过杯子,又倒了一杯水,静静的递给她。   突然失去温度的手空荡荡的,仿佛心尖上的肉被狠狠地撕去一块。将两只手紧紧交缠纠缠在一起,十指相扣。   墙上的挂钟不识时务的敲响。林涵雨心里默默数着,一下,两下……十三下,下午一点了。   她大脑思索了良久,仍是不知如何面对目前的场景。胡乱扯了个借口,落荒而逃。   手扶在门框上,回头,勉强一笑,“阿姨,我能理解体谅,只是一时半会不能接受,慢慢地就会好的。”   徐雪珍面如死灰的眼珠里听了这话有了神采,上前两步,“唉,唉,我知道。涵雨,剑雨是这世上与你最亲的人了。以后有时间,常来家里坐坐。”   林涵雨心里一酸,抑制眼眶的灼热,微微侧过身,浅浅一笑,低低应了声。手松开门框,快步下楼。   考虑到三天后的面试,而毫无面试经验的她不得不摒弃任何杂念,专心琢磨起各个细节及相关注意事项。   夏凌飞走出办公大楼时已是下午六点。快秋分了,昼长接近十二小时,六点,正是夕阳西下时。   抬头仰望,夕阳接近地平线,天边的云彩赤橙黄绿青蓝紫交错。洒下的余辉越过鳞次栉比的高楼,映在玻璃上,渡上了金碧辉煌的色彩。   车流川息,人来人往,耸天的高楼,夏凌飞自然没有马致远的“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的感慨。   停车,上楼,开门。家里静悄悄的,半掩的书房里,一个娇小的身影趴在桌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小手握住鼠标,上下滑动。面前放着笔记本和笔,似在记录什么。   稍微用力关上门,躺倒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听听新闻。屋子里冷寂的气氛让他有些不适应。   林涵雨探出头来,见沙发上坐着一尊弥勒佛,赶紧关了电脑,收拾好笔记。   打开冰箱,一张小脸顿时皱成苦瓜样。这段时间的消极罢工,冰箱里空空如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即使她手艺精湛,也不能无中生有啊。   夏凌飞像碉堡一样坐沙发上,纹丝不动。眼睛间或一轮,扫到某人把头钻进冰箱里,一格格翻动,嘴里不住的唉声叹气。   某人终于揣度到她的无奈之举,好心地说:“去超市买吧。”顿了几秒,继续道,“我们一起,我也有东西要买。”   转身微微叹口气,他都不知道自己要买什么。只是,这样的理由,似乎更合理。   外面天色还早,但他有点担心。让她独自一人去,回来手又被嘞得通红。他坐享其成也会良心难安。   七点,他俩推着购物车穿梭在琳琅满目的商品间。林涵雨拿了一大杯冰橙汁扔进车里,夏凌飞转眼拿了出来,训斥道:“感冒还没好利落,又想犯病。我可没时间照顾你。”语气微有怒气,但责怪却淡淡的。   逛了一会,基本的生活用品都购齐了。林涵雨恍然大悟,嚷嚷:“凌飞,你要买什么东西?”一路上都是她在拿,他几乎没买东西。   夏凌飞脸微红,假装咳嗽两声:“刚刚忘记了,已经走过了,下次再买吧。”她平时记忆不怎么好,这会怎么像吃了□□般兴奋。   林涵雨将车掉头,拉过他的手:“不行不行,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咱们返回去买吧!”   他无奈的摇摇头,果真是神经大条。该机灵时笨得像头猪,没事时又不肯息事宁人。不过,他在怔愣之后,倒也没甩开她的手,任由她牵着。   “凌飞,你究竟想买什么?”某人在绕了一大圈之后,见他还没有下手的意思,渐渐不耐起来。   “哦,再看看吧,我还没找到。”说了不要买的,是你非要自作聪明,那就让你多受点苦,还知不道看人脸色行事。   超市又逛了一整圈,连角落里都一一侦察过了。可某人还没找到心属物品。林涵雨停住脚步,稳住车子,坚决不肯挪动一步。眼睛幽怨地看着夏凌飞,无声的指责。   夏凌飞知她耐心到了极限,也不再勉为其难的兜圈子,干脆利落地往前走几步,从货架上拿出一款海飞丝,眼睛眨都不眨的扔进车里。   林涵雨瞪着铜铃般的大眼,从他的手到车里静静躺着的海飞丝,再到夏凌飞的脸,惊诧地叫道:“我们刚刚从这里至少经过了三次,你怎么没看到?”   夏凌飞接过推车,往前走,心安理得,“哦,我想买的那款没看见,用这个代替吧。”   代替??家里一直用的都是这款,上次买的还剩大半瓶。想糊弄她,骗谁呢。他的爱好她难道还不清楚。洗发水用海飞丝,沐浴露是舒肤佳,花露水是六神,牙膏黑人……   夏凌飞朝她瞥了几眼,洞悉了她小脑袋瓜的想法,也不欲解释,推车就往收银台去。就让她误会吧,又不会少块肉。      ☆、全家桶,阖家团圆   夏凌飞朝她瞥了几眼,洞悉了她小脑袋瓜的想法,也不欲解释,推车就往收银台去。就让她误会吧,又不会少块肉。   林涵雨激动得胸脯上下起伏,两个肉团在胸前滚动着。夏凌飞眸光一暗,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那个潜伏的家伙茁壮成长。   这是怎么啦?难道她给他喝了迷魂汤,还是学习古代妃子用媚药来留住君心。摇摇头。最近的饭都是他在主持,不是亲自下厨,就是叫卖外。他坚信她没那本事在他眼皮底下搞小动作。   好汉不吃眼前亏,耍人是吧,她也有小聪明的,以后再加倍补偿。在江湖上混,总要还的,谁怕谁。暗暗下了决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或许兴致好,她还会加点财油,将火越烧越旺。   出了超市,将东西扔上车。某人又开始发愁了,好歹她也即将再次跨入职场,凭借的还是真刀实枪的知识,单打独斗,总不能带一身油烟味去吧。   衣服可以换,但……总之,今天不想做饭。某人可怜兮兮的建议:“今天有点晚了,要不我们出去吃吧,点你最爱的菜。”乞求别人,除缴械投降外,还要给点福利。   不怕,你爱吃的菜也是我爱吃的,都一样,都一样。   “餐馆不太干净,咱们还是回去吧?”虽是建议,但口气不容置喙,毫无商量的余地。   “可我想吃地瓜丸子。”他刚刚欺负她,害她在超市多走了三圈,腿都麻了,提点小小的建议不过分吧。   “你以后自己出去吃,我对那没兴趣。”直接被否定了,压根不考虑她的“苦苦哀求”。   “可我感冒还没好,你要照顾老弱病残。即使最残酷的资本家也会顾虑工人的想法,适当的妥协。”威逼利用,博取同情,将压箱底的杀手锏挥舞出来。   “本就没打算剥削你的剩余价值,今晚我来做。”抗议无效。某次在餐厅吃过玉米烙,又甜又嫩,是她喜欢的风格。仔细问过服务员,弄清楚了做法,本想尝试着露一手。可似乎某人不太乐意他伟大的献身精神。   “我周一要去面试,今天咱们提前庆祝庆祝。”林涵雨奋起抗击,抵死不从,坚决捍卫自己的想法。好不容易提次要求,绝不能胎死腹中。   “上岗了都可以下岗,何况只是一个面试。录不录得上还是一个大问题,急什么。等你转正了再喝庆功酒也不迟。”原来打的是这如意小算盘。   “夏凌飞!”某人终于忍受不了冷嘲热讽了,她的小宇宙正熊熊燃烧着怒火,随时爆发。   夏凌飞不怀疑如果再不答应她的请求,她会扑上来抢手里的方向盘,同归于尽。鼻子里哼了两声,极不情愿地掉头。看来他英勇献身的机会就这样擦肩而过了。没事,来日方长,在不忘记的前提下,他乐意把机会留给明天。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世成蹉跎。他向来不喜这句话,总觉得这是逃脱责任的推托之词,但现在却不排斥。明日,虽让你蹉跎了岁月,但蕴含机会良多。   “你想吃什么?”他全神看着前方,时不时注意两边路况。   “KFC,我要吃全家桶。”全家桶,有家的味道。有你,有我。   “幼稚!你不是想吃地瓜丸子吗,变色龙。”虽是鄙视,但他仍向右转,驶往最近的肯德基。   肯德基里人头攒动,林涵雨绕了一圈,才见一家三口吃完,起身走人。她眼疾手快,一屁股坐下去,向周围虎视眈眈的人抛去一个“此座已占”的眼神。   许是夏凌飞这段日子对她颜色稍霁,照顾有加,她也看准时机,蹬鼻子上脸,理直气壮地命令道:“我来占座,你去点餐。”   从口袋里掏出钱包,自觉地把西装递给她,去服务台点单。人很多,嘈杂纷乱,熙熙攘攘,夏凌飞眉头微皱。   排了一会,随着队伍往前挪动。若不是不想打击她薄弱的自尊心,他真不想和别人抢饭吃。   “妈妈,我想吃全家桶。”稚嫩的童音,夹杂着期许,等待肯定。   “宝贝,咱们今天吃牛肉汉堡好不好?”温柔似水的回应。   夏凌飞偏过头。旁边队伍里高大的男子仰头看菜单,低头跟身边的女子商量。女子抱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孩子伸长脖子看菜单。   “不好,我就想吃全家桶,爸爸好不容易陪我们一块出来。全家桶,阖家团圆,象征我们幸福的一家三口。”小男孩振振有辞,眼里满是兴奋和期待。   全家桶,合家团圆,夏凌飞在心里默念着。眼里闪过一丝暗淡,微垂下头。嘴角浮起丝丝浅笑,那抹笑苦涩异常。   “宝宝,爸爸以后抽空常陪你出来可好?”男子接过女子怀里的孩子,亲亲了粉嫩的脸颊,承诺着。   “不好,爸爸以后抽空常陪我和妈妈,好不好?”小孩抬起头,仰望着男子,圆圆的眼珠滴溜溜转着,等待铿锵有力的答案。   “好,如果宝宝乖巧,成绩优秀,爸爸就带你出来吃美食。”男子托住小男孩软软的身子,额头抵住其额头,亲昵的轻咬了一口鼻子。   耳边的声音回荡着,夏凌飞神思陷入恍惚。可爱的孩子,温柔的妻子,这不就是多年前他的梦想吗?   “凌飞,以后你想做什么?”苏凯投进一个篮球,回头问他。   “我想要一份完整的爱情,夫妻间相敬如宾,相濡以沫。年轻时共同拼搏,中年共同抚育孩子,年老时互当拐棍。”他神思悠远,定定看着虚无的晴空,沉浸在美好的遐思中。   “呵呵,你小子还没成家,就想温香软玉在怀,看不出来,还挺博爱的……”苏凯将球抛向他,撞了个满怀。   如今,温柔的妻子近在咫尺,可爱的孩子系在妻子身上,他还有什么不满足,遗憾的呢?   许倩,许倩!   “先生,请问你要什么?”   ……   “先生,请问你要什么?”服务员好脾气地重复。   “哦,一份全家桶。”某人回过神来,仓促的应答,递上现钞。   “一共78元,找您22元。欢迎下次再来!”服务员递上零钱和小票。   林涵雨坐在桌上百无聊赖,手机没带,不能看空间,刷微博。四周欢声笑语,汉堡和鸡块的香味在空气中流动,她更加饥肠辘辘了。      ☆、人比黄花瘦      林涵雨坐在桌上百无聊赖,手机没带,不能看空间,刷微博。四周欢声笑语,汉堡和鸡块的香味在空气中流动,她更加饥肠辘辘了。   起身,坐下,这个动作重复好几次,还是不敢离开座位。这个点,只怕你前脚离开,后脚座位就更改了所属权。   翘首以待。林涵雨似乎能懂古代女子倚门盼郎归的望眼欲穿。偏向窗外,外面车水马龙,红灯绿酒,急匆匆而过的行人,等公交车的老者,为生计拼搏的都市白领……   如果某天,与夏凌飞离婚了,她就一无所有了。林涵雨轻轻想着,表情辨不出悲喜。   自父亲出事后,他态度缓和了甚多。亲自料理靖远的杂事,送父亲出殡,翘班照顾生病的她。她脑袋清明,这个男人对她是有感情的,至少在她最需要的时刻,默默地守候着,不离不弃。   她隐约明白父亲临走前单独留下他的原因。结合他以前提过,她似乎明白结婚的初衷,父亲是干涉了的,或许暗中施压过。   他恨父亲,讨厌自己,似乎在时间的痕迹里淡化了。果然,时间是治愈伤口的最佳良药。现在,他越来越承担起丈夫的责任了。   也许,另一个人也是心甘情愿的。可惜,夏凌飞是她老公,而他们仅是关系密切的朋友。再次想起他,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   阚默昊,好久不见,你还好吗?希望您能找到红颜知己,一定要好好的。   “在想什么?”夏凌飞将托盘放桌子上,点醒思绪纷飞的某人。   “没,没什么?”她抓起鸡翅,咬了一口,掩饰适才的尴尬。总不能说,她再想另一个男人吧。   男人都很大男子主义,即使自己不爱,但也要占着不让他人侵犯。她可没得健忘症,那次在办公室他见他俩相拥一起时,大发雷霆。   夏凌飞一直没动手,这东西,他已经过了迷恋的年龄。可对面某人“狼吞虎咽”,上下其手,啃完鸡翅,又向鸡腿进军。   小馋猫,他心里暗鄙。越大,反而更像孩子。   “你怎么不吃啊?很好吃的。”林涵雨用油腻的小手掏出一个鸡腿,递给“如来佛”。   他嫌恶地看着油乎乎的脏手,上面还沾着小块的碎肉。冷冷的蹦出一句:“我自己拿。”   “喂,我后天要去面试,该注意什么?”他是职场的老手了,应该了解□□吧。   其实,告诉他,是有私心的。她想,他能说,不去面试了,来凌凯上班吧,我正好缺一个助理。   那样,她会掩饰面上的欣喜若狂,矜持的答应。   “学会察言观色,看面试官的脸色。尽量展示自己的优点与学识,工作经历很重要。不要好高骛远,量力而行。”他公式化介绍,忽略她眼里那簇小火苗。   她现在已经惹得他心绪不宁,无法安心工作了。若是让她进凌凯,天天在眼前晃悠,难保不出差错。他还不习惯与她朝夕相对的生活。   她从小到大没经历“难民”生活,不知职场凶险。在靖远有父亲罩着,同事不看僧面看佛面,定不会体验尔虞我诈的凶险。让她去磨练磨练也好,若是熬不过了,辞职回家,他也乐意养她。   他,夏凌飞,又不是养不起老婆。   “哦!”林涵雨猛吸一口可乐,喝的太急,小部分呛到鼻子里,堵得难受。   “你去哪个公司?”他不以为然,状似无心问道。   “地址写本子上了,我没记清!”她低头,垂下眼睑,执着于可乐,喝了一口又一口,胃里撑得满满地。只要这样,才能抵挡心里的强烈失落感。   直觉告诉她,不想他知道。她要去工作,他没阻止,以其的能力,完全可以养家糊口。上千人的凌凯,却唯独容不下她,连基本的牵强之词也没。   呼吸急促,有些透不过起气来,她闭了闭眼,压住酸涩。以前不也试探过他吗,那时是直接的拒绝,如今装做不知。还好,总算保留了最后一分尊严,幸好没明讲。   “你还是那样冒失,多大的人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他还想说,若是有了孩子,定不能让你带。   “没事,我不是一直都在料理自己吗。”不仅顾及自身,也把你收拾体面了。   她怅然若失的神情深深映入眼底,夏凌飞心口一阵刺痛,脱口而出的话在蹦出的前一秒生生咽下。   她还年轻,应该出去闯荡闯荡,体验下生活。如是不想工作了,随时欢迎回来。   等她“长大点”,知分寸了,他希望她能安静的为他孕育宝宝。   “走吧,我吃饱了。”拿张餐厅纸擦了擦嘴巴和沾满油污的手,她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   站在大门外,清凉的风吹起她乌黑的发,灯光在她身上笼下一层浅辉,越发瘦弱。本不丰腴的身子,经过岳父的刺激和那场大病,娇小柔弱的让人心疼。   他想起那个形象的比喻——人比黄花瘦,比纸片薄。一阵风刮来,似要乘风而去了。   上前一步,牵起她的手,有些冰凉。傻瓜,出来怎么不多穿点衣服,脱下西装,为她披上。   宽大的西服罩在身上,包住屁股。上半身在衣服衬托下,肥大;下半身两条修长的小腿若隐若现。袖子完全包住整个手臂。   隔着布料,握住纤细的手腕,被骨头硌得慌。怎么这么瘦了?看来,他又得加项任务,给某人增肥。   “刚才你没吃多少,咱们再去吃点别的吧。”   “哦,好。咱们去点菜吧。”点菜,你也可以再吃一点。   川菜馆里,在某人循循善诱下,她又吃了小半碗饭。肚子撑得圆圆的,有点走不动路。   她想,福兮祸之所依,祸兮福之所倚。今天吃了五顿饭,胃啊,你要加快消化啊。   今晚回去要多运动下。      ☆、鸳鸯浴      她想,福兮祸之所依,祸兮福之所倚。今天吃了五顿饭,胃啊,你要加快消化啊。   今晚回去要多运动下。   夏凌飞俯下身子,贴近她耳边,灼热的气息扑上半边脸颊,细语:“不要紧,晚上我们多运动运动,睡觉前保证能消化。实在消化不了,咱们就运动到消化为止。明天我不上班。”   林涵雨心突突的跳着,气血上涌,脸涨得通红。偏开头,往四周瞅瞅,还好大家神色正常,应该没听到吧。   这男人,一本正经的模样荡然无存,她脑海中仅剩两字“流氓”。想着,便说了出来。   于是,像明星一样,聚集了群众的目光。甚至几个向她投来同情的神情,示意如果不能接受,可以考虑分手。   她紧闭上嘴巴,斜过眼,还好,没有暴跳如雷,万幸之至。原来心情好时,这家伙的肚量堪比宰相,可以撑船。   夏凌飞握紧了小手,奈何骨头瘦弱,他怕一个不小心,就骨折了,到时他还得伺候这姑奶奶。   对,就是姑奶奶。他敢“耍流氓”,前提是无人知晓。她倒好,恨不得昭告天下。   好,很好。“流氓”是吧,今晚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流氓。在超市压抑下的□□又因这句话死灰复燃。   拽紧她的手,大步往前,他有点等不急了。下身顶着一个小帐篷,他还怕明眼人瞧出。   林涵雨被他拽得生疼,偶尔还能听见骨骼咔嚓咔嚓作响。俯低身子,避免撞上他的脊背。踉踉跄跄的拖在后面,鞋底与地面亲密接触。   哎,小肚鸡肠的男人,她不就一不小心口不择言了吗?用得着这般惩罚她吗。   生气的男人,也是需要哄的,她做可怜状,“慢点,你慢点,我跟不上了。”   “活该!”某人头也不回,毫无怜香惜玉之情。   “我错了,还不行吗?你慢点啊。”装可怜,大丈夫能屈能伸,小女子也是。   “那你还敢不敢?”虽是诘问,但步伐减缓了不少。   哎,柔弱的女子比较招人疼。小声怯懦:“我会注意的。”   “敢不敢?”某人回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神似要在她身上盯出个窟窿。   林涵雨心里筹划着是快速甩开他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脱魔爪;还是委曲求全,为了生命安全,牺牲内心真实想法。   手倏忽一疼,某人加重了力道,揉搓着她瘦弱无骨的小手。皙白的肌肤上通红一片。   在他再次下通牒前,她很无耻的像小鸡啄米般点头。大概,当汉奸不过如此吧。一方面唯唯诺诺的应承,另一方面心里暗骂他可耻。   她被扔进副驾驶,跌坐在沙发垫上,调整好姿势后,车已经快速启动了。   转眼间到了楼下。夏凌飞从后备箱里拎出购物袋,空下的那只手又来捉她。   她似泥鳅般左扭扭右扭扭,成功躲避了某人的围追截堵。心里正庆幸自己的小聪明,却见夏凌飞嘴角勾出一缕诡异的笑意,心里一寒,惧意从脚底传遍全身。   今晚,似乎,很难熬。要不要向谢菲菲求救,可貌似她的麻烦更大。算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只要不是凌迟就行。   林涵雨进了屋,抱头乱窜,从衣柜里找出睡衣,迅速冲向洗澡间。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一只大手以反方向的力作用在对面。   她双手发功,可夏凌飞纹丝不动。门渐渐拉开距离,某人成功挤进来了。她收势不及,顺势重重的关上门。哐啷一声巨响,惊得她半天没回过神来。   “不用关那么紧,家里就我们两人。”夏凌飞脸不红心不跳地戏谑道。   “你,你,你……”林涵雨半天没吐出个所以然来,反驳的话堵在口里生生发不出来。而他竟然当着她的面,自顾脱着衣服。   “老婆,洗澡了。”话一出口,浴室里两人都僵硬着,怔愣了半天。   他从没叫过她老婆,她从没听过他叫她老婆,而那句老婆,却像在心底默念了百遍,熟悉流畅。   夏凌飞贸然打开喷头,凉水浇灌在身上,打了个寒噤。将其偏向红色那边,一会热水流淌下来。   抹去脸上的水珠,见她还傻乎乎的睁着大眼,一眨不眨。他邪恶的搬动喷头,下一秒,从天而降的水珠扑在她脸上,瞬间淋成了落汤鸡。   雨幕中,她披散着湿淋淋的头发,微眯着眼,还不忘向他投来一记恶狠狠的眼神。   他伸手一捞,将她沉沉的压在胸前,三下五除二,剥下湿透的衣服,搭在衣架上。   半身镜印出她此时的狼狈。林涵雨苦涩一笑,她突然发现,最近反应缓慢了一倍。总是后知后觉察觉到事情的进展。就如现在,她尴尬得不知所以然。   若是以前,这情景定然不会出现。他不会给她机会,她也没好意思倚上去。   他双手禁锢着她,胸膛贴着她的后背。林涵雨仰头看着天花板,心头微微一震,接近三年了,一千多个日夜,他总是冷静自制的,像毛头小子那般情难自已的实况少之又少。   不知何时起,他似乎变了很多。会买一件女士裙子光明正大地扔沙发上不予一词。推迟回来时提前告知她。她不在家时会主动询问去处,并联系无果后,满大街疯狂寻找。会在她生病时翘班在家照顾病患……   还有,如今晚这般,一起逛超市,不准吃生凉的食物,应她的请求去吃肯德基……包括现在,洗鸳鸯浴。   在这场爱情里,他是保守派。她进,他不动或退。   终于也主动出击了吗?      ☆、胳膊拧不过大腿   在这场爱情里,他是保守派。她进,他不动或退。终于也主动出击了吗?   忽地想起那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会一往情深吗?他已经是她老公了,他们是法律上合法的夫妻,既有夫妻之实又有夫妻之名。她,干嘛还要杞人忧天。   但,为什么心里总是不安,怕这到手的幸福是过眼云烟,一片虚幻吗?还是那个消失三年的女人,那个他会在喝醉后为了她跟她离婚的女人。   还有一句话——向来缘浅,奈何情深。他们会缘浅吗?不会的,不会的。若是缘浅,怎会结成夫妻。   佛说:前生500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那前生他们一定回眸千万次,才能今生有缘相聚。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那他们已完成千年修行了吧。   胸前一暖,他的手……覆在她的滚圆上,细细揉搓着:“胡思乱想什么,你该考虑的是如何取悦我?”   他眸眼更深。她居然对他的主动毫无反应,难道,是淡化的情感。心里闪过一丝恐慌,这恐慌在许倩消失得无影无踪时涌现过一次。   是害怕失去吧。失去?她不会离开他的,他笃定。   手不自觉加重了力道,只听得“呀”,随即被拍开。俯首,眼角粗粗一看,皎洁柔嫩的肉团上,赫然几道指印。   他扳过她纤细轻盈的身子,两人裸程相对,大大方方的欣赏曼妙的曲线。她的头发摩擦着他的下巴。他就势把头搁在发顶,双手越过其胸部,相交在背脊骨处。   微弯下身子,亲吻着她的额头,眉心,鼻子,嘴巴。停留在樱桃小嘴上,反复碾压。她牙关紧闭,他微恼,重重咬上一口,趁她出声惊呼时,舌尖溜进温暖的口腔,搅起她僵硬的丁香小舌,唇齿交缠。   林涵雨口腔里的空气在漫长的接吻中消耗殆尽,猛吸两口,夺取他的呼吸之源。用手捅了捅沉浸在热吻中的某人,另只手抵住他的胸膛,撑开二者间的距离。   微微一颤,严重的缺氧致使她头昏目眩。窒息前,某人总算识相地放开她了。   “先洗澡,洗完我们继续完成伟大的事业。”夏凌飞提议。下午抽了烟,身上还有淡淡的味道。她不喜。   热水迎头而下,他挤了沐浴露涂在她身上,从背部到胸前。手下柔滑细腻的纯净肌肤,触感美妙。心满意足默叹一声,下面的男性骄傲又博大了几分。   手被抓住了。她娇羞:“我自己来。”   他低低一笑,松开了。两人同时进行,速度更快,节省时间,真是惜时的好孩子。春宵一刻值千金。   林涵雨将沐浴花上挤了沐浴露,慢吞吞清洗身体各个部位。倒不是脏,只是她似乎还无法面对突如其来的情景。拖延时间,冷却气氛,是她目前唯一能想的法子了。   身上被搓的粉红,严重处还能见伤痕。某人洗完了,好以整暇的打量她,两只眼珠上下扫描。她恼怒,伸长身子去拿洗发水。着急了是吧,那让你更急一点。   瓶子另一端被捏住,手被挥开:“昨晚才洗过,不用洗了。”   湿漉漉的头发,失神氤氲的小脸,脸颊被水熏得酡红,眼睫上挂着水珠上。浴室里被白色的水雾笼罩,淡淡的阻隔,她的表情有点无辜,这样的她比张牙舞爪时更有一股小女人气息。   白色的浴巾将她一卷,腿离开地面,人已被腾空抱起。   夏凌飞将她轻轻放在沙发上,灼热的身子立即覆上来,钳住她红肿的小唇。   林涵雨左右躲闪,偏头正好瞧见客厅的镜子里映出两具交缠的裸体。大吃一惊,脸上一热,用力去推上方的人。   夏凌飞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措手不及,人就那样直直地掉到地板上,屁股与地面亲密接触,疼得龇牙咧嘴。   林涵雨见他皱成一条线的眉,俊脸上满是痛苦的神情,不禁有些好笑。转眼又见他嘴角恶从心生的邪笑,赶紧爬起来,顺手抓起身下的浴巾,向卧室逃去。   可就那样一耽误,夏凌飞察觉到她的意图,抓住飘扬浴巾的一角,将她扯进怀里。手探到腰处,轻轻挠着,声音凶恶:“还跑不跑?”   林涵雨咯咯大笑,在他怀里乱扭,无奈双手被他反剪在身后,动弹不得。抬起腿,狠狠的去踢他,可似乎忘了脚上穿的是软绵绵的拖鞋,脚趾一阵刺痛传来。   夏凌飞见她反激烈,又加快了速度,左右两边不停的挠。像小猫的爪子,时而锋利,时而轻盈。   武力不行,那就装可怜吧:“凌飞,我错了……你放开我行不行……咯咯……我答应你,不反抗了……再也不反抗了……”又是一阵大笑。   怀里的身子已软成一滩水,夏凌飞毫不怀疑,如果此时松开手,她一定会比他刚才摔得更惨。下身早已肿胀的像铁杵一般坚硬,若是再得不到缓解,他真怀疑以后会有性功能障碍。   见她早已无反抗之力,打横抱起她,往卧室走去,完成未成功的伟业。   席梦思大床上凹进去一个大坑。他亲了亲她的脸颊,沿着脖子,一路向下。   林涵雨的气息急促起来,她紧紧咬着唇,不让难耐的□□逃逸出口。羞涩的偏过头,将半边脸埋进枕头里。   鸵鸟遇上危险时,也喜欢将头埋进沙堆,来逃避现实的罹难。原来,她也很有鸵鸟精神。   “害羞了吗?你的身子,我哪里没看过,哪里没摸过。”他嗤嗤一笑。   林涵雨怒不可遏,该死的男人,享用她的身体也算了,还要出言调戏。她抬腿去蹬他,却被死死抵住。   夏凌飞早就急不可耐,劲腰一挺。嘴里溢出心满意足的喟叹。      ☆、岁月静好   夏凌飞早就被她磨得心急火燎,急不可耐,劲腰一挺,嘴里溢出心满意足的喟叹。   他的折腾强健有力。   “不要了,凌飞!你停下来……”她眼色迷蒙地哀求。不停地扭动身子,想要摆脱束缚。   傻瓜,这个时候怎么能停下来呢。他无视她的哀求,我行我素。   林涵雨累得趴在床上,全身的力气早被无穷无尽的折磨折腾完了。男人趴在她的背上,轻轻抚摸着她光洁的脊背。   大脑在极度的兴奋后,渐渐陷入沉寂。迷迷糊糊中,林涵雨想这男人总能准确的抓住她的软肋,制服她。是她太笨,还是他太聪明。他有什么弱点呢,嗯?似乎不爱吃甜食。思绪陷入混沌前,她想下次一定要在他的咖啡里放半杯糖,腻死他。   身旁的女子沉沉睡去。青丝覆在脸上,遮住了巴掌大的小脸。黑发稀疏,隐约间,可见女子红晕的肌肤,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   扯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手穿过她的脖颈,将她搂进怀里。他的胸膛贴着她的胸膛,听着有规律的心跳,他安心睡去。   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   按照约定的时间,她如约到了敬腾,参加面试。   “你今年25岁,结婚了没,有小孩吗?”面试官架着一副近视眼镜,千篇一律的询问。   “结婚了,没小孩。”她面带微笑,礼貌的回答。   “毕业于G大?”面试官目光由简历转到她脸上,一本正经的打量。   “恩,三年前毕业的。”自信的回答。从小到大,父亲为她处理了不少麻烦,可唯独考大学这件事,她是凭借真刀实枪考上去的。   “不错。”面试官饶有兴致的评价。继续浏览她的简历1,似乎发现了什么,皱眉询问:“你在靖远待了三年?”   “嗯,先在财务部,后来转入销售部了。”心里疑雾重重,面上却保持微笑。   礼貌,自信,沉稳,这是夏凌飞教她的。那晚他将她折腾得筋疲力竭,她也忘了准备面试的资料。周末他闲赋在家,作为报酬,她绞尽脑汁收刮大脑,提出千奇百怪的问题。   如应聘时,面试官会不会用英语提问,会不会让你用英语进行自我介绍;需不需要携带大学学位证书和毕业证书去;若是没录上,怎样争取再次的机会。   “你想应聘财务部门的工作,你觉得自己有什么优势吗?”   “我大学所学的专业是市场营销,毕业后在靖远任职三年,经验丰富……”   ……   面试官又询问了相关的专业问题,林涵雨有条不紊的一一回答。   长达20分钟的面试,虽准备充分,面面俱到,但精神上的拷问,她的手心仍出了一层薄汗。   “林小姐,我们对您的学历和经验比较满意,您的表现也很突出。回去先调整调整,国庆节之后来上班吧。三个月的试用期,底薪3500,加各种补贴,大概4000左右。转正后底薪4200,加补贴5000多。每年有两次调薪的机会,考核合格均可涨工资……”   面试官还在滔滔不绝,林涵雨脑海里只剩“国庆节之后来上班吧”这句话。自我价值得到肯定的感觉非常美妙。   出了写字楼,她拨下报喜电话。   夏凌飞正在翻看文件,电话震动了,“喂!”   “凌飞,我要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猜猜是什么?”绿灯亮了,她左右扫了一下,大胆横穿马路。   “猜不到。”他抿唇一笑。傻子,今天去面试,这个时候来电话还能是什么好消息啊,以为谁的脑子都和你一样转不动啊。   “真笨!我面试通过了。嘿嘿,还是你的灵机妙算管用。”她得意洋洋。   “恩恩!”急促的喇叭声传来,“你在哪?”他脸色一变,语气陡转。   “我……在走路。”她惊魂甫定,那尖锐的鸣笛吓了她一大跳。   “赶紧把电话挂了,认真走路。”他握紧手机,低声斥道。   “恩恩,好。凌飞,谢谢你,拜拜。”飞速的挂断电话。   谢谢?亏她说的出来。她是他老婆,举手之劳对陌生人都不足挂齿,何况是她。   两人似乎彼此心照不宣,都没提工作地点的事。   苏凯进来时,夏凌飞正拿着手机发呆。他的熊掌当惊堂木一拍:“思春呢,还是有艳遇啊。看你一副神不守舍的神情,定有好事发生?”   “去,去,去。找我啥事?”   “啊,你这是什么逻辑,没事就不能找你,见色忘友啊。兄弟是手足,女人是衣服,怎可舍了手足,只要衣服呢?”他撑着桌面,凑近他,想从他的眼神里瞧出个所以然来。   “有你这样的手足,我宁愿只要衣服。”夏凌飞慑神般的盯着他,大有你再不说明来意,就把你扔出去的架势。   “潘文刚回来了,10月1号结婚,邀咱们送红包去。”他嘻嘻哈哈,贼手拿过烟,点燃一支。   “恩!学成归来,抱得美人归,前途无量。”夏凌飞真心感慨。   当年,潘文刚出国留学时,几个兄弟还愤愤不平,诅咒他在国外穷的连内裤都没得穿,被美国如过街老鼠般赶回来。倒不成想,他混得风声水起。   “他可爽啦,先拿毕业证,再领结婚证。不仅抱得美人归,还买一赠一,升为人夫,再为人父。”苏凯吐出烟圈。浓雾掩盖下,辨不清神色。   “不要紧,你也会有的,仅是时机未到。”夏凌飞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你打算携带那个女伴去?”   “不知道。”他摁下香烟,烟头遇水,嗤嗤微响。   秦静?他会带那个女人去吗。父亲和潘叔叔是世交,潘文刚结婚,二老必定会去。如果带陌生女伴去,免不了一顿说教,耳朵都快生茧了。      ☆、秦静      秦静?他会带那个女人去吗。父亲和潘叔叔是世交,潘文刚结婚,二老必定会去。如果带陌生女伴去,免不了一顿说教,耳朵都快生茧了。   他不明白父母为什么看中秦静,大概是被下了迷魂汤。没胸没屁股,身材像个搓衣板,更别谈上凸下翘。脸蛋倒是清秀可人,但缺少妩媚,与她在一起,总感觉是拐卖儿童。耍小聪明挺不耐的,总能把他气得鼻孔冒烟,就差七窍流血了。赌起狠来,连他都束手无策。   女孩要富养,男孩要穷养。她出身不差,父亲做建材生意,也算个小小的资本家,却没将她培养出大家闺秀的气质。嚣张的像个市井泼妇,有时又像个受气的小媳妇,摆着个苦瓜脸,貌似中了五百万却被抢了,见谁都像在讨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又作奸犯科了。光看着就让人难受,何况朝夕相处。   小心眼,势利眼。见父母支持她,像个哈巴狗似的围着他们转,陪逛街,陪聊,陪看病,把他这唯一儿子的地位都挤没了,典型的登堂入室,妄想取而代之,害得二老整天哀叹白养了狼崽。   在父母面前装乖巧,低眉顺眼,忠心耿耿的,却暗地里打小报告,真是人人得而诛之。在他面前又张牙舞爪,展开锋利的蹄子,似随时准备拼命一搏,像游戏“愤怒的小鸟”里穷凶极恶的笨鸟。   某次,他去机场代接义结金兰的哥们的女朋友,不小心被她瞧去,转眼父母致电他回家,骂他花花公子,心术不正,放着身家清白的女孩不要,尽在外面沾花惹草,惹是生非。他多年来树立的良好形象皆被毁于一旦。   若是遵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了她,估计他的下场是:食之无味,夜不成寐,即使睡着了也能被噩梦吓醒。然后迅速枯瘦,未老先衰,心脏病、高血压、糖尿病一应俱全,再然后一命呜呼。   他还年轻,不想英年早逝。所以,坚决抵制父母以任何形式呈现的逼迫,誓死不屈,捍卫仅存的领土。   可他又犯愁了,结婚是大喜,亲戚朋友皆欢聚一堂。她老是像跟屁虫拖在后面,美其名曰奉命行事,其实丫的就是墙头草,风吹两边倒。倒是不少人误以为她是他的小女友。   什么眼光,他都大叔级别的人物,怎会老牛吃嫩草,诱骗小孩。看着年龄差一大截,怎会是情侣,虽然实际年龄只相差五岁。好吧,他承认,他长得比较成熟,而拥有娃娃脸的她总能以弱小者的姿态博取广大同情。   带谁去呢,哎,这真比奥数题还难。想当年,哥们还得过全国数学竞赛二等奖呢,怎么就卡死在这了呢。不带她吧,又被嘲笑“你的小女朋友怎么没来”,最讨厌把二者联系在一起,可偏偏有人不怕死。这也就算了,可老头老娘这关甚是难过。   带她参加吧,怎么说?低声下气,苦苦哀求,俯首称臣:“静静,我哥们结婚,要不你跟我赴宴吧。”呸呸呸,什么馊主意,她还不咬定他,趁火打劫,提出各种无理要求,比如一个月内不许凶她,陪她逛三次街等等。   在她眼里,啥都实行等价交换,就不能发发善心伸出援手。他又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定会铭记她的大恩大德,前仇旧恨就一笔勾销了,也不记恨她背后赐予他小鞋穿了。大人有大量,不跟小女子锱铢必较。或许某一天,他良心未眠,也能投桃报李。   焦急的抓乱头发,立即抚平。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可乱。有什么大不了的,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他也大义凛然,低头一次又如何,大丈夫能屈能伸。韩信还遭受□□之辱,司马迁受宫刑才打落牙齿和血吞,创下旷世大作《史记》。   秦静如果敢提出种种不可理喻的要求,与他签订不平等条约,那他就丧权辱国一次,像勾践那样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再伺机报仇。等逮着她软肋了,定加倍奉还。   “你打算带谁去?”夏凌飞一针见血的抛出他急破脑袋的关键问题。好哥们就是不一样啊,怪不得有肚里蛔虫这一说法。   “正愁着呢。”父母在,肯定不能带陌生女伴去,他们只中意秦静一人。况且,圈子里的朋友早把我俩名字绑一块了。若是跟她说吧,定会被笑掉大牙,就她那小人得志的奸诈模样,指不定出什么花花肠子。”苏凯躺倒在沙发上,随手拈起一份报纸,盖在脸上。   “秦静挺好的,不会为难你的。若真放不下面子,可以状似无意间在叔叔阿姨面前提起,他们定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夏凌飞揭下报纸,这是今天的,他还没看呢。   “咦,这主意不错。然后我再勉为其难的接受她,让她受制于我。”苏凯从沙发上弹起,生龙活虎地又蹦又跳。   “得了吧,那女孩我看与你挺配的,又真心待你,干嘛舍近求远。”夏凌飞笑眯眯的提议。   我还要为周静若守身如玉呢。他刚想反驳几句,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了。守身如玉嘛,只是他没碰秦静,其他的女人都不在考虑范围内,仅是逢场作戏而已。   “喂,你总该带嫂子去吧?”苏凯也不争锋相对,旁敲侧击打听。   “……”   “喂,你怎么总是言而无信,说好下次的,还有什么比这次机会更光明正大。”   “恩,她会去的。”夏凌飞淡淡道,嘴角不经意间弯起一道弧度。她若是盛装出席,定能吸引全场目光。她很漂亮,他一直都知道的。   只是,他却有点不想让她出席了,美好的东西需要藏着掖着慢慢欣赏的。      ☆、国庆婚礼      只是,他却有点不想让她出席了,美好的东西需要藏着掖着慢慢欣赏的。   日子平静似流水,转眼就到了国庆前夕。   “明天跟我一块去参加婚礼。打扮得漂亮点。”夏凌飞按着遥控,目光炯炯的盯着电视。   ……   没回应,什么情况。斜眼一瞅,某人抱着抱枕,双眼阖上,头像小鸡啄米般摇晃着。睡着了吗,这才几点。真是动物界的奇葩,笨得像猪,睡觉也像猪。   这么大的噪音,亏她能睡着。重拿起遥控器,按低音量。又去卧室拿件毛毯,披在她身上。   林涵雨睡得迷迷糊糊的,似乎有人在跟她讲话,听不真切。一会,似乎什么东西覆在身上。她努力睁开睡意浓重的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拖鞋,顺着往上看,俊秀的眉眼,高挺的鼻梁,不是那人又是谁。   往后瑟缩一下,这段时间她真有点害怕他的靠近。一语成谶啊,都怪那张乌鸦嘴,说他是流氓,上天不长眼,竟然真的验证了。   前两天,她在厨房炒菜,某人美其名曰要试菜,试着试着就从背后抱住她,亲亲她的耳垂,害得心不在焉的她将好好一碟青菜炒糊了。   前三天,她给他送浴衣,玻璃门开一条缝递进去,可手被握住,然后被扯了进去。某人要求她搓背,理由是:送晚了,以示惩戒,下不为例。什么送晚了,她只不过喝了口水而已。   前几天,她将锅铲抱怀里看综艺节目,某人将兔子扔回笼子,说其身上有虱子,太脏了,不许抱。脏什么啊,兔子赶跑了,某人名正言顺的躺她膝上看电视。她真想抖抖腿,把那邪恶的头颅弄地上去,再在脸上印上脚印。   可她不敢啊,某人现在变得不可理喻,惩罚人的方式千奇百怪。随着感情的升温,某人千方百计折磨她,如看电视时会突然抢她手上的爆米花,津津有味地吃着;睡觉时要搂着她的腰,她极度怕痒,挣扎不过,只能靠数着小绵羊入睡……再比如……   “你干嘛?”她退后一步,再退后一步。一觉醒来,一只大帅哥柔情似水地盯着你,似乎有点诡异。   “过来!”夏凌飞抓毛毯的手僵硬在半空,看着她自作聪明往后挪,眸光暗淡几分。   终归是他以前亏待了她。   林涵雨缩缩脖子,屁股又挪回原位,实际经验告诉她,反抗比遵旨遭受的惩罚要少。乖乖听话的孩子,是不会遭受苛责的,还会有糖吃。   夏凌飞甩开毯子,一把将她捞进怀里,捏捏了小脸:“小猪崽,听见我的话没?”   什么话?林涵雨一头雾水。他以为她有特异功能啊,睡觉了也能感受外界的声音,岂不成妖怪了。   她瞪大眼睛,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煞是可爱。他捏捏粉嫩的鼻子:“明天陪我去参加婚礼,打扮漂亮点。”   林涵雨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由不明所以变成惊诧,弱弱地低声问:“这不太好吧?”她以前从没出席过,虽然最近二人感情春暖花开,可也没达到如胶似漆的地步。   “有什么不好的。我带我老婆去参加兄弟的婚礼,有谁敢反对?”他怔愣了会,不动声色:“还是你心甘情愿做幕后情人,让她人代替你应尽的义务?”   “幕后情人?我才不要做小三呢。我是你明媒正娶的老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林涵雨怒气冲冲。   “你答应啦?”有点不确定的语气。   “去就去,谁怕谁。”斩钉截铁的回答。   夏凌飞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诡异一笑,小鱼儿上钩了,这激将法用的不错。   一夜好眠。   睡梦中的林涵雨脸上痒痒的,似有柔软的东西在拨弄脸颊。她伸手一挥,空空如也。复又沉沉睡去。   一会,那该死的讨厌的东西又来了。她心里暗骂着:扰人清梦是很不道德的,诅咒它夜不成寐。   实在痒的不行了,林涵雨一掀被子,懊恼地翻身坐起来,睁开惺忪的眼。咦,一根头发。往前延伸,一只仓健有力的手。   这情景……夏凌飞拽着她的落发,或许是从她头上拔的,扑棱扑棱她的脸。罪魁祸首竟是她的头发,毕竟他没碰她。   那她的诅咒不就回到自己身上了吗。不要啊!   “起来啦!”兴许是早起的原因,他的声音暗哑低沉。   看着墙上的挂钟,才七点。“钟没电池吗?”   “有。”   “今天是国庆节,现在才七点,你不困吗?”   夏凌飞眼角眉梢含笑摇摇头,这傻瓜,又忘了,看来以后指望不上了她。“今天我们要去参加婚礼,快点起来,带你去做头发,买两件衣服。”   林涵雨在他的诱哄,严肃,愠怒,大怒中,终于摇摇晃晃起床了。   第一站,不是名牌服装店,而是永和豆浆。   “吃点早餐,垫垫肚子,正餐在中午,高朋满座的,吃不饱。”夏凌飞夹了个包子放她碗里,认真嘱咐。   物极必反,时来运转了啊!大少爷也会伺候她的饮食起居了,嘿嘿。我得意地笑,笑看红尘人不老。   林涵雨迫不及待地咬了大口包子,里面的汤汁滚热滚热的,一时半会舌头发麻,竟说不出话来,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赶紧喝了几口温热的粥,缓和了麻木的舌头,可怜啊,得意忘形的后果,真是报应不爽。      ☆、一辈子的长短      赶紧喝了几口温热的粥,缓和了麻木的舌头,可怜啊,得意忘形的后果,真是报应不爽。   “婚宴上不准喝酒,若有人敬酒,以饮料代之。”夏凌飞细嚼慢咽吃了一个包子,慢条斯理地,动作极为优雅。   “恩恩!”她懊恼地瞪他一眼,凭什么他谦谦君子,而她却手忙脚乱的,还伤着自己。   “多吃点。”他将最后一个包子夹给她,自己低头去喝碗里的皮蛋瘦肉粥。   吃罢饭,夏凌飞驱车带她去步行街购物,林涵雨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后面。她本来百般不愿,衣物已经够多了,何必糟蹋钱。   父亲在世时,她不食人间愁苦,花钱大手大脚的,也没存下什么钱。现在又没工作,袋里更是捉襟见肘。某人身为凌凯老板,自是不用为钱所困。   她推辞了一会,夏凌飞狠狠瞪了她一言,将她费尽心思想好的借口全瞪回去了。   夏凌飞抛出解释:“穿着这么寒酸,会让人误以为我虐待了你,丢我面子。”   岳父的去世,她伤心欲绝,身子憔悴不少,淡蓝色的外套空荡荡的。脸色略显苍白,巴掌大的小脸上颧骨稍稍凸显,头发久不经打理,发尾微卷泛黄。   这段时间,他竭力给她补充营养,可甩掉的肉丝毫不见增长,他竟怀念起以前那张婴儿肥的脸。唉,长路漫漫,任重而道远。   林涵雨气得握紧小拳头,寒酸?这是去年在意尔康买的新款,才穿过一次的。若说不好,那也是他满口胡诌。   只是今年,家庭逢遭巨变,她沉浸在悲痛中,无心理会,倒是好久没添过新衣了。国庆后,秋凉,似乎还真需要添置衣物。   步行街上人山人海,举步维艰,林涵雨顺着人流往前走,累了,停不下来,你不走,后面的人推着你往前走。首次感受到,中国是个拥有14亿人口的国家。   人潮涌动中,夏凌飞抓紧她的手。这要是一松开,转眼就能被洪流冲的不见人影。真不该带她来这,可牵着她的手,陪她一起过结婚后第一个国庆节,即使辛苦点,也能苦中作乐。   林涵雨被拽进一家装潢优良的店面,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品牌,人已经在店里面了。   导购小姐迎来:“欢迎光临,先生,小姐,有什么需要的吗?”   “我们先看看。”异口同声的回答。   “凌飞,这件好不好看?”林涵雨指着一件双层衣领、前短后长的衣服,惊喜地叫道。   他没回答,用行动代表了一切。   “这件。”夏凌飞取下一款简洁却又不失女性优雅婉约的衣服,让她去试衣间。   试完衣服,导购小姐帮她系上腰带,夸耀到:“小姐,这件衣服真像是为你量身定做的,颜色很配你的皮肤,落落大方。款式是今年最流行的新款,保证让人耳目一新,尺寸也合身。”   虽然导购的千篇一律的话语过于夸张奇谈,但林涵雨确实发现这款比她刚刚指定的那件确实合适许多。   她稍稍犹豫了一下,某人代她发言:“就这件了。”   逛了几家,全身上下都搭配妥当,又带她做了头发,夏凌飞对着风格聚变的装扮,感叹一声,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通往婚礼现场的路上,林涵雨左摸摸,又瞧瞧身上的天蓝色衣服,忍不住好奇的问:“凌飞,你的眼光真是独一无二的。”其实,她想问,你是不是身经百战,怎么比她这个购物狂目光还锋利。   某人投来很有震慑力的目光,极为不屑她的赞赏。她隐晦的意思他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呢。   林涵雨见他双手开车,待会又是公开场合,肆无忌惮的追根刨底:“凌飞,你是不是经常来买衣服?”   他的衣服不多,还有些是她买的,这里的买衣服当然是指买女士衣服。   车猛地一刹车,林涵雨受惯力作用往前冲去。要不是系着安全带,她的额头定要添了大包。   她气急败坏地抬头,冲他大吼:“你是故意的,并且还心虚了。”   夏凌飞没想过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当听到那句“经常来买衣服”时慌乱了心神,没注意到路口的红绿灯,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越过了斑马线。   额头上冷汗涔涔,不仅为了她的话,更是刚才惊险的一幕,差点就与转弯的车辆相撞了。   惊魂甫定,又头疼了。以前,的确是很久以前,许倩嫁人,她以陌生人的姿态走进他的生活,内心痛苦不堪。恰巧有女客户献殷勤,他顺手推舟,没赞同也没拒绝,陪她吃过几次饭,逛过两次街。   某天,他陪女客户逛商场,出手阔绰,将其看中的几件品牌名装全包下来,回家时早已是正常下班的几个小时后了。可她却在家里饿着肚子等他,穿着细花围裙,他突然意识到他有家庭,有老婆,该承担起一个男人的责任。   从此之后,他对那女客户的种种暗示视而不见,置若罔闻。   至于眼光独到,这不是陪女性买衣服锻炼形成的。他和苏凯创办凌凯,面对形形□□的人物,察言观色是最基本的职场技巧。   “幸好系了安全带。”他长吁一口气,探探她的额头。没受伤。   林涵雨见他不予多解释,也不再究根结底。她不是无理取闹之人,有些事情不必明说,心里清明就够了。   现在的幸福来之不易,她尽情珍惜便好,何必执著于遥远的过去。惜取眼前人的道理,她怎会不懂,谁又没那点往事呢。   一辈子很长,携手走过,相扶到老。一辈子很短,阴差阳错,擦肩而过。      ☆、求不得,放不下      一辈子很长,携手走过,相扶到老。一辈子很短,阴差阳错,擦肩而过。   婚礼现场是郊外一所别墅,共有三层,依山而建,周围绿树如因。从门口望去,是一条用鹅卵石铺成的路,小路两旁排列着形态各异的花木,姹紫嫣红,赏心悦目。   阳光透过树叶跳到地上,留下斑驳的痕迹。叶子上陇上一层光辉,风吹过,晃得有些耀眼。   别墅传承了中华传统建筑的精髓,集古雅、简洁、富丽于一体,浪漫庄严的气质,恢弘的大门,尽显雍容华贵。   林涵雨咂摸嘴,这潘家财大气粗,光这别墅就价格不菲。旁边的停车场及空地上,林林总总停了不少于40辆的宝马,奔驰等名车。   夏凌飞停好车,和林涵雨一前一后步入现场。新郎潘文刚气宇轩昂,满面红光,携新娘在门口迎接宾客。   他上去就给对方一拳:“好小子,一声不吭的,一回国就给兄弟们一个下马威啊,拐骗少女就算了,还升级为准爸爸,速度够快啊。”   潘文刚也不客气,伸手拍了拍其肩膀,凑近耳边:“你小子,可好意思,最早结婚,如今落后于我了吧。是不是那方面不行,我认识一个老中医……”   夏凌飞一侧肩膀矮了几分,那不经意的友好的问候,真有点吃不消。听见潘文刚后面的话语,更是青筋直爆,咬牙切齿道:“我们今晚回去就努力,和你同一天过洞房花烛夜。等我儿子长大了,来抢你闺女。”   潘文刚也不甘示弱,暧昧地朝林涵雨笑笑:“嫂子,凌天这家伙欠缺管教,责任交给你啦。席上多吃点,今天可有得累的。”   林涵雨摸不清东西南北,两个多年未见的好友重聚,亲切的问候,可似乎有点奇怪。二人耳语了半天,且新郎的表情似乎不太正常,姑且当他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吧。   她叹了口气,真心诚意送上祝福:“潘哥,新婚快乐,祝你和弟妹百年好合,永结同心,生个漂亮健康的宝宝。”   潘文刚挤出一个笑容,大为赞赏:“嫂子可真会说话,人又漂亮,贤妻良母啊,比这头倔驴强多了。”   夏凌飞笑而不答,有人夸她老婆,他乐见其成,大大方方地接受。   两人又与新郎新娘寒暄了会,后面的宾客络绎不绝,才兴致盎然入内。   别墅里张灯结彩,喜气冲天。空地上,摆了几十桌酒席,大圆桌中间陈列着红白酒,那种红酒,林涵雨在父亲的酒柜上见过,价格高的离谱。老头子不常喝,有亲戚朋友来了,才开封一瓶。   林涵雨眸子清亮,眼神四处扫描,琳琅满目的陈设让她目不暇接。心里暗自鄙夷自己,她不是目光短浅之人,可这感觉像是《红楼梦》里刘姥姥进大观园。   哎。她竟然很羡慕这位新娘,豪门里不都讲求低调结婚,秘密领证吗?可这大宴宾客的架势,充分显示了夫家对其重视程度。   每个女孩都幻想人生中最美的那一天,能接受亲朋好友的祝福,与他们共享。牵着陪伴你走过一生的那个人走上红地毯,在教父面前,心情澎湃的许下一生一世的承诺。   心里微微一痛,她的婚礼愁云惨淡。夏凌飞迫不得已娶她,却抵制大肆操办,仅宴请了双方父母及几个较好的朋友举行了简单的仪式。   她那时年轻,总想着能和他共度一辈子,何须计较小小的仪式,可亲眼目睹这奢华隆重的婚礼,说不羡慕定是假的。   许是是她的眼神太过放肆,夏凌飞捏捏了她手心,横扫一眼,林涵雨哆嗦了下,收回散漫的目光,站直身子,低垂着头,跟在他后面走。   某人低声说:不要丢人现眼,注意点形象。   她气岔,磨磨牙。忍。   “嫂子好。”苏凯跳到她面前,露出向日葵般的灿烂笑容。   林涵雨往后一躲,抓住触手可及的温暖,半边身子藏进夏凌飞背后,怯怯的探出半边脑袋。她胆子本就不大,又被夏凌飞威逼利诱,加上畅游中,怎能不被毫无预警的大脑袋惊到。   “嫂子,我好伤心,我有这么可怕吗?”苏凯摆了个苦瓜脸,似乎真的伤心难过至极。   林涵雨嗤嗤的笑:“不好意思啊,刚刚没注意到你,才会吓一跳。”   苏凯故作惊奇状,眨眨泛光的桃花眼:“不会是在想凌哥吧。”   她彻底无语了,夏凌飞的这群兄弟怎么一个德行,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心里暗暗地腹诽某人。   “你家那位吃味了?”夏凌飞扫了一眼苏凯身后静默无闻的女人,安安静静的,清秀可人的淡妆,恰到好处,竟不喧宾夺主,又体现对人的尊重。第一印象很不错。   苏凯抛去一记凌厉的眼神,恨得牙痒痒,却又不好当众发作。跟屁虫一样的女人,害他颜面尽失。为了阻挡二老的炮火连天,他只好与她故作亲密。   “怎么会呢,她最是温柔大方,贤惠得体,怎会犯七出之条,对吧,秦静。”苏凯爽朗一笑,可笑容僵硬的就像沉浸千年的僵尸。   “凌哥好,嫂子好。”秦静温柔一笑,脸上的落寞却是笑容也无法掩盖的。   “你好!”林涵雨回以轻轻一笑。这个女孩,她仿似在其身上看见了当年自己的影子,是人生八苦中的“爱憎会,求不得,放不下”,处于矛盾中。很明显,苏凯不太待见她,在这中的公众场合尚能如此,背后可想而知。   相同的遭遇,同病相怜,她竟然有点同情她。如果可以,她愿意帮帮她。      ☆、婚礼现场(上)      “你好!”林涵雨回以轻轻一笑。这个女孩,她仿似在其身上看见了当年自己的影子,是人生八苦中的“爱憎会,求不得,放不下”,处于矛盾中。很明显,苏凯不太待见她,在这中的公众场合尚能如此,背后可想而知。   相同的遭遇,同病相怜,她竟然有点同情她。如果可以,她愿意帮帮她。   可能劝说什么呢?   她回眸看看夏凌飞,他正在和熟人打招呼,似乎感受到她的视线,两人目光在空气中交汇,相视一笑。林涵雨心里满满地幸福,她不贪心,不敢奢求太多,这样平平淡淡的就好。   能劝秦静放弃吗?不知道!她和夏凌飞,总算历经千山万水,到达心中的庙宇了。她的苦等,守候,终于到了收获的季节,老天开眼了。可一路走来的酸甜苦辣,即使现在的幸福也无法抹去。   劝她坚持吗?不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如她这般幸运的。早将芳心暗许,捡的却是残枝败叶的大有人在。谁先爱上了,谁就输了,她懂。秦静败在起跑线上,就看苏凯愿不愿意等她追上,也得看秦静愿不愿意坚持追下去。   思绪良久,她竟然哑口无言。爱情,真的是任何第三方都插不进的,顺其自然吧。   她想,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在苏凯面前投秦静一票,旁敲侧击的提点提点他。   四人坐在桌上。夏凌飞和苏凯谈论以前的哥们,她插不上话。碟子里有糖果,瓜子等茶点,她百无聊赖,抓了一把,分点给秦静,默默地磕着。   人群传来一阵骚动。她抬头一看,高挑身材,妆容精致,瓜子脸,清秀的眉眼,披肩的卷发,活脱脱一个大美女。身着淡蓝色的套装,微露相肩,将玲珑剔透的身材充分展现出来。   林涵雨脑海里只浮现两个字——尤物。   美女朝苏凯淡淡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八颗牙齿:“好久不见,苏哥可好?”   苏凯愣愣地站起来,眼睛直直地盯着美女,不敢置信,半响,吐出一句:“的确好久不见,你怎么回来了?”   林涵雨暗暗叫遭,该不会是苏凯相思多年的恋人回来了吧,秦静可惨了。稍稍扭头,见她神色如常,并无异色。   难道是不太认识吧。哎!   “怎么,苏哥似乎不太高兴我回来?”美女眉眼一挑,脸色有点不自然。   “没有,怎么会呢……欢迎欢迎啊。”苏凯语无伦次,紧张的双手在桌下乱抓,似在寻求安慰。   林涵雨见他一把抓住秦静的手,没甩开,反而握紧了。   美女点点头已示回答,转眼看向夏凌飞,笑容加深:“凌飞,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夏凌飞沉默良久。林涵雨在这遥遥无期的等待中有点着急,想出声提醒,视而不见是不礼貌的。   “恩,许小姐,我很好,不牢您挂心。”夏凌飞语调平静,无一丝波澜。只有对他了如指掌的人,才明白,那声“许小姐”里,是怎样的颤抖。   林涵雨愣愣的很是奇怪。从她对两人的称呼来看,应该是熟人。可她对苏凯和夏凌飞的称呼不同,一个是苏哥,一个是凌飞,显而易见哪个更亲近。   但夏凌飞对她的回答却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许小姐”,多官方的称呼,“不牢您挂心”生生割开了两人的距离。   “哦,是我多心了!夏先生娇妻在旁,自然要跟其他女性划清界限,若是惹恼了美人,回去可有罪受了。”   林涵雨不发一言,静看这夹枪带棒,暗潮涌动的场面,大有隔岸观火的味道。不是她良心泯灭,而是某人一直强烈认为她比他笨,那自然她素手无策的事情他自有灵机妙算。   可不知战火怎么燃烧到自己身上,她明明静若空气,不招谁惹谁的。纵使脾气再好,此时也被美女无缘无故出口伤人,话中有话的态度伤到自尊。   她是夏凌飞明媒正娶的老婆,可听其口气倒像是她横插一脚,阻断了他的姻缘。明明比她漂亮,却称她为美人,“美人”,古代帝王小妾的封号。   林涵雨也不管是不是自己多想,正想出面理论,手却被夏凌飞握住。   “许小姐僭越了,夏某的家事不用外人操心。”夏凌飞眉头微蹙,声音冷冷,特地咬重了“外人”二字。他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北极般温度。   林涵雨知晓这正是他发怒的前兆。忽然有点怜悯咫尺之距的美女,虽生的一副好皮囊,可心底着实不咋地。一生气,竟喜欢往别人身上撒气,且这人与她素不相识,了无瓜葛,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   她拽了拽夏凌飞的手,示意他不必做意气之争。可他竟然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予,只是一声不吭的盯着美女。   苏凯见情景不妙,赶紧出来救场:“来,坐,刚回来,肯定很累吧。今天是潘文刚的婚礼,咱们应该高高兴兴地庆祝,这群人里单身汉又少了一个。”   一语惊醒梦中人。这是婚礼现场,岂能无理取闹。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坏人姻缘是要遭受良心谴责的。   她一拉夏凌飞,他也没反抗,顺势坐了下来。桌下面,他松开了她的手。   一桌人各怀心事,谁也不再言语。直到结婚进行曲响起,婚礼开始。   新郎携新娘走上红地毯,男的俊美,女的娇柔,的确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   新郎俯首浅笑,新娘微仰头,二人四目交汇,会心一笑。摄影师捕捉到这柔情缱绻的瞬间,立马拍下来,记录永恒。      ☆、婚礼现场(下)      新郎俯首浅笑,新娘微仰头,二人四目交汇,会心一笑。摄影师捕捉到这柔情缱绻的瞬间,立马拍下来,记录永恒。   两名精雕细琢的花童牵住新娘长长的婚纱,有条不紊地跟在后面。粉粉嫩嫩的脸颊在众人的目光的熏染下,染上了红晕。   主持人语音洪亮,致辞大堆,全是美好的祝愿。屏幕上清晰地播放着新郎新娘从相识到相爱的过程。   他俩相识于美国斯坦福大学图书馆,因为都爱看同类书,渐渐有了交集。两个学子在异国他乡,孤独苦闷,兴趣爱好又相似,很快互生情愫。毕业后本打算留美国继续进修,可女方有了身孕,两人不得不放弃深造的机会,回国结婚育子。   林涵雨看着镜头,眼角染上了晶莹。她真的很羡慕这种相濡以沫日久年长的感情,不识,认识,交集,相爱,结婚,生子,多完美的爱情。   而她,和夏凌飞,因他救她于铁蹄之下,芳心暗许,一见钟情。暗恋了两年,他高中毕业离去,她守着空荡荡的校园,四处寻找他的足迹。   六年的离别,她心灰意冷,却又阴差阳错,在酒宴上再次遇见。宴后,同乘一辆车,醉醺醺的两人发生了关系。他嘴里喊着许倩,她心里默默念着他。   清醒后,他以为她不择手段爬上他的床,对她置之不理。许倩失去消息后,他日日买醉,处于醉生梦死中。赌气之下,娶了她。   婚后,一年半将她视若空气,不碰她。后来许倩结婚了,他喊着叫着倩倩,却把她压在床上,狠狠折腾一夜。她因此大病一场。   他伤心欲绝下,又心存愧疚,渐渐开始接纳她。两人虽不似正常关系那般和谐,倒也同处一屋檐下,相安无事。   许是她的诚心打动了他,终于让他觉得自己不是蛇蝎心肠的毒女人;许是他觉得再也无望等回心中的恋人;许是夏母着急抱孙子,给他们施加压力……种种原因,将他们的生活磨砺得越来越平坦。   如今,她与他携手外出吃饭,一起买菜做饭,一起养兔子,两人窝沙发里看电视,她枕着他的膝,他拢着她的肩。   明媚的阳光就在前头,仿佛伸手就能抓住,握紧。   林涵雨揉揉酸涩的眼睛,展颜一笑。随着视频的结束,率先鼓起了双掌。   一辈子很长,他们错过了婚前相恋的美好时光,不要紧,还有几十年的路,二人将会携手共度风雨。   她愿意一直陪着他,只要他不推开她。   伸手握紧了夏凌飞,可他似乎没感到她的决心,目光直直盯着前方,对她的暗示不知情。   她顺着他的眼神望去,新郎正给新娘一个法式热吻。可惜,她只看到两颗黑色的头颅连在一起,因为前方那个许小姐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扒拉着他的身子,踮起脚,欣赏着美轮美奂的一幕。似乎有灼热的视线扫过来,她瞄了一眼,没发现目标,又继续看婚礼。   “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婚礼主持人声音洪亮,笑容满面,比自己结婚还开怀。   一曲终了,终于等到开席的通知了。还是夏凌飞有先见之明,早晨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否则胃病又该犯了。   她坐在夏凌飞右边,左边是秦静,再过去是苏凯,对面是许小姐。同桌的还有几个不认识的朋友。   菜陆陆续续端上桌。主人家排场阔绰,菜色是精挑细选的。即使她这般贪嘴,也有几样是陌生的。   男人们在喝酒,她埋头苦干。吃的有些急了,胃里堵得慌。   服务员端上来一罐汤,突突冒着热气,样式不错,看着很有胃口。悲剧的是,正好被放在对面,她难以企及。   眼巴巴地望着夏凌飞。可他正和苏凯碰杯,一大杯啤酒,一口干尽,眼睛都不眨。   她看过那啤酒的度数,甚至比某些白酒还要高。好兄弟结婚,高兴是理所当然的,可这般牛饮,胃怎么承受的住。   心微微一疼。她拽了拽夏凌飞的西装,他扫了她一眼。许是酒喝多了,眼睛泛红,星星点点的,有些模糊,看不清情绪。   苏凯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贼兮兮地说:“嫂子,你别劝他了。今儿高兴,让他喝吧。”说完,举起杯子,碰杯,又是一口喝尽。   放下杯子时,手颤抖着。苏凯脸色通红,眼神不甚清明,脑袋里只想着喝酒。伸手又去够酒,被秦静拦下来了。   “拿来!”苏凯恼羞成怒,上前去抢瓶子。   秦静语气柔软,劝解道:“别喝多了,待会还要开车。”   “你他妈的少多管闲事?”苏凯见袭击不成,硬抢。一把挥开她的手,握住瓶颈,抱在怀里。   “苏凯,你少让叔叔阿姨操心。”秦静缩回了手,哀求道。   “我高兴,你管得着吗?别以为来和我一起参加婚礼,就是承认你了,还远着呢。”苏凯又灌下一口酒,歪坐在椅子上。   “我没那样想。是叔叔阿姨让我来参加的。”   “呵呵,别以为在他们面前装乖巧,就能让我娶你,痴心妄想吧。我只想和静若结婚,即使她不在,那也轮不上你。”苏凯大着舌头,微眯着眼,口不择言。   秦静脸色由红转白,一只手紧紧握住筷子,指节发白,一只手握紧酒杯,眼睛里泛着泪珠。她站起身,举起杯子:“我敬各位一杯。”   一口饮尽。   林涵雨心里咋舌,那酒度数又高,根本不适合女孩子喝。为了避免别人敬酒时杯中空空如也的尴尬,在座的几个女孩也都倒了一整杯。      ☆、时光距离   林涵雨心里咋舌,那酒度数又高,根本不适合女孩子喝。为了避免别人敬酒时杯中空空如也的尴尬,在座的几个女孩也都倒了一整杯。   秦静喝完酒,放下杯子:“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我去看看新娘。”径直走了。   林涵雨见她步伐不稳,眼里虽含着泪珠,可又清明,决绝意味甚浓。   她忍不住提醒:“苏凯,你还不去追。”   “不去,放心,她跑不了。这点委屈算什么,她有小强般的精神,刺激不到她的。等过了明天,又巴巴的跟在我后面,像个牛皮糖,甩都甩不掉。”苏凯夹了一口菜,慢慢嚼着,对秦静的离席置若罔闻。   林涵雨见她步伐一顿,身子僵硬,手绞着衣襟,紧接着快步走了。怕她出事,交代一句,起身追她而去了。   秦静走的又急又快,林涵雨穿着高跟鞋,小跑着,追上她时,已到了大门口。   “秦静,你等等我。”林涵雨气喘吁吁地立定在她跟前,挡住了去路。   “嫂子。”秦静喊了一声,再也无法伪装,哽咽哭泣。   夏凌飞喝了几杯酒,胃里空空,伸手夹一口菜,刚够到碟子,底座却被人转动,夹起的菜被截下。   抬头一看,正是斜对面的许倩。见他目光扫过,也不示弱,四眼对视,似被磁石相吸,久久不曾挪开。   夏凌飞眼里一汪深潭。再次遇见竟在三年后,物是人非。他为人夫,她为人妇。她毫不掩饰眸中的情绪,诘问,愤恨……   讪讪地缩回筷子,忍受胃里火中燃烧的灼热。刚刚失神中,不自觉多喝了几杯,现下该遭罪了。   熬了许久,新郎新娘“送入洞房”,婚宴也该散了。给林涵雨打个电话,未被接听。   这个时候去打扰她们,是很不厚道的。今天苏凯的确做的有些过份,回头他得教训教训那小子。他出不上力帮秦静,就把老婆借给她用用吧。   和朋友道别后,他打算离开。今天突发状况很多,他大脑杂乱无章,暂时不想思虑为何她突然回国的原因。   低垂着头,想着心事,默默地朝停车场走去。   “夏—凌—飞!”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他止住步伐,绷紧身体。即使不回头,也能料到背后是谁。这声音,午夜梦回时,她在梦里叫他,质问他,为什么要背叛她,为什么?那声声声嘶力竭的哭喊,曾让他醒来时冷汗涔涔。   这声音,曾是他拼搏的方向。他说要努力挣钱,娶她,养她。再生两个宝宝,男孩像他,女孩像她。他看着另一个她慢慢长大,她看着另一个他慢慢长大。   这声音,陪他度过了两年最美的时光,结束了他的单身生涯。一起上自习,一起吃饭,一起逛街,携手走过大街小巷,嘻嘻哈哈的说要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夏凌飞,你还不敢面对我吗?”许倩绕过他,走到他面前。   “好久不见……倩倩,你还好吗?”夏凌飞抬起微垂的头,手□□口袋。   “拜你所赐,我很好,还活着。”   “你……”   “呵呵,夏凌飞,你尝过被人抛弃的滋味吗?你尝过一人远走他乡,独在异地无亲无故的滋味吗?你尝过生病了也得自己苦苦熬着的滋味?我遭受这些时,你呢?温香软玉在怀,为婚礼忙得不亦乐乎;两人甜甜蜜蜜过日子,你可安心?”许倩越发激动,口气不善,声音也水涨船高。   一个路人路过,抬头朝着他俩瞅瞅,又垂下,连连摆头。似乎对眼前这幕习以为常了。也就男人不要女人了,女人找男人哭诉的情景。   “倩倩,咱们上车说。”夏凌飞掏出钥匙,抬腿就走。   “我可不敢。夏先生的车岂容老婆以外的人占用,万一留下长头发什么的,被发现了,我岂不成了坏人姻缘的小三。”许倩立在原地不走,冷冷地盯着前方渐行渐远的身影。   夏凌飞走了几步,见她纹丝不动,返过身来,牵住手腕,拉着她往前走。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他向右打方向盘,车子驶入一条林荫小道。   “怎么?不希望我回来,怕我坏你幸福美满的生活。”许倩双眸红红的,声音轻轻,却带着不甘愤恨。   夏凌飞手足冰凉,自嘲一笑。这种感觉就像当初找不到她时那般绝望,仿佛沉浸到冰冷的海水里,想寻找一棵浮木,不停地挣扎,却越陷越深。   “倩倩,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吧。”她的情绪很激动,他不想再刺激她,还是先让彼此冷静一段时间吧。   林涵雨拉着秦静在一处人烟稀少的公园石凳上坐下。她垂头抽泣着,眼眶通红,头发松散,姣好的面容此刻也狼狈不堪。   “傻丫头,别哭了。”她递上一张纸巾,抚摸着她柔顺的发。   “涵姐……”又是一阵抽泣。   “有什么委屈跟姐姐讲,毕竟我是过来人,总能给点小建议。”林涵雨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   “我知道他不喜欢我,一直都知道。可我从没想过他竟厌恶我至此。他以为是我拆散了他和周静若,如果不是叔叔阿姨逼他娶我,不承认周静若,也不会造成她无故失踪……”   “傻丫头,这不是你的错。爱与不爱,谁能决定呢。他喜欢周静若,自然认为她千般万般好,不喜欢某个人也就不予理会。你是个好女孩,会有很多男孩喜欢你的。”   “可我喜欢他啊。谁先爱上,谁就输了,我知道这个道理,可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每次他惹我生气了,我赌气不去找他,他却从不给我消息,我总是忍不住,率先投降。”   林涵雨微微叹口气。      ☆、相看两生厌      林涵雨微微叹口气。   同是天涯沦落人,她的心情她怎会不懂。只是她熬出头了,等到夏凌飞回心转意,可秦静与苏凯又会是怎样的结局呢?   “你真的爱他吗?”她试探一问。   “恩,我喜欢他几年了。若不是真爱,怎能忍受他那个臭脾气,动不动就发火,阴险狡诈……”秦静擦了一把眼泪,委屈地低声阐述。   “那你愿意等他吗?不求回报的等他,即使最后他依然不爱你。”   “涵姐,我不知道。今天之前,我有信心,一定能让他爱上我的。可酒后吐真言,他在宴席上说的话那般清楚明白,不留一丝情面,我真真切切感到他心里没我的一席之地。”   既然相看两生厌,不如成全彼此的碧海蓝天。   林涵雨不知如何回答。若建议她继续苦等,情况只会更糟。苏凯心里驻着他人,一时半会她融不进去。她的深情,只能惹来他的厌烦和鄙夷,效果适得其反。   相反,如果她的离开,能让他产生危机感,那证明苏凯心里是有她的一席之地,这样才能加快二者感情的进程,比不死不活拖着强百倍。   如果苏凯对她的离开无动于衷,依旧我行我素,那么秦静的选择既成全了苏凯的一往情深,也顾全了自己的尊严。   “涵姐,我妈给我介绍了对象,他叫郑涛,我见过一次,感觉挺不错的。以前我心心念念着都是苏凯,对他不冷不热的!既然苏凯无望,我又何必巴巴地送上门。”秦静脸上泪渍未干,可表情却平静不少,似乎看透了爱情,磨灭了希望。   她心里一惊,女人在脆弱的时候最容易胡思乱想,一不小心容易陷入男人柔情的漩涡。在她没考虑清楚前,贸然接受郑涛的感情,只会使自己陷入更加难堪的境地,无法自拔。   “秦静,宁缺毋滥。你要是还喜欢苏凯,就别赌一时意气。等你想通了,彻底能放下了,再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我建议你先冷静一段时间,若苏凯对你的心灰意冷毫不在意,你也没必要再为他伤神,重新开始一段感情亦是可以的。”   秦静抹了把脸,抽抽鼻子,轻轻笑道:“涵姐,谢谢你!我不是三岁小孩,不会为了一时意气之争,置幸福于不顾。我会有分寸的,你放心吧。”   林涵雨无奈的点点头。感情的事,谁也插不上手。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谁先爱上谁就输了。   秦静站起身来,拍拍裤子上压根不存在的灰尘,淡淡一笑:“涵姐,我先回去。你也早点回去吧。”   林涵雨见她神色淡然,悲戚之色已然收敛,也不再多说。嘱咐其好好照顾自己,有啥事可以联系她。   两人走到路口,各自朝家的方向走去。   秦静忽然回头,对林涵雨喊一声:“涵姐,你一定要和凌哥好好的。”   她欣慰地笑笑,嘴角溢出笑意,朝她挥挥手。   夏凌飞漫无目的的开着车,许倩没告诉他地址,他只能驾车压马路。   车里的气氛很沉闷,像个高压锅,烹饪着他,使他艰难于呼吸视听。   十月的天气,秋老虎的余威还未散尽。打开车窗,风呼呼地刮过耳边,给死寂的空气里增加了一点生气。   又行驶了会,他低低的问道:“你有什么打算吗?是留在国内长足发展,还是小憩一段时间后再去国外?”   提到“再去国外”几个字时,他心里抽搐一疼,难以明说的疼痛漫遍全身。   “不走了。在国外几年,那种孤独感渗透骨骼,我不想独自一人流落他乡。”许倩渐渐平静下来,也不与他针尖对麦芒了。   “那……”他住了口,本想问问她老公是否一块回来,可实在难以启齿。   她老公……她老公。在心底默念了几遍,夏凌飞眸光一暗,酸涩的双眼微湿。如果不是阴差阳错,命运弄人,那现在他就是她老公。   “你想问什么就直说吧,吞吞吐吐不是你的作风。”许倩也不绕弯子,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找好工作了没?”夏凌飞将车停在郊外,松开安全带,吐出一口浊气。   “还没,刚回来,尚未就绪。”   “那就去我公司吧。”情急之下,他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但多年的职场生涯,磨练了即使天塌下来也能不动声色的镇定。   他们不是三年前那对恩爱的小情侣了,如今早已时过境迁,沧海桑田了。两人尴尬的身份,若天天在公司见面,的确不是个好主意。   许倩偏头看他两眼,似在怀疑那句话的可信度。见他神色泰然,临危不乱,也放下心来。   “你确定这是真心话?”她犹疑的反问一句。   覆水难收,大抵如此罢了。他此刻还能否认吗?他和她的关系如履薄冰,经不起任何虚与委蛇。   夏凌飞重重地点点头,许下承诺。对他,对她。   她刚回国,人不生地不熟的,雪中送炭比锦上添花更显真情。他欠她的,他该还。   “下周你来公司上班吧。”   “恩恩。”许倩知道两人现在的情景太过尴尬,可她不想再离他太远了。三年的时光,将她当初的傲气磨灭得荡然无存。   两人静默地坐了会。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秋分一过,昼长变短,六点不到,太阳没入层层云层里。   “我们回去吧!”他重新启动车,往市区开去,“你住哪?”   “我住G大侧门那边的阳光小区。”   夏凌飞迅速发动车子,咆哮而去,心里甚是急躁。      ☆、是可忍孰不可忍   林涵雨呼吸急促,脸也燃烧起来,若是开着灯,必然能见到她潮红的双颊。   亲密之事并不陌生,甚至轻车熟路。可那是在家里,二人世界,如今却在婆婆家。房子隔音效果良好,且他们又住一楼,本无需忧虑。   只是习惯使然,长久不住这边,总感觉有些生疏。此情此景,总不能全心全意投入。   她挣脱了他的唇,长舒一口气,用手去推他,“这不是家里,等回去咱再做。”   夏凌飞低沉一笑:“怕你等太久,咱们还是继续吧。”说完,用唇堵住了她惊愕的嘴。   林涵雨恼怒,既恼他的取笑,又恼自己的慌不择言。她张嘴想咬他的唇,不料却被趁虚而入,堵个严严实实。   她彻底没了脾气,屡战屡败的惨痛教训告诉束手就擒比负隅顽抗量刑轻。况且,楼下住着公公婆婆,动静太大,弄得人尽皆知就得不偿失了。   她被他吻得七荤八素,任其胡作非为,他熟稔地在她身上寻找敏感点。才一会,林涵雨全身热络起来,双手勾住他的脖颈,回应他的热情。   浓浓的暮色下,静谧的房间里,帐纱挥落,一室旖旎。   昨晚被夏凌飞折腾得筋疲力竭,睡得晚了,困顿不堪。厚重的窗帘遮住浓浓的阳光,室内昏暗一片,竟一时不辨时辰。   夏梓怡使劲地拍着门,大声喊:“婶婶,太阳晒屁股了,公鸡都叫累了,快起来啊。”   林涵雨被这稚嫩的童音一惊,大脑灵光起来,记起这是主宅。她翻身坐起来,被子滑落,胸前肌肤暴露在空气里,赫然零落着几枚的吻痕。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睡得全然不知的夏凌飞。这家伙,昨晚像小狗一样在她身上啃来啃去,不疼,痒痒的,松懈了她所有的力气。   他向来没这个习惯,可昨晚却有些刻意,似乎故意要留下这些东西。   一生气,重重推推他的背,咬唇道:“你看你做的好事?”   夏凌飞悠悠醒来,睁开惺忪的睡眼,便听得她的抱怨。没开窗帘,看不清她所说的物事,但可想而知。   的确,他是故意的。在她身上留下他赐予的烙印,才能真切感受到她的存在,才能证明她是他的。   他怕自己摇摆不定。那些吻痕,也在提醒他,眼前这个女人是相伴了三年的妻子,名正言顺的夏太太。   昨晚他埋在她体内时,清楚地认识到她是独一无二的林涵雨,不是许倩。   对不起,愧对了她,得对她补偿。他明白一场精神折磨在不远处等待着,得打起十二分注意力。   门外夏母低声诱哄道:“宝贝,叔叔婶婶还在睡觉,咱们下去荡秋千,好不好?”   林涵雨嗖地一声蜷缩进被子里,盖得严严实实。露出个小脑袋倾听门外动静,生怕夏母一时大意进来了。   房间里有点惨不忍睹。他俩的拖鞋散落在四周,上面搁着衣物,床单皱成一团。最为关键的是,被子底下的两人□□。   夏母带着夏梓怡离开了,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她才敢探出身子。扭头一看,夏凌飞温柔含笑的目光停驻在她脸上。   伸手环了一圈,又揉揉眼睛,确定脸上没脏东西。低头再看,他笑得越发开怀,两眼眯成一条线,露出皓齿红唇。   她玩心大起,也盯着他的眼睛看,一动不动。夏凌飞不吃这套,专作没看见。可在她坚持不懈的追随下,学她抹了脸。   林涵雨背过身去,双肩抖动。夏凌飞也不生气,只是把她压在身下,挠着痒痒。   她忍耐了会,终于哈哈大笑起来,求饶道:“妈等我们下去吃饭呢,别闹了……咱们还没穿衣服,要是被逮到,成何体统。”   他也不甘示弱,狠狠地挠了一阵子,这才撒手。   林涵雨怒了,屡次被欺负,是可忍孰不可忍,嚷嚷道:“总有一天,我要让你怕我,哼哼。”   夏凌飞挑挑俊眉,不以为然地笑笑,用眼神告诉她,这是异想天开。   吵闹了一番,两人纷纷梳洗,去楼下吃早餐。本来打算上午就回去,可夏梓怡缠着她不放,非要去放风筝。   国庆七天过得很快。   10月8号,林涵雨一身简练的工作装,去敬腾上班,直接到销售部报到。   部门经理不到三十岁,平顶头,架着近视镜:“你就是新来的林涵雨。”   “恩恩。经理,您好!”   “您好!听说你工作能力不错,好好加油,发展空间很大。”   “借您吉言,我会好好努力的。”   ……   林涵雨的工作就这样一锤定音了,做销售,主要是卖房子,和客户沟通,介绍敬腾开发的楼盘。   上班三天,她基本上弄清了公司的同事。同一部门的有林薇,周娜娜,谢晴,杨振……文案策划方雪,财务的有王婷婷,李峰……   时间似水,转眼来到敬腾已经一月了。林涵雨渐渐熟络了工作的各项流程,日常工作中,也能很好的应对形形□□的客户。   今天是月中旬,发工资的日子,同事一大早激动不已,兴奋得跟打了鸡血似的,个个红光满面!都是月光族啊,一个月的操劳换来一天的高兴,也不容易。   说不激动是假的,以往在靖远,有老总千金大小姐的身份,虽被父亲逼迫,但乐得清闲。但如今事事亲力亲为,吃苦受累不提,还得打肿脸充胖子,好脾气面对刁钻跋扈的客户,苦不堪言。   这是第一个月的工资,人生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桶金。半个月前,她都想好了,要拿这笔钱给夏凌飞买个剃须刀,领带。      ☆、敷衍   宴席上暗潮汹涌的,林涵雨顾不上喂饱肚子,购物又消耗了不少体力,此时饿得前胸贴后背。   夏母见状让李妈又做了两人爱吃的菜。林涵雨饱餐一顿,默默感叹着,还是有母亲好,万事齐全,饮食也改善不少。   夏凌飞被许倩一闹腾,心情欠佳,食欲不振,淡淡用了半碗饭便不再多食。   饭后,夏凌飞和夏父去书房,照例杀一局。   林涵雨无所事事,与小梓怡坐沙发上腻歪,三岁多的小孩,对大千世界无不好奇,逮着她问东问西的。   “婶婶,妈妈有小弟弟了?”小侄女跨坐在她的大腿上,双手搂着她的脖子,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眨啊眨的,好不生趣。   “你怎么知道是弟弟,而不是妹妹呢?”林涵雨宠溺地捏了捏她柔嫩的小脸。   “我想要个弟弟,所以妈妈怀的是弟弟。”甜腻柔软的童音,带着浓浓的期待。   她扑哧一笑,这孩子逻辑思维太强大了,似乎跟不上步伐了。   “如果是个弟弟,我会好好保护他的,不让其他小朋友欺负他。不跟他抢东西吃,不抢他玩具,还会将东西分给他……”小手拍着胸脯,竭力向她证明自己的雄心壮志。   “要是个妹妹,梓怡会不会不疼她啊。”林涵雨唬着脸,欲做不高兴之态。   “不会,妹妹我也喜欢,可我更喜欢弟弟。”小脸皱成一团,瘪瘪嘴,似有无限委屈。   林涵雨被彻底打败了,这么小的孩子,性别歧视很严重啊,得好好教育了。   夏母帮衬完家务事,坐在沙发休憩。   小家伙一见到奶奶来了,挣扎着要过去,林涵雨笑骂一声小叛徒,也任由她去了。   “妈,大嫂有几个月的身孕了吧?”她斟酌了会,淡淡开口。这实在不是个好话题,许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恩,有四个多月了,肚子也长开了。等再过两月,就让她回来住。凌强工作忙,难免照顾不周。”夏母眉开眼笑的,眼角眉梢全是满满的笑意。   “恩恩,有一段时间没见嫂子了,改天去看看她。”   母女俩虽是闲话家常,但林涵雨的心一直悬挂在嗓子眼上,生怕夏母旧事重提。还好,夏母大发慈悲,闭口不谈。   夏梓怡玩闹了会,闷闷地趴在夏母的怀里,大大地打了个哈欠,两眼渐渐阖上。长长的睫毛覆盖住眼睑,投下小片阴影。   时候不早了,林涵雨和夏凌飞一前一后回到卧室。   卧室在二楼西边,东边是大哥的。即使二人成家立业后,主宅里仍备着卧房,供他们随时回来。而夏父夏母一直住楼下。   林涵雨洗完澡时,夏凌飞已然躺在床上。眼睛阖上,眉头微皱。   她轻轻地躺上去,柔软的床垫凹进去,惊醒了某人。   灯光耀眼,他一手遮住双目,淡淡道:“早点睡吧。”声音嘶哑,带着鼻音。说完翻了一个身,背对着她。   林涵雨好生奇怪,这人今天怎么啦?不冷不热的态度让她不明所以。回想起以往那平静如死水的日子,不禁满腹委屈。   人都是贪婪的,就像古代的妃子,享受过荣华富贵,荣誉爱宠,被打入冷宫后,遭受冷嘲热讽,寂静无人的空巷,精神上物质上的落差往往能逼疯她们。   她挪了挪,再挪了挪,贴近夏凌飞的后背,双手环住他精壮的腰,脸挨着温热的后背。   夏凌飞浑身一震,虽说近来日益亲厚,可每每都是他主动在先,她迫于接受,像今天这种示好的情况前所未有!   他转过身来,搂着她的腰,将其额边散落的发夹到耳沿上!   林涵雨握着他的手,轻轻地开口:“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从婚礼上到现在都闷闷不乐的。”   夏凌飞收敛了神色,淡淡道:“有点累了,精神不太好,睡吧,明天早点回去。锅铲和汤勺我放了胡萝卜,能撑到明天。”   “嗯。”灭了床头灯!屋子里霎时陷入黑暗,只听得二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林涵雨心事在头,睡意全无。厚厚的窗帘隔断了窗外昏黄的路灯,树叶在秋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若隐若无。   身旁的人呼吸均匀,他的手还搭在她的腰上,可她却有点惶恐,这惶恐来源于夏凌飞的隐藏。   她与他三年的夫妻了,事无巨细一清二楚。他的回答很是敷衍,许是不想让她担心,可作为妻子,她乐意时时与他分担。   那几年的阴影还未散去,可触不可及,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的遥远常常盘绕在周围,久久停留,有时午夜梦醒,习惯性摸摸熟睡的他,感受真实的体温,才能安下心来。   晚上吃了油腻的东西,有些发渴,她缓缓起身,轻掀被子,蹑手蹑脚下床,摸到茶几上,倒了一杯水,喝下,冰凉的茶水从喉咙入腹,凉透心肺。   喝完水,坐了会,悄然回到床上。四周黑漆漆一片,她摸索了好一会,才摸到椭圆形的不明物体,仔细想想,原是他的手。   身上带着寒气,她不敢离他太近,距离一尺之处躺下。忽然一股大力一扯,她撞进温热的胸膛,灼热的气息扑在她脸上,暖暖的,驱走寒冷。   “去哪啦?”他闷声问。   “有点渴,去喝水了。”她简短答。   他不再言语,只是用行动代表了所思所想。   他的唇在她脸上蠢蠢欲动,咬了一口鼻子,下一秒覆在唇上,舔了舔,然后深入,舌舌交融。   被子下的手捏住她的浑圆,轻拢慢捻。   林涵雨呼吸急促,脸也燃烧起来,若是开着灯,必然能见到她潮红的双颊。      ☆、窘境      林涵雨呼吸急促,脸也燃烧起来,若是开着灯,必然能见到她潮红的双颊。   亲密之事并不陌生,甚至轻车熟路。可那是在家里,二人世界,如今却在婆婆家。房子隔音效果良好,且他们又住一楼,本无需忧虑。   只是习惯使然,长久不住这边,总感觉有些生疏。此情此景,总不能全心全意投入。   她挣脱了他的唇,长舒一口气,用手去推他,“这不是家里,等回去咱再做。”   夏凌飞低沉一笑:“怕你等太久,咱们还是继续吧。”说完,用唇堵住了她惊愕的嘴。   林涵雨恼怒,既恼他的取笑,又恼自己的慌不择言。她张嘴想咬他的唇,不料却被趁虚而入,堵个严严实实。   她彻底没了脾气,屡战屡败的惨痛教训告诉束手就擒比负隅顽抗量刑轻。况且,楼下住着公公婆婆,动静太大,弄得人尽皆知就得不偿失了。   她被他吻得七荤八素,任其胡作非为,他熟稔地在她身上寻找敏感点。才一会,林涵雨全身热络起来,双手勾住他的脖颈,回应他的热情。   浓浓的暮色下,静谧的房间里,两具身体交缠,一室旖旎。   昨晚被夏凌飞折腾得筋疲力竭,睡得晚了,困顿不堪。厚重的窗帘遮住浓浓的阳光,室内昏暗一片,竟一时不辨时辰。   夏梓怡使劲地拍着门,大声喊:“婶婶,太阳晒屁股了,公鸡都叫累了,快起来啊。”   林涵雨被这稚嫩的童音一惊,大脑灵光起来,记起这是主宅。她翻身坐起来,被子滑落,胸前白花花的肌肤暴露在空气里,赫然零落着几枚的吻痕。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睡得全然不知的夏凌飞。这家伙,昨晚像小狗一样在她身上啃来啃去,不疼,痒痒的,松懈了她所有的力气。   他向来没这个习惯,可昨晚却有些刻意,似乎故意要留下这些东西。   一生气,重重推推他的背,咬唇道:“你看你做的好事?”   夏凌飞悠悠醒来,睁开惺忪的睡眼,便听得她的抱怨。没开窗帘,看不清她所说的物事,但可想而知。   的确,他是故意的。在她身上留下他赐予的烙印,才能真切感受到她的存在,才能证明她是他的。   他怕自己摇摆不定。那些吻痕,也在提醒他,眼前这个女人是相伴了三年的妻子,名正言顺的夏太太。   昨晚他埋在她体内时,清楚地认识到她是独一无二的林涵雨,不是许倩。   对不起,愧对了她,得对她补偿。他明白一场精神折磨在不远处等待着,得打起十二分注意力。   门外夏母低声诱哄道:“宝贝,叔叔婶婶还在睡觉,咱们下去荡秋千,好不好?”   林涵雨嗖地一声蜷缩进被子里,盖得严严实实。露出个小脑袋倾听门外动静,生怕夏母一时大意进来了。   房间里有点惨不忍睹。他俩的拖鞋散落在四周,上面搁着衣物,床单皱成一团。最为关键的是,被子底下的两人□□。   夏母带着夏梓怡离开了,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她才敢探出身子。扭头一看,夏凌飞温柔含笑的目光停驻在她脸上。   伸手环了一圈,又揉揉眼睛,确定脸上没脏东西。低头再看,他笑得越发开怀,两眼眯成一条线,露出皓齿红唇。   她玩心大起,也盯着他的眼睛看,一动不动。夏凌飞不吃这套,专作没看见。可在她坚持不懈的追随下,学她抹了脸。   林涵雨背过身去,双肩抖动。夏凌飞也不生气,只是把她压在身下,挠着痒痒。   她忍耐了会,终于哈哈大笑起来,求饶道:“妈等我们下去吃饭呢,别闹了……咱们还没穿衣服,要是被逮到,成何体统。”   他也不甘示弱,狠狠地挠了一阵子,这才撒手。   林涵雨怒了,屡次被欺负,是可忍孰不可忍,嚷嚷道:“总有一天,我要让你怕我,哼哼。”   夏凌飞挑挑俊眉,不以为然地笑笑,用眼神告诉她,这是异想天开。   吵闹了一番,两人纷纷梳洗,去楼下吃早餐。本来打算上午就回去,可夏梓怡缠着她不放,非要去放风筝。   国庆七天过得很快。   10月8号,林涵雨一身简练的工作装,去敬腾上班,直接到销售部报到。   部门经理不到三十岁,平顶头,架着近视镜:“你就是新来的林涵雨。”   “恩恩。经理,您好!”   “您好!听说你工作能力不错,好好加油,发展空间很大。”   “借您吉言,我会好好努力的。”   ……   林涵雨的工作就这样一锤定音了,做销售,主要是卖房子,和客户沟通,介绍敬腾开发的楼盘。   上班三天,她基本上弄清了公司的同事。同一部门的有林薇,周娜娜,谢晴,杨振……文案策划方雪,财务的有王婷婷,李峰……   时间似水,转眼来到敬腾已经一月了。林涵雨渐渐熟络了工作的各项流程,日常工作中,也能很好的应对形形□□的客户。   今天是月中旬,发工资的日子,同事一大早激动不已,兴奋得跟打了鸡血似的,个个红光满面!都是月光族啊,一个月的操劳换来一天的高兴,也不容易。   说不激动是假的,以往在靖远,有老总千金大小姐的身份,虽被父亲逼迫,但乐得清闲。但如今事事亲力亲为,吃苦受累不提,还得打肿脸充胖子,好脾气面对刁钻跋扈的客户,苦不堪言。   这是第一个月的工资,人生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桶金。半个月前,她都想好了,要拿这笔钱给夏凌飞买个剃须刀,领带。      ☆、端倪      这是第一个月的工资,人生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桶金。半个月前,她都想好了,要拿这笔钱给夏凌飞买个剃须刀,领带。   “铃,铃,铃!”   林薇拍了拍她的肩膀,“涵雨,电话都快把桌面震破了,你再不接就要引发整栋大楼的地震了。”   林涵雨还沉浸在究竟是买蓝色还是粉红色领带的遐思中,被她这么一吓,手边的玻璃杯光荣的飞向大地,粉身碎骨,壮烈成仁。   等她舒缓一口气,电话沉寂了声音。她以光年的速度将地面收拾妥当了,要是扎着谁了,那罪过就大了。   可怜的杯子,草草收场,死无全尸啊。   电话又响了,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起,陪笑道:“喂,您好。”   “您好,我是李玉荣,上周去看过敬腾的经济适用房,可我一个人的意见不够,今天带老公来看看,可方便?”   “没问题。”她爽利的答应了,“请问您几点过来?”   “大概11点半吧,他比较忙,只能抽中午的时间。”   “嗯,好的。”   收了线,林涵雨瘪瘪嘴。做销售的,说白了就是古代伺候人的奴才,唯主子是从,都是伺候人的苦命。   有时介绍了半天,别人说考虑考虑再回复,可偏偏连个联系方式都不留下。   有时不小心说错话,客户挑三拣四的,这个不吉利,那个太小了,以各种借口搪塞你。   有时客户很忙,只能趁着休息的时间过来看看,就如李玉容,顾客是上帝,她们当然得仔细候着,不仅得慈眉善目,还得忍受各种刁钻古怪。   这种情况屡见不鲜,陪着客户不能离岗,走来走去的消耗体力,还要费尽唇舌,更别谈吃饭了。自上班以来,她备盒胃药,以防突发状况。   “涵雨,走,去吃饭了。今天发工资,好好搓一顿,弥补一月以来的精神体力脑力各种损失。”林薇喊她。   林涵雨努努嘴,瞅瞅手机,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即使她以飞碟的速度去吃饭,也赶不回来了。   无奈的摇摇头。   “中午有客户啊?”   无奈的点点头。   “你这样子活像被打入冷宫无颜见圣上的弃妃,自求多福吧。”林薇踩着高跟鞋,哒哒的走了。   “喂,我待会帮你带两块面包吧。”她走到门口,回头一笑。   “我就知道薇姐不会让我饿肚子的,我要肉松馅的。”她噌地一声,从桌子上爬起来。   办公室里不许吃带有浓重气味的东西,吃点零食经理睁只眼闭只眼,倒也不反对。   十分钟后,李玉容和她老公来了,林涵雨深感欣慰,总算是准时的!。   有时等客户等到花都谢了,最气人的是有人竟然忘了预约,让她白等了几个小时。   敬腾开发的地产规模较大,她们看中的那套房子要走几分钟。   林涵雨拿起文件夹,带着他们一起去看楼层。   “李女士,我们开发的这栋小区,规模大,设施齐全,后期会建设幼儿园,健身场所,大型超市等等。”   “出门就是公交车站,交通便利……”林涵雨指着小区外的公交站介绍道。   就那一瞬间,她看见了夏凌飞,还有他旁边的美女。   11月的阳光,虽不再炽热,但远远望去,还是比较刺眼的。   隔着距离,她看不分明,对夏凌飞的熟捻,即使是一个背影,也能准确无误的辨别,可美女背对着她,只觉得有些熟悉,却难辨是谁。   “林小姐,你没事吧,”李玉容见她久久不能言语,直愣愣盯着前方,纹丝不动。   “哦,没事,”她回过神来,“抱歉,看见熟人了。”   “没事,那我们走吧。”   林涵雨再次回首,两人已经上了夏凌飞的车,扬长而去,   “李女士,我们这套房子三室一厅,面积120平米……”   “三室一厅,我看的明明是两室一厅!”   “哦,不好意思,我记错了。”   林涵雨立马给他们换到4号楼,二室一厅的户型。   由于房子才建好,电梯还不能运行,三人气喘吁吁的爬上五楼,站在楼道里歇脚。   “您看,这两个是卧室,这个是厨房,旁边是卫生间,阳台在那边。”她一一道来。   “嗯,还不错,老公,你看如何?”   “什么时候交房,每平方价格多少?”   “明年六月份,价格是6999元一个平方!”   “什么,上次你说三月份就可以交房,价格是6299元一平方。”李玉荣大吃一惊,指责道。   林涵雨查了文件夹,的确是按她所说的价格,但2号楼是李女士所了解的情况。   “对不起,4号楼的确是这样的,2号楼才符合您说的情况。”   李玉容脸色一变,“搞什么,连客户的基本信息都不清楚,我上次还特地强调了要带老公来的,我不清楚布局,由着你带领,你却再三出错。”   “不好意思,这套是电梯房,那套是楼梯房,交房日期也不同,价格自然不一样!”   “老公,咱不看了,现在都千变万化的,等我们付定金时或许都长到7000多了,不靠谱,尽忽悠人,我要投诉你们。”李玉容拽着老公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楼道里是高跟鞋接触地面的哒哒声,房间里空荡荡的,还未装修的粗糙地面显得狰狞,咯得脚疼。   林涵雨双手抱紧文件夹,贴在胸前,汲取点点温度,可冰冷的塑料传递的仍是冰冷,丝丝浸入肺腑。   临走前的那一眼,她瞥见那个美女上了副驾驶。   他的生活圈和工作圈很广,有女性合作对象和同事都正常,可为什么内心如此不安呢。   若是以往,她尚能接受。那时夏凌飞对她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不能接受她,可现在如胶似漆的感情,她越发不能容忍其他女性朋友了。      ☆、回首往事      若是以往,她尚能接受。那时夏凌飞对她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不能接受她,可现在如胶似漆的感情,她越发不能容忍其他女性朋友了。   是变得贪心了吗?度量变小了吗?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讲的就是她这类人吧,还是对夏凌飞最近的反常有了怀疑。   女人都是敏感的,总能从蛛丝马迹中嗅出异同寻常的味道。   有几次洗他衣服时,淡淡的香水味。还有一次坐车时,有一根长卷发,确定不是自己的,她一直都是直发。   他一如既往的对她好,可几次谈到工作时偏过头去,避开她的目光,言辞闪烁。   甚至在房事上,也有点点不同,他似乎对她的身体更迷恋了,事后久久埋在体内不出来。   她向来神经大条,对这些事不甚在意,可今天亲眼目睹了这一幕,错综复杂的往事一件件涌上心头。   闭目靠在墙上,寻找支柱,思虑了会,她决定挥开这些负面情绪。   疑心生暗鬼。很多夫妻感情破裂源于不信任,一旦失了,就是无穷无尽的怀疑与争吵,然后去民政局把红本本换成蓝本本。   前车之鉴,以之为镜。她不能走那条路,相信夏凌飞会有正确的抉择。   夏凌飞坐在高级餐厅的小包间里,对面是许倩。   半个多小时前,她来向他汇报工作,介绍完后,正好是饭点。   她提出邀请,“一起去吃个饭吧。”   他说:“我约过人了。”   “我问过秘书,她说你中午没预约。”   他张了张嘴,无话可说。她还是那样准备充分。   “好久都没一块吃饭了,你给我提供了工作机会,我总该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感谢吧,否则就显得我不明事理了。”   她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摆明了双方的立场,若是再拒绝,就该是他多思多虑,心术不正了。   随意点了几个菜,服务员拿着菜单退出包间,仅剩他们二人了。   静谧宁静的空间里,两人视线相汇,无需言语,就能从对方眸中感受到阔别多年的繁情复绪。   “凌飞,工作辛苦吗?”许倩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他。   “还好,最困难的时候熬过来了,如今也算顺风顺水。”   “她对你还好吗?”许倩喝了一口水,平静下心情。   “嗯,挺好的,任劳任怨,典型的贤妻良母。”   “你……”许倩双手颤抖,放下杯子,一不小心,杯子倾倒,水泼在桌面,溅到衣服上。   夏凌飞迅速扯掉大团纸巾,仔细擦着;纸巾全然打湿后,又换一批,直到桌面上连细密的水珠都消失殆尽。   “你还是毛毛糙糙的,不懂得如何照顾自己,真不知这几年怎么过的。”他斥责道。   “你还会关心我吗?”许倩泫然欲泣,眼泪在眼珠里打转。   夏凌飞默然,坐直身子,“倩倩,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是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我竭尽所能帮你。”   “竭尽所能?哈哈……”许倩大笑,眼泪簌簌往下落,一颗又一颗,滴在地上,溅起小水花。   “倩倩,你别这样。”夏凌飞递上纸巾。   “不这样,那我能怎样?挥挥手,不留一点遗憾吗?”许倩眼睛朦胧,并不接他的纸巾。   “他对你不好吗?后来听说你结婚了,嫁给了一个老外。”他垂下头,不忍看她泪流满面的样子。   “呵呵!所以你才从不联系我,从不打听我的消息。”   “不是的,你走后我疯狂的四处寻找你,把我们去过的地方一一找遍,可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点燃一支烟,狠狠吸一口,吐出烟圈,“林涵雨来找我,说我不像个男人,如果要报复,就报复在她身上,是她拆散了我们。”   “我答应了与她结婚。当时想,如果你回来找我,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留下你。如果你不回来,那我就绑住她,她害了我,也不能让她好过。”   “我想赌一把,结果赌输了。”香烟夹在手上,独自燃烧着,长长的烟灰摇摇欲坠。   “我和她结了婚,很长一段时间,我不怎么搭理她,两人行同陌路。一年前,我听说你结婚了,那天我酩酊大醉,再次……”   香烟燃烧殆尽,灼热感直袭手指,他抬手扔掉,散落一地烟灰。   “之后她大病一场,提出离婚,我感觉生活无望,又心存愧疚之心,这才慢慢接纳她……”   咚!咚!咚!   “您好!这是您们点的菜,请慢用。”服务员礼貌的将食物放到桌子上,退出包间。   “呵呵,这么说责任全出在我身上了,是我离开,你伤心之下才娶了她,是我结婚了你才接纳她……”   食物的热气蹭蹭往上冒,阻隔了两人清明的视线。   “倩倩,你别这样!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好,辜负了你。”   夏凌飞无可奈何,似乎除了“你别这样”,再也说不出多余的话语。   “我是结过婚,可那人仅是名义上的丈夫。他是个同性恋,有一个相好的男人,与我结婚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   “他从来不碰我,我与他有夫妻之名,无夫妻之实!那时我穷途末路,身无分文,他给我生活费,要求是与他结婚。”   “他久婚不育,被父母逼迫,由此才被发现,而我也趁机与他离婚,回国发展。”他极力压着胸口澎湃的潮涌,可身上一阵阵发冷,不自觉出了一身冷汗。   “你为什么不早回国?”他声音嘶哑低沉,似有无限痛楚。   “早点回来?我可忘不了我为什么离开,回来看你们秀恩爱吗?”许倩眼中的泪水越来越多,如决堤的河水,汹涌而出。   夏凌飞的太阳穴突突跳着,像是有钢针不停的往脑仁里扎,挑动了痛楚的神经。      ☆、  窥得天机      夏凌飞的太阳穴突突跳着,像是有钢针不停的往脑仁里扎,挑动了痛楚的神经。      “如果那时你回来,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照顾?你都是成家的人了,即使你不在乎,你老婆也在乎,周围的朋友也会指指点点。”      夏凌飞相对默然,他不敢说三年之期的承诺,那是藏在心底的对她执着。即使她回来了,恐怕他也无法再遵守了。      给得了希望,却给不了事实,繁华落尽,空虚一场,伤人更深,仅此而已。      他已经伤害了一个女人,不能再伤害另一个女人了。只是,他会给许倩尽可能的补偿。      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仅是为了自己逃脱心灵谴责的借口,聊以□□罢了。      他不会再许诺许倩。他怕,真的怕,诺言成谎言,心灵背负更大的负担。      “既然回来了,照顾好自己,来日方长。”      许倩面无表情的坐着,不言语,不动作,唯有眼中溢出的泪水啪啪往下落,跌到桌上、地上,碎落一室无奈与孤苦。      “吃点东西吧!”夏凌飞屏息凝神片课,夹起一块鸡肉,放置其碗里。      又递过纸巾,不由分说,往她脸上擦去。      许倩也不挣扎,任他胡作非为,他带着指茧的手磨砂过她如花的脸颊,生疼。      心底柔软的某处被轻轻触动,像初学钢琴的生手,杂乱无章,却自得其乐!      她很想伸手,握紧他的手,永不分离,可惜再没资格了,他的身边已有人陪伴,那人不是她。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你坐在我的面前,却不能携手共度余生。      她羡慕牛郎织女,银河再宽广,他们也有机会一家团圆,共诉衷肠,而他,和她,就像两条平行线,无限延伸,永不相交。      许倩静了静心神,颔首低头,唇边扯出丝丝笑意:“你还是记得我喜欢吃鸡翅膀?”      记得,当然记得!她的爱好,在那几年无限的思念中,已变成了他的习惯。身体力行,岂能轻易淡忘。      而他,给她的是,视作珍宝的东西,不是遵从她的喜好。      包厢里骤然安然下来,只听得筷子与瓷器亲密接触和嚼动食物的摩擦声,如平静的死水里泛起微澜。      两人不再言语,沉默已对,夏凌飞不时给她夹点菜,而许倩心安理得的享受片刻的温存。      吃完这顿饭,何时才有下次机会,也许永远只是擦肩而过,眸中盈起凄艳的晶莹。      她去凌凯,只想离他尺寸之遥,三年的分离磨灭年轻时期的傲气。      如果倒退着走路,时间可以倒流,她愿意回到三年前,得知他的背叛,也不会歇斯底里,决绝的离开。      给他一个机会,给自己一个机会,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三年,熟知当今社会的各种潜规则,当年的那些事只要心胸开怀,何尝不能接受。      夹起一块冻豆腐,咬了一口,又辣又烫,裹在嘴里,吞不下,吐不出来,舌尖都麻木了。      这顿饭,两人都吃得小心翼翼的,他给她夹菜,她等着他夹菜。孰能生巧的事情,穿过时光长长的走廊,变得别扭陌生。      林涵雨始终保持胸抱文件夹的姿势,拖着疲惫的双腿,一步一步挪回办公室。      午休时间还没结束,办公室里了无人烟。      心不在焉,神色黯然的呆坐了会,她拨通了夏凌飞的电话。      “喂,凌飞,你吃饭了吗?”她语气平静,可死抠桌面的手泄露内心的潮涌。      “正在吃呢!”夏凌飞看许倩一眼,克住心神,淡淡道。      “在哪吃呢?我还饿着。”她微微不满。      “和一个朋友在外面吃饭,你怎么还不去吃饭啊,胃本来就不好,还不仔细点。”他极尽所能保持语调平缓,可稍快的语速仍含着不同寻常的味道。      “中午有客户来访,耽误了时间,同事帮我带了面包。”她绷紧的神色松弛下来,错综复杂的情绪淡去。      “多吃点,别伤着胃。”他喝了大口饮料,触手的微凉警醒着神经。      “嗯,好的。”她唇边的笑意愈发明丽,胸口的大石碎裂,缝隙间,呼吸顺畅了。      夏凌飞收了线,只见许倩脸上阴云笼罩,上齿死死地咬住下唇,眼眶里积聚了雾气。      他慌乱了心神,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空气里弥漫的窒闷让他喘不过气来,双眉紧蹙,无奈惶然流遍全身。      怕再惹起不堪回首的往事,他温声细语道:“我们走吧,快要上班了。”      林涵雨百无聊赖,趴在桌上小憩一会。刚睡着,林薇哒哒的高跟鞋惊醒了半梦半醒的她!      “小妞,你的午饭。”林薇递过两块面包、一杯奶茶。      “薇薇姐,你最好了,下次我帮你带。”林涵雨狗腿的嘻笑巴结道。      “呸!呸!呸!别诅咒我,我可不要忙的中午都没时间吃饭,这些东西又没营养,浅尝则辄止就好,把它当正餐吃,我可忍受不了这非人的折磨。”林薇嫌弃的表情栩栩如生。      “呵呵,好好!我们的薇薇姐最漂亮了,要吃好喝好,青春永驻,保持魔鬼般的身材,天山童姥般的容颜,让高富帅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去!去!越发像个泼辣猴子,嘴抹了蜜啊,回家哄好你老公去吧。”林薇不屑一顾,潇洒的走了。      哎!单身就是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霸王餐   哎!单身就是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临下班前,林涵雨约了谢菲菲六点在步行街见面。   两人最近都很忙,一个多月没见面了,仅半月前匆匆通了一次电话。她还没机会亲自审问菲菲和林俊的进展。   上次误打误撞,播过去的电话,被林俊接起,这才撞破了二人“□□”。小妮子,未婚同居,该怎么收拾她呢。   下班出来时,已是暮色沉沉,冬日才到六点,黑暗就拉开了序幕,华灯初上,红灯绿酒的城市,现代节奏快速运转着。   初冬的天气,早晚温差极大,中午还是艳阳高照,晚上冷风呼呼的吹。还不是系围巾的光景,光洁的脖子,浸润在冷湿的空气里,冰寒彻骨。   拉拢拉链,缩起脖子,手揣进口袋。店面的玻璃上映出她的窘样,微微一笑,不甚在意。   一辆出租车停在身边,司机探过头来:“小姐,要坐车吗?”   “师傅,去步行街。”林涵雨打开车门,上车。她很欣赏司机的见机行事。   “小姐,是去购物吧?”的士停在红绿灯路口,长长的车队一望无际。   “嗯,为老公买点东西。”林涵雨本不欲搭讪,但司机明朗的笑容不忍拒绝。   “小姐结婚了啊?真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你在上大学呢。”   “呵呵!结婚较早。”林涵雨透过车窗,看城市冬景。   白杨树叶暗黄,经年长久位于路边,上面覆盖厚厚的灰尘。秋风萧索,黄绿交相辉映的叶子,随风飘落。   保洁阿姨拎着铲子、扫帚,将其纳入。落叶归根,她有些同情这些树叶,离开树干,便不知归于何处了。   树干被修剪得利落,笔直的枝干,只在高处才允许长得细桠,蓬蓬松松一团。被剜处触目惊心的疤痕,狰狞地残存着。   树根处被砖块砌住,四方四正的,仅露出瘠黄的土壤。   人不容易,树也不易!要想枝繁叶茂,必须深深扎根于土壤深处,汲取更深的养分。   “小姐,到了。”司机提醒。   林涵雨是在小吃店找到狼吞虎咽的谢菲菲,她正吃得大快朵颐。   “你饿死鬼投胎。”她没好气道。   “差点要投胎了,这么冷的天气,不吃点热乎的东西,出去就能冻成冰雕。”她嘴里包着东西,含糊不清地回答。   “谁让你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林涵雨指着她单薄的衣衫,一脸活该如此的模样。   谢菲菲捧起碗,喝了大口排骨汤,满足地长叹一声,腾出嘴来还击。   “你站着说话不嫌腰疼,早晨到现在粒米未进,铁打的也饿得慌。”她不顾形象地打了一个饱嗝。   “你的下场比我还凄惨啊,我仅午饭没吃。”她幸灾乐祸,继续抨击。   “喂,你找我什么事?”她鄙夷她脸上得意洋洋的笑容。   林涵雨沉默已对,双眼眯成一条线,唇边弯着浅浅的弧度,手指在桌上轻轻敲打着,眼睛直直的盯着她,但笑不语。   谢菲菲的目光触上她的视线,并不回避。   两人的眼神锋利的在空气中进行交战。林涵雨眼睛一眨不眨,耐心十足,锲而不舍。   周围吵杂,服务员千篇一律的甜美柔和,顾客点餐的急促,凳子与地面摩擦的吱吱声,碗碟碰撞尖锐刺耳的声音。   杂乱无序的场所,她俩特立独行的静默。桌面上是一碗冷却的面汤,旁边搁着几块光秃秃骨头。   这样的沉寂,仿佛时间也为之驻了脚步,躲在暗处偷偷瞧着她们,窥探内心的秘密。   服务员第N次经过身边,刮起一阵冷风,忍不住发问:“您好,请问您们吃好了吗?”   谢菲菲环顾四周,桌桌爆满,走廊里零零落落的几位客人散发绿幽幽的光芒,四处寻找空桌和即将成为空桌的地盘。   她面上一热,气血上涌,脸涨得通红,像个熟透的红苹果,带着成熟女人的韵味与风情。   吃霸王餐,被老板赶出去了,丢人丢大了。脚在桌底下踢了踢林涵雨,而她也不客气,一脚踩过来,疼得龇牙咧嘴。   两人不约而同站起身来,谢菲菲狠狠瞪了一眼面目可憎的那人,而林涵雨不甚在意,粲然一笑,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   “说吧,你和林俊进展到哪一步了?”她颇有些小人得志的胜利感。   “就是你想得那样。”谢菲菲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道。   “心术不正的家伙,我想的哪样啊?”步步紧逼。打蛇打七寸,对待敌人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谢菲菲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落下月牙般的弧度,专心致志地低头数着步子。路灯拉出长长的阴影,由短变长,由长变短,浅淡无迹可寻。又在另一个路灯下,重复着辗转。   林涵雨见她久久不语,转变了方法策略,循循善诱:“同居啦?”   她摇头。   “肌肤之亲了吗?”   再次摇头。   “那你们怎么睡一块了?”她心中的疑惑扩大。   “那次他有那方面的意思,我没同意,他抱着我睡了一晚。”   “你怎么看?想与他结婚吗?”   “我不知道,他对我关怀备至,细心体贴,人品相貌都上乘,家庭条件不错。”   “你最看重他哪一点?”   “我的要求并不高,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林涵雨心里一震,身子微微颤抖。不知是欣慰,还是惋惜。   作为一个在社会上浸淫了几年的小女人,她对当今都市成年男女的交往规则,即使没身临其境,耳濡目染也数不胜数。      ☆、相濡以沫   作为一个在社会上浸淫了几年的小女人,她对当今都市成年男女的交往规则,即使没身临其境,耳濡目染也数不胜数。   无非就是身心俱疲的男女在高速运转的社会里,松懈下紧绷的神经,寻求慰藉的取暖。她想起了古代宫廷剧里的“对食”,太监和宫女结为夫妇,在冷漠朝不保夕的深宫里探取微弱的温度,安慰受伤的心灵。   而她依然保留当初的那份执着真挚,坚持年少时分羞涩的纯恋,一心一意惦记着夏凌飞。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G大的校园里,她们坐在操场的看台上,望着天上明灭闪烁的星星和不远处绽放的烟花,怅然若失。   “小林子,你想嫁怎样的如意郎君?”她的头靠在她的肩上,双手抱着她的胳膊,摇头晃脑道。   “这些年,我梦寐以求的不过是一个他。”她欣赏着极速上升的烟花,照亮半天天空,却在下一瞬间陨落天际,黯然失色。   “哎呦呦,你还不死心啊,他高中毕业后,你就再没见过了,为他守身如玉,视其他帅哥如粪土啊。”谢菲菲撇着嘴角,不屑一顾。   “那是你没遇到,等你真的遇上白马王子,芳心暗许时,祈求的便是愿得一人心。”   “我可不要吊死在一棵树上,世上好男儿千千万,独恋一枝花多凄惨。一辈子只谈一次恋爱,简直是暴殄天物,白来世上走一遭。”   谢菲菲的豪言壮语犹在耳侧,可时光却穿过长长的走廊,将年少无知的少女雕刻成如花美玉的青年。   那时她遵从的万花丛中过,喜欢便采拮的思想,再经过岁月的磨砺中也蜕变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浓情蜜意。   林涵雨凝神片刻,轻轻一笑:“果真是一物降一物,林俊真是你的克星,颠覆了你的爱情观。他早该出现了,那样咱们中华好男儿也能少受点摧残。”   谢菲菲俏脸一红,玉手凉意丝丝,即使吃了热乎的面条也没缓和过来。空气里弥漫着冰冷的分子,她也分不清,究竟是手冰冻了周遭空气,还是空气的寒冷浸透了掌心的温度。   “你和夏凌飞怎样了,还不打算要孩子吗?”她扯开话题。   “一切顺遂,也算是暖春之旅了。至于孩子,要靠缘分。”她不着痕迹的抚上空瘪的小腹:“我们已经有一段时日没避孕了,我怕受长期服避孕药的影响,不易有孕。”   “多久了?”谢菲菲脸红透了,已由苹果红转为柿子红。两人姐妹情深,可这般涉及私密的隐私,对她尚未出嫁的女儿家来说,尴尬是不可避免的。   “两个多月了吧。”她赧然。   “你还年轻,不想过二人世界啦?”   “有了血脉相连的结合,才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否则两人散了就散了。”她心有戚戚然道:“即使凌飞从心里上已经接纳我了,但我总不能坦然。”   “你这是婚内恐惧症,患得患失的。”   谢菲菲买了几根羊肉串,递给林涵雨两根。   “总感觉这是一场梦,醒来却是镜中水月一场空。在我父亲去世,靖远倒闭的那段日子,生活陷入低谷,他一转冷漠的态度,对我不再忽冷忽热,反而照顾有加。”   林涵雨顺手咬下一块羊肉,猝不及防,上面厚厚的孜然呛着喉咙,她弯下腰剧烈地咳嗽。   谢菲菲就近买了一杯奶茶,她缓缓吸入几口,冲去喉管里细微的粉末,平复了心情。   也许她就是杞人忧天。但那几年他心心念念的都是许倩,他认为她心思歹毒,活活拆散了恩爱的二人。她在他眼里就是登堂入室的小三,是赌局失意后被迫承担的后果。   她喜欢在他怀里安睡,真真切切感受到人体的温度,温热的胸膛,才能一夜好眠。   “你这是无病□□,没事找事。”她用手肘拱了拱林涵雨,故作神秘:“你这症状很像是步入更年期,要不要喝静心口服液,若是手头紧张,我可以考虑支援你点。”   林涵雨气急,作势要打她。谢菲菲眼疾手快,紧握住她的双手,那亲热的模样羡煞旁人,可暗地里的较劲只有自己知道。   “你也别气恼,夏凌飞都愿意与你孕育爱情的结晶了,还是什么比这个更能证明他从心里上接受你了的。”她急急出口,手下劲道却不敢放松。   林涵雨看着“步行街”三个大字,怔怔地说不出话来,良久长叹一声。   女人愿意为男人生孩子和男人愿意与女人生孩子的道理一样,都想相濡以沫,长长久久的度日。   心头不觉轻快,神色松弛缓和,连步伐也漂浮起来。菲菲一语中的,一针见血的剖析,让她连日来潜在心里的阴霾烟消云散。   “走,陪我买剃须刀去。”林涵雨挽着谢菲菲的手,扶着电梯,往二楼超市去。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深陷其中,看不清,道不明,越是挣扎越是困苦。因为爱,所以在意,束缚了自己,捆绑了他人。   女人心,海底针啊。不爱的时候,苦苦寻求那份爱,相爱了却又患得患失,怎样才能是幸福的终点站。   门庭若市的超市里,顾客盈门。摩肩接踵的人们推着小车,拎着篮子,在琳琅满目的商品前流连徘徊。各色的食品应有尽有,枚不胜举。这就是大型超市的好处,货物种类丰富,数量充足,分区明显。   林涵雨直奔柜台。橘黄色的灯光散发柔和的光芒,给窗明几净的玻璃拢上金碧辉煌的色彩。      ☆、电灯泡      林涵雨直奔柜台。橘黄色的灯光散发柔和的光芒,给窗明几净的玻璃拢上金碧辉煌的色彩。   她无心欣赏这美轮美奂的人工景,一心扑在林林总总的剃须刀上。   隔着玻璃,她目不暇接地扫着各种品牌,从左至右,一个不漏。斟酌思量了半天,却一头雾水,男士的东西,她似乎不太擅长。   谢菲菲见她抓耳挠腮,神色犹疑,和声道:“知名品牌的有荷兰的飞利浦和德国的博朗,你看比较喜欢那种。”   “崇洋媚外。”她哼哼。   “呦呦,你比岳飞还精忠报国,你看身上的黄呢大衣,不就是日本货吗。”   林涵雨虽这样说,可眼光慢慢游移,心里还是听从了她的话。   货比三家后,最终选定一款荷兰的飞利浦,美其名曰德国是二战的发起者,给全世界人民带来了深重的灾害,要抵制德货。   谢菲菲含笑不语,二战德国是欧洲悲剧的起源,对它深恶痛绝的该是俄罗斯和西欧。日本才是亚洲战场的发起者,南京大屠杀,参拜靖国神社,中国人应永远铭记落后就要挨打的耻辱。   按她的逻辑,似乎还要抵制英、法、美、德、意等八国联军,《辛丑条约》、《天津条约》等割地赔款丧权辱国的条约,是历史上挥之不去的阴霾。   林涵雨如珍似宝的收好盒子,小心翼翼的放进背包里,就像一个初偿恋爱滋味的小女孩,为男友精心准备小小的惊喜。   两人又去买了领带。林涵雨在两条领带间徘徊,粉色的灿烂夺目,蓝色的沉稳老练,心下不舍,两件全拿下。   谢菲菲看着喜欢,也拿了款式相近的两件。刷卡的时候,服务员笑得花枝乱颤,嘴边的笑意包裹不住。   林涵雨心满意足的拎着购物袋,右手挽着菲菲。贴身的口袋里,手机震动着,是夏凌飞。   “凌飞?”她满脸堆着笑意,年轻皎好的面容色彩飞扬。   “在哪?我去接你。”他开门见山问道,略带磁性的声音低低响起。   不带称呼,直截了当的说话,更带有亲呢的氛围。   “我和菲菲在步行街买东西呢。”她眉飞色舞,可语气尽量波澜不惊。既然是惊喜,事先要做好保密工作。   “钱够花吗?要不要我过来救场。”他在路口处掉头,双眼注视着前后方向的来车。等到一辆疾驰而过的车扬起一阵灰尘后,才慢条斯理的转过方向。   “好啊,好啊,老板说半小时不送钱来,就把我们卖了,你赶紧来。”她语气轻快,调侃道。   “那我不急了,半个小时,老板绝对卖不掉你。你长得很安全。”他淡淡的开口,语气如平静的死水,涟漪未起,也不在意此话把电话那头的女人气得暴跳如雷。   俗话说:来而不往,非君子也。她调侃他,那他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也算是礼尚往来了。隔着话筒,他听见急促的呼吸声,越发粗重。   想象着她的小脑袋瓜子飞速运转,两眼骨禄禄乱转,盘算着如何回击他的毒舌。他无声地笑了,唇边蜿蜒着显而易见的笑容。   “那你等着我被别人卖掉好了。”她额上青筋直跳,冰凉的手上在冷空气中越发寒冷。怒气冲冲地掐断电话,双手就像掐在夏凌飞的脖子上。   他讪讪地收了线,唇边的笑意凝固片刻后,重新弯起。爱之深,责之切,他懂,似乎还有打是亲,骂是爱。老祖宗的谚语千古流传,必是有它存在的合理性。   收好电话,观察前方路况,脚下轻点油门,车加速行驶。   距离,还是问题,她若近在咫尺就完美了。幸好,她就在不远处,加点速度,就能赶上她的步伐。   谢菲菲本想脚底抹油,趁势溜走。人家□□恩爱,她没必要横插一脚。路灯和店面的灯光足够明亮了,电灯泡就省了吧。   无奈林涵雨眼疾手快,阻挡了她,开出的条件还很诱人:“你还得走一段路才能打的,坐车还要花钱,不如就享受免费的司机吧。”   她低头瞧着7厘米的高跟鞋,想着卡里日益减少的余额,觉得小林子的理由实在太强大了。恭敬不如从命,有人愿意把老公当司机使唤,她何乐不为。女性的榜样啊,她得好好学着。   两人在街头东扯一句,西拉一言,满天胡扯。从山顶洞人的居住地到清朝最后一个皇帝溥仪如何死的,贯穿了中华历史五千年。   林涵雨第三次看手机时,夏凌飞的车终于停在咫尺之距。估计失误,若有先见之明,就该躲在超市里不出来,享受中央空调总比遭受侵骨的严寒强上百倍。   两人拉开车门,迅速把自己塞进温暖如春的车里,揉搓双手,哆哆嗦嗦了一会,才恍过劲来。   夏凌飞从后视镜里看到瑟瑟发抖的两人,两张年轻貌美的脸上青红一片,心里仿佛破了一个洞,冷风呼呼往里灌。   她们的冷,他也身如其镜。   他本来可以提前10来分钟到的,但中途接到客户的电话,耽误了时间。两个笨家伙,不知道找个地方躲躲吗,站在风口,笨得像头猪。   “先把菲菲送回去。”她缓过精神,闷闷说道,声音有点嘶哑,鼻音有点重。   “嗯。她住哪?”   “东升花园。”   夏凌飞将车停在同仁堂大药房前,买了两盒新康泰克,一人一盒。   谢菲菲临下车前,低头耳语:“你家老公还挺细致体贴的,勿再多思多虑,享受近在眼前的幸福。”   林涵雨往她腰上掐了一把,瞪了她一眼,送走了“瘟神”。      ☆、一年一度   谢菲菲临下车前,低头耳语:“你家老公还挺细致体贴的,勿再多思多虑,享受近在眼前的幸福。”   林涵雨往她腰上掐了一把,瞪了她一眼,送走了“瘟神”。   回到家,她甩掉高跟鞋,坐在沙发上,揉捏着酸疼的脚。   夏凌飞打开液晶电视,按到体育频道,屏幕上蓝、红两色球衣皆以足球为中心,在球场上挥汗如雨。一个身手矫健的高个在人群中百步穿杨,极速如电,向对方的球门里踢去。守门的球员不甘示弱,动若脱兔,将球门守的固若金汤。   林涵雨看得眼花缭乱的,大脑中仅剩两种色彩交替。麻木的腿渐渐有了知觉,换上拖鞋,偷偷的拿出今天买的东西。   她从背后环住夏凌飞的脖子,把头搁在他的发顶,轻轻摩擦着。   “猜猜我给你买了什么?”她俯首,贴近他的耳边。   “让我猜猜。”他侧首,嘴唇擦过她脸颊,含住了她的耳垂,轻轻摩擦,手拽住她闹腾的手腕。   “别闹,试试这两条领带可合适,这可是我精挑细选,斟酌再三的。”她急急开口,趁着双唇被堵住前。这种擦枪走火的势头最近如日中天,屡见不鲜。   夏凌飞不理会她的推拒,竟然敢点火,就要承担熊熊燃烧的后果。惹火了他后就想抽身离开,也得看他同不同意。   他的唇在她耳垂上辗转,时而轻,时而重,弄得林涵雨浑身痒痒的。他尚不满足,贴近她的两片柔软,舌尖吐出来,舔着她干涸的唇瓣。   林涵雨趁势推开他,拿领带挡在胸前,手背抹了唇上残留的口水,调顺了呼吸了:“来试试。”   夏凌飞身上的西装尚未除去,她干净利落的三下五除二,将领带挂在他脖子上,又胡乱地乱扯几下。他被勒得透不过气来,张开嘴大口呼吸。   林涵雨神情专注在他脖子上,骤然见他血盆大口打开,惊得连连后退,被沙发绊倒,一屁股跌坐在上。   夏凌飞得意一笑,身子慵懒的斜倚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手松了松勒紧在脖子上那根绳子。敢谋杀亲夫,做贼心虚了吧。   俯首,淡蓝色的条纹领带,配上白色的衬衣,黑色的西装,倒也衣冠得体,他还是很欣赏她的眼光。   记得他穿着她买的衣服去上班,苏凯的评价是:彬彬有礼,谈吐高雅,知识渊博……不过,他最后的总结是外表看上去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实则内心腹黑无比,整个衣冠禽兽。   林涵雨呆坐在沙发上,对面的男人玩世不恭地笑着,嘲笑着她的狼狈。她脑子里冒出一个词语:禽兽不如。   毛茸茸的东西蹭着她冰冷的脚,软软的,痒痒的。她俯身抱起锅铲,抬起它的爪子,对着夏凌飞,凶神恶煞地在虚空一抓,以示不满。   夏凌飞不以为然笑笑,对这毫无意义的威胁浑然不在意:“过来。”毋庸置疑的口气,比封建社会的皇帝还拽。   “不去,你就会耍流氓。”她意志坚定地摇摇头,手无意中抓紧了兔毛。锅铲回过头来,拿一双红眼瞪她,四腿在她怀里乱蹬,前腿踩在她胸上。   夏凌飞眸光一深,修长的身子站起,缓缓朝林涵雨走来。她心里一紧,怀里的兔子缩成一团,往她肚子拱去,头埋在臂弯深处,典型的鸵鸟心态。   哎,作恶多端的人啊,连可爱的小动物都能惊慌成这样,可见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他不由分说,抓起锅铲脖子上的绒毛,从半空中丢下。可怜的兔子啊,埋得再深,自我保护意识再强,在绝对力量面前,也不过是自欺欺人,负隅顽抗!哦,不,连反抗的力量都是微不足道的。   锅铲被扔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两眼冒星星。它不明白为啥男主人如此残暴,简直就是暴君,温柔恬静的女主人为啥又能忍受他的凶残。   每次它一靠近女主人,他就恶狠狠的盯着它,不出几秒,就会被扔出来,真真是可恶。等它下辈子投胎做了人,一定要霸住女主人,让他休想痴心妄想,哼哼。   还是汤勺贤惠,既不跟它抢地方睡觉,若是冷了,还会给它温暖身体。偶尔主人忘记喂食了,仅剩的胡萝卜也谦让。娶妻当娶贤,这才是大家闺秀的模范。   汤勺,什么鬼名字,多难听。母的嘛,就该娶了秀气的名字,想想,再想想,那就叫樱桃吧。嘿嘿,樱桃,简单又大方,还好记。关键是想起它时,还能想到那种红红的甜甜的果子……   夏凌飞大大方方的坐在林涵雨旁边,脸不红心不跳,“下个星期是你的生日,你要什么礼物?”   林涵雨闻言,不觉一怔,有三年都没隆重过生日了。在家每到阴历11月初四,父亲不论多忙,身在何处,总会抽出时间来陪她,给她买最爱的抹茶蛋糕,上面标注着“涵涵一生平安”。   是“一生平安”,不是“生日快乐”。许是母亲早逝,父亲更看重的是身体长健,洪福安康。过生日时,父亲总会感慨:涵涵又长大一岁了,我又老了一岁。   上大学后,经常是室友出钱买礼物,她买蛋糕。一群人围成一团,拆开精致的包装盒,插上蜡烛,点燃,她闭上眼睛,许下心愿。然后拿出刀,均匀分开,吃得不亦乐乎。心潮澎湃时,还会往脸上抹奶油。   如今,嫁人了,反而好几年体会过一年一度单属于自己的节日。夏凌飞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不对,应该是从不记在心上。即使记得,那时他又怎会心平气和给她过生日,委屈自己强颜欢笑又怎会快乐。      ☆、再回首      如今,嫁人了,反而好几年体会过一年一度单属于自己的节日。夏凌飞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不对,应该是从不记在心上。即使记得,那时他又怎会心平气和给她过生日,委屈自己强颜欢笑又怎会快乐。   父亲在她成家后,也屡次提出给她过生日,可夏凌飞无动于衷,她又不好独自前往。否则,以其老谋深算的锐利,必能看出二人之间貌合神离的状况。   她无奈,只好往他脸上贴金,借口说他已经安排好了,要过二人世界,享受烛光晚餐。父亲抱怨: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啊。   即便三年没过生日了,她也清楚地记得自己的生日在半月之后,怎会是一星期后呢。难道记错了?脑子中一一搜索全家人的生日,婆婆,公公,大哥,大嫂,夏梓怡,没有十月底的啊。   脑中一个念头飘过,不会是某个红颜知己的生日吧。屏息凝神片刻,弱弱地提醒:“凌飞,你不会记错了吧,我的生日是11月初四,半个月后。”   夏凌飞目光闪烁,侧过头去,眼中苍茫一片,如太阳落山后灰蒙蒙的天空,深远空阔,一望无际。言语顿顿:“可能记错了,最近事情有点多,脑子不够使。”   林涵雨知他不欲多言,虽谈不上老夫老妻,但几年朝夕相对,对他的眼神动作熟记于心。偏过头,是眼中情绪太甚,怕泄露了内心真实的想法。   有种呼之欲出的想法哽在咽喉,就像茶壶里煮饺子,有苦说不出。她不敢问,不敢深入去想,问了,他真实回答了,她更难受。不问,尚能自欺欺人,得过且过。只要他没亲口承认,总还有回旋的余地,许是她多想了也未可知。   “你想要什么礼物。”他平复起伏的心情,郑重其事问道。他似乎不是个合格的丈夫,若不是刚刚她提起,真的不知道她的生日。   下个星期,也就是阴历十月26日,是许倩的生日。他脱口而出,那般顺口,状似平常,可心中的惦念却与日俱增。尤其是今日她讲述了在国外的现状。   那几年,他甚至隐隐约约猜想过,是否许倩对他的爱不够深重,才不能容许丝毫的背叛。若是深爱,怎么舍得决绝离开,怎会弃他于不顾。   她远走国外,嫁人为妻,他却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日日煎熬,若不是林涵雨一步步感化他,他也许仍然沉浸在过往中,无法自拔。当然,若不是她,他也不必到如此地步。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她老公从没碰过她。不,那不是她老公,只是一个同性恋患者,以病态的心理囚禁住穷困潦倒的她。若他在她身边,怎舍得她遭受那般苦楚。   她回来了,近在咫尺,日日得见,可心里却渐行渐远。三年,对于年轻人来说,不是短短的一瞬间,而可以形成天堑。   他想起电视剧《半生缘》里经典语录:人生匆匆,太多的人,太多的事就在每一个不是巧合的巧合中错过着时间,会改变一切,半生的等待又换来了什么-甜蜜而又绝望的等待和无止境的忧伤,最爱的人,近在眼前,却又是那么遥远。最后的见面,似上苍早已注定的安排,一切都过去了,那些忘不了,变不了的......我们回不去了,时间是一条河,我们顺水而漂,那是再也回不去的了,那个我爱的人,那个我们相爱的时光,那时微风轻轻吹,待如今只有冷雨凄凄呐。   当时他看到电视结局,顾曼桢和沈世均时隔多年再次相见,紧紧相拥,声泪俱下,凝噎:“世均,我们回不去了。”一句回不去,包含多少心酸苦楚,阻隔深情重意。那是近在咫尺,却远隔天涯的无奈。   而他,和许倩,何尝不是如此。在不是巧合的巧合中错过,渐行渐远。再回首,往事不可追。   有许多婚姻都是相爱的人不能结合,能结合的又不一定是自己的意中人。他现在的感觉很矛盾,爱情,在年华的流逝中平淡隐去。他不再是年少的毛头小子,为爱寻死觅活。   几年的婚姻生活,培养了他的责任感,他的肩上,承担的不仅是他和林涵雨的小家庭,更是两个大家庭的结合。他在岳父面前承诺过:好好照顾她。   即使没有承诺,他也不会轻易离开她。一个女人,将自己最美的年华都依附在一个男人身上,岂能不感动。   他对她,已经分不清究竟是爱情多余责任,还是责任多余感情。若仅是责任,在其他女人对他示好,甚至投怀送抱时,他会毫不留情面拒绝,理由是已有家室。   若仅是责任,为啥锅铲在她怀里乱蹿动,两只爪子趴在胸上,他都不能容忍。若仅是责任,为何许倩回来了,他竟然没动离婚的念头。   逝去的时间里,走过的路,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已无法再弥补。他和林涵雨的婚姻,是不争的事实。对许倩的亏欠已经造成,他会尽可能弥补,金钱上、物质上,只要她开口,他尽可能满足。      ☆、举头三尺有神明      逝去的时间里,走过的路,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已无法再弥补。他和林涵雨的婚姻,是不争的事实。对许倩的亏欠已经造成,他会尽可能弥补,金钱上、物质上,只要她开口,他尽可能满足。   “我好好想想,这可是你第一次记得我的生日。”林涵雨掩去眼底的酸涩,歪着脑袋,靠在他的肩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依偎着。   “给你买个戒指?”他抚着柔顺的长发,从发顶到发尾,倾泻而下。   “不要,我再想几天。一定要一个具有纪念意义的礼品,等我老了,对孩子炫耀,这是你爸爸送给妈妈的礼物。”她拿起两个的苹果,冲他晃了晃,见他点头,便进了厨房。   “那我就送你个近期消费品,等宝宝出生了,早就成了一堆破铜烂铁了。免得你班弄是非,说这是爸爸惹妈妈生气了,赔礼道歉的礼物,那我不就是丢人丢到家了吗?”夏凌飞接过苹果,咬下一大口,慢慢嚼着。   “不行,你说好的,礼物由我定,你负责把它运到我面前就好了。”她双手捧住平滑光亮的红富士大苹果,闭眼闻闻诱人的清香,张嘴欲咬。   “你等会……”夏凌飞偷偷靠近她,瞅准了动态,就势咬下一大口,留下坑洼一片。他眯起眼来享受,大言不惭:“你这个比较又甜又脆,真真是清爽可口,令人垂涎。”   林涵雨见鲜红晶莹的心爱之物被残害,可恶的是,边缘处残留的不知是果汁,还是口水。过分的是,好心好意给他洗苹果,某人不领情就拉倒,还在含沙射影地污蔑她偏心。   她气恼的将苹果往他身上砸去,某人心安理得的接过,再次咬下果肉,嘴巴故意吧吧作响,来表达它的汁甜肉嫩。   两人磕磕碰碰,吵吵闹闹,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夜间十一点。躺在床上的林涵雨和夏凌飞,经过一番斗智斗勇后,脑力遭受极大的消耗,电光火石间,与周公相约在梦中。   夏凌飞一身清爽地结束了一个小型会议。吃得好,睡得好,工作也得心应手。听了几个部门经理的意见,他对该项计划是势在必得。   临近下班,苏凯神出鬼没的偷溜进办公室,把喜上眉梢的某人吓得瞠目结舌。他不忘趁热打铁:“昨晚春宵一度了吧,一上午就像吃了□□般,神采飞扬,心花怒放……不明事理的人还以为你余情未了……”   夏凌飞赏赐了他别有深意的一眼,合上文件夹,套上西装,简单整理了凌乱的桌面。递给苏凯一杯咖啡,适时打断他:“说了这么久,喝点水,解解渴。我怎么不知你成语学的如此博大精深啊,要是在会上能如此积极发言,提出独辟蹊径的见解,凌凯早在你的带领下飞黄腾达了。”   苏凯喝了一口咖啡,“我还没说完了,你没注意到,开会时那群小妖精都围坐在我身边,远离你这个危险人物。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猛虎扑倒。”他咂咂嘴,仔细品味嘴中味道。   大boss虽然在工作上铁面无私,精益求精了些,对他向来还算善解人意,偶尔也会衣冠禽兽。当然,这里所说的偶尔,比一般的偶尔概率大得多。   只是,今天这咖啡似乎味道有那么一点点奇怪,刚结束会议,他还没来得及喝水润嗓子,就匆匆忙忙赶过来,情急之下,饮下半杯咖啡。   仔细品味来,不仅冰凉冷澈,还……   他满脑子黑线,迅速闪过不妙的念头:“凌飞,你这是什么咖啡?”   “蓝山。”简洁明了,不拖泥带水,吝啬多说一字。   “当然知道是蓝山,喝了那么多次,即使是猪,也能品出其中的丘壑。我问的是什么时候的?”   “昨天晚上的。早晨忙,我还没来得及换新的。”他坐在总经理的真皮椅上,夸张地翘起二郎腿,幸灾乐祸,浅浅道来。   苏凯冲到垃圾篓旁,干呕起来,手指颤抖地指向居高临下看好戏的某人:“你也太狠了,隔夜的咖啡也让我喝。”   夏凌飞丝毫不同情他。俗话说: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他继续鞭尸:“我想起来了,这是昨天下午泡的,我还喝了两口,昨天似乎轻微感冒了。”   苏凯听闻,长大了嘴,剧烈地干呕,活脱脱就像初孕时严重的害喜反应。“凌飞,不带你这样坑人的,小心报应不爽。”   “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还是自求多福吧。”夏凌飞大步流星朝外走去,丢下脸色惨白的某人。   苏凯屁颠屁颠地跟上:“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里需要镇静;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鉴于你欺骗了我,所以中午要请我吃大餐,以抚慰我受伤的弱小的心灵。”   “弱小的心灵,你也不害臊,你若弱小,全世界都没有强大的了。”夏凌飞嗤之以鼻。   “我知道一家日本料理,味道可纯正了,走吧。”苏凯一屁股坐在驾驶室上,夺过他手上的钥匙。在这个以车代步的年代,掌握了车的主动权,就可以随心所欲去哪了。   苏凯将车停在停车场,两人下车步行。日本料理店装修得独树一帜,外表奢华却不庸俗,古典中透漏着张扬,雅致又不失高贵。简而言之,一词概括——富丽堂皇。      ☆、从头再来   苏凯将车停在停车场,两人下车步行。日本料理店装修得独树一帜,外表奢华却不庸俗,古典中透漏着张扬,雅致又不失高贵。简而言之,一词概括——富丽堂皇。   服务员拉开厚重的玻璃门,弯腰鞠躬道:“欢迎光临!”   夏凌飞选了个靠墙的位置坐定,服务员递来菜单,“两位先生,请问需要点什么?”   苏凯简单翻了几页,敲定道:“天气这么冷,咱们要不吃火锅吧?”见他颔首,一锤定音:“来一份海鲜火锅。”   夏凌飞补充到:“加一份综合沙拉,和两份生鱼片,一瓶松竹梅清酒,就这些。”   服务员一一记下,收好菜单,礼貌地退下。   “凌飞,你把许倩安排在人力资源部,虽然不是总经理办公室,但同一家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你怎么想的啊?”苏凯喝了一杯清酒,忍不住问道。   对于凌飞和许倩的过往,他清晰个大概。两人因林涵雨的闯入闹矛盾分离,许倩远走,凌飞结婚。表面上看的确是凌飞对不起许倩,可他了解其的为人,这件事不单是凌飞的错。他明里暗里打听过几次,凌飞不欲多言。   几年前,他记忆犹新。那时公司起步两年,遭受金融危机的影响,处于风雨飘摇中。凌飞因许倩的离开,一蹶不振,弃心血于不顾。他几度以为公司即将倒闭,甚至打算遣散职工。   后来,公司里投入一笔资金,缓解了资金链断层的险滩。凌飞说:这是我从我爸那拿的,帮我们渡过危机。的确,那笔资金挽救了公司的濒临倒闭的窘境,对以后的发展还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做梦都感谢老爷子的援助。   同时,凌飞在苦寻无果的情况下,与林涵雨结婚。婚礼仪式很简单,就两家亲戚和几个亲朋好友聚在一起吃饭,新郎新娘连礼服都省了。他当时还甚不喜林涵雨,若不是她横插一脚,凌飞岂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可后来他开始同情她,一个女人,谁不期待有个隆重的婚礼,漂漂亮亮,将自己一生的幸福寄托在心爱之人上。就他所知,婚后两人感情一直平平淡淡的,不冷不热。   至那以后,他从未正面见过林涵雨,凌飞在任何公众场合皆不带她出席,宁可自己形单影只。之后的之后,他才渐渐感受到凌飞渐渐在乎那个形同虚设的老婆。   “许倩在国外吃了很多苦,是我对不起她,我会尽量弥补的。她刚回国,人不生地不熟的,无亲无故,给她安排一份工作算是一点小小的补偿。如果她要走,也随她。”夏凌飞灌下一杯清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嫂子知道不?你夹在两个女人之间,一碗水难以端平,迟早要火山爆发的。”   “没告诉她。你放心吧,我不会离婚的,也不会因此冷落了林涵雨。很多事情,我早就想通了,现在的生活很好,我不想有所变动。”夏凌飞再次一口饮尽杯中之酒,眼神清明坚定。   苏凯无声的叹口气,感情真真是折磨人。爱深了,容易受伤;不爱了,还是容易受伤,还是做个没心没肺的人比较好。   秦静坐在急行的的士上,看着窗外退走的景物,回想这一个月来发生的点点滴滴。   上次婚礼之后,她不再粘着苏凯,两人仅见过几次面,也是淡淡的,不多言语。   她顺应了家里的安排,不再排斥郑涛。一个月来,郑涛几次提出请她吃饭,她以各种理由婉拒了,直到今天他开诚布公地说:“秦静,你就那般不愿意见我吗?”   她没法再拒绝。从客观上讲,郑涛的确是个好男人,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名牌大学研究生毕业,家庭背景也与她门当户对。她父母很看好这门亲事,极力撮合。   既然理想的爱情不能如意了,那不如顺着父母的意思,至少成全了两家父母、郑涛,委屈了自己又能算什么。不,也不算委屈,以郑涛对她的真心,婚后生活应该不错吧。父母以过来人的眼光,为她选的乘龙快婿,应该是极好的。   她还有什么怨言呢?可为什么眼里生疼生疼的。可能是寒风迷了眼吧,关上车窗,静静地依靠在玻璃上,等待待会的相见。   这条路似乎很短,她假寐了一会,的士司机就提醒到地点了。   郑涛选的是一家日本料理。远远地,她看见寒风中一个身材挺拔的男子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什么人。即使隔着川息的人流,她一眼认出来那是郑涛。   眼里一股酸涩涌现。此情此景,仿佛是一对恩爱的小情侣,幸福甜蜜的约会。她慢慢走近:“等了很长时间吗?外面那么冷,怎么不进去?”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尴尬,许是冷风久吹的缘故,脸颊上浮现两坨通红,极像一个害羞的大男孩:“我刚来,怕你找不到我,就在门外等会。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到了。”   秦静见他双手通红,青紫一片,便知他这话说的有些牵强。她接到电话后磨磨蹭蹭了好一会,才出门的,如果他一早就出来了,那想必等了好一会了。   她也不拆穿他,欲伸出去的手却凝固在空气里,心里如温泉般突突冒着热气:“进去吧,我有点饿了。”   郑涛无意间注意到那细微的动作,未待她的手收回,就紧紧握住,拉着她进了店里。暖气扑面迎来,脸上的寒气渐渐化去。   秦静柔弱无骨的小手在他冰冷的大手里,传递着温暖。她没推开,让他拉着。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给他一个机会吧。      ☆、争风吃醋   秦静柔弱无骨的小手在他冰冷的大手里,传递着温暖。她没推开,让他拉着。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给他一个机会吧。   跟在他后面,微垂着头,也不怕周围人射出的“羡慕嫉妒恨”眼光,两人如豆蔻年华的小情侣,心潮起伏。   “你想吃什么?”郑涛递过古朴的菜单,眼神灼灼的看着她。   “随便吧。你喜欢什么就点什么吧,我向来不挑食。”她拆开包装袋,将碗、碟子、茶杯摆好。冥冥之中,似乎有道灼热的视线扫过来。   下一秒,桌旁立着一抹修长的身影,她的手腕被死死扼住,爆喝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震得头皮一阵阵发麻,就像飞机从低空飘过,轰隆隆的,“秦静,原来你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不是对我死缠烂打吗,在我这里无望,转过头就去招惹其他男人。”   他眼睛扫了一眼郑涛,轻轻一哂,不以为意道:“还是个小白脸,我还以为你眼光有多高呢,这么快就被俘虏了,也不过如此嘛。”   秦静气得浑身发抖,拿着杯子的手颤抖着,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可嘴角却含了几分甜笑,带了悲切心凉的笑意,咬牙道:“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是两情相悦的,还望苏先生不要擅自干涉得好。”   苏凯听到那句“两情相悦”,额上青筋暴起,双拳握紧。秦静感觉锥心的疼痛从腕处传来,她毫不怀疑,只要他再用一层力气,她就得进医院了。   “你再说一句试试看。”该死的,她即使疼得满脸都是汗水,可嘴角那浅浅的笑容,那毫不在意的眼神,那似乎看透一切超然忘我的状态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眸。   什么时候面对他时,也能如此夷然不屑,她充盈泪珠的双瞳里,满是倔强不服输的神色。他的手还紧抓着纤细的手腕,骨头咯着手疼。   她怎么如此瘦了,简直是皮包骨头。脸上的婴儿肥也无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年轻少女的温柔妩媚。该死的,在他面前一副小屁孩的模样,还未长开,让人老嘲笑他:老牛吃嫩草。在别的男人面前,却打扮得妖娆,真像是适婚女性。   秦静咬紧牙关,尽量做到淡然,可越来越模糊的视线,出卖了内心的波涛汹涌。不管如何掩饰,在面对这个男人时,她还是做不到漠然处之。也许一年,三年,五年……多年以后,在街角的拐弯处,骤然遇见,她能平静地问候一句:“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苏凯不由分说,拽起她的手,往门外拖去。郑涛见势不妙,拽紧秦静的另一只手,前来阻拦。   苏凯跨前一步,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伸手就去掰他的手腕,可郑涛捂着肚子,怒瞪着他,就是不松手。他挥起拳头,预备再次下手。   秦静眼中的泪簌簌下坠,一颗颗滴在苏凯的手背上,砸的他生疼生疼。凝固在半空的拳头迟迟落不下,不是他心软,只是他明白,也许这一拳拳落下后,不仅是肉体上的疼痛,也是他与她渐行渐远的距离。   心里涌现出一抹恐慌,他竟害怕回头看她。即使背对着她,也能想象得出那双灵动的眸中里凄厉的悲痛欲绝。那痛不是因为他,不是关心他,而是那弯腰捂着肚子冷汗涔涔的男人。   不行,她的眸子怎么能容下除他以外的任何男人,绝不可以,只能是他,只能有他。他用劲掰开了那男人的手,拽紧秦静,扬长而去。   “服务员,给我们开一个标间。”他从她身上摸出身份证,将两张一块拍在柜台上,急急怒吼。身后的女人已经哭的有气无力,双眸中的空洞越来越大,仿佛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   他将她甩在柔软的大床上,两米多宽床垫,小小的人儿趴在上面,静静地,蜷缩成一团,就像婴儿位于母体的姿势,手腕上是青青紫紫的痕迹。   “他是谁?”他点燃一支烟,靠在墙上,望着天花板,吞云吐雾。他不得不承认,烟有时候真的是男人的好兄弟,比如现在,他必须依靠它来缓解情绪。   ……   “他究竟是谁?”半响没回应,他眉头皱得更深了,在英俊的脸上,形成小小的丘壑。   “我朋友。”她照实回答。这里不是公众场合,即使刚刚在饭店,他也敢大打出手,何况现在只有两人的静谧空间。和一头暴怒的狮子相处,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顺着他的毛,才能求得生存。   她不是怕死,当然,苏凯虽然过分,倒也不至于做出谋人性命的错事来。她害怕是另一个层面。若是以前,她定然不会忧虑,或许还是欣喜若狂,能与他独立相处,能看到他为她吃味。   就在饭店的那个瞬间,她猜想一件事,苏凯对她或多或少是有情意的。当然,也许是男人的占有欲太强,一旦自己的东西成为别人囊中之物后,会不择手段抢过来,即使那东西是他曾经所深恶痛绝的。   “男朋友?”苏凯靠近一步,直逼她的跟前。灯光在他身上投下一片阴影,正在覆盖住缩成一团的她。昏暗昏暗的,压制地透不过气来。   这个问题很棘手,她犹犹豫豫不知如何回答。她只是陪他吃一顿饭,还没正式确定关系,可从心里角度来讲,她已经预备去接受,做郑涛的女朋友了。从答应他的那一刻,她就想与过去做个了断。      ☆、心伤   这个问题很棘手,她犹犹豫豫不知如何回答。她只是陪他吃一顿饭,还没正式确定关系,可从心里角度来讲,她已经预备去接受,做郑涛的女朋友了。从答应他的那一刻,她就想与过去做个了断。   她的犹豫在他眼里成了难以启齿,好不容易平复的波涛汹涌再次一股脑涌上来。他双手钳住她的肩头,齿龈咯咯磨擦着,像只饿极的野兽,面目狰狞道:“发展到哪一步了,上床了吗?”   秦静抬眸,直直地望进他的眼底,黑色的瞳仁里,倒映出狼狈不堪的她,光洁如滑的脸颊上是沟壑纵横的泪痕。此时此刻他的眼里只有她,没有周静若,那个刻在他心尖上的女子。   “你会在乎吗?”她低低一笑,反问一句。   “这么说是真的?你真与他上床了。”前一句还带有疑问,后一句完完全全是肯定的语气。他目光凌厉,喘着粗气,嘶哑着声音怒骂道:“你……你不知羞耻。我不搭理你才多长时间,你这么快就爬上其他男人的床……”   她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再次汹涌而来,席卷了最后一丝自制。心里暗骂自己一无是处,为何女人一遇到伤心事,只会总眼泪来代表呢。若是眼泪能解决问题,她不介意拿水缸来接,可无济于事。   “是,我是不知廉耻。可我冒昧地问一句,苏先生,我和你有关系吗,就算我没脸没皮的,丢的也是自己的脸面,与你有一毛钱的关系吗?”她宁愿自毁名誉,也要撇清与他的关系。   这个男人的劣根性永远都无法更改了。狗改不了□□的道理,她怎么又忘记了。要怪就怪自己有眼无珠,主动送上门去,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与我没关系吗?你整天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我后面,圈子里的朋友都认为你是我的小女朋友。你这是给我带了绿帽子。”他冷哼一声,面如死灰。   “小女朋友,你承认过吗?在你眼里,只有周静若才配得上你苏大少,才能成为名正言顺的苏太太。我秦静算什么,不过是不知羞耻送上门去的贱货。”她自嘲的笑着,心里一阵阵抽紧,像是一个掘土机,锋利又冰冷的爪子,一下又一下,狠狠的戳进去,疼的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贱货,真是贴切的形容。竟然你不在乎名誉,被谁上不是上,闭上眼睛都只是个男人而已。我还没享受过你的味道,这么年轻的身体,那里一定紧致柔嫩。”苏凯像猛虎一般扑过来,将她紧紧压在身下。   秦静猝不及防,她没想到苏凯竟存了这样的心思,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死死压住,她拼劲挪动双腿,胡乱踢打着,撕心裂肺地哭喊:“放开我,你放开我,你要是强占了我,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不原谅就不原谅,与其你在别人身下娇喘□□,倒不如让我享受一番,放心吧,事后我会给你补偿的。”他目眦欲裂,浓浓的绝望让他丧失了仅存的理智。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她是他的,任何人也不能夺走。   他撕扯着她的外套,冬天厚实的衣料如钢铁般坚固。他气恼,将她翻过身,坐其屁股上,下身的硕大直直地顶着她柔软的臀肉。钳住双手,不顾她的痛呼,硬生生将衣服剥了下来。   除去外套,又将她翻转过来,隔着薄薄的打底衫,他抚上胸前两团挺拔。揉捏了会,不满足粗糙的衣衫,将其推至下颌,露出白皙嫩滑的纤腰。   眼中的炽热加深,他急不可耐。双手伸到背后,解开了胸罩的纽扣,两只小白兔呼之欲出。他低头,含住了□□,轻轻拨弄,用舌头拨弄着。另一只带着寒气的手,抚摸着另一座高峰。   “苏凯,你禽兽不如。你非要逼我到如此境地吗?如果你毁了我的清白,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永远不会……周静若不会原谅你的,她走了好,永远都不要回来……”她的声音凄厉孤绝,就像坠崖的人,在临死前拼尽全身的力气,谱写人生最后的乐章。   胸前黑色的头颅停止了躁动,安静地趴在袅娜的身姿上。他的嘴还含着她的□□,只是停止了动作。秦静自嘲地笑笑,那笑比哭更显得绝望苍凉。   爱与不爱,简直是云泥之别。不爱之人,可以随意侮辱,视如不见,甚至暴力;爱的人,为她守身如玉,美色当前,也能踩紧刹车,不为所动。   她绷紧的神经慢慢松懈下来。他不会再对她暴力了,她清楚。那句话,他听进去了。早知道,只要提出周静若,他就会对她置之不理,也许她还能安安稳稳地和郑涛一起吃饭,甜蜜地进行第一次约会。   “你真的和他没发生什么吗?”良久,他闷闷出声。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似要在她身上剜处几个大洞。   她苦笑,对他避重就轻的问题嗤之以鼻,但还是如实回答了问题:“没有,今天是我第一次和他单独吃饭。”在敌我力量悬殊面前,她不敢轻举妄动。周静若是一个□□,竟能灭火,也能爆炸。   “第一次一起吃饭,就手牵手,你知不知道女生该有的矜持啊?”他再次怒气上涌。该死的女人,她跟在他后面几个月,他都没碰过她,一到别的男人面前,就这般开放,都不知道这么多年是怎么活着的。   秦静语噎,她不明白他为什么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她的清白与他有一毛钱的关系吗?空气里流动着冷空气,进来得着急了,谁也没开空调。□□在外的肌肤冰凉冰凉,就如她的心般,置身于冰天雪地里,裹上厚厚的风雪。   她该怎么解释,难道说:郑涛为我守在门外良久,手冻得通红,想替他捂热。还是说郑涛握住她的手,她没拒绝。任何一种理由,都不合时宜。惹怒他很容易,排解心里的委屈也不难,可后果不堪设想。   离开这间宾馆后,她会主动离他远远的,凡他在的地方,皆退避三舍。她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牵扯和联系了,今天这出闹戏,覆灭了最后一丝留恋,她可以安心离开了。退一步海阔天空,懂了,明白了。   心,伤了,疼了。      ☆、曲终人散   心,伤了,疼了。   “以后不许跟他再有任何来往。”他翻身坐起,身子歪到一边,霸道地开口。掀起底下皱巴巴的被子,盖在两人身上。又拿起床头的遥控器,将空调开到适宜的温度。   “你想让我孤独终老吗?”她偏过头去,躲开灼灼的视线,寻得一片清净。他嘴里有酒味,淡淡的,通过空气窜到鼻子里,她怕自己再次沉浸在此,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像以前那样好不好?”他呐呐的提到,声音隔着厚厚的被子,传到她耳中,便是细如蚊声。自己都不敢确定的事情,却要求她履行,简直是异想天开。   “哪样?忍受你的白眼,不屑一顾,像条狗般死乞白赖的跟在你后面。你高兴的时候,赏根骨头,我还要对你感恩戴德;不高兴的时候把我当条狗使唤。”她翻身坐起来,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他的气场太强大了,被子底下温暖的肉体,煎熬着她。   “我会对你好的。”他阴沉开口,双手环上她的纤腰,头贴在她的小腹处,像个迷路找不到回家方向的孩子,孤苦伶仃,寻求温暖。   “对我好?苏凯,你把眼睛睁开,这是白天,还没睡着就开始说梦话了。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她心一横,冷面无情道。使劲地掰他的手,但却纹丝不动,肚腹处一圈圈勒紧。   “留在我身边好吗?”他将她拖下来,两人并排躺着,手穿过她的脖子,将她捞进怀里。两颗黑色的头颅靠在一起,心紧贴在一起,仿佛这样就能离她的心最近,就能据为己有。   “周静若回来了怎么办?有几次你喝醉了酒,我掺扶你回去时,你口口声声喊着静静,第一次我好兴奋,恨不得跟全世界宣告。都说酒后吐真言,我想你心里终究还是爱我的。你喊一句,我答应一句。”她平静说道,也不再挣扎。   “可你看我的眼神那样迷茫,目空一切,透过我看着虚空的某处。后来我在你家发现了另一个女人的足迹——周静若,我才明白原来一切都是自作多情,一厢情愿。”   “我安慰自己,不要紧,她不在你身边,而我在,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的好,会接受我的。我就这样一次又一次自欺欺人,在你厌弃我之后,还能若无其事的假装一切都没发生……我真的很傻。”   “不,你不傻……”他抢白。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强调这句,只知道不能让她继续否认自己,否认付出的感情。她都认为自己错了,还怎能坚持下去。   周静若的事情他还没调查清楚,从目前的蛛丝马迹来看,她在与他交往的同时,和前男友藕断丝联,并且联系还很频繁。现在回想,他当时给她买的戒指、耳环都没见她戴过,他以为她不慕虚荣,不喜这些俗物,都收藏起来了。   但调查显示,他给她买的一些奢侈品,出现在二手市场,以低价转让了。在她消失后,她前男友也跟着消失了。而且,在那期间,她的□□被打入一笔15万的现金。   更为重要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极有可能不是他的种。他去医院取证,准确算出了受孕日期,他记得那个星期出差在外地,压根没碰过她。   结果不言而喻了。他不敢相信这样的结局,当侦探将一叠资料摆在他面前时,他气得大骂一顿,说他不靠谱没本事还做什么私家侦探。但第二家侦探社报告给他类似的消息时,他无言以对了。   他停止了寻找她的消息,顺其自然吧,也没有深入挖掘所谓的真相。他在怕,怕越来越不堪的事实,湮灭了内心仅存的那点点念想,颠覆了对爱情的认识。既然她能放下他,那他为什么不能放下呢。   “秦静,不要与郑涛交往,不要离开我。”他湿热的唇瓣压下,狠狠的碾压在她唇上,堵住了喉咙里酝酿的话语。他的长舌长驱而入,在口腔里寻找她的舌头。   许久,一个长吻结束,她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吸入空气,窒息的感觉才消散,而脑中拒绝的话语无论如何再也出不了口。她明白,无论是否拒绝,结局都一样的。   在今天之前,她对他这番表白毫无免疫力,甚至会激动得大笑三天三夜。可他的所作所为完全没留下任何情面,没给他们的未来留下任何后路。   她不是善男信女,不会像古代那样,被谁看了身子就誓死不嫁的观念。他的侵犯,是不可饶恕的错误。做不成恋人,还可以做朋友。他和她,已经连朋友都没法再维持了。   “睡一会吧,睡醒了我们去吃点东西。”折腾了这么久,体力上脑力上都是一种消耗。他闭眼睡觉,手紧紧缚住她,生怕一觉醒来,身边只剩一片冰凉。   秦静没表意见,侧过身,留给他一个背影,安静地躺在他身边。良久,身后的男人呼吸彻底平稳了,腰上的手松懈下来。她确定他真的睡着了,轻轻拿开他的手,蹑手蹑脚下床,迅速消失在门外。   一曲,终有谱完的时候,曲终人散,最是寂寞时,没有迷恋的借口。她备份了手机号,将苏凯的号码拉入黑名单,拔出手机卡,顺手扔进路边的垃圾桶。是时候该换一个号码了。      ☆、两个人的生日   林涵雨站着开了一个小时的会议,高跟鞋磨得脚生疼生疼的,开到一半,脑子里已乱成一团浆糊。经理还在唾沫横飞,款款而谈,要不是脚底钻心的疼提醒她还在遭受非人的折磨,估计她都该与周公约会了。   难熬的时候,她就仔细琢磨夏凌飞承诺送她的生日礼物。要一串钻石项链吧,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多好啊,以后她还能当成祖传宝贝,传给媳妇或者作为女儿嫁妆。   钻石还是保值的,也算是一件有价值的投资。现在钱存在银行贬值的速度都超过利息了,买点不动产存着,也能抵御经济危机和不断发展的经济带来的货币贬值。   “林涵雨,如果顾客要求现房,而我们还在建设中,你应该怎样回答,才能留住顾客?”经理见她魂不守舍,思绪乱飞,提问道。   “啊,没有现房,那就说刚装修的房子甲醛重,对人体危害大,不适宜居住。”她的思绪被拉回现实,脸色微微一变,慌乱之下,胡诌了几句。这经理是出了名的严厉,被他逮到开会出小差,麻烦可大了。   “林涵雨,难道我们的房子不需要装修,还是你装修好,送给别人住啊?”经理将文件夹搁在桌上,眼里阴晴不定,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气愤。   “哦,经理,对不起啊。”她低下头,脸上讪讪的,被逮了现行,想狡辩都没借口。还是乖乖认错吧,也许他老人家看她没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会格外开恩,网开一面,放她这个小卒子一马。   “下次要注意啊。强调的都是关键事项,一不小心就会撞上,要学会如何面对紧急突发情况。世界上最不好处理的事情就是与人有关,而我们公司恰恰与人接触密切。”经理凭借多年的经验,头头是道,一一道来。   会议还在继续,并且还没有结束的趋势。林涵雨的脚在叫嚣着:承受不住了,我要休息。苦逼的上班生活,起早贪黑,加班加点,忍受上司的苛责,还要承受繁重的工作任务。   资本家都是把女人当男人使,把男人当牲口使,而牲口在家休息。万恶的金钱,腐蚀了人内心的真善美。照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总有一天,“人性本恶”会成为社会的主流。   她真想回去撒撒娇,跟夏凌飞抱怨工作如何艰辛。以他的能力和财力,完全不用她抛头露面,出卖体力脑力,且仅能获得微薄的工资。这与他相比,简直是九牛一毛,大乌见小乌。   可她想保持经济独立,至少不用逛街的时候,买不起一个汉堡,只能可怜巴巴地等待某人的批准。想给他买礼物时,也不用借花献佛,花他的银子送他心意,多不厚道啊。哎,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开完会回来,林涵雨无心工作了,身体的各部分全都处于疲软状态,光明正大罢工了,果然,过度开发的后果也是很严重的,劳逸结合才能满满的正能量。   她伪装成认真工作的状态,悄悄地给夏凌飞发短信:“凌飞,我想好了,买一个钻石吧,戴在手上多洋气啊。”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十分钟后,手机传来微弱的铃声:庸俗。简单的两字,全盘否定了困扰她一整天的疑难杂症,还鄙视她冒着生命危险想出来的答案。   “那我再想想,一定要一个价值连城的不菲之物。”她点击发送,故意夸大言辞,让他知难而退。何需论钱,只要是他送的,她都会欢天喜地,视若珍宝。   林涵雨被这个问题折磨了整整一星期,期间她提出各种建议,如烛光晚餐,广西三日游,亲手烧一顿饭犒劳她等等,均被他以幼稚、没时间、不会为由,一一拒绝。   某天晚上,她突发奇想,想要他重新追求她一次,体会一下恋爱的感觉。她摇醒了昏昏入睡的他,却接到一个大大的白眼。他从牙缝里挤出几字,“要再胡思乱想,就不给你过生日了。”   这个威胁太强大的,她没法不收敛随时随地突发的灵感。随身携带一个记事本,遇上好的创意,就记录下来,然后一个个分析它的可能性。这个星期,用夏凌飞的话来讲,她是走火入魔了,而他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阴历十月底了,今天是周二,距离她的生日下周三,还有七天。她天天数着日子过,至于礼物和形式的问题,在夏凌飞言辞厉色下,终于偃旗息鼓了。她也不管不问了,他送什么,她就收什么吧。有他陪着,即使窝在家里吃泡面,也能吃出烤肉的香味。   夏凌飞坐在办公室里,手指敲打着桌面,双眼看着屏幕上琳琅满目的商品,有些眼花缭乱了。今天是许倩的生日,他还记得。他不能亲自陪她过生日,送点礼物,也算聊表心意了。   想定一束鲜花,可各种花语纷繁复杂,他游移不定。他们的关系如冬日的冰层,看上去厚厚的一大片,实则如玻璃那般脆弱易碎,一不小心,就会捅了个大窟窿。   他在网上查了各种花语,薰衣草是等待爱情;蓝色妖姬是相守是一种承诺,人世的轮回中,怎样才能拥有一份温柔的情意;栀子花是永恒的爱,一生的守候……   他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最终敲定黄蔷薇,花语是永恒的微笑,这也是他对她最真挚的祝愿。商家问他可要在卡片上写什么东西,他否定了,连名字都没留下。   上午十点,许倩结束了今天来面试的三人。其中两个都是毕业一年多的名牌大学本科生,跳槽而来的,还有一个是在读的硕士生。   她最终选定了硕士生,不是她对学历踩低拜高,而是那两个本科生眼高手低,以为自己有一年多的工作经验,挑三拣四的,还没入职,就提出工资和福利待遇,且超过了凌凯的正常水平。而硕士生沉稳老练,做人圆滑,符合现代企业的用人标准。   签完就业协议后,她揉揉酸疼的脖子,坐定在办公椅上。今天是她的生日,她没大张旗鼓,入职一个多月了,同事都混的很熟,可这也不能代表有人能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陪着自己。   好几年没正经惦记着阴历10月26日了,有时提前想起来,等到了却又忘了。有时忘了,等过了好几天,才想起了自己又虚度了一岁。过了今天,就意味着自己步入27岁的殿堂了。   27岁的女人,结过一次婚,离了一次婚。在这个城市,没房没车,只是普通的小市民,在公司当个小白领,每日为五斗米折腰。   ☆、永恒的微笑   27岁的女人,结过一次婚,离了一次婚。在这个城市,没房没车,只是普通的小市民,在公司当个小白领,每日为五斗米折腰。   27岁的女人,已经是大龄剩女了,没老公没男朋友,更为关键的是,没人追求也没有心仪的对象。唯一存在的,他已经成家立室,身边有娇妻相陪。   与夏凌飞谈恋爱的那两年,他会准确的记得日期,然后两人腻歪在一起。一起去名胜古迹瞅瞅,一起去动物园走走,一起去饭店庆祝一番……那时的生活简单快乐。   她开始明白为何李清照前期的词和后期的词风格迥异,感□□彩一个幸福,一个悲伤忧虑。前期:常记西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后期: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一个女子,失了心爱之人,失了丈夫,国破家亡,流离失所,颠沛流离,怎能不感伤。而她何尝不是如此,如果当初,没有林涵雨的横刀夺爱,自己不心高气傲决绝离开,此时她和夏凌飞早已成双成对,还有儿女承欢膝下。   一步错,步步错。再回首,往事成风。   “小姐,您的花,请您签收一下。”一个戴着棒球帽的小伙捧着一束蔷薇花,递到她面前。   “小兄弟,你是不是弄错了,我没订花。”她惊奇的问道,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但不敢肯定。   “没错,小姐,的确是送您的花,一位先生送的。黄蔷薇,代表永恒的微笑,说明这位先生希望你幸福快乐。”小伙诚恳的解释。   “哦,谢谢啊。”她签好名字,双手接过。   在花中寻找小卡片,翻来覆去看了好几次,她沮丧的扔在一边。卡片上有祝福语,还写得很文艺,但那只是花店随机配送的。而她想要那人简简单单的一句祝福都不可得。   竟然送了花,为何又吝啬那短短的只言片语,哪怕仅仅只是“生日快乐”这几个普通的字眼。   她迷茫困惑了,他能牢牢记住她的生辰,能在百忙中抽出时间为她订购花,但却空荡荡的,连名字都不曾留下。如果她在这个城市朋友很多,甚至都不能确定这是谁送的。   黄蔷薇,永恒的微笑,希望她永远幸福快乐。呵呵,一切都是屁话,没有他,她还怎么快乐。要么对她置之不理,要么就对她好点,这样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态度算什么。   中午苏凯约了夏凌飞一块吃饭,上次定的日本料理,他仅仅吃了几口,就去捉奸了。那家店,如果他足够有钱的话,一定要买来,再卖掉,再买来,再卖掉……一切噩梦均从那里开始的。   他已经连续一周联系不上秦静了。那天他疲惫不堪,沉沉睡去。临睡前,他还下意识拘紧了她的腰。可醒来后,身边早就是一片冰凉,她已经走了很久了。   拿起手机拨打她的号码,回复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一周来,他每天都会重复那个动作N次,可接到的回复都一样的。   他无法言喻此刻的慌乱。这几天,他经常会一个人开着车,在街头乱逛,仔细瞅着路边经过的行人。他知道这种办法很笨,能找到她的可能性寥寥无几。可他没有办法,除了联系方式,他对她一无所知。   他知道自己过分了。虽然不算是风流大少,但也有过几个女人。在周静若之前谈了两个,她离开之后他消沉的那段时间里,也有过两个。   交往了这几个女人中,除了周静若是第一次外,其他的都不是。有的,甚至主动投怀送抱,事后也要求高额回报。他对女人的贞洁看的不重,当今社会,还有几个女孩能留住清白之身在新婚之夜。   那天她在他身下挣扎,他从来没见过那样疯狂的她,如落水的人,在水里不住的扑腾,濒死,恐惧。那一刻,确定她的身子未经人事,可他却那般对待她。   他究竟犯了怎样的错误。该死,不可原谅。   “凌飞,你要吃什么。”他心情不好,食欲不振,也无心顾及饮食。   “随便点两个菜吧,你怎么啦?”夏凌飞见他精神不振,眼下淤青一片,脸色蜡黄。   “秦静不见了,我联系不上她。”他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蹦出几个字来。   “你们那天怎么啦?你欺负她了?”   苏凯摇摇头,又点点头:“没做到那一步,可我在暴怒下也……凌飞,究竟什么才是爱情?”   他沉吟一会,继续道:“以前她跟在我后面,老觉得她烦,以各种理由羞辱她,甚至还故意找借口灌她酒;可那天看见她和别的男人手牵手,我就不能接受,好像是心爱的宝物被人夺走了,心里空荡荡的。”   “你确定你是喜欢她,还是男人的占有欲在作祟。如果是前者,你以后得加倍补偿她,如果是后者,你还是放她一条生路吧。”夏凌飞珉了一口铁观音茶,认真分析道。   “我弄不清楚对她感情,可我就是不能接受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脑海中一直在呼唤着:她是我的,任何人都不能夺走。”   “那她和周静若相比,谁离开时你的心更疼?”   “她当然不能和周静若比……”苏凯的声音越来越细,消失在唇缝间。   “你对秦静的情分肯定是有的,但这足不足够你能与她共度一生呢,如果仅是一时愧疚,苦了自己也耽误了她,得不偿失,你还是想思虑周全,再做决定吧。”   两人吃完饭就回公司了。夏凌飞有午睡的习惯,他在办公室的休息室里眯会,被短信铃声吵醒了。是许倩发的:凌飞,谢谢你,还能记得我的生日。   他斟酌了会,点击回复:“希望你幸福快乐。”觉得太虚假,幸福快乐是一个很高深的词,无法衡量。重新输入:“生日快乐。”      ☆、酒吧寻人   他斟酌了会,点击回复:“希望你幸福快乐。”觉得太虚假,幸福快乐是一个很高深的词,无法衡量。重新输入:“生日快乐。”   林涵雨下班后,转道去了超市,家里没菜没水果了。推着购物车,穿梭在货架间。拍了拍西瓜圆滚滚的肚皮,表面光滑,条纹清晰,应该是熟瓜。捡了个比较小的,放进车里。赣南脐橙,黄澄澄的,格外诱人。   她精心挑选了西瓜、脐橙、火龙果,猕猴桃、苹果,应该够吃一阵子了。又去买了牛肉、泡椒凤爪、猪蹄、鸡蛋、火腿肠、土豆、茄子等蔬菜。两人好久没在家里开火了,她打算做丰盛的一顿晚餐。   夏凌飞回到家里时,已经六点了。林涵雨系着围裙,穿着家居服,挽着头发,一副干练的小保姆模样。他哼哼道:“我建议你辞掉现在的工作,去家政公司应聘家庭保姆。”   林涵雨也不恼,指了指地上躺着的土豆,“帮我把皮削了,洗干净,切成块状。”   “我们请个保姆吧,要不以后天天出去吃也行。”他换上拖鞋,脱下西装。   “不要,我就想过两人世界,有了保姆,空间就显得狭窄了。出去吃麻烦,外面的东西作料放的多,对身体不好。”她立刻否决,两人本来只有晚上和周末待在一块,要再减少时间,她会很难过的。   “行,行,依你。等你染上全身的油烟味,熬成一个黄脸婆了,整日为材米油盐困扰时,我就不要你了。”夏凌飞一手拿着土豆,一手拿着刀,无语道。   “凌飞,我同事又有一个怀孕了,我们都几个月没避孕了,一直没什么动静。你说会不会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她颇为苦恼道。   “傻瓜,这事急不来,越是着急可能越没有。有意栽花花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咱们慢慢来。刚刚某只猪头还想过二人世界呢。”他用脏手捏了捏她粉红的鼻头,留下两个黑手印。   孩子,孩子。母亲自岳父过世后,已经不再加紧催促了,而他也不着急。两个人目前的生活也颇为惬意,二人世界听起来的确不错,如果再加个孩子,估计会手忙脚乱。况且,许倩回来还不到两月,他不想再刺激她。   这顿饭在两人的携手下,煮的很成功,只是耗时有点长。烧了个牛肉炖土豆,火腿鸡蛋,泡椒凤爪,和紫菜鸡蛋汤。   “凌飞,饭熟了,你乘两碗米饭来。”林涵雨将火腿鸡蛋端到桌子上,放好位置。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听着新闻。新闻主持人报道:今天上午在东莞市,一辆校车与一辆小轿车碰撞,造成7名幼儿当场死亡,5名受伤,其中2名重伤,尚未脱离生命危险……   林涵雨心理一紧,愤愤道:“又是一起重大的交通事故,受伤害的总是这些无辜的孩子,幼儿园也不负责任,校车又破……”   桌面上手机铃声响了,夏凌飞拿起手机,愣在当场。屏幕上闪烁的是许倩的名字,自她回来后,两人私下里联系极少,一般都是因为公事才有所接触。   铃声响了一声又一声,他犹豫着,起身的那刻,接通了电话:“喂?”   “凌飞……凌飞……”许倩口齿不清的喊着他的名字。   “你在哪?”他语气急切的询问。听那边嘈杂的动静,好像在酒吧,并且喝了很多酒,神志不清楚了。   许倩打了个酒嗝,模糊的提到:“我在天航。”   电话被掐断了,夏凌飞握着手机,站在阳台上望着夜色朦胧的城市发呆。天下起了小雨,细雨如丝,没有春雨般柔和。一场春雨一场暖,一场秋雨一场寒,下了这场雨后,寒冬真的要降临了。   窗户没关,冷冷的冰雨胡乱的拍打在脸上,冰凉冰凉。今天是她的生日,她孤独一人,在酒吧喝得烂醉,在那鱼龙混杂的地方,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一辈子难安。   “凌飞,怎么啦?”林涵雨见他久久地站在阳台上,纹丝不动,手握着电话,仿佛想要站成雕像。那背影,显得孤独苍凉。   嘴里的土豆显得索然无味,明明刚才还是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他接通电话时,那声娇柔的女声通过话筒直直的穿透空气,传到她的耳膜里,竟比焊铁的噪声还具有杀伤力。   “有一个同事出了点事,我出去一趟。”夏凌飞走进客厅,换上棉袄,拎起钱包,跨步到门关处,快速换上鞋。   “你什么时候回来?”她放下碗筷,取了一条围巾,踮起脚,围在他脖子上。   “不知道,如果我回来得晚了,你就早点睡。”夏凌飞弯腰系好鞋带,猛然站起身来,撞上了林涵雨的下颌。他看了她一眼,快速下楼。   林涵雨的眼眶湿润了,那一下,他起身猛了,她猝不及防,咬到了舌头,整条舌头处于发麻状态,腥味在口腔里弥漫。他连句安慰都没开得及给,神色匆匆地离去了。   他是个很镇定的人,泰山压于头顶,都能临危不乱,那今天这般惊急慌乱,又是为谁揪心呢。她想起来上次看见的那个美女,会不会是她呢。   她冲到窗台上,夏凌飞的白色轿车正好从车库开出来,黄黄的车灯在雨幕中拢上了熠熠生辉的色彩,车轮溅起一汪泥水,水珠四溅。浓浓的水雾阻隔了视线,他的车消失在视野中。   冬季寒冷的雨夜,马路上行车较少。他踩了油门,挂到五档,加快了行驶的速度。半小时后,他到了天航。   他在酒吧里逛了一圈,没找到许倩。拿起手机拨打她的电话,也无人接听。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酒吧是什么地方,鱼龙混珠,单身一个人,出事的频率很大。   他抓了一个酒保,仔细描述许倩的外貌,酒保不太肯定的回答:“刚刚有个女孩子坐在那里一个劲地喝酒。”他顺手一指一张空桌子,桌面上五六个啤酒瓶横七竖八的躺着,还有一个红酒瓶,杯子里还残留着小半杯红酒。      ☆、雪中送炭   他抓了一个酒保,仔细描述许倩的外貌,酒保不太肯定的回答:“刚刚有个女孩子坐在那里一个劲地喝酒。”他顺手一指一张空桌子,桌面上五六个啤酒瓶横七竖八的躺着,还有一个红酒瓶,杯子里还残留着小半杯红酒。   他顾不上道谢,又继续在人群里寻找,第三遍了,确定没有她,通话记录里许倩的已拨电话已经20多个。他又去洗手间,走到门口,偌大的镜子里一个穿白色棉袄的女人弯腰趴在水池里呕吐。旁边一个染着酒红色头发贼眉鼠眼的男人,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拍着她的背。   他健步如飞,急如星火挥开那双邪恶的手,粗暴的把许倩搂进怀里,怒喝道:“你干什么?”   酒红色头发的男人回过脸来,夏凌飞看清了那张桀骜不驯的脸。年龄大概只有20出头,长满了青春痘,红红的斑点遍布两颊,右耳上带着三个耳环,左耳上带着一个,一头酒红色的头发在昏黄的灯光下,格外诡异。他穿着打扮很前卫,明显的非主流。   煮熟的鸭子飞了,谁能接受。红毛稳住脚步,勾起嘴角,扯出一个邪肆的角度,不羁道:“你是谁?凭什么跟我抢女人?”   他牢牢扶住东倒西歪的许倩,她脸上红彤彤一片,那是喝了许多酒后出现的潮红。眼睛湿润了,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水珠。精致的妆容经过冷水泪水的冲刷,显得丘壑不平,暗淡的灯光映在脸上,有些渗人。她双眼微眯着,不省人事。   夏凌飞皱紧眉头,冷笑两声,厉声道:“她是我的女朋友。你要再纠缠不休,休怪我不客气。”   “你女朋友?她刚刚还趴在我的怀里,口口声声说‘我好想你,别离开我。’”红毛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朝他们喷出一股烟雾。   心没由来地疼,伴着冷空气和浑浊的烟味酒味,以及厕所里消毒水的味道,侵入肺腑,像有几颗钢针,在他心上一阵猛扎,千疮百孔。   昏迷的许倩似乎感受到什么,抓紧他的手臂,头靠在他的肩上,无意识地嘤宁一声:“凌飞……凌飞……”叫完后又弯下腰,欲呕。   夏凌飞将她扶到水池旁,轻拍着她的背。收敛好狂躁的神色,转头,平静的从钱包里拿出一叠红色的毛爷爷,递给红毛,违心的说道:“她的确是我朋友,今晚亏你照顾,这就当是报酬。”   红毛眼里闪过惊喜,看看了吐得汹涌的许倩,故作不屑道:“就这点钱还想打发我,还不够我去找个鸡?”   夏凌飞的手握成拳,死死忍住,许久,才没把拳头挥到他脸上。将钱包里剩余的现金全都给他,言辞厉色道:“这该足够了吧,你再耍无赖,别怪我不客气。”   红毛接了钱,拿在手里掂了掂重量,又仔细瞅了瞅许倩,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许倩吐了两轮,胃里的酒水大部分已经被逼出来了,神智也稍稍清醒了。她记得最后一杯酒下肚时,一个染着红毛的年轻男孩,坐在对面,色眯眯的朝着她笑,她很想让他滚,可浓浓的酒精侵袭着大脑,嘴里无法发出一个音节。   她费力地睁开朦胧的双眼,印入眼帘的是夏凌飞绷紧的脸,他搀扶着她,一步步往门口走去。脚下一个蹑趄,她脚步不稳,差点摔倒在地上。   夏凌飞及时搂紧了她的腰,两人的身子紧紧贴在一起,他的面孔近在眼前。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心疼地抚摸着他的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唇,这些原本近在咫尺的情意,如今远隔了千山万水,只留着满心的凄凉。   “凌飞,你来了。”她的声音嘶哑粗嘎,像毁坏嗓子的乌鸦。一句“你来了”,包含了长长的离别,以及重遇后的物是人非的伤感。   “你为什么要如此糟蹋自己?你知不道酒吧有多危险,把自己灌醉扔在这里,如果今晚不是我及时赶到,你明早就会发现赤身裸体地躺在陌生人的床上。”无法自抑的颤抖,刚刚那一幕,他还心有余悸。若不是幸运地找到她了,简直无法想象接下来会发生的情景。   “你不是来了吗?”许倩听他话里的意思,七七八八也猜了个大概。只是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被酒精熏染的脸又染上害羞的红云。   “你住哪?我送你回去。”路边的行人用奇异的眼神看向他俩,像是在打量两个疯子。冷风呼呼直灌,细雨飘打在身上,冷得瑟瑟发抖。他出来的急了,没带雨伞。夏凌飞不欲多言,等回去了细细理论。   许倩站直身体,推开他的搀扶,语无伦次的都嚷着:“不要你管,我死了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脚下软绵绵的,提不上力气,像踩在棉花上,又像踏在云端。   夏凌飞一不留神,被她推开。她抬腿欲走,脚下一滑,跌坐在地上。雨水迅速浸润了她的裤子、棉袄,纯白的棉袄上,沾上了泥泞。她素来最爱干净,何曾这般狼狈过。   他伸手去拉她,这个冷风寒雨的冬夜,湿淋淋的坐在地上,不得风湿性关节炎,至少也要感冒。她胡乱的挥着手,不容他靠近,像个倔强赖皮的孩子。   夏凌飞也不客气,风驰云卷的将她从地上捞起,紧紧的搂着,将她塞进车里。他再次询问了地址,许倩也感受到自己身上的不合时宜,切切诺诺的说了。   他费了好大的力气,将昏昏沉沉的她弄进出租房。一室一厅的布局,一个人住也显得有些狭窄。他将她抱进卧室,脱掉布满泥水的外套和鞋子,发现里面的衣服也湿透了,这样睡觉肯定会生病。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醒醒,把衣服脱了再睡。”外套他可以帮着脱,可贴身的衣服就不是他这个大男人可以做的。不管曾经的关系有多密切,现在他是一个有妇之夫。   许倩迷迷糊糊的,感觉脸上有一只很讨厌的东西,她翻过身,将脸埋进被子里,隔绝干扰,只想静静地躺着。头好疼,胃里七上八下的翻涌,她好难受。   夏凌飞连续叫了几声,都没得到回应。拉上被子,将她牢牢裹住,又将空调开到最高温度。拿了钥匙,出门给她买醒酒药。      ☆、味同嚼蜡   夏凌飞连续叫了几声,都没得到回应。拉上被子,将她牢牢裹住,又将空调开到最高温度。拿了钥匙,出门给她买醒酒药。   他扶起她,掰开她的嘴,将药丸塞进去,又喂了些温开水。可沉睡的她不知道下咽,反复几次,白色的小丸子仍含在嘴里,岿然不动,似乎嘲笑着他的徒劳。   他无可奈何,又不能置之不理。冷冰冰的衣服搭在身上,在这个寒风彻骨的夜晚,该是如何遭罪,他心知肚明。犹疑了会,他含了口水,吻上了她的唇,用舌尖将醒酒药推进她的喉咙里。   许倩不断□□扰,嘴里苦苦涩涩的东西不断侵袭她的感官,烦躁不堪。她摇了摇欲裂的头,使出吃奶的劲睁开眼睛,视线对上一双染满愁绪的双瞳,他的唇还堵住她的唇,他的舌尖还在她的口腔里搅动。   那一瞬间,她失了所有的想法,忘了他们已经分手三年了,忘了她结过婚又离过婚,忘了他还有老婆。她只知道,他在她的身边,触手可及,他们正做着只有情侣才会如此亲密的事情。   夏凌飞见她醒来,忙抽身离开,就在他的唇即将离开她的唇的那一刻,她的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加深这个时隔三年的吻。她眼中的泪蓄满,滑落,溜进嘴里,就像吃了最苦的苦瓜,苦不堪言。   她眼中不断滑落的泪水深深刺痛了他的眼。她是那样爱笑,阳光明媚的女孩,眼里不染愁绪,他以前老是嘲笑她没心没肺。可最近每次见到,都是她泪眼婆娑的模样,究竟还是他辜负了她啊。   他脑中又浮现出另一张皎好面容的脸,她给他系围巾,她给他盛饭;他们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他们一起去给父母过生日……不行,他已经伤害了许倩,不能再伤害她了。   他推开了许倩,转过脸去,平复了连绵起伏的心跳,以平静得如死水般的口吻说:“我喂你吃了醒酒药,你的衣服湿透了,把它脱了,好好睡一觉吧。”   许倩的心里窜出一股无名火,她醒来时以为他在吻她,而他却解释那是喂药,那她的主动岂不是自作多情,没脸没皮的。心里一阵恼怒,低吼道:“你趁我喝醉了侵犯我,现在又故作清高,居心何在?”   夏凌飞不料她竟会这样想。也对,即使是出于好心,这样对一个女孩子总归是不好的。他转身:“以后别这样折磨自己,酒喝多了伤身,况且酒吧危险性太大,尽量不要单身去。”   许倩想起醉眼迷离时看见的那张面目全非的脸,脸色吓得惨白,胃里一阵翻涌。她死死的咬住牙关,不让害怕紧张的情绪泄露出来,微弱的回应:“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夏凌飞撸起袖子,看了手上的腕表,晚上十点多了。她已经安全清醒了,他也没必要再留在这里。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他精疲力竭,有气无力的说道:“你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抬脚欲走。   许倩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趴在床边不断地呕着。晚上没吃东西,只顾着喝酒,吐出去的全是水,一波又一波,席卷她的肠胃。空腹喝酒对胃不好,何况她还喝了这么多。胃里一阵阵抽紧,像有一个掘土机,在不停的翻动。   夏凌飞刚迈出门的脚停在门口处,再也挪不动一步。她剧烈的呕吐声就像是乐鼓,隆隆的在耳边击打,没有激动人心的曲调,却是震耳发馈的煎熬。他转过身,从水壶里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嘴边,喂她喝下去。   林涵雨从他走后就再也吃不下,勉强吃了几口,味同嚼蜡。她颤颤巍巍的收拾好桌子,将菜分门别类地放进冰箱,给锅铲和汤勺切了几块胡萝卜,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白天他们不在家,兔笼是关着的,晚上她回来了,会给两只兔子自由。锅铲活泼好动,喜欢赖在她身上。汤勺是只母兔子,却不喜欢夏凌飞,偏爱待在窝里睡大觉。   室内开了空调,她将温度调到了最高,可还是觉得阴冷。检查了一圈,将各个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的,还拉上了窗帘。屋子里除了电视机的声音,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出辩出方向。   她抱着锅铲,缩在沙发的一角,手抚摸着柔顺的兔毛,自言自语道:“小乖乖,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啊?”兔子没有回答,眯着眼睛假寐。她一生气,提起两只兔耳朵,将它举到半空,仰视着:“告诉我,他什么时候回来?”   锅铲难受的蹬着双腿,两只兔耳承受了全身的力量,它感觉耳朵快要被拧断了。它不明白向来温柔贤淑的女主人为啥处于暴躁的边缘,拿它出气。她嘴里念念有词,可惜它听不懂,即使听懂了,也回答不了她的疑问。   林涵雨问了几句,她也明白这是无用功,兔子怎么能为她排忧解难呢。枯坐了会,电视已经看不下去了,干涩的眼睛微疼着,她闭眼休息。脑袋越来越沉,她努力的睁开眼睛,却发现是徒劳,意识渐渐陷入混沌中。   许倩就着夏凌飞的手喝完水,她已经做好了他离开的准备,可没想到他又回来了,她一时怔住,透过泪眼看他,轻轻地开口:“今天是我的生日,留下来陪我过完这个生日好吗?”   夏凌飞一时无言,不知何去何从,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他,面对感情竟也手足无措。如果是一般人的挽留,他会说:我老婆还在家里等我。可她是许倩,他曾经深爱的女子,这话若是说出口,无异于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他静默以对,用行动代替了言语。拿来拖把,将脏物扫进垃圾桶。收拾好地面后,他坐在远离床的凳子上,缓缓开口:“你身上的衣服湿透了,快去洗个澡吧。”言语间似乎有些暧昧,他微微咳嗽了两声。   许久,许倩只是倚在床上一动不动,像个木偶般,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她不说话,也不注视他,若不是微微起伏的胸口,他甚至都以为她……   “你就这般不爱惜自己吗,生病了谁照顾你?”他怒不可遏,冲到她的面前,俯视着她。   “你不是要回去吗?你老婆还在家里等你,万一她知道你和我在一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晚上,你说她会做何感想?”她呵呵一笑,脸上尽是嘲讽,笑容比哭泣还难看。   “她会明白的。”他浑身一震,笔直的身子有些佝偻,声音微弱。这话说的很没底气,女人心海底针,他猜不透林涵雨会怎样处理,就像他猜不透许倩为何要将这个话题提上台面。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她会明白的。”他浑身一震,笔直的身子有些佝偻,声音微弱。这话说的很没底气,女人心海底针,他猜不透林涵雨会怎样处理,就像他猜不透许倩为何要将这个话题提上台面。   你太小看了女人的嫉妒心和猜疑……”许倩抬眸,盯着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心里竟然有了一丝报复的快感。可另一方面,她的意识告诉她,这不是她想要的,他的疼,她感同身受。   许倩掀开被子,慢慢挪动双腿,长久浸在冰冷寒湿的衣服里,冻得麻木了。不是她不愿意去洗澡,只是那时双腿失去了知觉,提不起力气。在被窝里捂了这么久,才渐渐恢复知觉。   “如果你愿意留下来,我想吃蛋糕,好久没人陪我过生日了,冷冷清清的,我都快不记得从前快乐的日子。”她穿上拖鞋,拉开柜子,手指拂过那件宝蓝色的睡衣,停驻了会,又悄然离开,取出了一套适合出门的衣服。   那件睡衣比较性感,胸部以上的肌肤全都□□在外。若是正常睡觉,她定然洗完澡后会换上。可他还在,她可以过分点,衣着暴露,也许他就受不了吸引,孤男寡女,深更半夜,干材烈火,在现代社会发生点什么很正常。   但她不想如此低贱了自己,即使在国外穷困潦倒的那几年,她也从没想过出卖肉体来换取物质上的丰盈。生活渐渐磨平了她的棱角,可做人最低线她一直保持不变。   她拎着衣服进了洗澡间。她不确定他会不会趁她洗澡的这段时间回去,也不确定他会不会替她去买蛋糕。她就像一个疯狂的赌徒,押上最后的成本,要么输得一塌糊涂,要么翻身,大赚一笔。这是个危险的游戏,她还是毫不犹豫做了决定,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输的,还会计较这最后的损失吗?   关上洗澡间门的那刻,透过门缝,她看见他挺拔修长的身影迈出了门槛。心顿时被抓紧,若他走了,连这一点点时间的陪伴都荡然无存,她不贪心,也不想他两头为难,可她真真切切想要他陪她度过12点,迎接27岁的到来。   许倩洗的很慢,与其说是要洗干净,不如说她是在害怕。屋外没有动静,他还没回来,也许是走了。洗面奶已经用了三次,脸被搓得通红。洗发水用了两次,还有护发素;身上通红一片,全是用力过猛和长久用力的痕迹。   她一遍又一遍洗着脸,头发,身体,只为了延长时间。不想出去,面对一室清冷。独自一人的日子,她习以为常了,可有了他的存在后,她竟害怕去触及满目的冰凉,尤其是在今天这个日子。   洗澡间的空间不大,她更有安全感;热水淋在身上,更能驱散心底的寒冷;水滴溅到地上的声音,能驱散一室孤寂。再等等吧,也许附近那家面包房关门了,他要去远去购买,距离远了,来来回回耽误的时间自然就多了。   夏凌飞走到楼下,逃跑的念头一闪而过,就被他压下了。她眼神里的渴求,他注意到了,怎能忍心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何况今天是她的生日,她的要求并不过分,只是想有人陪着,想吃一份生日蛋糕。   拿出手机,想给林涵雨打个电话,报告下行踪。可该怎么解释呢,难道说有同事过生日,他需要陪着,这显然不合常规。若是一般的同事,早就提前通知了,岂会等他回家后再约出来。   近乡情却,他总算体会到了。他也怕她追问,若是真实回答,必然引起一场轩然大波。若是隐瞒,他于心不忍。想了想,收起电话,船到桥头自然直,他见机行事吧。   钱包里空空如也,在酒吧里,他把所有的现金都给了红毛。还好,带了□□,找个银行取点钱吧。他顺着马路一直走,过了一个路口,过了一个路口,仍然没看见任何一家银行。好不容易找个路人,询问周围的取款机。   那人指着他刚来的方向说那边有,往前走两个路口就到了。他气愤的想咬舌,一路心事重重,竟然没注意到银行就在刚下楼的地方。取了钱,去最近的面包店定了一个巧克力蛋糕,并嘱咐面包师写上“倩倩生日快乐”。   浴室里充满了雾气,镜子上布满了细密的水珠,许倩看着模糊不清的镜子,里面照不出她惨白的面容。抬手,在镜子上写下:“倩倩,生日快乐。”水珠顺着手指凝成一条小水流,蜿蜒而下,像正在燃烧的蜡烛,流下浑浊的老泪。   她看着那一大推衣服,无声的笑了。真是一厢情愿,还特地抛弃了睡衣,选了适宜出门的衣服,穿给谁看啊,怕谁尴尬啊。打开浴室,想重新取回那件宝蓝色的睡衣,可扑面而来的冷气让她望而却步。   慢吞吞地将一件件衣服套上,没了动力,连动作都缓慢了不少。镜子里的名字渐渐模糊,擦去了水滴,隐隐约约透出她的眉眼,杏儿眼,弯叶眉,苦瓜脸,平静无波的瞳仁里仅剩漠然。   夏凌飞提着蛋糕回来时,许倩刚刚穿好衣服。门外的敲门声有规律地响着,一下又一下,敲进她的心里。隔着门板,就像隔着长长的时光走廊,她已经听不出来那是不是他的动作,没有熟悉感。   她没有着急开门,一是怀疑门外不是他,二是在享受这动听的乐声,对她而言,比世界上任何一种乐器歌声都好听。敲门声急促起来,门外的人似乎有点不耐烦了。   她拉开了门,夏凌飞拎着包装精致的蛋糕盒,顶着一头雨珠站在门外,神色疲惫。她让开身子,请他进来。他的回来,她没有想象中高兴。   所有的期待在漫长的等待化成虚无。   夏凌飞将蛋糕放在桌上,解开包装带,取出蜡烛,一根根插在蛋糕上,一一点燃,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许个愿望吧。”   许倩看着蛋糕中间“倩倩生日快乐”几个大字,又看看拿着火机神色自若的某人,吸入大口气,吹灭了所有的蜡烛,双手合拢,闭眼,在心里默念积存许久的愿望。   她的心情轻松起来,也许是他像以前那样陪她过生日,也许是那几个简单的大字感染了她。   夏凌飞拿起刀,将上面的巧克力和水果切到她的盘子里,而给自己切了里面的面包。几年前,他和她过生日时,那时不止他们两个,他会叫上苏凯和大学里的兄弟,她也会喊上闺蜜,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先去饭店搓一顿,然后吃蛋糕,吃完后再去KTV唱歌。   如今只剩两人,还裹斜着累累伤痕,触摸不得,碰不得。他咬了一口面包,细嚼慢咽,极力想吃出当年的味道,可记忆那么模糊,又怎能确定。即使能确定,也早就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进退两难   如今只剩两人,还裹斜着累累伤痕,触摸不得,碰不得。他咬了一口面包,细嚼慢咽,极力想吃出当年的味道,可记忆那么模糊,又怎能确定。即使能确定,也早就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林涵雨是被惊醒了,她刚刚做了一个渗人的梦。梦里夏凌飞夜不归宿,她到处寻找他的踪迹,在一家宾馆里终于找到了他。可他赤身裸体,身边躺着一个女子,同样的赤身裸体,雪白的娇躯上是强烈的激情后残留下的痕迹。   她使劲的喊他,可他对她置之不理,搂着身旁的女子,亲吻她的额头,像个珍宝似的捧在手心。她怒不可遏,上前扯开两人,扬手欲甩他一巴掌,手被拦截在半空,她被他狠狠的摔在地上。   他踩着她的手,高高在上,像盯着一只蝼蚁般,居高临下俯视她,嘴里吐出话语:“像你这么恶毒的女人,不配做我的老婆。”他将身后的女孩推到她跟前,得意的笑:“我至始至终喜欢的只有她,现在她回来了,你该让位了。”   他前脚抬起,后脚又准确无误的踩在她手上,似乎都能听见骨骼错位的咯咯声。他带了那女孩扬长而去,她趴在地上,朝着远去的方向,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林涵雨抹了抹脸颊,脸上湿湿的,原来真的哭了。空调的温度开得很高,可她依然觉得寒冷无边无际的向她袭来。屋子里很冷清,她不用去卧室看,也知道夏凌飞没回来。   墙上的挂钟,两根黑色的指针一根指在1上,一根指在12上,她惺忪的睡眼看不清楚究竟是12点过五分,还是一点整。揉揉眼睛,走近看,一点过五分。   她站起身时,锅铲从膝盖上摔下,在地上滚了一圈,才站稳脚。她捞起它,牢牢的锁在怀里,低低地笑着。她真傻,十二点过五分和一点整有区别吗?不过是时间的早晚而已,结局都是他没回来。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冲到卧室,拿起手机,按开机键。屏幕亮了,在黑夜中格外刺眼。微眯了眸,忍受刺痛,看通话记录和短信,空空如也,没有一个未接电话,没有一条未读短信。   林涵雨跌坐在床上,下坠的力度冲击到锅铲,它疼得吱吱乱叫,在她怀里不断挣扎。她捏住它的四条腿,不让其乱动,许是逼急了,锅铲张嘴就在她手上咬了一口,力道不重,但她吓了一跳,伸手就将它甩了出去。   锅铲回头瞪了她一眼,红红的兔眼在黑夜里格外吓人。他深夜还没回来,电话没有,短信也没有,连一句基本的解释都吝啬给予。他难道不知道她会担心,会多日多虑吗。   当然,他不知道她其实已经听到了那个电话,那娇柔的女声,那浓情蜜意的呼唤。她想起来了刚才的那个梦,梦里夏凌飞得意洋洋的对她说:“我自始至终喜欢的都只有她,现在她回来了,你该让位了。”   她没有看清梦中女子的脸,但敢肯定那是许倩。他一心一意惦记的人,最刻骨铭心的爱。那是他将她压在身下,口口声声念着的人;那是他醉酒后提出离婚要娶的人;那是藏在他的心底不可搬动的石块……   她的脑海中冒出一张脸,在潘文刚的婚礼上见过的那个许小姐。冲到书房,她记得有本书里夹着许倩的照片,寻着记忆的轮廓,她选定几本慢慢翻查着。   没有,还是没有。她把书从前翻到后,从后翻到前,还是没有找到照片。她不死心,把柜子上上下下三层的书找了个遍,没有发现蛛丝马迹。都好几年了,她不敢触摸这块伤口,也许他转移了阵地。   直觉告诉她,婚礼上的许小姐与夏凌飞关系非同小可,又和许倩同姓。只是,若真是许倩,他该欣喜若狂才对,怎么争锋相对,得理不饶人。   脑海里始终盘旋着“让位”,真的是她霸占了许倩的位置吗,她真的棒打了鸳鸯吗?脑子里乱成一锅粥,胃里隐隐发疼。晚饭她浅尝辄止,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从抽屉里拿出胃药,就着冰冷的壶水吞咽下去。她不能再多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等他回来了,问个清楚就是了。其中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即使梦境变成现实,他也得对她有所交待。   吞了两颗安眠药,脱掉衣服,躺在床上,盖好被子,闭上眼睛,排除杂乱的思绪,静静等待入眠。药效发生得很快,意识被吞没前,她迷迷糊糊的想着:本以为会睡不着,没想到一沾床,睡意就袭来了。   夏凌飞陪许倩吃完蛋糕,已经深夜一点多了,他道了句“晚安”,匆匆离开了。11月份的雨,就像春雨那般缠绵悱恻,细细的,长久的下着。   一出门,寒风直往他扑过来,拂过他的脸颊、脖子、手指,冷得一阵颤抖。背心里薄薄的冷汗,遇风,更加肆无忌惮的侵袭全身,阴冷阴冷的,还没下雪,他却感到风雪交加的酷寒。   冷冷的冰雨拍打在温热的脸上,他一激灵,神思重回大脑。周围灯光昏暗了些许,不远处的居民楼里,一团漆黑,像只巨大的怪兽,等待吞噬黑暗。夜深人静,偶尔有一两声狗吠声,在死寂的深夜里格外突兀。   他找到自己的爱车,慢慢的打火,慢慢的踩下离合,慢慢的挂档,慢慢的松离合,慢慢的启动。黑夜缓慢了城市高速运转的节奏,时间也随之凝固了。   在许倩家里,他着急离开,心里惦记着那人。出来了,却不着急回家,那个温暖温馨的有着她的地方。若是一般的生日聚会,他能坦白,直言面对,可只有两人,且对方还是前女友,地点在家里,这样一个充满想象充满暧昧的地方。   该如何解释呢?   他不想林涵雨胡思乱想,她那笨笨的小脑袋瓜子,对许多事情的敏感度很低。如果他稍稍掩饰,也许她就察觉不到异常。况且,他也没做任何出轨的事情,仅是把一个喝醉的同事送回家,再给她买了一块蛋糕。      ☆、坦白   他不想林涵雨胡思乱想,她那笨笨的小脑袋瓜子,对许多事情的敏感度很低。如果他稍稍掩饰,也许她就察觉不到异常。况且,他也没做任何出轨的事情,仅是把一个喝醉的同事送回家,再给她买了一块蛋糕。   夏凌飞裹着一身寒气回到家,客厅里的灯还亮着,汤勺乖乖的待在笼子里,锅铲趴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环视一周,没有她的身影,想必是睡了吧,都凌晨两点了。   心里微微失落,又感到庆幸。如果她没睡,等候着他,他肯定会心疼。如果她追问事情的缘由,他会木呐,不如这样,安安静静的好。   轻手轻脚进了卧室,轻车熟路的摸到睡衣,去浴室洗净一身污浊。在雨中淋了那么久,身上湿透了,冷冰冰的,他需要热水缓解僵硬的身子。   林涵雨在他推门进入的那刻,就醒了,本来睡得不熟,客厅里的灯光射进来,就彻底睡不着了。她听见窸窸窣窣翻箱倒柜的声音,动作很轻,可在寂静的深夜里,声音就像经过麦克风,被成倍扩大了。   浴室里一会儿传来了水声,他在洗澡。这么冷的天,在热水里泡泡,能驱逐寒气。她侧过身子,面对窗户,视线里一片黑暗。竖起耳朵,倾听水流声。   夏凌飞在热水里泡了很久,身体才渐渐恢复了温度。他慢条斯理的穿上睡衣,关掉浴室和客厅的灯,蹑手蹑脚的摸索到床边,轻掀开被子,缓缓躺上去。被子里很暖和,温暖着凉手凉脚。他身上还带着湿气,也不想惊动她,远远地睡在床边。   林涵雨闭着眼睛,她听见他进来了,知晓他睡下了。可距离她很远,有多久了,她都是在他怀里安睡的,骤然相隔的距离,让她很不适应。假装翻了个身,滚到他身边,手搁在他的肚子上,头枕着他的手臂,酝酿睡意。   夏凌飞的身子微微一僵,她翻身过来时,他有一种错觉——她一直都是醒着的。良久,她只是紧挨着他,呼吸均匀的睡着,并无一丝异样。极速跳动的心,慢慢平缓下来,睡意袭来,神识消散。   这一觉林涵雨睡得比较沉,临近凌晨两点才睡的,浓浓的睡意在闹钟响了两遍后,还固执地霸占着她的大脑,睁开眼睛被刺眼的光芒灼伤,她紧忙闭上眼睛,大脑里传来一句话:“再睡五分钟。”   再次醒来,已是许久之后了,手机很委屈地被抛在床头柜上,她微眯着眼,探索手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她立马惊醒,从地上捞起可怜的手机。还好,没摔坏。可是屏幕上的时间,让她目瞪口呆。   已经八点半了,她九点上班,还有半个小时。夏凌飞还睡着,她伸手推了推他,趴在他耳朵上,大喊:“懒虫,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要上班了。”   夏凌飞反应很灵敏,像个不倒翁,翻身坐起。揉揉沉重的眼皮,哑声问道:“几点了?”   “八点半了,快起快起。我上班要迟到了,就不准备早餐了,你出去吃吧。”林涵雨抓起衣服就往身上套,穿好后发现脖子被勒紧,原来穿反了。真是越着急越会出错。   “不要急,我送你过去。”夏凌飞镇定自若的说。   许是他这句话起到了安定的作用,林涵雨反而不慌乱了。也许她还是会迟到,也许有可能被经理责骂,但有他陪着,似乎天塌下来,都有高个顶着。   她井然有序的穿好衣服,梳洗打扮,跟在夏凌飞后面屁颠屁颠去上班。途径永和豆浆时,夏凌飞停下脚步,给她买了鸡蛋和皮蛋瘦肉粥。   “你在哪上班?”夏凌飞边开车,边回过头来问她。许是早晨时间太紧,他没有刮胡子,短短的胡渣在下巴那里形成一片浅青色。她呵呵傻笑,这样不修边幅的他真是少见。   “我在敬腾。”她低头剥着鸡蛋。   “敬腾?凌凯旁边的那个敬腾吗?”他讶异的问。   “嗯嗯。”她咬了一口鸡蛋,吃了有些急了,哽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闷闷的,很难受。急急忙忙喝了一口粥,很烫,舌头都麻木了。   “你怎么不早说?”心里一咯噔,原来老婆就在附近上班,他还一直不清楚。   “你也没问我。”她伸出舌头吐气,双手像两把扇子,不停的煽动,带来微弱的风,缓解麻木的舌头。   “到了。”夏凌飞将车停在路边,林涵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下车,匆匆的往敬腾奔去,连“拜拜”都忘了说。   两人都很默契,对昨天的晚归绝口不提。很多事情揭开了都是血淋淋的伤疤,隐藏起来得过且过反而能更加坦然。郑板桥说:“难得糊涂”,糊糊涂涂,不钻牛角尖,更能生活得快乐。   夏凌飞停好车,往电梯走去。此时已过正常上班时间,整栋大楼按部就班开始新一天的工作。电梯门口立着一个娇俏的身影,她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的妮子大衣,黑色的打底裤,长筒高跟鞋,亭亭玉立。   他明白了狭路相逢是什么意思了。既然避不开,那就勇敢的面对吧。走到她旁边,与她并肩直立,以极其平静的口吻道了声“早”。   许倩规规矩矩的回应:“总经理,早!”电梯来了,两人纷纷上去。狭窄的空间里,仅有两人,他站在最里面,贴着电梯壁,她站在最外面,掌控电梯。   夏凌飞关切的问道:“你还好吧?”   许倩头也不回,背对着他,淡淡道:“托总经理的福,我安然无恙。”   夏凌飞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大脑里思虑了许久,都吐不出来任何话语。静谧的空间里,两人再次交锋,空气里流动着不安分的因素。叮的一声,进来了两个人,打破了死寂的氛围。   夏凌飞坐在办公室里,浏览上个月的财务报表,助理李晓晨敲门进来:“总经理,这里有一份文件需要你签署。”   他签上眉飞色舞的名字。学生时代,他不懂,为何每个老总签名的都快认不出原型,自己创业后,成为老板,也将端端正正的楷书改成行书,确切的说是“狂草”。写得乱,是为了防止他人模仿,这叫个性。      ☆、天平不平   他签上眉飞色舞的名字。学生时代,他不懂,为何每个老总签名的都快认不出原型,自己创业后,成为老板,也将端端正正的楷书改成行书,确切的说是“狂草”。写得乱,是为了防止他人模仿,这叫个性。   李晓晨拿着文件夹预备出去,夏凌飞喊住了她:“晓晨,问一个私人问题啊,女孩子生日喜欢收到什么礼物?”   她瞠目结舌,虽然大boss为人和气,不摆官架子,对待下属,除了工作上严阵以待,私下里还是比较宽容的。可这个问题从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嘴里说出来,还是有些滑稽。她抿唇,憋住笑意:“老板,这要看你送什么人啦?”   “当然是送老板娘啦。”夏凌飞理所当然的答复,手指敲着桌面,这是他思考问题时惯常的动作。   李晓晨扑哧的笑出声来,对老板的直白彻底无语了:“怎么讨女孩子欢心,送的礼物一定要最符合她的心意。比如化妆品、戒指、手镯、项链、衣服啊,或者营造烛光晚餐的气氛,带她去看一场电影……”   “看电影……还有什么好主意,一一贡献出来?”夏凌飞抚着下巴,神思悠远。   “如果时间足够的话,可以带她去旅游,重温蜜月;还可以带她去购物,老板娘看中什么,您大方地签单就好了……”李晓晨越说越激动,好像自己即将享受丰厚的物质。   夏凌飞满意的点点头,脑袋里形成了一个规划。周三的生日,哎,如果在周六周日那就更好了,至少时间是充足的,活动项目也更多。   林涵雨最近几天有点气恼,她不抽风提生日礼物后,某人也偃旗息鼓,丝毫不表示任何意见,估计早就抛在九霄云外了。明天就是她的生日了,她不动声色,如果他敢忘记,那就一星期不搭理他。   早晨醒来,她摆好早餐后,夏凌飞收拾妥当,坐在桌边咬了一口油条,津津有味道:“又香又脆,真好吃。”   她闷头喝了一口清粥,旁敲侧击道:“凌飞,今天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事啊?”   “什么?”他又拿了一根油条,一脸不解。   “哦——没什么。”她闷闷不乐,故意拖长了语调,显示自己强烈的不满。   夏凌飞吃了两根,喝了半碗清粥,擦干净唇边的油渍。瞅了两眼摆了个苦瓜脸暗自苦恼的林涵雨,嘴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傻瓜,别说我一直都记得,即使不记得,你的提示那般明显,我怎么会想不起来呢。   “吃快点,可以享受免费的司机。”夏凌飞催促道。自从上次送她去敬腾后,两人很有默契,早晨齐齐弄好,一起去上班。下班的时间各异,往往是分开回家。   一路上林涵雨都沉默不语,他从后视镜里瞧着冥思苦想的她,估计又在琢磨怎么提醒他这个特殊的日子吧。   下车的时候林涵雨欲言又止,张嘴了好几次,本想直接提醒他的,可又觉得没意思。别人记得你的生日,并送上祝福,和你告诉别人你的生日,他再送上祝福,意义完全不同。前者代表他心里装着你,后者代表你在他心里所占空间很小。   林涵雨上个厕所回来,桌子上出现了一束蓝色妖姬,她捧起娇艳欲滴的的花朵,吸了一口香气,问林薇:“这是谁的花啊?”   “你的,刚刚花店送来的,你去厕所,我代替你签收了。”林薇一脸艳羡地回答,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耳边:“想不到你都结婚了,行情还这么好,有没有比较好的货色,帮我介绍介绍。”   林涵雨无语了,行情好,她怎么没发现。这么多年,除了阚默昊,也有其他男人示好过,但被她拒绝后就再也没任何行动,朝三暮四的男人,她可不放心。   她拿出里面的小卡片,上面写着:“宝贝,生日快乐。”连日来的委屈,顿时积聚成灼热的泪水,盘踞在眼眶里。   “喂,你激动傻了吧。蓝色妖姬耶,代表了你是我最深的爱恋。豪言壮语啊,要是某个帅哥男生对我表白,不要房,不要车,就冲着这句最深的爱恋,我也乐意嫁给他。”林薇打抱不平,脸上充斥的是羡慕嫉妒恨的表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除了送来一束花,再无任何表示,林涵雨心里像拨浪鼓,咚咚直响,他不会只送一束花就打算蒙混过关吧。   夏凌飞上午签署了几分文件,将公司安排的井井有条,交待助理,就公然翘班了。出了电梯,拨通林涵雨的电话:“喂,我在你公司楼下等你,下来吧。”   电话被挂断了,她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那人似乎笃定了她会乖乖听话。而她,的确乖乖下楼了,一出门,他的奔驰就堵在门口,真是霸道。   “去哪?”她气喘吁吁坐上副驾驶。   “闭上你的眼睛,休息一会就到了。”夏凌飞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好似一切事情均在掌握中。   许倩站在凌凯门口,疾驰而过的车扬起一阵阵灰尘,吸入鼻子里,呛得难受,可她浑然不在意。刚刚那一幕深深刺痛了她的心,那个女人笑靥如花的上了他的车,两人恩爱甜蜜。   本该是属于她的幸福,夏凌飞本该是她的老公,皆因她的出现,化为灰烬。这段时间他天天送她上班,两人双宿双飞,鸾凤和鸣。心里不恨是假的,不怨也是假的。可又能怎么办,错过了终究还是错过了。   她错了,年轻时候不懂事,追求一心一意完美无缺的爱情,现在发现哪有纯爱,两个人在一起,需要互相体谅。感情再好,也会为了材米油盐等零碎的琐事起争执。   如果当初,她能多一份包容,少一分傲气,尝试着去接受去面对,那她脸上洋溢着的也会是幸福的笑容。在社会上熏染了几年,她学会常笑,可强颜欢笑和发自内心的笑,怎能相提并论。   她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坚持留在凌凯,难道只为了看他们秀恩爱,了断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念想,给伤痕累累的心再多加几道伤口吗?   不是的,不是的。   哪怕只能远远的看着他,也比生活在没有他的空气里强百倍,连呼吸都是艰难。   ☆、独具匠心   哪怕只能远远的看着他,也比生活在没有他的空气里强百倍,连呼吸都是艰难。   经年累月后,她发现,只要他还在身边,其他一切事情都可滞后。以前有他的人和心,后来有他的心没他的人,现在没他的人和心。这几年,她也遇上优秀的男子,可她总会不自觉的将他们与他做比较,即使某些方面他们各有所长,总体上说还是他最优秀。   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她已经占了四种,苦得连舌尖都尝不到甜味。   林涵雨看着街边飞速倒退的大树,心里隐隐期待着,他会给她一个什么样的惊喜。车子越开越偏僻,从市中心到了郊区,车轮还在飞速运转中,她想起下午还要上班,故作轻松说:“凌飞,你不会把我拐去卖了吧?”   “你的自信心也太强大了,就你这样的,人贩子还要倒贴本。”夏凌飞直视前方路况,状似不经意说道。   林涵雨也不恼,他的毒舌她品尝得不少,这样的氛围她更加欢心。那几年留下的阴影还未散去,最可怕的不是恶语相向,而是完全无视。   “到了。”夏凌飞踩住刹车,熄火,解下安全带,下了车。   林涵雨下来,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们所处的位置在半山腰,四周都是浓浓密密的大树,一条不太宽敞的山路蜿蜒而上,两边建着座椅和垃圾桶。   “凌飞,来这干嘛?”她惊奇的问。   “我饿了,先吃饭。以前陪一个客户来过这里,前面有一家农家餐厅,味道不错,去尝尝。”夏凌飞拉拢她的拉链,给她带上帽子,将她的小手包进他的大手里,向前走去。   “夏总,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饭店老板迎出来,客气的寒暄。他姓黄,为人谦和,服务周到,眼色锐利,很会察颜观色。   “我带老婆来吃饭。”他解释道。像他们这些人,带出来的通常不是老婆,而是小三小四,“还有包间没?”   “有的,还有二人间,四人间,六人间,夏总,哪种比较合适?”黄老板眉心舒展,微微一笑。他估计也苦恼该如何称呼他身旁的妙龄女子吧。   “二人间吧。”林涵雨适时插嘴。她一直不喜太过空旷的空间,就像她坚持要住现在的房子,而不住夏凌飞购买的湖边别墅。   两个人隔着大大的桌子,一个坐在这头,一个坐在那头,隔着长长的距离,隔着熟菜冒出的热气,朦胧不真切。她甚是不喜这样遥远的陌生感。   夏凌飞和林涵雨坐在包间里。装修古朴,古色古香的布置,墙上挂着两幅壁画,一个是孔子的,一个是岳飞的。环境清净优雅,窗台上放着两盆吊兰,绿油油的,给枯燥的空气增加了生机。   幽幽的灯光柔和,格外有情调。为啥当今社会出轨的人越来越多,郎有情妾有意,加上暧昧的环境,两人一触即发。   房间的隔音效果良好,外面的吵杂一点不漏被拦在门外。   窗外是连绵起伏的群山,薄薄的雾气弥漫了群山。白杨的叶子枯黄,萧瑟的秋风吹得树叶“唰唰”作响,在阵阵风中带着离伤的愁绪恋恋不舍的与枝头分别。   烟波浩渺、峰峦雄伟的山景,极大的愉悦了林涵雨的身心,好久都没如此放松过心境了。置身于大自然中,感受宁静纯美的冬景,精神能松懈下来。每天与客户打交道,大脑得保持高速运转,才能跟上他们千奇百怪的问题。   “别看了,先点菜吧!”夏凌飞伸出五指在眼前晃了晃,将菜单递到她面前。   “蔬菜鱼头汤,香菇炖土鸡。”林涵雨翻看了几遍菜谱,各色各样的美食,光是图片都能让她垂涎三尺。   夏凌飞接过菜谱,补充道:“再加红焖螺丝,手抓龙虾,清蒸螃蟹。请给我们来一瓶香格里拉葡萄酒。”   菜上的很快,第一碗是香菇炖土鸡,上面撒着香菜,色香味俱全。浓浓的香味扑鼻而来,林涵雨迫不及待,拎起筷子,戳了一块肉塞进嘴里,柔滑顺口,肥而不腻,正宗的土鸡。   第二碗是手抓龙虾。林涵雨正在奋战鸡汤,无暇东顾,夏凌飞夹了两个虾,剥去外壳,放到她碗里,好气又好笑:“吃慢点,没人跟你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了你。”   “你还说没虐待我?如果你也能学得这么好的厨艺,天天做给我吃,我还能饿死鬼投胎啊?”她说不过他,只有耍无赖,无理取闹。   “洗衣做饭是家庭主妇的职责,男人是养家糊口的。你自己学不好,还要指责我的不是,没天理啦。”夏凌飞也学着她耍无赖。   她的这点小脾气,慢慢养着,似乎真折磨人,不过,他乐意。女孩子是需要宠的,岳父岳母不在了,他担起这个重任吧。   “都什么年代了,还三从四德,女则女训呢,什么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现在都呼吁男女平等,不对,应该从整体上讲,女性翻身做主人了,要展开疯狂的报复,把男性打倒在地。”林涵雨吃着虾肉,抨击着剥虾的人。   夏凌飞倒了两杯红酒,递给她一杯,真诚的祝福道:“生日快乐!”他顿了顿,再次开口:“恭喜你又老了一岁。”   林涵雨气得牙痒痒,女人过了25岁,最忌讳提年龄,他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存心的,绝对是存心的:“呵呵,不要紧,你比我还大两岁,已经成功迈进老男人行列了。”   “男人三十一枝花,不要紧,我才28,正是花骨朵儿,含苞待放。”夏凌飞吃了一口螺丝肉,大言不惭道。   “难道你还想出轨不成?”林涵雨在桌子底下踩着他的脚,恶狠狠的切齿。   “我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啊,家里有河东狮吼,母老虎一头,万一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泼硫酸发□□,搞得人尽皆知,我岂还有容颜苟活于世,不如学项羽,自刎乌江,向江东父老谢罪。”夏凌飞边说边做了个拔剑自刎的动作,两眼一翻,假装死在桌上。   林涵雨得意洋洋的听着,越到后来脸色越黑,又被他滑稽的动作弄得捧腹大笑,嘴笑得合不拢。她戳戳他的脸:“好啦,项羽二十年后都是一条好汉了,你也该投胎了。”   夏凌飞猛的一抬头,将她吓得魂飞魄散,他悠闲自得的拿起勺子,舀了几瓢鱼汤,慢慢喝着。这鱼是自家鱼塘养的,吃青草长大,味道极为鲜美。      ☆、人间天堂   夏凌飞猛的一抬头,将她吓得魂飞魄散,他悠闲自得的拿起勺子,舀了几瓢鱼汤,慢慢喝着。这鱼是自家鱼塘养的,吃青草长大,味道极为鲜美。   林涵雨像只勤劳的小蜜蜂,穿梭在各色的菜样间,一会吃鸡肉,一会喝鱼汤,一会吃螺丝,想吃虾了就可怜巴巴的望着夏凌飞,忙的不亦乐乎。   螃蟹是最后上的,夏凌飞摸了摸她圆滚滚的肚皮,满意一笑:“时间刚刚好,螃蟹才是重头戏。这家的清蒸螃蟹远近闻名,许多人慕名前来,只为了尝一尝其味道。”   他掀开壳盖,露出里面黄黄蟹肉,用筷子戳起一小块,放进嘴里,闭眼品尝。包间里只剩牙齿的摩擦声和咽口水的声音。   林涵雨懊恼的垂头,他吃得津津有味,她只能干看着。她说他怎么会这么好心,帮她剥虾肉,原来是别有用心。   进来前怎么不注意这家的招牌菜呢,她吃得那些在其他饭店也常见,但独此一家的螃蟹就没那么幸运了。不要紧,等夏凌飞明年过生日时再来就是啦。   她坐着,他吃着,她看着,他吃着。见她眼儿巴巴的望着他手上的螃蟹,他颇有同情心,撕下一个爪子,放在她鼻子旁,左右晃动,这感觉就像是在诱骗小狗。   夏凌飞把整整一碟螃蟹全都吃完了,说是一碟,其实也只有四只。桌子上堆了一座小山,有他吃的虾壳,有他剥的虾壳,有拆骨入腹的蟹壳。这顿饭,两人都吃得很尽兴。   出来时林涵雨走不动路了,她感觉胃部顶着胸口,肚子大了一倍,典型的暴饮暴食的后遗症。夏凌飞抚着她的肚子说:“几个月啦?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出来。”   林涵雨皱紧眉头,挥开他的手,气恼道:“你也不阻止我,害我吃那么多,连路都走不动了。”   “你吃得像个小猪崽,生怕我跟你抢。要是阻止,估计你有本事把我从窗户里扔出去。”他搂着她的腰,慢慢地走着。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俯首,耳语道:“晚上我们多运动运动,消化就快了。”   “臭流氓,就知道想龌蹉的事。”林涵雨气得满脸通红。喝了酒后的皮肤泛着红晕,欲休还休,娇羞的模样煞是可爱。   夏凌飞眸光一闪,心念一动,下身开始起了反应。他的自制力什么时候如此差劲,经不起她任何挑逗,甚至连多余的表情都能激发男性的特征。现在,他只想亲亲那粉嫩的薄唇。   这样想着他也这样做了,唇贴上她温热的柔软。他从微张的唇缝里长驱直入,势如破竹,直抵龙潭。她的小舌还残留着各种食物和葡萄酒的余味,香甜可口。他搂紧她的腰,修长的身子进一步逼近,两人如连体婴儿,密不可分。   山路上下来一辆车,长长的灯光辐射进林涵雨的眼睛里,她使出吃奶的劲,从夏凌飞的怀里挣脱出来,极不优雅用手背抹去唇上的口水,脚下狠狠的跺了他一脚,还赏了个白眼。   这男人怎么随时随地发情,在家里就算了,这是公用场合,怎么如此肆无忌惮。亏他还是公司的老总,若是被熟人瞧到,岂不自毁形象。   林涵雨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想靠近他耳边,又怕他再搞突然袭击,站在安全距离外,尽可能小声:“如果你发情时,我不再你旁边怎么办?”   夏凌飞俊眉皱紧,眉宇间大大的“川”,被打断了好事,本来心情就不爽,听到那句“发情”,更加恼怒。发情,说得好像他是公狗。看来不惩罚她,是学不会好好说话了。   他伸手一勾,将她圈进怀里,作势又要压下去。林涵雨急忙捂住唇,含糊不清的说:“老公,这是露天,被人瞧见了,你伟大的形象就毁于一旦了。咱们回去再说。”为了脱离苦海,她只有厚颜无耻地使用缓兵之计了。   夏凌飞眉头展开,扬起一抹笑,一脸灿烂。她刚刚喊他老公了,那么熟捻,仿佛在心里念叨过千百回。微弯着身子,在她额头上深深的印下一吻,霸道的宣誓:“以后要叫我老公。我和老婆亲热,谁还敢说闲话吗?”   一句“老公”,一句“老婆”,拉拢了两人的距离。林涵雨踮起脚,在他额上回应一吻,收回时,不小心擦过他的唇。夏凌飞贪心不足,指着适才她碰过的地方,委屈道:“这里也要。”   她决定视而不见,这男人的无耻程度在两人如胶似漆后,如疯长的杂草,无限蔓延。可她显然忽略了敌我力量悬殊,和敌人不达目的势不罢休的可耻。   夏凌飞将她圈在怀里,按住她如困兽般挣扎的身子,不挪动一步。山上又下来一辆车,远远地,听见鸣笛声。林涵雨挣脱不开,只好再次踮起脚,在他唇上重重咬了一口。不让她好过,那也不能轻松了他。   他捏了捏她的脸,轻轻咬了口经过剧烈挣扎弄得红彤彤的鼻头,眼神清明爽朗,对她恶意的报复不甚在意。牵着她的小手,随意问道:“你想去哪玩?”   林涵雨激动得跳起来:“糟糕,我上班迟到了,被经理发现要挨训的。不能再玩了,真可惜,还没尽兴呢。”她都囔着小嘴,耷拉着眼皮,环顾四周风景如画,恋恋不舍。   “不回去上班了。”   “会被扣工资的,无顾旷工,要加三倍呢。”她脸上浮现出一股希冀,似乎有他在,一切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我养得活你,不靠你那点微薄的工资。”他无情的打击。他的确不需要她的工资,只是他能陪她的时间不多,一个人待在家里脑袋都能生锈。她愿意出去工作,他也不拦着。   “还是不行,工资是一回事,被经理责骂那就惨了。”   “我已经帮你请过假了。”夏凌飞终于沉不住气,和盘托出。他精心思考了几天的计划,岂能因为这点小事泡汤。冒失鬼,就知道她处理不好。   “真的,你没骗我。”她两眼亮晶晶的,灼灼的望着他。他重重的点点头,以示消息的真实性。   “凌飞,你是个超人,万能的。”她欢呼地跳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直线,像只慵懒的小猫咪。   “好啦,我带你去看看你的姐妹。把安全带系好。”夏凌飞边给自己系上安全带,边提醒她。   林涵雨一路冥思苦想,把周围的亲戚朋友都过了一遍,也没得出个结论。她恍然大悟,能称得上姐妹的似乎只有谢菲菲,难道她给她打电话没接到,夏凌飞替她接的。翻了手机,也没来电显示。几次欲问他,可他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春宵一刻值千金      林涵雨站在宏伟的大门前,看着门牌上“野生动物园”三个大字,终于明白了“你的姐妹”是何含义。敢情这家伙把她和动物归为一类啊,不过她也的的确确是动物。看他这么精心安排一切的份上,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一时的口舌之快。   他们先去了两栖动物馆,各种各样的蛇,腹蛇、眼镜蛇、螨蛇,都乖乖的躺在自己的领地里,凶残一点的拿着眼珠子瞪她,咝咝的吐着蛇信。还有笨笨的乌龟,顶着重重的壳,爬啊爬的,爬到墙角处,将四肢和头都缩进龟壳,从远处看去,就像一块黑不溜秋的石头。   最激动的就是看猴子和猩猩。两只调皮的长臂猿在栅栏上荡秋千,一甩一甩的,林涵雨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生怕它们没抓稳掉下来,折了手脚,摔成脑震荡。   另一边人群集中,人声鼎沸,时不时爆出一阵大笑。林涵雨走进,原来是一群黑猴子,趴在栅栏上,伸手讨吃的。围观的人群丢出花生、饼干、爆米花,它们总能准确无误地接住,塞进嘴里,吧唧吧唧地吃着。   进来的时候没准备,两手空空,只能看别人享受乐趣,林涵雨哀怨的叹口气。过了一会,手上被塞进一个东西,她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包花生,喜滋滋地拆开,一颗颗的扔给猴子。   好久没这么尽兴了,林涵雨像个赖皮的孩子,待在动物园里不肯出来,直到闭馆了才依依不舍一步一回头的离开。   “走啦,待会还有好玩的。知道你们姐妹情深,下次再带你来。”夏凌飞将她的头扭过来,半抱着她,拽出了动物园,“想去吃什么”   林涵雨摸着肚皮,中午吃多了,现在还没完全消化完。哎,暴饮暴食的后果很严重啊,这也不能怪她没见过世面,谁让那家的菜吸引她的胃呢,不知不觉就吃下很多。   “要不去吃海鲜吧?”夏凌飞提议。   “不要,海鲜很恶心。”林涵雨摇摇头。   夏凌飞所有的提议一一被否决,晚饭的结局是他在麦当劳点了两个汉堡,两杯饮料。某某人说这样有情调,能找回恋爱的感觉。   吃完后他们一起去看了电影,是一部爱情片。女主和男主是高中同学,上高中两人开始谈恋爱,可没考到同一个大学,分隔两地。后来男主在大学里又遇上心仪的对象,提出分手。等她抽空从另一个城市赶过来时,男主和女二已经同居了,女主接受不了打击,开始变得堕落,抽烟喝酒,与不三不四的男人交往。男主觉得愧对了她,与女二分手,回来拯救她。女主意识到自己不能如此颓废,远走他乡。   林涵雨抽抽噎噎,拿着纸巾擦着眼睛:“凌飞,如果男主不爱上女二,一直和女主在一起该有多好啊。”   夏凌飞将手上最后一张纸递过去,严肃的说:“傻瓜,如果两个人的感情因为距离产生了隔阂,那就是爱得不够深。真心相爱,眼里又怎么容得下其他人。”   “女主好可怜啊,男主不爱她了,她伤心欲绝下走错了路。最后男主回来了,两人隔着长长的距离,再也没法走到一块了。”   “笨蛋!男主不爱女主了,女主不能自己爱自己吗?男主不爱她,不是她的错,可自己不爱惜自己,那就罪无可恕了。除了他,女主还有亲戚朋友父母,很多人都是爱她的,怎么能为一个男人放弃自己呢?”   “凌飞,有一天你会不会也不爱我了。”林涵雨触景伤情,想到女主最后的结局,不禁伤怀,联想到自己。   “你和大猩猩还真是姐妹,一样的头脑简单。你听好,如果某天我真的不在你身边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听见没?”夏凌飞停住脚步,面对着她,双手抓着她的胳膊,认真的说。   傻瓜,我不可能时时在你身边的,你要懂得处理棘手的问题。即使将来的某一天,我先离你而去了,你也要好好活着,活得长久。伤心的时候,想想身边还有很多关心你的人。   “嗯嗯,我会的。”林涵雨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他一本正经的神情让她不敢多问下去。   “今晚我们不回去了。”夏凌飞见她还沉浸在电影的情绪中,尚未回过神来,促侠的说道,幽黑深邃的眸子染上笑意。   “啊!那我们住哪?这么冷的天,你不会打算让我睡大马路吧。”她往手心呵了一口气,吃惊的嚷嚷。   “咱们去住宾馆。”他调皮的冲她眨眨眼睛,眼前的小女人还一脸迷茫,显然没跟上他的思路。当然,若是能理解这句话潜藏的意思,那他就该忧愁了。   “为什么不住家里?”林涵雨脑袋里懵懵的,不能理解他的突发奇想。望着那张笑得格外开怀的脸,她也跟着开心起来。   “某人嫌弃我了,说我没有情调,我得创新创新,打败她的论点。”夏凌飞笑得不怀好意,好像水到渠成,幸福就在眼前。   “帮我们定一个豪华单人间。”夏凌飞客气地对柜台服务员说道。   林涵雨跟着他,进了宾馆。甫一进门,就被他抵在门后。不由分说,他冰冷的唇吻上了她的唇,舌尖轻轻撬开她的贝齿,与她的舌头纠缠在一起。一阵长长的吻,林涵雨脑海里浮现出“法式热吻”这个词汇,她发现夏凌飞好像越来越爱她的唇。   夏凌飞打横抱起她,大步流星的走进洗澡间,上来就脱她的上衣。林涵雨紧紧拽着衣服,两人展开拉锯战,只苦了无辜的衣服。   “难道你想穿着衣服洗澡?”   “不是啊,可洗澡你不得出去吗?”   “都老夫老妻了,还害什么羞啊,你身上哪处地方我没看过。”夏凌飞在她屁股上摸了一把,故作轻佻道。   衣服被他一件件剥下来,在脱衣服的同时,某人还上下其手,趁机在她身上揩油。林涵雨全身光溜溜的,她一把跳进浴缸,像个美人鱼,在水里游动。   这个鸳鸯浴洗了很久。某人说她的背很脏,需要搓搓,可洗着洗着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他再也不满足浅尝辄止的亲吻和皮肤接触,浴缸里水花四溅。   “来,帮我搓搓背!”夏凌飞结束一场战斗后,筋疲力竭的躺着发号施令。他终于想起来这个澡还没洗完。   林涵雨趴在浴缸里不想动弹,这位置本来就坑坑洼洼,某人还变着花样折腾她,浑身提不起一点力气,处于真空状态。   良久,两人湿漉漉得爬起来。林涵雨拿起白天穿过的衣服往身上套,被夏凌飞夺下来了,他说:“只有两个人,不用穿了,省得待会还得脱,麻烦!”      ☆、追踪   良久,两人湿漉漉得爬起来。林涵雨拿起白天穿过的衣服往身上套,被夏凌飞夺下来了,他说:“只有两个人,不用穿了,省得待会还得脱,麻烦!”   这一夜,他们睡得很晚,主要是夏凌飞精力过剩。林涵雨心里默默的想着他今天是不是服用伟哥或其他壮阳药了。意识模糊前,她想起最近几天是排卵期,不知道此次会不会幸运中奖。   许倩遇上一个难题,她今天面试了一个研究生学历,在校拿过很多奖项的硕士生,可那人却缺乏工作经验,大学研究生7年埋头读书,实践经验几乎为零。像这样的人才,不知道公司能不能聘用。   一般部门不能解决的问题都会找总经理亲自决裁。她去找夏凌飞,却被助理李晓晨拦在门外了:“总经理不在。”   “他什么时候回来?我这边有一件事决断不了,得等他亲自决定。”   “今天应该不来了吧。总经理陪老板娘过生日去了。”   许倩的魂魄仿佛被黑白无常勾走了,中午那刺痛人心的一幕深深刻在她的脑海。他翘班去为她过生日,而她过生日时,苦苦哀求,他才去给她买个蛋糕。夏凌飞的心真的再也不属于她了,也许连一点点空间都没留下。   “嗨!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今天一上午就看你哈欠连天的。”林薇递给她一杯纯牛奶,暧昧的朝她笑笑。   林涵雨俏脸蹭的一红,她刚刚还在回想昨天的点点滴滴,农家菜如何美味,动物园的猴子如何滑稽,电影里男主女主最后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还有他昨晚的表现……   “看来我猜对了。”林薇低头凑近她的耳边,细语。   夏凌飞早晨神清气爽去去公司,迈进总经理办公室时,助理李晓晨进来跟他汇报今天的日程,“九点半有个会议,主要是商讨与H市存丰公司合作的相关;十点半本星广告的项目负责人来和您洽谈关于广告合作的事情……”   听完介绍,夏凌飞一看手表,已经九点二十了,看了关于这个合作的相关资料,就去会议室了。   “与存丰的这个合作项目相当重要,如果能和他们保持长期有效的合作,那我们公司的业务量会得到极大的提升。大家一定要齐心协力,共同完成各自的任务。这次我需要亲自去趟H市,有谁自告奋勇愿意同行的?”   会议室里沉默了一会,谁也没有率先表态。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这个项目不比寻常,能接的下是块肥肉,接不下就得冒着失业的危险。   许倩犹豫了会,主动请缨,毛遂自荐。她在国外待的这几年也学习到不少知识,英文能力比较好。最主要的是,能陪着他,也可以尽量帮他。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已经站在谷底了,下面没有路,不管往哪个方向走都是朝上。   许倩表态后,行政部的一个年轻小伙童泽阳也表示愿意接下这单任务。时间定在后天下午出发。   苏凯已经连续一星期没上班了。公司有凌飞顶着,他很放心。秦静消失半个多月了,自从那天之后,他再也找不到她的身影。去了所有他们以前去过的地方,都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手机里的通话记录全是打给她的。明明知道打不通,可他每天都坚持,也许下一个瞬间就能听到她甜美的声音。屡战屡败,他懂了。   28年来,他从未如此颓废过,就好像日月星辰失去了所有的光辉,天地拢在一片黑暗中,看不清未来。   这几年,他先先后后谈了几个女朋友,其中周静若是最为长久的,也是他所喜欢的。她总是文文静静的,不多话,也不像以前的女朋友那样,看重的是他的钱。   周静若从不开口向他要任何东西,即使他买来送给她,她也会责怪他太过铺张浪费,不体会父母的辛劳。   他和她谈了三个多月,亲密度仅限于亲吻,即使有时会更近一步,可没突破最后一道防线。某天,他带她去参加兄弟的生日聚会,他们以各种借口灌她酒,他坐视不理,甚至推波助澜。   她不会喝酒,喝了几杯后就趴下了。那天晚上他占有了她,事后他在床上看到一滩暗红的血迹,那是处女的象征。他发誓一辈子会好好疼她,娶她做老婆。   后来她怀孕了,他带她回去见父母。父母见她清秀可人,又怀有苏家的孩子,没过多考验他们,一口应承下来。就在婚礼准备就绪时,父母坚决反对他们的结合,理由是:家境贫寒。   他坚决不同意,即使父母反对,也坚持娶她。可父母知道了他们还在联系,并预备偷偷领证时,趁他不在家,来游说周静若。她受不了逼迫,带着他的孩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父母给他介绍了秦静,说她长得漂亮,家庭背景简单,为人孝顺,让他们好好相处。他不敢公然违背父母之命,但他却可以对爪牙进行打压。   父母逼走周静若后,他们的关系就出现了很大的裂痕,他当然不可能接受秦静。所以他极度羞辱她,从来没给过好脸色。   那天在婚礼上,他是故意那么说的,只想着能把她气走。果然,她双眼充满泪水,就是不让它掉下来。那股倔强的脾气正是他讨厌的,因为她和周静若真的很像。   一看到她,他总会想起周静若和她肚里的孩子,他不能对父母大发雷霆,只好把所有的怨恨都撒在她身上。一开始,他是快乐的,有人免费当出气筒,他何乐不为。可渐渐的,每发一回脾气,他心里并不轻松,她倔强咬着嘴唇的模样总徘徊在他眼前。   婚礼之后,她很少再纠缠他,偶尔碰见,她也是淡淡的,不多话,与以往的热情相比,天差地别。他不甚在意,本性难改,他想过几天就会好的,她只是一时放不下面子罢了。   那段日子,时间很难熬,他甚至想主动联系她,可高高在上的他放不下尊严。再等等,再等等,她会回来的,他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   直到在日本料理店看到一个男人牵着她的手,他才猛然醒悟,她似乎真的准备离开他了。那一刻,就像一把刀子捅进胸口,在里面不停地搅动,痛彻心扉。   他再也忍不住了,上前去,吐出恶毒的话语。他并不是想真的伤她,只是想吸引她的目光,让她记得他的存在。      ☆、纸保不住火   他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她还是纯洁的,他的处女情结不重,只是她和那个男人只要没走到那一步,他就有希望把她抢回来。   真的累了,连日来精神的折磨让他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即使睡着了也睡不安稳。有她在身边,他的心就安定了。睡意袭来,意识模糊,他怕她跑了,还特地紧紧搂住了她。   一觉好眠,醒来身边空荡荡的,连床单都是凉的,她走了很久。他顾不上生气,立即拨她的电话,已经关机了。从那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他跟夏凌飞请了一段时间的假,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挖出来。找到后,将她锁起来,看她还敢不敢乱跑,还敢不敢逃离他身边。   他像个孤魂野鬼似的在路边转着,看到相似的背景就追上去,好几次被人骂神经病。他不在乎,宁杀一千,不放过一个。   他觉得自己足够爱周静若,会为她酗酒消沉,会为她与父母冷眼相对。但在得知她与前男友的关系以及肚子里的孩子极有可能不是他时,竟然没那么心痛,甚至是舒了一口气,好像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他现在只想找到她。   只要她还愿意回来他的身边,他愿意改变自己,愿意为做错的事付出代价。   他很迷茫,不知道还有没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次,她真的是下定决心离开的。夏凌飞跟他提过:我觉得秦静是个好女孩,你好好珍惜。   他真想给自己两刮子,为什么不听朋友的建议,为什么一意孤行。身边的朋友都是支持她的,只有自己看不清。   很多事情,一旦错过了,要想再获得机会,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他愿意付出代价,只要还有机会。   林涵雨今天下班得比较早,一个人回去也没意思,夏凌飞离她不远,她想等他一块回去。走进凌凯的大门,前台拦住了她:“小姐,请问你找哪位?”   “我找你们总经理。”   “请问你有预约吗?”   “哦,不好意思啊,没有预约,可我是他老婆,应该不需要通报吧。”她挺直腰杆说话,这是在凌凯,太弱势了,损的可是她的面子。   前台狐疑地看了她两眼,不敢直接拒绝,若真是老板娘,她的饭碗就不保了。可又不能随随便便放人进去,万一出了啥问题,承担不起。   前台给总经理秘书打了个电话,李晓晨亲自下来迎接她的。好歹也是第一次来,不能太灰头土脸了,不然以后怎么立足啊。   “夏太太,您先等会,总经理在开会,还得半小时才能散会。”李晓晨引她到总经理秘书办公室休息。她百无聊赖的环视周围,侧边的办公室里出来的人,她能通过玻璃看见。   闲得无事,她和李晓晨闲聊:“工作压力大不大?”   “还好。总经理对待下属很宽容,不轻易发脾气。他的记忆力也很好,一般事情都记得,我们只需要处理边角料就好了。”李晓晨端给她一杯咖啡。   “哦。”她喝了一口咖啡,天气越来越冷了,喝点东西暖暖身子,“你们平时都在哪吃饭啊?”   门开了,一个妙龄女子拿着文件夹走出来,后面还有个年轻小伙。林涵雨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在婚礼上见过的那个“许小姐”。那天她和夏凌飞不是争锋相对吗,感觉关系很不融洽,那她怎么会出现在凌凯,似乎还身居高位。   她好奇地问:“那位是谁啊?长得挺漂亮的。”   李晓晨停住打字的手,往玻璃外看了一眼:“她新进公司才两个月,负责人力资源,叫许倩。”   林涵雨大脑里嗡嗡直响,手一挥,杯子掉下,大半杯咖啡全泼在身上,灰色的汁液沾在米色的大衣上,一片狼藉。脑海里只剩下两个字——许倩。她走了那么长时间,又回来了,并且还在凌凯……   夏凌飞是老板,能让许倩进来的也只有他。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公司很缺人才,要把前女友安排在身边吗?靖远倒闭后,她没有工作,他都没让她进公司。   两个月前,也就是国庆之后了。   婚礼上听他们的对话,那应该是久别后的重逢,当时二人态度并不好。可转眼,夏凌飞就让她进公司了,看这趋势,两人应该相处得很融洽。   她的背影很熟悉。那天在敬腾她带客户去看房子时,也是这个背影,上了夏凌飞的车。十来天前,夏凌飞接到电话,出去了半宿没回来,她从电话里听到的是个女声,也应该是她吧。只有她,才能让夏凌飞慌乱了脚步。   梦……那天晚上她做的那个梦。   夏凌飞和一个女的浑身□□地躺在床上,她想给那个女的一巴掌,他捏住了她的手,残忍地说道:“我至始至终喜欢的都是她,现在她回来了,你该让位了。”   原来梦不是假的,她真的回来了,就在他身边,已经两个月了。而她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全然不知。夏凌飞对许倩的感情,她一直心知肚明。难道真到她让位的时候吗?   可昨天那又算什么。他带她去山上吃饭,带她去动物园玩,带她去看电影,带她去宾馆,还狠狠地疼爱她。他与她□□,连避孕套都不戴,难道这一切都是虚幻的,都是一场梦吗?   他的温柔,他的浅笑,在眼前晃荡。他与她一起做饭,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一起去购物,一起去公公婆婆家,一起商量着要个孩子,都是装出来的吗?那他的演技也太好了,做得滴水不漏,天衣无缝。   可真的有这么好的演技吗?她不信,几个月来的温柔,怎么可能是装的,她不信,绝对不可能。李晓晨在说什么,她怎么什么都听不见,耳朵像塞了团棉花,嗡嗡直响。   她在擦她的衣服,哦,被咖啡弄脏了,米色衣服上的污渍真丑啊,擦干净了又能怎样,弄脏了就是脏了。   他昨晚说:“如果某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要照顾好自己。”这是他给她的暗示吗,表明他要离开了吗?   她很笨,如果今天不是目睹了这一切,可能永远都想不明白前因后果。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愧疚吗?不好意思吗?难道这样就会对她好了吗?      ☆、缺口   她很笨,如果今天不是目睹了这一切,可能永远都想不明白前因后果。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愧疚吗?不好意思吗?难道这样就会对她好了吗?   她抓住李晓晨的手,哆哆嗦嗦道:“你别告诉总经理我来过,一定不能告诉他。”不顾身上的狼狈,急急冲出公司。这里的气氛太沉闷了,多待一秒,就可能窒息而死。   她害怕,怕自己控制不了情绪,会当着公司所有员工的面,跟他大吵大闹。她也怕,如果他知道她已经知道了,会当场提出离婚。这么幸福的生活,她怎么舍得放弃,熬了多少年,才和他相敬如宾,美梦这么快就要破碎了吗?   不,只要她装作不知道,就能维持原状,能保持多久就多久。许倩回来两月了,他不就做的很好吗,与她恩爱如常。她不说,他不提,他们就能幸福地生活下去。如果某天他真提出离婚了,她还可以耍无赖,坚决不同意。   她冲到大马路上,远离了凌凯,蹲在路牙石上,放声大哭。乐极生悲,大抵如此吧。   昨天是她过得最幸福的一天,夏凌飞为她精心准备的生日,她乐得都快不知东南西北了,今天命运就跟她开了个巨大的玩笑,告诉她一切都是假的。   路人对她指指点点,她不在意,还有什么可以在意的呢?碎了的鸡蛋,裂痕斑斑。   去H市的人名名单确定了,他、许倩、童泽阳。对于许倩的自动请缨,他深感意外,两人的关系不比从前,应该是抗拒这样的独处的。可会议上那么多人,他不好拒绝,否则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不就是一起出个差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下午他又召开了一个小型会议,主要商讨三个人的职责和具体的注意事项。会议刚结束,他听到外面有响动,没理会,若是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亲自料理,那还要助理做什么。   这个项目的方案才刚刚确定,还有许多需要修改的地方。昨天他翘了下午的班,已经透支工作时间了。苏凯那家伙被情所困,很久不来上班了,即使来了估计心不在焉。等他处理好感情上的问题,再回来上班才有效率。   哎,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早就提醒过他,秦静是个好女孩,要好好珍惜。可他看不透,现在捅了大篓子,再来弥补所付出的代价远远超过成本价,还不一定能拯救。   幸好,他还没错过林涵雨。   繁重的工作量,还没人分担,他不得不摒退下班回家的想法,继续加班。这次的合同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等拿下这单,他就能休息一阵子了。想带她出去旅游旅游,还没度过蜜月呢,也算是给她的补偿吧。   谢菲菲有点苦恼,林俊这段时间比较忙,都没时间陪着她。他的工作是建筑设计,每次给他打电话,都在画图纸。据说他们公司竞标上一块地皮,预计建一个小区,他负责室内设计。   好久都没联系林涵雨了,不知道那家伙过得怎么样,想必混得不错。老公对她疼爱有加,能差到哪去。她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终于等到回心转意的白马王子。   她俩无话不谈。林涵雨在小巷被人打后,夏凌飞助她脱离苦海,从此女主爱上男主,多么庸俗的爱情故事,真实地发生在身边,还是最铁的姐们。从初中到高中,林涵雨一直追随着夏凌飞的脚步,连她都冷落了。   后来夏凌飞上大学了,她终于潜下心来学习,高考结束后她竟然说:拼命是为了能和他上同一所大学。命运弄人,很不幸,他俩上的大学不同,并且就此好几年失去了联系。   大学期间,她很看好阚默昊,为人老实帅气,成绩好,各种奖项拿了一大堆,关键是对林涵雨痴心绝对啊。那头笨驴,一心一意吊在一棵树上,最为可怕的是,连树都找不见了,她还惦记着,忽略身边一朵朵盛开的桃花。   她眼睁睁地看着阚默昊守候在小林子的身边,却完全被无视。她都同情他了,想以身相许,可人家看不上她,和林涵雨那头笨驴一模一样,吊死在一棵树上。不过他还幸运点,至少可以经常看那棵树长成啥样了。   大学毕业了,小林子顺其自然进了自家公司。某天她接到她发来的短信,说找到白马王子了,两个公司还有合作,那激动的劲,就好像她已经嫁给他似的。等下次再见时,她面色蜡黄,目无神采。她说:我们已经发生关系了,可他不愿意娶我。   她气得破口大骂,什么男人,有胆子做就该承担责任,酒后乱性怎么啦,他已经毁了女孩子的清白。   再后来,小林子嫁给他了,婚礼很简单,没有大宴宾客,仅仅是两家家长和各自比较好的朋友一起吃个便饭,见证一下,连蜜月都省了。   她很为小林子不值,女人一辈子就期待那么一天,在所有亲朋好友的祝福下,完成过渡。可她什么都不在乎,她说:只要能嫁给他,其他的我可以接受,等了他这么多年,总算开花结果了,我相信他一定能在我的感化下接受我的。   两年多的时间,小林子过得就像单身女青年,任何场合都是形单影只,夏凌飞从来不出席,在家里也行同陌生人。她不明白她这是何苦,以她的相貌、学历、家庭背景,简单点说就是白富美,要找个什么样的男人没有,非要一个劲地糟蹋自己。也就那时,她似乎相信了人间有真爱。   再后来,小林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她说:夏凌飞慢慢对她好了。她相信这话,某天夏凌飞将电话打到她手机问小林子的去处时,她就觉得他心里还是有她的。看着她幸福了,她真心替她高兴。   林涵雨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她出来时天微亮着,现在全黑了,路灯发光发热。眼睛像个樱桃肿着,泪水未尽,她缓缓站起身,腿脚麻木着,勉强走了一步,跌倒在地上,手擦在路牙石上,破了皮。   很疼很疼。身体上再疼也比不上心灵上的疼痛,心缺了一个口,怎么都不完整了。   她不是维纳斯,不需要那种残缺的美。为什么幸福如此短暂,她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就要离去,难道这就是报复吗?她夺了别人的幸福,别人也来夺她的幸福,一报还一报。      ☆、秘密约会   她跌跌撞撞的往前走,撞到了人,那人回头来骂她:“怎么走路的,眼睛瞎了啊?”   她需要发泄,大声回过去:“你才瞎了。”   那人瞪了她几眼,见她的狼狈样,也不多纠缠,低咒了声:“神经病。”   林涵雨坐在沙发上,抱着茶杯喝水,她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忘了是怎么上楼的,忘了是怎么开门进来的。体内似乎都是寒冰,整个人都快被冻成冰块了,连血液都凝固了。   真冷啊,寒冬来临了。   锅铲蹭着拖鞋,她俯身将它捞上来。墙角的兔笼里,食盘上空空如也,连乖巧的汤勺都出来觅食了,看来两个小宝贝都饿得不轻。他们昨晚没回来,今天又是一整天,可怜的乖乖,饿坏了吧。   有它俩陪着,林涵雨似乎又找回了力气。兔子还在,他送的,代表感情的礼物,那么感情也应该还在。他不就是将许倩留在公司了吗,那又有什么要紧,公司里还有很多女同事,难道都要去计较吗?这样想着,心里宽慰多了。   林涵雨打开电视,调到综艺节目,这类节目比较搞笑,能缓解压缩的心情。她必须保持平静,来面对接下来的战场。   争吵是婚姻的大忌,不信任最是要不得,很多原本相爱的人都因猜疑最后分道扬镳,她一定要引以为鉴。   给锅铲和汤勺洗了两根胡萝卜,细细切好。又洗了两个苹果,切成小方块,放置在桌面上,她一边看电视,一边用牙签插苹果吃,时不时看挂钟。七点半了,他怎么还没回来,以往这个时候应该早就回来了。   手机铃声响了,是他:“我晚上要加班,回去晚些,若是困了,就先睡。”林涵雨握着手机,一手叉着苹果,久久没动静。她不知道该做何感想,相信他,可事情如此凑巧,不相信吧,折磨自己折磨他人。   她点击回复:“嗯,那你早点回来,别太累了。”她没说要等他,一是不知道他几点回来,二是她需要一个缓冲期,来平复心情,观察事情的真实可信度。但愿一切都是自己胡思乱想。   夏凌飞打算下班时是晚上九点半,他对项目规划反复看了几遍,总感觉不够完善,改了又改,再次检查时还有漏洞。该把苏凯催回来了,那小子对某些事情总有独辟蹊径的见解,能弥补他的不足。   开车出来时,许倩一个人站在寒风里等车,冷风刮起她的长发,在空中飞扬。寒冬,的士生意热火,有时得等待很长时间才能坐上去。   办公室里很暖和,她穿得有些少了,这样下去容易感冒。他将车停在她身边:“上来吧,我送你回去。”   “总经理,不用了,我打的就好。”许倩客气地推辞。她想离他近点,又怕离他近点。她怕自己会忍不住,会情绪失控,会再也无法接受他是别人的老公。   “没事,车快,一会就到了。的士不好打,可能还得等很久。”他继续坚持。出于老板和朋友的心理,他都不应该坐视不管。   许倩拉开后车门,坐上后座,故意离他比较远。车里很干净,没有沾染太多女人的气息,她微微安下心。静默了会,她低声浅笑,面容里满是凄凉:“你不用对我这么好?”   夏凌飞目光直视前方路口,将离合踩到底,踩刹车,车平稳的停下来,“顺风车而已。工作压力大不大?”   “还好,关于与H市存丰的合作,我会尽力的。那个方案我看了,感觉有一点不太合适的地方,等我想好解决方案后再详细跟您汇报。”她公式化的报告,完全以一个下属对待领导的口吻。   “嗯,辛苦了。倩倩,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还能怎么样,先在凌凯做着,直到公司不需要我了。”   “你……打算一直单身吗?”夏凌飞犹豫了半响,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是他耽误了她,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也不会远走国外,也不会有一段悲剧的婚姻。她的韶华时光,都因他变得灰暗。   “你爱她吗?”她避开那个话题,确实不知道怎么回答。一直单身?没想过,她是个女人,希望有个家,有个爱她的老公,也希望能为心爱之人生儿育女。   可现在一切都是浮云,世界上除了那人,其他人都只是将就,而她暂时还不想将就。   她不是贞洁烈女,一辈子死守一人,非他不嫁。如果遇上合适的,也会考虑。只是目前她眼里心里都是他,容不下其他人。   她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会尽快离开他的。可别的公司打开电话让去面试,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一旦离开了,就没有机会再回来了。   “她是我老婆。”夏凌飞挪了挪屁股,坐得久了,身体都快僵硬了。爱,大脑闪过这个念头,可他无法启齿。老婆,这个字眼,含义很多,包含责任、家庭环境,日久生情,也包括爱情。   后视镜里,许倩全身一震,脸色刹白,手抠住真皮坐垫,倚在靠背上。   夏凌飞突然间觉得自己很残忍,为何要去伤害一个伤痕累累的女人,她已经很不容易了。他清晰地提醒彼此,他们的爱情早就遗失在三年前了,再也回不去了吗。   长痛不如短痛,猛然一刀的残忍比慢慢割遍全身流血而死的恐怖来得更加迅捷。古代赐鸩酒、白绫、匕首,反而是种恩赐,服刑之人要谢主隆恩,比遭受凌迟之苦的人体面多了。   她是不是要感谢夏凌飞的提醒,他的意思分明告诉她,他有老婆了,并且还很恩爱。他和她只不过在三年前相爱过,因为某种原因分开,如今只是普通朋友,甚至连一般朋友都不如,至少那样可以坦然面对。   “我知道她是你老婆。”她咬紧牙关,切齿道。短短几个字,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比扛着一块大石头爬山还累。承认他有老婆,比承认自己结过婚更加艰难。   两人的谈话到此结束,不欢而散。空气里流窜的火药味很浓,一个不小心就能引燃。   许倩的情绪很不稳定,他也不欲多言,就像被网束缚住的鱼,越是挣扎越想摆脱,会纠缠得更紧。换位思考,如果是她许倩嫁人了,而他落魄单身,他想自己也不能接受吧。   许倩下车时,他轻轻说了句:“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找我帮忙。”她的脚步短暂停顿了一下,没有任何回应,再次启程。他不知道她听见了没,可这话是发自内心的。      ☆、黛玉宝钗之较量   夏凌飞回到家是晚上十点多,像许倩生日那天一样,客厅里的灯开着,没有人,她已经睡了。心里有些失落,若是以往,她会笑脸相迎,接过手上的外套,帮他拿出拖鞋。   洗完澡,躺在床上,他从背后搂住了她,感觉到怀里的身子一僵,原来是装睡。轻轻一笑:“怎么还没睡。”   没有你,我睡不着。这是她的心里话。如果万一,他们的婚姻分崩离析,穷途末路了,她还没准备好如何去迎接没有他的日子。   以前,没有他,还有爸爸;现在,爸爸不在了,若他也离开了,她就只剩孤零零的一人,会不会像祥林嫂失去阿毛后,眼睛间或一轮的转动。   “不太困,坐着又太冷,躺床上舒服点。”她斟酌着开口。   心底,疼痛,蔓延。   她就像被砍头的人,遇上一把钝刀,害怕一刀刀凌迟之苦,又怕死得太快,不能多看几眼大千世界。   她的声音嘶哑的厉害,心里微微一疼。不悦道:“感冒了吗?嗓子怎么哑成这样了,吃药了没?”他伸手去按床头灯,被她的手按住。   “不要开灯,太刺眼了。我已经吃过药了,休息一晚就好了。”眼睛肿得像个樱桃,一开灯,准能被发现异样。竟然他误会是感冒,那她顺水推舟。   “今天很忙吗?”她故作轻松问道。   “公司正在商讨与H市一家公司的合作问题,这次项目很关键,如果能谈成功,收益颇丰。我亲自过去洽谈,要出差几天,后天就走,你在家照顾好自己。”他平坦下来,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嘱咐道。   “嗯,你好好加油,别太伤神了,能拿得下更好,拿不下也要放宽心。明天我把你行李收拾好。这次出去得要多少天?”她与他并肩躺着,两人隔着一尺距离,被子中间凹进去一大块。   “不知道,看事情的进展,我会尽快回来的。”他促侠一笑,语意里是毫不介怀的调侃:“我还没走,就想我回来啊,那要不我不去了吧,就留在家陪你。”   凌飞,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你对我的好,是真是假,是愧疚是补偿,是家庭责任还是真的有爱?如果不是因为爱,为何我感受不到虚情假意,为何你能坦然相对。   如果是因为爱,那为何你要留许倩在身边。她回来多久了,你们就呆在一起多久了。天天相见,难道就能形同陌路吗?   记得,咱们第一次发生关系时,你口口声声念得是倩倩;记得你得知她结婚时的伤心欲绝;记得你喝醉酒后答应她回来了要跟我离婚。   凌飞,凌飞,我该怎么办?   “才不是想你呢,一厢情愿,自作多情。”她在他的胸口轻轻锤了一下,恼意席卷而来。“这么大的人了,说话越来越没分寸,没羞没害噪、痞里痞气的,还是凌凯的总经理,要被下属看见了,整个公司都被你带坏了。”   “哎!我觉得你越来越像《红楼梦》里的薛宝钗,整天劝贾宝玉追求功名利禄,考取科举,典型的世俗正统冷利美的佳人,而贾宝玉更喜欢林黛玉,超凡脱俗,不受世俗污染的真善美的化身。”   一句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凌飞,你是喜欢林黛玉超凡脱俗出淤泥而不染的纯真吧,而我就如薛宝钗,一心一意为了家族前途考虑,最后却惨遭抛弃。那在现实生活中,你是不是喜欢许倩那种呢?   真的很想问一问你,为何要将许倩留在身边,对这段婚姻又是如何看待的。可她不敢啊,一日不问出,那她还能故作平静,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就如伤口,一旦揭开了厚壳,里面血肉模糊的惨象将更难恢复,即使恢复了也会留下狰狞的伤疤。   “那你喜欢林黛玉还是薛宝钗?”   “各有千秋吧。林黛玉率真,爱耍小性子,才华横溢但性格孤傲,多愁善感;宝钗端庄稳重,温柔敦厚,八面玲珑,但太过在意功名利禄,是封建礼教忠诚的守候者。”   “问你喜欢哪个,你却把她们的性格特点分析出来,显得你知识渊博啊。给你个支点,你是不是还想撬动地球啊。”林涵雨靠近夏凌飞,枕在他胳膊上。   “呵呵。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笨啊,连贾府四小姐都分不清,一看就是没文化的家伙,红楼梦这么经典的著作都不好好看。”夏凌飞扳过她的身子,面对面躺着。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相谈到深夜,直到倦意席卷大脑,才沉沉睡去。   合作项目经过这两天的加班加点,在夏凌飞严格要求下,终于比较完善了。今天就是出发去H市的日子了,许倩还是比较激动了。同行的只有三个人,除了童泽阳,也就她和夏凌飞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以和他独处了。   下午三点,她和童泽阳被叫进总经理办公室。“你们两回去收拾一下,一个小时后机场汇合,四点二十的飞机,不要迟到了。”夏凌飞嘱咐。   交代完二人后,夏凌飞叫来了苏凯,他要出差,公司两个老板,必须一人在。况且,老让他这么耗着,沉浸在过往的伤痛里,也不是解决的良方。   找了这么久,如果秦静真想让他找到,那早就有结果了。显然,秦静此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有一段时日没见到苏凯了,虽然能想象得到他很颓废,但夏凌飞还是被吓了一跳。   苏凯头发像杂草一样,又长又乱,盘踞在头顶,很像鸡窝。胡子拉碴,上颌、下颚及两颊,都是短短的胡渣,就像被收割后的麦地,一片凌乱。眼眶凹陷,估计长久都没睡好觉了,嘴唇干裂,严重的地方,甚至裂出了深深的沟壑。这哪里是风流倜傥的花花公子,整个一捡破烂的。      ☆、醒悟   “你至于这么折磨自己吗?弄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秦静也看不见啊。她在你身边的时候视为草芥,走了却又百般难为自己,你有毛病啊?”夏凌飞怒不可遏,看到兄弟为情所困,他心里着实不好受。   “我找不到她,都快掘地三尺了,就是找不到她……凌飞,我是不是做错了。”苏凯哭丧着脸,语不成句,身子都快站立不稳。   “你爱她吗?如果能找到她,你预备怎么办?”夏凌飞给苏凯一支烟,自己也点燃一支。他并不经常抽烟,只是心烦意乱时习惯了衔一只,能够转移注意力,缓解大脑疲劳。   “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羞辱她,会好好待她的。”苏凯喝了口咖啡,又连续喝了几口,暖暖的,沁入脾肺。浑身的冰冷,才得到一丝丝温暖。   “好好待她?怎么个好法。把她当妹妹吗?还是做你的情人、小三,永不见光。”夏凌飞将U盘插到电脑上,复制下文件。   “不,我不会让她做小三的,而我对她的感情也不局限在妹妹这个层面。”苏凯一口气喝完整杯咖啡,杯子残留的温度渐渐褪去。他害怕这种寒冷,唤来李晓晨,重新泡了一杯滚烫的。   “你能娶她吗?如果周静若回来了,你会为了她和秦静闹矛盾吗?”夏凌飞问这个话时,心里很没底。许倩回来了,他把她安排在公司的事情没跟林涵雨商量过,他不知道她会作何想法。   表面上,他处理得很妥当。没为许倩冷落林涵雨,也会努力照顾许倩。可隐隐的,总有股不安徘徊在心头。如果她知道许倩的存在,还会像这样平静吗?瓜田李下,不是真要去偷瓜摘李,只是这样的行为很容易让人误会,引人怀疑。   “周静若?”有多久没想过这个名字了,是在得知她和前男友藕断丝连后吗,还是在那个倔强的小女人逐渐走进心里后?他发现人的心真的太小了,容不下太多的东西,特别是感情,不能共存两人。   “如果你还没明确自己的感情,我建议你暂时不要去找她,找到了也只会造成微弱的关系雪上加霜。等你完全接受她了,能娶她做老婆了,能真心疼她爱她了,再去找她。”夏凌飞关上电脑,时间差不多了,他该出发了。至于苏凯,他言尽于此,之后就得看自己的造化了。   “我要出差几天,公司交给你了。”夏凌飞交待完后就开车回家了。家里安静如斯,冷冷清清的,她还没下班。墙角放着一只行李箱,她将东西全都收拾好了。打开一看,衣服、袜子、剃须刀、充电器,全都备全了。天生的家庭主妇,想法倒是挺周全的。   走到兔笼旁边,拎起雍肿的汤勺,这家伙比初来时胖了好几斤,两眼被肉挤得只剩一条小缝,林涵雨也不知怎么喂它的。平时吃得又多,还不爱运动,吃完睡,睡完吃,比猪还懒。   锅铲还好些,没胖多少,倒是她老喜欢抱着它,一身兔毛就不说了,它还老是把爪子放她胸上。总体来说,他还是比较喜欢汤勺的,老实本分,也不痴心妄想。   汤勺也不看他,红红的兔眼紧紧盯着碟子上的小白菜。夏凌飞将兔头扭过来,不到半分钟,又对准白菜了。典型的吃货啊,眼里心里都是吃的,一辈子的追求也在嘴上。   拉上行李箱,打的去机场。给林涵雨发个短信;“老婆,我走了,在家照顾好自己,还有那两个吃货。”自从过生日那天,她喊出老公后,他也学会了喊老婆。   许倩是最晚一个到机场的,那次在雨中淋了很久后,她就感冒了。吃了几片药,稍微好些,就没搭理了。这几天降温比较大,早晚温差又大,稍不留神,病情又严重了。雪上加霜的是,例假还来了。出门不幸啊,悲剧的事全都赶上了。   “前往H市的旅客请注意了:您所乘坐的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出示登机牌,由3号登机口上飞机。祝您旅途愉快。谢谢!”机场里想起了播音员的语音提示。   “走吧。”夏凌飞拒绝童泽阳帮他拎行李,率先登机了。   座位两张连在一块,还有一张距离稍远,童泽阳很自觉的坐到后面去了,留下面面相觑的许倩和夏凌飞。   去H市的机程是4个多小时,既不能玩手机,也不能玩电脑,夏凌飞拿出文件,再审核一次。   “总经理,我觉得这个地方可以再改改。虽然我们都已经精益求精了,但在户型上,可以满足不同需求的客户群体,如小两口住的户型可以小点,一大家集体住的,面积必须得拓展……”   “这个意见不错,值得参考。”夏凌飞拿出钢笔,做了个标记。   许倩坐了会,头脑晕乎乎的,肚子疼得厉害。感冒、痛经、晕机,数罪齐发,很折磨人。身下湿淋淋的,她拿起包,去洗手间换了一片,可肚子的疼痛却没办法缓解。   她弯着身子,缩在座位上,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与正常人无异。喉咙里痒痒的,忍耐了会,再也受不住了,轻咳起来。   夏凌飞放下文件,转过头,她蜷缩成一团,越发显得瘦小,脸色煞白,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手紧紧地捂着肚子上,咳嗽的声音低沉,似乎极力忍耐着。   “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   “轻微的感冒,还有点晕机。”她避重就轻。并不想他知道真实情况,这实在不合时宜,甚至有点虚伪做作。即使生活磨平了她的棱角,可也没想过用卑劣的手段去博取他的同情,还想维持着心底的那点骄傲。   “身上有药吗?”   “来得匆忙,没来的及买。”她的咳嗽声加大。有些事情越是忍耐,爆发力越强。   “空姐,麻烦给我们来一杯热水和晕机药。谢谢。”夏凌飞招呼空姐。   夏凌飞去掉包装盒,将药丸放在手心,“把药吃了。”   许倩没力气多说话,接过药丸,放进嘴里,又接过他手上的水,喝了好几口。   “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他轻声责备。一个女人,独自一人,生了病也得扛着,没个帮手,甚至连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他知道其中的艰辛。   “这些年,习惯了。一个人过得久了,连话都少了下来。买个米、油都得自己扛回去,家里没煤气了,又要上班没时间去管理,一个星期都得吃泡面。”吃了药,她稍微好些。不是她矫情,仅是有感而发。   “嗯。”他除了一个嗯,再也发不出任何音节。她说的这些都是浅层面上的辛劳,精神上的难熬最是委屈,下了班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身体不舒服了,自己受着,还得带病上班。   下了飞机,他们直奔宾馆。夏凌飞是总经理,自然要独自住一间,童泽阳和许倩性别不同,各自一间,所以三个人住了三间房。   晚饭许倩身体不舒服,没下来。夏凌飞吃完后,去药店买了感冒药,又去饭店买了清粥、包子,还买了苹果和橙子。   走进水果店时,他的目光就专注在苹果和橙子上,大脑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许倩喜欢的是这两种水果。      ☆、但愿人长久   “凌飞,圣诞节快到了,你想要什么礼物啊?”许倩挽着他的手,陪他一块去上课。   “我想要你的真心,把你的心掏出来给我看看,里面是不是全部都是我。”他张牙舞爪,作势要去偷她的心。   “好,那圣诞节,我就把我的心送给你。”许倩信誓旦旦的说。   圣诞节那天,他收到的礼物是包装好了的苹果和橙子。她拿起他的手,放在胸口,靠近心脏的地方,笑着说:“苹果代表平平安安,橙子代表诚心诚意。我诚心诚意祝福你一生平平安安。”   年少时期的爱恋,单纯、羞涩、简单,会因一点点惊喜偷笑好几天,也会因一件小事吵得惊天动地。那时,总以为,生活还很长远,有一辈子的时间陪着那人,长大后才发现许多东西,在不经意间偷梁换柱。蓦然回首,那人却不在视线所及处。   许倩躺在床上,电视机开着,空调开着,她拿着遥控器,连续换了10几个台,也没找到合适的频道。晚饭夏凌飞来叫她,她说不饿,推辞了。身体还不舒服,休息了一会,头不昏了,可肚子仍一波波疼痛袭来。   门铃响了,披件衣服起身,是夏凌飞。“你怎么来了?”   “你晚饭没吃,给你买了稀饭,感冒了吃点清淡的吧。”夏凌飞将手上的稀饭、包子递给她。   “嗯嗯,谢谢!你吃过了没?”许倩接过他手上的东西,放到茶几上。   “吃了。我买了感冒药,你吃完饭按照说明书服用吧。”夏凌飞洗干净水壶,灌了一壶水,插上排插。   “嗯。这粥味道不错,挺清淡的,符合我的胃口。”许倩赞叹道:“在国外吃了美国几年的饭,真是想念中国的东西啊。”   “以后留在中国,可以长期吃得到。”夏凌飞洗干净苹果和橙子,将橙子切成一瓣一瓣,放在托盘上:“你喜欢苹果和橙子,多吃点。”   “嗯。你还记得我们大学老师周老师吗?就是那个很严格的小老太太,那学期让我们班上挂了好几个,甚至有同学得了59分的。”她又何尝不记得那年的圣诞节,送给他的礼物。此情已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记得,怎么啦?”夏凌飞拿起橙子,咬了一口,很甜。他喜欢橘子更胜于橙子,主要是皮不好剥,果肉连在一起,不好分开。   “一个月前,我去母校逛逛,碰见她了。老太太显得年纪更大了,戴着个眼睛,老学究的模样。她知识挺渊博的,就是太严格了些,讲课的方式也没同学能接受。哎,我挺同情她的,英雄没用武之处,空有一身才华,却没有展示的舞台。看她对我们咬牙切齿的模样,恨铁不成钢啊。”许倩喝完粥,将包装袋扔进垃圾桶。   “呵呵。她上课可严格了,老是提问,搞得人心惶惶的,后来同学一起抵制她,啥问题都一问三不知。她大概也觉得没意思,渐渐放松了要求。”夏凌飞拿起水果刀削苹果。她的话题也引起了他的兴趣,两人都不想再提那些悲伤的过往。   “那年期末考试可严格了。平时把她得罪够了,阅卷时卡我们一关。老老实实评分,有的都已经考到50多分,她稍微松一点就能过去的,硬是让挂的,同学们都怨声载道的,打电话让她通融通融,放一条生路,都被她言辞厉色的拒绝了。”她呵呵一笑。   这一晚,他们谈了很多关于大学期间的事情,两人沉浸在过往中,对灰暗萧条的一面绝口不提,只谈着无关痛痒的话题,回忆那些年走过的岁月。   夏凌飞回到房间,手机屏幕亮着,三个未接来电,全是林涵雨的。他回拨过去:“喂,怎么啦?”   “问问你到了没?路上还好吧。”林涵雨接起电话,关切的问。她断断续续地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心里很焦急。   “嗯,已经在宾馆住下了,一切安好。”他脱下衣服,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叮嘱道:“天气冷了,出门多穿点衣服,晚上睡觉盖好被子,别感冒了。”   “嗯!你怎么也变得婆婆妈妈的啦。我又不是三岁小孩,知道照顾好自己。对了,你刚刚干嘛去了,电话一直打不通的。”她抱着汤勺,摸着它的肚子,滚圆滚圆的,这小东西究竟吃了多少啊,所有的白菜都一扫而空了。   “我……刚刚出去有点事,没带手机。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夏凌飞支支吾吾,语气不太自然。说的简单点,就是去看望一个生病的同事;复杂点,就是前女友生病了,没吃饭,他买了食物去问候一下。   “哦,没事就好。一个人在外头要注意,手机钱包最好随身带。”她听出他话里推辞和隐瞒的成分,脸上的表情僵了僵,心漏跳一拍,像蚕吞食桑叶,慢慢咬着,痛意一点点弥漫,覆盖全身。   什么时候,他们也走到这步,需要掩饰去敷衍对方,连真话都不敢吐。云里来,雾里去,生活在虚伪中,不累吗。   她神色淡淡的回复道:“我要休息了,你也早点睡吧。”顿了顿补充道:“汤勺太胖了,以后别喂这么多,这家伙吃得都走不动路了。”   夏凌飞支着头,手把玩着遥控,黝黑的眸子里空旷深远:“嗯,是该想想办法啦,要不送它去宠物医院吧,让他们帮忙训练训练。兔子本来就没小狗有灵性,笨笨的,再加上你,咱们家脑袋不灵光的就很多了。”   “你!我就知道汪汪嘴里吐不出象牙。”林涵雨郁闷,他老是嫌弃她笨,可若是能嫌弃一辈子,她也乐意。倔强的回答:“我就是被你骂笨的,如果你要是能天天夸我真聪明,我的智商或许就能高过你了。”   夏凌飞,真心希望能够笨一点,再笨一点,不那么敏感,是不是就能生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沉溺在你给的温柔中,做一个小小的傻子,等待你每天骂我笨。   “这种违背良心的话我可说不出来。再说了,每天夸你聪明那更完了,不仅脑袋不灵光,还助长了你骄傲的气焰。笨鸟先飞,勤能补拙,但如果你自视甚高,没有自知之明,结果是摔得更惨。”他莞尔,墨黑的瞳孔里光华流转。   窗外很黑了。仰头,天空一片墨黑,罕见的星星偶尔发出微弱的光芒,得睁大眼睛去找寻,那是被城市的灯光熏染的。月亮像艘小船,在浩瀚无垠的宇宙里漂浮,无所倚傍。如果月亮也有思想、感情,她会不会觉得孤单呢。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古代人们希望自己思念的人平安长久,不管相隔千山万水,都可以一起看到明月皎洁美好的样子。那么,处在千里之外的你,是否能共同沐浴在圣洁的月光下。      ☆、爱比岁月长   “不跟你贫嘴了,你明天还有大事要做,早点休息,我睡了。”林涵雨站在窗边,看着皎洁的月亮,思念远方的人。   “早点睡吧,不能熬成熊猫眼啊。晚安!”夏凌飞揉揉发麻的腿,关掉电视,关掉床头灯,盖好被子,睡觉。明天可是至关重要的一场硬战,一切凭实力说话。   “晚安。”轻轻摁断电话。总是等他先挂电话,自己听着忙音。她也想尝试一下,先挂断电话的那人,心里是否能轻松点。可她发现真的没什么感觉,心被束缚住了,哪里都是囚笼。   晚安,汉语拼音是wanan,是“我爱你爱你”拼音的首字母。第一次听别人说起,觉得很神奇,原来晚安还包含这么多含义。若是有那么一个人愿意一辈子跟你说“晚安”该多好。   情比金坚,爱比岁月长。   海枯石烂,日转星移,矢志不渝的爱情,哪里寻。   夏凌飞是被敲门声吵醒的,他穿好衣服开门,童泽阳在西装革履笔挺地站着:“总经理,与存丰的洽谈在早上10点,我们还有两个小时准备。已经定好早餐了,随时可以享用。”   他没带助理李晓晨出来,所以童泽阳短暂担当起秘书一职。任命的时候,大脑闪过许倩,可被他排除了。一共就几天时间,他不想造成过多的误会。秘书这个词,能让人想入非非,况且还是老总带女秘书出差在外,两人关系还不比寻常,更是让人有诟病的借口。   楼下餐厅里,许倩已经下来了,看她精神还不错,想必昨天的药已经起到作用的。“早,昨晚休息还好吧。”他主动打招呼。   “总经理,早,昨晚睡得很好。”异口同声的回答。   “就咱三个人,坐下一块吃吧。吃完饭稍微再预习预习文案内容,免得到时候忘词了。”他坐下,取了案上的香菇鸡肉粥,和一碟小酱菜。对于早餐,他奉行的标准是不需要多豪华,够营养就行了。   “今天晚上可能有饭局,还是推不掉的。大家好好表现,这单生意的重要性我们都心知肚明,千万不能搞砸了。在条件允许的前提下,不想喝酒的可以尽量少喝。”他继续啰嗦道,不知不觉中竟嘱咐了这么多。   真有点怀疑昨晚林涵雨的话是不是应验了——他变得婆婆妈妈了。这些话,任何一个出入职场的人都了然于胸,还需要强调吗。   吃完饭,存丰派来了司机,接他们去公司谈判。   坐在会议厅里,对面是存丰公司的代表。很有默契的是,对方也是两男一女。男的俊美,女的漂亮。这个世界,谈判不仅是实力问题,也要装点好公司的门面。   老总柯辉友好地伸出手:“夏总,一路辛苦了。昨晚休息得好吗?”   夏凌飞客气的伸出手,回握他:“多谢柯总关心,一切安好。酒店环境不错,一夜好眠。”   林涵雨早晨起得有点晚了。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一夜辗转反侧,直至清晨时分朦胧有了睡意。他不在身边,连空气都是冷的,抱着他的枕头,将头贴在上面,感受独有的气息,才昏沉了大脑。   有些事情似乎有魔力,比如你在一个地方出错,下次很有可能再出错,她就有切身体会。一天早上起得晚了,连续几天都这样,让她措手不及,手忙脚乱的。   幸运的是,夏凌飞的车在家,她收拾妥当后开车去上班。车里有淡淡的香水味道,她敢肯定不是自己的。她不怎么用香水,偶尔尝试也不是这个味道。当老板也不容易,经常要给客户当免费司机。   这么嚣张的车自然不能停到敬腾,她一向保持低调,不能让同事瞧出端倪。一个月拿着微薄的工资,买不起好车,她也不想让同事猜疑诟病:老公这么有钱,还要让老婆出来上班。   她将车开到凌凯,上次已经来过了,不至于被拦下。果然一路畅通无阻,也对,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截下老总的车进行搜查。   来到公司,同事们准备就绪,整装待发,个个精神抖擞。什么好事啊,能激起整个小组的兴趣。她得空抓了林薇询问:“大家这喜上眉梢的劲头,有什么好事临近啊?”   “据内部消息透露,上个月我们齐心协力,壮志成诚,业绩突出,经理打算奖励我们,今晚在来凤仙酒店请客,犒劳不辞辛劳的我们。”林薇大肆渲染了小组人民的丰功伟绩。   “哦。这事啊!”她点点头,拖长尾音。对于这种集体性的聚会,她没什么好感,无非就是一群人去吃顿饭,吃完后再去K歌。尤其是由上级领导请客,那更麻烦了。领导没动筷子,你也不能动;领导站着,你得陪着;领导没发话;你不敢轻举妄动。   餐桌上说的话都很虚伪,无非就是领导教导有方,下属虚心受教了,都是奉承的话。或者是某某你最近表现不错,再接再厉;某某你的业务水平还有待提高……这不是网络世界,即使吃个饭,也会延伸到工作中去。   可她又不能不去,整个小组的人表面上斗志昂扬,你不能泼人家冷水,突显自己的异类。私下里增加革命友谊的机会在当今这个冷漠的社会越发重要了,如果你一味去排斥,迟早要被隔绝,成为孤立无援的小岛。   “怎么,你还不高兴啊。要知道让一毛不拔的经理在来风仙请客,困难程度不亚于中国又发射了一个神州6号飞船,他的铁公鸡名称是经过岁月打磨后,被历来的同事一代代传下来的。”林薇靠近她耳边窃窃私语。   “不是,打算今天去看看爸妈,看来得调整时间了。”她扯谎掩盖。也不算全是谎话,她本欲去看看爸妈,只是不是今天。爸爸走了好几月了,她怕触景伤情,一直没去过。   “这样的机会难得啊,平时大家都死板的工作,好不容易私下聚聚,多好啊,巩固团结友爱的精神,互相交流经验,增进感情。”林薇一脸花痴的说。   “哎!哎!你这是有新情况啊,说吧,看上谁了?”林涵雨一激动,嗓门不自觉拔高了许多。   “喂,你要死啊,这么大声,恨不得昭告全世界吧。我……就是胡枫。”林薇拽紧她的胳膊,长长的指甲陷进衣服里,脸上飞起一抹红云。   “喂,放手。”她低声吼。幸亏这是冬天,穿了厚厚的衣服,否则胳膊就被她摧残惨了。“你要是真对人家有好感,我建议你先把指甲修剪干净,这么长,看上去就像白骨精,吸人元神,谁还敢靠近你,敬而远之都来不及。”她愤愤地揉揉作疼的手臂,真诚的建议。   “我要是白骨精,第一个把你的元神吸了。哼!”林薇抚着她的长指甲,一摇一摆地走了。   上午,林涵雨正在与一个客户展开拉锯战时,正式的消息下来了。经理满面红光,说话跟演讲似的滔滔不绝:“各位同事辛苦了,最近一月大家的操劳我都看在眼里,业绩直线上升,为了犒劳大家的辛劳,今晚由我做东,请大家吃饭……”   办公室里想起一阵欢呼和激烈的掌声,比见着国家领导人还雀跃呢。听完发言后,林涵雨继续跟客户沟通,发现对方早已挂断了电话。这个客户事无巨细都问得相当清楚,非常可能为业绩再添上一笔,就这么损失了,算不算经理干扰工作呢。      ☆、度日如年   晚上去吃饭,自然不能开车回家,保险起见,她趁着中午吃饭的时间去凌凯托付停车位。李晓晨还在电脑前兢兢业业的核对表格,一看见她,立即站起来,客气的说:“夏太太,夏总不在。您有什么事吗?”   “嗯,我把他的车开到公司来了,今晚不能开回去,麻烦代为看管。”她很好奇,凌飞去出差了,怎么没带她去,一般不都是和助理一起吗。   “这是自然,您放心,我待会交待保卫处,一定会看好车子的。公司管理严格,必不会出乱子。”李晓晨拿起杯子,预备给她倒水。   “不用了,我马上就走。夏总出差,怎么没带上你啊?”   “哦,这次的合同非同小可,有能者担之。夏总采取毛遂自荐的方法,带了许小姐和童先生去了。”她合上文件夹,一五一十的说了。   “许小姐,是许倩吗?”林涵雨犹不自信的反问一句。   “嗯。她虽然来公司不久,资深不高,但能力还不错,挺受夏总的亲睐。”李晓晨说完,就想打自己嘴巴子。在老板娘面前夸老板很看好另一个女人,还是单身女青年,即使单纯的上下级关系,也被渲染得暧昧不清了。   她明显得感觉到老板娘的身体僵硬在当场,两眼直直地盯着总经理办公室,茫然困惑,不可置信。她的身体颤抖着,手扶住桌子,背靠在墙上,久久不说一句话。   “夏太太,您怎么啦?”她很担心,似乎无意中的几句话,刺激到老板娘敏感的神经了。罪过罪过,她不是存心的。   “没事,我先走了。你不要告诉你们老板我来过。”林涵雨还是不敢让夏凌飞知道她已经清楚许倩的事。   李晓晨点点头,她也不敢说,这事是她挑起的,惹得老板娘不高兴了,老板要是责怪,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轻则臭骂一顿,重则直接枪毙,驱逐出公司。   老板娘颤颤巍巍的离开了,脚步不稳,李晓晨很想上前扶她一把,可又被她眼中的情绪所震住。那是极度伤痛、痛苦、失望、难过、绝望,交杂在一起,凝成的痛入骨髓。   她不明白老板和老板娘怎么弄成这样,前几天老板还大张旗鼓地翘班为她过生日,眼里满是笑意,那模样看着羡煞旁人。难道是因为许倩吗,可能她比较迟钝,或者是老板的保密工作做的太好,怎么没发现二人之间有不轨呢。   老板娘转身的那刻,她分明看到眼中有泪滑落,一颗颗,掉在大理石地板上,溅起晶莹的水花。她是扶着楼梯扶手下楼的,一步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兹啦兹啦,格外刺耳。   林涵雨失魂落魄的下着楼,一层又一层,好长好长的距离啊,似乎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夏凌飞的办公室位居高层,一般都坐电梯,这又是午饭时间,楼道里悄然无声,只有她的脚步声和抽噎声,很庆幸,选择的是这个时间点,也很庆幸走的是楼道。不然,她狼狈不堪的模样,定会展示于人前。   嘴里苦苦涩涩的,夹杂着腥味,唇上的伤口遇上泪水,清晰的传递痛意。不知道走了多少级楼梯,腿脚麻木了,她像个机器人一样,机械地抬腿、放下,再抬腿、放下,重复着简单的动作。   若真是机器人也罢了,没有思想,没有感情,不会爱人,不会喜乐哀怨,不会为人而愁,因人而伤,简单就是幸福。可她不是,她是人,有感情思想,会爱人,会喜乐哀怨,会为人而愁,为人而伤。   夏凌飞!夏凌飞!她在心里声嘶力竭地喊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抵制不断侵袭的疼痛。   为什么?   为什么?   你对许倩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你带她一块去吃饭,她过生日你陪着,连出差都带着她一块。她回来了,你绝口不提,直接把她安排进公司工作。而我失业了,你却不曾说过一句,让我来凌凯上班。我在敬腾工作了一个多月,你才知道我近在咫尺。如果我不提,你是不是永远都不关心。   出差,多好的机会啊,两个人远在千里之外,即使发生点什么,也无人得知。孤男寡女,藕断丝连,顺理成章的,就能厮混在一起。昨晚,给你打电话时,你应该和她在一起吧,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要做点什么,也足够了。   楼道里传来脚步声,有人上来了,快到一楼了吧。她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袖口一片潮湿。戴上帽子,压下帽檐,遮住红肿的眼睛。扶住扶手,站稳脚跟,长长地吐出几口气,再吸入几口气,深呼吸,保持平静。   出了大门,眼前天昏地转,周围的景色在快速移动,大楼在转圈。她努力想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一手空气,无力地跌倒在路上。路人过来掺扶她:“小姐,你没事吧?”   “没有,我贫血,刚刚走的急了,大脑缺氧,有点晕,休息一会就好了。”她扶着他的手勉强站起来。   在寒冷的空气里伫立了会,精神渐渐清明,大地不再旋转,大楼也回归正位,路边的树木也规规矩矩的站在那。她松开手,道谢;“谢谢你,我不晕了,非常感谢。”   “不客气,要是有什么事,及时去医院看看。那您路上小心,慢点走,要不让家人来接你也成。”小伙子热心肠的嘱咐。   “没事,休息会就好了。我还要回去上班,谢谢你了啊。”   林涵雨漫无目的地走着,她现在的模样很凄惨,脸上的淡妆,经过泪水的洗刷,模糊不清,颜色深浅不一,格外吓人。想给经理打个电话请假,可今天不同寻常,早晨她答应了要去参加晚宴的,再拒绝显得矫情。   她找了个洗手间,仔细去掉脸上的残妆,顶着清汤挂面的面容走回公司。她实在无处可去了,家里到处都是夏凌飞的气息,一个人闷在那个环境里,她估计会发疯了。还不如和同事出去吃饭,至少可以转移注意力。   下班后,大家长舒一口气,终于漫长的煎熬结束了。如果对某件事没有期待,反而能过得轻松,心里没有想法,也不会抱着希望。   度日如年,把一天当成一年来过,那是对有所期待的人而言的。   参加晚宴的同事一共十几个,有车的带着没车的。在林薇的示意下,她们上了胡枫的车。她一个人坐在后面,林薇坐在副驾驶,和司机胡枫乱侃。   夏凌飞把公司的策划方案通过PPT展示给存丰的老总看,柯总点点头,赞叹道:“贵公司的方案的确不错,可这个合作项目涉及的金额比较大,一时半会也不能立刻做决定,容我们商量商量再定。”   他始终保持得体的笑容,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随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是作为一个公司老板必须学会的。情绪外漏,也是最忌讳的。柯总的答复是极为正常的,任何一单生意,都不能一蹴而就,必须经过深思熟虑。   柯总站起身,与他们一一握手:“夏总今晚是否肯赏脸,让我做东,请大家吃顿便饭。”   生意没谈成,合同没签,这样的邀请自然不能拒绝。别人请你吃饭,是给了你再次的机会,如果觉得连合作的机会都没有,也不用多此一举了。   中国的社会,本来就这样,很多生意都是在酒桌上完成的,喝得稀里糊涂的,大名一签,一单生意一锤定音。      ☆、出差惹祸   中国的社会,本来就这样,很多生意都是在酒桌上完成的,喝得稀里糊涂的,大名一签,一单生意一锤定音。   “感谢柯总的盛情邀请,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爽快。今晚七点,到时候我派司机去接夏总。夏总你们先回去略做休整,今晚不醉不归。”柯辉将夏凌飞送至存丰门口,司机在等待。   林涵雨特地选择靠近门口的位置坐下,虽然门一开一合有点冷,但这个地方需要接菜。她急切需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来转移注意力,不然大脑里老是徘徊夏凌飞和许倩的身影,让她寝食难安。   “大家在工作中要团结友爱,互帮互助,遇上问题齐心协力共同解决,争取提高工作效率,为自己为敬腾打造良好的基础。”经理举杯,在开动前来个鼓动发言。   同事们纷纷站起,拿着酒杯,异口同声的承诺:“好!”碰杯,一口饮尽。晚宴对女孩子不严格,不要求喝啤酒还是白酒,但林涵雨还是选择了啤酒。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曹操有“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李白有“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高适有“主人酒尽君未醉。薄暮途遥归不归?”;王维有“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这些大家在面对烦心愁绪时,都学会用酒来麻痹自己,那她也学学他们,抱酒痛饮。   一杯酒下肚,火辣辣的,又涩又苦,苦得舌头都失去了味觉。她比较贪吃,可对酒真的没什么研究。上初中时,看见爸爸喝酒,趁他不注意,偷偷给自己倒了一杯,也学着大人一口饮尽,那滋味过了这么多年仍记忆犹新。从那以后,她就不怎么碰酒,敬而远之。   中午她气急,顾不得吃饭,腹中空空如也。空腹喝酒对胃不好,可她也不想顾及太多。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啤酒,举杯:“经理,感谢您对我们的栽培,我代表其他同仁敬您一杯。”   “好!林涵雨,你工作表现不错,好好加油,争取更上一层楼。”经理鼓励道:“我喝完,你随意。”   林涵雨一口饮尽,同事们纷纷鼓掌,夸她是女中豪杰。心里苦笑,她哪里想当什么女中豪杰,只不过是想找个机会把自己灌醉,一个人喝闷酒在这样的场合肯定不行,那就拉个人陪着,还能拉近革命友谊,彰显个人风采。   连续喝了几杯酒,胃里已经能听到水在晃动的声音。林薇在桌子底下拉她的衣服,凑过来,小声说:“你疯了吧,这么使劲喝酒干嘛,灌醉了撒泼啊。只要你工作业绩好,没必要在饭桌上讨经理欢心。”   “换过来说,只要在饭桌上讨好经理,那以后工作业绩不好,也能少受点批评。”林涵雨故意曲解自己喝酒的深层含义,她早就不是青涩少女,没必要所有的事情都在别人面前展现出来。   喝了几杯酒后,她满脸通红,像红色的幕布。胃里严重抗议她的自虐行为,翻江倒海,隐隐作疼。她知道这是胃病来袭的前奏,再警示她,如果继续下去,必将来更大一场折磨。   夏凌飞一行人按约来到地点,五星级的酒店,装修得金碧辉煌,绚丽夺目。存丰的相关人员已经到齐了,有七个人。桌子上摆好了精致的菜肴及各色酒类。   “夏总,远道而来,若有照顾不周的地方,敬请恕罪。”柯辉拿着高脚杯,里面是半杯红色液体。   “柯总,能与贵公司合作是我们的荣幸,哪里有辛劳一说。柯总顾虑周全,我们过得很惬意,多谢照顾。”服务员给夏凌飞倒了杯红酒,他看到瓶上的度数,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对方人多势众,男性有五个人,女性两个人,而他们只有三个人,能喝酒的只有他和童泽阳,许倩作为女孩子,自然不能让她来挡酒。这顿饭吃得必定很艰难。   夏凌飞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杯酒了,服务员陆陆续续收走了好几波酒瓶。大脑昏昏沉沉的,胃已经被酒填满,他实际上已经醉了,可眼神保持清明,假装清醒。   对方一个年轻小伙倒了杯酒,走到他身边:“夏总,您年轻有为,我得向您好好学习,请多多指点。”   夏凌飞无奈再次喝下杯中之酒,他趁机提出:“柯总,实在不能再喝了,晚上10点我老婆准时查岗,如果醉醺醺的,免不了一阵批评。”   “呵呵,夏总,原来还是个妻管严啊。”柯辉也没有再为难他:“夏总,咱们今天尽兴于此,再次相聚一定不醉不归。”   两批人分别后,他们三人径直回了酒店。夏凌飞真的醉了,在饭桌上还能勉强维持,出来了连伪装的力气都没有。童泽阳也喝了不少,比夏凌飞强不了多少。许倩还好,只喝了几杯,其他时候都以饮料代酒。   许倩将夏凌飞扶回酒店,平躺在床上。她坐在床边,静静凝着沉睡的他。他满脸通红,双眼禁闭,长长的睫毛像排刷子,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如峰的浓眉紧锁,额头上有细细密密的汗珠,是胃里难受了吧。   她打来一盆热水,拧了个热毛巾,敷在脸上。有多久没这样好好看着他了,三年多了吧。那时她远在国外,嫁给一个同性恋患者,原因很简单,身无分文。   开始,她还能吃最便宜的米饭,后来只能吃泡面,再后来连饭都吃不上了,被迫走上那一步。   凌飞,你娶了她之后,还想过我吗?我在国外受苦的时候你和她是不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甜甜蜜蜜的恩爱。你对我的爱究竟持续了多久?我们许下的誓言你还记得吗?   她,林涵雨,破坏了我们的生活,可你却爱上了她。那天你的回答是“她是我老婆”,其实你想回答是“我爱她”,只是碍于我,才转弯抹角的换个说法。可你不知道,无论哪种回答,都足以让我心痛如绞。   凌飞,我还爱着你,你怎么就不爱我了呢。哪怕你为了家庭责任不能和她离婚,可只要你还爱着我,哪怕是一席之地,我也乐意一直陪着你。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是这样睡着不舒服吗?她将空调调到合适的温度,拉开他的拉链,使出浑身解数扒掉外衣,里面只穿了厚厚的羊毛衫。她的手指划过他温热的胸膛,就再也舍不得离开了。   她将头贴在厚实的胸膛上,静静地趴在他身上,双手环住他的腰身。凌飞,等你醒了,我又要以下属对待领导的态度对你,喊着“总经理”,每喊一次,我心如刀割。   “夏凌飞,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许倩泪如雨下,推开他的怀抱,指责着他。   “倩倩,你相信我,我和她真不是故意的,你放心,我一定能处理好那件事的。”   “没用了,夏凌飞。你和她都已经发生关系了,我不会原谅你的,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许倩哭着跑开了,跑到马路边,伸手拦了一辆的士,扬长而去。   夏凌飞跟在后面追,可人怎么跑得过车子,仅仅一会,她就消失在视线所及处。他疯狂般拦车,的士看他疯癫的样子都绕道而走。   他无法,双手摊开,挡在马路上,逼停了一辆车,急急忙忙上去,朝着许倩离开的方向追去,但哪里还能找到她的身影。   他在座位上急不可耐,焦急着:“倩倩,别离开我,我不会与她结婚的,你放心,我至始至终爱得都是你。”   许倩静静地依偎在他的胸膛上,他的体温温暖着冰冷的心。渐渐的,她都快睡着了,但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吵醒了。是他,夏凌飞在说醉话,声音低哑深沉,眉头簇紧,连脖子上都开始出冷汗。   他的声音含糊不清,许倩将耳朵贴近他嘴唇,听到的话是:“倩倩,别离开我,我不会与她结婚的,你放心,我至始至终爱得都是你……”他还在都囔什么,许倩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两重天   他的声音含糊不清,许倩将耳朵贴近他嘴唇,听到的话是:“倩倩,别离开我,我不会与她结婚的,你放心,我至始至终爱得都是你……”他还在都囔什么,许倩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她所有的思想全被那句“我至始至终爱得都是你”占据。她从来没想过,有生之年还能在他的嘴里听到那句“我爱你”,早就以为一辈子都只能远远地注视他,看他与别的女人共筑爱巢。   哪怕是醉话,都足以让她欣喜若狂。酒后吐真言,也许他的话就是一直埋藏在心底的真心话。她抓紧他的手,回应道:“凌飞,我在这,我不想再离开你了。只要你不拒绝我,我愿意一直陪着你。”   夏凌飞睁开朦朦胧胧的眼睛,灯光有些耀眼,他欲抬手遮住,却发现手被人拉住了。人影在眼前晃动,她的面孔模糊不清,他的大脑还沉浸在梦里。   “倩倩,你回来了,你没走,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丢下我。”他翻身坐起,紧紧拥住她。   许倩也紧紧的回抱住他:“我回来了,不走了,再也不走了,我也舍不得离开你。”也许是受酒精的刺激,她双颊通红,意识处于半清醒半迷茫状态。   她也不愿意自己清醒,多久了,这个梦,她盼了多久了。即使是短暂的温柔,即使一切全是错乱的,她也不想保持清醒的大脑去思考。   夏凌飞吻上了她的唇,有点冰凉,是在风中冻着了吗?他加深了这个吻,想用他的温度渡给她。许倩慢慢的回应他的吻,她的大脑被激烈的动作刺激得清醒了,可她不愿意推开他,这个在梦里魂牵梦绕了几年的男人。   就让她沉浸在此刻吧,哪怕事后付出惨重的代价,她也不管不顾了。哪怕最后连朋友都没法再做,她也不想去思考了。当初,林涵雨是不是也是这样爬上了他的床,最后成为他的妻子,那时他还不爱她。   林涵雨一直喝酒,她找各种理由,敬经理,敬同事,每个人都被她敬了一遍,再没理由了,她就自己一个人喝闷酒。   林薇在她耳边劝解着什么,全然听不进去。大脑里只徘徊着一个念头,许倩和夏凌飞在外地出差,且昨天晚上夏凌飞在许倩的房里。   她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也不知道晚宴是什么时候散场的。感觉身子再被人搬动,胃里被撑得满满的,很难受,她推开身上的手,低吼道:“别碰我,好难受。”   “不碰你,把你扔在荒郊野岭喂狼去。难受是吧,那也是你活该。让你别喝那么多,不听,还一个劲灌酒,跟谁叫劲啊。平时挺文静的一女的,喝起酒来,比男的都凶猛。”林薇点着她的脑袋,和胡枫一起把她搬到车上。   谁,是谁在说话。她努力睁开眼睛,可不管怎么用力,眼皮好像被胶水黏住了,怎么睁都睁不开。胃里翻涌,她推开掺扶的那人,弯腰呕吐起来。吐的全是清水,晚宴什么都没吃,喝进去的全是酒。   林薇扶着她的身子,轻拍着背部,接过胡枫递过来的矿泉水,趴在她耳边大喊:“喂,听见我说话没?吐完了喝口水,漱漱嘴。”   两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林涵雨搬回去。从她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门,家里黑黢黢的,一丝光亮也也没有,林薇好奇道:“她不是结婚了吗?老公怎么还没回来,这都几点了。老婆这么晚没回来,也不知道打个电话关心一下。不会吵架了吧,看这家伙喝得烂醉,心情定然不好。”   “人家家务事,我们不好插手。你把她收拾一下,我去熬点醒酒汤。一个人在家,喝成这样,我们也不放心。”胡枫建议。   林薇将林涵雨的外套脱下来,一边脱一边抱怨:“重死了,重死了!就该把你扔在大马路上,谁乐意麻烦就让谁捡去。”抱怨归抱怨,她还是喂她喝下醒酒汤,盖好被子。   “喂,我们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她拽着她的耳朵,大声的说。   林涵雨无意识的点点头。这声音好讨厌,喋喋不休的,像个蚊子,在耳边唠唠叨叨,她只想一巴掌将它挥走。过了半响,终于安静了。   她是被尿憋醒的。酒喝多了,尿腺格外发达。头痛欲裂,她费力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屋子里空无一人,看来有好心人把她送回来了。   摇摇晃晃的去卫生间,解决首要问题。回来后,她坐在床边,再也睡不着了。大脑经过这么一折腾,清醒了不少。她想起来自己为什么喝酒的。   浑身摸了一遍,才发现外套被人脱下了,但愿是个女的,不然就亏了。从床头柜的外套里摸出手机,闭了闭眼,再睁开,一个未接来电都没有。从昨晚到现在,20多个小时过去了,他没有一条短信,一个来电。工作再忙,现在也该收场了吧。   她拨了过去,手机还未接通,就被掐断了。她承认自己是个胆小鬼,害怕去面对。现在夜深人静的,如果这个电话拨过去,不是夏凌飞接的,而是一个娇柔的女声;又或者,一直无人接听。这些情况都极有可能出现,她再也受不了打击了。宁愿装着糊涂,也不要再去探究事情的真相。   夏凌飞抱着许倩,她终于回来了,肯原谅自己了。她在车上一定看到了自己在后面追着的惨状,所以她心软了,回来了。他咬着她的耳垂,轻声的问:“你不走了吧,你原谅我了吗?”   许倩被一个长吻弄得气喘吁吁,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大脑经过短暂的缺氧后回归正途。伏在他的怀里,仰着头,望着他的眼睛,闷声道:“我不生你的气了,我回来了,你还愿意要我吗?”   她知道他还处于醉酒状态,而她刚刚的沉迷也逐渐恢复过来,可她不愿意推开他的怀抱。他的声音是如此悦耳动听,比著名的钢琴家朗朗谱的曲子还,比刘德华的的歌曲还深情。   “倩倩,我好害怕失去你。你坐上车消失的那一刻,我有种感觉就要失去你了。幸好,你又回来了。”他说完,继续堵住了她的唇。他的手探进她的衣服,隔着胸罩,揉捏着胸前的两座高峰。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那你以后会辜负我吗,你还会跟她结婚吗?”她强忍着泪水。他的思想还停留在三年前,还处于她离开的那个时候。   她相信他的伤心是真的,他的柔情是真的,他是真的爱她,可这一切都要加上一个前提,那就是三年前。   如果三年前,她能回过头来,多看他几眼,定然不会那么果断的离开;如果三年前,她能再多停留几天,定然他们的婚礼举行不成;如果三年前……   太多的理由,太多的借口,再也无法弥补时间所留下的缺憾。肠子悔得都青了,也没有治疗的方法。      ☆、错乱的一夜   林涵雨坐在床头,眼睛大大的睁着。身上酒后出了汗,衣服也脱了,很冷,可她不想去理会。   冷一点好啊,古代的学子故意不穿暖,甚至站在寒风里读书,不就是为了保持大脑清醒吗,太暖和了,就不思进取了。而她也想用寒冷来提醒自己,白天的所思所想都是真的。   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减少,外套、打底衫、胸罩、裤子、内裤,全都被他扒掉了,她浑身□□地躺在他面前,任他在她身上挖掘着,行动着。   即使这一晚全是错的,她也想按照错的步伐迈出去。她与他错过了三年,如果这次再推开他,永生永世没有机会了。她不是善男信女,也可以接受一夜情。如果明早醒来,他否定了今晚的一切,她也做好了准备。   夏凌飞分开她的双腿,他的眼睛紧盯身下的人儿。谈恋爱的两年时光里,有很多次机会做到最后一步的,可惜每次都止住了脚步。她说:“我要把完整的自己留到新婚之夜。”对,他还没娶她,不能碰她的。   何况,他还没解决好与那个女人的事情,怎能再去玷污她清白的身子。他从她身上翻下来,躺倒在一边,搂住光洁的身子,颇为遗憾的说:“对不起,我不该冲动的。等我们结婚了,我再碰你。”   许倩的胸口似乎被被狠狠地捅了一刀,捅进去后还在里面转着圈。爱情就是一种难以戒除的瘾。没有尝到爱情滋味的时候,每个人都以为自己的意志很坚强,一旦尝到爱情的甜蜜,就会一天天地上瘾,直至无法解除。   她,许倩,就陷在爱情的漩涡里无法自拔。做一个冷心绝性的人,无情无爱,至少不为情所困为情所恼,或许能活得开怀点。纠结了这么久,困扰了这么久,又为谁苦恼呢。把尊严、面子看得比命还重要,那也得看你有没命去维护。   酒的后劲再次袭来,他醉眼迷离的看了一眼许倩,歪过头去,自顾睡了。临睡前,闯入一个想法,这究竟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   若是三年前,怎么记忆里保留着的画面多是和林涵雨有关的;若是三年后,他怎么还能离许倩距离如此之近。   许倩一直死死的咬着牙关,没有动弹。她也没起身穿衣服,就那样□□的把自己暴露在空气里。他呼吸平稳的躺着,上下起伏的胸膛,昭示着良好的睡眠。   眼眶里没有泪水可流,涩涩的,干干的,就像干涸的泉眼。天涯太远,一生太长,她不想在荏苒时光里孤寂等待。   放下尊严、骄傲,委身于他,最后只落得这般下场。坚持又算什么,从来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良久,当冷空气席卷她的全身,嘴唇冻得乌紫,浸入四肢百骼的冰凉似乎要把身体的所有温暖都抽去,只留下如干絮般散漫的冷一团一团的塞在胸肺间。   轻微的咳嗽几声,她缓缓起身,两颗头并排的靠在一起,拿起手机记录下这永恒的瞬间,她要让自己铭记今晚的点点滴滴。连续换了几个姿势,拍了好几张照片。   林涵雨除了昨晚比较失态后,情绪快速转到正轨。经历了靖远倒闭,父亲脑溢血逝世的家破人亡后,她觉得自己对悲伤的事情有一定的免疫力,身体都产生了抗体。   按时上班,按规定下班,不迟到,不早退,工作兢兢业业,对待客户热情,好像每个客户都是发家致富的关键,得牢牢握住。   林薇用看猴子的眼光转向看大猩猩的眼光,眼珠尾随了她一天,实在忍不住了,把文件往桌上一拍:“有什么问题,问吧。只要不涉及人格底线,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昨天是什么情况?”林薇八卦的兴趣被挑起,不过为了看上去幸灾乐祸的态度不那么明显,收敛了唇边的弧度。   “心情不好。”她老实回答。手把玩着圆珠笔,无聊地转着圈。这个动作还是阚默昊教她的,学了好几遍,才勉强操作,经过这么多年的练习,炉火纯青,终于不用不停地弯腰捡笔了。   “白痴都知道。喝成那样,伪装得再好,稍微接触过你的人都知道,愁绪就如五月的柳絮,满天乱飞。”林薇翻了个大白眼,对她敷衍的回复不屑一顾:“老实招来,是不是你家那位欺负你了?”   “没有。我就这么面恶吗,是个男人都要欺负我。”她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那件事情触及到她的底线了,不可能明目张胆的提出来。没有确定的事,也不想空穴来风。   不是十几岁二十来岁的年轻少女,一遇到事情就喜欢和朋友哭诉,抽抽搭搭的,寻求安慰。   即使她也很年轻,25岁的生日刚过,迈入26岁的人生殿堂,但好歹也是结婚三年多的人了,比未成家的同龄人心里年龄可能还要大一点点。   无数的生活经历告诉她,找人哭诉解决不了实际的问题,顶多通过朋友的现身说法,找到平衡点。这种方法,既要勾起朋友不幸的回忆,还要削尖脑袋去寻找种种安慰的支点。通俗一点说:把自己的宽慰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至于是谁的的痛苦,就要看安慰人列举谁的例子。   就像祥林嫂,每次跟别人讲起阿毛时,男人的反应是敛起笑容,没趣的走了开去;女人们脸上立刻改换了鄙薄的神气,叹息一番,满足的去了,一面还纷纷的评论着。对于祥林嫂个人而言。她的阿毛始终回不来了,只落得别人饭后的谈资。   她相信林薇是真的想帮她,而不是拿来逗乐子,可惜她真的说不出口。连自己都不确定的事情,又怎能去使别人相信。图一时之快,说了出来,后来发现事实并非如此,后悔不跌的情况,大有人在。   “那可说不准。平时看你挺文静的一女的,喝起酒来狂猛得像条汉子。由此可以得知,你拥有孙悟空七十二变的功能,指不定在家里就变成了一个母夜叉。”林薇捂住嘴偷笑,笑容很奸诈。   “离我远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心我把你教成一个母夜叉,让你成为大龄剩女,天天被逼着相亲。”林涵雨故意摆出凶神恶煞的面目吓唬她。   “不怕,我的意志比苏武还坚定,能在匈奴的威胁利诱下坚决不投降,能在苦寒之地坚持牧羊19年也不叛国。就你这种级别的小妖精,一耙子打倒一片,休想迷惑我的心智。”林薇大摇大摆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安心工作。   林涵雨拿出手机,直觉告诉她应该做点什么,看着屏幕上的各种软件,实在不知如何下手。一个个点开,都不是自己想要的,点开短信软件才恍然她在寻找什么。编辑了个短信:“凌飞,你什么时候回来?”点击发送。      ☆、大错已成?   夏凌飞这一觉睡得很深沉,醒来时头痛欲裂,极度困倦,全身像被车轮碾过,乏力疼痛。映入眼帘的是方格状的天花板板和水晶大吊灯,他模糊的想着地面上为啥还安灯,他怎么睡到半空中去了。   挣扎着起身,双手撑着床垫,勉强地靠着。闭眼,轻轻揉揉发疼的额头,好一会,才再次睁开眼睛。宿醉真是件残忍的酷刑,不见伤口,但折磨人的身心,以后尽量避开这样的场合,避无可避时也要提前装醉。   喉咙里发渴。他掀开被子,起身,抬起一只脚下床,赶紧又收回来。后知后觉的发现全身赤条条的,不着寸缕。他吓得缩回身子,紧紧的盖住被子。   这情景真的很熟悉,三年多前,也是在一场庆功宴上,他被人灌醉。醒来时,睁眼看到的就是林涵雨嘴角带笑的面容,旁边放着叠好的衣服,床单整齐,可他还是明白了昨晚发生了什么,提醒他的还有那一滩暗红色的血迹。   讨厌她的那几年,不仅仅是因为她的插足导致许倩的悲愤离开,还有被人算计的耻辱。他年轻气盛,听不进去解释,后来也渐渐明白,她不是故意的,仅是两个宿醉的人,大脑不受控制,发生的酒后乱性。   那昨晚,又是什么情况。他的衣衫凌乱的丢在地毯上,床单褶皱,像平原上的低山浅壑。身体上还有几条红红的长痕,那是被锋利的指甲抓出来的。   努力回想昨晚一切事宜,他和柯辉一行人去吃饭。对方人多,变着法子敬他酒,童泽阳替他挡了不少,可他仍然喝下大部分。许倩在一旁照料,时不时也敬对方的酒。之后,他喝醉了,借口老婆查岗逃了回来。   回到宾馆,他再也无力支撑,躺倒在床上。朦朦胧胧间,似乎有人在照料他,在头上敷了个热毛巾。他好像做梦了,梦到了许倩,梦里还发生了什么他双手捧住头,努力地想,还是一片空白。后来,他似乎抱住了一个人……   “凌飞,你怎么啦?”许倩冲过来,拽住他拍头的手,将他拥进怀里。   “你怎么进来的?”夏凌飞推开她的怀抱,抬头直视她,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他的心里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手上的力气不自觉加大了。   许倩毫无防备,被他推倒,跌坐在地上,厚厚的地毯承接了她的狼狈,身体不疼,心却裂开了一个口子。手上的早餐散落一地,嘲笑着她可笑幼稚的想法。昨晚他翻身睡后,她忍着泪水,一件一件地穿上衣服,如行尸走肉般回到自己的房间。   今早起来后,怕他夜里有什么事,匆忙买了早餐,就赶过来照顾他。他昨晚没吃什么,经历这么多时辰,一定很饿了。她还想着,他一睁眼就能吃到热乎乎的早餐,能缓解酒后头疼。是她太可笑了,总恍惚时光还停留在三年前,那时他还视她为珍宝。   她爬起来,踩过一个包子,软软的,里面的汤汁溢出来,脏了她的鞋。一步一步挪到他面前,将房卡放下,低声道:“昨晚送你回来,开门后放口袋里,忘了还给你。”   他垂下的头猛然抬起,脸上闪过深层的痛楚,眉毛皱成一条线,中间的“川”字波澜起伏。“昨晚你一直都在吗?”他双手抓紧被子,喃喃道。   “你喝醉了,好像做梦了。我在你床边守了半宿。”她诚实道来。不想再隐瞒了,他不是傻子,能问出来这样的问题,想必已经把事情猜的□□不离十了。   她为什么又要顾全他的面子呢?他的伤心、难过、愁绪又不是因她而起,而是与那个女人有关。以往亲密的时候,他们也会超出正常朋友很多范围,他是主动的,欢天喜地的,何尝有过如此痛苦的表情。   那今日的烦心愁丝定然与她无关了。她是一个女人,女人的贞洁比男人珍贵百倍,她都没有表现出痛不欲生的表情,而他充分展现在脸上。   当然,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孤身一人,没老公,也不需要防着谁,而他有家庭,要顾虑那位的感受。   “那昨晚我们有没有发生什么”夏凌飞哆嗦着嘴唇,强作镇定。抬头,冷冷地直视她,目光里没有多余的感情。他想知道答案,又怕知道答案,现在的情况比三年前更加棘手,至少那时他还是单身。   她脸上如无风的湖面,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贝齿咬着嘴唇,能清晰的感受到深浅不一的牙印,是不同时间造成的吧。她的眼眶里染上的晶莹,唇边却挂着薄凉的浅笑。她的手安静地垂在两侧,握成拳,青筋乍起。   夏凌飞沉默地别开脸,他也算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可现在却如一只飘摇的小舟在浩瀚无垠的大海上飘荡,找不到支撑点,随时随地都可能被狂风骤雨掀翻,没入黑暗无边的海底。   “你觉得我们发生了什么没有?”她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上面。虽然居高临下俯视他,能增强底气,让自己在气势上不输于他,可穿着高跟鞋,站了那么久,还要绞尽脑汁应付眼前的场面,真的很累呢。她快要支撑不住了,没有人能给她依靠,得学会照顾好自己。   夏凌飞脸上拢上一层寒霜,如腊月的清晨,一场冷空气袭来,所有的植物都披上了白色的外衣。她反问的语气加深了他心里的恐惧,不敢往下想。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这样的局面该如何去收场。   三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清晨,他发现了林涵雨。然后许倩不依不饶,他假装要结婚,只为了逼她回来,效果适得其反,她真的远走,他如期结婚。三年后,又是这样一个清晨,他发现了许倩。难道他要为了她与林涵雨离婚吗?   他抱紧头,埋在被子里。据说鸵鸟在遇到危险时,习惯把头埋进沙堆,以为险情就能过去。他不想深思熟虑这种办法是否有效,也只想把头埋进去。阿Q一生穷困潦倒,好歹也自创了阿Q精神来安慰时时被排挤的伤心。   “我们发展到哪一步了?”他闷声问。这个问题他思索了良久,考虑了各种方式,才决定直白地询问。他和许倩不是陌生人,熟知对方底细,拐弯抹角的试探不如开门见山的说。   “如果我们真的突破最后的底线了,你预备怎么办?”许倩转个弯回答他的问题。他的衣服还没穿上,精壮的肌肤□□在空气里,应该很冷吧。   这种冷,她昨晚已经体会过了。全身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彻骨的寒。   “你还没有上我。”这句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她是个女人,被人脱光了衣服,惨遭抛弃,还要亲口承认最后的结局没成功,这是多么可悲的事情。   “倩倩,我不知道怎么办?真的不知道了。”夏凌飞耳畔轰鸣,靠在床上,望着两扇窗帘间露出来的小缝,透过它,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视野一片灰暗。   下雾了吧,雾气还很重,视线只有几米远,看不清远方的路程。而他,何尝不是如此,前路漫漫,他产生了困惑,该何去何从。夹在两人之间,真的很为难呢。他原本想给许倩尽可能的照顾,可这关心已经突破了承担的范围。   他,是不是做错了?      ☆、容器   “夏凌飞,你他妈就是一个胆小鬼。”许倩站起身,拿起包,气冲冲的迈步。脚下踩到一杯豆浆,白白的汁液汹涌而出,像无声的泪水,凝聚在她的心里。脚下一个蹑趄,差点摔倒,及时扶住靠椅,才勉强站稳。   有时,人还不如一个物体,至少在你需要的时候,可以利用这个物体去帮你。而人,不在那个时候继续推你陷入更深的火坑也算是积德了。   她转身的那刻,扫到他红色的眼眶,眼睛里还布着血丝。也许是被酒气熏染的,也许是被眼前棘手的问题煎熬着,她来不及细想,也不欲多想。走的有点慢,可能那一跌留下了阴影,也可能还在期待着什么。   直到她完全消失在门外,也没听到任何挽留声,哪怕是细微的。身后静悄悄的,她竖起耳朵,也寻找不到让心灵暂时停歇的港湾。她靠在墙上,脚再也迈不动一步,出门时有尊严支撑着她,出了门后,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   林涵雨握着手机,发出去的短信一直没有回音。眼睛盯在电脑屏幕上,心却牵挂在手机上,确切的说是惦记着远方的那人。从前晚到现在,30多个小时过去了,没有电话没有短信,是乐不思蜀了吗,还是早就把她抛在脑后了。   “林涵雨,经理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胡枫站在几米外,喊她。   “啊!经理找我干嘛?不会又做错了事吧?”她讶异道,后一句是小声嘀咕。在公司,她就是个小菜鸟,表现不突出,没必要为了升职削尖脑袋往上钻,也尽量服从公司安排,不拉同事后腿。   “不知道。不过看经理眉开眼笑的模样,应该有好事降临了。”胡枫走近,低声道。   林涵雨慢吞吞地走到经理办公室门前,伸手敲门。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死得痛快点。要是为难她,她还真没精力去应付。家里乱成一锅粥,脑袋不够使了。   “进来。”经理在里面喊。   “经理,找我有事吗?”她怯生生的问,放低姿态。如果犯错了,经理看在她努力认错的前提下,应该不会过于为难她。   “涵雨,昨晚喝那么多,今天能正常上班,真不错。”经理签好一份文件,放到一边,抬头,笑眯眯的对她说,表情很和蔼。   “还好,就是头有点疼。”她轻轻舒了一口气。应该不是责罚,他是经理,没必要跟她绕弯弯,先给点甜食,再劈头一刀。   “年轻人,精力就是不错。我这把老骨头了,经不起折腾。”他靠在椅背上,双手搭在扶手上。座椅晃动着,他的头也微微摇摆。   “哪里,哪里。经理你也很年轻,意气风发。”她厚颜无耻的拍着马屁,实在摸不清葫芦里卖什么药。大张旗鼓的把她叫进来,难道只为了嘘寒问暖。   她自认为自己在经理心目中的形象还没达到那个高度,让他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关心一个不起眼的小职工。   “昨晚,我看你的酒量还不错。你也知道,公司经常有应酬,一应酬难免喝酒,陪同的人当然需要酒量好的人。而我们身边正缺乏这样的人才,你脱颖而出,很适合担当大任。”经理保持得体的微笑,但在她看来,那笑容既奸诈又胸有成竹,像只老狐狸。   绕了这么大圈,原来是想让她出卖自己的胃,为公司谋取更大的福利。都说资本家是吸血的恶魔,她总算体会到了。不仅出卖了多年来所学的知识,还要出卖身体。咳咳,缩小一点,就是把胃当成装酒的容器。   她哭笑不得,昨晚那一出,仅是想借酒消愁,却被人说成脱颖而出,适合担当大任。她是该庆幸经理的慧眼识珠,没有埋没人才,还是懊恼自己的癫狂落入有心人眼里,当成被利用的资源。   “经理,我酒量真不行。昨天同事好不容易聚会,我一时高兴,多喝了几杯。回去后,吐得昏天暗地的,一塌糊涂。”她竭力皱成苦瓜脸,让拒绝更加具有说服力。   “涵雨啊,公司看中你的优势,对前途大有帮助啊。陪同领导去吃吃饭,不需要消耗太大的体力和脑力。饭钱省了,还能促进和领导私下里的关系,让他发现更多的闪光点,说不定某天就给你一个广阔的平台,让你更好地展示才华。”经理坐直了身子,表情有点严肃。   他喝了口水,继续分析利弊:“你已经结婚了,下班后不需要约会;你还没孩子,下班后也不需要照料。女人的青春也就那么几年,等有了孩子,被束缚住了,再想往上发展,也是有心无力了,这多好的机会啊。”   “不是,经理,我的酒量真不好,喝了几杯就趴下了。我不是怕给公司丢脸吗,万一造成了损失,我担当不起啊。”她急急辩道,额头上冷汗涔涔。不知不觉中,经理已经把她的家庭背景摸得一清二楚,下了不少功夫啊,看来这关不好过了。   “哪些事情是天生就会的,都是后天学习的。路是人走出来的,酒也是喝出来了,现在不好不要紧,多尝试几次就习惯了。且你的底子不错,定能很快的适应。”经理站起身来,慢慢踱到她面前,语重心长的教导。   林涵雨顿时感到强大的气场拢住她。经理原本比她高半个头,像个柱子般立在面前,她还不敢抬头直视。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听其口气,似乎不大高兴了。若是再拒绝,可能吃不了兜着走。   为了网住她这只小白兔,经理还特地调查了她的家庭,在她这只小菜鸟身上浪费了功夫,怎能不收取点利息。若再固执己见,他也不会当场翻脸,可不保背后会给她小鞋穿。   她硬着头皮点点头,表情尽量自然,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领导就有这样的权利,即使是压迫,也能颠倒成是对你的赏识,给你发现机会、展现平台,不能推辞,还要对他感恩戴德,庆幸碰上了伯乐,能识别出你这匹千里马。   “多谢经理提拔,我会努力的,争取为公司奉献一份力。”她虚与委蛇的应承。经理铁定了心要拿她当容器,她也不能硬碰硬的。   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他的官还不止大一级。先答应下来,再慢慢的想法子,到时再找借口推脱,总不能赶鸭子上架吧。   林涵雨拖着千斤重的大腿走出办公室,林薇把一叠资料交到她手上:“刚刚你的手机响过了,有电话打进来。”      ☆、轻舟已过万重山   她拔腿快走,扑到桌子上,打开手机,查看未接来电。眼皮耷拉下来,眼珠里的神采暗淡下去,无力地跌坐在座椅上。不是他的电话,是谢菲菲的。这么久了,难道他没看手机吗?为什么不回短信。   回拨过去:“喂,菲菲。”   “小林子,你死哪去了,这么久都不接电话。”谢菲菲在那边像狂风一样怒吼,隔着话筒,她似乎都能听到纸张被快速翻动的哗啦啦响声。   “哎!一言难尽啊,说出来都是泪,不说出来会憋成内伤。”她四周扫了几眼,刻意在经理办公室前多停驻几秒。以手遮住嘴唇,压低声音:“等见面了再告诉你,在公司不方便。”   “又把我当成垃圾桶,回收你心里的不爽。”谢菲菲发出长长的哀怨,“喂,明天周末,你没预约吧,陪我去趟医院。”她的声音有点扭捏,难得的不好意思,比雨后彩虹还稀奇。   “你怎么啦?哪不舒服了,好歹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了,怎么不让他陪着?”林涵雨没好气道。   她现在乱得很,夏凌飞携带前女友出差,经理交给她一项任重道远的任务,雪上加霜啊。谁再来压迫,估计她要学陈胜吴广,揭竿而起了。   “这事说来话长,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明天下午两点,人名医院门口会面,不见不散。”谢菲菲单方面约定好,也不征求她的意见。   “嗯。老佛爷都发话了,臣妾岂敢不从,恭敬不如从命了。”她应承下来。明天下午的午觉睡不好了,一周忙着上班,周末可以偷闲,也被天降大祸砸到头,活该不走运。   收了线,她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夏凌飞自许倩走后,一直靠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凝成了一塑雕像,没有思想,没有表情。脑中一片空白,他努力地回想什么,竭力地去思考目前的处境,却发现如供电站交叉的电线,混乱不堪。   一首遥远的歌声闯入耳朵,是谁,是谁在唱歌,歌声怎么那么熟悉。他摒息凝神地听着:爱你一万年,爱你经得起考验,飞越了时间的局限,拉近地域的平面,紧紧的相连……   乐曲重复了几次后,歌声停了。怎么不唱了?过了好一会,再次响起。他恍然响起,这是手机的铃声,还是专属的,是林涵雨的电话。她闲得无聊时,就会摆弄他的手机,更改他的屏幕,设置专属手机铃声。   “喂,涵雨?”他的上半身完全脱离被子,让声音听起来更加自然。   “凌飞,你怎么不回我短信啊?还不接我电话?”   “哪有?在忙,手机不在身边,才听到你打来的电话。”   “啥时候回来啊?锅铲和汤勺想你了。”她走到公司无人的偏僻角落,压低声音。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兔子怎么会思念人,即使会,她不懂它们的语言啊,也体会不到。   “四天后就回去。咱们家的兔子啥时候有灵性了,都会想念人了,还是某某人想我了,不敢直说,借兔抒发思念之情?”他闷声笑,胸腔轻轻震动。   她永远都是那样乐观开朗,那几年他把她当成陌生人,她也能自得其乐。抢着洗衣服,抢着给他盛饭,父母过生日,她比他还殷勤。送他去上班,等待他回家,默默地在背后支持他。   “兔子就是会想人,你听不懂而已。”她有些懊恼,作为女孩,那话的确不太矜持。从小没有妈妈管教,可这方面的知识在社会中耳濡目染,也被普及了。   “好,好!我孤陋寡闻,听不懂兔语。合同还没签,对方老板也没表态,估计还有几天。”他交待清楚,四天的确有点长,已经超出正常的范围了。   心里一疼,似被爪子揪紧。他故意夸大了时间,除了合同的事,还有一件更加棘手。钱丢了还可以再挣,可家庭若是毁了,再难重圆。   他没想好回去如何面对她,也没思虑清楚如何安置许倩。处在夹缝中,连呼吸顺畅都是享受。   “还要这么久啊,那你照顾好自己。天气预报说H市最近几天要降温了,温度降到零下好几度呢,多穿点衣服,别感冒了。”   “嗯嗯,我觉得你和我在一起,会提前十年进入更年期。才20多岁,就学会了40多岁人的婆婆妈妈。”他开着玩笑。   她的关心很真切,总能在平凡的生活中给予他温暖。他和她一起生活了三年,即使是种习惯,也根深蒂固了。她爱他,他清楚。如果离开了他,他不清楚她以后的生活会如何艰难,应该会恨他一辈子吧。   他在三年前,已经导演了一个悲剧,三年后,还要再导演一个悲剧吗?许倩,咱们分开了三年,没有我的三年里,你也顺利过来了,虽然有点艰难。我愿意给你补偿,可我不能给你婚姻。人的心很小,容不下两个人。   “你才提前进入更年期。最近你也很啰嗦,有这么好的导师,做不到青出于蓝胜于蓝,徒弟也不能差太远。”她狡辩。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她耸耸肩对着话筒吐露无奈之语:“我要上班了,你忙吧。”   “嗯!多穿点衣服,注意身体。饮食上细心点,把自己养肥点。”他听出她话里的急切,本想多叮嘱几句,只好长话多说了。   “男人婆。”骂完就挂断了电话,她不想听到对方回骂过来。   谢菲菲站在医院门口,戴着帽子,罩着耳罩,拢着口罩,裹着围巾,上身穿着加厚加绒的保暖内衣,外面套了件厚厚的羽绒服,下身穿着加厚加绒的保暖裤,外面套了厚厚的打底裤,脚上一双雪地靴。   她身子缩成一团,抵御寒风的无孔不入。双手放在唇边,不停的呵气,脚蹦蹦跳跳,来获取温度。   天气真冷啊,快到冬至了,太阳即将位于南回归线上,是一年中离北半球最远的时间,也是北半球太阳高度最低的一天。蒙古西伯利亚高压还在西北方虎视眈眈,时不时南下,给亚洲东部人民带来一场寒潮。   谢菲菲觉得自己真是奇葩,大脑都快被冻住冰块了,还有心情回想高中所学的地理知识,分析全球的气候特点及造成降温的原因。   勉强掏出手机看时间。与林涵雨约定的是两点,现在都两点过十分了,这家伙存心让她在这里受冻。等她来了,再好好数落一番。   林涵雨提前半小时出门,打的去医院。路上覆盖了冰层,很滑,司机开的很慢,长长的车队从视线前方延伸到后方。她不敢催促,这样的天气,谁也不敢拿自己的命冒险。   到医院时离约定时间过了20分钟,谢菲菲拿眼瞪她,估计冻得太久了,连说话都结巴了。一张口,呵出来的热气在空气中快速凝成小水滴。   “你来医院干嘛?生病了吗?”林涵雨脱下手套,拽着她往门诊部走去。外面这么冷,这个傻帽也不知道找个有空调的地方。   “我来检查下身体,那个……”   “哪个?”她扭过头瞅着面色绯红的某人。   “我的例假一个多月没来了。”她凑近她耳朵,压低嗓门,声音有些惆怅。   “你不会是……”林涵雨指着她的肚子,脸上的表情很是惊恐,失声尖叫:“怀孕了吧?”   “你小声点。”谢菲菲情急之下掐着她的手,又引来一声尖叫。   幸好,这个季节这个时候像他们一样站在门口吹寒风的傻逼不多,否则就凭她那几声尖锐的惊叫,定能吸引不少的目光。   ☆、医院查孕   “你谋财害命啊,这么用力,想掐死我是吧!”林涵雨揉着青紫的手,怨声载道。冬季皮肤本就脆弱,在冷空气里冻了这么久,通红一片,被她一掐,转换成乌紫了,还有几个月牙痕迹。   “谁让你那么大声,怕别人不知道啊。”谢菲菲贼眉鼠眼的环视四周,确定比较安全了,才放心大胆地说:“那次他没带套,我是安全期,没放在心上。例假迟到了十几天,我才想起来,担心中奖了。”   “你和他还没结婚,就敢怀他的孩子。万一他把你搞到手了,又不要你了,你怎么办啊?”林涵雨走到一个避风的背面,语重心长的说。冷就冷吧,还刮风,将冷空气吹得无处不在,冻死人了。   “他不是那样的人,我相信他。”谢菲菲重重地点点头,笃定的回答。   “你把他的心挖出来看了,是红的还是黑的?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什么是至理名言,那是经过无数人实践证明,被总结出来的正确经验。你以为你会是那个特例吗,碰上一个白马王子,对你矢志不渝的爱情。”   林涵雨被夏凌飞和许倩暧昧不清的关系弄得心烦气躁,说话无意间也带了浓浓的火药味,对男人的评价急转直下。   “他跟我提过要去见他父母,可我不想过早结婚,想多多体会谈恋爱的幸福时光,拒绝了他的提议。他是认真的。”谢菲菲急得都快哭了,她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她极力的想证明林俊不是把恋爱当儿戏。   “男人都是喜新厌旧,逢场作戏的,你听过王心凌的《香水有毒》吗,里面的歌词:可是有一天你说了同样的话,把别人拥入怀抱,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是我鼻子犯的罪。人家大明星都有那么深的感悟,咱们有点觉悟好不好?”   “咱不猜测后续的发展状况了,先去做个B超,检查一下结果再做决定也不迟。”谢菲菲全身冻得麻木了,也不想再证明她的眼光是否独到,只想尽快知道结果。   “喂,你为什么不用早孕试纸测测,简单又方便,何必大张旗鼓的跑医院来?”   “B超更准确。如果不是怀孕,还能就近咨询医生例假不来的原因,也好及时治疗。作用广泛,能检查出各种妇科疾病……”   “行了,行了!不用你给我普及健康知识,快进去吧,老天保佑,千万有个好结果。”林涵雨双手合十,对着天空顶礼膜拜。   两人坐在妇产科走廊里的凳子上排队。旁边坐着一对准父母,女的大概不到三十岁,挺着大肚子,男的年纪稍长,小心翼翼地搂着她。看那身形,估计有七八个月了吧。   “老公,我们的宝宝还有两个月就要降临人世了,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准妈妈一脸幸福地抚着圆滚滚的肚皮,有点遗憾的开口。   “不管男孩还是女孩,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准爸爸覆住她的手,两人手心贴着肚皮。   林涵雨对这话嗤之以鼻。这话的真假程度,无异于你去饭店吃饭,等了好久也不见上菜,问老板怎么还没做好,他回答说正在锅里,马上就好。其实,更多的时候,都没开始做。可顾客为了寻求心里平衡,真的相信菜就在锅里。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啦,从得知许倩的消息开始,她就愤世嫉俗,好像全天下的男人一夜之间全都变成了陈世美那个负心汉,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贪心不足。   难道这是看一叶落知天下之秋,管中窥豹的变相应用。还是蝴蝶效应,因小小的蝴蝶扇动翅膀而扰动了空气,长时间后可能导致遥远的彼地发生一场暴风雨。她不是美国总统,签署一份文件就能造成半个地球经济的波动。再怎么难以接受,也仅是在心里抱怨。   “下一个,61号,请62号准备。”护士在门口喊。   准爸爸将准妈妈送到门口处,叮嘱道:“老婆,小心点,不要紧张。我就在外面陪着你。”   菲菲抓紧她的手,带着哭音:“小林子,下一个就到我了,我有点害怕,万一是真的怎么办?”   “那你就自认倒霉吧,谁让你不小心的。”林涵雨见她头发松散,好几株秀发垂落,颇有些狼狈,真被她的危言耸听吓着了。心下不忍,安慰道:“别担心,结果还没出来。如果是真的,就要求林俊负责,如果不是,那就虚惊一场。”   “万一他不想负责怎么办?”菲菲眼泪直流。   林涵雨感慨,女人一遇到事,就喜欢用泪水来表明自己的心情。泪水偏偏又是最没用的东西。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孟姜女哭倒长城寻找丈夫尸体那样,最终用眼泪解决了问题。不过,那也是传说。   “万一不负责,你就一哭二闹三上吊,死死地缠着他,天天给他打电话发短信,让他无法工作安心生活,那就大功告成了。”她出着馊主意。心里像盘丝洞,千折百绕,摸不清头绪。   “万一他不吃这套怎么办?”菲菲的眼泪流的更急了。   幸好这是室内,开着空调,温度高,如果在外面,她脸上估计要结成两条长长的冰凌。   “那他吃哪套,你就用哪套办法呗。”林涵雨拿出纸巾,递给她,故意唬着脸:“擦擦吧,哭得像个大花猫,丑死了。要我是个男人,见你这副模样,即使你死皮赖脸地缠着我,我也不要你。”   谢菲菲接过纸巾,眼泪流得更凶了。   “下一个,62号,请63号准备。”   菲菲一步三回头的走了,那表情就像弥留之际迷恋人间大好风光的将死之人。她很想对她说:就是做个B超而已,没有任何风险,你不用担心,十几分钟后可以安然无恙地出来,再继续欣赏人间的盛世繁华。   林涵雨无聊地坐在椅子上,打开手机,登上扣扣,查看好友动态。初中的一个同学上传了几张图片到相册《宝贝》,全是小孩的图片。她点击进入,一张张白白胖胖的婴儿相片弹跳出来。   那藕节般的小胳膊小腿,白白嫩嫩的,真想让人亲一口。头上细微的绒毛,不仔细看还误以为是个小秃驴。肥嘟嘟的小脸,两颊的肉都快溢出来,小巧的鼻子嘴巴红红的。淡漠无痕的眉毛,笑着的时候露出没牙的瘪嘴。   身边又一个同学当妈妈了,结婚一般一年以后都会有孩子,没生下的也是在肚子里怀着。像她这样,婚后三年,没传出喜讯的人少之又少。   而她目前暂且不期待孩子了,她和夏凌飞的感情因许倩的回来再次陷入僵局,两个人再折腾也是成年人,何必牵扯到无辜的孩子。   夏凌飞,你和许倩进展到哪一步了?不敢问,不敢深想,自以为是地假装维持平静,不想破坏表面上还算和谐的生活。一天得不到证实,她就不会公开引起轩然大波。呵呵,她算不算自欺欺人,即使有天许倩公然登堂入室。      ☆、风水轮流转   去趟洗手间,中午来得急,没上厕所。走到门口,仔细地分辨了门牌上的标志,蓝色的短头发是男士的,红色的扎了个小辫子的是女士的。她长久以来都有这样的习惯,严重时,走进去了还会出来再看看是否准确。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恰恰应正了这句话。上大学时,她去洗手间,习惯性的往左边走,等她方便完了推门出来,一个大帅哥目瞪口呆地带着怜悯的表情看着她,善意地提醒:这是男厕所。   最为可耻的是,她还在整理裤子,虽然没被看到什么,但极其不雅。顿时,落荒而逃,夺门而出时,还不忘朝门上看去,果然,帅哥的话百分之百正确。自那以后,形成了阴影,不管多熟悉的环境,进去前也要分辨下方向。   洗手间里空荡荡的,每个门半阖着,露出里面装着纸巾的垃圾桶。厕所本就是个犯罪较为频繁的地方,独自去陌生环境,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她很讨厌几种声音:救护车,救火车,警笛声。这三种声音代表的都不是好事,每次疾驰而过的特殊鸣笛,都会让她联想起不好的事情。   医院里永远都充斥着药水和消毒水的味道,再怎么掩饰,也能嗅出来。她忘不了爸爸脑溢血发病后在医院离世的场景,忘不了爸爸临走前对她的嘱咐,包括那句:涵涵,如果过不下去了,就选择离婚,别委屈了自己。   夏凌飞,如果你选择和许倩重组前缘,我再也没有勇气继续等待另一个三年了。你不知道,与一个心里装着别的女人的男人生活在一起,很累呢。   要忍耐你偶尔对她的怀念,要假装不吃醋不在意,要接受你的眼神不是看着自己的……你的心上有另外一个人,伪装得再自然,也会流露出对她的在意。   特别是两个人最亲密的时候,你喊着的是她的名字,所有的开始皆因她而起。第一次欢好,你口里喊着她的名字,结婚是为了逼她回来,婚后第一次亲密是因为她结婚了,感情升温是你觉得再也等不回来她了……   而现在,她回来了,你也成功地把她安排进公司,日日得见。吃饭有她陪着,出差带着她,多么惬意的生活啊。既然她接受了你的安排,进了公司,陪着你吃饭,和你一块出差,想必对过往也放下了吧。   郎有情妾有意,想要复合,只需除掉她这个绊脚石。只要你提,我会成全你的。   夏凌飞,我累了,你早点做决断吧,我听从安排就好了。   “小林子……”谢菲菲冲过来从背后抱住她,勒紧她的腰身,抱起她,绕了一个圈。   “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她的脚在地面上拖着,身子歪歪斜斜,差点摔倒在地。菲菲还是很有爆发力的,两人身高体重差不多,裹着厚厚的衣服,也能抱得动她。   “这么高兴,有好事啊?”她扶住墙,被她这么折腾,脑袋沉沉的,站不稳了。   “我没怀孕,没有,哈哈哈哈。”她弯着腰,双手按在膝盖上,张大嘴喘粗气,长长的一串雾气在空气里快速形成,又消失不见。   林涵雨感觉几道灼热的视线直直的射过来,她侧过脸瞧过去。几对年轻的夫妇莫名其妙的瞧着她们,眼神里有同情、怜悯,甚至,还有的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她们。   在准爸妈眼里,她们为没有怀孕欢天喜地的行为是不可理喻的。孩子,是爱情的结晶,是两人生命的延续,该被期待,祝福的。但前提是,父母期待孩子的到来,愿意凝聚爱情的结晶。   两人从医院出来,菲菲说要感谢她冒着风霜陪她来医院,感谢她的祈祷,感谢她有理有据的开导。但害得她在医院门口冻了20分钟,还一度让她对爱情丧失了希望,看不到光明,对林俊的忠心耿耿产生了怀疑。   综合利弊,念在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原本打算请客吃鲍鱼的,改成去必胜客吃新奥尔良风情烤肉比萨。   林涵雨觉得她这是推脱之词,以她的工资水平,对鲍鱼也仅是心存幻想,即使吃得起,也舍不得。她们不是纨绔子弟,小酌怡情还可以谅解,但大手大脚烧银子,还没那经济能力。   “我怎么记得某人上次就说要去必胜客吃新奥尔良风情烤肉披萨的?”她双手抱着胳膊,站在原地不动。   “有吗?我什么时候说过?”谢菲菲顿住脚步,摸了摸额头,作苦思状。   “不打自招了吧,我有说是你说的吗。自己想去吃,还要灌上请客的名称,让我对你感恩戴德,你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啊!”她笑意越来越浓,手□□在外面有点冷,立即带上手套。   “呵呵,涵姐,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陪我一起去吃吧。”谢菲菲扭过身子,走到她面前,挽住她的手,亲热的叫道。   “我比你大两个月,叫姐是应该的。要想我原谅你,不是不可以,只是……”她故意说得很慢,拖长了语调,留给对方足够的思考时间。   “什么条件?你提。”谢菲菲苦着一张黄瓜脸。她们俩,谁跟谁啊,对方一咳嗽,就能猜出大致意思。哎,就当破财免灾了吧,以后再掠夺回来就是啦。   “加一份百利甜心,抹茶红豆珍珠冰沙,你还不能跟我抢。”林涵雨得意洋洋捡起她垂落的发,勾在耳垂上。“不许记仇。”她走了几步,停下来强调。   “嗯嗯,遵命。”谢菲菲放慢步伐,被拖着往前走,她不想再去必胜客了,但前方那家伙兴致昂杨,风水轮流转啊。   今天是夏凌飞的归程,林涵雨提前查了从H市到B市的班机,下午五点到机场。她交待林薇,如果被经理发现不在,就说拉肚子了,在厕所。这样的借口虽太过于烂俗,好歹真假难辨,且不好事后追查。   自从经理对她委以重任后,这几天到是风平浪静,没什么特殊任务,她也乐得清闲。或许他就是一时兴起,耍她好玩的,又或许他已经找到更好的合作对象,把她抛在脑后了。   不过另一件奇葩的事情就是经理的额外照顾,她会时不时的被叫进办公室,美其名曰传授经验,培养人才,还是一对一辅导,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她胆战心惊,因为林薇说现代社会潜规则遍布中国各个企业,领导先给你点甜头尝尝,等你放下防备了,再一口吃掉。   她实在怀疑经理的目的,论相貌身材,公司比她漂亮的有;论才学上进心,她绝对往后排;论工作能力,她属中等。   这么分析来,林薇的话很有道理。她加强了戒心,每次进办公室绝对不关门,还保持安全的距离,一见势头不对,立刻找借口脱身。   林涵雨从公司溜出来,打的直奔机场,她没告诉夏凌飞会去接他,想去看看许倩。他们出差了一星期,她躲在暗处看看情况。不是她卑鄙,只是想对即将来临的状况有所了解,防患于未然。      ☆、心因饱经忧患愈温厚   夏凌飞收拾好行李,三人在楼下大厅集合,存丰的司机等候在门外,送他们去机场。许倩径直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他和童泽阳坐后面。   上次许倩离开他的房间后,两人再没单独相处过。与存丰谈项目时,也是公事公办,她对他很客气,口口声声总经理,表情平淡自然,面露浅笑,好像两人只有上下级的关系,并无任何私下牵扯。   他给她打过电话,但电话一接通就被摁断,坚持多打几个,听到的就是冰冷的女生提示对方已关机。给她发短信,不回。去房间找她,不开门。她很警惕,不留下和他相处的任何机会。   夏凌飞想把话抬到桌面上说,躲躲闪闪不是解决问题的良方。这件事迟早会有一个突破口,他不想把事情闹大,如果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合适不过了,显然,许倩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靠在靠背上,阖着眼。身心俱疲是他唯一的感觉。做一个小职员生活不容易,做一个老板更不容易,因为还要养活那些小职员。   与存丰的合同成功签下了。他每天都要察言观色,于细微处发现新颖的创意,不断地修改完善项目计划。与一群聪明人打交道,你也必须保持十二分精神,松懈不得。   公司的事,他还得心应手,如这样的大单,他也能勉强应付。但对感情,一片模糊,年轻时除了许倩,他没认真谈过恋爱,那是两情相悦。   遇到林涵雨后,从被动接受到后来的主动出击,有三年的缓冲期。这次遇到的事情,前所未有,他颇为头疼。   把许倩留在公司,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他做不到淡然处之,许倩也做不到,两个人见面必会尴尬。他自以为是的补偿,却把两个人都推进了一个漩涡。   许倩坐在前排,从后视镜里看,夏凌飞闭着眼睛,正在休息。眼睑下面一圈淤青,这几天都没有睡好觉吧。他每晚站在她门口,她下不了勇气开门,门一开,所有的坚持都崩溃殆尽。   他在外面站多久,她贴着门背也站了多久。隔着一扇门,短短的几十厘米距离,却是心灵上不可跨越的沟壑。门容易打开,开了后呢,怎么办?她能要求他什么嘛。   她是极其矛盾的,不想得到他是假,想得到他是真。漂泊了这些年,阅人无数,帅气的有钱的不少,综合这两点再加上对她有情且她有意的,唯独夏凌飞一人。   她已经27岁了,大龄剩女。有时照着镜子,眼睛的细纹和松弛的皮肤,让她陷入恐慌。这惊惧不仅源于没老公,没男朋友,而且她还不能接受夏凌飞以外的人陪她度过下半生。   下车,登机,起飞,降落。他们又回到B市了,隔了一个星期,再次呼吸这个城市的空气,恍如隔世。她想起了三个月前独自一人回到这个城市,回到他生活的地方,那种渴望期待又紧张害怕的心情,难以言喻。   B市比H市要冷得多。出发前温度还在零上,回来时已经零下了。准备的都是工作装,衣服有点单薄,一下飞机,寒气袭来,她冷得瑟瑟发抖,抱紧了胳膊。   压制住的感冒,遇到合适的时机,卷土重来。她捂住嘴巴,低声的咳嗽,越是强忍,越是剧烈。   夏凌飞从行李箱里取出一件衣服,递给她。许倩迟迟没伸手去接,她不敢和他有多余的接触,那濒临崩溃的情绪随时会爆发。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人流在周围涌动,绕道而行,宽阔的飞机场里,他们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许倩偏过头去,望着远方,他愿意坚持,关她何事。   夏凌飞不由分说,直接将衣服披到她身上,扣上最上面的扣子,严肃地说:“别胡闹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莫糟蹋自己。”   林涵雨站在远处,远远地看着这一幕,他们的身影在人群里如此显眼,想不看见都不行。她看到他强行将衣服披到许倩身上,系上胸前的扣子。他背对着她,看不甚清楚,可傻子也能猜到,那是怎样的情景。   许倩离他那么近,他能感受到娇柔的呼吸吧;他的手在胸前操作,也能碰到她的肌肤吧;他低头,能看到她水汪汪的大眼脉脉含情的模样吧。   许倩接受了他的衣服,一行人出了机场。林涵雨目送着他们离开。夏凌飞至始至终都没有回头,如果他能回头,在人群中仔细看一眼,就能找到那个顶着夏太太头衔的女人。   林涵雨没有哭,眼眶也没有湿润。她记得一句话:眼因流泪愈益清明,心因饱经忧患愈温厚。是流得太多了,干涸了吗?还是大脑愈益清明了。   心中没有太大的忧伤,早在意料之中的事情,没有惊讶,没有新奇。很熟套的情节,电视里不都这么演吗。看到的情况,证实了她的猜想,否则一个人活在另一个人的影子下,该有多累啊。   猜想经过实践证明,变成实际,她该庆幸的不是吗。总算看清了,明白了,没有冤枉夏凌飞,也不枉她逃避经理的追捕翘班求个真相。若是啥都没瞧到,该有多亏啊。   她一个人默默地走出机场。天空灰蒙蒙的,像个灰色的大布,笼罩住整个大地。怎么没有颜色呢,晴空万里,蓝天白云,晚霞漫天,该是多漂亮的场景啊。   机场门口停着很多的士。司机见人就问:先生去哪,要不要打的;小姐去哪,要不要打的。   是她脸上的表情太恐怖了吗,为什么问她的人比较少。身上衣着打扮还挺昂贵的,不像付不起车费的人,那肯定就和她的表现有关了。   她特地选择了一个年越四十的女司机,扯出一丝表情:“大姐,车开不?”女司机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没有点头。她趁着被拒绝前掏出两张毛爷爷,微笑着说:“不够再加。”   上了车,将自己扔在后座上。估计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人家也不愿意让她坐副驾驶。在人群中之所以选择这辆的士,主要是年过四十的女人对婚姻爱情有深刻的感悟,且一般抚育有孩子。她的出手大方,也算是一笔不错的生意,除了要接受一个外人看来神志不清的女人。      ☆、交心   上了车,将自己扔在后座上。估计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人家也不愿意让她坐副驾驶。在人群中之所以选择这辆的士,主要是年过四十的女人对婚姻爱情有深刻的感悟,且一般抚育有孩子。她的出手大方,也算是一笔不错的生意,除了要接受一个外人看来神志不清的女人。   “小姐,去哪?”女司机系好安全带,打火,挂档,准备前进。   “你随便开吧,钱不够了再加。”她闭上眼睛,冻得僵硬的脸在空调的滋润下,像寒冰一样慢慢融化。   “你心情不好。”绝对的肯定句,不是疑问句。林涵雨开始佩服自己独到的眼光了。   “我以为你会让我下车。”她微微一笑。   “有钱为什么不挣,我还要养孩子。”   “那刚开始你为什么不爽快的答应?”她诧异道。   “你后面有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小伙,或许能在他身上榨取更多。坦白而言,女性一般比男性要抠门。直到你亮出两张红票,我觉得这单生意很划算。”她呵呵一笑,两颊的皱纹通过后视镜,传到林涵雨眼里。   “那年轻小伙,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首先,他不一定会是我的顾客;第二:成为我的顾客后,也许他的路程很短,也许路程很长但不愿意出价钱。”她自顾说道。   “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应该遭遇了悲伤的事情。一般而言,这种情况下,顾客都不会在意价钱,我们能拿价。你也许会觉得我很残忍,但这就是社会的生存法则,每天遇上心情不好的人多了去了,把心分成一万瓣,同情心也不够施舍。相反,多要点钱,让他们痛上加痛,以毒攻毒,才能保持清醒。”   她自嘲地笑笑,似乎对这番个人理论也觉得有些牵强。被人坑了钱,还要感谢对方,这种现象的确不常见。   “你对生活的感悟很深,理由很现实。”林涵雨真诚的评价。每个人不论在社会这个大染缸浸泡了多久,还是会期待能做个受人尊敬的人。当生活和理想不能兼得时,找个理由安慰安慰自己,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能让心找到依靠感。   “你今天的表情有点吓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明明是个很漂亮的姑娘,却有种看透人生的觉悟和饱经沧桑的历史感。”她在一个红绿灯路口停下来,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意味深长。   “你不怕我在你车上出事吗?”   “不怕。首先:你弱不经风,在体力上很难能取胜我,而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也没必要害我。第二:命是你自己的,你会比我更爱惜它。第三:你年轻,不用担心高血压、脑溢血,车里也没有自残的工具。第四:赚钱不容易,碰上大款再不争取就傻到家了。出来混的,任何事情都会担一定的风险,要有抗风险的能力。”   “大姐,你的理论真的很精辟,有看透人生的风范,若是文笔比较好,都可以写书了。”林涵雨忍俊不禁,被这位司机逗笑了。这笑是发自内心的,抛弃了尘世的烦恼。   “姑娘,你笑起来很漂亮。笑着像二十岁,绷紧脸像三十岁。我也曾经年轻过啊,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司机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   林涵雨这才细细的打量眼前这位大姐。她头发乌黑,青丝间有岁月的痕迹,几根白发夹在在黑发间。通过后视镜,她脸上化了淡妆,遮去了鱼尾纹。笑起来时,有抬头纹,显得有点苍老。   圆圆的脸,胖胖的,月牙型的弯眉,单眼皮,鼻子有点塌,嘴唇比较厚。肚子有点大,腰处肉比较多,典型的中年发福,且他们这个职业,长期以车代步,又是坐着,腰处容易堆积肥肉。   她的实际年龄应该不到四十岁,比她最初猜想的年龄略小。这是林涵雨打量完司机后得出的结论。   司机似乎觉察到她在打量她,淡淡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我是不是看起来像四十多岁?”她突然发问。   林涵雨低下头,掩饰尴尬,被人逮住偷瞧她,本就不光彩,何况她还估大了对方的年龄。女人一过了30岁,再也不想提年龄的事,容貌超过实际年龄的女人尤其如此。   “呵呵,不用害羞,有你这样想法的人很多,我要是一一在意,岂不是更老了,然后陷入一个恶性循环,束缚在自己搭建的网里面,越来越紧,有意思吗?”   她腾出一只手,摸了把脸,轻轻捏了捏,感叹道:“还真是老了呢。看到你们,才觉得时光一去不复返啊。”将手放下,重新稳妥的掌握方向盘:“姑娘,有些事情不要郁积于心,看开点想开点,等你到了我这把年纪,会发现什么都是浮云。年轻时斤斤计较的事情,不值一提;年轻时以为视为珍宝的东西却一无是处。”   车子拐了个弯,林涵雨一时失了神,沉浸在司机所说的哲理性话中,没扶稳扶手,受惯性作用,撞到前方的座椅上。磕到了牙,咬到了舌头,疼得眼泪都冒出来了。   忍耐已久的泪水似乎找到了突破口,决堤而出。眼眶里的雾气越积越多,模糊了视线,她眨了眨眼皮,水珠顺势掉了下来,一颗,一颗颗,一串,密集的看不到分界线,就像两个小口的水龙头,往外放着水。   司机大姐也不说话,安静地开着车。眼角的余光里,景物慢慢的倒退,高楼大厦,绿树成荫,商业街,大马路,随着车子的行驶,更换着场景。她还没来得及仔细观看,就消失了。   人生不也如此吗。把生命比喻成一辆行驶的小车,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会看到不同的景物,经历不同的事情,有些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尝,就消失在时光的年轮里;有些你还没看清,发现机会早已错过;有些你认真雕琢的,随着距离时间越来越远,朦胧在记忆深处。   不管你珍视的,还是想要珍视的,以及不珍视的,都会过去,都会成为遥远处模糊的一团。经历过了,感受到了,至于多年后的结果,还存在多少意思。   林涵雨哭了很久,白色的棉袄一片润湿。一颗眼泪掉进去,短暂地停留,快速消失不见,与那团湿润连为一体。她怀疑的想,今天怎么喝了这么多水,泪珠没完没了的,止都止不住。   眼前的场景换了一个又一个,大都没留下什么印象。生活不也如此吗,回想昨天的事情,也许会发现一半以上的时间,你不知道自己做了啥。      ☆、何去何从   眼前的场景换了一个又一个,大都没留下什么印象。生活不也如此吗,回想昨天的事情,也许会发现一半以上的时间,你不知道自己做了啥。   “姑娘,哭好了吧?把眼泪擦擦,再哭下去,显得比我还老了。车都快被你淹了。”司机大姐递过来几张纸巾,取笑道。   “哭出来就好了,这话真的有用。情绪需要发泄,哭的过程中你会想起各种各样的事情,来安慰受伤的心灵。人都有自我保护意识,自觉地过滤到不快的回忆,保留甜蜜的往事。哭过之后,心里找到平衡点,觉得目前的情况还不算太糟,那就伤口差不多可以结痂了。”   “大姐,我觉得你像个哲学家。”林涵雨由心的赞颂。这种对人生的彻悟是需要漫长的时间积累和庞大的经历作为背景的,她一定有过不同寻常的过去。   “你不用同情我,人一旦看穿了,啥都不在乎了,还有什么可介意的。”司机变了个道,在路口处减速转弯。   林涵雨对这个转弯处记忆尤深,就是在这里,她撞到座椅上,咬到了舌头,引发的倾泻而出。她困惑:“大姐,我们不是经过这里吗?”   “嗯嗯,经过这里啊。”她表情自然,似乎还对她的诧异感到迷惑。   “那为什么还要走这里?”   “我不敢往偏僻地方开。万一你想不开去跳湖,我的麻烦可真大了。”她边停车边开玩笑,技术很娴熟,一看就知道是多年开车的老手了。   “呵呵,想通了就不去寻死了。”她拿出钱包,预备再多给两张。大姐的话让她豁然开朗,虽然前面的事情依然等着她,但心境开阔了不少。   “姑娘,我可以绕着一个圈子开,但人生很多路都回不了头,好好想清楚再做决定,以免以后后悔。”司机偏过头来,叮嘱道。   林涵雨分明看清了她眼中的晶莹,其实再豁达的人,难免被世俗所困。若真的绝情冷性,岂能再称为人,那只是头脑简单的机器人。她绕道驾驶室边递上两张毛爷爷:“大姐,谢谢你。”   “不用了,你给的钱够多了。快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以后的路还得自己走。”她偏过头去,抹了一把脸颊。   直到的士绝尘而去,林涵雨还傻站在路边。她想起来一件事,那就是没留下她名片,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想了会,不留下也有好处,同样的话听一次就够了,再听就觉得索然无味,还会颠覆前一次听到时的感受。   大姐说最爱钱,选择拉她也是因为她出的银子多,最后却没接受她多付的车费。她说看穿了人生,不在乎不介意了,却因为一个陌生人的哭泣染红了自己的眼眶。表面上越是豁达的人,内心实则细腻。   这里离家不远,只有两站路,她不打算坐车,直接走回去,正好理清下思路,平复好心情,回家面对大战。   夏凌飞没有直接回家,先去了公司。提前给苏凯打了电话,让他等着。离开一周了,他需要知道公司的发展状况,及最近以来的大小事件。若是平时,有苏凯顶着,他能放心的离开十天半月,但这是非常时期。   “大boss,你回来了,真厉害。”一进公司就被团团围住,大家都是年轻人,他也不摆官架子,相处得很融洽。   已经下班了,还有不少同事奋战在工作岗位上,他很欣慰。合同签订的消息,比腿快,早在他们到达前已通过现代通信技术传到了公司。   “合同的事情有大家的功劳,快到元旦节了,到时候好好庆祝一番。”他慷慨地说。年轻人需要有活力,他不想员工全是一群只知道对着电脑的呆头鹅。   好不容易脱身了,苏凯已经在办公室等待了。他倒会享受,懒洋洋地躺在真皮办公椅上,桌上咖啡炊烟袅袅,手里香烟浓雾弥漫。不知道饱含着烟味的嘴去喝香浓的咖啡,会不会别有一番味道。他没试过,也不想尝试,那滋味一定怪异。   “回来了。事情进展得还顺利吗?”苏凯眯着眼睛,一张疲惫的脸隐藏在烟雾缭绕后。   “合同签下了。你对公司的关心程度还不如一般员工啊。”夏凌飞没好气道,办公室里各种味道夹杂在一起,乌烟瘴气的,他呼吸有点不顺畅。   “以我对你的了解,签下合同是意料之中的,相反,没谈拢我认为定有什么迷惑了你的心智?”他眨巴眨巴眼睛,死水般的脸上有了生气,像个调皮的大孩子,以窥探别人的隐私为乐。   “你想知道什么”他在安全距离外坐了下来,拿本报纸扇了扇周遭浑浊的空气,感觉气味好些了,才放心的坐好。   “你和许倩进展到哪一步了?”他吐出一口烟圈后,又喝了咖啡,苦涩异常,难以下咽。   夏凌飞斜躺的身子僵硬在沙发上。他刻意不去想那天晚上的事,像蛇冬眠一样,把自己封在一个干燥的洞里面。他似乎忘了,春天会来临,洞里气温会升高,会饥肠辘辘,出来觅食。没有蛇能一辈子冬眠,他也是,选择性的逃避终有东窗事发的那一天。   苏凯知道他和许倩一起出差,都会朝那个方向想。那她——林涵雨,如果知道了,想象力是不是更加丰富。纸是包不住火的,如果她知晓了,会原谅他吗?   婚内出轨在当今这个社会如冬天的大白菜,遍地都是。他也不是纯情男儿,可真的没想过要去背叛婚姻。   父母多年如一日的感情从小一直无形中熏染着他。很少看见父母吵嘴,父亲要是惹母亲生气了,买个礼物或者温言细语哄几句,母亲轻而易举的原谅他了。家庭环境一直很和谐温馨,他也没想过要离婚。      ☆、渣男   得不到的永远是好的,他没与周静若长相厮守,所以以前才会觉得她好。夏凌飞没得到许倩,所以他放心不下。   “不要说我现实。嫂子嫁给你时,公司起步不久,处在经济危机的夹缝中,风雨飘摇,但她奋不顾身地嫁给你。那时,你的身价还不如她吧。婚后这几年,她对你怎么样,你心里跟明镜似的。”   “许倩在那个时候弃你而去,除了你对不起她,是否有别的原因我不清楚。但她在国外这几年,为了钱嫁给一个老外,是不可更改的事实。我不是说她现实,但一个人首先有了面包才会去思考爱情,食不果腹的日子谁也不想过。”   “我是个俗人,看人的眼光也渗透了社会的功利性。我经历过的女人比你多,除了秦静,其他女人靠近我的目的绝不是单纯的为了爱情,包括周静若,她接受了我父母的15万,带走了我给她买的那些保值品。”   “当今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纯爱比恐龙还稀罕。一般的人既要面包又要爱情;庸俗一点的人要面包,爱情靠后;傻不拉几的女人为了爱情可以放弃面包。我个人觉得嫂子可能就是第三种人,许倩更偏向第二种人。”   “一个男人结婚了,他承担的不仅有小家庭的责任,还有大家庭的责任。嫂子丧父丧母,如果连你都离开了,她可能接受得了吗?你感叹许倩过得不好,那嫂子离婚后你觉得她就能过得好吗?还有叔叔阿姨,他们对嫂子的印象怎么样,你一清二楚,姜还是老的辣,他们看人的眼光比我们准。”   苏凯将捡起的资料分门别类的归纳好,拿着订书机,一个个装订整齐,有了束缚,它们不能轻易的飞舞了,还能和同伴待在一块。   夏凌飞一直没说话,静静地听着苏凯的分析。他的话很有道理,绝大部分他很赞同,除了怀疑那句“许倩更偏向第二种人”。他和许倩的感情谈不上情深似海,一起共患难的机会还是很多的。   公司刚起步那会,比三年前更加困难。他忙得昏天暗地,顾不上吃饭,她会做好了饭菜,送到公司来,陪他一起加班。情人节,他承诺要去陪她,可临时接到一个任务,忘了时间,她一个人在外面等了几个小时,不仅没责怪他,还心疼他的辛苦……   哲学里说:事物都是运动发展的,要用发展的观点看问题。他和许倩中断了三年的联系,而这三年也是塑造性格的关键时间,他知道苏凯说的有道理,但思想里却拒绝接受这一观点。   “许倩对此事什么态度?”   “我之后找过她,她拒绝见我,那天之后,尽量避免与我单独相处,也没表明想法。”   “凌飞,不要说我绝情。许倩不适合待在公司,你们见面都会尴尬,何必给自己找难堪。何况,日久见人心,时间长了,嫂子会发现端倪,那时你就里外不是人了。”苏凯一口饮尽咖啡,说了这么久的话,咖啡都冷了,凉凉的堵在心口,不太好受。   “让她离开?”他低声喃喃。这个问题,他想过,只是不敢深入去想。错误在他,责任在他,要让一个女人付出代价,不是他的作风。   不让她离开呢?日日相见,两人该装作陌生人,视而不见,还是亲密地打招呼。无论那种,他都做不到淡然处之。当初不让林涵雨进公司,那是怕她干扰工作,那留着许倩,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如果你不方便出面,我可以帮你。至于补偿和要说的话,你自己想好,我代为转达。”苏凯在龙头下面冲洗咖啡杯。水装满杯子,他摇了几下,倒掉,再接水,再倒掉。几次之后,干净如初。   但如果把它放着,过一段时间再洗,里面残留的咖啡会干涸在杯壁上,再想用水冲冲就能洗干净那是痴心妄想。不用洗洁精,不动手,难以去掉污渍。   现实中的事情不也如此吗。能在规定时间里还完信用卡的透支额度,不用支付利息;超过较短的时间,支付少量的利息;超过很长一段时间,付出大量利息。   “当断则断,反受其乱。凌飞,拖得越久,越不利。你不想把事情闹大,就尽快解决。想好了,给我打电话。”苏凯穿上外套,拿起手机、车钥匙,出了门。   夏凌飞保持那个姿势坐了很久,他似乎在思考问题,但大脑里又没留下什么痕迹。发呆也是一种享受,把自己隔绝起来,想着漫无边际的事情,等清醒后又不记得想过什么,好像脱离了现实,翱翔于另一个世界。   林涵雨回到家里,像绝大多数日子一样,一室清冷。那时还是夏季,天是热的,空气是热的,心也是热的。现在是冬季,天是冷的,空气是冷的,连心也慢慢变冷了。是冬天的体温低于夏季吗?   他还没回来,她似乎不太关心他去了哪。是陪许倩回家了吗,还是去了公司,这些和她又有多大关系。   他不在,她懒得做饭,冰箱里满满的都是食物。拿出鸡蛋、火腿、瘦肉、茄子、青椒、牛肉,她打算抄火腿鸡蛋,肉末茄子,青椒牛肉,再做个水果汤。   磕碎鸡蛋,打在碗里,蛋清和蛋黄泾渭分明,一个清色,一个黄色。明明包含在同一个蛋壳里,为什么不能融为一体呢?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这话太有道理了,心情不好时,看到熟悉的蛋清和蛋黄,都会有感而发。   她和夏凌飞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被一纸婚姻捆绑在一起,不就是蛋壳吗?她就好比蛋清,他好比蛋黄,距离如此近,却永远融不到一起。   油烧开了,她将切成片的火腿倒进锅里,用锅铲摊匀,将划碎的鸡蛋液倒进去,稍等一会儿,蛋液和火腿凝固到一起的时候开始简单的翻面,同时加点盐和鸡精。两面都考黄了,用碟子乘出来。   她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如果不加盐和鸡精,又是什么味道呢,肯定没现在好吃。生活需要调料品,原汁原味的听起来健康,但难以下咽。生活也需要外力推动,如蛋清蛋黄火腿,没有外力的加工,它们永远都是独立的个体,怎么会凝聚成一个整体。   她将最后一碗水果汤端上桌子时,门把手发出声响,门开了,夏凌飞回来了。她站在桌子旁边,没动,静静地看着他换鞋,将行李箱拉进卧室。      ☆、疏离   她将最后一碗水果汤端上桌子时,门把手发出声响,门开了,夏凌飞回来了。她站在桌子旁边,没动,静静地看着他换鞋,将行李箱拉进卧室。   “我回来得真巧,正好赶上吃饭。好久没吃你的饭了,真是想念啊。”夏凌飞大大咧咧的坐在餐桌上,拿起筷子,欲夹一块牛肉。   “去洗手,不讲卫生。”林涵雨收走他手上的筷子,抱怨道。她尽量保持语调平稳,但哆嗦的嘴唇仍让声音有点颤抖。   夏凌飞的手僵在半空,筷子被收走了,食物还没吃到嘴。手直直落下去,快速拈起一片牛肉,塞到嘴里,逃出餐桌,边走边说:“真好吃。”   林涵雨拿着一双筷子,愣愣地站在桌旁。她不是一定要他洗手,心里有怒气,需要找个突破口,这个入口不能太大,以免他发觉异常。   最近她最常做的两件事就是发呆和流泪。经常看着一件东西,就会想起和他有关的事情,想着想着泪水就流下来了。   他刚刚的举动就像一个毛毛糙糙的大孩子,跟大人玩捉迷藏的游戏。林涵雨想不通,平时不苟言笑的他怎么突然如此幼稚了。   夏凌飞用肥皂清洗了一次手,又抹上肥皂,再洗一次。她情绪似乎不太好,从他进门就觉察到了。她没有过来接过行李,献上一吻,仅仅静静地看着他忙进忙出。她让他洗手的语气也比平时生硬了不少。   有点担心,做贼心虚的心态在他身上淋漓尽致的展现。还没想好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他不想她牵扯进来。这样的生活,他习惯了,也喜欢。   夏凌飞坐到桌子旁边,林涵雨将盛好的米饭递给他一碗,也坐下来吃饭。她坐在长方形桌子的短边,他坐在长边,这样两人就不用面面相觑了。   “你怎么啦?眼睛怎么红了?”夏凌飞往她碗里夹了一块火腿鸡蛋,忍不住发问。   “被油烟呛到了,切辣椒的时候又不小心弄到眼睛里,辣的直流泪。”她垂下眼皮,夹了一块肉末茄子,并没及时吃掉火腿鸡蛋。   夏凌飞吃了一个青椒,厚厚的,一点也不辣。家里是开放式厨房,基本上没有油烟。即使两种她都遇上了,眼睛也不至于肿成那样,分明就是长时间哭泣造成的。   “那你多吃点饭,为这餐饭受了不少折磨,补回来。”他夹起一片牛肉,喂到她唇边。她又瘦了,下巴尖尖的,两颊上的颧骨略微明显。   自从岳父去世后,她体重急剧下降,经过几个月的“养肥”计划,胖了一点。这次出差回来,又回□□了。养点肉不容易,她到大方,轻轻松松就甩掉了,得吃多少有营养的东西才能补回来。   夏凌飞本来想说那以后不做饭了,咱们出去吃。话到嘴边,被他咽回去了。两个人都要上班,能聚在一起的时间只有晚上和周末,况且周末,他有时也很忙。能陪在她身边的时间不多,再取消掉吃饭这一环节,生活显得更加单调乏味了。   他享受和她一起去超市买菜,两人对各色菜式挑挑捡捡,评头论足;他喜欢和她一块做饭,他洗菜切菜,她炒菜,快熟了让他尝味道;他习惯和她一块吃饭,她吃得很慢,像兔子一样,细嚼慢咽……   许多轰轰烈烈的爱情最后归于平静。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话是有道理的。结了婚的人和打打闹闹的小情侣心境都不一样了,婚后的人更加成熟稳重,顾全大局,小情侣一旦觉得不合适了,说句拜拜就能老死不相往来。   “凌飞,你也多吃点,出差挺辛苦的,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的。”林涵雨拿一个空碗给他盛了一碗水果汤。   夏凌飞接过,喝得一滴不剩。她终于主动关心他了,揪紧的心松了一口气。她的心很软,惹生气了稍微哄哄就过去了。   他不清楚她的怒气是不是因他而起,不敢多问。一问,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向她坦白,也怕两人的关系陷入更大的僵局。他和许倩的关系就像一个火山,一旦爆发,可能带来毁灭性的灾害;但它安静的潜伏着,你得时时刻刻提心吊胆,保持高度的警惕性。   最好的办法是远离这座火山,它的爆发与潜伏与你没任何关系,只要你能忍痛割爱,舍得火山灰的肥沃。   “这个周家里还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总共就一个人,两只兔子。吃好穿暖,没贼偷,没贼惦记着,皆大欢喜了。”她终于吃掉了夏凌飞夹的火腿鸡蛋。有时不在乎物质本身,而是关于谁给你的和你接受时代表的心意。   她不是原谅了夏凌飞,只是这样僵持着真的需要勇气。凡事都斤斤计较,处处留意,大脑都忙不过来。走一步算一步吧,未来太长远,她考虑不了那么多。   “呵呵,以后家里就是两个人,两只兔子,还是成对的。”夏凌飞将剩菜倒进垃圾桶,将碟子放在水池里,主动承担起洗碗的大任。   晚上睡觉时,夏凌飞抱着林涵雨,蠢蠢欲动,她抓住他的手,细声说:“身体有点不舒服,不太方便。”   “怎么啦?”他的头搁在她的颈窝,咬着她的耳垂,紧张的问。她的好姐妹应该还有十来天才来,而其他的并不影响。   “可能是例假快来了,肚子有点疼。”林涵雨挣脱了他的怀抱。他下巴上的胡渣摩擦着颈窝,痒痒的,他灼热的呼吸喷在脸上,暖暖的,带着□□的味道。   怕自己坚持不住,沦陷崩溃,她可以不提那些事,但接受不了那双在几个小时前还给别的女人关怀的手,在她身上摸索着。她再大方,也是个女人,容忍不了背叛的爱情和身体。   夏凌飞原本半压在她身上,听闻这话,浑身一震,燃起的欲望被迎头泼下的冷水浇灭了。她还当他像以前那样冷漠吗,不记得她的生理周期、生日,找的借口如此牵强,稍微注意的人都知道不是真话。还是她就连敷衍也不想多下功夫,随随便便扯个借口就来搪塞他。   他的头脱离了她的颈窝,他的嘴松开她的耳垂,他的身体离开她的身子。怀里温热的身体没有了,即使开着空调,盖着厚厚的羽绒被子,也觉得冷。这种冷,从心灵散发到四肢百骼。   夏凌飞平躺在床上,良久说不出一句话。还是有什么变了,变得不一样了,她对他的排斥感如此明显,掩饰得再好,关系亲密的人还是能感觉得到。说得庸俗一点,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会全身心付出,如果某天她不再与你亲密了,感情也就变质了。      ☆、同床异梦   她已然察觉到情况了吗,还是她自己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或许仅是一时心情不好耍点小脾气。他最期待第三种,但这世界不是唯心主义啊,客观事实不会因你的想法而改变。   空气凝固了很久,林涵雨微侧着身子,头朝向外边。她也觉察到异常,似乎自己表现得过于明显了。翻了个身子,面对着他,温柔了语调:“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嗯嗯,睡吧。”夏凌飞犹豫了会,伸手搂着她的腰。想试探一下,她究竟排斥他到哪种地步了,也想证明她是不是发现了许倩。若她推开了,情况定然很严重。   这个寒冷的深夜,没有她的身子温着,他极有可能睡不着,即使睡着了,也会睡不好。猛然发现,她的影响力在无形之中已经深入骨髓了。   林涵雨没有挣扎,只是睡意又减少了几分。许久,她感觉他还是醒的,但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   以前,她在他身上感受到的是咫尺天涯;现在,她感受到的是同床异梦。   日子平淡的过着,圣诞节来了又走了,林涵雨和夏凌飞都不是崇洋媚外的人,对美国的“春节”没特殊的感情。情人节,光棍节,圣诞节,这些节日适合年轻的小情侣和未成家的单身男女青年,像他们这种早已步入婚姻殿堂的人,更加注重中国的传统节日,因为一般都要去双方父母家吃饭。   圣诞节后,林涵雨迎来了工作的□□。一般而言,下半年结婚的人比上半年多,年前三个月比下半年前三个月结婚的多。在当今社会,结婚首要解决的是房子问题,这就与她的工作挂钩了。   最近一个月购房的人明显比前几月要多,林涵雨每天都会迎来几波顾客看房子。社区的设施不够齐全,没有电梯,买房是终生大事,很多顾客一看就是好几套。她每天穿着高跟鞋,爬上爬下的,还要察言观色费心讲解,着实累得慌。   她在家里跟夏凌飞抱怨,他强硬地说:别上班了,又不差那点工资,我养的起你。她推辞了,不是矫情,也不是为了证明自己能力有多强。从骨子里讲,她是一个喜欢享受自由生活,不被束缚,游手好闲的人。   她拒绝当全职太太,主要是不想将全部的精力放在他身上。一个女人,无所事事了,会将注意力转移到丈夫身上,生出许多事来,这是她最忌讳的。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敬腾离凌凯很近,有动态她或许能恰巧碰到。且夏凌飞知她在敬腾,也不会明目张胆和许倩约会。她不知道为什么给自己找罪受,看到了新情况,她会难过,看不到她会猜疑,无论哪种,都需要耗费脑力。   她和夏凌飞的生活规律还是像往常一样,只是多了一层生疏感,两个人聊着聊着,就没话题说了。她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去,来麻痹自己。一个人若是整天惦记着不愉快的事情,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比孙悟空压在五指山下吃青草苍蝇的日子还难熬。   女人,没了工作,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经济基础,仰男人鼻息过活,他对你好还行,若是不好,你就一无所有的。不管哪种情况,都不是林涵雨敢去尝试的,她现在拥有的东西太少了,经不起失去。   爸爸走了,靖远倒闭了,亲人没了,钱财也没了。脱离了夏太太的身份,她就是一个无父无母无孩子的离婚女人,一穷二白,所以她更加在意这份工作。即使人没了,家没了,只要她不放弃,工作是不会弃她而去的。   以前看过巴金写的《小狗包弟》,开篇讲了艺术家和狗的故事。艺术家很照顾邻居家的小狗,在□□期间他被划为□□批判,全身打得鲜血淋漓,认识他的人冷眼旁观,只有那条小狗欢乐地跑过来,舔着伤口。艺术家被判了刑,刑满释放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买肉去看望小狗,得知它被打舍了腿后哀叫三天就死了。   这个故事给人的启发是:很多时候人不如动物有灵性。人在危机面前会明哲保身,狗奋不顾身真情流露。   林涵雨接完一个电话后,再次被经理叫进了办公室,从醉酒事件后,这样的事屡见不爽,她也习以为常,自创了一套自我安慰和自我应对的方法。   “涵雨啊,今晚六点请客户公司吃饭,你一块去吧。”经理语重心长的说。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经过这20多天同事和经理对她的刮目相看,心智上经历了多重磨练,她的抗压能力大大增强。   “嗯嗯,我知道了,谢谢经理。”她仅犹豫了几秒就爽快的答应了。回家得早就得面对夏凌飞,那她宁愿去参加这样的场合,多见见世面,开阔眼界,不至于被时代淘汰。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经理这二十多天来,对她悉心教导,终于派上用场了。她也不想辜负他的一番美意,至少第一次不能拒绝,否则以后在公司没法混了。   给夏凌飞发了个短信,说明情况。她又在工作中埋头苦干了。   夏凌飞打开手机,是她发来的短信:凌飞,晚上有应酬,回去得比较晚。   他脑袋有一瞬间的短路。应酬?从来没听她说过,她的工作还包括应酬。   从他出差回来到现在,她对他的态度不如以前。有时加班到比较晚,早晨起来得又晚,导致两人早晚饭都不能一块吃。回到家,看会电视,就睡了,交流不如往常多。   心里的疑虑越来越大,担忧越来越深。他不明白她为什么选择把问题埋在心底不说,宁肯自己难受也要装作啥都不知道。当然了,其实他是不想她问的,没办法骗她,也没办法把真实情况说出。他选择和她一样,尽量把这一页揭过去。   他每天准时下班,希望能多陪陪她,还在网上研究了几个特色的煲汤方法,准备给她补充点营养。她的工作进入高峰期,有时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即使每嘱咐多吃点,肉肉还是没长回来。   夏凌飞这段时间和许倩没有私下的接触,两人偶尔碰面,她很官方的喊总经理,他也把她当成下属看待。   林涵雨今天回去得比较晚,他也不用准时下班陪她了,该把这段时间堆积在心里的问题解决一下。      ☆、独处   快要下班了,他拨通了公司的内线电话:“喂,许倩,你把前两天开会商量的那个方案拿给我看一下。”   “总经理,你那边不是有一份吗?”许倩呀声。   “没找到,你把你手上那份送过来给我看看。”他拔高了音调。   “嗯,好的。”许倩率先挂了电话。   他们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她对他的了解,这是“鸿门宴”。她就如刘邦,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不同的是刘邦不得不赴宴,而她心甘情愿的。她也很想知道夏凌飞会说些什么。   许倩本来打算两手空空的进总经理办公室的,那份所谓的文件肯定派不上用场。走了几步,又返回来了,这是公司,人言可畏,大摇大摆的进去,可能第二天就有流言传出。   “坐吧。”夏凌飞在她桌子上放了一杯咖啡,也给自己也泡了一杯,在对面坐下来。   “你想说什么?”许倩喝了一杯咖啡,双手十指交缠放在桌面上。   “如果你老公出轨,你会怎么做?”这个问题,是把她当成一个要好的朋友来询问的。   “婚姻不是谈恋爱。谈恋爱的两个人如果性格不合,一拍两散。但婚姻牵扯性太大,不仅仅是小小的红本,还包括周围亲戚朋友的认可。如果我老公出轨了,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我愿意去原谅。”许倩由衷的说。她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认真回答了。   “分手之后,你会和前男友做朋友吗?”他继续发问。   “这个得具体分析。和平分手,做朋友还行,不过和一般朋友的感情有所不同;因我而起的分手,只要他愿意,我没问题;因他而起的分手,且伤害很严重的话,没办法坦然做朋友。”许倩斜了他一眼,开始思考隐藏在这些问题后面的目的。   “许倩,不管三年前,还是三年后,是我对不起你,辜负了你一番心意……”夏凌飞说的很慢,他在大脑里搜索中文词汇,尽可能让措辞精准,将伤害减少到最低。   他没有选择苏凯帮忙,两个人的事,多插入一个人,谁都难堪。林涵雨沉默无言的态度让他不得不从逃避中脱离出来,正式面对命中注定的事。   “然后呢?”她握紧杯子,指节发白。接下来的话,似乎可以预料了。等了这么久,熬了这么久,最后得到的仅是一声无关痛痒的对不起。   “婚姻不是儿戏,我和她结婚三年了,她成为了我的习惯。”夏凌飞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下面的湖泊。手放在裤子口袋里,里面有一张□□,他摸着上面的一串卡号,咯着手疼。   “所以呢?”她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无声的流下来。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话说到这份上,结果很明显。她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让千疮百孔的心死透。   “我现在的生活很好,不打算改变。”他缓缓的说出。他知道这样很残忍,但一直拖着,对谁都不好。腐烂的肉被剜掉,才能长出新肉,否则就会扩大范围,感染周边好肉。   “凌飞,你还爱我吗?”   “一个人的心很小,容不下……”   “够了,我知道了。”许倩尖声打断夏凌飞残忍绝情的话。   “倩倩,我们的身份太过尴尬,处在凌凯谁也不好受,我有朋友那里需要人,可以推荐你过去。”他趁热打铁。他怕多耽误几秒,再也说不出来接下来的话。   室内温度很高,他的背心出了一层薄汗。窗户上凝聚了细密的水珠,挡住了视线。外面已经黑了,伸手不见五指。   玻璃里倒映出她的身影。白色的羽绒服,里面是高领的打底衫,下身是黑色的打底裤。她站在那里,脸色苍白,颊边的泪水越流越快,双拳紧握。   “你让我离开凌凯?”她泣不成声。   “我会帮你安排好后路的。那份工作比现在有前景。”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凌凯吗?”   “倩倩,错过的事情很多都没法再弥补,这三年的空白将我们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远,已经没法再走到同一条线上了。”   有舍才有得,想要得到一样东西,也必须放弃其他的东西。在这场较量里,他选择了林涵雨。   “那她呢,你忘了她当初是用什么手段将我们分开的吗?”许倩指着他的鼻子,大声地吵嚷。   “那天我和她都喝醉了,她不是故意的。”夏凌飞转过身,面对着许倩:“倩倩,我常常在想,当初是不是因为我们爱得不够深,才会经不起一点风浪,若是非你不娶,非我不嫁,我们怎么会因为她的出现而分离。”   “人的一生在历史长河里只是短短的一瞬,对每个人来讲却是长长的一生。我们会遇见各色的人、各种事,你想过没有,即使没有林涵雨,也会因为别人分开。我们的信任那么薄弱,一击就碎了,怎能熬得过时间的流逝。”   “不!我不相信。没有她,我们不会分手;没有她,如今你不会拒绝我;没有她,我的生活不会一团糟。凌飞,你说过我们结婚后要两个小孩,一男一女,男孩像你,女孩像我的,你怎么都忘了呢?”许倩冲过来,抱住了他。   “倩倩,你别这样。你要怪就怪我吧,对不起你的人,是我,与她无关。”夏凌飞扶住许倩摇摇欲坠的身子,她的脸上满是泪痕,淡妆被水冲刷得有些吓人。   “你还护着她。凌飞,我还记得你对我许下的诺言,你怎么都不记得了呢?”许倩声音弱弱的,脸上全是不敢置信的震惊。   “倩倩,离开凌凯吧,我们已经不可能了。这里有一张□□,里面有五十万,够你生活一阵子了。以后需要帮忙的地方,我力所能及的帮你。”夏凌飞慢吞吞地拿出□□,递给她。   “凌飞,原来你也会用钱来打发我,原来我在你的眼里就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好,钱多好啊,可以买得到任何东西,有钱能使鬼推磨,哈哈……”许倩接过□□,仰头大笑,状似癫狂。   “你欠我的,用钱来还,我接着。从此以后恩断义绝,呵呵……”许倩跑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隔音效果足够好,夏凌飞不担心这话会被人听去。这会公司已经没有人了,今天的事也不会被传出去。   空荡荡的大楼里,下班后就成了一栋空楼。他望着许倩离开的背影,很久才回过神来,心里默念着:对不起,你会遇上更好的。      ☆、蓦然回首   林涵雨陪坐在餐桌旁,偌大的餐桌上坐着十多位领导,有敬腾的,也有对方公司的。女性较少,只有三四位。   宴席进行到一半了,每位男士满面红光,在那里称兄道弟拉扯着闲话。她喝得不多,这里的男性还是比较怜香惜玉的,主张让女士喝饮料,她求之不得。偶尔起来敬酒时,才会换上啤酒。   她枯坐在旁边,听着他们天南地北的高谈阔论,如国家又出台了什么政策,要顺应国家的要求,采取恰当的应对方针;某某企业家的艰辛发展史,要了解其成功背后的策略;某某公司在汽车领域一枝独秀,某某公司初露头脚……   林涵雨断断续续的听着,好歹也是领导众观B市的经验之谈,她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菜鸟还是多学着点,也许某一天自己也会成为他们口中的一位。漫无边际的瞎想着,觉得自己的“抱负”太远大了,她轻轻地笑了。要是某天她也能上光荣榜,估计母猪都学会了爬树。   中途她收到了一条短信,夏凌飞发的: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   她回复: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你要是困了,就早点睡,不用等我了。   过了一会,手机又震动了,他的回复:我等你回来。   “林小姐今年多大了?”斜对面一位心宽体胖的领导发问,随着领导的声音,好几双目光齐齐向她射过来,让她如芒在背。她记得那位问话的领导姓宋,职位是部门经理。   “宋经理,您好,我今年26岁了。”林涵雨不知道战火什么时候燃烧到自己身上的,可能就低头玩手机那会。哎,跟一群老奸巨猾的人一块吃饭,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一不留神,就会成为被宰割的小绵羊。   “林小姐这么年轻漂亮,应该还没结婚吧?”另一个挺着大肚子的男人慢悠悠的开口。   这是什么逻辑,年轻漂亮不是有人追捧,结婚应该没问题啊。哎,男人身居高位后,免不了各种应酬,一应酬就得喝酒,一喝酒,对于中年容易发福的男人来讲,啤酒肚就像怀孕的女人一样,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你还拿它无可奈何。   “谢谢夸奖,我已经结婚了。”她在脑海里思索了半天,也没想起来那个人姓氏和职位,可能是由于形象不咋的,她不大注意。   这也充分提醒了她,以后一定要挖掘大脑的潜力,尽可能记住每一个与你正面接触的人的姓名和职位。不带称呼的交谈,显得你很没礼貌没素养,也让对方没存在感。   “林小姐这么早就结婚了,真是后生可畏啊。”宋经理与旁边胖胖的领导碰了杯,饮下一口酒。   林涵雨稀里糊涂的,越发听不懂职场的深奥,早结婚和后生可畏怎么扯上联系了,难道晚结婚的人不可畏吗?她还羡慕晚婚的人呢,年纪大些,经验丰富了,看人总要准些,不至于糊里糊涂地把自己一生的幸福托付在一个不值得信任的人身上。   “我们公司单身男青年很多啊,我还以为林小姐要是没结婚,可以为你介绍对象呢。”第三个人开口了。还好,这人长得不算玉树临风,仪表堂堂,但也过得去,至少肚子那块还是比较和谐的。   “呵呵,谢谢关心!”脑中大呼不好,又一个记不得名称的人。果然,经理横过来一眼,她低下头,不敢回望过去。完了完了,要是得罪了一个领导,被炒了鱿鱼可就遭了,她现在很珍惜这份工作。   奇了怪了,上了年纪的老男人,事业有成后,开始重新思考婚姻问题吗。以他们对人生深刻的感悟,再回头看自己的爱情,似乎不尽如意,然后就想在别人身上弥补回来,以做媒、介绍对象各种方式,寻找他们眼里的男才女貌。   林涵雨坐立不安,人有三急,她被其中一急困扰了。全桌都坐着,她不好意思单独离席。很好奇,那些人比她喝得还多,怎么不见他们上厕所,难道憋尿也是可以练出来的。   腹中除了酒和饮料,仅有一点食物,大部分还是中午残存的。像这种大型的晚宴,领导没动筷子,你也不敢动,等他们都动过了,沾上了每个人的口水,你也不想再吃了。   和一群不识头脸的人一块吃饭,还不太放心,虽说现代医术很发达,过去被称为癌症的肺结核在今天都是小病了,但无缘无故染上点什么,总归是不好的。   熬了很久,在她觉得自己一次又一次要尿湿裤子时,一次又一次忍了下来。她突然觉得自己忍耐力很强大,人的潜能也是可以被无限挖掘的。   散会时,某些人说单身女孩子夜行不安全,要送她回去,被婉拒了。理由是通知了老公,马上就来接。又被赞扬了几句,什么夫妻伉俪情深,情比金坚啊。   等他们的车全都消失在门口后,用手拍了拍僵硬的脸颊,强颜欢笑真的不容易呢。要不是这段时间在家里常练习,她今天还真坚持不下来。   一顿饭下来,脑力体力上都是折磨,食不果腹就算了,还要绞尽脑汁应对各种突发情况。如果从小就经历如此高难度的训练,她的智商估计都可以和爱因斯坦相提并论了。   抱怨归抱怨,话又说回来了,获益匪浅也是真的。俗话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她该改成:吃君一顿饭,胜读十年书。各个领导的各种看法,大到国家领导人,小到一个城市的公厕所反应的社会问题,都有独辟蹊径的见解。礼仪、场面话、握手姿势,这些她都见识了,比没来之前孤陋寡闻的状况强多了。   她急忙找了个厕所,解决生理需求,活人要是被尿憋死,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出了门,她又开始感慨了,别人都坐着宝马奔驰走了,她还在这里吹寒风,死要面子活受罪啊。关键这里还不好打的,能来这地方消费的,哪个没车,的士若是守候在这里也没活路啊。   前方拐角处停着一辆白色小轿车,她朝着相反方向走了。这种情况无异于两种,一种是私家车,一种是黑车。前者和她没关系,后者虽能载她,但危险性太大。她的爱情遭受了一点挫折,也没想去殉情,还没活够呢。   走了几步,似乎有人再叫她,停住脚步凝神听了会,没声音了,迈步继续走。风中又传来了“涵涵”,她确定是“涵涵”,不是寒风的“呜呜”声。   回头,夏凌飞站在白色小轿车旁边,远远地看着她。冷风吹起了头发,让他看上去有些凌乱。灯光照在脸上,明灭不定,距离太远,林涵雨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猜到他一直看着她在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对不起,公司最近有事,忙的着不了家,还请见谅。   ☆、灯火阑珊   他身上穿着厚厚的黑色羽绒服,脖子上围着一条灰色围巾,帽子搁在脑后,衬托着头貌似大了一倍,整个人裹起来像个大粽子,与他平时上班干练的模样大相径庭。   她忽然想起那句诗: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夏凌飞就在灯火阑珊处等她。那一刻,她没用的又想落泪了。   她快速地朝他走去,他也快速地朝她走来,相对速度果然很快,短短十几秒,她就站在他面前了,扑进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腰,闷声道:“好冷啊!冻死我了。”   林涵雨知道,从她扑进他怀里的那一刻,坚持了这么久的防线在这个寒冷的深夜因他突然的出现全面崩溃了。管那么多干嘛,她只要尽情的享受眼前的温暖就好。   她最近也没发现他有任何异常。准时上班,准时下班,比她回去得还早,有时她稍微晚了,他汤都煲好了。车里再没除她以外,其他女人的香水味。他也没接到电话或短信时,避开她去阳台接听……   综上所述,她开始怀疑在机场看到的一幕是不是巧合,源于男人的大男子主义,在弱小女子受到伤害时自觉的一种保护欲。   她听过一个故事:一个柴夫的斧头丢了,他看邻居怎么看都觉得是他偷了斧头。后来他的斧头在柴堆里找到了,再去看邻居,怎么看都不像是偷了斧头的人。   这就与人的心境有关了。她后来想想,车里的香水味,也许只是一个坐顺风车的同事的;许倩和他一块去吃饭,兴许是她看错了,毕竟只看到一个背影,她只能辨别出来那是个女的却不能肯定是谁;他和她一起出差,那是为了公事需要,换做其他女人,她估计一样会嫉妒猜疑……   夏凌飞搂着她的身子,摸着柔顺的发,长长了一些,已经过肩了。他喜欢她留着长发,配上那双灵动的大眼,显得年龄小,更有朝气。她的身上有浓浓的酒味,看来喝了不少,皱眉:“喝酒啦?”   上次她过生日时,他打电话给周经理请假,没有掩饰自己的身份。不需要刻意强调,做他们这一行的,都会察言观色。他没让她来公司上班,但愿意让她的工作之路更加顺畅。   看来周经理会错意了,把他老婆照顾到酒宴上去了,弄得大半夜的回不了家,全身还充斥着酒味。她愿意上班,他不阻止,前提是不影响家庭生活,但他现在回家看不到她,还得大半夜找人,严重干扰了正常的作息规律。   有必要再跟周经理沟通沟通,不必对她委以重任,任由她发展就好了。只是在不影响大局的前提下,给她略微的照顾,让她的职场生活更加轻松点。   “喝了一点,参加这样的晚宴,必然会喝酒,我喝得最少。”她的口气有点骄傲。又回到以前那个没心没肺的样子,耍赖皮,强词夺理。不过,为了养回这点小脾气,他花费的功夫可真不少,手上两个大大的水泡就是最好的证明。   夏凌飞有点哭笑不得,喝酒明明就不对,她却说得自己劳苦功高,在淤泥中还能濯清涟而不妖。   “嗯,做的不错。我很庆幸自己没接到一个酒鬼,满嘴说着胡话,大半夜的还能在大街上唱沧海一声笑。”他牵着她的手,走回到车里。她的手冰凉冰凉的,车里有空调,可以暖暖。   “为了表扬我,你得做饭给我吃。肚子饿瘪了,能支撑到现在,还是我有先见之明,中午吃得比较多。”她将脸靠近空调,对着它吹,两只小手来回搓动。笨蛋,冻成这样了,还在外面傻站着,如果他不提,她是不是要站成一栋冰雕啊。   “嗯,我下面条给你吃。”心里闪过一丝心疼。她的话,他怎么会听不懂,这也是他为什么不喜欢参加庆祝会、晚宴等等的原因。   车子启动了。也许是温度高了,夹杂着皮革的味道,她有点不适应;也许是酒喝多了,饭吃少了,胃里不舒服;也许是车子稍微有点颠簸,她有点晕车。胃里翻江倒海,有点恶心想吐,快到家了,她极力忍耐着。车子一拐弯,她再也忍不住了:“凌飞,快停车。”   夏凌飞听到这紧急的呼唤声,踩了刹车,平稳停在路边。林涵雨打开车门,跳了下去,蹲在路边,呕吐起来。吐出来的都是水,那是喝到胃里还没来得转化成尿液的酒水。   夏凌飞轻拍着她的背部,帮其顺顺气,关切的问道:“还难受吗?以后这样的宴会能推就推,不能推的不管别人以什么方式让你喝酒,你就扯各种理由说不合适,以饮料代酒。听见没?”最后一句听见没,他加重了语气。   林涵雨吐得胆汁都快出来了,听他婆婆妈妈啰嗦了半天,忽然觉得好笑,她真的笑出来了。拿纸巾擦了擦嘴,接过他递过来的矿泉水,咕隆咕隆喝了几口,漱漱嘴,吐了出来。   她回过头,发丝正好划过他的脸,痒痒,他捏住罪魁祸首,在指间缠绕,继续责备:“还有,遇上这样的情况,找个稳妥的同事,坐他的车回去。今晚我要是不来接你,你打算怎么办?那一带都不容易打车,站在大街上吹冷风,很好受吗?”   他不提还好,一提,林涵雨倒是想起来了,她没发短信让他来接,更没告诉他具体地点。也不可能相信,世界上有千里眼和顺风耳,那他这一消息来源有点诡异。   她抓住他把玩头发的手,恶狠狠地说:“你是不是在我手机上安装定位系统了,来监视我的行踪。”   夏凌飞抽出自己的手,接过她手上还剩的半瓶矿泉水,盖好盖子,拉起她的身子:“蹲了这么久,腿不麻吗?”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把汤熬好后,左等她不回来,右等她不回来,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比她最晚回家的时间都过了半小时。这段时间,她情绪本来就不好,他估计多次加班都是自找的,故意拖延时间不回家。   他担心她出什么事,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家里乱转。给她发短信,她让他先睡,加剧了心里的不安。他在家里的电脑上,登上她的扣扣,找到同事一栏,问了她的同事,才知道是真的有晚宴。得知真是晚宴时,心里还是欣喜的,因为她据实回答,没有敷衍他,也不是胡乱扯的借口。他趁机留下了同事的号码,以防以后意外情况。   林涵雨半弯着身子,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揉着膝盖,慢慢的直起腿。他总能及时地抓住她的弱点,并提醒她目前最为重要的问题。      ☆、夜中奇缘   林涵雨半弯着身子,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揉着膝盖,慢慢的直起腿。他总能及时地抓住她的弱点,并提醒她目前最为重要的问题。   “快回去吧,锅铲和汤勺还等着你回去喂它们。”夏凌飞半抱着她的身子,慢慢走回车边。   “你为什么就不能喂它们,这点小事还要等我来做。要是某天我不在了,它们是不是会饿死?”她老是他的手下败将,心里不爽,慌不择言,乱说一气。   “如果你不在了,我不会喂它们的,让它们自生自灭。”夏凌飞面对着她,将她抱在怀里,头搁在她的肩上,手按着她的头,认真地说。   此时此刻,夏凌飞确定她是知道了许倩的消息,虽然不知道来自何方,但总归是知道了,也动了离开的念头。他这话没有说破,很隐晦地向她传达一个观念:他不会离开她的。   这是一种无形的承诺。他已经害怕再许下承诺了,以前对许倩说的,他再没精力时间去实现了。许倩的质问是有道理的,他没忘,可他不能因为那些承诺再去辜负另一个女人。怀里的女人是林涵雨,不是许倩,他很清楚这一点。   “没良心的。”林涵雨垂着他的胸膛,一下又一下,力道不轻不重。这话骂得一语双关,既是骂他狠心绝性,不管兔子死活,又是骂他的风流韵事,造成两人之间的隔阂。   “现在的年轻人真不知羞,在大街上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影响市容。”一位年过花甲的老爷爷拄着拐杖,从身边经过,看到这不雅的一幕,愤愤不平的感叹。   一句话说得两人面红耳赤的,老爷爷一走过,立刻放开了,走到车上,回了家。   林涵雨去柜台上拿胡萝卜时发现少了两根,她自然不会认为被某人当成菜吃了。斜睨了他一眼,他浑然不觉,自顾地给她盛着汤。她去厨房洗洗手,准备吃夜宵。   喝汤的时候,她发现是胡萝卜炖排骨,且萝卜数量还不少。坐在沙发上看球赛的某人好心地提醒:“胡萝卜的营养价值很高,包含胡萝卜、糖类、蛋白质和多种维生素,能防病抗癌。多吃点。”   她疑惑的想,他大学里学的专业什么时候变成生物了。恍惚间,她似乎看到锅铲和汤勺拿四只红眼睛瞪着她,眼神极度不满,甚至憎恨。估计夏凌飞切萝卜时,它们嗅到味道了,等了好久,才发现不是给自己的。再次闻到香味时,比之前更浓郁,但女主人正在喝。哎,但愿兔子不记仇。   这家伙真是恶劣,都已经找到萝卜了,就不能顺手给兔子拿一根吗,举手之劳而已。吃了它们最爱的胡萝卜,还让她与它们结下梁子,居心叵测啊。   夏凌飞通过镜子,看她愤恨的眼神,微微一笑,她心里那点花花肠子,他搬动脚趾头都能清楚明白。下午收到短信时,他就闷闷不乐,心不在焉的,以为她是为了逃避他找的借口。回到家,只惦记着煲好汤,哄哄她,哪里还顾得上那两只兔子。   再说了,看汤勺身上肥肥的肉,都快成一个球了。再喂下去,估计也能像金鱼那样被撑死了。饿它们几天都没问题,何况只是等它们的女主人回来呢。好人让她做了,他扮了个黑脸,还遭到一个人两只兔子的怨恨,买卖不划算啊。   “我是不会喂它们的,以后你早点回来,不然它们天天得饿肚子。”他提出威胁。   心情恢复得差不多了,给她一个台阶下,让她早点回来,他也不至于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家。他就不信,还有谁,会在这个冬季晚上七点以后再去看房子的。新建的楼房,一般都没通电,漆黑一片,谁敢去啊。   他想起早几年,她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感受。下班了按时回家,然后枯坐着等他回来。她回来了,他就不孤单了,而那时他回来了,家里除了多了一个人,也没什么变化,更多时候他都在书房看资料,两人说不上几句话。   何况,那些年,家里真冷清啊,在他的高压下,连个宠物都没有,至少现在还有两只兔子,说不了话,好歹也是活的,能制造点动静。   心里酸楚弥漫。还好,他只是错过了三年,不是三十年,他们还年轻,还有几十年的光阴,他可以慢慢陪着她,一起看日出日落,慢慢地陪着她染上岁月的痕迹,脸上爬满皱纹,头上白发如雪。   林涵雨真的饿了,连续喝了三碗汤,才填饱肚子。算起来,她今天都吃了四顿饭了,午饭还吃得比较多,罪过罪过,再这样下去,体重估计得直线上升。   喝完汤,她干脆地给汤勺拿了一根小萝卜,抱着锅铲,拿胡萝卜喂它。大言不惭地说:“碗是谁弄脏的,谁洗。”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捅了这么大了篓子,总得付出点代价。他这段时间比以前更加体贴了,焉知不是心里有鬼,来求得她的原谅。哪怕她猜想得有点严重了,但绝不是没凭没据的空穴来风,至少许倩在他公司,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夏凌飞也没反驳,她给他找点事做也好,越是随意,说明心里的介意越来越少。他很庆幸今晚去接她了,代价比较小,收获颇丰。她难受,他也不好过了,两人心结放开了,以后的日子会顺风顺水。   圣诞以后,元旦就到了。   许倩没离开凌凯,她知道,这一离开,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她和夏凌飞就会像两条平行线,永远平行,不能相交。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里,相见日稀,连呼吸都浓重了。   她期待他说的是气话,能给她一个台阶下。不需要他道歉,只是别提第二次就行了,她可以腆着脸皮,当做一切都没发生,继续留在这里,远远地看着他。   他给的钱,她留着,暂时不会用。那天她也是气糊涂了,才会接受那张卡。其实,当时,她真有种想法,拿了钱,离开算了。夏凌飞不会为了她离婚,从他说的话里就可以看得出来,而她的字典里也没有“小三”两个字。苦守着,除了耗费短暂的青春,又有多少意义呢。可当冷风吹得她的头发疼的时候,她清醒了,舍不得了,愿意没脸没皮地留下来。   □□她本来打算第二天还给他的,找了他两圈,没发现人。等他终于出现了,她又犹豫了。许多事情,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她的勇气在等待他的过程中磨灭了。已经不要脸了一次,再不要脸一次又何妨。   她的工作能力不错,可要存到50万,不知道需要多少年。她不是理想主义者,为了爱情可以放弃面包。苦日子她熬过,的确苦不堪言。吃不饱饭,饿着肚子,买不起漂亮的衣服,甚至为了节省一点车费都要走好远的路。      ☆、  元旦晚会      还记得,那年圣诞节,美国的“春节”,整个城市都洋溢着过年的气氛,装灯结彩的。她一个人穿着半旧的棉袄,走在大街小巷,看见一个品牌服装店里,红色的羽绒服,真漂亮啊,穿上一定很暖和。她盯着看了半天,导购员出来欢迎她进去,她摇摇头,落魄的走了,转身的那一刻,分明看到导购员眼里的鄙夷。   那种日子真可怕啊,她再也不想尝试了。有时候脑袋里疯狂长出一个念头,她对夏凌飞的爱,真的仅是爱吗,还是掺杂了别的成分。   医学发现:爱情最多能够维持3年,能够持久的爱情大部分是亲情和友谊。那她和夏凌飞,已经经历了5年的时光,其中又是什么在维持呢。   出差那次,她拍了好几张照片,那时他把她的衣服脱光后睡着了,两人盖在被子里面,肩头漏出来了。她经常打开手机,摸着屏幕上俊美的脸,一颗一颗掉着眼泪。   她苦笑,那天他说:我们还没结婚,不能碰你。她真想仰头大笑啊,那是三年多前她拒绝他的话,的确,那时她还小,担心万一把自己交给了他,最后不能嫁给他,该如何自处。   男人都这样,对得到的东西,不懂得珍惜,反而老是惦记着没得到的东西。夏凌飞之所以对她还残存感情,也是因为自始至终都没得到过她吧。   她在想,三年多前,如果她把自己交给他了,那他就不会把林涵雨当成自己,也不会和她发生关系,也不会与她结婚。   如果没有说那句:“我想把完整的自己在新婚之夜交给你”,那上次他应该就会更进一步了吧,如果有了牵扯,那他就不会如此冷心绝情了,她也会更有底气。   明天是元旦,今天公司里有庆祝会,同事们都热情高涨的,她也很激动,这激动源于她能和夏凌飞能面对面接触了,不必在背后偷偷瞧着。这样的场合,他作为公司的老板,必然出现。   早晨起床时,她特地化了稍重一点的妆,刷了睫毛,涂了眼影,还抹了一点腮红,掩去脸上的憔悴之色。在眼角,她特地多涂了一层BB霜,有点鱼尾纹了啊,女人过了25岁,以加速度衰老。   元旦庆祝会是从晚上开始的,在公司的大礼堂里同事们自发组织的表演节目,节目之后就是抽奖活动。她对这类活动兴趣不足,一个人孤单了几年,即使有热闹的场景,她也做不到像小孩子那般欢呼雀跃。她的眼光只放在一个人身上——夏凌飞。   庆祝会开始了,第一项是请公司老板上台发言。夏凌飞西装革履的,满面春风。他里面穿着蓝格子衬衫,外面穿着西装,系着宝蓝色领带,精神抖擞。   几年过去了,他越发有魅力了,28岁的年龄,在这个城市拥有属于自己的公司,虽然规模不够大,但相比他这个年龄来说,已经是翘楚了。身家丰厚,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再给他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他一定会更加优秀,凌凯也会跻身B市的龙头企业。   从长相上看,他一表人才,仪表不凡。很多企业老板,功成名就,添居高位后,放松心态,吃得好,喝得好,修养得好,身材迅速发福,挺着一个大肚子,形象一落千尺。而他始终保持着颀长的身材,身上与生俱来的一种贵气。   从性格上讲,以他这种年轻有为的男人,多半都风流倜傥,一旦有了身家后,在外面养小三,玩女人,弃糟糠之妻于不顾。但上次他都醉成那样了,还能坐怀不乱,显然私生活检点。   这样一个好男人,却不是她许倩的老公。若从来没得到过,也许心里会保持平衡,但她多次与他擦肩而过,甚至一开始是她放弃了他。怎么不怨,怎能不恨,愿自己有眼无珠,怨林涵雨的横插一脚。   夏凌飞在台上致辞:各位员工,大家晚上好!再过几个小时,新年的钟声就要敲响了,我的心情和大家一样兴奋激动!在这样一个美好的夜晚,我们欢聚一堂,举办晚会来庆祝新年的到来,在这迎新辞旧的时刻,我代表公司领导向公司全体员工致以新年祝福……   台下掌声不断,许倩也跟着鼓掌。突然她看见李晓晨给前排的一个人端去一杯咖啡,她是总经理秘书,职位等同于部门经理,值得她如此对待的,地位一定很高,可公司里除了夏凌飞就是苏凯,没有其他女高层。她仔细打量了那人,由于背对着她,中间还隔了还几排人,一时半会辨不出来。   夏凌飞致完辞后,下台来,坐在那女人身边,她侧头,相视一笑。就那一瞬间,她看清了那张脸——林涵雨。呵呵,这样的场合,他也把老婆带来,让她共享喜悦欢乐。远远望去,他们男才女貌,真是一对啊。   他就一点也不顾虑她的感受吗?明知道她还在公司,明知道她也会参加晚会,他公然把老婆带来,坐实老板娘的身份,在她这个落魄的人面前秀恩爱,他好残忍啊。   林涵雨是中午接到夏凌飞的短信的,他说:下班后,来我公司找我,一起回去。她来了后,是李晓晨接待的,被安排在这里坐着。她突然明白了他的用意——和她一起享受这样的气氛,与公司的同事一起度过新年。   说不感动是假的,他能有这份心意,的确是她意料之外的。她只来过凌凯两次,第一次想给他一个惊喜,结果看见许倩从他办公室里出来;第二次来交待车的安全问题,得知许倩和他一块出差了。   自从得知许倩也在这里后,她就不大来了,免得两人见面尴尬。她对许倩,还是心存愧疚的,但这愧疚不包括割让老公。   她很少见到夏凌飞如此模样,在台上娓娓道来,临危不乱,身上似乎有种气质,能吸引人的眼球。他的致辞,没有草稿,全都是从那张老是骂她笨的嘴里吐出来的。她懂了,不是她太笨,而是某人智商太高。   致辞完后,她与他一起坐在台下看表演。她挺佩服公司员工的多才多艺,能在繁忙的工作中抽出时间来练习这些节日,有小品、相声、演唱、弹钢琴……当然,没有舞蹈,公司男性居多,况且舞蹈需要人数较多,难以配齐。   礼堂里人比较多,大都是年轻人。空调开着,温度十足,热热闹闹的,气氛很活跃。她想起了读大学那会,学生会的迎新晚会和各个社团举办的各种活动,大家争先恐后的展示自己的才艺,比现在的心态年轻多了。   ☆、三角恋   礼堂里人比较多,大都是年轻人。空调开着,温度十足,热热闹闹的,气氛很活跃。她想起了读大学那会,学生会的迎新晚会和各个社团举办的各种活动,大家争先恐后的展示自己的才艺,比现在的心态年轻多了。   她出大学校园没几年,恍然再去回顾学生时代,已经很遥远了。那时自己可以瞎折腾,为了一份活动策划书,半夜不睡觉,如今再也没有精力和热情保持高度的兴奋。   她想表现得活泼点,上台献上自己喜欢唱的歌,但身份不允许。作为凌凯的老板娘,不能丢了身旁男人的脸,得像他在台上致辞那样,成熟稳重,更不能抢了这群“年轻孩子”的舞台。   夏凌飞给她剥了一颗糖,她就着他的手吃了,软软的,几口就被咬碎了,吞咽进肚子里。吃完后发现,除了一点甜味,没什么其他感觉。她嘲笑自己,这态度就像猪八戒吃人生果,囫囵吞枣。   她眼巴巴的看着碟子上花花绿绿的糖纸,期待下一颗,可夏凌飞像瞎子一样,完全看不见明显的眼神暗示。自己动手剥了一颗,使劲地嚼,好像夏凌飞就是那颗糖,任她□□宰割。   她最近饿得很快,吃得也比较多。早餐通常要多加一个包子,午餐也吃得较多,晚饭正常,但睡觉前会吃点水果。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觉得她的后福充分体现在吃上面,怪不得那些事业有成的男人能够心安理得地将注意力转移到各种吃食上面。   连续听了好几首歌,她觉得有点乏味。礼堂人很多,虽然他们位于前排,地理位置相对较优,但狭小空间里空气密度比较均匀,不会因为周围人多还是人少有太大区别。胸口闷闷的,呼吸有点不顺畅。   她不想扫了夏凌飞的雅兴,又实在忍受不了这种窒息,扯了扯他的袖子,大声说:“我出去透透气,待会再回来。”   夏凌飞没有回复她任何语言,只是牵着她的手出去了。一出门,她好奇地问道:“你出来干什么?”   “出来透透气。”他眼角含笑。   林涵雨走到公司外面的花坛里,弯下身子,靠近树木,大口大口地做吸气呼气运动。夏凌飞扶起她,鄙夷道:“在没有阳光的前提下,植物呼进去的是氧气,吐出来的是二氧化碳,你胸口觉得闷,还吸入大量二氧化碳,想死不是这么个法子,太慢了。”   林涵雨直起身子,气恼道:“你怎么不早说?”   “这是常识。对一个上过大学的人来说,这简直就是不是问题的问题。我都怀疑你是怎么考上G大的,不会是你爸花钱买的吧?”   林涵雨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浑身毛发乍起,向他扑过去,拎着他胳膊上的肉,像麻花一样扭来扭去。夏凌飞不停地倒抽冷气,却没有推开她。   她脸上的表情很生动,似在恼怒他“无情”的侮辱,又在得意着“疯狂”的报复,两种表情夹杂在一起,让她的小脸别有一番韵味。   他眸光一闪,心念一动,下一刻,带着冷意的唇覆盖在柔软的小唇上,伸出舌尖舔了舔,小舌上还残留着糖果的甜味。手上的疼痛变轻了,消散了,她瞪大眼睛看着他放肆的行为。他在其唇上咬了轻轻咬了一口,示意可以继续。她皱眉浅笑的表情消失了,他有点不大高兴。   林涵雨推开他,心里只骂变态,这男人越来越会耍流氓了。最开始只在家里,后来延伸到公众场合,现在竟然在公司门口就做这种“苟且之事”,她有点接受不了这快速的转变。要是被员工看见了,他高大的形象毁于一旦了,她以后也不好意思再来公司。   许倩坐在座位上,一直关注着前方两个人影,元旦晚会成了一个背景。她看到夏凌飞给那个女人剥糖吃,看到他们紧紧相握的手,看到她浅笑嫣然的模样,她的笑深深刺痛了她的眼。   身边坐着两个同事,一个姓宋,一个姓王,她能听见他们的谈话内容。   宋说:“老板身边那个女人是不是老板娘,从来没见过?”   王回答:“应该是吧,老板是个好男人,从未传出任何绯闻。即使背地里有情人,也不敢公然带到公司吧。”   宋说:“也对。老板对老板娘真好,看他们亲密的模样,就知道感情很好。你注意道没,老板在台上致辞时,眼光是盯着老板娘那个方向的。”   王说:“你观察得还真仔细,不会暗恋老板已久了吧。”   宋说:“老板那样的好男人,暗恋他又怎么样,谁不想嫁给一个年轻帅气,事业有成,体贴入微的老公。”   王说:“可惜你来晚了,老板被老板娘拐跑了。没机会了喽,你躲到被窝里哭去吧。”   ……   没机会了,老板被老板娘拐跑了。许倩大脑里一直徘徊着这两句话。她没有机会了,林涵雨是夏凌飞的老婆,他们不仅是法律上承认的夫妻,她还是他所爱的人。   那个女人低头跟他说些什么,然后他们一起出去了,许倩犹豫了会,跟了出来。她不知道为什么还要给自己找不痛快,生活已经不太乐观了,还故意给自己添堵。但她就是要看看,一个抢走他的女人,一个曾经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如何在大庭广众下秀恩爱的。   他们就站在门口的大花坛里,她止步于玻璃门前,找个较为隐蔽且让她的行为较为合理的地方站好。那个女人弯腰,凑到花木上,许倩一度以为她是要像羊一样去吃青草。   他扶起了她,两个人似乎吵起来了,许倩心里似乎感到一点点快意,可这快意没持续几秒,就僵硬在脸上。就像一个干渴的人,看见一杯水,大口大口喝下,喝完后发现味道怪怪的。   那个女人去揪他的手,他的眉头皱得老高,却没有推开,反而堵住了她的唇。她站的这个位置,是他们的侧面,正好能看清两人的表情。他脸上洋溢得幸福的笑容,像个偷腥的猫,眼里柔情似水,目光专注于比他矮半个头的女人。   这就是她曾经爱过的男人。在办公室里对她说:我现在的生活很好,不打算改变;婚姻不是儿戏,我和她结婚三年了,她成了我的习惯;一个人的心太小,容不下两个人。他还说:我们的身份太尴尬了,我朋友那里正好缺人,可以安排你过去。   他用高压手段解决了一个曾经他爱的、现在仍然爱着他的女人,又在公众场合对一个拆散他和她的女人,大胆地表达爱意,还是当着前女友的面。   许倩心里的嫉妒如2003年的“非典”,席卷了大片热潮,引起轩然大波。她觉得自己快疯了,或者已经疯了,被活活逼疯的。   夏凌飞脸上的笑容是她乐意看到的,但不是与那个女人一起,而是和她许倩在一起。她也能给他幸福,从曾经的笑容里也可以看出来,他是真心爱过她的。既然有第一次,也会有第二次。   ☆、情痴街   在外面休息了会,胸口的大石被清新的空气冲散了,气顺过来了。紧接着又一个问题出现了——她饿了。原以为一来就能回家,没吃什么东西,以她现在的消化能力,能坚持到现在,是那几颗糖果的功劳。她想,把糖果当成夏凌飞来嚼,有点不厚道。   夏凌飞拽着她往回走,力气越用越大,身后的人越走越慢,“怎么啦?不会还没透好气吧。”   “我饿了。”林涵雨低下头,看着脚尖。为了搭配衣服,特地选了一双灰色的靴子。冬季的鞋子比较厚,她能看见里面加厚的绒毛。垂着头,听见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喘气加粗,赶紧抬起头解释。   “麻烦。”他恶狠狠地吐出一句,颇有将她扔到一旁的打算。往停车场的方向走了几步,他又说:“我也饿了。”   林涵雨乐了,原本以为会被臭骂一顿,然后回去继续吃糖果充饥,没想到某人竟然支持了她的提议,并且还有一拍即合的趋势。她在想,是不是她的饥饿,正好让他空空的胃得到安慰。   “你打算一走了之吗,弃公司员工于不顾?”林涵雨加快了步伐,尽量跟上他的步子。   “嗯,苏凯在那看着。不然你回去陪他们?”他挑着眉,拽着她往公司走了几步。   “不要,我饿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是你让我吃不上晚饭的,你得负责。”她的脚钉在原地,死活不肯回去。   “那啰嗦什么,走吧。”他脸色有点不自然。   车开了,林涵雨系好安全带,觉得无聊了,又开始挑逗他,“你自己也饿了,才会带我出来吃饭的吧,我可不相信你会为了我抛弃整个公司员工。”反正大局已定,他不会再让她饿着肚子的情况下,回到礼堂,干脆把责任往他身上推推。   “嗯,是的。”他言简意赅。开车需要高度的注意力,他没多余的心思和她闲扯。况且,女人有个坏毛病,喜欢刨根问底,他家这位也不例外。不求个明白,不会死心。   “那我还是不是麻烦?”她靠近他,对他眨着眼睛,有点无辜。   “好,好,你不是麻烦,我才是麻烦。” 他故意表现出不耐烦的神情,想看看她还有什么反应。哎,真的很介意那句“麻烦”吗,即使是麻烦,他也愿意背负着。   “凌飞,我知道哪里有好吃的,我带你去吧?”林涵雨又开始动歪心思了。   G大附近有一条小巷,专门卖各种小吃,物美价廉,很多情侣都去那里打牙祭。她一直都想和他一块去,体会谈恋爱的感觉,又怕他有失身份,毕竟那地方鱼龙混杂,环境卫生条件不太好。   “哪里?”夏凌飞狐疑地看了她几眼。她脸上充满了向往,期待他的应允。   “你去还是不去?我饱受饥饿之苦这么久,都是你造成的,你得弥补我。”她开始耍赖。估计她一说地名,立刻就能被否决。   “好,去!往哪开?”他不看她,直视前方的路况,口气不善。“比麻烦还麻烦。”他小声低估,声音不大不小,足够传到她耳朵里。   他对她有求必应,那等他提出条件时,她无力反抗了吧。礼尚往来是中国的传统美德,在今天这个好日子,他更该发扬光大。   林涵雨也不介意,目标得逞了,被他说一两句,情有可原。她指手画脚的指挥着某人开车,而他彻底沦为她的司机。在弯肠小道上绕来绕去,夏凌飞都快晕了,心里直骂:这是什么鬼地方。   夏凌飞脸色越来越难看,在他发飙前,林涵雨成功地让他靠边停车。停车场距离这里很远,况且这样的小道,马路靠边的地方就是临时停车场。不是路窄,而是两边两排长长的车队,将本不宽阔的马路占去了一半。   “车停在这里不会被交警拖走吧?”夏凌飞环视下附近,这地方的确没来过。想想也知道,就她能想出有美食的地方,估计也就这水平。   “不要紧,你看不都把大马路当成临时停车场吗?等交警拖到我们的车时,都已经大半夜了,咱们早就回家睡大觉了。”她强词夺理。   “你以为谁的效率都像你这么低,那中国早就回到原始社会了。”他鄙视。跟着她的步伐往一个更小的巷子走去。   又被鄙视了,没关系,不生气,待会有美食,可以安慰安慰受伤的心灵。做任何事都需要付出代价的,这代价她乐得接受。   走了不出五分钟,他们就来到被G大同学誉为“情痴巷”的美食街。这个命名是很早之前流传下来的,寓意是:“情”代表情侣,很多来这里吃饭的最受关注的人群是情侣,“痴”与“吃”斜音,当然代表了很多美食啦。原本叫“情吃巷”,后来觉得实在不雅,经过几代学生的演变,改成了“情痴巷”。当然,它还有一个大名,叫“美食街”。   林涵雨一走进这里,像量刑严重的囚犯终于刑满释放了,心里那个高兴满足啊,不言而喻。不仅有美食在诱惑她,最为关键的是身边这个男人是她多年前梦寐以求的。   她闭上眼睛,长长的呼入一口气,各种美食的香味蹭蹭地涌入鼻子,饥饿又开始蠢蠢欲动,她再也忍不住了,拽着不情不愿的夏凌飞,来到一个烧烤店面,拔高了音量:“老板,来四串羊肉串,多放点辣椒。”   “好咧,马上就好。”   “你就不怕这是死羊肉,或者得了病的羊肉吗?”夏凌飞看着招牌上写着“10元4串”,不禁有点胆寒。   “不怕,我吃了四年,也没得过什么病。”林涵雨接过羊肉串,撕下一块肉,得意地吃着,燃烧的大火没被夏凌飞这杯冷水扑灭。   “很多病都是有潜伏期的。”他对她递过来的木棍无动于衷,哪怕香味的确很诱人。   “这条街都已经存在这么多年了,也没听说过有人吃出什么毛病来?”她扔掉一根木棍,继续进攻第二根。   夏凌飞算是明白了,在美食面前,她就像一头倔驴,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什么逻辑、卫生啊,通通抛到脑后。   “老板,来两个拔丝香蕉?”林涵雨吃着最后一根羊肉串,点了下一个吃食。她捅了捅夏凌飞的胳膊,示意他付钱。   “先说好,我不吃。”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毛爷爷,递到小摊老板沾满油污的手上。   “你别自作多情了,有大款付账,我愿意买两根,吃一根,扔一根。”   林涵雨拿到拔丝香蕉后,果然吃一根,扔一根。买两根,的确有一根是为他准备的,这人需要有台阶下,你不劝他吃,他宁可一路饿着肚子,也要抬杠。但看到老板那双手时,她觉得没希望了。自己不吃掉那根,主要是因为肚子只有那么大,美食还很多,等着她去挥霍呢。      ☆、甜蜜蜜   两人又游荡了会,林涵雨手上已经拿着五六种食物了,胃里再向她传递信息:我快饱了。她有点懊恼,早知道能来这里,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应该节食的。不会未雨绸缪的人,也享受不了幸福生活啊。   在她手上拿了第八种食物时,夏凌飞忍不住问道:“你还吃得下吗?”   林涵雨挺了挺胸脯,反驳道:“能。即使吃不完了,带回去给锅铲和汤勺吃。”   他有点好奇,什么时候她背着他,把兔子的食粮改成肉类了。看来以后睡觉得关紧门,说不定就被兔子,当成食物咬了几口。他也不激她,万一逼急了,真把手上的食物吃了,估计麻烦就大了。   夏凌飞的目光在一家装修比较精美的快餐店前凝聚了会,相比较这条杂乱的“美食街”,这店的“豪华”有点格格不入。   这里的食物他不敢苟同,但香味的确不错,闻了一小时的美味,他有点按耐不住了,此时只有两种感觉:饥肠辘辘和浑身疲惫,无论哪种感觉,他觉得这家不知名的店都是个不错的选择。   林涵雨也注意到他逗留的目光,心里一乐,这人总算忍不住了,能在这个充斥着各色美食的地方坚持一小时,耐力已经很不错了。一个主意涌上心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凌飞,我要吃这家的特色盖浇饭。”   夏凌飞本就有这个主意,看她主动提出,当然二话不说,牵着她的手进去了。   “老板,来一份特色盖浇饭。”甫一坐定,林涵雨连菜单都来不及看,直接点了一份不知道为何物的东西。   “怎么才要一份,你不点两份了?”夏凌飞从菜单里抬起头,疑惑地问道。   “反正点了你也不吃,浪费太可惜了。鉴于你挣钱不容易,我就不糟蹋银子了。”林涵雨努力摆出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心里却偷偷乐着。拒绝了她这么多次,看他这次怎么收场。   “谁跟你说我不吃的?”   “实际经验告诉我的,你看我手上剩下的东西都是给你点的,你一样都没吃。我良心大发现,不能糟蹋祖国的粮食,所以只点了一份。”林涵雨将手上七七八八的东西堆到他面前,无形地控诉他。   夏凌飞接过她手上最后点的川香鸡柳,视死如归地吃了两口,忍住没吐出来,含糊不清地说:“我吃了,点两份特色盖浇饭吧。”   “就要一份吧。”她继续坚持。   “我饿了,要吃饭。”夏凌飞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眼里都能喷出火来。   “我吃饱了,这份点给你的。”林涵雨将老板端过来的碟子推到他面前,心有戚戚然。   “你怎么知道我要吃特色盖浇饭?”夏凌飞有点不服气,一向都是他修理她,何曾像今天这样被耍得团团转。   “招牌上面只有特色盖浇饭,你盯着它看了半天。”   “变聪明了啊,学会察言观色了。”   “跟聪明人在一起,想不聪明都难。”林涵雨变相地夸奖他,生气的男人需要哄哄。这个男人还尤其记仇、小气,惹他生气了,他可能会瞅准一个机会,加倍还给你。   两人吃饱喝足了,就离开了“情痴街”,临走前,林涵雨一步三回头,似乎要把这条街的模样刻进脑子里。想留下的,不仅是这里的美食,还有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夏凌飞像拽着一头猪一样拽着她,对她的恋恋不舍嗤之以鼻,又不是生离死别,以后有的是机会再造访,虽然他很不乐意再来,“别看了,以后再来就是了。”   “你陪我吗?”林涵雨拖着他的手,不让他走。   “废话,我不陪着你,难道你还想找其他男人陪着你吗?”夏凌飞伸手去挠她痒痒,经过长时间的积累和试探,他发现这是制服她最有用的一招。   林涵雨咯咯笑着,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她的发丝在他脸上擦来擦去,他忍不住,也大笑起来,两人的笑声回荡在空气里。   应林涵雨的要求,为了让他遵守许下的承诺,要在“美食街”简陋的大门前留影纪念,这张照片就是以后提醒他最好的证据。找了个路人,两人摆好姿势,她挽着他的手,在他下巴处伸出两指,摆了个“茄子”的造型,傻傻地笑着,身后是美食街的大门以及各种小吃店铺。   这张照片,留下了这一瞬间。   “明天就是元旦了,我们去爸妈家吃饭吧。嫂子怀孕快八个月了,已经住到爸妈家里了,我们去看看吧。”夏凌飞边开车,边提出建议。   “嗯嗯,好的。凌飞,吃完饭后我想去看看爸妈,自从爸爸去世后,我一直没去过。”林涵雨笑意昂扬的脸上染上了愁绪。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相信那个疼她爱她不到五十岁的男人就那样离她而去了。她总觉得那是一场梦,梦醒后,父亲还在家里,等她回去看他。可她想了很长时间,都不知道该去哪找他,老家因为公司的出事,为了赔偿已经变卖出去了。她找不到家,找不到父亲,也找不到那种归属感。   她害怕,冥冥之中,她是知道的,父亲有了一个新家,那里不仅有父亲,还有母亲。一个小小的土堆,一块青色的墓碑,碑上两张照片。   她拒绝去那里,一个大大的墓园,凝聚的是死亡的气息,提醒着她,她已经是个孤儿了,无父无母,除了夏凌飞,她一无所有。   当然,她还有个弟弟,还有一位阿姨,只是不太亲密。她有点怜悯弟弟,毕竟他还小,就失去了爸爸,且没有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也许他从小遭受的歧视和白眼远高于同龄的孩子。   夏凌飞腾出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不要怕,你还有我,还有我爸妈,还有一个完整的家,以后也会有孩子。”   许倩站在玻璃门背后,看着他们嬉笑怒骂,调情弄骚,心就像置身于一个庞大的蚂蚁窝,被千万只蚂蚁咬食吞噬。她弯着身子,手捂在胸口处,疼痛难耐。   他们走了很久,她还站在那里,直直地望着他们站过的地方,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回忆起夏凌飞亲吻林涵雨的场景,还有他眼里的柔情似水。   晚会还没结束,她提前走了,没有了他,那只是一个充满噪音,耳膜承受巨大压力,呼吸不顺畅的场所。出了门,寒风吹来,她冷得瑟瑟发抖。      ☆、  黄昏之美      晚会还没结束,她提前走了,没有了他,那只是一个充满噪音,耳膜承受巨大压力,呼吸不顺畅的场所。出了门,寒风吹来,她冷得瑟瑟发抖。   没有人在外面等她;没有人在天冷时给她系上一条围巾,握紧她的手;没有人在死寂的环境里陪她说说话;没有人在节日里陪她一起过节。   明天就是元旦了,她孤身一人,是在冷清的出租房里上一天的网,还是在孤寂的大街上像个孤魂野鬼般游荡。不用上班,她都快找不到事情来消磨时间了。   凭什么,她许倩哪里差了?论身材,她高挑纤瘦;论相貌,绝对是中上等,不然以夏凌飞的才貌,当年怎么能对她死心塌地;论学历,名牌大学毕业,出国三年;论工作能力,她也是比较优秀的。可她却一步一步沦落到今天的地步,都是林涵雨,都是她害得,凭什么她可以享受幸福,她却一无所有。   冰冷的出租房里,她把空调温度开到最高,也温暖不了她那颗冰冷的心。她知道某些事情一旦迈出一步,就永远回不了头,可她现在都无路可走了,怎能顾及到以后的漫漫长路。   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离开凌凯,远离夏凌飞,认真地谈一场恋爱,嫁人生子;二:想办法把夏凌飞夺回来。第一条路是最容易走的,也是最有可能获得安宁生活的路途,可她怎么能接受个一个不爱的男人生活在一起,躺在同一张床上,为他生儿育女,若能,她也不会回到B市,也不会去凌凯。   第二条路很艰难,也是最为人所不耻的,破坏别人的家庭从道德上讲是要被唾弃的。若她抽身离开,还能在夏凌飞心里保持良好的形象,若不,要么抢回他,和他生活在一起,抢不回就永远失去他了。   这一夜,她睁着眼睛直到天亮,做一个虔诚的守岁者,等待新年的到来。   林涵雨和夏凌飞在大街上逛着,待会要去公公婆婆家里,得买些礼物,以前给两位老人买就好了,现在还要给一位孕妇和即将出生的宝宝买点礼品。   她在一家童装店里溜了两圈,看中了一件纯白色的纯棉衣服,短短的袖子,小小的尺寸,正适合一岁以内的宝宝穿。她爱不释手的摸着衣料,冲着刚接完电话的某人大喊:“凌飞,这件衣服好漂亮啊,男孩女孩都适合,你看怎么样?”   “嗯嗯,挺好看的,要不拿两套吧?”夏凌飞注意到她说话时都目不转睛的盯着童装看,见她着实喜欢,预备多拿一套。   “要两套干嘛?”   “给咱们家也准备一套。”   “又没孩子,要这个干嘛。等有了孩子后再说吧,那时也许我就不喜欢这件了。”   “不要紧,那咱们今天晚上好好努力,争取早点造个人来。”他凑近她,低声说。   “臭流氓。”她远离他的气息。   哈哈,连续不断的大笑。   买好礼物去了公公婆婆家,大哥大嫂都在,还有那个调皮捣蛋的小鬼夏梓怡。   虽然知道怀孕八个月的女人肚子会很大,林涵雨还是被大嫂的模样吓了一跳,高高隆起的腹部,像座小山,整个人也胖了一圈,以前的瓜子脸也变成了圆圆的大饼脸。   她摸着大嫂的肚子,轻声道:“还有多久是预产期?”   “二月底吧,还有一个多月。这孩子可调皮了,比她姐姐调皮多了,整天在肚子里闹腾。”大嫂一脸幸福的说。   “男孩还是女孩?”   “我有一个同学是医生,他说梓怡将会添个弟弟。其实我们倒没有重男轻女的观念,只是儿女双全才是一个‘好’字。”   “嗯嗯,有儿有女才称得上完整。”林涵雨有些感慨。   “涵雨,你也该考虑要个孩子了?”   “我们也没避孕,可肚子一直没动静,不知道怎么回事?”   “孩子要靠缘分。你们两都还年轻,只要有那个心,孩子迟早都会来的。”   一家人在新年的第一天一起说说笑笑,气氛很是温馨。夏母的目光集中在即将到来的孙子上,或许因为这是新年第一天,也不想提不愉快的事情,没有对他们加以询问。   吃完饭,她陪着夏梓怡小朋友玩了会,见天色有点阴沉,还要去看望爸妈,就和夏凌飞提前走了。   新年的第一天,墓园里人很少。她和夏凌飞一人抱着一束康乃馨,一步一步踏着台阶往上走,每走一步,心情沉重一分。她自欺欺人的梦想在看到那块小小墓碑时完全被打碎了。   青色的墓碑,上面两张年轻的照片,她很久都认不出来那是谁。母亲去世时只有三十来岁,而父亲去世时年近五十,为了让合葬的两人看起来更加和谐,她选择了父亲三十多岁的照片。那张照片是陌生的,她有点辨不出来。   她将康乃馨放在父亲相片正下方,夏凌飞将另一束花放在母亲正下方。   “爸妈,我和凌飞来看您们了,您们在那边过得还好吗?”良久,她发出了声音,包含着哭意的震颤。   “爸爸,您在那边找到妈妈了吗?估计妈妈已经不认识你了。她还那么年轻,您已经那么老了,估计妈妈已经看不上您了。”她絮絮叨叨的说。   “爸爸妈妈,您们缺什么东西吗?如果缺任何东西,在梦里告诉我一声,我去买,您们心疼了我那些年,我还没来得及孝顺您们。如果您们想我了,一定要来梦里看看我,女儿很想您们……”她跪在墓碑前,放声大哭。   “爸妈,您们放心,我会照顾好涵涵的,不让她冻着,不让她饿着,不给她气受,谦让她,包容她,我们会很幸福的,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组建完整的家庭……”夏凌飞站在墓碑前,认真地说。   “凌飞,我想单独和爸爸妈妈说几句话。”林涵雨泪眼朦胧的看着他。   “那……我在下面等你。涵涵,不要太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咱们要幸福,他们在九泉之下才能安心。”   “嗯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等我一会,我待会就下去。”   夏凌飞沿着山路下去了,他知道林涵雨有一些私密的话要跟爸妈说,可能包括那个阿姨还有她弟弟。他一直没插手这些事情,她有自己的原则,他可以尊重她的选择,却没办法去干涉她的决定,很多事情是需要时间去接受的。   他清楚林涵雨是怪爸爸的,也能接受徐阿姨的存在,但让她坦然面对,甚至叫那个小男孩一声弟弟,还需要时间缓冲。   夏凌飞在车里坐了一会了,林涵雨还没下来。手机响了,是许倩的。他犹豫了会,按了接听键。   ☆、一错再错   夏凌飞在车里坐了一会了,林涵雨还没下来。手机响了,是许倩的。他犹豫了会,按了接听键。   “凌飞,是你吗?我肚子好疼,不知道是不是阑尾炎……你能不能过来一下?”她的声音充满了痛楚,似乎在极力忍耐。   “你在哪?痛多久了?”夏凌飞拔高了音量,绷紧了神经。   “我在家,你上次来过。已经痛了……”   电话里没有说话的声音了,只听见断断续续的□□。   “喂,喂,许倩,你说话啊,情况怎么样了?”   没有人回应她,还是只能听见痛苦的□□。   夏凌飞看了一眼山上,她还没下来,时间不容许他上去打声招呼。拨通了她的手机号码,无人接听。   这事以后再跟她解释吧。   阑尾炎这个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不及时治疗,容易引起阑尾穿孔并发细菌性腹膜炎,严重的话可以危及生命。听许倩的声音,应该已经疼了很长时间了,他必须尽快赶过去。   “爸爸,我去见过阿姨了,她苍老了一些。爸爸,都怪你,给了阿姨希望,为什么又要过早地留下她一个人,一个人在世上很孤单呢。您倒好,活着的时候有阿姨陪着,去了那边,有妈妈陪着,两头都不耽误。弟弟很乖,他还叫我姐姐了。以后,我也是个有兄弟姐妹的人了。”林涵雨尽量把事情说得完美一点,爸爸操劳了一辈子,不想让他再担心了。   “妈妈,您也不要怪爸爸。您把他丢下这么多年,一个人享福去了,爸爸也很孤单,又当爹又当妈的把我养大,很辛苦。阿姨这些年没名没份地跟着爸爸,也没要求过什么,她把爸爸照顾得好好地,又还给您了。您在底下不要和爸爸闹脾气,分开了那么多年,好好聚聚……”   她一个人唠唠叨叨地说了很多,流下的眼泪干涸了,布在脸上,干干的,有点难受。她怕夏凌飞一个人在底下等急了,“爸爸妈妈,我会很幸福的,凌飞对我很好,很照顾我。他今天也来看您们了,还在下面等着,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您们。”   林涵雨下来时,空旷的地上已经没有人和车了。拿出手机,发现有一个未接来电和一条未读信息。电话是夏凌飞打的,她回拨过去,发现正在通话中。点开短信,看到上面的内容,她站立不住,差点跌倒在地上。   短信是彩信,有几张照片。照片的背景是一家宾馆的床,床上躺着两个人,一个男人,还有一个女人。他们盖着被子,但被子只到胸部,她甚至可以看见那个女人的半个胸,还有深深的□□。也能看见那个男人健硕的胸膛。   女人半趴在男人的胸膛上,脸上飞上两朵红云,娇羞又柔情。男人闭着眼,满脸通红。两个头颅紧挨在一起,像是激情后,舍不得分开的连体婴儿。   男人的脸,她化成灰也能记得,就是同处屋檐下的枕边人夏凌飞。女人的脸,她也不陌生,在张文刚的婚礼上,在凌凯公司,在机场上,还在夏凌飞书里夹着的照片上,她都见过——许倩。   她觉得他们很恶心,胃里一阵翻涌,林涵雨弯着腰,呕吐起来。中午吃饭时,夏凌飞给她夹了不少菜,她吐得一干二净,犹觉得不够。   在爸妈的墓前,他说:爸妈,您们放心,我会照顾好涵涵的……谦让她,包容她,我们会很幸福的,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组建完整的家庭。   她觉得这是屁话,明明已经背叛她了,还在那里掩人耳目冠冕堂皇的说爱她,还想让她生孩子,难道他认为可以揭过这一页吗,难道他还想坐享齐人之福,老婆小三一起抓。当然,她也不一定是老婆,但绝不会做小三。   她觉得自己真傻,明明已经发现了那么多蛛丝马迹,为什么不坚持怀疑下去。他给一点糖衣炮弹,就溺毙在温柔乡里,好一张多情的脸,好虚伪的话语,好无情的人。他怎么有这么多张面孔,可以和许倩睡在一起,又能对她说着情话。   变来变去,他难道不累吗?穿梭在两个女人中间,他不忙吗?他难道是京剧演员,在生旦净丑中展现不同的脸谱,还忙得不亦乐乎。   她真傻,刚刚还在爸妈墓前说自己过得很幸福,还说他们的女婿也来看他们了。爸爸妈妈是不是能看清夏凌飞的真面目,但苦于不能提醒她呢。   不,不是的,爸爸提醒过她的,他临去前说:涵涵,如果过不下去了,就选择离婚,别委屈了自己。难道爸爸早就看穿了他虚伪的模样,这是给她的警示。   夏凌飞,夏凌飞,她在心里声嘶力竭的喊着。如果你真放不下她,可以跟我提啊,我会成全你们的。即使再舍不得再痛,也好过被你们这样欺瞒,像个傻子一样蒙在鼓里。她已经不满足躲在暗地里了,这条短信就代表了她的态度,她要夏太太的位置。   夏凌飞开着车直奔许倩家,他隔几分钟给她打个电话,怕她已经昏迷了,可电话一直没人接。车子停在楼下,他冲上楼去,大声地拍打门,“许倩,是我,你怎么样了,快开门。”   许倩躺在床上,将手机调成了静音,故意不接他的电话。屏幕上一次又一次亮起了他的名字,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浓。他还是在乎她的,从他的语气和不断打来的电话就可以看出。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夏凌飞,疼她爱她,拒绝不了她的要求,为她的安危捉急。   门被急剧地拍打着,她听见夏凌飞大声的呼喊。故意等了会,才弯着腰拖着疼痛的身子走到门边,开了门。他闯了进来,差点撞倒她。   夏凌飞急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她,“你怎么样了?我送你去医院。”   “没事,我休息一会就好了。”   “那怎么行,万一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更加严重了怎么办,我马上送你去医院,有什么要带的东西。”   “带上包就好了,里面有□□和身份证。”许倩不再推迟。若再阻拦,就显得虚假了。夏凌飞是什么人,在电话里能被她糊弄,见到真人了,还觉察不到什么吗?   肚子痛是真的,她的例假初来,本来就会痛经,犹觉得不够,去买了几个冰淇淋。她在网上查过,例假期间不能吃寒凉的食物,否则会加剧不舒服。她是在拿自己的身体做赌注,期待能挽回一局。   夏凌飞扶着她下楼,许倩走得很慢,肚子是真的很疼。来到医院,夏凌飞安排她坐好,帮她挂了门诊,还给她买了一杯热乎乎的奶茶。      ☆、□□   许倩看着他忙进忙出,一会挂号,一会排队,一会又填什么单子。他真是个好男人,体贴入微,细致周到,能挣钱会养家,长得又是一表人才。   凌飞,不要怪我,我只是不想失去你而已。你心里还是在乎我的,为什么一定要逼我退出呢,我的要求又不高,远远地看着你也好,哪怕偶尔有点不切实际的幻想,可我没想过要去伤害你。   可你呢?你断绝了我所有的幻想,逼我离开凌凯,还在我和那个女人面前秀恩爱,难道你不知道这是拿刀子捅在我心上吗?   如果你们俩先遇见,先谈的恋爱,我只会嫉妒,不会疯狂。可不是啊,咱们俩先遇上的,咱们是两情相悦的,甚至还商讨到结婚,就是因为她,是她不知羞耻地抢走了你,毁灭了我所有的幸福。我不能让她好过,也要争取属于自己的幸福。   医生将检查仪器从许倩身上拿开,夏凌飞急忙问道:“医生,她怎么啦,是不是阑尾炎,有没有穿孔?”   “别急,不是阑尾炎。许小姐,你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有,比较轻微,没这次严重。”许倩也有点担心,她这季药下得有点狠了,还是在例假期间,万一出了意外状况,以后不能生孩子,那就完了。一个女人,不能做妈妈,该是多么悲剧的事情啊。   “那你疼了多久了?”   “大概两个多小时了。”许倩捂着肚子,额头上冷汗涔涔。   “我给你开点止疼药,建议你们住院观察,明天做个全身检查。”   许倩犹豫了会,看着夏凌飞,似乎再征求他的意见。   “那我们住院吧。”他看了她额头上的汗珠,肯定的回答。有些事情可以夸大、虚构,但真与假,他相信自己还有那个眼力去判断。在这个大冬天,额头上能冒出汗珠,表情真的很痛苦,这些做不了假。   林涵雨站得累了,蹲在地上,蹲得累了,坐在地上。地面真凉啊,她穿了两条加绒加厚的裤子,都抵不住寒冷的侵袭。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回去,也不知道还在等待什么。难道期待他给一个解释吗?若是会给,早就给了,怎么还会拖到现在,让许倩来揭穿这一切均是谎言。   他那么会伪装,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给了解释又怎样,她还能相信吗。老是骂她傻,他的话有道理啊,她真的很傻,不然怎么会被人欺负到这个地步。他说她是“麻烦”时,是不是有另外一层含义呢——阻挡了他和许倩的路。   他冷落了她两年多,心里记恨她,骂她是恶毒的女人,恐怕这才是他真实的想法吧。他是怪她的,恨她以那种方式逼走了许倩,拆散了一对有情人。   他是爱许倩的。她走了,他疯狂地找了一个月,沉醉在酒精的麻痹里;她的出现导致许倩的离开,所以他两年多的时间不理会她;许倩结婚了,他像疯了一样把她压在身下,折磨了一夜;许倩回来了,他把她安排进凌凯。   他的心从来没离开过许倩,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是去找她了吧,应该要做出抉择了。以前还比较隐晦,顾及她的感受,现在光明正大的私会许倩,那下一步该是什么呢?   林涵雨在地上坐了很久,周围天色暗了下来,又慢慢变黑了,她浑然不觉,眼睛看着前方,又似乎看着一片虚无。手机上的电一点点减少,直到“滴”的一声响,关机了。   她从地上爬起来,天色全黑了,这一带晚上少有人来,夜晚更是无人踏足。墓园的小路上亮起一排路灯,昏暗的灯光,照着成片成片的墓碑,格外阴森。   树林间,还有不知名的鸟儿穿梭在林间,弄得树叶莎莎作响,还会发出嘎嘎的叫声,配合着这氛围,凄绝惨寰。她不相信这世间有鬼,即使有,爸爸妈妈在这也会保护她,但她相信这世间有人可以扮成鬼,吓死她。   她终于意识到害怕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穿好鞋子,撒腿就跑。今天不上班,很庆幸自己没穿高跟鞋。跑到一条十字路口,犯难了,来得时候夏凌飞开车,她完全没注意到方向。该往哪边走呢,她抓着头发,像抓着救命稻草。   看着天空,北极星的方向是北边,她家在东边,那应该往那个方向走。她在路口比划了半天,终于确定了一条路。只要找到了方向,就不难走出去。   还没到穷途陌路之时,因为她还有包,包里面还有钱,可悲的是手机没电。她沿着东边的方向,一直往前走,大概半个多小时,前方是一条宽阔的大马路,路上有车再开。她朝着墓园的方向拜了拜:谢天谢地,总算出来了,感谢爸爸妈妈的一路护送。   继续走了会,前方隐隐约约的有公交站台。她朝着那个方向迈去,有公交站台就好,就有了人气,她也不用害怕了。   夏凌飞给许倩办好住院手续,交了费,安排进病房。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把止痛药吃了吧。”   “不吃,我吃了,不疼了,你就走了。”许倩像个耍赖的孩子,扭过头去,不接他递来的水。   “听话,你不疼吗?”   “凌飞,陪陪我。”许倩紧紧地拽着他的袖子,祈求道。   “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好,这是你说的,一言为定,不许反悔。”她露出笑意,伸出小指,要与夏凌飞拉钩。   “嗯,不反悔。”他看了看她细如葱白的小手,沉默了一会,伸出小指,勾上她的手。   许倩接过他手中的水和手心的药丸,将药丸放嘴里,喝了大口水,吞了进去。药丸有点苦,不过有他陪着,再苦她都甘之如饴。“凌飞,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不会,你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吧。”   “你是不是期待我快点睡着,能早点回去陪她。”   “没有,你别多想。饿了没,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夏凌飞站起来,预备出去。   他走得匆忙,没打通林涵雨的电话,不知道她回去了没。这么久了,怎么也不来个电话。可若真打来了,他该怎么说,说自己陪着前女友,等她睡了才能回去。还是又撒下一个谎,用更多的谎言来填补这个坑。      ☆、  有人欢笑有人哭      他是害怕的,想对她坦白,又害怕她难以接受。女人本来就有无中生有的毛病,何况是真实存在过。他怕她知晓了,以后自己出去了或者有事晚回来了,都会遭到盘问,或者隔几天手机就被检查一次有没有暧昧短信。这样的生活,他接受不了,哪怕他不打算出轨。   他也害怕她的怀疑。她有自己的骄傲和尊严,遇事不会像泼妇那样大吵大闹,知书达理虽是好,也是他害怕的。说出来两个人还可以坦诚的面对,把问题解释清楚;闷在心里,他若敏感,还能觉察到,可以及时弥补,若不能,只会加大问题的严重性,把原本三言两语可以搞清楚的事情扩大到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凌飞,你要走了吗?”许倩拽着他的袖子,不让他走。   “我没说要走,两个人都饿了,我出去买点饭。”夏凌飞停顿了会,扯出了自己的袖子,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他坐在楼下的座椅上,没有立即去买饭。或者说买饭只是个借口,一个让他松口气的借口。许倩病了,他作为朋友,理应照顾她,作为一个有家室的男人去照顾一个单身的女人,且这个女人还是前女友,身份过于尴尬。   他明白许倩的意思,也看得懂她眼里的情意,只是不能去回应。作为一个男人,能被一个女人爱着多年,且这个女人还是他曾经爱过目前还残存情意的人,他不是无动于衷的,多多少少有点男性尊严在作祟。   有时和朋友一块出去消遣,有结婚的和单身的,他们的女伴无疑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孩。结过婚的,还稍微收敛点,但很少带老婆出来的;没结婚的,更是放纵,隔一段时间换一个。   他没想过效仿他们的做法,也没想到去反对,否则就成为不了朋友。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为爱情为婚姻守身如玉,不在外面沾花惹草的少之又少。他从未羡慕这种糜烂的生活,女人多了,麻烦也跟着来了。   拿出手机,拨通了林涵雨的电话,“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关机了,怎么回事,难道没电了吗?望了眼楼上,许倩还在等他回去,答应了等她睡着再走的,他有太多的承诺没实现,这个小小的愿望就遵守吧。   去肯德基买了鸡腿堡和田园堡,两杯柚子茶,这是以前谈恋爱时常吃的东西,好几年过去了,他还记得。   “吃点东西吧。”他将汉堡和柚子茶递给许倩。   “凌飞,原来你都记得。”许倩咬了一口汉堡,味道没变,似乎隔了这么多年,他们情意也能像这汉堡一样,长久不衰。   “肯德基离这里很近,我随便买的。”他抵赖,眼神逃开她的逼视。   许倩没有继续逼问,适可而止就好了。比起吃硬来说,他抵制不了柔软的一面。她清楚他的底线,若再强求,很有可能会适得其反。   他拒绝不了她的软语相邀,却能毅然决然切断她的步步紧逼。这么年轻就能干出一番事业,绝不是软柿子,任人揉捏。在职场上杀伐果断的他,在爱情上依旧可以。   她吃得很慢,一小口一小口的咬下去,细嚼慢咽,直到口中的食物被咀嚼成一团烂泥,才不得不咽下去。她承认自己利用了人的心里特点,吃得越慢,越能体现对汉堡的珍惜,代表的是一番浓情。   他说等她睡着了再回去,其实她没打算让他回去。她可以一晚上不睡觉,只为了留住他。很多把戏不能一演再演,这样的机会不可多得,想求得下次机会不知还要付出什么代价,且代价付出了还不一定能起到效果。   那个女人已经收到了短信,看到了活色生香的一面,想必确凿相信他的老公和她有了“□□”。那几张图片,任何一个女人看到了,都会想入非非。疑心生暗鬼,只要她怀疑了,就会有很多不是证据的证据出现,她再适时的制造点状况,就能落实“出轨”的事实。   下午接到真实的证据,晚上老公夜不归宿,再好的理由和解释,都免不了浑身淤泥。她也是女人,当然能体会那种切入皮肤的疼痛。   当然,她不指望能凭借几张照片和一夜未归,就能拆散两人。婚姻不是恋爱,恋爱可以因出轨而分手,婚姻需要更多的包容。夏凌飞可以因为林涵雨和她分手,却不能因为她离婚,也足以证明婚姻比恋爱的墙角稳固得多。   “凌飞,你昨天在台上致辞太有风范了,比几年前成熟稳重多了。”汉堡吃得再慢,也有吃完的那一刻,她得重新找点事做。   “嗯嗯,在那个场合不成熟也得表现得稳重,人的心理总是这样,与环境密切挂钩。”他知道轻易脱身不容易,倒不如好好说会话。   “这几年,一个人打拼,你累吗?”她心里轻快起来。他的回答不是敷衍,而在认真思考她的问题。   林涵雨跑到公交站旁边,等了好久都没一辆车经过。又冷又饿又累,她感觉身体快要到达极限了。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她面前,司机探出脑袋:“小姐,需要坐车吗?”   她环顾了一周,前无出租车,后无出租车,不知道还要等到猴年马月。心一横,万一出了什么事,让夏凌飞内疚一辈子吧。   人在情绪不稳定时,能做出挑战极限的事情,不考虑自身安危,不顾后果。脑海中甚至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如果她出事了,他就要背负一生的责任。   上了车,她又后悔了,这一带她不熟,也不知道司机往哪开的。万一带到荒无人烟的地方,做些出格的事,她就英年早逝了,下场凄惨无比。抢劫她还能接受,钱财乃身外之物,去了有再来的时候。可歹徒看重的不仅是钱,还有她这身臭皮囊,那就惨了。   一路上胆战心惊,战战兢兢的,想让司机停车,又怕他察觉不对,提前下手。想跳车逃亡,又怕还没等他动手就死在自己手上。大脑像陷入一段风暴,不停地旋转。   她设想了很多可怕的后果,先奸后杀,先杀后奸,还要分尸找个无人的地方掩埋,抢劫后进行猥亵的。她也想了很多对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万一真遭遇了不幸,她就咬舌自尽,以维持清白,总好过眼睁睁受辱。她还尝试性地咬了舌头,怕到时候咬不断,死不掉。   她广阔的想象力在黑车进去市区后慢慢减弱,灯火通明的大街上,虽没有人声鼎沸,但很多店面都在正常营业,路上行人不少。歹徒错过了最佳时机,就不会再起歹念。哦,不对,应该是司机大哥顺利地把她送回来了。付车费时,虽然贵了一倍,她还差点感恩戴德。   屋子里没有人,墙上的挂钟提醒她已经八点了,他还没回来。满室的冷清让她想起这样的生活才是婚后的主旋律,才几个月的时间,她都快忘了,这几年是怎么度过的。   ☆、温水煮青蛙   把手机充上电,拨通了他的电话。   “喂。”夏凌飞看到来电显示,收敛了笑容,眉头微皱,出去接电话。   他和许倩正在聊大学期间和毕业后的事情,那些他们一起看过的电影,吃过的食物,上过的课,走过的路,去过的地方……两人对现状绝口不提,只谈那些愉快的事情。   “凌飞,你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她喝了好几杯水,才让心情平静下来。   “我在外面有点事。”他看了眼病房的方向,顿了顿,“可能要很晚才能回去,你早点睡吧。”   “什么事啊?要多晚才能回来?”她把玩着围巾上的须穗,挤出一丝笑容,尽量让他感受到她的随意。   “有个朋友出了点事,没人照顾,我过来看看。别担心!要是困了就早点睡。”他转过身,看见许倩站在门口,穿着单薄的衣衫,弱小又楚楚可怜。   “哦,好。你小心点,有啥事给我打电话。”林涵雨不再刨根问底,他连续强调了两次“早点睡”,显然是不想与她多谈,欲尽快结束电话。她还是有点眼色的,不至于撞到枪口上。   “你怎么出来了,还穿得这样少?这是什么天气,你难道不知道吗?都多大的人了,还不懂得照顾自己。”他结束了电话,将外套脱下来,披到她身上。   “是她的电话吧,我怕你接了电话后,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回去了。”许倩拢了拢带着他体温的外套,真暖和啊。衣服上还有股味道,那是属于他独特的混合着人体香的味道。   “我答应等你睡着了再走,就不会食言。”他有点不耐烦。   “那如果我一晚上不睡呢?”她的脸上染上了忧戚之色。   “那我陪你到天亮。”他与许倩擦肩而过,径直走了进去。   “许倩,这样好吗?你明知道我们已经没有可能了,为什么还要束缚住自己,你该有新的生活。”夏凌飞走到窗边,望着浓浓的夜色,心里百感交集。   无边的夜色像个巨大的无形网,他不小心钻了进来,被捆绑了,他要想办法突围出去,不能坐以待毙。   “新的生活?我也想要新的生活,找个匹配的老公,结婚生子,平平淡淡的了此一生。可每次我一和那些男人接触,不自觉的就会想到你,把他们和你做比较,发现的全是残缺。我勉强再勉强,忍耐再忍耐,都接受不了。”许倩躺回床上,盖好被子,斜躺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   “有人追求过我,我也同意了。交往了几天后,他约我出去吃饭,饭上喝了点酒,他借口不安全送我回家。我也没留那么多心眼,就答应了,回家后他借酒壮胆,对我动手动脚的,说都是男女朋友了,迟早要走到这一步,不如尽早享受权利。我狠狠地踢了他一脚,破口大骂,把他赶出去了。”   “凌飞,你说我是不是错了?当时就该顺从他,如了他的意,这样就有了男朋友,即使出了什么事,有人照看,不至于事事麻烦你,你也能安下心来,回家陪她。”   “别瞎说,这样一心只想把你吃干抹净的人,怎么会是良偶。我劝你有新的生活,是找个相爱的人结婚生子,他能包容你体谅你疼爱你,给你温暖,给你照顾……”夏凌飞回过身,看着病床上恹恹的她。原来遭受了这么多苦楚。   “相爱?我爱的只有你。包容我体谅我,这些年来也只有你能做的到。凌飞,我知道给你带来了不少麻烦,我已经极力忍耐,不给你打电话不发短信,不去干扰你的生活了,可我总忍不住……”许倩掩面轻哭。   “对不起。”他坐在床沿上,拿纸巾擦着她的脸。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凌飞,别让我离开凌凯。我不敢奢求太多,只要远远地看着你就好,我会安分守己,不去干扰你的生活。”许倩抓着停驻在她脸上的手。那双手沾了她的泪水,湿湿的,带着温度。   “你这又是何苦?”夏凌飞抽抽自己的手,试了两次,没成功。他没再挣扎,任由她握着。   “我不觉得苦,只要能看见你,任何苦我都甘之如饴。”   夏凌飞没再说话,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拒绝就显得不通情达理。他做不到狠心绝性,她不是个商品,能买来再卖出去。从让她进凌凯那天起,他就错了,错得离谱。   他太自信了,这几年事业上顺风顺水,让他觉得一切事情都可以去把握,只是花的时间和精力不同罢了。对她的补偿,原以为是为了她好,实则是害了她。   如果不让她进凌凯,他们也不会有更多的接触,也不会造成今天这个局面。已经分开了三年,三年的时光可以割舍得下,当然也可以割舍一辈子的。是他把这种中断的联系绑在了一起,怨得了谁。   《圣经》里记载:亚当和夏娃住在伊甸园中,夏娃受蛇的哄诱,偷食了知善恶树所结的果,也让亚当食用,二人遂被耶和华逐出伊甸园,成为人类的祖先。他们犯了错,承担了后果,他也该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许倩见他久久没作声,知他是默允了。她一番感人肺腑之言,没掺杂假话,只是配上眼泪,更加让人难以拒绝。她扑进他的怀里,双手环住了他的腰,低声喃喃:“凌飞,让我抱抱。有多久没有抱过你了。”   林涵雨的心情没有那么糟糕。就好比一个得了癌症的人,医生告诉他,做了这个手术,有可能康复。她兴致勃勃地做了手术,还谢天谢地能让她有机会活下来。   做完手术后,医生告诉她,手术结果不理想,还是有生命危险。她发现也没得知自己患病了快要死了的那种悲痛欲绝。原本以为自己快要死了,上天给了她一次机会,结果还是要死,比直接宣判死刑更容易让人接受。   一个人知晓一件事情,如果你慢慢告诉他,他一点点去适应,可能能接受,但是你一股脑告诉他,可能会觉得天塌下来了。把一只青蛙放在温水里,慢慢加热,它可能浑然不觉,被开水烫死,如果你直接把它扔在沸水里,它就会跳出来。   林涵雨觉得自己就是那只被温水加热煮死的青蛙。从婚礼上许倩首次出现开始,到今天收到他们睡在一起的照片以及他今晚不回来的消息,她大脑里早就接受到这个事实,所以也没当初那么难受了。      ☆、“一夜情”   在外面冻了几个小时,饿死了,她给自己下了一大碗牛肉面,还给锅铲和汤勺准备了一点,只不过那两只兔子闻了一会就走开了。这两只兔子像夏凌飞一样,不识时务。不对,他是识时务的,良禽择木而栖,他现在栖在许倩那棵大树上。   吃了面条,身体还有些冰凉。准备好睡衣,去洗手间泡个热水澡。打开喷头,放了会冷水,感觉差不多,站到喷头底下,她立马跳开了,这温度,泡死鸭子都差不多。   抬头一看,65摄氏度,幸亏她反应及时,不然这身皮就要牺牲在粗心大意下了。爱情遭遇了危机,她也不想用这种壮烈成仁的方式成全他们。   洗完澡,无所事事,没有睡意,打开电视看了会,觉得没意思,俗套的剧情,看了开头就能猜出结尾,连一点让人好奇的悬念都没有。   锅铲在客厅里爬来爬去,嗅着美食,汤勺在笼子里呼噜呼噜睡大觉。两只兔子都嗅了面条,胡子上沾了汤汁,黏黏腻腻的。她一个恶作剧涌上心头,在墙角围追截堵,逮住了抱头逃窜的锅铲,它也意识到危机了,左右突围,还是没能逃出魔爪,在她怀里闹腾。   林涵雨放了一盆温水,拎着它的四肢,将它扔到水里,按住它的头,往它身上抹了沐浴露,仔细揉搓起来。白白的兔毛上很快涌上了一层泡沫,两只红红的兔眼微眯着,毛发粘在一起,显得更加瘦弱了。   “锅铲乖乖,听话哈,不要动,姐姐给你洗澡澡,身上脏死了,汤勺不会喜欢你的。”林涵雨也不管兔子能不能听懂,自顾自地跟它说话。如果再不透透气,她觉得自己快要闷死了,再怎么转移注意力,也忽视不了夏凌飞还没回来的事实。   “锅铲,你喜欢汤勺吗?如果有一天汤勺和别的兔子好了,时不时跑出去和另一只兔子约会,你会原谅它吗?”林涵雨抬起兔子的两只前腿,直视那木讷的眼睛。兔子的鼻子一呼一吸,不停地耸动,煞是可爱。   “锅铲,你也不会原谅它吧,我跟你一样,也不能接受,不会原谅。可是,锅铲如果你很爱它,也不会原谅吗?”她揉搓了好一会,直到兔毛恢复纯白色,才用干毛巾擦干湿湿的毛发,放在空调口吹。   林涵雨把汤勺从笼子里拖出来,这家伙倒老实,稍微蹬蹬兔腿就停止了挣扎,任由她摆布。像它这样的,长不胖才是奇迹,贪吃不动,吃完睡,醒来吃,眼睛被肉肉挤成一条线,身材不好,难怪锅铲不喜欢和它玩。   两只兔子焕然一新,兔毛恢复了纯白色。林涵雨把它们折腾累了,连锅铲都乖乖地回房睡了,和汤勺依偎在一起,发出更大的呼噜呼噜声。她检查下房子,觉得实在没什么用来消磨时间的,便也回房睡了。   她原本觉得自己会睡不着,但躺在床上没多久,就与周公约会去了。   夏凌飞是看着许倩的手环上自己的腰的,不知道是她速度太快,还是自己反应太慢,没来得及阻止。等清楚地意识到她已经抱着他时,又没办法推开了,他不知道是自己不想推开,还是推开太残忍了。总之,他任她抱着。   抱了很久,许倩趴在他的怀里,他的怀真温暖啊,她真想一辈子抱着。她幽幽地问道:“凌飞,你也放不下我的,是吧?”   夏凌飞觉得全身都快僵硬了,扭着身子坐着,又被她抱得不能动弹,佝偻着身子,像个年过古稀的驼背老人。他听见了她的话,但没有回答。不想否认,不想承认,甚至不想去思考。   他害怕那个答案,脑子里拼命地排斥、驱逐,但那个影子就像跟他捉迷藏一样,他往东,它就往西。脑海里是模糊的,又是清晰的,就像以前他明白怀里的女人是林涵雨一样,他现在也明白那个抱着他的女人是许倩。   他动了动身体,低头看着胸前的女人,轻声道:“我渴了,让我喝口水。”   他拿起那杯凉掉的柚子茶,插上吸管,坐到旁边的凳子上,欲喝。许倩捏住了杯子底部,“已经凉了,不要喝了吧。水壶里有热的,这么冷的天喝点热的,暖暖身体。”   夏凌飞倒了杯热水,喝了。两人继续聊了许多话题,包括大学期间的糗事,毕业后的迷茫及后来的职业选择,这些年遇到的大大小小的疑难杂症……说着说着,他又渴了,又喝了一杯水。   两人聊了许多话题,聊着聊着,夏凌飞觉得困了,他晃了晃大脑,强打起精神,熬了一会,忍不住了,“我有些困了。”   “要不你来床上睡?”许倩翻身起来。   “不行,你身体不好,躺着吧。”夏凌飞按住了她的手。   “我还没睡,你不能回去。”许倩微垂着头,脸色绯红。一而再,再而三地强留一个男人深更半夜地陪着她,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都是羞于启齿的,不管她多想得到这个男人。   夏凌飞想了会,觉得没理由拒绝,他欠她的承诺太多了,就当是还她一个吧,“我在这里趴着睡会,你要是困了就睡吧。可能最近太累了,竟然有点熬不住了。”   “嗯嗯,你睡吧。天气比较冷,你披着我的衣服吧。”许倩递过自己的羽绒服。   “没事,开了空调,不冷。”夏凌飞趴在床边睡下了。   许倩等了好久,确定他已经睡熟了。他的脸埋在两个胳膊驻成的围墙里,只能看到一顶黑发和半边侧脸。   凌飞,对不起,从你没推开我的怀抱起,我确定你心中对我是有情有义的,只是这情意困扰了你的生活。所以你要斩断和我的联系,选择和她生活在一起,我不许。如果你为难了,那我帮你一步,推动你的选择。   许倩摸着他俊美的侧脸,小心翼翼地搬动他的头,将其整个脸都露出来。她确定他不会醒过来,那水里,她趁着他出去接电话时放了好几颗安眠药,而他喝了好几杯。   她弯下身子,和他的头并排在一起,拿出手机,变换了各种姿势,拍了好多张照片。   林涵雨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她翻过身继续睡。身边空荡荡的,没有温热的身体,连床单都是冷的。他不在,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这是她脑袋稍微清明后的三个问句。   在黑暗中摸索了会手机,根据感觉,按亮了屏幕。白白的光刺激着她惺忪的双眼,扭过头去,揉揉眼睛,才勉强适应强光的冲击。   是彩信。想起早晨那一幕,她似乎猜到了什么,把手机扔到一边,蒙上被子,继续睡。翻来覆去了会,睡意早在手机屏幕亮起的那一刻消散了。   该来的总要来的,该承受的总要面对的,逃避不得。她撑起身子,按亮床头灯,点开了短信,冷笑一声,果然如此,还用这套把戏,能有点新奇的创意吗?      ☆、爱情危机   照片上的人无疑是夏凌飞和许倩,地点仍是在床上,有点不同的是,夏凌飞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女士羽绒服,坐在床边。许倩依偎在她旁边,有他搂着她的,有她抱着他的,还有……两人正在接吻的,他的手还放在她的胸上,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亲密地没有一丝缝隙。   夏凌飞一直侧着头,她只能看到侧脸,看不清表情,她想一定很迷醉吧。最爱的女人回到身边,两人又可以再续前缘,携手共同走过余生。她可没忘记,他说过:如果许倩回来了,愿意离婚娶她。是时候了吧,许倩也忍耐到了极限,才会等不及夏凌飞提出离婚,自己先下手的。   她回复了短信:你想做什么。   许倩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收到林涵雨的短信,她以为她睡了。哦,不对,夏凌飞没回家,怎么睡得着呢,一定也像她那样,睁着眼睛到天亮吧。   心里闪过不忍,同样是女人,那种痛苦她尝过,锥心刺骨。她也不想把自己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可都是为了眼前这个男人,为了幸福的生活。如果不是林涵雨抢走了夏凌飞,她也不会采取极端的手段去抢夺,要怪就怪她自己吧。   许倩回复了短信:凌飞在我这里过夜。一个人孤枕难眠的滋味好受吗?林涵雨,要怪,就怪你罪有应得。   林涵雨回复:你究竟想干嘛?   许倩回复:我想干嘛,你不清楚吗?把你抢走的东西再抢回来。   ……   夏凌飞醒来的时候,晨光微露,他揉揉朦胧的眼睛,犹不能置信,给思维打过招呼,只睡一会的,结果一觉醒来天已经亮堂。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上高三那会,每天坚持三点一线的生活,中午在教室睡午觉。时隔多年,再次体会趴着睡觉的感觉,且一睡就是一整夜。   身上披着的衣服滑了下来,是许倩的羽绒服,怪不得他能睡一整夜,有这个保暖抵寒,能醒得过来才怪。心里流淌过一丝暖意。她侧着身子,面对着他,还安然地睡着。   衣服皱巴巴的,也没地方洗脸刷牙,现在时间还早,他可以赶回去一趟,换身衣服。今天她要做全身检查,再陪她一天,如果没大碍,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夏凌飞回到家时,林涵雨已经起来了,正在厨房里做早餐。   “你怎么起这么早,又不上班,怎么不多睡会?”他边换鞋,边对着厨房方向说话。   林涵雨在电饭锅里熬稀饭,她听见了他回来的动静,也听见了他说话的声音,就是没有理会,怔怔地看着冒起的热气出神。   夏凌飞在浴室里刷牙,没有听见她的回应。大声地又问了一句:“你起这么早,干嘛去?”   锅里的热气越升越快,锅盖发出“噗噗”的动静,里面的水沿着锅壁流下来,林涵雨惊醒过来,立即去揭锅盖。   夏凌飞正在洗脸,听见“嘭”的一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了。他从浴室里跑出来,看见林涵雨捂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使劲地吹,地面上躺着锅盖。他明白是什么事,既心疼她受到的伤害,又责备她的粗心大意,“你怎么这么笨啊,锅盖那么烫,不知道用抹布包着吗?”   出来得匆忙,手上还沾着洗面奶的泡沫,他上前拿起她的手,放在手龙头下冲凉水。   “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林涵雨推开他的手,溅起的水滴甩了他满脸。那双手在几个小时前,还抱着许倩,揉着她的胸,或许还干过更为过分的事。现在却又假惺惺担心她的安危,昨天若不是幸运,她可能就横死街头了。   “好,我洗干净还不行吗。你的手要用凉水多冲冲,不然会起水泡的。”夏凌飞在水龙头下冲洗手上的泡沫。   “你还会担心我的安危吗?”林涵雨退得远远的,和他保持距离,宁肯置手上的灼伤于不顾,也不愿和其共用一个水龙头。   “你怎么啦?出什么事啦。”夏凌飞这才发现她的情绪不正常,眼神凌厉,眼底两片乌青,昨晚没睡好。   “你昨晚去哪了?”林涵雨背过身过,左手扶着右手,忍受着手上不断传来的痛感。   “我解释过了,一个朋友生病了,我去照看她。”夏凌飞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她的脾气向来温和,很少有这样蛮横无理的时候。   “朋友是谁?”林涵雨心里苦涩,神色痛苦。终于还是问出来了,她以为可以坚持到他提出离婚,但一想到要和许倩共用一个男人,他的手、身体沾染了别的女人的气息,再来碰她,她无法抑制胸口的恶心。   “你知道了?”夏凌飞重重一震,想强制捉她去冲凉水的手,缓缓垂了下来。   “是许倩吧,你把她安排在公司几个月,究竟什么意思?”林涵雨转过身,厉声指责。   他这话,就已经默认了和许倩的关系。所有的委屈、愤怒、不平、屈辱,一股脑涌上心头,堵塞了她的大脑、胸口、全身,她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理智被恼恨占据。   她找工作时,他把许倩安排进凌凯;她带客户看房子时,他和许倩一块去吃饭;她在家独自一人时,他在外偷腥一星期;生日前一星期,他一夜未归,理由是朋友过生日;昨天她在墓园担心受怕,在寒风中等了一个多小时,他在和许倩温存……   猜测是一回事,许倩恶意相告是一回事,他亲口承认又是一回事。原本她心中还抱有一点点幻想,因为她觉得夏凌飞这几个月来对她的好不是伪装的,可他空洞木讷的眼神告诉她,猜测是真的,许倩说的也是真的。   夏凌飞倒抽了口冷气,眉峰拧成一团,“轰隆隆的雷声”就在耳边徘徊。这感觉好比,一个温柔贤惠的母亲从小教导她儿子要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儿子也一直表现特别突出,成绩遥遥领先,是母亲心中的骄傲,后来儿子长大了,母亲终于以为可以享福时,却发现儿子作奸犯科,吸烟喝酒完全小混混模样。   他,夏凌飞,结婚之初的那几年,虽然对林涵雨不好,但从没做过背叛她的事情,没在外面养小三,包二奶。后来,他渐渐对她好了,两人如胶似漆,感情很稳定时却被发现爱情危机。      ☆、让位   他,夏凌飞,结婚之初的那几年,虽然对林涵雨不好,但从没做过背叛她的事情,没在外面养小三,包二奶。后来,他渐渐对她好了,两人如胶似漆,感情很稳定时却被发现爱情危机。   “她回国了,没有工作,我想帮帮她。”夏凌飞心里百味杂陈,一切都要浮出水面了,他不用隐瞒得那么痛苦,不用在她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可为什么就像走在一个摇摇晃晃的独木桥上,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呢。   “那你帮她帮到一夜不回家吗,帮她帮到带她出差一星期吗?”林涵雨一挥手,搁在旁边的碟子,“嘭”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五马分尸。   “出差是工作的需要,一般都是男女搭配的。昨天她生病了,在这个城市无亲无故,只能找我帮忙。”   “公司有那么多女性,你为什么不带她们出差。她生病了,你把她送医院就可以了,需要留下一夜给她治病吗,还是她的病只能你治得好?”   许倩生病了,他不打声招呼就走了,把她一个人丢在墓园,那一带不好打车,地段又偏僻,到处都是坟墓,他怎么就没想过她会出事呢,一旦出事,比许倩的生病凄惨得多。   夏凌飞从未见过她如此歇斯底里的模样,活脱脱一个泼妇,说话越来越不着边际,脸上的嘲讽不加掩饰。她何尝变成如此模样了,和一个乡野村妇有得一拼。想起之前的那句“把你的脏手拿开”,他还傻乎乎地以为是嫌弃手上的泡沫,原来是嫌弃他整个人脏。   她竟然认为他脏,呵呵,心里不由得恼怒起来,眸光转冷。昨晚担心她一夜,怕她知道了伤心,怕她蒙在鼓里又对不住她。自己心里琢磨着怎样才能顾及她的感受,将伤害减少到最低,她倒好,直接判了他死刑。   这么费尽心思为了谁?平时宠她哄她,事事顺着她;她生日,自己思考了几天,翘了半天班,才给她一个完美的生日;她生气了,提前下班等她回家,像个保姆一样煲汤,喝完了还要洗碗;她夜里没回来,急得跟什么似的,知晓地点后半夜去接她……他何曾受过这些苦,手上两个大水泡的印记还没有磨灭,却换来她一句“脏”。   “难道我带其他女同事去出差,你就不生气不吃醋了吗?我能不能治许倩的病关你什么事?”他动怒了,俊美的脸庞上布满了嘲讽。讽刺他傻,讽刺他的自作多情。   林涵雨满心惊颤,他这话什么意思,带其他女同事也会生气吃醋,他把她当成什么了,醋坛子还是小肚鸡肠的女人,没有一点容人之量。她生气,不仅仅因为出差,还因为她是许倩,还因为出差的时他们睡在了同一张床上,做了让人欲呕的龌龊之事。   好,很好,他把出轨推到她身上,是她的小气和吃醋导致他的出轨。他能不能治许倩的病也和她没关系,这么快就把关系撇得一干二净了吗,还没离婚呢。   她是他老婆,怎么会没有关系。哪个女人能够忍受丈夫再三被另一个女人招去,并且还做出那样的事来。   “是,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就是不能容忍,我就是一个醋坛子。许倩的事,我偏偏要管,我们还没离婚,我才是光明正大的夏太太,我就要让她见不了光,让她永远做小三,让你们伟大的爱情永远躲在暗处,得不到亲人朋友的认可。我就要做一个绊脚石,阻挡你们的路。”林涵雨气得满脸通红,她的话不是说出来的,是吼出来的。   “林涵雨,你别忘了,当初你是怎么嫁给我的。不就是趁我喝醉了,爬上我的床,与我发生关系,死皮赖脸地跟着我,然后借许倩的事来激我,逼我娶你吗?你自己的手段又高明到哪去。还有你爸,你爸趁经济危机,凌凯事业不顺时,来逼迫我,说我□□了你,要对你负责,相反,我的公司不保。”夏凌飞眸光越发凌厉,一想起当初那些事,他的心情就去农历八月十八日的钱塘江大潮,一波高过一波,汹涌不止。   他向前走一步,一脚踩在破碎的碗片上,稍大一点的碎片再次遭受毁灭性的打击,碎成好多小块,严重的已经成为白色粉末。   她怎么变得这么狠毒了,让许倩永远做小三,让她永远见不了光,他和许倩虽然没什么,但一个女人去诅咒另一个女人,他没办法接受,且这个女人还是他认为温柔和善的老婆。   “对,我就是故意的。三年前,我看到你喝醉,故意上你的车,故意和你一块回去的。你把我当成许倩的时候,我故意让你误解的。你长得年轻帅气,有上进心,有能力,潜力大,我看中了你的相貌你的钱,才费尽心机地接近你,才不知羞耻爬上你的床,才让我爸逼你娶我,一切都是我做的,你恨我啊。我就是不让你幸福,就是要拆散你和许倩,怎么样,你都清楚了,你和我离婚啊,离婚了去娶她啊?”她冷冷一笑,绝望如海啸般涌来,夺去她的思想、理智,把她淹没在一片洪流之中。   她知道她的样子很狼狈,像个泼妇,甚至连泼妇都不如,至少泼妇不会骂自己不知羞耻。   三年过去了,原来她在他心里的印象一点没有改观,还是费尽心思的爬上他的床,不知羞耻地和他发生关系,死皮赖脸地嫁给他。   如今还多了一条,是父亲出面干涉,威胁他的公司,他才被逼无赖娶了最毒妇人心的女人。他可以怪她,但怎么可以怪父亲,父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这个不孝的女儿,去世后还要被人辱骂。   她明白了,为什么那时夏凌飞对她态度有点缓和,她自以为是地认为是诚心感动了他,原来是父亲在背后推了一把。她也明白了,父亲去世前为何要单独见他,应该是嘱咐一些话吧,也就从他去世后,夏凌飞才慢慢对她好的。   原来连这几个月的甜蜜都是虚假的,都是外力在推动,都不是发自内心的。呵呵,父亲还说:如果过不下去了,就离婚吧,别委屈了自己。父亲都看懂了,也间接提醒了她,是她执迷不悟,相信总有一天能感动他的。   傻啊,是她太傻了,看不穿,看不透。日久生情,诚心感动天,都是狗屁。夏凌飞一开始就认为她居心叵测,其心可诛,怎么会去接纳她呢。现在许倩回来了,更加加紧步伐将她赶出去了吧,她霸占夏太太这个位置三年了,该给正主让位了。      ☆、分歧   谁说梦是反的,狗屁,全是屁话。她梦见夏凌飞和许倩发生了关系,身上的青青紫紫证明有多激烈。他抱着许倩,对她说:我至始至终爱的人都是她,现在她回来了,你该让位了。连周公都怜悯她,托梦告诉她真相,她怎么就一点觉悟都没有呢,像个傻瓜一样生活在自己编织的幻境里。   夏凌飞扬起的手掌在看到她满脸泪水时,缓缓放下了。她的身子颤抖着,摇摇欲坠,单手撑在柜台上才能保持站立。脸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仿佛看透了一切,超然于物外。   他害怕这种感觉,从来没想过要和她吵成这番天地。他的话多是气话,他明白她的话里也多是气话。可他不能忍受她嫌他肮脏,那是吵架之前她存在的想法,绝不是气话。事情发展成这样,绝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他上前一步,想把她抱到怀里。她的心很软,哄几句就好了,至少能缓和下气氛。可她眼神里那种深恶痛绝的嫌弃又出现了,生生阻挡了他的脚步。   他确定没看错,因为他靠近后她往后退了一步,保持两人的距离,拒绝他的触碰。她还是嫌弃他脏,她真的觉得他脏,他哪里脏了,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了。   门框啷两声,开了又关了,后一声声音特别大,她都能感受到整个房子在颤抖,噪声回荡在房间里久久不散。这套房子是她为爱精心准备的爱巢,装修得很结实,不然门框两边的石灰粉已经脱落了吧。   他走了,在大吵之后。认识到她这个泼妇的凶残暴虐,恶毒蛇蝎,比不上许倩的柔情似水,他去找她了吧。离婚可以提上日程了,那结婚也可以提上日程了。许倩,恭喜你,等待了三年,可以采摘成熟的西瓜了。   许倩说她是罪有应得,的确如此啊。如果不是当初抱有那么一点点幻想,就不会有期待,也不会发生后来一连串的事情。   那她现在在做什么呢,可能和菲菲一样,谈一场恋爱,两情相悦;也可能没心没肺地只顾着吃喝玩乐,不考虑婚姻大事;也可能承欢膝下,陪父亲吃饭,为他分忧……无论哪一种,只要不遇见夏凌飞,都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话真他妈有道理。她结婚,菲菲劝过她,说这样的爱情不可靠,让她缓缓,考虑清楚再做决定;其他朋友同学也劝过,说年纪还小,看人不准,多在社会上磨练磨练几年再说。似乎没什么人同意她结婚,真的是看人不准吗,估计是大家都不看好他们,才以比较委婉的方式提醒她。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她不听的是一群年轻人,吃亏在之后。还好,三年不长,她还耗得起,才26岁,人生还有很长一段时光,她可以重新活过,为自己真真实实地活一回。   夏凌飞开着车游荡在街上,像个被父母抛弃的弃儿。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从另外的渠道知道了许倩的存在。他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但肯定的是,她得知的消息要比他告诉她的消息严重得多,不然她的反应也不会如此激烈。   他是真心想和她好好过日子的。结婚三年了,哪怕是养个宠物,都晓得认主人了,何况是个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感情的人。他对她的感情也许不是深爱,但至少是喜欢,想和她共建一个家庭,想和她培育爱情的结晶,想和她长长久久地过下去。   他为她拒绝了许倩,还很残忍地想让她离开公司,就怕她知道了许倩的事情会伤心难过。他照顾她的情绪,不想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她是怎么回报他的。她嫌他脏,拒绝他的触碰,那眼神的厌恶如此明显,就像一把尖刀,捅进他的胸口,一点点加深。   许倩这几年过得一点都不好,是他俩造成的,他想弥补一下有错吗?她没那个觉悟,不付出行动,他在不影响家庭的条件下给予一点力所能及的帮助又怎么样?   难道许倩如今的状况就跟她没关系了吗,她不同情就算了,阻止他也算了,还要口出恶言,诅咒她永远做小三,永远见不了光,她怎么变得这么恶毒了,这还是他认识了解的林涵雨吗?   夏凌飞停下车子,狠狠地垂在方向盘上,方向盘纹丝不动,他的投资还是有回报的,手却如裂开了一般,疼痛难忍。   电话响了,他愤怒的眸子里闪过一起欣喜,绷紧的脸也如寒冰遇到太阳,慢慢融化。他没有看手机,期待这个电话是她打来的,只要她说一句软话,跟他道歉,他就会原谅她,把这一页揭过去,还像以前一样对她好,疼她宠她爱她。   铃声响了一声又一声,他没有接,也没有看。坚持一会,再坚持一会,时间拖得越久,她心里越着急,他的胜算越大。他要让她认识到错误,即使心里已经原谅她了,嘴里也要保持口风,装严肃。这样的事情一次就好了,绝不能发生第二次。   铃声停止了,他的呼吸随之一顿。她鼓起勇气打的这个电话被错过了,也错过了和好的机会。他发什么神经,只要是她打来的电话,立即接起来不就好了吗,摆什么架子,装什么大爷。   铃声响了第二次,夏凌飞心中充满了狂喜,她是真心实意道歉的,不然也不会连续打两次电话。怕错过了,他也不故作坚持了,响一声,拿起电话,屏幕上闪动着两字。   抓着电话的手无力垂下,他斜靠在靠背上,闭上眼睛,手上的疼痛感还没有消失,流窜在四肢百骼,心都疼了。他怎么这么傻,怎么会期待电话是她打来的。她脾气那么倔,能主动道歉,太阳都从西边出来了。呵呵,他又自做多情了。   铃声第二次被掐断前,他接通了电话,“喂,倩倩。”   “凌飞,医生通知我马上做全身检查了,问我有没有家属或朋友陪着,一个人不太方便。我有点害怕。”许倩焦急地说。   她的声音有点怯懦,舔舔腻腻的,夹杂着期待和担忧,该是担心被他拒绝或者干扰他吧。许倩都能为他顾虑周到,林涵雨就不能体谅他一下。   “行,你等会,我马上过去。”公司还在休假,家里又回不去,他总不能一个人在大街上游一整天吧。还不如去陪着许倩,她需要他,他也能给自己找点事做,消磨时间。   夏凌飞掉头去医院,远远地,他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伫立在大门口,东张西望。停好车,走到她面前,“你怎么出来了,这么冷的天在这里吹风很好受吗?”      ☆、出轨   许倩扬了扬手上的早餐,“出来买早餐,估计你快来了,就在这里等了会。你放心吧,只站了一会,手还是热的。”   “嗯。”他接到电话赶过来不到二十分钟,她出来买个早餐再耗去一点时间,的确没等多长时间。看了眼她手上的早餐,“你怎么买这么多?”   “给你买的。”许倩脸上闪过一朵红云,不知道是被冷风吹的,还是尴尬。   夏凌飞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又快速暗淡下去,“你不怕我吃过了吗?”   “如果你吃过了,可以再吃点。如果没吃过,正好有饭吃。冬天的早晨饿着可不好受,又不差这点钱,准备着总比没有的好。”许倩的心潮微微荡漾。   她给他打电话时,心里七上八下,动荡不安。给林涵雨发了两次照片,心里不是不忧患的,只是她要赌一把,赌赢了,她可以赢得这个男人,赌输了,彻底失去他。与其这样不死不活地耗着,放不下求不得,她宁愿下这个赌注。   她担心林涵雨会将图片给他看,如果那样,就前功尽弃了。她堵的是两人的傲气和人与人交流的那些残缺,很多事情因为说得不清不楚造成了误会,这样的事例数不胜数。这一局,她赢了,林涵雨果然心高气傲,没有将短信给他看。   万事开口难,只要迈出了第一步,下面的路就比较好走了。她有这个信心,或者说她没有退路了,不成功便成仁吧。   “走吧,我们快上去吧。”夏凌飞心里一宽,他不是被人抛弃的弃儿,他还是有人关心有人照料的。   这一天,夏凌飞一直待在医院,陪她做各种检查,穿梭在医院的各个检查室里。每一种检查结果出来了,他热心的上前询问医生,仔细分析情况,确定她没问题了,才离开。   许倩一整天心神荡漾,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她当然不敢将真实的情绪外泄出来,那样一切太明显,显得她别有居心。   她看着他跑上跑下,在各处排队,仔细询问医生的详细情况。她不担心医生会说出什么疑难杂症来,生病的原因她比谁都清楚,当然做个全身检查真真是极好的。   他就像一个细心体贴的男朋友或老公,为她的安危忧愁担心。医生说到一个症状与她相似时,他会看着她,听她与医生沟通,不足的地方插嘴补充……凌飞,你给我这样的幸福,我更加舍不得放手了。   一个大男人陪着一个女人做检查,多多少少还是不太方便的,所以在其他部门都没找出原因时,他不得不带着许倩去了妇产科。为了避嫌,他在门外等候。   “医生怎么说,情况怎么样了?”夏凌飞见她出来,焦急地询问。   “没什么大事,可能是受寒了。”许倩脸上闪过古怪,眼神躲闪,脸部微微抽搐。   “屁话,受寒了怎么能疼成那样?我进去问问她去。”夏凌飞抬腿,欲再进妇产科。   “哎,别去。医生说我的例假快来了,是痛经,可能吃了寒凉的食物才会加剧。”许倩拉着他的手,低下头,垂下眼睑。   “哦,是这样啊。”夏凌飞瞳孔缩紧,微咳几声,转过头去,看墙上的公告。过了会,他扭过头来,强调道:“真的只是这样吗?”   “你是想我生了重病要死了才好吗?”她又气又恼,情急之下说出这种话本让她挂不住。何况这个病因是她自己造成的,做贼的人再大胆,也会心虚。   “不是不是,我不太懂这方面,又怕你没问清楚,耽误了治疗。”夏凌飞不顾形象的抓着头发,哎,最近事情大多了,脑袋都快转不动了。   检查结果没事,他给她办了出院手续,载着她回去。   林涵雨自他走后,房子里又陷入沉寂。太久了,婚后,有太多的时间她都在这种死寂中渡过,她觉得自己快要熬不住了,再这样下去,非得发疯不可。   她拨通了谢菲菲的号码,“喂,你在哪?”   “在家看电视呢,怎么啦?”谢菲菲咬了大口苹果,模糊不清的说。   “陪我出来逛街。”她以命令的口气后来,语气霸道。   “大姐,你看这是什么时候好不好,外面那么冷,蛇都冬眠了,咱们还是缩在屋子里过冬吧。”谢菲菲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也不管她能不能看得见。   “请你去哈根达斯吃火锅,我买单,我付账。”林涵雨诱惑道。这个房子她待不下去了,脑袋里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她觉得自己也快成为精神病院的一名成员了。   “东西由我点,还不许限制消费金额。”谢菲菲蹭地一声,从沙发上跳起来。   “好,随你,你来个人就行了,带上打的费。”林涵雨松了一口气,有人陪着,可以脱离这里了。   半小时后,林涵雨和谢菲菲坐在哈根达斯店里。“你要吃什么,点吧,不要手下留情?”她将菜单递到她面前。   “不用看了,我在路上已经想好了,要一份哈根达斯冰淇淋火锅,口味就要香草、巧克力、抹茶、草莓、桑果雪芭,再要一个黑森林恋曲。”谢菲菲心花怒放,不客气地狠宰一顿。   “两位请稍等,马上就好。”服务员礼貌地介绍。   “菲菲,你和林俊怎么样了?”   “挺好的啊,感情不温不火,有时间出去吃个饭,看场电影,再去景点逛逛。”谢菲菲吃着冰淇淋火锅,头也不抬。“你问这个干嘛?”   “想过要结婚吗?”林涵雨用叉子在碟子上戳着玩,看着对面心情大好大吃特吃的菲菲。   “想过啊,可我想恋爱时间长一点,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可不要过早地埋在里面,出也出不来。”   “你想过婚后的生活吗?”   “暂时没想过。连结婚都没影,操那么多心干嘛,还怕头发不够白的啊。”谢菲菲的目光不再专注于冰淇淋上,抬头看她,“你怎么啦?是不是夏凌飞欺负你了?”   “我今天和他大吵了一架。两人特生气,把陈年旧事都翻出来了,说话也不太中听。”   “为了什么事?”   “他出轨了。”林涵雨搁下叉子,单手拖着下巴,望着墙上的宣传广告。“他昨晚一夜未归,今早才回来,我忍不住质问他,口气不怎么好,然后两人吵了起来。”   林涵雨掠过许倩给她发的彩信以及昨天夏凌飞将她抛在墓园的事不提,她不想在菲菲面前把他说得那么难堪。这个男人,爱了这么多年,即使他对不起她,她也不想去揭他不堪的老底。      ☆、无家可归   林涵雨掠过许倩给她发的彩信以及昨天夏凌飞将她抛在墓园的事不提,她不想在菲菲面前把他说得那么难堪。这个男人,爱了这么多年,即使他对不起她,她也不想去揭他不堪的老底。   “你确定?或许他是和朋友一块出去吃饭喝酒了,毕竟他是凌凯的老板,私下里和一些朋友客户加深感情是很有必要的。”   “嗯,肯定确定。菲菲,如果是你,你会原谅他吗?”   “这要看他到什么程度了,最近这么情况多吗?”   “有次他过了十二点才回来,他还带着她出差了一个星期,昨晚一整夜没回来……”她避开了许倩。   菲菲当初是不看好她和夏凌飞这段婚姻的,总以为许倩就像一个□□一样,说不定某天就在他们中间轰开了。   虚伪也好,固执也好,她不能向菲菲说明全部的情况。这一跤跌得太惨了,摔得鼻青脸肿的,她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不能哭,疼得再厉害,也得爬起来,不能让人围观。   自尊心在作祟,可她放不下,败得太狠了,给自己留下最后一点点尊严吧。   “你打算怎么办?”谢菲菲搁下叉子,放在碟子上,任锅里的冰淇淋融化。   “菲菲,我有点累了,经不起折腾了。如果他要离婚,我不会坚持的。”   “小林子,你不要放弃啊。夏凌飞现在就是一块煮熟的肥肉,是个女的都想上来咬一口。你好不容易等到成熟了,却让别的女人来收割果实,多不划算啊。他的出轨或许不仅是个人原因,还有外界因素,比如其他女人对他的惦记。”谢菲菲抓着她的手,不让她退缩,就好像不让她在这场婚姻里退缩。   她的心情,作为同类,她懂。但是谢菲菲眼睁睁看着林涵雨单恋夏凌飞那么多年,这感情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磨灭的,也不是一次出轨就能完全抹去的。   大学期间那么多男生追她都被当成稻草一样扔开了,只为了暗恋一个不知身在何处的男人,她常说林涵雨是疯了。好不容易,他两结婚了,但夏凌飞对她熟视无睹,漠不关心。如今终于熬到两人舔舔蜜蜜,苦尽甘来,她怎么能劝她放下呢。   林涵雨的愤怒、失望,她能了解。谢菲菲就怕她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做出悔恨终生的事来。一个女人能喜欢一个男人多年,岂是一件事就能放下所有的感情。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下,都能坚持下来,为啥现在又想放弃了呢。   “菲菲,我觉得这次,我是真的缓不过气来了。你也知道我对爱情追求唯一,容不得背叛,以前他的心不在我身上,如今连人都不属于我了,留着一个空壳还有什么意思。那么多年了,我都得不住他的心,还能期待有一天他能爱上我吗?”   “女人对爱情的幻想停留在25岁之前,如果25岁过了,还得不到爱情的呵护,她的心也会死掉。菲菲,我已经26岁了,不是20出头的小姑娘,还能为爱走天涯,寻死觅活的吗?”   “小林子,那你放得下吗?这么多年了,他这次背叛就能完全消去你对他的感情吗,不离婚,你还能时时刻刻看见他,说不定某一天就能发现你的好,回心转意呢。若是离开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你要考虑清楚啊?”   放得下吗?林涵雨知道,自己肯定放不下,她说的对,对他的感情不是一个背叛就能完全磨灭的。守在原地,等他某一天回头时看见她的好吗,那得等多少年,等到她头发斑白,牙齿落光的那一天吗,还是等到他走不动路了需要她掺扶的那一刻,或许也远等不到。   离开了,再也没有机会了。   的确,是再没机会了,等了这么多年,不也没机会吗。   她以为自己曾经等到了,当一切事实面目揭开的时候,才发现这是一场虚幻,也许是他累了,临时给自己找个港湾休息,储备粮食,等有了动力了再杨帆起航。她不愿意在他背后默默跟着,等他多少年回一次头。   如果是其他女人,她觉得自己还可以上阵拼杀,为了夏凌飞争个头破血流,可这人是许倩,她没有任何胜算,去争去抢也只会落个乱箭穿心、乱刀砍死的下场,还不如华丽转身,自己还能活着逃出去。   不甘心吗?是,她不甘心,可不甘心又能有什么办法,难道去把夏凌飞的心挖出来,放在药水里养着,不让任何人来抢夺,显然不可能。她培育的果实被人摘了,摘了就摘了吧,酸不拉几的,不吃也罢。   “菲菲,这事我自有分寸,我在等他给我一个解释呢。如果解释合理,我可能会原谅他,解释不合理,我也没办法了。婚姻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做不了主。”林涵雨看着慢慢融化的冰淇淋,已经化成了一滩水。   “哎,感情的事,第三个人插不上手。你一定要考虑清楚,千万不要冲动,做出后悔莫及的事情,若是有什么想不通的,及时给我打电话。”谢菲菲看着融成水的冰淇淋,有点可惜。就像这段爱情,小林子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最后又该如何自处呢。   林涵雨拒绝谢菲菲好心的陪同,一个人回了家。很多事情你可以找别人倾述,但倾述仅是倾诉,爱情里,谁也插不上手帮忙。她在等,等夏凌飞给一个答复。   回到家,坐会了,就犯困了,这几天都没睡好,眼皮开始强烈抗议她的折磨。躺床上,盖好被子,先睡一觉再说吧。   夏凌飞下午三点多就离开了许倩家,他帮她打点好一切,就走了,她也没有强留。出了门,他不知道该去哪,家里?他想回去的,可早晨那般大吵大闹,他觉得不好意思,房子是岳父买的,不是他的。   找了个咖啡馆,点了杯咖啡,他在等,等一个电话,或者一条短信也行。   四点……五点……六点……分钟转了三个360度,连时钟都走了90度,手机还是静悄悄的。他怕自己出神听不见,特意将铃声调到最大,还是没有。   外面完全黑了,他傻乎乎地一个人坐在这里,等了三个小时。服务员好几次经过他身边,都以一种审查的眼光看他,似乎怀疑他不是个疯子就是有神经病。   该出去了,没有家的感觉如此难过,好像天地间都没了自己的容身之地。父母家肯定不能去,婚后他都是和林涵雨一块回去的,自己单独一个人回去,肯定要接受盘问。他在郊区买的那套别墅也不能去,房子没专修。   只有回家了。   ☆、冷战   林涵雨一觉醒来,已经下午六点多了。他还没回来,今天又不上班,难道在许倩那里呆了一整天吗?回来后,两人还要见面,还要睡在同一张床上,她觉得很恶心。胃里一阵翻涌,她冲到洗手间,趴到马桶上吐了出来。看来真被他们恶心到了。   如果两人再睡到一张床上,她估计会整夜整夜失眠,为了这张不再年轻的面孔和胃,她得照顾下激烈的情绪。从衣柜里找出自己的衣服,抱到隔壁房里,在他提出离婚这段时间,决定睡客房。   夏凌飞回来的时候,林涵雨还在客房里整理。她听见房子里有了动静,没出来看。除了他,还有谁能够不经过敲门就顺利进来的。当然,她不怀疑是小偷。   夏凌飞去柜子里拿衣服洗澡时,发现属于她的那边已经空了,所有的女士衣服全都没了。他怒气冲冲地寻着动静,跑到客房,“林涵雨,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从今天开始,我睡客房,主卧留给你了。如果你不服气,换过来也行,我睡主卧。”林涵雨头也不抬,只顾着把床上的衣服叠好,收进柜子里。   “为什么要分开睡?”夏凌飞冲过来,抢过她手上的衣服,摔在床上。   “我趁人之危,死皮赖脸地爬上你的床,跟你发生关系。我担心,怕我的不要脸不小心传染给你,那就不好了。”林涵雨还是不看他,继续收拾下一件衣服,将身边的那堵肉墙当做空气。   “涵涵,早晨说的是气话。”他再次夺过她手上那件衣服,并将所有的衣服扔到她够不着的地方。   “那是气话吗,这几年,这样的话你说过多少次,每次都在跟我生气吗?”林涵雨霍地站起来,抬头仰望他。穿着拖鞋,她显得越发矮了,只到他下巴那里。   “那你呢,早晨不也承认了吗,说你是故意爬上我的床,还让你父亲逼着我娶你。”夏凌飞也怒了,在公司他是总老板,任何人都言听计从,长久的高高在上似乎都快忘了被人踩在脚底的滋味。眼前这个小女人偏偏跟他叫板,先对他熟视无睹,又大吼大叫。   “是,我是承认了。夏凌飞,你不觉得再睡在一起,你会整夜整夜做噩梦吗?为了不影响工作,咱们还是分开睡吧。”林涵雨背过身去,不想与他多交谈。   自第二次吵架后,两人一个多星期没说话。第一天很有默契,早晨一块起来了,在房间走来走去,难免不遇上,彼此都觉得尴尬。   林涵雨连化淡妆的时间都省了,拿了包,提前走了。第二天,她提前起来了,而夏凌飞也很识趣,直到她走,也没坑一声。自那天起,早晨一个总是先起,一个晚起,两人没碰上面。   第一天晚上林涵雨回到家里,他还没回来,她尽快收拾了自己,躲进客房里,电脑被她搬过来了,不至于孤单。   夏凌飞回来后,她尽量不出门,客房里被她布置得除了厨房外,其他东西都能勉强供应。自那之后,两人也很有默契,她下班就回家,他回来后她不出门。   这是吵架后的第九天,夏凌飞回到家,房子里静悄悄的,他知道她已经回来了,在客房里做着自己的事情,就是不出门。   他将新买的苹果放在茶几上,将几天前的扔进垃圾桶里,少了两个,都是他自己饿了吃的。她不跟他说话,连买的东西都不吃了。   厨房里冷冷清清的,有十来天没开火了。前几天下班,他没吃晚饭,在厨房里翻找了一圈,也没发现任何吃的,只好再出去买。回来时给她带了一份,放在茶几上,第二天早晨原封不动躺在那里,还是他扔进垃圾桶的。   他突然觉得这个三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房子太大了,若是一室一厅一厨一卫才好,这样她就没有客房睡了,要不就跟他睡一起,要不就睡客厅。哪怕睡客厅,他也能天天看见她,也能故意赖在客厅里不回房,碍她的眼,总好过这些天不见面吧。   将电视的声音开到耳朵能接受的最大,这么大的声音,总能吵到她吧,等她受不了了,出来吼他几句都好,只要跟他说说话,哪怕吵架都行。当然,最好不是吵架,再吵,估计一个月都不讲话了。   林涵雨正在看电影,客厅里突然传来说话声。她将耳朵贴到门后面,认真听听家里谁来了,照理说不应该有客人啊。仔细听了会,才发觉那是电视剧里的人物在说话。她气恼地踢了一脚房门,又回去继续看电影了。 这家伙疯了吧,把声音开到这么大,亏他耳膜能接受。   家里不比公众场所,听歌看电影可以随意,不必带上耳机,所以,她现在也没耳机。看着看着,脑海里流窜着两个声音,一个是外面电视的,一个是面前电脑的,并且外面电视占据的空间更大。   她气得一拍桌子,什么意思嘛,这是存心的,有意的。他又不是聋子,压根不需要那么大的声音,他是故意扰得她心神不宁的。   开门,走出去,对着客厅里捧着苹果咬的那人大吼:“你干嘛把电视开那么大声?”   夏凌飞唇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嘴上强硬地说:“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林涵雨意识到这是苦肉计,引蛇出洞。她在房间里,关上房门,尚不能接受噪音的干扰,他就在客厅,怎能承受得住音波的直接射击。在他站起身后,她迅速地逃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   夏凌飞眼睁睁看着那扇门在眼前关上,他做了个抬脚踹门的虚幻动作,气得直跺脚,真有股冲动要把这扇门卸下来。回到客厅,关小了音量,他的耳朵实在受不了冲击了,况且,再使这招苦肉计,她也不会出来了。   在客厅里看了会电视,她没再出来,他也觉得没意思,按了待机,回房睡了。在床上翻来覆去,滚了好几遭,才从一边床沿到另一边床沿,除了他躺过的地方是热的,其他地方都是凉的。她不在,连床都变大变凉了。   闭上眼睛,尽量不让大脑想和她有关的任何事情,睡觉,睡觉。空调的热气吹到他身上,一阵燥热,转过身,继续睡,背后又有热气袭来。他懊恼的坐起来,直接关了。   躺下来,闭眼,可身体的那股燥热再没能驱逐,反而在全身愈演愈烈。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想她了。熬了半个多小时,再也忍不住了。      ☆、大战三百回合   翻身起来,穿上拖鞋,轻轻的开门,蹑手蹑脚地走到她房门口,贴上去,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应该睡了吧。他像个贼一样,轻手轻脚地扭动门把手,门开了,心里涌过一阵狂喜,天助我也。   悄悄走到她床边,借着月光,他看清了被子拢起一个弧形,她正在里面安睡。他摸索到一边,轻掀开被子,手轻脚快躺了进去。慢慢挪动,靠近她,贴着她的身子,真暖和啊,像个小火炉。他舒服地感叹一声,手悄无声息地搁在她腰上。   林涵雨睡得朦朦胧胧地,床上似乎有别的物体,思维处于停滞状态,想了好半天,也没思考个所以然出来。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她最怕痒了,那个部位是个敏感点,大脑一下子清醒过来——床上有人。   心里一惊,立即反应过来,除了他,还有谁。林涵雨哭笑不得,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男人还有做小偷的潜力呢,深更半夜地偷偷摸摸进了她的房间。咦,她不是反锁了门吗,他怎么进来的,总不至于从两个房间的窗户处爬过来的吧。   想想,好像她中途出去过一次,就是警告他把声音关小点那次,回来时忘了反锁,被他气糊涂了,连这事都疏忽了。   不过,疏忽了也好。   冷战了这么多天,心里憋屈得很。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尚要讲几句话,何况他们是夫妻,最为困难的是,为了尽量避开他,一回来就不能出去了,活动在这个不到20平米的卧室里,她觉得自己都快成囚犯了。   她不动声色,想看看他到底想干嘛,半夜三更的,定不会有好事。话又说回来了,在这种情况下,她要是能睡着,估计也是大神级别的白痴啦。   脑后源源不断的热气呼过来,他的头紧挨着她,呼吸就在耳边。她更加侧卧不安了。又坚持了会,他的舌头竟然衔住了她的耳垂,轻轻吮吸,松开,又轻轻拨弄。她的胸前也覆盖了一只魔爪,揉捏着那柔软的肉。还有,她的屁股上顶着一个硬硬的□□。   从他把手放在她腰上那刻起,夏凌飞就知道她已经醒了,但她却没发出任何动静,在装睡。他有点失落,又有点欣喜,失落她的熟视无睹,欣喜她的不加反抗。   在这方面,她一向比较委婉,能不抗拒便代表了接纳。他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吻上了她的耳垂,袭击了她的胸。   她能任他的胡搅蛮缠,说明也是想缓和关系的。据说,女人在这方面抵抗力比较差,很容易沦陷,一旦和男人发生关系后,会更加偏向于男人。她醒了,没反抗,那应该是心甘情愿的,代表她已经原谅他了。   林涵雨气得全身汗毛到竖,他像个贼一样摸进房间,就是为了做这事吗?才九天时间就忍不住了,要靠这种方式来获取身体上的欢愉。   还有一个许倩,难道她没满足他吗。一想到他们两个赤身裸体躺在床上,她就觉得无耻。更无耻的是,在和许倩做了这事后,还能若无其事地继续和她做。   林涵雨胳膊肘往后一拐,碰到一个硬硬的物体,应该是他的胸膛,听见一声闷哼,“夏凌飞,你像个贼一样摸进来,就为了做这事吗?”   夏凌飞只觉得胸口处一片疼痛,她用力太狠了,心都快被捣碎了。听见她的话更觉得怒血上涌,两人僵持了那么多天,他主动缓和关系被说成是贼,之所以会更进一步,那也是在她默许的前提下,她反而把责任全推到他身上,说他饥渴,简直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空气里流淌着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氛围。胸口的疼痛一波波传来,这女人,想谋杀亲夫啊。她还躺着,背对着他,那只作恶多端的手安静地垂在一侧,浑然不觉自己的罪行。   “林涵雨,你也太狠毒了吧,下那么重的手,想谋杀亲夫再去找野男人吗?”他一只手抚着胸口,咬牙切齿道。   “我才没你那么不要脸,在外面找野女人?”林涵雨掀开被子,动作幅度很大,她站起来,居高临下的俯视坐着的男人。   “我找什么野女人了?”夏凌飞一把扯掉蒙在头上的被子,坐直了身体,仰视她。   “难道没有吗?你两次夜不归宿,都呆在许倩那里吧。你有十来天没碰过我了,她没有喂饱你吗?你就如此饥渴,要偷偷摸摸爬进我的房间逼迫我做那事?”   “林涵雨,你也太瞧得起你自己了,不就是个女人吗?我要是想找,绝对能找到比你漂亮比你技术好的女人。”他眉峰微沉,也从床上跳起来,俯视她。   她污蔑自己就算了,还要污蔑许倩。他为她做了那么多,仅仅只是给许倩一点帮助,就能被误会成这个样子,她的独占欲和思维的发散性太强了吧。   她的手段又有多高明,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若是,当初就不会喝醉酒做一个男人的车回去。破坏了他和许倩的恋情就算了,还要进行人格侮辱,她太可怕了。   “是,比我漂亮比我技术好的女人多得是,你出去找啊。你可以在外面花天酒地,乐不思蜀,但你不要用那双抱过别人的手,碰过别人的身体再来碰我,我觉得很脏。我觉得你脏!”林涵雨食指指着房门,大吼大叫,眼里酸涩,却没有泪水流出。这段时间流的眼泪,比前25年流得都多。   “好,很好,非常好!觉得我脏是吧,我脏给你看。不让我碰你,那我偏偏要碰你,你睁大眼睛看好,我是怎么用这幅肮脏的身体来欺负你的?”夏凌飞抱起她,将她摔在床上,灼热的身体压上去。   林涵雨意识到不妙,转身就要跳下床去,但很快被人高马大的他扔在床上,压在身下。她蹬着双腿,去踢他,却被压的动弹不得。伸出两手去打他,两手被擒住反剪在身后。   夏凌飞的唇堵上那张还在骂骂咧咧的嘴,说出来的话太讨厌了,他得让她闭嘴。他的唇被她狠狠地咬了一口,嘴里腥味弥漫,松开她的唇,手指摸了下那块破皮的地方,好,很好,范围还不小,舍得用力啊。   他再次吻上她的唇,这次不是亲的,而是咬的,两人你咬我一口,我咬你一口,像两只疯狂的狗。互咬了好几口,嘴里的腥味越发严重了。他松开了她的唇,亲她的脖子。   林涵雨终于能喘气来,猛吸入几口气,不缺氧了,“夏凌飞,你要是敢这么对我,我绝不会放过你,会恨你一辈子。”   “看你怎么恨我一辈子?”他在她脖子上重重咬了一口,疼得林涵雨倒吸冷气。   “你不觉得自己很龌龊吗?我讨厌你,你这样对得起谁啊?”林涵雨声嘶力竭地哭喊。   “对得起我自己就行了。”他摘掉碍事胸罩,咬上她的□□。   “嘭”一声响,久久回荡在房间里。挣扎的林涵雨和行暴的夏凌飞两人都楞在了当场。   林涵雨挣脱了双手,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木已成舟   夏凌飞吐出一口血沫,擦了下嘴。迎起的手渐渐放下了,不打女人是他的原则。   他翻身下来,穿好衣服,走到门口,背对着她,冷冷一笑,“林涵雨,我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   夏凌飞开车出去了,没打电话叫任何朋友出来喝酒,他的模样估计比跋山涉水的人都要狼狈。嘴唇上满是伤口,脸上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他开车去了酒吧。点了红酒,白酒,啤酒,学着鸡尾酒的形成方法,将各种酒混合在一起,一口饮下,喝得又快又急。   面前的瓶子倒下一个又一个,他已经数不清有几个瓶子了。手机就放在手边,他胡乱按了几下,似乎想打电话回去骂林涵雨,又看不清哪个是她的电话号码。   凭什么,她觉得他脏,他哪里脏了?身边的朋友有不少在外面包二奶,养小三的,他做了什么,下班了准时准点回家,提前好几天记得她的生日,元旦晚会叫她去公司,给她一个惊喜……   他没出轨,没养二奶小三,却被认为脏,她眼里的厌恶不加掩饰,深深刺痛了他的心。还不让碰她,作为一个妻子,连基本的义务都不想履行了,她是准备好了离婚的打算吧?她还打了他一巴掌,夏凌飞摸摸自己的脸,疼痛感随着一杯杯酒下肚,已经麻木了。他什么时候被这样对待过……   “服务员,再来两瓶度数高的红酒?”他拿起瓶子倒酒,倒了半杯就不出水了,摇了摇酒瓶,里面已经空了。   瓶子被人接过去了,是谁,她怎么有两个头,两张脸,两个鼻子……“你是谁?”他哑着嗓子问。   “凌飞,你不能再喝了。这是怎么啦,怎么喝了那么多?”来人夺过他手上的酒杯。   “不要管我,把酒给我。”夏凌飞伸手去抢近在眼前的杯子。   砰地一声,几个瓶子摔在地上,有的成了碎片,比较结实的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了下来。   夏凌飞被这声尖锐的瓶碎声刺激有些清醒了,与此同时,他也看清了眼前的人。   她什么时候来了。   “你怎么来了?”   “你打电话叫我过来的。凌飞,你不能再喝了,我们回去吧。”   “回去,回哪去?”   “我带你回家。”许倩使出吃奶的劲,把他拽起来,将他的胳膊搭到她肩上,搂着他的腰,艰难地往外走。他身高接近一米八,虽然比较瘦,但喝得醉醺醺的,整个人扑在身上,就像背着一块大石头,压得她龇牙咧嘴。   从他口袋里掏出车钥匙,顺利地找到他的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搬到后座上。许倩站在车前静静的凝望着睡着的他,这样的结果她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悲伤。   他酒量那么好,喝成这样,定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了,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是什么事情,无非就是他们的“□□”东窗事发了。很庆幸遇上她这个对手,不然早就输得一败涂地了。   从目前情况来看,林涵雨没有把照片给他看,不然他早就找她对质了。这场游戏,基本上赢了,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看到他在酒吧醉成一滩烂泥时,她心里也不好受。想抢回他没错,却从未想过要让他受到伤害。   许倩转到车前,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摸着方向盘,心里有种满足感。打火,启动,带他回家。这个家,当然不是他和林涵雨的家,而是她许倩的家。   夏凌飞感觉天旋地转,四周都在移动,脚下虚浮,像踩在软绵绵的棉花上了。脑袋稍微清醒了,是许倩杠着他爬楼梯。大脑好难受,胃里也好难受,似乎有把火灼灼的燃烧胃部。   刚一进门,他就冲到洗手间趴到马桶上吐了出来,胃里都是酒水,他吐得胆汁都快出来了。   许倩拍着他的背,“凌飞,你何苦喝这么多?即使有烦心的事,也不应该糟蹋身体啊。”   “倩倩,你相信天长地久的爱情吗?”夏凌飞直起腰,在水龙头那里清理了口腔。   “我不相信天长地久,只相信曾经拥有。凌飞,很多爱情都经不起时间的磨砺,夫妻两人遇到一点点问题,吵得不可开交,这样的爱情是浅薄的,经不起时间和事件的考验。”   “那什么样的爱情才是真的爱情?”夏凌飞拿起桌上洗好的苹果,真甜啊,比他现在的生活甜太多倍了。   “经得起时间的洗礼,遇事两人能敞开肚皮说亮话,共同面对所有的挫折。”许倩也拿起一个苹果,慢慢咬着。   “很多时候我再想,当初咱们为什么会分手,是爱得不够深吗,还是不够信任。那时我年轻气盛,接受不了那样的事情,才会决绝地离开,这些年,悔得肠子都青了,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啊,不然我宁愿吃100颗,1000颗,也不会离开你的。”许倩说着说着眼泪流下来了,一滴一滴拍打在地板上。   “倩倩,我们还年轻,有些事情不能说得太过绝对。”夏凌飞抬手,擦掉她腮边的泪水。   “我走的这几年,你想过我吗?”许倩抓着他的手,泪眼朦胧。“我要听你的真话,不要回避,我只想听听你的心声。”她掰过他偏转的头。   “想过,你走后的两年多,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后来,得知你结婚了,我觉得再也没希望等你回来,才慢慢接受她的。”夏凌飞不再逃避,直视她的眼睛。   “凌飞,我已经回来了,你还会给我希望吗?”许倩抱着他,吻上了他的唇。   林涵雨发现自己最近老是做这件事——静静地发呆,从发现许倩存在后,有好几个夜晚,她都是倚在床头,任由时间从指尖划过。   今晚她坐了会,打了两个哈欠,觉得困了,看来对夏凌飞的夜不归宿有免疫力了,这样的夜晚,竟然有了睡意。脱掉衣服,躺好,她还仔细捻了捻被角,不让冷风有机可乘。   她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与那个夜晚不同的是,那次是短信,这次是电话,号码显示是夏凌飞。   原本不打算接听的,但这样的深夜,他怒气冲冲出去的,总怕出了什么事。   “喂?”   ……   林涵雨“喂”了两声,一直没人回答,她摒息凝神听了会,才听出来那边细微的动静。   没有说话声,只有喘息声。   那声音,不同于一般的走路走急了的喘息。   除了男子急促的喘息声,还有女子细细的娇柔的□□声。   “凌飞……凌飞……抱紧我……”女子断断续续娇羞的□□通过话筒传来。   “你是爱我的对不对?咱们分开了三年,以后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女子又在说话。   唔……唔……嘴唇被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动静更大了,有翻身的声音,还有肉体相撞的声音。   “凌飞,你轻点,轻点……疼……”女子嘤嘤哭泣。   “倩倩,这几年你想过我吗?”男子的声音有点粗重,那是一边严重消耗体力,一边说出来的话。   “想,脑海里全是你……”女子尖锐的叫着,充满了喜悦兴奋。   林涵雨一直握着手机,那边的动静持续了多久,她就听了多久,就像听着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一样,不错过一点点可能听到的消息。      ☆、吾之蜜糖彼之□□   手机发烫,贴着耳朵,她觉得耳根都被烫红了,脸上热热的,血液加速流动。   随着男子低吼一声,那边的动静慢慢小了,渐渐地只剩下平稳的呼吸声。   她听了很久的呼吸声,都舍不得挂断电话,这样动听悦耳的声音,恐怕一辈子只能听这一次了,掐断了多可惜啊,以后想听都没机会了。她太傻了,应该把它录下来的,心情不好的时候拿出来听听。   林涵雨一直举着电话,手臂发麻了也舍不得放下来。手机滴滴的提示着快要没电了,她才缓缓滑下麻木的胳膊。按了挂断键,一小时零三分钟。   她不知道这个电话是夏凌飞打来的,还是许倩打来的,目的都在告诉她一个消息:他们真实的在一起了。看过他们裸体躺在一张床上的照片,看过他们亲密接吻的照片,也想像过他们早就做了这些事,只是没一次有这么劲爆刺激,活色生香的一幕,可惜啊,只有声频没有视频。   是他们怕害羞吧,不然邀请她去看现场直播多好啊,也能让她学点技术,不至于被夏凌飞骂没技术了。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啊,怕她不死心,苦苦纠缠吗。哦,不对,是她自己犯错了,第一次吵架时,她说:我才是光明正大的夏太太,我就要让她见不了光,让她永远做小三,让你们伟大的爱情永远躲在暗处,得不到亲人朋友的认可。我就要做一个绊脚石,阻挡你们的路。   是她自己说要做绊脚石的,让他们的爱情躲在暗处。原来是害怕了呀,害怕她不肯离婚,害怕她霸占着夏太太的位置。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那天她说的是气话,真话是:只要夏凌飞提出离婚,我会成全你们的。   他们的花花肠子怎么那么多啊,在临死之前给她下一剂猛药,让她死不瞑目吗?至于这么残忍吗?她又做错了什么,得到这样的报应。   夏凌飞,好歹我们也做了三年的夫妻,即使没留下什么情分,也不用完全撕破脸皮吧。当然,不跟我撕破脸皮,你家那位估计要吃醋了,这是很好的证据证明你对她的爱矢志不渝。   你不提离婚,没关系,我来提吧,恶人就让我做了。这样耗着,你不累,我也累了,大家都累,不如早点解放吧,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夏凌飞幽幽醒来,周围的环境有点陌生,天花板的颜色怎么变了,家里又没重新装修。环顾四周,窗帘的颜色怎么变成了粉色,家里一直都是宝蓝色的帘子。房间怎么变小了,柜子怎么跑那个方向去了,里面的衣服都是女装,不是林涵雨的……   身上趴着一个人,她的头搁在胸膛上,发丝挨着下巴,手握着他的手,十指交缠,她的腿压着他的腿,两人像纠缠的蛇,拧在一起。他看不到她的面孔,但从那微卷的长发和熟悉的香味,他一下子辨出了那是谁——许倩。   脑中轰地一声响,估计比恐怖分子利用飞机撞击美国五角大楼的声响更加巨大,一座大楼顷刻间变成了废墟,而他心中的大楼也变成了废墟,一片凌乱。   他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情景仍然没改变,许倩还是趴在他身上安然的睡着。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脸,很疼很疼,这不是做梦,是真的。一切真实地发生在他醉酒后,半梦半醒间。   脑中的记忆慢慢回来了。他进了林涵雨的房间,和她大吵了一架;他开车出去喝酒,许倩来了,接他回了她的家;他和许倩聊天,似乎是关于爱情是否长久的问题,聊着聊着,许倩吻上了他的唇,他没有拒绝,慢慢地回应了她……   这是一场意外,又不是一场意外。他喝醉了酒,没错,但还不至于糊涂到不知道自己做了啥事。大脑是昏沉的,又带着清醒,在职场上混了这么多年,如果自己不想醉,基本上喝不醉。   昨晚,他是故意让自己喝醉的,醉不醉人人自醉,但他没打算叫许倩过来,也没打算做出这等事情。   林涵雨污蔑他们有□□,这下坐实了她的话语了,一语中的啊。他妈的,他买彩票消遣时,怎么没服从内心的期待,中个500万呢。   许倩的温言软语还在耳边,比林涵雨的声音动听多了。他是不是也在渴望呢,渴望眼前这个从未得到的女人。男人真的一个德行吗,对没得到的东西念念不忘,他自作聪明地以为自己能把握得住,原来还是脱不了俗套啊。   许倩吻上他的时候,大脑半清醒半迷醉,至少清楚眼前的是许倩,不是林涵雨,也不是任何一个其他女人。   她问:这几年有没有想她?   她还说:如果世界上有后悔药,愿意吃100颗,1000颗,也不会再离开他。   她的话真动听啊,满足了一个男人最深沉的需要。一个男人,能让一个女人惦记你好多年的时光,这种成功比生意上签下大单合同更加满足男人的自尊心。尤其是他在林涵雨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后,许倩说出这些肺腑之言,弥补了内心的空虚。   他对许倩也是有所惦记的吧,把她安排在公司,给她帮助,仅仅是因为愧疚吗,还是因为她给了他扭曲的尊严。周围的朋友养小三包二奶刺激了他吗?昨晚,她更加主动,他也没有被动,他是清醒的吧,是知晓情况的吧,明知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仍然跳了下去。   他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又一巴掌,再一巴掌……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变得都快不认识自己了,这还是原来的自己吗——把家庭责任杠在肩上的他,还有对林涵雨的感情。   “凌飞,你别打了。”许倩被惊醒了,抓住他的手。   “我是个混蛋。”夏凌飞扬起手,再次给了自己一巴掌,只不过被许倩抓着,仅仅擦过脸庞,掀起一阵小风。   “不怪你,是我的错,昨晚是我主动的,你要怪就怪我吧?”许倩死死地抓紧他的两只手。   “呵呵,倩倩,我该怎么办?”夏凌飞不再挣扎,任由她抓着他冰凉的手。   林涵雨一直坐在床头,等待天亮。外面先是漆黑的,慢慢的变成了灰蒙蒙,慢慢的能看得清对面的建筑,天大亮了,太阳初露头角。   她从来不知道一夜竟然这么漫长,数着秒针过日子,能把一个小时过成一辈子,把几个小时过成生生世世的轮回。她好像坐在菩提树下,参悟人生,像天蓬元帅下凡历劫一样,一世又一世。   人还年轻,心却苍老了。   阳光出来了,暖暖的,她却感受不到。   心,在这个冬日,被冰封在北极,极目之处,全是浓浓的黑暗和厚厚的冰层,哪里能寻求到一丝温暖。   每过一处,除了染上严冬酷寒,再没别的感受。      ☆、心伤   起身,刷牙,洗脸。镜子里的女人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马蜂窝;脸色蜡黄,像冬天被腌制的猪肉;眼窝凹陷,眼底一片淤青,似乎被人揍了一拳;嘴唇干裂,唇上白色的死皮泛滥……   她摸摸脸,镜子中那个女人也伸手摸脸,她大怒,指着镜中的女人大吼:“你是谁,你干嘛要学我的动作?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喊累了,没力气了,她双手撑在洗脸台上,弓着身子,看着镜中的女人也学着她的模样,弓着身子。她似乎意识到这就是自己,更加难以接受,“破镜子,一定是照妖镜,那个怎么会是我,怎么会是我?”   拿起洗脸台上的东西往它砸过去,牙膏,牙刷,洗脸奶,洗发水……镜子纹丝不动,那个女人越加疯狂,头发散乱,像个心怀深仇大恨的女鬼。   她恼怒,两手抓起两个玻璃杯,狠狠地投掷过去,“砰”地一声,镜子裂开了一个长长的缝隙,杯子跌倒地上摔成了碎片,镜中女人的脸也一分为二。   她从洗手间里逃了出来,那个女人终于不见了,安下心来。略微收拾下自己,换上一件黑色的羽绒服,系上围巾换上鞋出了门。   甫一出来,她竟然奇迹般地想起来今天还要上班,当然她的状态不把客户吓跑就算老天保佑了,给周经理打了个电话,请了假。肚子里装了好几个借口,一个都没吐出来,他很爽快地答应了,还说如果时间不够可以延长,她怀疑经理和她一样是不是遭受刺激了,可能比她还严重。   高中有个同学后来据说当了律师,本想联系他的,但自己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实在不好丢人现眼。古代的妃子死后,只要没犯错死亡的,皇帝一般都会追封,给与身后殊荣,她不想婚姻死后还像落水狗一样,凄惨无比。   在街上逛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律师事务所,拢了拢衣服,整理了下发型,觉得不会吓到人了,才安心进去。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一个带着近视眼镜,头顶处空荡荡的律师问她。   “帮我起草一份离婚协议。”直到律师问了第二遍,林涵雨才从自己的世界里回过神来,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律师张了张口,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很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他想说什么呢,难道也像民政局的人那样,对每一个办理离婚的人,都要劝说一句,问他们是否考虑清楚,没用的,那一句,又能挽留下别人的婚姻吗?   林涵雨拿着离婚协议,又回到了那个让她窒息的家里。   夏凌飞从许倩那里出来,还是上午的光景,和以前一样,他无处可去。这副模样,去公司恐怕不太好。脸上的巴掌印不明显了,但还是火辣辣地疼,这疼让他每时每刻都惦记着昨晚发生的一切,疏忽不了。   有些事情该面对的,迟早还是要面对,越是逃避,越缠着你不放。如果一早,他能跟林涵雨坦白许倩的事情,她也不会误会他俩的“□□”,也不会有后来的一次又一次的争吵,他也不会喝酒,不会再寒冷中感受到许倩的暖意。一切的一切,皆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他已然受到这种“乱”。   陶钥匙,□□去,扭动,门开了,抬腿迈进去。 沙发上只露出大半个头,他知道她坐在那里。对于本该上班的她,这个时候仍在家里,似乎并不奇怪。   纸包不住火,人在做,天在看,该来的总会来的。   “你回来了?”林涵雨没有扭头,她等了一会才发出声音的,估计他换好了鞋。   “嗯,回来了。你怎么没去上班?”虽然知道答案,他还是例行公事的问了一句,否则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请假了,我在等你,过来坐吧。”她仍然没有扭头,做任何一件事都是需要勇气的,她还没有勇气主动面对他。   “怎么啦?”他明知故问。心里还是抱了一点点侥幸的,希望她不知道,希望自己还有机会。   “来签字吧。”林涵雨递给他一张纸。   夏凌飞心里咯噔一下,他没看上面的文字,但大体上猜到了是什么。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他以为她会大吵大闹,厉声质问,更加嫌弃他肮脏,或许也会忍气吞声,像以前那样默不吭声。设想了很多结局,就是没想到会等来一张离婚协议。   “什么东西?”他接过那张薄薄的纸片,手无力的垂下,仿佛不是轻如鸿毛的纸,而是重如泰山的钢铁。   “这套房子是我爸买给我的,我留下。至于财产方面,给我20万,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她不是圣人,做不到净身出户,视金钱如粪土。以后她还得活下去,在这个社会上,失去老公你会活得很痛苦,可没有钱,连基本的生活都维持不下去。   还有一件事,她不敢确定,今早去洗手间看见那包卫生巾,猛然想起来,例假已经推迟十多天了。她的好朋友一向不太靠谱,迟到是常事。可联想到最近几次呕吐,以及他们没有避孕,她不得不朝那个方向去想。起初她以为是被夏凌飞恶心到了,加上最近情绪不稳定,才没怀疑。综合种种情况,她觉得该去医院检查检查了。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都不影响这张离婚协议,若是提前一天她想到这一层面,可能会成为缓和与夏凌飞关系的最好礼物。但昨晚她听到了那美妙的声音,在脑海里不断回旋,现在她还记得其中的细节,能根据声音猜出那边的进程。   不是没怀疑过特殊情况,比如他喝醉了,比如许倩给他下药了,再比如……她给自己找了很多借口,也给他找了很多理由,却没有一条理由能说服自己。   电话里那句清清楚楚的“倩倩”,证明他是清醒的,知道和他做那事的女人是谁。正因为清醒,才不可原谅,不可饶恕。   即使明天是世界末日,今天她也要把婚离了。   和一个不洁的男人共赴黄泉,她宁愿清清白白的一个人。   她怕下了地狱,许倩会恨她,夏凌飞也会恨她,活着已经不容易了,死了再不安心,那该多难熬。   答应过要成全他们的,她不是个言而无信的人,说到做到。   “一定要这样吗?”夏凌飞将离婚协议放到桌子上,在她对面坐下来。   “很多事情,一旦错过了就没有回头路,明知故犯的人是不可原谅的?”   “我们再缓缓好不好。”夏凌飞放低了声音,带着哀求。   他的骄傲不容许说出任何祈求原谅的话,但他没想到要和她离婚,只能采用缓兵之计,拖一时是一时。   ☆、离婚   若是以前,他对她的感情还是朦朦胧胧的,就在那几巴掌扇在脸上时,他清楚了对她的情意,绝不仅仅只是家庭责任和习惯。   “凌飞,你不知道,坐一晚上等你回来,是件多么难熬的事情。没有了期待,反而能安心睡个好觉。”   “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坐一晚上等我了。”他很想说出这句话,没有立场,也没有说服力。   在昨晚之前,他还有信心坚守,但特殊的一晚上将他认为固若金汤的城池攻陷了,还有什么理由去坚信能够卷土重来。   “你还记得11年前,你读初中时在小巷救过的一个小女孩吗?”她想了想,又怕他忘记了,补充道:“你说再不去医院,就要毁容了,把她吓哭了。”   夏凌飞似乎没想到她会提起10多年前的事,那件事隐隐约约还有印象。   “那个女孩是我。你把我送到医院后,通知了我爸爸,等他来了,你就走了。我伤好后回到学校,经过多方打听找到了你,想去跟你说谢谢,可那天我站在你面前时,发现你竟然不记得我了。也对,当时我被打得挺惨的,披头散发,脸上红肿,还有抓痕,估计你也没留心我长什么样。”   “后来,我常常躲在暗处看着你,跟在你后面去食堂吃饭,在你回家的路上等着你,只为了远远地看你一眼……最开始,我以为只是单纯地想要跟你说声谢谢,感谢你帮了我,后来渐渐地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对你的感情慢慢变成了喜欢,甚至是爱……”   “你上大学那几年,我失去了你的联系,有时在大街上逛着逛着,会幻想你会不会在街角某处,突然出现,来一场华丽的邂逅。我自认为长得还行,大学里也有不少男孩子追我,却被我一一拒绝,那时心里只有你,容不下任何人。”   “我是很担心的,身边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谈恋爱,我怕你也在大学里谈恋爱,等我找到你的时候,为时已晚。可我找不到一个理由劝自己放弃,总想着,明天,后天,你就会出现,我会把这几年对你的思恋全盘托出,再也不隐瞒了,不管你有没有女朋友。暗恋一个人真的很辛苦呢。上天不太眷顾我,直到我大学毕业,都没再见过你。”   “我从没想过你会和靖远有合作,三年前的那次庆祝会我只想过去玩玩的,没想到在那里碰到了你。当时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散发光芒,熠熠生辉。多久了,我都快不记得有多久没见过你了。散会后,我顺水推舟上了你的车,不想那么快就要分离,还没好好的跟你说上几句话呢。”   “之后的事情是我没料到的,那天我也喝醉了。不过,你进去的那一刻,我清醒了,是被尖锐的疼痛弄醒的,你知道的,第一次都会比较疼。我没有阻止你,想念了太久,对你的行为甚至还是欣喜的。”   “第二天早晨,我比你起得早,也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我没想过要你负责,这事你情我愿,不是任何人的错。我把房间收拾了下,就准备离开的。可我很舍不得,总再想,等一秒再等一秒,能够多看看你。我在你额上印下一吻,可我没想到你突然就醒了……后面的事,你自己都清楚了。”   “那事发生后,我也很苦恼。在家茶不思饭不想的,爸爸最了解我,知道我有心事。我从小没有妈妈,和爸爸相依为命,感情胜过一般人,就说出了我的困惑。后面的事,我就不清楚了,也没想到爸爸会去找你……”   林涵雨停下来,喘了几口气,喝了一口水,“说这些也没别的意思,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无所谓了,我们都要离婚了,也没必要再去洗刷自己在你心目中的黑白。”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些?”夏凌飞蹭的从沙发上站起来。   “告诉你有用吗?前两年多,你没有给我机会,有一次我试图说过,被你打断了,还被认为是居心叵测,别有用心。后来有机会了,又觉得没必要了。爱情不需要这些来维系,否则只是拖累。”   夏凌飞静默不语了,她说的对,告诉他有用吗。那几年,自己心里全是许倩,即使知道了也只会认为是她耍的手段,怎会相信呢。后来,等他们的感情很好的时候,再说又有什么意思呢。锦上添花,这花不一定是合适的。   “凌飞,这样束缚着自己,你不累吗?你爱的人是许倩,她也爱你。三年前,是我拆散了你们,在此,我对你们道歉。三年后,我放手,成全你们,也算是对自己做过的错事一点点补偿吧。”林涵雨拿起茶几上的离婚协议递给他,并拿给他一只笔。   “不,我不离婚。”夏凌飞抢过协议,撕成了两半,犹不解恨,继续撕,四份,八份,直到只剩下一张碎片,被扔进了垃圾桶。   他很想说,我爱的人是你。可他又觉得自己无比可耻,比一个□□犯□□了一个少女,事后怕她报警却说爱她请她原谅,还要可耻。   如果爱她,那几年又怎么那样对她;如果爱她,明明知道许倩是个□□,还要安排在身边;如果爱她,昨晚清楚那是许倩,还义无反顾地做了不了饶恕的事……他真是罪行累累,罄竹难书,还有资格说爱她吗?   “凌飞,11年了,哪怕登喜马拉雅山脉的珠穆朗玛峰也应该到了。我以为这几个月是幸福的,我以为诚心感动了你,一切原来都是一场梦。梦碎了,我也该醒了。”林涵雨又递给他一张离婚协议。   也许是一种感觉,她猜到离婚不是夏凌飞想要的,不然他也不会熬了几个月的时间只字不提。有备无患,她准备好多份离婚协议。   “涵涵,不管你信还是不信,这几个月我是真心对你的,想与你长长久久地过下去,没想过离婚。把许倩安排在公司,最初只是想帮帮她。我太过自负了,总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中,不会出乱子的。”夏凌飞重新坐下,抱着头,抓着头发。   “说什么都迟了,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你做过的事,不值得原谅,与其这样耗着,不如让三个人都解脱了吧。许倩还在等你。”   夏凌飞猛然抬起头,再次夺过她手上的纸和笔,将纸撕成碎片,将笔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确定报废了才停下来。   “凌飞,放我一条生路吧。如果你今天不签字,我也会去法院起诉的。”林涵雨看着碎成片的笔,再次狠下心来。   “一定要这样吗?”夏凌飞红着一双眼问。   “嗯,一定。”林涵雨在他刚一说完,就立即接上,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好,我签。”   林涵雨忍住胸口的疼痛,从包里拿出备份,递给他。果然,很多事情一提到许倩,他就摇摆不定了,之前还在坚持的,听说许倩还在等他,就答应了。她感觉千万只蜜蜂在胸口一阵猛扎,尖尖的长刺刺进去,让她无法呼吸。      ☆、梦睡,梦醒   她看着他慢慢地收拾行李,动作很缓慢,像个迟暮的老人。好几次,她都想上前帮他,又在刚迈出一步时,生生停了下来。她受不了这种气氛,躲进了客房。   夏凌飞从中午开始收拾行李,等他收拾好,大概是下午五点。东西太多了,有带得走的,也有带不走的。   收拾卧室时,他看着那张床,床上似乎躺着两个相互依偎的身影,眼睛酸涩了,眨了眼皮,再看时又什么都没有了。床上放着两个枕头,他拿了右边那个——她常睡的,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带着头发的清香。   家里行李箱只有两个,装不了太多东西。他把原本装进箱子里的贵重东西拿了几件出来,又放了几件想要带走的东西进去。   东西再多,也有收拾好的时候,动作再慢,也有不得不走的那一刻。   站在客房门口,轻扣,“涵涵,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林涵雨蒙住被子,大声地喊。   “凌飞,凌飞……你别走。”林涵雨拼命地摇着头,伸长手去抓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可那个背影仅仅只是挺顿了一下,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迈入。空气中浮着薄雾,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快要看不见前方那个身影了,忽然他停了下来。   林涵雨一喜,加快步伐赶过去,走近了才发现,除了夏凌飞还有另一个人——许倩。许倩将手伸到半空,他抬手握住了她。从背影看去,两个十指交缠的人,携手走进薄雾深处。她在背后声嘶力竭地呼喊,前方的两个人谁也没有回头,仿佛她不存在。   林涵雨一下子翻身坐了起来,没有薄雾,没有背影,只有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她按亮了床头灯,屋子里霎时被暖暖的灯光笼罩。   她睡在主卧,从他走后,她又搬回到这里,客房太冰凉了,睡了半夜,腿脚还是冷的,常常半宿被这寒意弄得睡不着觉。触手一摸,左边空荡荡的。即使没有人,她还是习惯了睡右边,似乎给那个人留下空位,他还会回来一样。   背心有点凉,她躺了下来,盖好被子。这枕头有男士洗发水的味道,起初她以为闻错了,抱着枕头,傻傻地嗅了一阵,才敢确定真有。又把枕头翻来覆去检查了两次,才发现上面的绣花已经变了。   这是他的枕头,可能是拿错了吧。家里还有不少东西没拿走,她不明白为什么偏偏带走了最不重要的枕头。不过也好,留给她这个枕头,至少失眠状况减轻了不少。   他走了半个月了,这半个月她做了不少事情。把他所东西搬到了客房,锁上了那个门,不这么做,她会有种错觉,觉得他还在。偶尔在地上发现一根短发,她会怀疑,他是不是趁她上班时回来过,可除了那根短发,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她去医院检查了身体。妇产科医生心情大好,激动地对她说:“恭喜你,宝宝已经六周了。”半个月过去了,宝宝在她肚子里存在了两个月。   上个周,手机里收到一条短信,是工行发来的,提示她的□□里有人打入了50万。不言而喻,这钱是谁打来的。她趁着中午吃饭时间,去银行把多出来的30万汇回去了,并给他发去一条短信:我只要20万。   那边没任何回复。   离婚的事情没告诉任何人,包括菲菲。公公婆婆没有人来电话问候,估计夏凌飞也隐瞒着情况。她像个正常人一样上班、下班,在公司和林薇天南地北的胡侃,和同事嬉笑怒骂,谁也没问她是否心情不好。   她想自己的演技真不错,当初要是再努力一点,考北京电影学院,或许现在就是大红大紫的明星了,一年有大把大把的票子,也不用为了一个月几千块钱的工资在客户面前点头哈腰。   哪怕装得再像,她自己清楚生活已经发生了细微的变化。饮食方面,她不敢吃偏辣的东西,以清淡为主,荤素搭配,营养健全。逛街的时候,她再也不看品牌男装,留意起童装,家里多了几本育婴的书籍。   上厕所的次数频繁了,妊娠反应最近比较强烈。消费方面,更加节约了,她现在是单身妈妈,不管是怀孕期间、坐月子,以后孩子的成长经费,都是很大一笔开支。   有时下班回家,会产生幻觉,貌似背后有人跟着,观察了一阵似乎又没异常情况,除了滚滚的车流,就是扬起的灰尘。可能怀孕的女人比较多疑吧,一种对孩子的不自觉保护。   夏凌飞最近半个月都住在宾馆里,父母家太远了,且他形迹可疑必然会被发现,湖边别墅没专修,只能委身于宾馆。在林涵雨住的地方附近购买了一套房子,正在专修。他不知道为什么要那么做,直觉告诉他,想离她近点。   许倩最近给他来过几次电话,委婉地问了他和林涵雨情况怎么样了?他简单回复了很好,并没有提离婚的事,总有一种感觉他觉得自己还没离婚,似乎只是出了趟差,工作结束了就可以回家了。   许倩没有要求他负责,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说是她先主动的,不怪他。他刻意避开了那个问题,真不知道如何面对,大脑像一根麻花,拧来拧去的,乱成一锅粥。   有时候下班,他开车回家,等到了楼下才想起来那里已经回不去了。有时候他会在她之前下班,去敬腾附近等着,等她出来了再尾随一块回家。   他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十足的偷窥狂。   “喂,你怎么又心不在焉了?”苏凯大掌挥在桌子上,弹起了一只钢笔。   “没什么”他及时接住那只掉往地上的钢笔。   这家伙最近心情很不错,主要是秦静被他找到了。据说元旦那几天他在秦家门口蹲守了几个白天夜晚,终于逮到了回家过节的某人。虽然还没被原谅,但总算知道了行踪,慢慢下手也不迟。凭他脸皮比城墙拐角处还厚的不要脸精神,软磨硬泡,除非秦静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结婚,否则迟早会是他的囊中之物。   “还说没什么,看你眼睛发直,就知道你不在状态。”苏凯将文件扔到一边,准备大势盘问。   “咱们继续。”夏凌飞埋头文件。   “继续什么啊?我刚刚说到哪了?”   “这里。”夏凌飞指着文件的某处。   “什么这里啊,那都是三分钟之前的事了。”苏凯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这家伙还真厉害,一边发呆,一边注意到他说了什么,一心二用,天才啊。   “啊,我明明记得你说到这里了。”夏凌飞有些困惑,低头看了下面的文字,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是你思想遨游去了,足足三分钟啊,把我当空气。”苏凯颇为愤慨。怕他发现纰漏,赶紧转了话题,“你最近老是开小差,出了什么事吗?”   “苏凯,我离婚了。”夏凌飞懊恼地将文件扔到一边。      ☆、士别三日   他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还是被贼精的某人发现了,估计还有更多的人也发现了,只是心照不宣。   “啊,你离婚了。”苏凯从凳子上跳起来,大声地喊:“我没听错吧?有耳勺没,借我掏掏。”   “你小声点,行不行?”夏凌飞一巴掌打在他伸长的手上,“这事又不是闹着好玩的,我有必要开这样的玩笑啊?”   “什么原因?”苏凯意识到这是真的,不由得严肃起来。   夏凌飞将他和林涵雨以及许倩之间的事简单概括的介绍了,还特地提了11年前的那件事。   “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还有补救的方法吗?”   “你想和嫂子重归于好吗?”   “想。”他想也不想地肯定回答。   “这件事对嫂子是个重大的打击,你要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保持坚持不懈不达目标誓不罢休的精神。”   “还有可能吗?我怕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万事皆有可能。哪怕没有可能,你也要在绝境中杀出一条血路来。再说了,努力过,哪怕没有结果,也比你啥都不做任由事态发展得好?”   “那该怎么办呢?”   “多制造机会与嫂子接触,最好能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像个天使降临在她身边,让她觉得非你莫属,让她离不开你……”苏凯再次发挥了他的不要脸精神。   夏凌飞想起来,昨天手机没电了,有一块电板在家里没带出来,是时候该回家拿了。   林涵雨下班后去菜市场买了各种蔬菜、坚果、鱼类,虾类,还有瘦肉。自从确定怀孕后,除了中午那餐必须在公司吃外,晚上尽可能自己做。外面的食物她不太放心,哪怕尽可能不去小摊小贩,找一些正规的餐厅,也避免不了地沟油和各类作料。   她在书上看到吃鱼虾对宝宝大脑发育好,所以今晚特地做了个青鱼煮豆腐。据说青鱼有补气养胃、化湿利水、祛风除烦,其所含锌硒等微量元素有助于抗癌。豆腐蛋白质很高,两种互补对孕妇很好。   夏凌飞怕敲门她不开,抱着侥幸的心理将钥匙□□锁孔,很庆幸,门开了。屋子里扑面而来一股香味,这对于还没吃晚饭的他,具有极大的诱惑力。   “在做饭啊?”他热忱的说。说完后,才发现这语气太过亲昵,就像一个月前他们感情还舔蜜如初的模样。   “你怎么来了?”林涵雨拿着锅铲从厨房里走出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大摇大摆走进来的某人。   夏凌飞从鞋柜里挖出自己的拖鞋时,心里涌过一阵狂喜——她还收着他的鞋,似乎准备随时回来。他嘴贱地说了一句:“你还留着我的鞋啊?”   林涵雨怪自己粗心大意,把他所有的东西都收走了,就是没看柜子。她随意地扯个慌:“前几天同事送我回来,我拿出来让他换的。”   夏凌飞脸上露出一副“相信你就像相信鬼”的表情。她不理会他,挥舞了下锅铲,不耐烦道:“你来干嘛?”   “拿东西。”言简意赅的回答。   “你的东西都在客房,拿完了就早点走吧。”她直截了当的下逐客令。转身进了厨房,继续照顾她的鱼汤,肚里的宝宝还等着吃饭呢。   “哦!”他极不乐意地回答。以往他回来,她欢欣鼓舞的迎过来,如今隔了半个月不回来还被当成入侵者一样地赶出去。   夏凌飞在客房里磨磨蹭蹭,尽量拖延时间,他摸摸用过的杯子,看过的书,用过的男士洗面奶……原本分布在家里各个角落,现在推在一起,像垃圾一样散落着,如他的生活般,凌乱不堪。   林涵雨盛好鱼汤,又炒了个番茄鸡蛋。她将菜摆上桌子,夏凌飞还在房里没出来,也不理会他究竟做什么,盛了米饭,自顾地吃了起来。   夏凌飞闻到越来越近的饭香,吸了吸鼻子,肚子越缩越紧,口水直流,暗骂自己没出息。想起苏凯说的在绝境中杀出一条血路,他很无耻地走出去了,“我还没吃饭呢,好饿。”   “外面有饭店,出门就是。”林涵雨夹起一块鱼头,戳着里面的嫩肉。   “我现在就饿了。”他走近几步,立在餐桌前。   “那你现在就走,很快的,两分钟就到了。”林涵雨挑出鱼眼睛,那黑黑的东西煮熟后变成白色的,在眼前晃荡着,好像死不瞑目的瞪着她。配上鱼的腥味,她忽然觉得有些恶心。   就算夏凌飞本着不要脸的精神,他也不能直接坐到餐桌上吃起来。当然,连碗筷都没有多余的,仅有的一副正被用着。   他怔怔地等了半天,对方只顾着眼前的美食,对他这个饥饿的人不管不问。她吃得很慢,挑来捡去,似乎故意向他秀着鱼的美味。   他知道继续等下去只会让肚子的馋虫更加躁动不安,以及影响某人的食欲,为了给自己留后路,暂时退一步,回到房里继续收拾东西。   林涵雨在他走后再也忍不住,冲到浴室里,趴在马桶上吐出来。她尽量减小动静,但某人的“恶心”和鱼的腥味,让她事与愿违。   夏凌飞刚一回客房,就听见外面不同寻常的动静,摒神听了会,确定这是呕吐声。从客房里快速走了出来,果不其然,她正趴在马桶上吐。   “你怎么啦?”他拍着她的背,关切地问道。   “被你恶心到了。”林涵雨挥开他的手,故意扭曲事实。她只想快点把他赶走,夜长梦多,时间长了,必然会被发现端倪。   夏凌飞讪讪地收回手,她的话让人很不爽,但她这个样子不是计较的时候,“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你管,只要不在眼前晃荡,我就能安心地吃饭了。”林涵雨直起身,怒瞪着他。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才分开半月,他怎么变得如此死皮赖脸了。   “好,我走就是了。”夏凌飞也怒了,心目中温柔贤惠的妻子离她越来越远了。   走到门口,一回头,看见她仍然保持刚才的姿势,傻愣着,心下不忍,又回去了,“喂,等你稍微好点我就走。”   “随便你。”林涵雨烦躁地挥挥手。其实她是有点怕的,怕他真那样走出去了。   “拿东西”这样的理由,他能拿一次,两次,但不能长久拿下去,东西拿完的那天,他就会完完全全消失在这栋房子里。现在她还能凭借他留下的气息生活,如果哪一天连他存在过的痕迹都消散了,她该怎么办。   不能心软,绝不能心软,别忘了他和许倩背着她做过的那些事。她回主卧时看了眼餐桌上冒着热气的鱼汤,有点惋惜,这顿饭因他的到来,注定吃不好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夏凌飞也跟着她进了主卧,林涵雨气得直跺脚。是她疏忽了,忘了反锁。他一来,把她搅得乱七八糟,连基本的“防贼”意识都没了。他要多出现几次,估计她的智商都能与小学二年级的小孩相比了。   夏凌飞看着原封不动的卧室,不露痕迹的点点头。当然,那是在不深入挖掘的前提下,比如柜子里属于他的那半一定已经空了。床上一个枕头形单影只地放在右侧,左边空出来了,他对这个发现欣喜不已,觉得所受的“屈辱”都值得。   床头柜上放了本书,他眯起眼睛看了会,发现那是本——孕妇专用书。林涵雨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自然也发现了那本书,心里暗叫不好,但扑过去将它收起来又昭然若揭,只好祈祷神经大条的他不能发现其中的秘密。   “你看这种书干嘛?”他古怪地看着她平坦的小腹。   “我26岁了,总要结婚生孩子,提前补充下这方面的知识也没什么不对吧。”她扯了个慌来掩盖。“许倩最近是不是也在看这方面的书?”她故意激怒他,无数实际经验告诉她,只要涉及许倩,他的大脑就无法正常思考。   “神经病。”夏凌飞眸光变暗。他们离婚才多久啊,她就想嫁人生子了。   “你才神经病,不请自来,闯入别人家里。”她抛给他几枚白眼,咄咄逼人,“喂,东西拿好了没,准备好了就赶紧走吧,省得碍我的眼。”   “涵涵,你就这么想赶我走吗?”他冷冷一笑,讥讽道。   “嗯,你给我出去。”林涵雨背对着他,指着房门的方向吼道。   夏凌飞看着她气得发抖的背影沉默不语,嘴角弯起一个弧度,苍凉凄清的笑意溢满眼眶。缓缓转身,慢慢迈步。   林涵雨听着他不轻不重的步子越来越远,心情复杂。终于消失不见了,她满心慌乱,冲出房门,看着那个握住门把手的男人,焦急唤道:“夏凌飞,你和许倩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如果只是她一个人,她会任他走出这间房子,可另一个小生命在肚子里成长,她不想它一生出来就没有爸爸。况且,夏凌飞现在还不知道它的存在,难以想象如果知道了,他会是什么态度。   她也很想知道他们两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哪怕这个答案早就不言而喻了,但她不死心地想听他亲口承认。如果在她过生日前,那他永不值得原谅。   夏凌飞握住门把手的手往下一按,门开了一条小缝。不想回想那天的事,像一场噩梦。要是噩梦该多好,醒来了生活依旧如初。   向前迈出一步,回头,她站在门口,脸色涨得通红,眼睛里晶莹剔透。他张开口,笑容惨淡,“我和她只有一次,在半个月前。”   关于出差那次,他真正和许倩发生关系后,问过她。当时她的脸涨成猪肝色,声音沧桑:没有,你把我衣服全脱光了,没做到最后一步。   “之前没有吗?”林涵雨松了一口气。   “没有。”他抬起头,斩钉截铁地回答。“你怎么会突然这样问?”他疑惑地开口。   “我以为你们早就暧昧不清了。”她没有提许倩给她发的照片。   他们离婚了,那他会和许倩结婚的,她不想让许倩在他心里不堪。算是三年前做错事给她的补偿吧,从此以后谁也不欠谁了。   “你怎么会这么认为?”他猛然一惊。   他们一个月前开始吵架,那时林涵雨就认为他和许倩不洁,而他除了半夜未归和出差外,并没有和许倩有过多的来往。半个月前也是,他一回家她已经准备好了离婚协议,显然已经清楚地知道了他和许倩的真实关系,而这些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贼胆再怎么大,也会心虚。之前,由于出差那次,关系未明,他对她的怀疑无法辩驳。之后,确实发生了,他哑口无言。后来又被离婚弄得心绪不宁,他还从未认真思考她消息的来源。总不至于在他手机里安装了定位器吧,即使安了,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啊。看来有必要好好思虑一番了。   “你走吧。”林涵雨转身进了房间,不欲与他多言。   苏凯下班后直奔天源股份有限公司,这是B市一家不知名的小企业,以经营广告业务为主,坐落在靠近郊区的市区里。他感叹一声,那地方可真不好找啊,怪不得他在B市大街小巷绕了无数圈也没有找到秦静,躲在那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他就是如来佛,也得耗费一番心思啊。   哎,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趁着元旦,在她家门口蹲守了好几天,才发现回家过节的她。他也不敢惊动她,只得偷偷摸摸跟在后面,摸清她的落脚点和工作地点。打蛇打七寸,若是贸然上去,将受惊的鸟儿吓跑了,再想逮住她,那就难上加难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摸清了她的生活习性。每天下午六点下班,有时会加班,周六上班,周日休息。下班后,她会去附近的饭店吃饭,偶尔也会买菜自己做。她租的房子离公司不远,走路大概20来分钟,回家后,多半不怎么出门。   什么破公司,晚上加班也就算了,连周六都要上班,剥削廉价劳动力,榨取工人的剩余价值。他远远地看过她,发现瘦了些,肯定是该死的上班太累了。   他在门口守株待兔等了会,但愿今天不加班。天灵灵,地灵灵,上天听见了他的呼唤,六点过十分,一身浅黄色,脖子上围个丝巾的秦静出现在公司门口。   他将车丢在停车场,尾随她而去。为了让自己不那么显眼,他一改最爱的红色和白色,穿着灰不溜秋的风衣,带了个帽子,伪装成一个风度翩翩的知识分子。   秦静在一家兰州拉面门口停了下来,看着招牌上的菜式,略微一思索,抬腿进去了,“老板,来一份红烧茄子盖浇饭和一碗乌鸡汤。”中午工作忙,只让同事带了一个肉夹馍,现在真是又冷又饿。   点完餐后,她坐在桌上等待,偏头看着墙上贴着的菜单,兰州拉面大碗5元,小碗4元,蛋炒饭6元,牛肉干拌面8元……   “老板,给我来一份红烧茄子盖浇饭和一碗乌鸡汤。”旁边一个顾客点了和她一样的东西。   秦静想,这两样可能是这里的招牌菜吧。那人在她旁边的桌子上坐下来,顿时感到一股不寒而栗的气场笼罩着她。   偏头一看,那人穿着灰色的风衣,带着帽子,凝视着墙上的菜单。她只能看到后脑勺,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有种浓浓的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小姐,请用餐。”老板将食物端到她面前。   “老板,我的呢?”那人有点不服气地说。   “请稍等,马上就好。”老板客气地说,语气里却夹带着不满。   “快点!”那人更加不耐烦。   “咦,没有空位了,怎么办?”进来了一对小情侣,男孩问女孩。   “我让给你们吧。”那人立马站起身。   秦静想这男人总算有点人性,还懂得礼貌。下一秒,她的对面就坐着一个带帽子穿风衣的男人。她抬起头,看着那双修长的手,略厚的嘴唇,英挺的鼻子,浓眉大眼。   是他。   ☆、纠缠不休   是他。   “别来无恙啊,秦静。”苏凯笑眯眯地冲着她一笑,脸上的笑容都能溢出水来。在背后玩螳螂捕蝉的游戏太久了,总算可以光明正大了。   秦静重重的搁下筷子,拎起包,起身就走。手被人紧紧的拽住,她试图挣脱,却被束紧,狠下心来,看着那修剪得平平的指甲,朝那双邪恶的手挖下去。   苏凯不反抗,把她拉回座位上,“先吃饭,待会再说。”看样子应该是饿了,如果拽着她出去了,想必今晚又得饿肚子。   秦静不和他硬碰硬的,从体力上说,两个自己都不是他的对手,从无耻程度来讲,这男人的脸皮比城墙拐角处还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敢太过放肆。再说了,那碗香喷喷的面条,她才吃了一口,味道回荡在嘴里,的确不错。人饿了,馒头都能吃出鸡腿的味道。   她可以和他置气,前提是有力气。吃饱喝足了再跟他斗,正好也能趁着吃饭时间想想如何摆脱他。既然他能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偶然,可能对她的老巢都摸清楚了。这份工作刚上手,她可不想再辞了。   辞工作换地点,像个老鼠一样东躲西藏的,不是长久之计。得来一剂猛药,彻底与他断绝关系,才能一劳永逸,省得整天战战兢兢的。   秦静吃得很慢,主要是对面男人的眼光太灼热了,烧得她脑袋转不动,这意味着她不得不多花时间来思考应对之计,拖延时间的最好办法就是眼前的盖浇饭和乌鸡汤。   虽然兰州拉面有所耳闻,但从来没尝试过。看着这个地段这种专修的店面,实在是难以接受。苏凯看着她吃得很爽快,也觉得饿了。不知不觉中,他拿起筷子,不知不觉中,吃了一口饭,等他后知后觉发现时,盘子里空空如也。   秦静在大街上慢慢走着,路灯下有两个影子,比较长的那个是他。两个影子紧密相连,因为她的手被他拽着。   她又抓又挖又挠,他却没有反应。的确,一个被修剪了爪子的猫还有杀伤力吗?以后一定要留长指甲,平时麻烦了点,但遇到了歹徒,便是最好的防身武器。   “你来找我干嘛?”秦静发现他的又一特点,耐力特别强。她都要怀疑她不主动开口,这长长的马路会不会走到尽头。   “我妈想我娶媳妇了。”苏凯挠了挠头,摸到的却是一顶帽子,懊恼地把帽子取下来,抓了几把头发,发觉有点冷,又把帽子戴上。   “哦,阿姨有这样的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从来都没听过。”秦静心里突突跳着,他说这话什么意思。他妈让他娶媳妇和他来找她有关系吗。   “我想通了,想听我妈的意思。”苏凯停下脚步,眸光深凝着她。   “哦,那是好事啊。”秦静不以为意的说,自觉忽略头顶灼热的视线。   “你就不关心一下我要娶谁吗?”苏凯扳过她的身子,面对着她,眼光停留在她粉红的脸颊上。   “哦,你要娶谁啊?”秦静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   “秦静,收起你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以前的你去哪了,你把她还回来。”苏凯用力捏紧了她的双臂。   “我一直都这样,以前只是你没发现而已。”秦静忍着疼痛,云淡风轻地回答。   “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你怪我也好,骂我也行,不要不搭理我行不行?”苏凯软下语气,弯下腰,与她视线相平。   “不敢当,你苏大少爷什么时候对不起我了,我怎么不知道。”秦静偏过头,看着远方的家。越走越远了,待会还得花半个多小时走回去。踩着几厘米的高跟鞋,这是个苦力活。   “秦静,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我想娶你,咱们结婚吧。”   “苏大少爷,你家境优越,能力突出,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何必找我这种小菜鸟。我怕自己会被你拔得连毛都不剩。”   “不会的,我会对你好的。你放心,结了婚之后,我保证不沾花惹草,一心一意对你。”   “狗改不了□□。”秦静怒了,也不顾良好的教养,公然骂出来。   “我说到做到。”苏凯被她脸上的冷笑吓住了,她什么时候也会这样嘲讽人了。手上不由得加重了力道。   胳膊上的疼痛越来越甚,秦静怀疑他是不是把她当成面团了,任意揉捏。她不理会他的豪言壮语,用力推开他的手。没想到疼虽疼,却被捏得不紧,受力的反作用,她朝后退了几步,高跟鞋不稳,摔倒在地上,手擦在一旁的路牙石上。   苏凯猝不及防,平时看她弱不经风的,没想到发起狠来还有两把刷子,倒退了几步,伸出的手没能抓住跌倒的她。反应了几秒,弯腰去扶她。   秦静撑在地面的那只手被粗糙的水泥擦破了皮,露出斑斑血迹,上面还参杂着灰尘。   看着那双洁白如玉的手伸过来,恨得牙痒痒,抱着指节分明的手掌,像个吸血鬼一样的重重地咬了下去。   这个男人,是她的克星。老是让她受伤,不是心里的创伤,就是身体的创伤。以前她错了,没脸没皮地喜欢他,心甘情愿地接受各种打击。现在她改邪归正了,还不放过她,简直就是冤魂不散。   “喂,你属狗的啊?”苏凯龇牙咧嘴地忍受突如其来的暴力袭击。   “错了,我是属虎的,你最好离我远一点,否则我把你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秦静松嘴,恶狠狠地威胁。   “那好啊,我就做一只温顺的小绵羊,让你啃。”苏凯立即缩回手,白皙的手心两排整齐的牙齿印,凹进去的地方一片暗红色,严重处还有血珠溢出来。   “好啊,把你的胳膊露出来,再让我咬几口。”秦静作势扑上来咬他。   苏凯吓得赶紧将手捡到背后,开玩笑可以,再让一只发怒的小老虎咬几口,非死即残,他还等着用这双手把媳妇抱回去呢。   看她清秀的脸上故作凶残的表情,他乐了,退后一步,露出壮实的胳膊,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来啊,小妞,过来咬啊。”   秦静休息了一下,稍微挪动身体,蓄势待发。扑过去,抓住晃动的衣服。脚踝处传来尖锐的刺痛,摔倒的时候没觉得,这一动,她明白一定是脚崴了。嘴里发出一声痛呼,揪紧他的衣裳,半趴在他身上。   苏凯赶紧抱住摇摇欲坠的她,嘻笑转为严肃,“怎么啦,哪里伤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对不起,最近很忙,工作上的事。还有,之前弄了很多存稿,我也不知道存到哪一天的,加上最近很忙,就忽视了日期,对不起,对不起。希望喜欢看这本书的读者,千万不要放弃。。。。。。   ☆、浪子回头金不换   苏凯赶紧抱住摇摇欲坠的她,嘻笑转为严肃,“怎么啦,哪里伤了?”   这不问还好,一问更让她想起来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臭男人。怒气涌上来:“苏凯,你这个魔头,究竟要残害我到什么时候?”   苏凯以为她会给自己一巴掌或者趁机再来一口,原来只是一句无关痛痒的咒骂,没关系,他皮比较厚,以她的功力,足以抵抗,让她消消火也好,反正又不少块肉。   他抱着她,怀里软软的身体弥补了心里空荡荡的失落,舒服地感叹声,又来了逗弄她的兴致,在她眼前摇头晃脑的,又摸了摸英俊的脸,“你看,我长得这么帅,怎么会是魔头,起码应该是个白马王子吧。”   秦静恨不得自己是铁扇公主,用芭蕉扇一扇,把他弄到美国去,不,把他弄到伊拉克去,让炎炎烈日把他晒成非洲黑人,让战争磨灭他的锐气。不过,他调皮的模样可真够逗的,像个年轻的大男孩,与以往那副花花公子的模样南辕北辙。   “喂,咱们回去吧。这一带晚上都适合拍鬼片了,万一冲出两个十恶不赦的歹徒,劫财又劫色。我倒没什么关系,大不了把钱包给他就是了,像你这么清秀的美人,被盯上了,麻烦可就大了。”苏凯言过其实的威胁。   外面冷风呼呼的吹,他习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去哪都有空调,怎么受得了这严寒之苦。   “回哪?”秦静双手围在胸前,环顾四周有没有可疑之人。   这一带当然比不上市中心,到处黑灯瞎火的。马路上有路灯,路灯下比较明亮,中间地带比较昏暗。远眺,不远处正在建设一栋大楼,四周围上绿色的网,在灯光下变成暗黑色。横七竖八的框架,没有封口的墙壁,空洞洞的,有些吓人。   “去你家啊。”苏凯理所当然地说,语气很是熟捻,似乎两个是浓情蜜意的小情侣。   “哦!”秦静收回目光,专注于眼前,有些事情越想越害怕,越看越恐怖。“干嘛去我家?”她缓过来,拔高了音量。   “那不然我们去宾馆。”苏凯朝她眨眨眼睛,手不老实地在她腰上拧了一把。   “给我滚,你这个臭流氓。”秦静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自己再次跌倒在地上。她听见骨头咔嚓一声,脚踝剧痛传来。   普通的扭伤加重了。   “你确定你这样能走得回去吗?明天报纸上的头条别是城郊出现一具无名女尸。”苏凯站在两米外冷冷地看着满头大汗的她。   没本事尽会瞎折腾,不把自己搞死搞残誓不罢休,他都不知道像她这样的笨鸟怎么能安然活到现在的。   “我死了也不要你管。”秦静死鸭子嘴硬。以她现在的状态根本走不回去,但她又不想服软,在气势上输于他。要不是他神出鬼没地出现,她也不至于大冷天地崴了脚坐在地上。   “好,我不管你。走了啊,明天来替你收尸。”苏凯整理好衣服抬腿就走。   秦静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了,身影消失在黑暗处。心理诅咒:不要脸的男人,臭不要脸的男人,把她害成这样,一走了之,算什么男人,一点担当都没有。   她从地上挣扎着起来,脱掉袜子,揉揉脚踝,果然已经肿了。忍着痛,穿好鞋袜,一跛一跛的迈步。   史铁生创造了生命的奇迹,在漫长的轮椅生涯中建立起一座文学的高峰;张海迪说“像所有矢志不渝的人一样,我把艰苦的探询本身当做真正的幸福。”;海伦凯勒87年生活在无声无光的世界里,自学成才,翻译创作作品……   比起他们这些“大写的人”,跛着脚走回去,实在是一件不值一提的芝麻小事。勉强走了几步,脚上的疼痛随着它沾地的动作越演越烈。   她环顾周围,静悄悄的,没过路的行人没奔跑的车辆。前方一条横向的马路上有车飞过,老远老远的距离,等她走到,天都亮了。   遥遥相望家的方向,以她蚂蚁般的速度,走回去估计得一两个小时。都怪该死的苏凯,要不是怕被他发现老巢的具体位置,她也不会朝远处走,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苏凯回到停车场,开动了那辆拉风的车。走之前,他仔细观察了四处环境,短短十来分钟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她的脚伤成那样,得找个医院看看。如果只是轻伤,他反而乐意当挑山工,把她驼回去。   “喂,上来。”苏凯将车停在她身边,对着那个身残志坚的女人大声喊。   秦静埋头于一步步的挪动,不搭理那个将她抛下又回来找她的臭男人。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这话说的太有道理,她得给那人颁个最佳优秀奖。   苏凯从车上下来,把她往车里面拽,“你闹什么脾气,非得等到危险靠近才会罢休吗?这里寥寥无人,你得磨蹭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那我也不要你管。”秦静扳着他抱着她的手,像个发狂的小兽,“你个臭男人,一声不吭的把我扔在这里,良心都被狗吃了。”   “我哪里一声不吭了啊,是你说的,死了都不要我管,我走之前还说明天来给你收尸。”苏凯低低一笑,搂紧她发热的身子,似乎爱极了这幅模样。   她越是愤怒,他心里越是兴奋。那些话咋说的,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是祸害;爱的越深,恨的越深……她发狂得越是厉害,说明心里的在意越深,对他的感情越浓。   “乖,别闹了,我送你去医院。”他抚着她的长发,柔柔的,顺顺的,下半部分内卷。隔着厚厚的衣服,他仍然能感受到胸腔里那颗心嘭嘭地跳着。   浪子回头金不换,他醒悟得还不晚,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去弥补,只要她肯给他机会。外面的花花草草早在两个月前全被他掐断了,以后只能钟情于她一个人了。      ☆、剪不断,理还乱   林涵雨上午上班时接到了一个“不速之客”的电话——她的婆婆。婆婆说:涵雨,还有十来天就要过年了,你和凌飞什么时候放年假啊。放假后可以早点回来,陪陪我这个老婆子。   她含糊不清的回答:我们公司今年效益比较好,工作很忙,来公司第一年,年假只有五天,得等到除夕才能放假。凌飞他们的不太清楚。   婆婆又强调了几次,说:放假了就早点回来啊。她点头答应了。   这就是婚姻和恋爱的区别。两个人仅仅只是谈恋爱,对方家长绝不会提前打电话让你回去过年。她和夏凌飞离婚的消息还没公开,如果过年不回家,一定会穿帮。   她不太忍心告诉慈眉善目的婆婆这个噩耗。老人家对她虽比不上视如己出,但就婆婆和媳妇的关系来说,他们绝对算是相处得非常和睦的。当然,他们的交集不多,既没有住在一起,为家庭琐事纷争,也没有就孙子的教导问题产生隔阂。   这个棘手的问题抛给夏凌飞吧。他才是儿子,与婆婆接触的机会比她这个前儿媳概率大太多了。她现在为肚里的宝宝弄得焦头烂额的,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的。   下午林涵雨接到了夏凌飞的来电。她看着屏幕上“夏凌飞”三个字犹豫了会,按了接听键。   “喂,妈给你打电话了没?”他喝了一口西湖龙井。这是苏凯泡的,这家伙今天跟吃了□□似的,兴奋地像个发春的公猫。   “嗯,打了。”林涵雨放下手头的工作,慵懒地斜躺在椅子上,伸伸因长久坐着而僵硬的腿。她说这话时特地咬重了“你妈”两个字。   “你打算怎么办?”夏凌飞自觉过滤掉那忽轻忽重的发音。   “你搞清楚状况行不行,那是你妈,和我有什么关系。”林涵雨说完就感觉几道目光齐刷刷射过来,让她如芒在背。   似乎忘了这是公司,不在那个只有一个人的家里。隔墙有耳,何况只是隔了工作区间。   “今天下午我去接你,下班后我们好好谈谈。”夏凌飞放柔了语气,嘴角一勾,极其变态的享受那边压抑着怒气的声音。   “我没空。”她抚着胸口,大脑里给出暗示:不生气,我不生气。   “我有空,可以等你一起,不见不散。”他恬不知耻地单方约定。   林涵雨拿开手机,看着“夏凌飞”三个字,又默读了号码,确定是他无疑。   这个男人比离婚前变化大多了,首选就是脸皮比城墙拐角处的根号2倍还厚。真心不明白他这样死缠乱打还有什么意思,许倩难道不吃醋吗?   “随便你。”她气得挂了电话。   见鬼的不见不散。   他要不见不散,就让他不散好了,她不见就行了。又不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现在两人都分居了,难道还躲不过他。   “喂,你老公的电话啊?”林薇越过工作区间的栅栏,探出头来问她。   “我前……嗯,是他的。”林涵雨惊得一跳,差点就说成前夫了。   也许是出于小小的自尊心在作祟,她不想让别人知道离婚了,毕竟这不像得奖,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那你怎么还生气了?”林薇八卦的兴致又来了。在这无聊又冗长的工作时间里,不给自己找点乐趣,有点难熬。   “他惹我生气了。”林涵雨把手机扔得远远地。网上说怀孕头3个月,如果长期受到手机辐射,严重的话,很可能造成肢体缺陷或流产。   不管以后结果会如何,这个孩子都是她最为宝贵的礼物。最生气难熬的时候,她都没动过不要它的念头,这将是她的私有财产,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林薇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话简直就是废话中的废话,说了等于白说,他不惹你生气,你生气干嘛。   “喂,你和胡枫进展得怎样了?”林涵雨撇了一眼另一个大工作区间中的某人。   “他对我不冷不热的,没任何表示,也不拒绝,好像把我当成普通同事。”林薇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人聚精会神地面对着电脑,正在浏览网页。   “你跟他坦白了没?”林涵雨转过来,凑近她耳朵说。   “我不敢啊。万一人家心有所属,说穿了被他拒绝了,那还不尴尬得要死,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那不说清楚,他怎么知道你的意思。女追男隔层纱,男追女隔座山,女孩子追男孩比男孩子追女孩要轻松得多,你不要错过大好机会啊。某一天等你有勇气坦白了,他或许早就是别人碗里的一碟菜了。”林涵雨唆使她要敢于面对困难迎接挑战。   “我觉得他更像一块木头,对这方面就如油和水一样,不相容。我明里暗里示意了好几次,他都没怀疑我的别有用心。”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既然他对爱情神经大条,对你无动于衷,你更应该乘胜追击,一把火燃尽他这根蜡烛,让他乖乖地自投罗网。”   “喂,当年不会是这样追上你老公的吧。”林薇贼兮兮地冲着她傻笑,那表情真一个词来形容——奸诈。   “不是。你要是能把这份心思用在他身上,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或许他早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   “说来怪简单的,你现在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自己有老公有家庭了,就来拾掇我。”   “哪里哪里,我只是秉着‘活雷锋’的奉献精神,为你指点迷津,省得你山路十八弯地绕来绕去,说不定还迷路了,掉进了猎人的陷阱。”林涵雨对着林薇神魂颠倒的眼神泼了一瓢冷水。   下班前的十来分钟,林涵雨收到了一条短信:等我一会,还有点事。不要试图逃脱,不然我会去家里等你。   林涵雨气得差点将手机摔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以夏凌飞对她的了解,连她想要偷偷溜走都想到了,还提出威胁。这胁迫太强大了,她不敢轻举妄动。   她当然不敢让他去家里,自从上次突然袭击之后,她已经谨慎再谨慎,小心再小心,生怕他突然造访,发现了她“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现在真是心惊胆战的,生活在自己家里,就好像生活在一个被贼惦记的金屋,随时随地都得防着贼的行窃。还好,现在就她一个人,宝宝还未显怀,家里除了几本孕妇专用书,也没别的异常,等月份大了,再也隐藏不住了。   林涵雨走出公司,在公交站牌处与林薇分道扬镳。一辆公交车过来了,上去了一批人,她收住了脚步。   逃避不是办法,总要面对的。还有一个多星期就要过年了,时间紧迫,她得赶紧处理好这件事。   ☆、原配VS小三   走到凌凯楼下,望着几十米的高楼,透明的玻璃失去了阳光的滋润,变得黯淡无光。午后,太阳强烈时,它们该是熠熠生辉的,反射的阳光能闪了人的眼。   按了向上的电梯,她单手撑着腰,静静地等候在一旁。上次来,是在元旦前夕,公司举行庆祝会,她作为凌凯老板娘,和他共享这盛会,陪他一起欣赏员工的风采。她还记得那天他剥的糖真甜,可如今……   短短一个月不到,她就变成了“前妻”。物是人非啊,李清照在丈夫赵明诚死后,创作的风格变成了“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她虽没有她的才华,也想感慨一句时过境迁。   电梯一层一层的下来了,“滴”地一声门开了。林涵雨看着里面的人一个个出来,从没想到最后一个人竟会是她。   “你来做什么?”对方讶异地问。眼睛瞪得大大的,闪过一些尴尬,对她突如其来的造访极不欢迎。   “我来找夏凌飞。”她不确定他们离婚的消息,她是不是已经知晓了。不对,肯定已经知晓了,夏凌飞离婚不就是为了她吗,估计他们应该在紧锣密鼓地张罗婚事吧。   “你来找他干嘛?”许倩的心绷紧了,瞳孔微微一收缩。   离婚仅是一步,以夏凌飞对她的感情,如果她在他眼前多晃荡几次,旧情复燃也是迟早的事。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怎么能功亏一篑呢。   这段时间,她没有逼迫夏凌飞,也没有要求他负任何责任,甚至很少主动找他。就是想给他一个喘息的时间,让他看清楚究竟谁才是真爱他的人。   以她对夏凌飞的了解,他绝不是把她吃干抹净一走了之的人,不管怎样,都会给一个说法,离婚便是最好的证明。记得知道他离婚的那天,她一个人跑到星巴克大吃一顿,本还想去酒吧喝酒庆祝的,但怕酒后出事才作罢。   “我来找他干嘛,还需要向你汇报吗?”林涵雨怒气丛生。她欠她的债已经还了,难道还要遭受她的白眼和冷嘲热讽吗。   “我们出去谈谈吧。凌飞他在忙,一时半会没空。”许倩放缓了语气,也觉得那句有点过火。   林涵雨鼻子一酸,强忍住眼里悲怆的神色。什么时候,夏凌飞的行踪需要另一个女人来汇报了,她叫他“夏凌飞”,而许倩称呼他为“凌飞”,仅仅少了一个字,意义却千差万别。   “好。”她看着电梯,等了好久盼下来的,又上去了。她不用,自然有其他人用。   “你要喝点什么”许倩将菜单递给她。   “不需要。”   “不用客气的。随便喝点什么吧,天气有点冷,喝点热的暖和一点。”   “给我来一杯奶茶吧,我不习惯喝咖啡。”林涵雨不想就这个问题再浪费时间。   许倩皱眉,心里一咯噔。从电梯上下来时,注意到她的站姿,单独扶着腰,那是孕妇常做的动作。咖啡里面的□□对胎儿发育不好,是孕妇的禁忌,她也不喝,难道是怀孕了吗?   应该不可能,如果她怀孕了,怎么会离婚。哪个女人会傻到这种程度,放着金龟婿不要,愿意做单身妈妈的。不过,她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也许有些人的思想就是比较独特。   “你现在过得还好吗?”许倩收敛了心神,淡淡一笑。   “挺好的。”既来之则安之。既然答应她好好谈谈,林涵雨也不打算抬杠。   “你与凌飞离婚的事,我很抱歉,如果我不回来,也许你们还会好好的。”许倩诚心诚意的道歉。   女人何必为难女人,她的苦,她能懂。若是可以,她真不想趟这浑水。谁让这个社会太现实了,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谁让夏凌飞太过优秀,身价相貌潜力,都不可限量,最要紧的是她对他有爱,他对她余情未了。谁让林涵雨当初抢了她男朋友,她只不过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许倩,当年我真没想过要去抢夏凌飞。从我十四岁那年遇到他,就期待能与他在一起。三年前遇到他,是场意外,那天我们两都喝醉了,他把我当成了你,才会那样。”林涵雨心里满满的都是惆怅,愁绪像蚕吐的丝,一圈又一圈,看是薄薄的一层,实则密不透风。   人果然不能迈错一步,不然一辈子都得受牵连。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回到三年前,她在清醒的那一刻,会不会推开他呢。   她想,应该还是不会的,那时爱那个男人深入骨髓,怎么舍得放弃。   他们离婚了,各自的日子还要过下去。她会和宝宝相依为命,而他会和许倩重组家庭,由她造成的误会就由她来结束吧。消除许倩和他的隔阂,他们以后的日子应该会和和美美的吧,也算是夫妻一场,最后为他尽点情分。   “您们点的咖啡和奶茶,请慢用。”服务员端上饮料。   “嗯,谢谢!”许倩将奶茶推到她面前,自己拿了咖啡。   “都过去了。当时我们都太年轻了,做事不周全。那时觉得爱情容不得一点点瑕疵,必须是至善至美,忠贞不二的,所以才会决绝的离开。换做今天,我会选择原谅。”许倩看着透明的玻璃,透过它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行色匆匆的人们。   “不要紧,还有机会。郎有情,妾有意,男未娶,女未嫁。他离婚也是为了你,你们的好事将近了吧?”林涵雨喝了一口奶茶,她怕自己不喝这一口,就无法说出这些话。   对着另一个女人,祝福她和离婚不到一月的前夫,她承认做不到心怀坦荡。   许倩淡淡瞥了她一眼,将其脸上悲戚的神色尽收眼底。她眼神清澈,没有丝毫做作,该是真心的祝福。   这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对方是闺蜜,她会说:夏凌飞对前妻感情还很深,我觉得他在等待复婚。如果是普通朋友,她会说:夏凌飞还没表示,我也不清楚他究竟是什么态度……可对方是林涵雨,还是对她有着祝福的林涵雨。   许倩思忖了会,面色未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凌飞跟我提了,日子还未定下来。他说刚离婚,结婚不能操之过急,否则显得他不仁不义。”   如果当初,夏凌飞对她是狠心绝情,她也不会抱有任何希望,可能会暗淡离开。但他多方照顾,让她越来越离不开那个男人。如今的林涵雨也是,她眼睛里浓浓的爱意都快滴出水来。      ☆、入室抢人   一个女人爱了一个男人11年,这感情非一朝一夕能融化。夏凌飞不会给她温度让冰层融化,那她来加把火吧。   如果不爱,相看两生厌,心无所念,日子倒也好过,再找个男人,结婚生子,平平淡淡过一生。如果爱而不得,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与别的女人卿卿我我,这滋味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可以同情林涵雨,怜悯她,但绝不能拱手相让夏凌飞。这场战争她下得赌注太大,一旦输了,前功尽弃,一无所有。那时,谁又能怜悯她呢?不,她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从小就知道一个道理:要想得到一件东西,就必须全力以赴争取。天上不会掉馅饼,即使掉了,一不小心落在头上,还得看你有没有命享受。   “哦,那我祝福你们白头偕老。”林涵雨连续喝了好几口奶茶,喉咙里越来越发渴。脸上仍然保持着得体的笑容,。   她输了,输得彻彻底底,不是败给了许倩,而是败给了那个男人。   那人男人亲手将她捧上幸福的高峰,又突然撤手,让她从高处摔下来。她觉得全身都像散了架,骨头一根根的折断,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谢谢!”许倩满嘴苦涩,这咖啡怎么这么苦啊。   餐盘上有一小包白砂糖,原来她忘记放了,只要放进去,咖啡就是甜的。   在林涵雨面前,她看似赢了,打了个漂亮的胜仗,只有她心里才清楚,伪装出来的幸福不堪一击。随随便便一句真言,都让将她推到深渊。   “我还有事,先走了。”林涵雨从包里取出50元,放在桌上,估摸着应该足够了。她没那么大方,还要省吃俭用,为肚子里的小家伙积攒着。   林涵雨快速出了门,平底鞋就是没高跟鞋有气势,不仅让她在许倩面前矮了一截,连逃跑的时候都只有微弱的声音为她助阵。   战场上进行拼杀,鼓声越大,士气越加高昂,杀敌越加勇敢。相反,道理一样。平底鞋与地面微弱的摩擦声,似乎象征她的落荒而逃。她轻轻摸了下小腹,为了它,值了。   林涵雨出来不久,接到了夏凌飞的电话。她想都没想,直接掐断了,并将手机调成静音。既然对另一个女人承诺了婚姻,那何不乘着过春节的大好时光,带回去见见父母。拿她挡面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们俩要想结婚,迟早要告诉夏父夏母的,何必隐瞒一时,对她不公平,对许倩也公平。   想起他短信里的威胁,她瑟缩了下,他不会真去家里等着吧。有必要换一把锁和手机号了,不然这样逃亡的日子何时是尽头。   以防万一,她没有及时回家。以前的鞋多是高跟鞋,她得从新购买平底鞋,还要买几件孕妇装,也可以去看看婴儿的衣服和奶粉。   不像家庭健全的孕妇,一旦怀上了宝宝,能被祖宗一样供着。阅历丰富的婆婆或老妈照顾饮食,传递各方面经验;细心体贴的老公陪着做产检,夜晚也能端茶递水;婴儿用品提前几个月就会陆陆续续准备……   她命苦,就剩自己了,啥都得一个人操劳。要从网上书上收集资料,哪些能吃,那些不能吃,哪些能够促进宝宝大脑发育,哪些会导致畸形和流产;每隔一个月利用周末时间独自去医院做产检;抽空去妇婴店看看童装和尿不湿;努力工作为宝宝挣奶粉钱……   林涵雨逛了会,看见一家品牌妇婴店,上面挂着的婴儿衣服太可爱了。她的目光停留在那件粉红色带着小蝴蝶图案的童装上。   “小姐,有什么需要可以进来看看?”导购员招呼她。   “嗯。”   “小姐,请问你孩子多大?”导购员热情洋溢的脸上挂满了笑意。   “还没出生呢,我提前来看看。”林涵雨羞涩一笑,她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了,宝宝还有七个多月才出生呢。   “哦,现在的准妈妈都提前准备衣物,孩子怀上不久,就未雨绸缪为它打点起来。”导购员笑意盈盈,并没有因为她的“无需要”而不理会。   “刚出生的婴儿应该穿什么样的衣服?”她好奇地问。一般而言,卖妇婴商品的,对这块都很了解。   “新生宝宝皮肤嫩,一定要买纯棉材质的衣服。最好是穿连体衣,不会勒到胖乎乎的小肚子,至于颜色,淡雅的比较合适。”导购耐心的介绍。   夏凌飞和笑脸相迎地将一个客户送到门口,回身立即给她打电话。电话通了,没人接听,一会就被掐断了。按了重播,继续打,一直都是通的,就是无人接听。该死的,她一定是将电话调成静音,丢到某个角落了。   明明跟她说好了的,等他一会,就是不听,看来只能是旧技重施了。他抚着下巴上浅浅的胡渣,又得刮胡子了,而他的剃须刀还在家里。   手机响了,难道是那个女人有觉悟,看到那么多未接来电,给他回电话了。屏幕上的联系人有点陌生——“崔老板”。   “喂,夏老板,你这房子专修得差不多了,您可以适当购买家具了。还有,您这墙纸想弄成什么颜色的?”一个五大三粗的声音通过话筒传过来。   “哦,崔老板辛苦了,至于墙纸颜色,半个小时后,我发几张图片给你看看,你照着那个模式专修。”夏凌飞想起她那套房子的布局,就按那个专修吧。   当初都是她一手包办的,如今他也构建一个相同的家,希望能迎回家的女主人。   开了车,直接回了家。再次为钥匙能□□锁孔兴奋不已,以为经过上次,她会请换锁公司堵住他进来的渠道。她的大门一直对他敞开着,是不是期待他能常回来呢,他为这个发现惊喜欲狂。   屋子里静悄悄的,她还没回来。没有饭香,没有人气,这个屋子原来也这么冰冷。从鞋柜里找他的拖鞋,很不幸,里面除了一双夏季女拖和一双冬季女拖外,再没有属于他的东西。   她去哪了啊?都快七点了,怎么还不回来,外面漆黑一片,单身女青年走在路上,很不安全,何况她又长了副“不安全”的模样,万一有色狼见色起义怎么办?   给她买辆车吧。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坐他的车上下班,显然不可能了。配辆车,至少能减少走路的时间,以防不轨之徒,也能防止公交车上某些咸猪手趁机揩油。   锅铲前爪搭在笼子上,痴痴地看着他。哎,她不回来,兔子都可怜巴巴的。将铁栅栏打开,锅铲兴奋地从里面跳出来,蹦得老高。      ☆、擦肩而过   从厨房里找到青菜,洗干净,放到碟子上,两只小崽子争先恐后地吃起来。粉红柔嫩的小嘴一张一合,菜叶上多了一圈齿印。   夏凌飞打开卧室的门,房间依旧。正中间放着一张大床,两边是床头柜,右边是一排衣柜,前方是液晶电视及电视柜,窗台上方是空调……   床上的被子变厚了,他在的时候两人只盖一床,他走了,她盖了两床。床头的两个枕头,只剩一个,放在右侧,左边比他上次来,多了个布娃娃。床头柜上没有那本孕妇专用书了,应该是被收起来了。   她都在看那种书,不会是……相亲去了吧。着急把自己嫁出去,赶紧生个孩子。她要是敢去相亲,他非得把那男的揍一顿不可。   肚子咕咕叫了两声,有些饿了。他最近老是悲剧地发现自己饿肚子,以往回到家,有她在,就有饭吃,或者有她陪着,两个人可以一块去吃饭。她不在,连食欲都降低了不少。   打开冰箱,里面满满的都是食物,各种蔬菜、肉类、虾类、蛋类,桌子上还有水果和坚果。她不是常吃青菜吗,他走了,她胃口大开,连喜好都变了。   她心情倒是不错,有心思天天在家做饭,还是大鱼大肉,把离婚当成了开胃菜吗?吃得也变多了,水果坚果,就不怕吃胖了,嫁不出去吗?   呸!呸!呸!嫁什么嫁!   从冰箱里拿出啤酒鸭、蒜黄、鸡蛋,弄两个菜吃吧,等了她这么久,谋点福利还是不过分的。   林涵雨经过导购员的讲解,对婴儿衣服有了比较深刻的认识。别人白忙活了那么久,她总不能拍拍屁股走人吧,最终选定一款蓝色的带蝴蝶的童装。   导购问她怀孕多久了,她回答两个月。导购说:孩子还不知道性别,买纯白的比较好。她拒绝了她的好意,执意选了这款比较男式化的衣服,虽然刚出生的婴儿从面孔上看,难以分辨男女。   她期待肚子里的宝宝是个小男孩,这样,就能看到一个夏凌飞慢慢长大了。她错过了他之前的那些年,在之后的那些年又不能陪他到老,就让这个孩子陪着她吧。   买好衣服,约摸时间差不多,她打的回家了。   一回到家,扑面而来的香味让她傻愣在门口。第一感觉是有歹徒进来了,第二感觉是这入侵者不是一般人。   一个黑色的身影在厨房里晃来晃去,香味就是从那里飘过来的。   “你在做饭啊?”林涵雨语气轻快地说。   “你回来了。”夏凌飞系着围裙,穿着羊毛衫,挽起袖子,手里拿着一个碟子。   林涵雨看清来人,猛然意识到她似乎还当他是老公,他们仿佛还是一个多月前腻歪的模样。刚刚那一瞬间,她以为这是一次普通的下班,回家后老公正在做饭,等她回来一起吃。   “你怎么来了?”林涵雨眸中一片冰冷,语气极其不善,为自己的不长记性。   夏凌飞佩服她的变脸技术,女人果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前一秒晴空万里,下一秒乌云密布,“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就直接登门造访了。”   林涵雨拿出手机,赫然是13个未接来电,最近的一个是半小时前,大概剩下的半小时都在做饭,“你为什么在我家做饭?”   “我等你等饿了,看到有食物,就想吃点东西继续等。”夏凌飞瘪瘪嘴,语气有点委屈。   “你别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她心里哭笑不得,面上仍然皱眉,不爽地看着他不请自来,还肆意征用她的东西。   “我没忘。如果忘记了,我会坐在家里等你回来做饭。”夏凌飞吸吸鼻子,似乎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你想得怪美的。”她面色缓和,强忍着笑意。这男人生在这个年代可惜了,应该出生在二三十年代,抗日战争爆发后,就能集结一群流民,占据山头,当山大王。   夏凌飞来不及理会她的讥讽,反身跑到厨房,锅里冒出轻烟,浓浓的糊味正从那里散发出来。迅速关掉煤气,用锅铲翻个面,鸡蛋背面一片焦黑,稍微良好的地方能看到浅黄色。哎,白白浪费了好几个鸡蛋。   林涵雨也闻得那股焦糊味,胃里微微不适,她怕孕吐,赶紧放下手上的衣服,躲进洗手间里。   夏凌飞感叹了两声,将毁掉的鸡蛋扔进垃圾桶里,出来再拿几个。   她人不见了,洗手间的门关紧了。嘿嘿,正好,等她出来了,就可以洗手吃饭了。   沙发上放着一个塑料袋,露出一截布料,蓝色的,难道给他买的衣服吗?   在围裙上擦了擦油腻的手,拆开包装袋,娶出里面的衣服,放在胸前比划了几下。   给婴儿穿的?也对,大嫂快生了,该给他们准备点宝宝的用品。算她还有点良心,回来得这么晚,原来是准备礼物去了。   原谅她的不接电话和晚归了。   下午口气还那么强硬,把“你妈”和“我妈”分得那么清,一下班就出去买礼物,准备回家过年,都不用他软磨硬泡了。   口硬心软的家伙。   夏凌飞将蒜黄鸡蛋端上桌,林涵雨正好从洗手间里出来。虚惊一场啊,只是糊味,不是腥味,动力不够,她吐不出来。   “洗洗手,过来吃饭吧。”夏凌飞解下花花绿绿的围裙,这东西太难看了,穿上去就像一只花孔雀,还是将各种鸟类的毛杂乱插在一起的不伦不类的四不像。   “谁稀罕吃你做的饭。你打包带走吧,不要在我家吃。”林涵雨看到沙发上的婴儿袋,心里一颤,刚刚只顾着妊娠反应,却忘了还有这茬。   这男人简直就是魔星,他一来,她心智全失,像个弱智的儿童,做事毫无章法,一片凌乱。   “你怎么这么残忍,这饭带回去还能吃吗,我在这里等了你两个小时,吃口饭还不成吗?”夏凌飞不理会她的驱赶,夹起一块鸭肉往嘴里送。   味道不错,挺正宗的,也不知道她在哪买的。   林涵雨不再白费力气,饭熟了再去赶人,的确不太厚道。以他的脸皮厚度,也赶不走。   闻着饭香,忍着饥饿,花费口水唇枪舌战,是需要良好精力的,她折腾不起。   坐在沙发上,看着综艺节目,等他吃完了再下逐客令。   夏凌飞一边吃,一边朝她瞥几眼,真有志气,不为五斗米折腰啊。注意到她咽口水的动作,肯定没吃饭。宁肯忍着,也不愿意与他同桌吃饭,他真伤她如此吗?   去冰箱又拿了点东西,进了趟厨房,夏凌飞回来吃饭时,菜已经凉了。   “喂,你什么时候放假啊?放了假咱们回爸妈家吧。”   ……   “涵涵,咱们好好说说不行吗?还有一星期就过年了。”   ……   夏凌飞放下筷子,走到沙发边,发现她双眼阖上,眉头紧皱,呼吸一起一伏,双手安静的交叉在小腹上。   上班这么累吗?这样也能睡着。他俯下身,摸着额头上的褶皱,睡着了也不开心,是因为我吗?   ☆、不原谅   夏凌飞弯腰抱起她,果然重了不少,这是化悲愤为食欲了吗。   她的睫毛轻扇,脑袋动了动,他以为她要醒了,放慢了步伐,结果那家伙仅是在他怀里找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小手还不老实,抓着他的衣襟。   夏凌飞轻轻的将她放在床上,平放双腿,盖好被子,捻了捻被角。坐在床沿上,静静地凝视她的睡颜。   涵涵,有多久没这样看着你了,真想一辈子睁眼醒来都能看到你娇憨的模样。   与你一起走过漫漫岁月,看着我们的孩子出生,把他抚养成人。等他长大了,我们退休了,我带你旅游去。你要是不想到处乱跑,咱们就催孩子早点结婚,帮她或他带孩子。   涵涵,我们一辈子这样过好不好,你原谅我行不行。那天我真的气糊涂了,猪油蒙了心,不是故意伤害你的。   夏凌飞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圆润了一点,更加成熟妩媚了。他千方百计想养肥她,都无济于事,反而是远离她,才让脸上看起来更加红晕。   林涵雨睡得迷迷糊糊的,她好像梦到自己飞在半空中,有点害怕,伸手一抓,握住一个物体。也不知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能让她放下心来。   过了会,她似乎又回到地上,这地软软的,还很暖和。就是身上压着一件东西,有点重。   朦胧间,有东西在弄她的脸,真讨厌。她像苍蝇一样把它挥开,“别闹!”果然,那东西被她吓住,没再来骚扰。   可她又感到恐慌,貌似丢失了重要的物件,她到处找,这里没有,那里也没有,去哪了。她气恼地蹲在地上,大声喊:“你去哪了?”   夏凌飞握住她挥舞的小手,将其贴在脸上,柔声道:“我在这。你梦见什么啦?”   林涵雨从梦中惊醒,揉着惺忪的双眼,看四周明亮如白昼的情景,都嚷道:“凌飞,你起这么早啊?”   他俊眉一挑,呵呵一笑。她睡醒的模样甚是娇憨,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眼神里还带着迷茫,小鼻子轻皱……   “真丑。”他故意说反话。   “你才丑。”林涵雨试图将手从大掌里抽出来,没成功。醒来的好心情都被他一句“真丑”破坏殆尽。   “起来吃点东西吧。”夏凌飞握紧她的小手。   林涵雨打量了下房间,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他好像在她家做饭,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然后……   “你怎么还没走。”她从床上翻身坐起来,还好,衣服还是白天上班穿的。这男人真恶劣,就让她穿着棉袄睡,不过他要是敢脱她衣服,那更恶劣了。   “咱们还没商量好哪天回家过年?”夏凌飞摸摸鼻子,母老虎又出现了,还是小绵羊比较可爱。   “谁跟你说我要去你家过年了?”林涵雨下床穿鞋。他坐着,她半躺着,显得比他矮一截,处于弱势状态。在许倩面前输了气势,还得在他面前再输一次,那就亏大了。   “礼物都准备好了,还想抵赖,死鸭子嘴硬。”   “我准备什么礼物了?”   “沙发上的那套婴儿装不就是给大嫂准备的吗?”   “谁说我给她准备的?”林涵雨气得糊涂了。   他还真是厚颜无耻,以为她腆着脸去他家过年。还没邀请呢,她就准备好礼物了,亏他自作多情的胡思乱想。   “那你给谁准备的?总不能给你自己吧。”夏凌飞扫了几眼她的肚子,若有所思。   “我给我同事准备的,她快生小孩了。”林涵雨涨红了脸,心里又急又怒。这家伙老是骂她笨,而他的智商的确很高。她在他面前露出了那么多马脚,万一被他察觉了,她辛苦孕育的孩子就得叫人家后妈了。   “你哪个同事啊,怎么以前没听说过。况且你真奇葩,哪有送小孩衣服的。”夏凌飞鄙视她的谎言。说谎都不打草稿的,这样的话她觉得他会信吗,把他当三岁小孩呢。   “你很清楚我的同事吗?”林涵雨又闻到一股香味了,肚子更饿了。貌似是鸡汤,他不会将她的土鸡炖了吧。   “什么时候回去?”夏凌飞穷追不舍。   “夏凌飞,你要搞清楚状况,我只是你的前妻。前妻你懂吗,就是已经脱离了法律上认可的关系,要不要我把离婚证拿给你看看。”林涵雨想起许倩说的那些话,心里很是憋屈。   他什么意思?跟另一个女人许诺了婚姻,却又软磨硬泡地让前妻陪他回去抵挡父母的询问。   “我知道。”夏凌飞垂下头,双手撑在床沿上,脸上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忧伤。   “竟然你答应了要娶许倩,不应该再和我有任何纠缠,这样对她不公平,你知道吗?”林涵雨低头看着他胡子拉碴的脸,瞬间似乎苍老了好几岁。   她一直以为岁月对他格外优待。随着年龄的增长,褪去了青涩的模样,越发成熟,散发着诱惑的光芒,吸引着周围女孩的目光。   “我什么时候许诺她婚姻了?你听谁说的?”夏凌飞猛然抬起头,走到她面前,捏着她的双手。   “我今天遇到许倩了。”   “涵涵,我没那么无耻,不可能答应娶她后,再来缠着你。我确定没说过这样的话。”   “也许是你迷醉时承诺她的呢?”   “不可能。我压根没这样的想法,即使……也不可能给出这样的承诺。相信我,自她回来后,我从没想过与你离婚。”夏凌飞搂紧她的腰,将她按进怀里,死死地抱住。   “不管想过还是没想过,我们都离婚了。”林涵雨在他怀里挣扎。他的胸膛太过温暖,她怕自己沉溺在里面。   “涵涵,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一定不会负你。”   林涵雨疲倦地闭上眼眸,伏在他的肩上,就让她依靠一会吧,就一会,一会之后就离开。不管是从前还是之后,他从未说过“我爱你”,也从未对她说过温柔的情话,他喜欢骂她笨,喜欢嘲笑讥讽她。   这话真动听啊,如果在以前,她要是能想起来,一定拿手机录下来,等他欺负她的时候,一遍又一遍的播给他听。   可如今什么都晚了,连那一纸维系他们婚姻的红本本都变成了绿本本,还有什么挽留的余地呢。她没忘,也不敢忘,那一夜,听了一个多小时的喘息声和娇柔的□□声,男的是他,女的是许倩。   “凌飞,不可能了,一切都回不去了。”她抬起头,远离他的肩膀,挺直了脊背,用劲推开他。没想到没费多大力气,就脱离了他的怀抱,一个蹑趄,差点再次摔回他怀里。   她稳了稳心神,快走几步,快到门口时,微驻脚步,缓缓地说:“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身后没有任何声音,就连呼吸也屏住了。她忍住不回头,直挺挺地进了客房,反锁房门。   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迈不动一步,她靠在门背后,任苦苦涩涩的水珠滑过脸颊,消失在衣服里。      ☆、秦静VS苏凯   “有人在敲门,我去开门。”苏凯对躺在床上的秦静说。   “您好,这是你们订购的套餐,请查收。还有,这个地方太过偏僻,需多加20元的跑路费。”服务员气喘吁吁地将大包盒饭递到他手里。   “多少钱?”苏凯抱住沉甸甸的食物。似乎定的有点多了,貌似吃不完。没事,吃不完慢慢吃,有得是时间,不然某人又要下逐客令了。   “一共368元。”   苏凯从钱包里拿出四张毛爷爷,递给他,大方地说:“不用找了。”   服务员一脸惊喜地瞅着他,他却嘭地一声关上门。   “小静静,我们要吃饭了。”苏凯将饭菜摆上桌子。   桌子的距离是很有讲究的,离床一臂之遥。也就是说,秦静夹不到菜,而他正好可以把菜夹到她碗里。   秦静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不搭理他。这家伙几天前害她扭伤了脚,以赔礼道歉为由,硬生生地像个牛皮糖一样,闯入了她的生活,美其名曰照顾病人。   若不是他,她能弄到这副模样吗?脚还是红肿的,抹了几天的药,只是能让情况不恶化,也没见好转。他更有借口死皮赖脸的呆在这里。   她的工作是文案策划,有固定的座位,不用走来走去。伤成这样,她没打算请假。每天只有上班时间可以脱离他的牵制,要是连那点时间都丧失了,她觉得自己会创造更年期提前化的奇迹。   即使可以长久坐着,仍需要耗费一定的体力,比如上个厕所,上下楼梯啊,所以脚踝处的扭伤一直反反复复,早晨轻点,下班回来肿得厉害。   苏凯像个全职保姆,照顾她除工作时间外其他所有时间的饮食起居。如果能封住他的嘴巴,控制住手脚,她会觉得这是个无微不至的保姆,还很大方地倒贴生活费,当免费司机。   “静静,有你爱吃的螺丝肉,武汉周黑鸭,糖醋排骨,红烧茄子,清炒笋尖,快来吃饭啦。”苏凯将包装盒一个个打开,在桌上摆好。   秦静吸了吸鼻子,各种菜式的香味扑鼻而来,真诱人啊。与他赌气可以,与美食赌气就太对不起自己的胃了。   苏凯将米饭和筷子递到她手上,“乖,先吃什么?”   实际经验告诉她,如果不回答他的问题,那就算等菜都凉了,也不会有饭吃。折腾了几次,她还是缴械投降了。   他定的菜很有特色,绝对是这个城市的上好餐厅,每道菜别具匠心,口味十足,连散发的味道都足以勾动肚子里的蛔虫。   “糖醋排骨两块。”她发号施令。他不让她动手,但会听她的指示。   “好,给静静来两块排骨,也给自己两块慰劳慰劳照顾静静的辛苦。”苏凯给她夹了两块,随后也给自己夹了两块。   秦静埋头啃排骨,不理会他的疯言疯语。“一个鸭脖。”秦静可怜巴巴地看着近在咫尺却够不着的美食。   “好,给静静一根鸭脖,也给自己一根。这可是正宗的鸭脖,你尝尝,保证意犹未尽,不过我不告诉你是在哪买的,如果以后想吃,可以打电话找我。”苏凯颇为自得,自诩为“美食青年。”   秦静觉得他更像一头大尾巴狼,还是披着羊皮的,假装食草,隐匿在羊群中,伺机而动。   过了会,她还惦记着又辣又麻的鸭脖,这味道的确正宗,尝过各处的口味,没有一家比得上的。“我还要一根鸭脖。”她舌尖添了下嘴唇。   苏凯拿着最后一根鸭脖在她面前晃来晃去,“把刚刚那个动作再做一次,就给你。”   “流氓。”   “那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也行,很简单很容易的。”他贼贼地笑着。   “什么条件?”秦静松动了口气,再次为美食折腰了。不要紧,等她伤好了,加倍补回来就行了。   她也不算是以德报怨了,因为他根本不值得别人感激。   “今晚太晚了,回去不方便。明天一大早还得赶过来送你上班,来回折腾太辛苦了。不如你收留我一夜吧。”苏凯得寸进尺地提出要求。   秦静看着只有一张床两床被子的出租房,目瞪口呆于他很简单很容易的条件。抓起旁边的枕头朝他砸过去,“苏凯,你是个禽兽。”   “那也比禽兽不如好。”苏凯接住枕头。这一接不要紧,关键是最后一根鸭脖完成了它华丽的高空坠落,掉在地上。   “没什么拿来威胁我了吧?”秦静得意的笑了,望着地上似乎散发着香味的鸭脖,把惋惜咽下肚子。   “哼!明天再买。”苏凯气恼地将它踩了一脚,惨不忍睹。   吃完饭,苏凯收拾好桌子,坐在床边,伸手去掀被子。   “喂,你干嘛?”秦静捂住被子,惊恐地大叫。   “劫财劫色,报一箭之仇。”苏凯继续拽被子,却没得逞,“别捂着啦,给你上点药。我对你的脚没兴趣,臭气熏天的,难闻死了。”   “你才臭气熏天的,不仅脚臭,全身都臭,比从厕所里爬出来还臭。”秦静反唇相讥。   “再乱动,明天不给你买鸭脖了。别忘了,只要我知道在哪买的。”苏凯□□裸地威胁。   “不买就不买,谁稀罕啊。”秦静犟嘴。嘴里虽这么说,可还是安安静静地任他握住脚踝。   “上班别乱动。这几天尽量少喝水,减少去厕所的次数。如果需要交文件,让同事帮个忙……”苏凯轻柔着她的伤处,用热毛巾敷在上面。   ……   “喂,你不会人品这么差,连个可以帮忙传递文件的同事都没有吧?”苏凯鄙视她那副好像吃了死苍蝇的傻样。   “你才人品差呢。”秦静被他那句“减少上厕所的次数”雷到了。他唠唠叨叨的模样很像正处于更年期的老妈。   “先给你用热毛巾敷敷,待会再给你抹点药。”苏凯将冷掉的毛巾换下来,在热水里滚滚,再次敷上去。   苏凯敷好脚,擦了点正红花油,将她拾掇妥当了,开始坐在床边看那个不到三十寸的古老的彩电。   “喂,你怎么还不走。”秦静用那只完好的脚踹他。   “这个电视剧挺好看的,让我看会。”苏凯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肥皂剧,是他最讨厌的类型,他都不明白这种电视剧怎么还有收视率。从他的观点来看,是根本不应该兴起的事物,却得到了长足的发展。   “喂,你苏大少爷什么时候喜欢看这种无聊又没笑点的影片啊。”   “刚刚发现这种电视还挺有看点的。”他睁眼说瞎话。   秦静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脸上写着“鬼才相信你”。   分钟又转过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电视上正播放着片尾曲。   “喂,看完了,你可以走了。”秦静使劲踹了他几脚。   ☆、怀孕   “静静,你看都这么晚了,再回去多不安全啊,万一碰上不轨之徒,出了啥事,你良心难安啊。再说了明天起不来,送你上班迟到了,被扣了全勤奖,多不划算。”   “第一:这么晚是你自己造成的,我早就让你回去了;第二:你长得凶神恶煞的,遇神杀神遇鬼杀鬼,不会有不轨之徒心生歹意,除非他们吃了雄心豹子胆;第三:你出了啥事,我耳根子清净了,会放鞭炮庆祝,良心不会遭受谴责;第四:如果你起不来,我绝对不会因为你上班迟到,即使迟到了,扣点全勤奖还饿不死我。”   秦静喘了几口粗气,提高音量,“如果你觉得来回跑麻烦,那从明天早晨开始,你不用再来了。”   “静静,你要不要这么绝情。”苏凯握住她的脚踝,哭丧着脸。   “名师出高徒,我的功力不到你的十分之一。”   最终,苏凯还是被赶回去了。临走前,他恶狠狠地说:明天绝对不给你买鸭脖了,让你喝西北风去吧。   秦静很想回答:不要紧,你也一样吃不到。没有鸭脖,还有其他菜,不会喝西北风。   可惜他的身影消失在防盗门后,在她成功吐出那句话之前。   夏凌飞正在办公室整理这一季度的销量表,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请进。”   “总经理,这是上个月的财务报表,请您看一下,签个字。”财务部经理董洁递上一份报表。   “总经理,还有一个私人问题,我想提一下。”   “什么问题?”   “我怀孕了,年后需要休产假。”   夏凌飞从文件里提起头,扫了眼被厚厚的羽绒服裹住的尚为平坦的肚子,“月份不大,要不我给你派个助理,平时只需要领导他们工作就行了?”   “总经理,怀孕后也很忙的。我老公要上班,公公婆婆不在身边,什么事情都得自己操劳,我还怕一个人忙不过来呢。”   “有什么好忙的?”夏凌飞困惑地问。   “在公司上班,哪怕什么都不做,吃饭也是一个大问题。孕妇需要大量的营养,需要多吃鱼类、虾类、肉类,各种水果和坚果类,营养一定要跟上,不能挑食,荤素搭配。”   “那怀孕初期食欲会增强吗?”夏凌飞心里一惊醒,家里的食物比他在的时候还多,还都是孕妇该吃的。   “这就因人而异了。有的准妈妈食欲会大增,有的反而不振,也有的没什么变化。”董洁微微一怔,思索了会,根据经验回答了。她不明白总经理干嘛关心这些问题,但他是上司,她最好服从。   “那怀孕初期,还有什么异常吗?”夏凌飞坐直了身体,回想他最近发现的异常,一个念头像闪电一样,一闪而过。   “怀孕一个多月就会出现妊娠反应,最明显的就是呕吐,闻到不适应的气味胃里会不舒服;早孕阶段,还会浑身乏力、疲倦,整天昏昏欲睡,提不起精神;等等。”董洁简要地捡了几个容易阐述的。像停经、□□肿胀、尿频,这些她都没好意思说。   “哦!”夏凌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上上次去的时候,就看到她跑到厕所呕吐。还有昨晚,她在洗手间呆了半天,还在沙发上睡着了。   “那准妈妈什么时候给宝宝准备衣服呢?”他进一步求证。   “这就说不好了。如果身边亲人多,可以晚一点准备。就拿我来说,我会提前准备,等月份大了,少出门。准妈妈上街没人陪着,比较危险。”董洁越发迷惑,他这是怎么啦,不会是老板娘有身孕了吧?   “那你平时会看关于怀孕方面的书籍吗?”   “当然要看。孕妇有很多注意事项的,比如饮食、睡眠等等,还有胎教,产检……特别是头胎,孕妇很多情况都不太清楚,就会在网上或书上寻求经验。看书比较好,电脑有辐射,影响胎儿发育。”   “哦,我知道了。”夏凌飞沉默一阵子,嘿嘿一笑,声音里有几分激动的颤抖。   她呕吐,嗜睡,饮食均衡,食欲大振,看孕妇专用书,买小孩的衣服,身子还丰腴了,这些都朝着一个方向发展。但可恶的是,她说吃了寒凉的食物导致胃不舒服,想嫁人生子才看孕妇专用书,小孩衣服是买给同事的,这些鬼话,他竟然都信了。   “总经理,还有事吗?”董洁看着他那诡异的笑容,心里打了一个寒战。   “没事,你先回去吧。”夏凌飞将签好的文件递给她。   “哦!”董洁轻轻的点点头,没再敢提休假的事。   这位年轻的上司虽然脾气温和,对待下属也宽容,但他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她觉得有点危险,还是不要在老虎头上拔毛好。   董洁拿着文件出去。夏凌飞大声地说:“你的产假我批了,年后可以不来上班。”   “哦,谢谢总经理。”董洁回头,看他俊朗的脸上洋溢着舒适的笑容,眼角眉梢染上了笑意。看来心情不错,要不就是老婆怀孕了,要不就是小三怀孕了。   夏凌飞手指轻扣桌面,嘴角浅浅的荡开一抹弧度。表情看似平静,可只有他自己清楚,胸腔里那颗炽热的心跳动的速度有多快。他紧紧地压制住喷涌的喜悦和振奋,怕一激动,这满目的美景转瞬变成一片废墟。   她怀孕了。   他要当爸爸了。   不管男孩女孩,他都喜欢。   等了好久,盼了好久,老天终于听见了他的祈求。   她怀孕多久了?元旦之后,他们大吵了一架,有十来天没见面说话,之后就是离婚了。   应该没多久,他在家的时候从没发现她有任何异常,不嗜睡,不看那方面的书,也不会呕吐。   她是离婚前知道自己怀孕的,还是离婚之后呢?   若是离婚前知道的,她怎么狠下心,怀孕了也要坚持分开,让宝宝一出生就没有爸爸。   若是离婚后知道的,她的心也够狠,怀孕这么长时间了,都要隐瞒着他。   她恨极了他吧?宁愿做单身妈妈,也不愿意让宝宝认父亲。宁愿宝宝一出生,就是单亲家庭,也不再给他一丝一毫的机会。   最为可恶的是,她还把他往外推,极力撮合他和许倩,还说他承诺了与许倩结婚。   哪里听来的鬼话,他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她还一清二楚了。   对了,她说碰到过许倩,难道是她说的。应该不会吧,许倩不是这种人。可若不是她,又该是谁呢?   这件事得好好查查,包括之前的那些信息来源,她究竟是怎样能在第一时间里得知消息的?   许倩,他该对她怎么办呢?   ☆、错,过   许倩,他该对她怎么办呢?   她是个好女孩,三年前他辜负了她,害她受了几年的苦。前不久,他又和她那样了,他该怎么办?   她一直很安静,对于那件事,没有歇斯底里的大吵大闹,也没有要求他负责任,更没有要求任何补偿。   他是亏欠她的,他不是一个好男人,辜负了一个女人,又辜负了另一个女人。   ……   拿起手机,他想给林涵雨打个电话,质问她为什么剥夺他做父亲的权利,可他又有什么立场里,是他先对不起她的。   隐瞒了这么久,肯定不想他知道她怀孕的消息,他自己也不十分确定,拿不出充足的证据,她是不会承认的。   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喂,夏总啊,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许辰非常意外接到这位老同学的电话。   “呵呵,你别跟我客套了,我有事咨询你。”夏凌飞开门见山的进入话题,急切的心情让他没有时间寒暄。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啊,让你连老同学情意都不顾了。”   “怀孕初期有什么特征?”   “呦!你老婆怀孕了,还是包养的小情人怀孕了?”许辰跟他打哈哈。   “去!去!去!我老婆怀孕了,快跟我说说,什么情况?”夏凌飞焦急难赖,偏偏对方跟他绕来绕去,就是不直面话题。   “你这是病急乱投医啊,我是骨科医生,对妇产科不了解。你可以上网查查,关于这方面的消息很多。”许辰低低的笑着,很少见到一向稳重的他如此失态。   夏凌飞暗骂自己一声,近在眼前的办法不用,偏偏舍近求远,还被老同学嘲笑了一番,这脑袋都秀逗了。现在一关于她的事,他就慌乱了心神。   林涵雨这天又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个陌生号码。   “喂,涵雨,我是徐阿姨。”对方首先自报家门。   “哦,阿姨。怎么啦?”林涵雨不明白继母为什么突然给她打电话。   “还有几天快要过年了,你和凌飞什么时候放年假?”   “我上完这个周就放假了,凌飞估计也是这个时候。”   “你们过年有空来我这里吃饭吗,随便哪一天都可以?”   “我没问题的,不知道凌飞有何打算?”林涵雨静默了会,应承下来。她不管夏凌飞是否愿意,都不能和他一块去。   他们现在是前夫和前妻的关系,不是老公和老婆。   “若是一起来最好,若他不能来,你能来也是好的。”   “嗯!好。我确定了时间就给您打电话。”   对于徐阿姨,她的印象一直比较好。早前父亲去世时,她憔悴得像是苍老了十几岁。她知道她是真心爱父亲的。   一个女人不求名分,跟着一个男人十几年的时间,为他生儿育女,遭受周围人的冷嘲热讽,这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   父亲一辈子也是极其幸运的,年轻时有母亲陪着,中年时又碰上徐阿姨,有她照顾着,也能弥补痛失爱妻的伤痛。   至于父母合葬的问题,是她提出来的,徐阿姨没有反对,他们毕竟没有得到法律上的认可,父亲理应和母亲葬在一起。   她可以理解同情徐阿姨,也可以伸出援手帮助他们,但她不能让母亲独自长眠于地下。母亲失去父亲太多年了,活着只有短短几十年,死无限久。她更想让母亲得到安慰。   春节,中国最受重视的节日,对她来说,反而是个勾起伤心事的节日。   五岁之前,有父母陪着,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过节;五岁到二十二岁,有父亲陪着;二十二岁到二十五岁,奔波于父亲与公公婆婆家,有夏凌飞陪着;二十六岁,她一个人过春节。   哦,不对,应该是两个人,肚子里还有一个小家伙。当然,这一年,她还多了两个亲人,一个阿姨,一个弟弟。   林涵雨决定腊月29去徐阿姨家吃饭。她重新换了一个手机号,保险起见,还把夏凌飞的号码拉黑了,屏蔽了他的短信。   家里大门的锁换了新的,也不用担心他会搞突然袭击。   今天是腊月28,公司全体员工放假了,年假一共九天,从29号开始到年初七,初八开始上班。   下班后她去办年货。超市里人山人海,每个人推着一辆购物车,穿梭在琳琅满目的货架旁。很少有人是单独购物的,一般都是一家三口,夫妻两人,或者母子等等。   她形单影只的推着车,以乌龟的速度慢慢爬行着。拿了一壶金龙鱼大豆油,买了两包盐,鸡精……   许倩敲响了夏凌飞办公室的大门,进去后坐在他对面。   “马上要过年了,你陪我一起办点年货吧。”   “我最近有点忙,公司和家里的事比较多。”夏凌飞想也没想地说。   他最近一直回避许倩,尽量不与她正面接触。   “凌飞,买点年货很快的,只要几个小时就好了。我在这个城市非亲非故的,只有你一个朋友。”许倩咬紧嘴唇,语气很委屈。   “等我有时间再给你打电话,好吗?”夏凌飞放柔了语气,温和地说。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下班之后吧,公司从明天开始不就放假了吗,到时候见你一面又难。”许倩笑靥如花。   “倩倩,你也不小了,该考虑考虑扩大人脉圈,有什么急事,你也可以找到朋友帮忙。”   “你是在嫌我麻烦吗?”她咬紧嘴唇,直愣愣地看着对面波澜不惊的某人。   “没有,你多想了。”夏凌飞叹口气,对待生意,他可以当机立断,对待她,他真的没择了。   “那你今天陪我一起吗?”   “嗯,好吧。”   “我下班后来找你。”许倩喜笑颜开地出去了,他却陷入了苦恼之中。   这些时候,他前前后后想了很多问题。就像林涵雨对他说的“我们回不去了”,他和许倩也回不去了。   错过的感情,错过的人,在时间的流淌里,都会有新的事物来弥补,他的弥补是林涵雨,许倩该有自己的弥补。      ☆、下堂妻   对待许倩,他的感情越发复杂了。林涵雨说,他对许倩承诺了婚姻,这话他从未说过,那么最清楚的只有当事人。他基本可以确定,这是许倩的自作主张。   这一点,他可以理解她。任何一个女人发生了那样的事,总是希望男人可以承担责任,哪怕她不强求,他也能明白。   他不知道她还对林涵雨说了些什么,虽然能够理解,但他不喜欢她的自作主张。   许倩对他的感情,他很能明白。一直都在想,他是不是错了。如果不把她安排进凌凯,那之后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他和林涵雨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如果他对她冷漠异常,让她不产生依赖和留恋,那她也能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一切的罪魁祸首还是他啊,不能再优柔寡断了。涵涵怀了他的宝宝,他得肩负起一个父亲的责任,不能再让许倩有所幻想了。   过了这个春节,他得处理好这件事,给许倩重新安排一份工作吧。   许倩下班后与夏凌飞去超市,他没有拒绝,两人推着购物车随着人流前进。   林涵雨拿起一箱蒙牛酸奶,认真辨别上面的日期。酸奶的保质期一般只有28天,提前十天的她才敢买。   不少厂家,生产产品时,不会打上日期,等到出货时才打日期。原本保质期三个多月的商品,真正可能只有两个多月。   酸奶上的日期是十天前的,还有18天,应该足够了。她拿了两板放到车里,抬头,寻找其他的商品。   抬头的一瞬间,她看见了不远处的夏凌飞和许倩。他们似乎正埋头于货物的挑选,许倩指着包装袋上的东西,询问他的意见,他偏头认真地听。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她还是从人群中一眼认出了他俩。许倩浅笑嫣然,活泼率真,夏凌飞容光焕发,气质高贵,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想不吸引人的眼球都不行。   她转过身,朝相反方向走去。他们琴瑟和鸣,鹣鲽情深,她何必碍人家眼,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夏凌飞似乎感到一道灼热的视线向他射过来,他想找寻出自何处,许倩正巧拉着他,问他一款薯片好不好吃。等他回答了问题,再去寻找,却没了踪影。   与他们同在一家超市买东西,暂时避开了,待会也可能会遇见。幸好东西买的差不多了,还差几样,过几天再来买也行。她就一个人,将就将就春节也就过去了。   排队,付款,林涵雨拎着两大包东西出了超市。每走十几米,就得停下来歇歇脚,那壶油太重了,她怕过度用力,伤着宝宝。   出超市不远,她就看见夏凌飞的车。虽然明知道他们在里面逛超市,他的车停在外面理所当然,可她还是觉得心酸。   还记得以前他陪她一起逛街时,会推着购物车,细心地帮她拎东西,会去排队付款,会载着她回家。如今所有的福利,他全都给了另一个女人。   晚上,林涵雨炖了一只土鸡,据说这种家生家养的鸡,营养价值很高,味道也很鲜美。上次买回来的那只,被夏凌飞炖了,她气得没吃,倒进了垃圾桶,事后挺后悔的。   这种土鸡不好买,只有极少数的超市里有卖的,还难辨真假,价格也不菲,上次那只她花了一百多块买的。   她可不敢忘,她现在是单身妈妈,月薪只有几千元,手里虽然有夏凌飞给的存款,可孩子的开销相当大,一出生,吃喝拉撒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还得休产假,请月嫂,生孩子,这是一笔不小的花费,她可不敢掉以轻心,像以前那样大手大脚的花钱。   “凌飞,咱们买点牛肉吧。”许倩指着肉食区兴奋的喊道。   “买点吧。”夏凌飞将车推往那个方向。   “这牛肉新鲜不?”许倩戴着塑料手套,拿起一块牛肉,翻来覆去地打量,不确定地问。   “看这色泽,应该还算新鲜,要不你挑旁边那块吧,那块看着比较新鲜。”夏凌飞有点心不在焉。   “砰”!两辆购物车相撞了。他随着这股力量,倒退了好几步,许倩赶紧伸手扶住他的腰。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方赔礼道歉。   “没关系,不碍事的,没撞到。”夏凌飞查看衣袖,刚刚听到布料响,不知道划破了没。   “你是夏凌飞?”对方惊奇地问,目光在他和许倩之间来回扫描。   “你是?”夏凌飞懵了,眼前这位瘦瘦高高的女孩有点面熟,可他想不起来她的名字。   “我是何雪啊,高中同学,高三时还是同一个班呢,我当时就坐你后面。有印象没?”   “何雪?” 他在心里默念着,脑海里冒出一个短短头发,胖胖的脸颊,鼻梁上架着一副近视眼镜的同学,与眼前这个长卷发,瓜子脸,苗条身材的时尚女孩相距甚远。   “真是女大十八变啊,真没想到当年的假小子变成今天的时尚女郎了,简直是脱胎换骨啊。”夏凌飞开着玩笑。   “切,几年不见,你越发油腔滑调了,这得伤了多少女孩的心啊。”何雪不客气地朝他胸口擂了一拳。   “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啊?”夏凌飞抓住车子,稳住身子,没想到车轮向后滚,加剧了他的倾斜。   许倩再次发挥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紧紧地扶住他。她满脸黑线,这女孩也太大胆了吧,对一个几年不见的男人都能如此随便,还是当着随他而来的女人的面。如果她是他老婆,就不怕制造两人之间的矛盾吗。   “还好!大学毕业后,我在一家事业单位上班,工作稳定,谈了个同单位的男朋友,去年刚结婚。”   “哦,那挺好的。爱□□业双丰收啊,你得感谢那家事业单位,给了你工作和事业。”   “你呢?不用问,也知道小日子过得不错,带着老婆出来办年货啊?”何雪扫了购物车里的东西,又打量了许倩。   “咳咳。”夏凌飞轻微地咳嗽了两声,看了许倩几眼,不自然地说:“这是我朋友,不是老婆。”   “啊,你不是结婚了吗?当时轰动一时,同学们背后纷纷猜测,谁那么幸运,能把你拐到手?”何雪研究着他脸上的表情。   几年前,高中同学群里一则消息特别热火——班草结婚了。或许也是校草,只是当时学习紧张,没人在各班的班草间评高低。   不少同学背后猜测是谁这么有魅力,能把他拿下。大家都在等他结婚的盛宴,一睹新娘芳容,可始终如一潭死水,平静无波,后来听说他已经秘密领证了。   这大过年的,对于一个有妇之夫来说,任谁都会猜测身旁的女人就是老婆。难道他离婚了,这不可能,哪个女人舍得年少多金、仪表堂堂的他,除非那女人脑子有问题。   难道这是他在外面养的小三,这个很有可能。看他们亲昵的模样,那女人连续两次搂着他的腰,绝不是普通朋友,关系肯定不一般。不过这也太大胆了吧,古代皇帝初一十五还得留宿皇后宫里,他这大过年的带着小三招摇逛市,也太不把老婆放眼里了吧。      ☆、因果循环   男人也都这样,一旦功成名就,事业有成了,在外面包二奶养小三已成为当今社会的一种趋势。只不过,她没想到“正人君子”的夏凌飞也会做出这种荒唐事。   “嗯嗯,我是结婚了。你怎么一个人出来置办年货啊,你老公呢?”夏凌飞转个话题,避重就轻地询问。   “超市人太多,我们分头行动,速度快点,都快被挤成人干了。待会在楼下汇合,不然这么多东西,我可拎不回去。”何雪也是个察言观色的人,知他不想多说,也不再多问。   只是,对他身旁女人的身份,多了一层肯定。原来是男人都会偷腥,特别是有实力的男人更会明目张胆地偷。她得看好老公了,不然被人抢了饭碗,赶下台,就悲剧了。   “哦,真聪明,这法子的确不错,早知如此,我们也该效仿。”夏凌飞赞叹着。   她的手机这几天一直打不通,每次打过去都是关机状态。他怀疑她已经换了手机号码,将原先那张可怜的卡不知道扔到哪个角落里了。   快过年了,她也得出来置办年货吧,一个人在这人山人海的超市里,举步维艰,还容易遇到危险。要是不小心被拌了一下,或者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推了一下,撞到肚子,后果不堪设想。   她还怀着身孕,东西肯定拎不动。都怪他的疏忽,这几天为公司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抽不开身思虑其他问题。她的电话打不通,下班后多是晚上十点以后,又不能去打扰她。   “凌飞,我们去买条活鱼吧。”许倩适时地打断这没完没了的对话。她好不容易借用夏凌飞几个小时的时间,可不能被人分享了去。   “哦,那你们先忙吧,我去那边买点东西。”何雪适时结束对话。那女人虽然和颜悦色地笑着,可她老觉得她的眼神有点犀利。凭一个女人的直觉,她对她是不太友善的。   就和老同学说几句话,就遭人记恨了。何况她还是有夫之妇,压根对她没威胁。夏凌飞若是娶了她,以后休想和其他女人有来往。   “嗯,有空再聊,常联系。”夏凌飞微微皱眉,随即展开。   “不是说要买牛肉的吗,怎么又要买鱼了?”他回过身来说。   “我看牛肉不新鲜,去买条活鱼吧,活鱼肉嫩,还能养几天,不着急吃。”许倩惋惜地看着牛肉,她是真的想买的。   “你买活的回去,敢杀吗?”夏凌飞饶有兴致地问。   他记得林涵雨买的都是已经被杀好的鱼,其他东西也都是被处理干净的,她很少在家里弄这些血腥的东西。   “任何一件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如果想吃现成的活鱼,就必须得承受亲手宰杀它的残酷。”许倩以一个哲学家的思想来回答,从事物的普遍矛盾具体到特殊矛盾。   “嗯。我以为女孩子都不敢做这些。”夏凌飞凝视着她,面不改色。   “我在美国那几年,学会了好多东西,生存是第一要道,必须得让自己懂得如何生存下去,以及如何生存得更好。”许倩幽幽地看着远方,似乎又陷入到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中。   夏凌飞接过她手中的推车,高深莫测地打量了她几眼,时隔三年,有些东西真的发生了改变。他发现他所认识的许倩和现在有点不同了,时光留下的痕迹,改变了所有。   买好东西,夏凌飞送她回家。   “凌飞,留下来吃饭吧。”许倩系上围裙,俨然一副家庭主妇的模样。   “不用了,我约了林涵雨,明天和她一起回家过年。”夏凌飞扯个慌,清清楚楚地割开二人的界限。   他不想她再沉迷于这种虚幻的假想中了,婚姻,他给不了她。不如趁早断了她的念想,以求得彼此都能解脱。   “你……”许倩红了眼眶,声音夹带呜咽的颤抖。   “倩倩,我喜欢的是她,并且我始终觉得我还没离婚。”夏凌飞背过身,不忍看她泫然欲泣的神情。   就是因为他一次又一次的不忍心,才害人害己,误了三个人。   “那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吗?”豆大的泪珠像未扭紧的水龙头,成线地掉下来。   挡住了视线,她伸手去抹,却越抹越多。他怎么可以如此绝情,把她的一番心意放在脚下践踏吗?   “我们是好朋友。”他回头,看着那张因激动涨红的小脸。不断滚落的泪珠滑下,掉在微黄的发尾上,消失不见。   他知道这样说,很不负责任,但却不知道如何让她死心。只有她看清了他十恶不赦的“本来面目”,才能阻止自己疯狂的念头。   “你把我当成□□了吗?让人上了,还能装出无所谓的模样,强颜欢笑吗?”许倩越哭越凶,模糊的视线看着那张淡然不惊的脸。   “呵呵,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夏凌飞浑身一震,冷冷一笑。   他不清楚是在笑她打了个诋毁自己的比喻,还是嘲笑自己不知廉耻的出轨。   “我……是真心爱你的。”许倩冲过来,扑进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腰。   “许倩,我给不了你婚姻。”他垂着双手,看着她的乌黑发顶。   “你已经和她离婚了,难道还想重归于好吗?”许倩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对上他的视线。他的眼神有点冰冷,她不禁心里发怵。   “我从来没觉得和她离婚了,她还怀了我的孩子,一定会再给我机会的。”夏凌飞紧紧皱眉,沉吟了良久,说出心中真实的想法。   他已经顾虑不了这话会不会在她的伤口上撒盐,让她痛上加痛了。温和的方式没用,只有采取残忍的杀鸡取卵了。   “呵呵,哈哈……你的如意算盘打的真是精明。你觉得她还会原谅你吗,三年前,我尚不能原谅你,三年后她就可以坦然接受你的背叛了吗?凌飞,你别傻了。”许倩放开他的腰,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一步一步往后退。   “她会原谅我的。她不能剥夺我做爸爸的权利……”夏凌飞也怒了,踢开了脚边的凳子。凳子在地上绕了几圈,砰地一声,摔倒了,发出嗡嗡的响声。   “那我呢,我该怎么办?”许倩跌坐在沙发上,神情木然,单手捂住胸口,“如果你想做爸爸,我也可以帮你生孩子的。你把她的孩子接过来都行,我会视如己出的。”   “我不能剥夺她做母亲的权利。”他继续狠心。这伤口划得不深,太容易愈合了,会让人淡忘了它的疼痛。   “凌飞,你将我置于何地,一定要把我赶出你的视野吗?”许倩猛然抬起头,抠紧了沙发坐垫。   “许倩,如果不能给你婚姻,你愿意留在我身边,做一个见不得人的小三吗?”他进一步试探。   “我许倩的字典里没有‘小三’两个字。我不能让自己永远躲在阴暗处。”她一惊,死死地咬紧嘴唇,眼里心里满是悲怆。   “那就对了,我给不了你婚姻,你不愿意做小三,那就说明我们有缘无分。”夏凌飞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她答应,不然他无地自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愿意等你,等你放下她,可以接纳我的那一天。”许倩闭上眼,滚下两行热泪。   “如果你等不到呢?”他握紧拳头,越发对自己的所做所为痛恨起来,“你别等了,趁着自己年轻漂亮,找个合适的男人共度一生,比现在强百倍。”   “你连等都不让我等了吗?”许倩再次睁开眼睛,似乎不敢相信那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因为没有希望,何必苦熬青春。”夏凌飞深深凝了她一眼,抬腿就走。   “凌飞,如果你累了,可以来我这里。”许倩站起来,跑了两步,又立在原地。   “不用了。”夏凌飞微微一顿,开门出去了。      ☆、冷冬   外面华灯初上,霓红炫目,万家灯火将这个城市照得通明如白昼,街上商店林立,庆祝春节的到来,川流不息的人群显示着城市的快速发展,四通八达的马路上车水马龙,连续不断的喇叭声,形成了悦耳动听的交响乐。   夏凌飞抬头,看着天上那弯弯的月牙,像个小船般,在浩瀚无垠的宇宙里飘荡,似无根的浮萍,找不到归宿,孤苦无依。夜色阑珊,星星点缀在天上,一闪一闪的,调皮地眨着眼睛。   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呼吸清冷的空气。凛冽的空气通过鼻孔,进入呼吸道,流窜全身,他感到冷冰冰的凉意浸入四肢百骼,冻得他呼吸不畅。   一步错,步步错,他要亲手结束这场错误。拖得时间越长,埋下的隐患越大,掘出地雷,才能让以后的路更加顺畅,不再惶惶不安。   上了车,启动。空调暖暖的,温暖他僵硬的四肢。打开车窗,让刺骨凛凛的冷风吹进来,他需要保持大脑的清醒,来铭记不可饶恕的错误,将这悔恨交加的时刻刻在心上。   林涵雨吃完饭,坐在客厅里休息。她将所有的灯全都按亮了,虽然不到守岁的除夕之夜,她仍然保持那样的习俗。   她害怕黑暗。总觉得夏凌飞隐藏在漆黑中,只要她喊两句,撒个娇,他就会从里面走出来,冲着她微笑,张开双手宠溺的迎接她。   外面灯火通明,照得整个城市流光溢彩。今天她上楼的时候,小区里的邻居都在门上贴上了春联,红红火火的,洋溢着喜悦。她家门上光秃秃的,去年的旧联在流光的摧残下荡去了鲜红。   她摸着平坦的小腹,柔声道:“宝宝,快要过年了,你感受到春节欢乐的气氛了吗?你看,外面挂起了红灯笼,贴上了红春联,妈妈一个人贴不方便,等你出来了,帮妈妈一起贴好不好?”   “乖孩子,你肯定会说好的。最近天比较冷,你躲在妈妈的肚子里冷不冷啊。妈妈会多穿点衣服,不会让你受寒的。”   “宝宝,你喜欢吃什么食物啊。你要是喜欢吃什么,可以偷偷地告诉妈妈,妈妈做给你吃好不好。”   ……   “宝宝,你喜不喜欢听歌曲啊。等你再长大一点点,妈妈放歌给你听,你喜欢贝多芬的,还是肖邦、莫扎特、班得瑞的歌曲啊。坏宝宝,都不回答妈妈,那我每天轮流着给你放,好不好。”   林涵雨抚摸着肚子,给里面调皮的家伙讲话。这家伙从一个多月时就开始折腾她,每天晨起时容易呕吐,闻不得一点奇怪的味道。因为疲倦困顿迟到了两次,还好周经理慈眉善目,没有为难她。   每天特容易饿,至少加餐一次,她摸摸腰上长出来的肥肉,感慨好几声。宝宝,等生完了你,妈妈就成大肥婆欧巴桑了,你可不许嫌弃我长得丑。   门铃响了,林涵雨心里一惊,又是一喜,这个时候能来按门铃的,不是歹徒就是他了。   她轻轻地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着门外笔挺的男人。猫眼将他的脸拉得长长的,有点扭曲变形。   他来做什么,一个多小时前,还陪着许倩逛超市,两人甜甜蜜蜜的。他不在家享受她的温存,干嘛再来找她的麻烦,许倩也真是大度,还是跟她一样傻,不知道这男人背后都做了哪些事。   夏凌飞将钥匙□□锁孔,仅仅进去了一点,就被堵住了。他失落的抽出来,再□□去,结果一样。他不敢相信,反复试了几次,还是功败垂成。   她真的换了锁孔,将他隔离在门外了,拒绝他再进这间房子。还换了手机号,让他联系不上她。   按响门铃。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没人来开门。   他怕她在洗澡,或在房间里,甚至睡着了,隔了十来分钟,继续按门铃。   还是没人来开门。   连续按了五六次,他确信即使睡着了,她也能醒过来。   没有人开门。   她是铁了心不再见他了。   涵涵,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一定不会再辜负你。   他不知道自己按了多少次,只知道悬在半空的手,发硬,发冷。   林涵雨贴在门背后,听他一次次的按铃,先是隔几分钟按一次,然后紧锣密鼓的按,一声紧接着一声……   夏凌飞,你还来找我做什么?你和许倩彼此互有情意,俊男靓女,天作之合,还来困扰我这个伤心人做什么。   你从许倩那里回来,身上还沾着她的气息,就来找我,你不觉得恶心啊。   你要断,就断得干干脆脆地,这样拖泥带水,脚踏两只船,算什么男人。   夏凌飞,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这样的负心汉。都离婚了,干嘛还要阴魂不散,觉得我不够凄惨,来看我笑话吗?   我会很坚强的,不会因为离婚影响心情,更不会寻死觅活,你休想看到我狼狈不堪的模样。   “涵涵,我知道你在里面,开开门,找你有点事?”夏凌飞怕门铃遮住了他说话的声音,停了下来。   林涵雨听着那句“涵涵”,胃里又是一阵翻涌,险些吐出来。你叫我“涵涵”,叫她是不是叫“宝贝儿”、“老婆”、“心肝儿”……   你好像从没对我温柔地说过情话,也从来没说一句“我爱你”,甚少喊“老婆”。原来你早就想到了有这一天,提前做好准备呢。   林涵雨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越来越大的喘息声和低低的呜咽声透过薄薄的防盗门传到他耳朵里,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她仍然不能排除门缝的穿透力。若是他知道她就躲在门背后,门铃的乐曲估计得响半夜。   “涵涵,我找你真的有事?”夏凌飞低沉暗哑的声音再次传来,穿过门板,到达她的耳膜,已变得弱弱的,气势不足。   林涵雨再也忍不住胃中的翻涌,跑到厕所,大吐特吐起来。那只土鸡汤还没经过消化,就进入了马桶。看来以后得尽量少买了,大老远跑去超市,消化了胃中的食物,还不能把要买的食物吃到嘴,的确是个亏本买卖。   “喂,楼下的,大半夜的,有完没完啊,按了半个小时的门铃,你们能折腾,别人还要睡觉呢。”楼上传来大爷中气十足的怒斥声。   夏凌飞讪讪地垂下手,他以为她会心慈手软,怕吵着邻居,放他进去。转过身,无力地依靠在门背上,仰起头,闭上眼睛,长叹一声,呼出长长的气流。   这个冬天,怎么这么冷,比他前27年的生活还要冰冷。      ☆、自食其果   林涵雨吐完后,漱嘴,收拾了惨不忍睹的面容。等她回到玄关处,正好看见夏凌飞离开的背影。   她愣在那里,看着他的身影缓慢地消失在楼梯处。楼道里的脚步声她听不见,可心上似乎有人踏步走,一步又一步,踩着心坎疼。   她趴到卧室的窗台上,这个方向可以看见他离去的背影,就让她再小小的贪恋一下。她知道,他的身影会随着一步步地行走,逐渐离开她的生活,她的世界。   夏凌飞走到楼下,站立在路灯的边缘处,看着那间亮着灯光的屋子。那里曾给过他温暖、安定、欢笑,那里有他老婆还有小宝宝,可他却打不开那扇门,里面的人也不愿他进去。   林涵雨将窗户打开一条小缝,看见他伫立在冷风里,明灭不定的昏暗灯光,只留下一个小小的黑影到映在她的瞳孔里。距离太远,灯光太暗,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的脸微仰着,看着她这个方向。   脚下有毛茸茸的东西蹭着她的腿,转脸俯首,抱起它,“锅铲,你哥哥要走了,跟他说拜拜,好不好?”朝着楼下那人,隔着玻璃,隔着防盗窗,隔着长长的距离,挥舞着兔子的前爪。   夏凌飞没有立即离去,他已经无家可归了,去哪都一样。返回车里,打开空调,放低靠椅,躺在上面。   她明早必会出门。   守株待兔的办法虽笨,但在无计可施的办法下,不失为一种手段。   当然,他“逮到兔子”的概率,比那个守在木桩旁等兔子来撞死的概率大得多。   他走了。   不是期待他走的吗,为什么走了之后心里反而空落落的?   捏着兔爪的手还在舞动,他的身影却消失在黑暗处。   锅铲在她怀里蠢蠢欲动,舔了舔她的手,林涵雨一惊,才发觉自己无意中用力,把它捏的要揭竿而起了。   睡意一波波袭来,肚子的小宝宝对她的无视忍无可忍,提醒她该考虑考虑它的感受。   脱鞋,关灯,缩进被子里,抱着床头的娃娃,枕在它软绵绵的身体上,安然入眠。   林涵雨早晨醒的很早,得早点起来去徐阿姨家吃饭,这是她承诺了的。   下楼刚走了几步,她就看到那辆霸气的车停在路边。用一句很通俗的话说:化成灰我也认识。   透过前面的挡风玻璃,她看着平放的座椅上,躺着身材高大的人,蜷缩着身体。那么修长的身体,困在小小的驾驶室里,一定很难受吧。   她没来得及感叹他的不舒坦,匆匆转过身,因为她看见他翻动了身体。沿着一条小巷,出了小区,打车直奔徐阿姨家。   夏凌飞醒来的时候,天灰蒙蒙的,他以为还早,闭眼休息了小会,再次睁开眼看手表,已经八点半了。   这该死的天气,看上去跟刚天亮差不多,实际上时间已像车轮子一样,滚滚流走了。都怪他大意,忽视这段时间的精疲力竭了,以为睡在车上,定睡不熟,天一亮,他肯定能醒过来。   匆匆地跑上楼,敲门,无人回应。贴在门背上,里面没有任何动静。直觉告诉他,她已经走了。   狠狠地朝着门板锤了一锤,防盗门纹丝不动,他的手却火辣辣的疼。她出去一般都走那条路,早晨肯定看见他了。他知道,这次守不住她,过年这几天休想再遇见。   “涵雨,你来了。”徐阿姨打开门,笑脸相迎她。她的目光扫了身后,空荡荡的,没有另外一个身影。   “嗯,阿姨,新年快乐。”林涵雨脱掉手套,取下围巾,摘下帽子。出门前,她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了。   “姐姐,新年快乐。”林剑雨从房里跑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支笔。   “剑雨,新年快乐,还在写作业吗?”林涵雨摸了摸他的头,十岁的孩子,已经能及她的胸部了。   “嗯嗯,寒假作业还没写完,学校开学了,老师要检查的。”林剑雨眼里怯生生的,似乎对她这个仅见过三次面的姐姐有点陌生。   “有没有不会做的题,姐姐可以教你?”林涵雨望着这个眉眼酷似父亲的小男孩,父亲的生命得到了延续,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安心了吧。   “有,好几道数学题都不会做。”小男孩羞答答地垂下头,脸“刷”地一下红了。   “涵雨,要不你帮剑雨看看作业,我去做饭。在我这里就跟自家一样的,不要约束啊。”徐阿姨温和地说。   “嗯,好。阿姨,随便做几个菜就好,回家来,不需要这么客气。”林涵雨看着厨房里的柜台上大碟小碟摆了十来个。   徐阿姨的神色比几个月前要红晕了些,憔悴的面容也恢复过来了。想必已经从父亲的意外早亡中脱离出来了吧。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着,何况她还有剑雨要照顾。   吃饭的过程中,林涵雨闻到鱼的腥气,再次不争气地吐了。   作为过来人的阿姨,看见她的症状,欣喜地问:“涵雨,你是不是怀孕了?”   林涵雨漱了漱嘴,从洗手间里出来,木然地点点头。   “几个月了?”   “十周了。”   “凌飞这孩子也真是的,怎么能让你一个孕妇单独出门呢,要是磕着碰着了该如何是好。再怎么忙,至少得把你安全送过来再走啊。”阿姨扶着她虚弱的身体,絮絮叨叨地抱怨。   “阿姨,我和他离婚了。”林涵雨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平静的说出这个话题,她以为自己会把它腐烂在心里。   “什么时候的事?”   “二十多天前。”   “涵涵,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孩子想想,你一个人以后带着孩子,可该怎么办啊?”   ……   夏凌飞从楼上下来,夏母打来了电话。   “凌飞,放假了吧?你和涵雨中午回来吃饭吧。”老人家的声音里也染上了过年的喜悦。   夏凌飞支支吾吾了半天,见推迟不过,才勉强答应自己回去。   “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涵雨呢?”夏母扫了几眼他身后,见只有一个人,不满地责问。   “她有一个朋友出了点事,需要她陪着,回不了。”他低头换鞋,不理会母亲眼里严重的怀疑。   “什么事情啊,这么严重,过年也得陪着?”   “我不太清楚,她走的匆忙,没说清楚。妈,我饿了,饭好了没?”夏凌飞转了话题。再被逼问下去,他觉得自己会全盘招供。   “好了好了,快去洗手。”夏母成功了被转移了话题。   ☆、喂,我亮不亮   林涵雨应徐阿姨的邀请,没有当天回家,反而在她家一直待到年初四。家里太安静了,冷冰冰的,不如待在这里,至少有继母和弟弟作伴。   阿姨对她的离婚没再多置一词,只是劝说她考虑清楚,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孩子考虑。   除此之外,阿姨还给她传递了准妈妈的注意事项。书里说的都是普遍情况,而阿姨根据她的实际情况,给了她不少针对性的意见,涉及到初期、中期、后期以及生产之后。   阿姨还说,等月份大了,就让她回家休养,她来照顾她生孩子坐月子。剑雨也抚摸着她的肚子,兴奋地说:我要做舅舅了。   林涵雨听到那句“回家”时,眼眶红了。她已经没有家了,只有一套房子,房子里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却没有他的人。   夏凌飞仅仅在家呆了四天就走了。他忍受不了母亲每天都要询问两次以上,“涵雨怎么还没回来啊,也不来个电话报个平安。”   他只好扯谎,说她来过电话了,一切安好,不用担心。等有空了再回来看他们。   期间,他接到了许倩打来了三次电话,第一次他在和父亲下棋,没听到,第二次他故意没接,第三次他接了,她问他在做什么,他回答和林涵雨在家过年,然后就听到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声。   他回来后去了几次她家,一直无人回应。他不知道她去哪了,电话也打不通,心里很是担心。某天晚上他过来时,看见窗户里透出温和的灯光,知道她回来,欢欣鼓舞的冲上去,结果还是没人开门,他第二次被邻居制止了疯狂的按铃。   年初十,过年的气氛随着各个单位的恢复营业和正常上班淡去了。人们从春节的喜悦和放松下,重新回到工作岗位。   这是林涵雨年后上班的第三天,工作照常,生活依旧,除了两个同事年后跳槽,又招进了三个新同事外,公司没什么变化。销售部领导还是周经理,最好的同事林薇还在,她和胡枫仍然是不咸不淡的关系,工作地点还是那张不新不旧的桌子……   周经理除了圣诞之后带她出去吃过一次饭后,再也没有征用她的胃,把她当成装酒的器皿。日常工作上也没有过多地进行手把手的指导,不过仍然时不时对她嘘寒问暖,比起之前,也算眷顾有加。   她实在弄不懂这个年过四十的老男人安的什么心思。在敬腾,比她优秀的人就如头上的头发,数也数不清。她猜不透他的“别有居心”,只好对他“敬而远之”。   “涵雨,中午去吃什么”林薇乐不可支,脸上堆满了笑容。   林涵雨看了一眼手机,对她张了张口,声音却被她语出惊人的话语堵住了。又扭头看了两眼手机,确定时间在她刚刚的磨蹭中过去了一分钟,由九点五十八变成了九点五十九。她关切的问:“你的手机是不是时间不准,快了一个小时甚至更多?”   林薇低头瞄了几眼她的手机,又抬头看了墙上的挂钟,愣愣的说:“一样的啊,都是十点整。”   “那你早晨没吃饭,还是过年把你过傻了?”她继续关切的问。   “吃了啊。”她想了会,义愤填膺道:“过年把你过傻了吧,姐姐好心请你吃饭,你还要怪我智商有问题。”   “现在才十点过一分,而你刚刚提出这个话题时才九点五十八。你确定经理听到这句话,不会请你去他办公室喝咖啡吗?”林涵雨提心吊胆地环顾了周围,见经理的身影没有神出鬼没的出现在背后,才安抚下一颗砰砰乱跳的心。   “他现在很忙,没空搭理我们。”林薇不以为意地笑笑。   “你怎么知道他很忙?”   “要做好一个季度的项目规划,他不忙吗?”林薇拍了拍她的肩膀,“喂,中午你要不要去吃饭的?”   “就咱俩?”   “还有胡枫。”林薇诚实地回答。   林涵雨目露凶光,一幅“我就知道其中有猫腻”的表情。她鄙夷道:“中午天很亮,不需要我这盏大灯泡,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不行不行!”林薇拽紧她的胳膊,抢过她手上的笔,温言软语:“好姐姐,你就帮我这个忙吧。帮我跟他说说,中午一块吃饭。你要不想当灯泡也行,找了借口散人就是了,只要能把他骗去。”   林涵雨火冒三丈,对她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勃然大怒,请她吃饭是假,让她做媒人牵线是真。她怒目瞪着她,“有什么好处?”   “下次请你吃大餐?”林薇狗腿地抱着她的胳膊,讨好地笑笑。   “你说的,不许反悔。我想吃什么,你不能拒绝,也不许给我脸色看。”林涵雨趁火打劫。   “好!好姐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林涵雨跟胡枫表明来意时,他疑惑地瞅了她几眼,似乎极不理解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她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好无耻地把林薇供出来,还添油加醋地渲染了一番。   以林薇这不愠不火的力度,什么时候才能把他这只青蛙煮熟啊。等她一步一步慢慢来,估计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都结束了。   作为好朋友加同事,为了防止自己被无穷无尽的骚扰,她必须煽风点火,让他们的感情做加速度运动。因为她从胡枫听到林薇名字的反应来看,这家伙绝不像林薇说的那样毫不知情,也许他是在享受一个女追男的过程。   一个多小时后,林薇约她,她很没人品的捂住肚子,说身体不舒服,不跟他们出去折腾了,让他们提前去吃,以后有机会再聚在一起。   林薇竖起食指和中指,冲着她悄然地做了个欧耶的小动作,而胡枫也了然地冲她笑笑,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突然“不舒服”。   不是冤家不聚头。这对冤家,希望他们日后的感情能顺风顺水,也不枉费她耍的这番小心思。   路,都是自己选的,如果某天他们的感情遇到交通堵塞了,那罪魁祸首也不是她。就如她和夏凌飞一样,他们的离异,许倩不是始作俑者。      ☆、唔?   夏凌飞在多次联系林涵雨无果的前提下,再次把魔爪伸向了她的同事林薇。   “喂,你好,是林薇吗?”夏凌飞口气里保持平静。   “嗯嗯,是的,你是林涵雨的老公?”林薇放下刚刚夹起的鸡翅。   “嗯,是的。你知道林涵雨在忙什么吗,我怎么打不通她电话?”他尽量让自己的话不出纰漏。   “哦,她在上班,这会……可能在吃饭吧。”林薇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她帮了她,反而把她一个人丢下,的确不太厚道。   “哦,那你知不知道她的手机号码?”夏凌飞小心翼翼的问,脑袋里盘旋了很多接下来答案的应对之策。   他敢笃定,她的这个同事林薇不知道她已然离婚了。而一个丈夫不知道妻子的号码,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啊,你没有她手机号码吗?”林薇夹起的米饭颤抖了几下后,掉在桌面上。   “我和她吵了一架,她一生气就把我手机里她的联系方式给删了。”夏凌飞思虑了会,说出了这个看似不太邪门的借口。   “哦,你等会,我把她的号码发给你。”林薇心内腹诽林涵雨,这手段实在是……高明。   找到她的联系方式,点击发送。   桌上的手机一震动,夏凌飞笑逐颜开地打开短信,一看到那个号码,他的笑容僵死在脸上,欲哭无泪。   这个号码,他手机里面也存着,只是关机半个月了。   看来只有使出最后的杀手锏了,如果造成了不良影响,那也是她逼迫的。   拨通了周经理的号码。   “喂,周经理吗?您好。”   “您好!是夏董吧。”   “嗯。有件事可能需要麻烦你一下?”   “夏董有什么事尽管开口?”周经理短暂地惊愕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做出回答。   “我需要见见林涵雨。”夏凌飞没有说明缘由,而他知道对方也不会问。   职场上,很多时候,某些事情都是心照不宣的,人家不会过问你的家务事,你也不会傻傻地自报家底。   “嗯嗯,好!需要给你们提供一个安静的环境吗?”周经理虽是不解,但很快的应承下来。好奇心害死猫,他不会不懂。   “那样就最好不过了,麻烦周经理了。”夏凌飞诚恳地致谢。   下午五点,距离下班还有半小时,她被告知会客室里有人等着。她想起来前不久非常有意向的一位客户说要再次详谈,喜滋滋地跑过去了。   夏凌飞坐在会客室里。这个地点不大不小,门是铝合金大门,周围是墙体。即使动静有点大,外面的人也感受不到里面的波涛汹涌。他自然会竭力保持平静,就怕她情绪不稳。   许倩上洗手间时,原本找卫生纸的,却翻出来两片卫生巾。上班多有不便,她一般会在例假来前的几天在包里准备几片,以防万一。这两片似乎放了很久了,她都快不记得什么时候存在的。   推算了日期,她例假推迟了二十多天。这段时间,一直为夏凌飞伤神,脑子里全是他那天说的话,竟然没顾及到这小祖宗没造访。   若是以往,她可能会归结于情绪不佳导致例假推迟,可这次不能同日而语了。一个多月前,她和夏凌飞的那一晚,足够有理由朝那方面推想。   她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大喜过望。口中低喃:“你一定要争气啊。如果是胜利的筹码,没有哪件事比怀上他的宝宝,更可以胁迫他的。”   外面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慢慢地靠近这扇门,他觉得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有多久没见过她了,半个多月了吧,是胖了还是瘦了,肚子有没有长大一点?   林涵雨停顿了会,一股不良的预感油然而生,如果是那个顾客,为什么不打座机,为什么要求在这里见面?   抬起敲门的手放下了,她看着冷冰冰的铁门,里面似乎有什么洪水猛兽。靠在门上思考了会,想离去的脚步生生定在那里,动弹不得。   夏凌飞明明听到脚步声已然到了门口,却没有听到敲门声,他怕她察觉到蛛丝马迹,临时又退了回去。赶紧起身,拉开门,看见她疲惫的靠在门上,一脸倦怠。   他伸手又快又准,但动作轻柔的把她拉进来。   林涵雨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站稳脚步后,她已经置身在这间封闭的会客室里,门被关上了,还反锁了。   而她,正在他的怀抱里,那个奸诈狡猾的男人满目欣喜地看着她。   她伸了伸胳膊,推搡他的胸膛,对方纹丝不动。   她的力气太小,他抱的太紧。   她气恼,去跺他的脚,可惜是平底鞋,又被束缚住,踩在他脚上就像是在按摩,有点后悔为什么今天不穿高跟鞋。   “别闹,让我抱会。”夏凌飞将头搁在她颈窝处,搂着她的背,避开了她的肚子。   “你来做什么?”林涵雨不敢挣扎,只好忍一时之气。   “我来找老婆。”夏凌飞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谁是你老婆?”他暖暖的气流呼在脑后,林涵雨觉得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夏凌飞见她渐渐安静下来,松开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脸,似乎更加柔滑了,还张了点肉肉。   看来她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也把宝宝照顾得很好。就是不知道按照这样的速度长下去,等到预产期时,他能看见的就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媳妇了。   哪怕人老珠黄,膘肥体壮,他也要。大不了陪她一起减肥就是了,当然,前提是她为了良好的身材愿意不辞辛劳。   “夏凌飞,你得了老年健忘症吗?需要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你,我们已经……唔……唔……”   夏凌飞最讨厌她说“离婚”两个字,在他的大脑里,没有“离婚”的概念。她还是他老婆,是他孩子的妈。   他希望这胎是个千金,并且性格和相貌都偏向她。这样,他就能看见另一个她慢慢长大,从出生到牙牙学语、蹒跚学步,上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嫁人生子,他能享受全过程。   林涵雨不停地摇头,她向右,他的唇向右,她向左,他跟着向左……他的手按在她的后脑勺上,她挣脱不开。   ☆、忏悔   她渐渐回应他。夏凌飞喜不自胜,放松了警惕,然后唇上被重重咬了一口,他一疼,松开了嘴,某人趁机逃脱了。   “你不要脸,卑鄙无耻,混蛋,下流……”林涵雨收索脑海里所有能骂人的词语,终于喘着粗气,骂出了几句。书到用时方恨少,早知道能派上用场,就应该跟谢菲菲多学几句。   夏凌飞摸着唇上的牙齿印,低头一看,手指上混合着口水和鲜血。小看了她,发起狠来,比母老虎还凶悍。   女儿还是不要像她的好,不然若干年之后又有一个男性遭受皮肉之苦。至少这方面不要像她。   “你是我老婆,夫妻亲热属于正常现象,怎么不要脸了啊?”他邪肆一笑。最讨厌她眼里漠然的样子,只要有了情绪,不管是生气发怒还是欢欣鼓舞,都是好事。   “你来做什么?”林涵雨不理会他的无耻行径。这男人一旦不要起脸来,与土匪有得一拼,能把路边随便一棵树,说成是自己栽的,要求别人给过路费。   “涵涵,我们别闹了,好不好?”夏凌飞想摸她的头发,被挥开了。   “别闹,是我要闹吗?你彻夜不归,在外面玩女人,春宵一刻的时候,就没想过家里还有一个老婆在等你吗?”林涵雨冷哼几声,他还真会强词夺理,把责任都推给她的无理取闹。   “那件事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夏凌飞,如果她是别人,我可能会相信你的话,可她偏偏是许倩,这个你深爱了很多年且她仍然深爱你的女人。我一点把握都没有,哪怕今天原谅你了,我以后也会活在恐惧之中,不得安生。”林涵雨也不与他拐弯抹角,无休止地拖下去对谁都不好,不如一次性说清,断了不该有的念想。   她也不想再见他了,宝宝快三个月了,等天气一热,穿了单衣,月份大了,它□□在外面,很容易被发现。   如果他敢跟她抢这个孩子,她就跟他拼了。她绝不允许它脱离身边,更不允许它叫别人妈妈。   “涵涵,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对她只有愧疚,没有爱情。爱情早就消散在时间的流淌里。”   “如果你不爱她,那你还和她做那种事,不觉得太虚伪了吗?如果许倩也在这里,你还会这么说吗?”林涵雨坐下来,说话也是需要力气的。刚才那阵子挣扎,她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   夏凌飞垂下头,那件事就像身上的胎记一样,永远都抹除不掉了。如果那天他喝醉了,辩不出身下的人是谁,他还有借口可以推脱,可他是清醒的,被猪油蒙了心才会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   “涵涵,即使许倩在这里,我也会这么说。今天所有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的,你不信,我对天发誓……”夏凌飞举起手,就要发誓。   “谁稀罕你发誓啊。誓言要是有用,世界上怎么还有那么多陈世美。”她打断了他的话语。   “那天的确是我错了,人无完人,总会犯错,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没想过要和分开,我想和你过一辈子的。”   他这是不是变相的说:我爱你。她还得感谢许倩了,如果不是她,估计这辈子也听不到如此动人的情话,可惜了时间背景都不对。   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才能获得幸福。错的时间遇见错的人,对的时间遇上错的人,错的时间遇上对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凌飞,一次犯错可以原谅,可错了不知悔改,那就是罪无可恕。你心里明白,除了那天晚上,你还有多少时间是和许倩待在一起的,难道需要我如数家珍一一列举吗?”   林涵雨喘了一口粗气,话说得太急了,呼吸有点跟不上来。   “我知道的就不下十次了。年前腊月28那天,你和她一起逛超市,任谁看见你们甜蜜如漆的模样,都会觉得你们更像一对。你口口声声说不想和我分开,就是这样想的吗,一方面跟我道歉,另一方面又和她暗通曲款,你对得起谁?”她的声音因大声吼,变得嘶哑。   “原来那天是你。我注意到有人看着我,然后许倩让我看那袋零食,等我回过头,你已经不见了。”他低低的呢喃,音量只有自己听得见。   他回想起来,那天遇上何雪,她也以为他们是夫妻。难道他真的做得太过火了,让身边所有人都误会,他的心是偏向许倩的。   抬头看着林涵雨,她的胸膛因怒气跌宕起伏,一只手安静地放在腹部。他忽然想起来,那里面是他制胜的最好的砝码,怎么把那个小家伙忘记了呢。   “涵涵,相信我,我一定会处理和许倩的关系。你不要生气,怒大伤身,肚子里还怀着小宝宝呢。”他使出最后的武器。   “你说什么?”林涵雨无力地摇摇头,犹不敢置信他口中吐出来的话。   他怎么知道的?她没告诉过他。他是回来跟她抢孩子的,不可以,绝不可以,孩子是她的,跟他没关系。这是她剩下的最为宝贵的东西了,不能被夺走。   绝不可能。   “涵涵,就算你不能原谅我,也要为孩子考虑吧,总不能让他一出生就没有爸爸吧。”夏凌飞见她目光有了松动,乘胜追击。   “哈哈,你也太自作聪明了吧,想用孩子这一遭来挽回破败的婚姻,简直就是幼稚得可笑。有没有怀孕我不清楚吗,你摸摸,这里是瘪的,我压根就没怀孕。”她抚着肚子,抵死不承认。   “不可能。我看见你呕吐,食欲大增,饮食方面都是孕妇该吃的。你还嗜睡,看孕妇专用书,买小孩的衣服……你一定是怀孕了。”他眼里露出惊恐状。如果她没有怀宝宝,更不会原谅他了。   “呵呵,你真是可笑。每一个呕吐的女人都是怀孕了吗,我那是被你恶心到了。看不惯你身上残留着许倩的味道就来找我,我厌恶恶心你这种男人。”她目露凶光,眼睛里的鄙视毫不掩饰。   “至于食欲大增,那是化悲愤为力量,用吃来麻痹神经。睡觉是太困了,看书是因为无所事事,如果我看言情小说,你会不会认为我在谈恋爱啊,衣服给同事买的,这些我都解释过了。夏凌飞,别把自作聪明自以为是当做是事实好不好,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不可能,我咨询过医生,你的这些症状都是怀孕早期的现状。”他心中警铃大作,上前两步,想要拥她入怀,却被眼中的厌恶止住了脚步。   如果没有怀孕,那……      ☆、粑粑   林涵雨噗嗤一笑,眼神里全是悲愤,强制压住心内的惊恐,不能退步,不能怯懦,必须要让他完全相信才能消除疑虑。这个城市,她也待不下去了,他一旦产生了怀疑,就会千方百计地证实,而她的谎言经不起任何推敲。   “呵呵,你以为,我会蠢到明知你和许倩暧昧不清,却仍然让自己怀孕的地步吗?”她面色如铁地站立不动。   “我不信,我不信。你肯定是骗我的。”夏凌飞气得发狂。他真想把眼前那个小女人揍一顿,或者把她的嘴封起来。他讨厌那张小嘴里说出来的话,每一句都如一把尖锐的刺刀,捅在他心上。   “你跟我去医院检查。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没有怀孕,我就放过你。”夏凌飞已经被气疯了,胸腔内满满的都是怒气。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正在被充气的轮胎,明明已经达到饱和状态了,可充气的那人毫不知情,继续大量的往里面加气。   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这番话,传到她耳朵里意味着什么。他也忘了如此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是为了和她重归于好,而不是执着于有没有孩子。   林涵雨感觉自己的心被埋在冬季的南极最深处,见不到阳光,触目一片寒冰,温度降到了零下几十度。   她以为他这么在乎孩子,是因为在乎她,至少有一点点是因为她是孩子的妈妈。原来不是,是她一厢情愿,自作多情,以为这个男人对她还是有点情意的。   她真傻,真的。   一次又一次抱着希望,一次又一次被打入谷底,她觉得全身的骨头都散架了,被眼前这个男人一根根拆除的。   她已经一无所有了,他还要来抢最后她所珍视的东西,他不给她留一点活路,要把她往死路上逼啊。   是她眼瞎了,枉费了那么多年的时间,去爱一个压根不值得爱得男人。   他说的情话真动听啊,她差点就要信以为真了。   他的行动真感人啊,隔几天就去敲她的门,守在门外不肯走,甚至还在车里睡了一夜。   原来他的“痴情”都是为了肚子里的宝宝,为了抢她的孩子。如果不是他以为她怀孕了,恐怕正在和许倩甜蜜的拍婚纱照,哪里还有时间关注她这个糟糠之妻,下堂之妇。   他着急要孩子。当然,夏母催得很急,他也该着急了。过年没少挨训吧,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应付过去的。   想要孩子,找许倩生啊。以她对他的感情,很乐意给他生孩子吧,只要一个受精卵。多做几次,成百上亿的精子都给得出来,何必吝啬一个呢。   她恶毒地想,不会是许倩不能生吧,所以他才要来抢她的。有了她的孩子做基础,许倩才能安然无恙地坐稳夏太太的位置。   许倩匆忙的跑到药店,买了早孕试纸。她怕不准,一次性买了五六个。将早孕试纸搁在地上好几分钟,慢慢地观察颜色变化,眼睛眨也不敢眨,生怕错过了一丝一毫的消息。   几分钟之后,上面出现了两条红杠杠。她犹不敢置信,对比了包装袋上的说明书,再看看那两条鲜明的红线,连续几个都如此。   她觉得一颗心都快跳出胸腔了,从没想到上天会如此眷顾,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比千万富翁还富有。   如果在一个封闭的房子里,或在山上,她可能会兴奋得不顾形象地大喊大叫,快速跳动的心昭示着这种兴奋、高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拿出手机,给夏凌飞打电话。   通了,通了。   她不停地抚自己的胸口,来平复心情,以免说话太激动,目的太明显,引起他的反感。   “喂!”   “凌飞,嘿嘿……”   “什么事啊?”   “我怀孕了,你要当爸爸了。”   “放屁,我老婆在家呢。神经病!”对方骂骂咧咧的将电话挂了。   许倩也反应过来,那个声音比较苍老,不是夏凌飞的。拿开手机一看,果然不是他。   号码按错了。   她重新按号码,核对了两次,确定无误后,才按了拨号键。   通了,嘟,嘟,嘟……无人接听。   她不气馁,按第二次,第三次……   夏凌飞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他将手机扔到一边,不与理会。   铃声响了一次,两次……   夏凌飞似乎根本就没听见,他直直地看着林涵雨,想要在她身上挖出几个洞来,想从她眼里看到一点柔和的神色。   林涵雨不用看也知道能让夏凌飞此时忌讳的电话是谁打来的,响了一遍又一遍,他除了第一眼外,再也不看手机。   她被铃声吵得心烦意乱,想出去,又被他的眼神制止了。   男女在体力上千差万别,何况她身怀六甲,不敢胡闹。夏凌飞的脸色越来越黑,她担心万一他发起疯来,后果不堪设想。   林涵雨拿起震动了良久的手机,许倩还真是有毅力啊,一次又一次地打,不嫌手发酸吗,还是怕她的准老公出什么事吗?   她接通了电话,按了外音键。   许倩看电话被接通,迫不及待地说话,“凌飞,你怎么这么久不接电话啊。我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   “……”   “我怀孕了,怀了你的孩子,你开心不?”   手机滑落,“砰”地一声掉在地板砖上。夏凌飞舍得投资,这样的高度摔下去,还能毫发无损,保持通话。   “凌飞,你怎么啦?”许倩意识到异常了。   “你说什么”夏凌飞冲过来,抢起地上的手机,大声的怒吼。   “我怀孕了,就是上次怀上的。我刚刚测过了,用了好几根早孕试纸呢,全都显示已受孕。”许倩确定是他的声音后,心潮澎湃的与他分享。   林涵雨发现自己再次错了,她还邪恶地想许倩是不是不能生,他才来抢孩子的,原来他们正在积极造孩子呢。听她高兴的劲,他应该是乐见其成的。   电话被挂断了,许倩欣喜若狂的声音消失了。手机被狠狠地摔在地上,电板、外壳散落一地。   ☆、没有一种后悔能让时光倒流   原来质量好价位高的手机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以粉身碎骨的方式结束了凄惨的一生。   林涵雨觉得自己真是一朵奇葩,当下剑拔弩张的情况,她还有心情可怜那个价格不菲的手机。   夏凌飞有孩子了,不会再跟她抢宝宝了,本该开心的,为什么反而觉得闷得慌,透不过气来呢。   不该的,不该有这样的情绪的。她该祝福他的,不是吗?如果她是一名记者,可以写一篇报道:相恋多年的情侣冲破重重阻碍,修得正果。或者:凌凯老板神秘娇妻现身,据说对方已怀孕。   夏凌飞摔了手机后,犹觉得不够,他感觉自己就是那只不断充气的车轮,已经爆胎了。会客室里除了桌子和椅子外,只有一叠报纸。   他拿起那叠报纸,也不管是不是别人的公司,扬撒在空中。接下飘扬的纸张,奋力地撕成两半,四半,六半……直到地上一片废纸屑。   “凌飞,这是敬腾,不是凌凯,你注意点形象。”林涵雨麻木的提醒。   她大脑里一片空白,也不知道如何安慰陷于崩溃边缘的夏凌飞。她确定一点,他对许倩那个孩子的到来,是意料之外的,是不喜的,是矛盾纠结的。   她也确定了一点,夏凌飞是期待她肚里宝宝的。他也许不是来争夺孩子抚养权,也许真的想与她破镜重圆。   可惜,不能了。   她不是古代的皇后,慧质兰心地容下皇帝所有的小妾,还要装出温柔贤淑的模样。   她是一个小肚鸡肠的女人,不能容忍她的男人与另一个女人保持暧昧的关系,也不能接受他的私生子。   说她狠毒也好,说她锱铢必较也行,说她不识时务也可以,她就是不能接受与人共享一个男人。   “涵涵。”夏凌飞发泄完,看着她的背影。他很想冲上去,紧紧地抱住她,再也不放手。   可他怕,怕她眼里深深的痛恨与厌恶,怕她的不屑与鄙视,怕她的嘲笑与讥讽。   他还有资格拥抱她吗,不能了。他也觉得自己肮脏,全身充满了一股死鱼般的臭味。   “你好自为之吧。”林涵雨踏着细碎的纸片,与他擦肩而过。屋子里杂乱不堪,她没空停下来收拾烂摊子,他制造的,就该承受这后果。   他抬起的手放下了,任她走过。他这肮脏的手怎么还配牵她洁白如玉的小手。   “涵涵,有件事我不明白,你能告诉我答案吗?”夏凌飞看着她迈动的背影,情急之下怒吼出来。   “问吧。”她停了下来,背对着他。   “我和许倩那天……你是怎么知道的。”   “诚实回答我。”他补充。   “半夜我接到你打来的电话,那边你正在和她良宵一度,我听完了现场直播。”林涵雨平静的说完,抬腿走了。   “涵涵,我没想过要负你,最近半年从没想过离婚。”夏凌飞的手停在半空,五指弯着,慢慢握紧,抓住一手空气。   “我知道。夏凌飞,都不重要了。”她没有回头。眼中的泪水在步出门的那一刻,如唐古拉山的河流,奔腾而下。   许倩还在焦急的叫着“凌飞”,那边巨大的一声响,电话被切断了。她再打过去,已经关机了。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她懂了。   那边的动静很大。   她明白了,夏凌飞是不欢迎这个孩子的。   不管他欢不欢迎,她都欢迎。不管这个孩子是不是母凭子贵的砝码,都是她的孩子。   他给她的孩子。   他和她孕育的爱情结晶,流淌着两个人共同的血液,拥有两人共同的特征。   许倩半个小时后再次接到了夏凌飞的电话。   “凌飞?”她高兴的大叫。   “来人民医院。”他言简意赅。   “你要干嘛?”许倩捂住自己的肚子。   “早孕试纸不太准,我带你来医院检查检查。我在那里等你,快点过来。”夏凌飞将办公室收拾干净,把碎屑扔进垃圾桶,出了门。   他开着车直奔医院,轻点油门加速。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猛踩油门,车子速度直线飙升,快要撞上前面那辆大卡车时,踩了刹车。   他还不能死。他活着,哪怕不能和涵涵在一起,至少还可以看着她,哪怕是远远地。   许倩从出租车上下来时,他已经现在门口了。寒风吹着他的发,他的衣,他脸上面无表情,她看不懂这个男人此时此刻的心情,甚至觉得他离她很遥远。   “你怎么站在外面啊,多冷啊。”许倩伸手去扣他风衣上的扣子。   “不冷。”夏凌飞挥开她的手,“进去吧,我帮你联系好了医生,认真检查下。”   他的步伐极快,许倩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她今天还穿着高跟鞋,跑起来声音大,步伐不稳。   “哎呦。”她跑得有点急,没看到走廊里别人伸出来的脚。不小心撞上了,幸好反应及时,扶住了墙,才勉强稳住身形。   夏凌飞转过身,冷冷地看着她。可能是因为冻得太久了,脸上有一抹红晕。他没有过来掺扶她,只是眼中的坚冰融化了些,步伐也缓慢了不少。   “这是我大学同学张青,妇产科医生。”他向许倩介绍。   “张医生,您好。”许倩充分显示自己地笑容,递上沾了冷汗的手,热情地握住对方。   她心里有点发毛,这源于他不正常的情绪。从摔手机开始,到介绍这名医生,她在他眼中看不到一点温柔和喜悦,只有无尽的淡漠和冷酷。   她知道得给他时间,让他慢慢适应这个孩子的存在,以及接纳孩子的妈妈——她。   她害怕。情绪正常的夏凌飞自然不会下狠心谋杀他的亲生孩子,万一他一冲动,对她肚子里这块看不清男女的肉团下了必杀令,她会后悔一辈子的。她担心自己睡一觉起来,它就不存在了,随着马桶里的水,冲到深深的黑暗中。   “凌飞啊,带着老婆来做产检啊。”张青架着一副近视镜,穿着白大褂,打量眼前这对壁人。   “麻烦你了,检查仔细点。”夏凌飞添上了笑容,对她提到的“老婆”不可置否。   他心里就如蜘蛛网,千缠百绕,矛盾纠结着。如果她肚子里真有了他给的那团肉,他不知道会不会像众多同学误会的那样,把她变成“老婆”。   他不会主动,但会被动的接受。他家庭健全,不会让他的孩子成为私生子。   和林涵雨结婚两年多的时间里,他们的避孕密不透风,就是因为在不确定感情之前,不想有个孩子做牵绊。   夫妻两人,如果感情不和,说散就散了。可有个孩子,结果完全不一样,即使熬不下去,也要为孩子多坚持一分钟。   他多么希望许倩的话是一场笑话,笑过之后,还可以为自己争取幸福。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陷入沼泽中的人,越是挣扎,陷得越深,可不挣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软泥慢慢地淹没他的膝盖,大腿,腰部,胸部……直到最后完全吞噬。   他走不动了。   ☆、欣喜,心凉   太多的束缚或松或紧的捆住他,连顺畅地呼吸都是一种奢侈,哪里还有力气在重重迷雾中寻找救赎的出口。   猜测林涵雨怀孕时,他感觉在黑暗无边中找寻到了一丝光亮,循着明亮找过去,虽然前路漫漫,总有一天会到达彼岸。可他走了没多久,那团希望就被浓浓的黑暗吞没了,与此同时,还在黑暗中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氛。   “跟我进来吧。”张青收回好奇的眼神,投入到工作中。   他们是夫妻吗?对于她所见过的众多准爸爸陪准妈妈做产检的夫妇来讲,的确有点奇怪。他脸上那丝笑容是强硬挤出来的,比哭还难看,配在仪表堂堂的脸上,简直是暴殄天物。   而准妈妈也很奇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虽有喜悦,也被浓浓的愁绪冲淡。她时不时打量夏凌飞,似乎对他很是忌惮。双手扶着小腹,那是对小孩的保护。   “许小姐,咱们进去吧。”张青走了几步,看她站在原地不动,回头再啰嗦一次。称呼由臆测的“夏太太”,变成了“许小姐”。   “凌飞,我要留下这个孩子。”许倩咬唇,长长地凝望他,等待答案。   医生开始催第二次了,而他没给出答案。闭上眼,赌一把吧,赌他的不忍心,赌他是孩子的爸爸。   许倩的手扶着医务室的边框,她听见他的声音嘶哑的传来,只有简单的两字——放心。   他为什么要用那么久才回答那个问题?她不相信以他的智商,需要那么长时间,领悟她话里的意思。是不屑于回答,还是……她猜中了他的心思。   不管哪一种,都不利于感情的正常发展。她要这个孩子,不仅因为夏凌飞会因它对她另眼相待,也因为它是她的孩子。任何一个母亲,都不允许别人剥夺她孩子的生命。   夏凌飞倚在墙上,白色的墙灰蹭在雍容华贵的衣服上,一片狼藉。他似乎就是一个丧家之犬,丢盔弃甲,抱头鼠窜,然后逃到悬崖边,无路可退。   站在窗户旁,俯视楼底,层层高楼让他觉得格外眩晕。那一刹那,他似乎能懂了,为何那么多年纪轻轻的人愿意跳楼来结束生命。   因为生活无望。渴求的东西得不到,还是你无论如何争取都得不到的想望。   他闻到一股烟味。旁边站着一位大爷正在抽烟。等待了会,他腆着脸皮,“大爷,能给我一支烟吗?”   “小伙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那位老年人递来一支劣质香烟和火机。   “嗯嗯。”他难以开口。接过烟,点上火,狠狠地吸了一口。   该怎么阐述。难道说他与别人一夜情,对方怀上了他的孩子,正在里面做检查。而他因此与老婆离婚了,永远不能破镜重圆。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心境开阔,看清了,想开了就好了。”大爷吐出一口烟圈,袅袅的烟雾往上升,遮住的他的面容。   夏凌飞觉得那里面的浑浊饱含着历经人世的沧桑之感,清亮又是看透世间百态的超脱。多年来的顺风顺水,让他都快忘了,求而不得是人生八苦之一。   他沉默着,专注于口中的香烟。劣质的香烟吸入嘴里,苦涩异常。弯下腰来咳嗽,肺都快被咳裂了。   “小伙子,烟要慢慢抽,才能品尝到它的味道,是苦是辣,会有深刻的体会。抽得太急了,适得其反,反受其害。好多事情,都要有一个缓冲的过程,慢慢地就能接受面对了。”大爷抽完一支,将烟屁股扔进垃圾桶里,双手环胸,靠在墙上,也看着窗外。   “时间是治愈伤痛的最好良药,只要你还活着,就必须承受生命的波折和磨难。”大爷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走了。   夏凌飞满嘴烟味,回到医务室,等了会,张青和许倩从里面出来了。   插在口袋中的手握成拳,又悄然松开。迈上前去,颤抖地问:“张青,情况怎么样了?”   张青迟疑了会,她感到这位准爸爸身上散发着凌厉的气势,紧张、担忧、恐怖,她感觉不到欣喜的情绪。在脑海里总结了会,斟酌道:“许小姐怀孕六周了,孩子目前检查比较正常,你们也可以去其他医院确认一下。建议三个月时再做一次产检,以确保发育是否正常。”   夏凌飞猫着腰,弓着身子,身体向前倾,僵硬在当场。他多么希望自己听到的是一个笑话,笑过之后,再揭谜,原来她没怀孕。   他求证似的看着张青,对方严肃地点点头,证实他所听非虚。双眼木然空洞地看着许倩,她没有看他,只是低着头抚摸着小腹。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这是假的?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向他传递一个事实——许倩真的怀孕了。   “走吧。”他看着许倩,轻声道。   许倩再傻也能感觉到他对这个孩子的排斥,心里不是不担忧的,她要的不仅是他这个人,还有他的心。她感觉他离她越来越远了,远到看不清,把握不住。   张青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处,无奈地摇摇头。她从来没见过夏凌飞如此失态的模样,魂魄像被勾走了,成了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   大学时代的他,青春热情,斗志昂扬,全身充满了勃勃生机。而这次的他就如霜打的茄子,焉了。   夏凌飞坐上车,许倩坐在后排,他的气场让她不敢靠近。   “你想怎么办?”他双手把持着方向盘,幽幽地问。   “凌飞,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孩子?”   ……   “你……”   “我暂时还不能接受它的突如其来。”   “可它的的确确是你的孩子。”许倩还想说是爱情的结晶,可她不敢。爱情,似乎离他和她越来越远了。   “我知道它是我的,我没说不管它。”夏凌飞在一个红绿灯路口猛踩刹车。   受惯性作用,许倩撞到软软的靠椅上。不疼,却让她心里发凉。   “如果你不想要它,我可以独自抚养。”   “我没说不想要它,也不会让它成为私生子。”   “那你对它的态度还那么差?”她双眼通红地瞪着他的背影。   “许倩,我和你的那一夜,是不是你通知林涵雨的,用我的电话。”   她咬紧嘴唇不说话,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会知晓答案,会来质问她。想到是一回事,真正面对时,又是一回事。   就像一个杀人犯,杀人后全国各地到处逃窜,隐瞒身份,脱胎换骨,躲避警方的追查。一听到警笛声,第一反应就是来抓他的,夜不成寐,胆战心惊。整日背负着罪行累累的名声,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然后某一天真的被逮到了,反而能松口气,睡个好觉。      ☆、此情可待成追忆   就像一个杀人犯,杀人后全国各地到处逃窜,隐瞒身份,脱胎换骨,躲避警方的追查。一听到警笛声,第一反应就是来抓他的,夜不成寐,胆战心惊。整日背负着罪行累累的名声,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然后某一天真的被逮到了,反而能松口气,睡个好觉。   “是。”她用手背去擦眼眶里的模糊。   “为什么要那么做?”   “凌飞,那天晚上是我先主动的,可你难道就没有那么想过吗,不然为什么不推开我,为什么渐渐回应了我?你的大脑也是清醒的,你别忘了,在享受的过程中,你喊得是‘倩倩’,不是林涵雨。”   “你可以认为是我勾引了你,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都行,可孩子是无辜的,它不该受到大人的牵连。”许倩大声的哭喊。   “我没有把过错全盘推到你身上,我自己犯的错,会主动承担。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要用我的手机给她打电话,让她听到全程。”夏凌飞将车停在一条比较偏僻的路上。   “你自己做的事,难道还怕她知道吗?纸是包不住火的,她迟早都会知道。”许倩被“砰”的车门声吓了一跳,仍然冲着车窗喊出了这句话。   “倩倩,时光在我们身上留下了不少痕迹,有时我都快不认识你了。”夏凌飞看着远处的高山,目光深远。   林涵雨从会客室出来后,径直回了家。她需要一个封闭的空间来隐藏自己内心的惨不忍睹。   她知道夏凌飞为了许倩肚子里的孩子,会娶她的,不论他们的感情怎样。   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以后势必会相见。难道她形单影只的带着孩子,遇上他们一家幸福的三口,还能伪装平静吗?   如果某一天,她的孩子问她要爸爸,该如何回答。难道说爸爸有另外一个家庭,另一个孩子,还是该扯谎说他爸爸死了,或者说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要等很久很久才能回来?   她做不到那么大度,看着他在另一个女人的温柔乡里欢笑,看他带着粉嫩的孩子去游乐场,而她却要让自己的孩子从小失去父爱。   该走了,这个伤心的城市,她待不下去了。   给周经理打电话辞职,他说:电话里说不清楚,明天你来公司一趟,当面说。   她答应了。   给徐阿姨打了个电话,说她要出去进修一段时间。阿姨说:怀孕了怎么还往外面跑啊,跟你们经理商量商量,换别人去吧。她说:这是个很好的发展机会,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又没什么任务量,很轻松的。阿姨再三嘱咐:一定要注意身体,不可劳累,万一承受不住了,赶紧回来。机会还可以再有,孩子更重要。她故作轻松的聆听教诲。   她没有给谢菲菲打电话,以她对她的了解,一定能听出来这是一番推脱之话,也能感觉到不正常的情况。她怕她一得知消息,一个小时后就能出现在她面前,然后带着她去找夏凌飞理论。   她不想再见那个男人了。   还想去爸爸妈妈的墓前看看,可惜不敢。她的样子很狼狈,不想父母在天上还为她操碎心。元旦去看他们的时候,还说自己很幸福,夏凌飞对她很好,而他也保证会照顾好她。如今两个月的时间不到,却是沧海桑田,斗转星移。   如果地下有知,宁愿父母记得那天她脸上洋溢的笑容,以及她和夏凌飞牵手扶持的恩爱,而不是她失魂落魄的囧样。   她想了想,再想了想,这个城市还有什么可以留恋的。夏父、夏母,大哥、大嫂,这些都是夏凌飞的亲人,他自会有交待。林薇、胡枫,明天去辞职的时候道个别,祝愿他们佳偶天成,白头偕老。   哎!在这个城市生活了这么多年,要走的时候值得留恋的东西真不多。多年来,她的心思全都放在夏凌飞身上,连个蓝颜知己都没有,有点悲剧了吧。   走的时候没有人送别。   不是期待拥有足球队那样的排场,好歹也有一两个人帮她拎行李吧。可以告别的,不想让他们知道她的黯然离场,不需要告别的也没人在乎她是不是还在这个城市。   成年之后,特别是成家之后,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事情,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拥有一颗糖,还会给别人分一半。   走进卧室,躺在床上,枕在他的枕头上,软绵绵的,夹带着男性和女性的气息,属于他和她的气息。将脸埋进里面,深层地嗅着他的气味,似乎浓郁了点。   他离开已经一个多月了,她占用这个枕头也有一个多月了。纯蓝的颜色上,还有一根她的头发。表层的气息,她的浓过他的。   在床上打了个滚,翻到左侧,真是冰凉啊,有一个多月没人睡了。这一半,比她睡的那一半,男性气息浓郁得多。她以为留着左侧的位置,他就会回来,温柔地对她说:亲爱的,怎么还不睡。   将床头上的娃娃扯过来,紧紧地搂在怀里,轻声问:凌飞,我困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打开客房的门,里面满满的都是他的东西。衣柜里,她给他买的粉红色和天蓝色领带还在,他没有带走。以后也用不上了,另外一个女人会亲手置办他的生活用品。   旁边是一套浅灰色的睡衣。她可讨厌这套睡衣了,与她的一点都不搭。本来她看中一套情侣睡衣,图案是大嘴猴,可他偏偏说幼稚,穿在身上觉得自己也变成了猴子。然后,她和他各执己见,分道扬镳了。   他的剃须刀放在梳妆台上,上面还残留着细碎的胡渣。凌飞,你怎么这么懒,连它都不收拾干净,大懒虫。   他穿的鞋整齐地摆在地上,多是皮鞋,只有一双运动鞋和两双拖鞋。他上次还为她将拖鞋收起来置气了呢。凌飞,你真是个小气鬼,就不能让让我吗。   他的东西基本上都在这,怎么都不带走啊。可能是有先见之明,觉得以后穿不上,带着也是个拖累,不如彻彻底底干干净净地扔在这里,图个清净。   站在厨房门口,他的身影似乎还在里面晃荡,系着她的围裙,拿着锅铲,冲她笑,露出整齐的八颗牙齿,柔声道:回来了,洗手吃饭吧。   客厅里,她和他窝在沙发上,抢着遥控器,他要看体育频道,她要看青春偶像剧,两个人闹着不可开交。他呵她的痒,把她弄得软成一滩泥,还要趁机欺负两下。抢过遥控器,看了会篮球,又觉得没意思,主动还给她。   ……      ☆、癞□□想吃天鹅肉   屋子里全都逛了一遍,他的身影一时出现在卧室,一时出现在厨房,一时出现在客厅。处处都是他的影子,等她一靠近,又消散了,徒抓一手空气。   时间不早了,她开始收拾东西。   衣物方面,带了几件过冬的棉袄和春装。钱财上,她把自己仅有的一点积蓄和夏凌飞给的20万都带上了,这一走,不知何时才会回来,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不过她肯定会回来的,父母还在这里,还有徐阿姨和弟弟。   她本来想在网上发布一条售房的消息,最后想想,还是算了。如果她在外面混不下去了,这个家永远是她的安乐窝,不仅有他存在过的痕迹,还是父亲留给她唯一的东西。   至于要去哪,她还没想好,B市是个二线城市,生活节奏比起北上广深这些一线城市而言,属于稍慢型的,但比起三线四线城市,也算比较快的。   如果一个人累了,去发展速度比较慢的城市,找一份普通薪资的工作,不用承受那么大的压力,小日子也过得比较舒坦。   人逢喜事精神爽,苏凯这段时间春风得意,不仅找到了秦静,还成功地闯入了她的生活。今天周五了,明天双休,他得提前预约时间,省得小蹄子逃出了他的手掌心。   自从秦静扭伤那次,他次次晚上被赶回去,心里很是不服,。一气之下,在她租的房子对面,租下一间两室一厅的房子,加起来才60多平米,他觉得自己住的很憋屈。要不是对面有美女可供欣赏,他早就逃离那个鬼地方了。   “喂,静静。”他翘着二郎腿,喝着咖啡,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干嘛?不是跟你讲了吗,上班不要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回去再说。”秦静虚捂着嘴,轻声说。   “回去,回哪去?”苏凯露出狐狸般的笑容。   上班不让打电话,哼哼,下班后就打不通了。   这小蹄子玩得花招他还不清楚吗?某次,他连续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没人接,一时恼怒之下,不停地拨过去。最终被接起来,她说:在上班,不宜接电话,下班再打。他听了她的话,立马挂断了。结果下班后再打,再也无人接听了,害得他在楼下等了几个小时。   “回租的房子啊。”秦静起身,走到走廊,看来这电话不是三言两语能够结束的,得长期抗战。   “你租你的,我租我的,咱们又见不着面,回去有啥用?”苏凯挑眉。   “你有神经病?”秦静觉得这人不可理喻,说得好听点是关心备至,难听点就是死缠烂打,泼皮无赖。   “我的神经都是被某人刺激的,若是她能好好对我,我一定竭尽全力保持正常。”苏凯裂开嘴笑了,嘴角挂着一抹邪肆的弯度。   “我还有事,下班后再聊。”秦静听见主管在叫她。   “你要是敢挂电话,我一定把你们公司吵得不得安宁。”苏凯以为她又找借口掐断电话了。   “我调静音。”秦静听到主管叫了三次,然后同伴说了句,她去厕所了。   中国好同事啊,给她颁个最佳优秀奖。人有三急,这个主管限制不了,但利用上班时间做工作以外的事情,还被他发现了,罪过可就大了。这本来就是一家小公司,人数少,差一个,一眼就能看出来,偏偏主管又是老板的亲戚,与老板同穿一条裤子,对员工实行严格的监察制度。   “那我去你们公司找你。”苏凯悠哉悠哉地喝了一口咖啡。这种感觉有点不喜欢,很不喜欢,因为她把工作看得比他还重要。   “活祖宗耶,你让我喘口气可行?”遇上这个克星,她倒了八辈子大霉。   “乖孩子,你要是听话,我给你买糖葫芦吃。”苏凯笑眯眯地,眼睛眯成一条小缝,十足的狐狸样。   “苏凯,你到底想怎么样?”   “做我女朋友,名正言顺的。”他大言不惭地提出要求。一只小鸡仔怎么能逃过他的魔爪呢。   “你心里装的是别人,怎么能要求我做你女朋友呢。”秦静心中腹诽他,花花公子,花心大萝卜,陈世美,西门庆……   “你是不是在骂我?”他猜测。   “没有,没有,我哪敢。你是龙王,我是虾兵蟹将,您滴一滴眼泪,我就能被那滴水砸死。”她心里一惊。   莫非他有千里眼顺风耳,不对,她没用眼神仇视他,也没低声咒骂,有那个也没用。莫非他会读心术,可这辐射范围也太广了吧。   “这才是好孩子。晚上我带你去吃饭,你想吃什么”苏凯觉得已经逮住了小虾米的尾巴。   “不去。我晚上有约。”秦静咬牙切齿,真想把他变成一根甘蔗,嚼在嘴里,吸出它的汁液,吐出它的皮,再踩两脚。   “我知道,你不就是跟我约好了吗?嗯,没事,我去接你。”苏凯故作听不懂她的弦外之音。   “无耻。”她怒骂。   “我的牙齿很整齐。”他张大了嘴,露出牙齿,也不管那头看不看得见。   嘟,嘟,嘟……电话被挂断了,他不以为意地笑笑。   苏凯提前半小时下班的,最近他一心都扑在了某某人身上,对工作睁只眼闭只眼的,对夏凌飞也疏于联系。   他已经28岁了。对于像他这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年少多金、知识渊博、才高八斗的钻石王老五来讲,家里没有一位贤妻坐阵,简直是太可思议了。   老头子老娘又开始催他了,说:我们都是年过半百的老人了,就你一个独生子,你还不赶紧结婚,趁着我们睁着眼,还能看看孙子出生。   他得加紧步伐了,免得夜长梦多。不仅为了满足老头老娘的愿望,也是他自己的期待。   郑涛那家伙,癞□□想吃天鹅肉,还想追求秦静,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他苏凯看中的女人,是他能碰的吗?那次被他揍了一顿,贼心不死,还敢继续联系秦静。如果再被他遇见,不把他打得满地爪牙,他不信苏。   那栋小破楼里陆陆续续有人出来了,看来已经下班了,静静也该出来了。他一直看着门口方向,一眨不眨。那小蹄子贼精贼精的,看见他堵在门口,说不定又打什么坏主意。   脖子酸痛了,他转了转头,眼睛保持盯那个方向。第一次看表,六点十分;第二次看表,六点二十二;第三次看表,六点三十五。打她手机,没人接。   他冲上楼去。作为一名优秀的侦查员,早在她露面之前,就调查清楚了,她的工作地点、岗位,还有住址。   狡兔三窟,他家这只小猫咪,洞穴也不少。      ☆、某某人,这样真的好吗?   由于某位大神的打扰,秦静没有按时完成工作任务,最要命的是,这项任务属于流水线性质的。上家做完了交给她,她再交给下家,为了及时完成任务,她得加班加点,而她的下家李峰正在等待。   加了半个小时的班,终于把这项任务搞定了,递给了李峰。李峰做他那部分时,对她的几个观点不甚了解,向她讨教。两颗头颅凑在一起看文件。   苏凯一口气爬上了五楼,站在玻璃门前喘气。办公室里静悄悄地,心里一咯噔,她不会已经溜了吧。三下五除二,推开办公室的门,里面的一幕让他热血沸腾。   秦静和一个小白脸,两颗黑色的头颅凑在一起,似乎再干对不起他的事。他怒吼一声:“你在做什么?”   秦静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暴喝,她猛一抬头,不小心撞上了李峰的额头,力度很大。两个人捂着额头,轻揉着。   苏凯见那两人皆背对着他,秦静也不理他,更加生气了。健步冲到她面前,拽开她,对那小白脸吼道:“离我的女人远点。”   李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被他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口齿不清,呐呐地说:“我和她是同事。”   “同事?你离她那么近干嘛?”苏凯一手拽着她,一边怒瞪着李峰。   苏凯身高接近一米八,而李峰一米七出头,仅到他的鼻梁,气势上显得很弱小,就像一只老虎和羚羊的对质。   “我们正在讨论一个问题。你别误会,我们仅是同事,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李峰倒退几步,远离危险物体。   “苏凯,你发什么疯。”秦静揉着额头,若不是他,她也不用受这皮肉之苦。   “你们在做什么”他转头问秦静。   “还不是因为你发神经,给我打电话,害得我工作没完成,得加班加点。刚一做完,你就上来了,像个亡命天涯的歹徒,把我们恐吓了一番。”她懊恼的抱怨。   “你跟我回去。”苏凯拽起她的手就走。   “李峰,李峰,对不起啊,你别在意。他这人神经有点不正常。”秦静被他拖着,扭过头来,冲还在傻愣的某人道歉。   如果把苏凯放进《三国演义》,他应该很像黑旋风李逵,彪悍凶狠;把他放到《西游记》,应该像牛魔王;把他放到《红楼梦》,像贾瑞,色胚一个;把他放在《水浒传》,像鲁智深,力大无穷。   她可怜的小手,受到主人的牵连,快被捏碎了。   “你放开我,放开我。”秦静俯下身,去咬他的爪子。   “秦静,你属狗的啊。”苏凯看着手背上鲜明的牙齿印,甩开了她的手。   “那你是属虎的。动不动乱咬人,满嘴血腥。”她拽住他的胳膊,才站稳身体。   “那最好,我正好能把你吃了。”苏凯又恢复了桀骜不驯的模样。   下楼梯的几分钟,他也想通了——他们貌似是在研究问题。他苏凯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大学毕业后和夏凌飞创办了凌凯,他是二老板,对工作,他只需动动手,签个名就行了,哪里需要和别人头挨着头讨论问题啊。   “不要脸,卑鄙无耻,下流……”秦静见他缓和了神色,胆子也如充气的气球,膨胀起来。   苏凯在她吐出下一个词语前,用唇堵住了那两片薄薄的嘴唇。伸手按住了她的头,及时阻止她后退。在她唇上辗转反侧了会,还诱惑性地舔舔她的脸颊。   “我还下流吗?”他色眯眯地冲着她笑,笑得不怀好意,似乎只要她说“是”或“下流”,他就会把刚才的动作重演一边。   秦静看到李峰呆头愣脑地走在大厅上,赶紧憋住了即将脱口的“厚颜无耻”,她可不想在同事面前上演活色生香的一面。不然,明天在公司传开了,她这张老脸就无地自容了。   “苏凯,你最帅了,怎么会是衣冠禽兽呢?”秦静不想把事情闹大,谄媚地冲他笑笑,趁着他失神的瞬间,脱离了魔窟。   苏凯看着她的目光一直往后飘,他不着痕迹地测过脸,看见刚刚那个被他吼过的臭小子,呆头鹅般的出了大门。他们站在车后面,只要他往前走10米,定然能看见他们。   他靠近一步,搂着她的腰,要挟道:“今晚去我那做饭吃,不然我把你的伟大事迹曝光在你同事面前。”打蛇打七寸,他最会掐住她的七寸。   “你别得寸进尺。”她揪着他的手,恨恨地说。   “答应还是不答应?”他追踪这个问题,这才是目前最为关心的。   “仅此一次。”秦静看着李峰越走越近,马上到跟前了。跺一跺脚,咬齿答应。   苏凯得逞地笑了,放开她,与她保持安全的距离。傻孩子,她以为经过办公室一闹,他俩的关系还能瞒得住吗,白白的赔了一个条件。这是不是就叫做赔了夫人又折兵。   仅此一次吗?他抚摸着下巴,笑得更开怀了,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只要抓住了她的软肋,就不怕她不乖乖投降。这种猫抓老鼠的游戏,还是拥有……恶趣味的。   李峰朝他们看了几眼,露出了“善解人意”的笑容,当然,这是苏凯理解的,而秦静的理解是“抓奸在床”的微笑。   李峰走后,秦静提出了一个要求,“你去买菜,我先回去收拾屋子,你还得帮忙做饭。”   他自觉地忽略前面两句,只思考最后一句。做饭吗,他没试过,不过可以尝试尝试。帮她捣捣乱,延长做饭时间,让她多陪他一会,这个可以有。   超市里,苏凯推着一辆车,很无语地漫步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种拥挤不堪的地方,不过谁让他自作自受,非要吃她亲手烧的饭。   秦静正在对大蒜挑三拣四,不是嫌它叶子黄了,就是嫌弃它太脏了。本来她不想来的,因为苏凯这样一个花花公子,让他来买菜,不比看到流星雨的可能性大。提出这样一个古怪的要求,让他知难而退,她也可以逃过一劫。   后来,后来的后来,她坐在他的车上。车停的地点就是超市门口,然后她像货物一样被拎了下来,扔进了超市。   “喂,你买点肉啊,把我当成小白兔啊?”苏凯看着车里的茄子、土豆……还有一些他不认识的蔬菜,全是素的。如果大费周章只吃了几颗青草,他估计会兽性大发,当场把她吃了。   “等会!”她两手各执一颗白菜,冥思苦想该选哪一颗。   苏凯抢过其中一颗,扔进车里,拽着她的手就往肉食区走去。      ☆、离别的车站   苏凯抢过其中一颗,扔进车里,拽着她的手就往肉食区走去。   “喂,我的白菜。”她倒退着走路,心心念念的都是货架上的东西。她才下定决心要另外一个,结果那个就被抛弃了。   “再要白菜,我晚上就把你当菜吃了。”苏凯恶狠狠地在她耳边威胁。   “哼,哼哼,哼哼哼!”秦静很大方地赏赐给他几个白眼。   买好菜,回到家,她刚掏出钥匙,就被拽进了对门——他租的房子。   “说好了,在我这里弄,再耍小心眼,小心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苏凯瘫痪在沙发上,四肢撑开。累坏他了,这比扛麻袋还累人。以后再也不折腾了,把她扛上车,出去吃顿饭,又方便,又快捷,又简单。   “喂,过来洗菜。”秦静吆喝。   “……”苏凯闭眼养神。   洗菜,怎么可能。   秦静分门别类整理好各种菜,抬头一看,某人还在装死中。她悄悄走过来,俯低身子,拿起发尾,扫他的脸。   苏凯早在她靠近那一刻,就知道她来了。他想看看她会耍什么把戏,眼睛稍微睁开一点点,她俯身,拿起头发,然后他的脸痒痒的。   他快速伸出休憩的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捞进怀里,往其脸上亲去。   “苏凯,你阴险狡诈……”唇被堵住前,她吐出这句“遗言”。   “这叫兵不厌诈,谁让你笨得自投罗网。”他搂着怀里柔嫩的身子,舒服地感叹几声。   林涵雨在网上搜索了一份离职信,略做修改,打印出来后,直接去了经理办公室。   “周经理。”她递上离职信。   “涵雨啊,做得好好的,怎么要离职啊?”周经理明知故问。会客室的情况以及凌凯老板来敬腾与老婆见面,从这些情况来看,无非就是夫妻发生了矛盾。   “家里有些事需要处理。”林涵雨诚实地回答。   昨天她想通了一个问题,就是夏凌飞怎么会出现在敬腾会客室,还有为什么是周经理通知她去会客室的。把这两点结合起来,就不难猜出在她生日那天,夏凌飞帮她请假,然后引发的一系列的关照。   她虽然对这种关照不太感冒,但不得不承认周经理给的帮助对她的职业发展还是很有帮助的。以前她可以靠父亲和夏凌飞,之后她得完全依靠自己,还要保护好肚子里的宝宝。   “没有过不去的坎,有什么事情好好商量商量,别逞一时之气。”周经理和颜悦色的说。   敬腾和凌凯没有业务上的往来,其实用不用巴结夏凌飞结果没多大区别,但他还是给了她力所能及的帮助。除了她是凌凯的老板娘外,从她身上,他也看到了年轻时的相似之处。   “经理,我已经想好了。”林涵雨绝不允许再有一点点退缩。   就是因为心中抱有幻想,才会陷入一次次陷入伤痛的境地,才会一次次被伤得遍体鳞伤,直到体无完肤。   “辞职后,你打算怎么办?”她眼中的坚决让他觉得挽留只是徒劳无功。   “应该会离开B市。”   “你执意要走,我也不强留你。你知道敬腾在F市还有分公司。如果你愿意去,我可以向那边销售部经理推荐你。”   “嗯,谢谢经理。”林涵雨考虑了会,点头答应了。   目前的情况,容不得她任性。一个孕妇,无亲无故的,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是很难立足的,何况还要找一份工作。基本上没有公司会接纳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上班没几个月,就得休产假。   坐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摸着文件夹,看着一笔一划写下心得体会,还有积累的客户资料,这份工作比她在靖远吊儿郎当的模样,学习到的东西太多了。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当无所依靠时,必须学会如何独立生存,她最稳固的依靠在几个月前离她而去了,永远地。   “林薇,谢谢。”林涵雨扭头朝着她笑。   “去!去!别耽误我上班。”她拿笔的手朝她挥了挥,埋头于工作。   “你和胡枫要好好的。其实他对你还是挺有感觉的,多加把劲,一定能把他骗到手。”她不识相地继续烦扰她。   “真的,你看出来了?”林薇终于将目光转到她身上了,不过,不是因为她。   “嗯。女人的直觉告诉我是这样的。”   “切!你的直觉要是准了,母猪都会爬树了。”林薇不屑一顾。   “我提前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她借用通俗的话恭贺他们。   “你今天这是怎么啦?搞得好像要生离死别似的。这话你等我们俩结婚的时候再送吧。”林薇抬头专注地看着她,想要看清她话里的深层含义。   “一时感慨,随口说了两句。”她掩盖住情绪,挂上了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你要是闲得无聊,多帮我们牵牵红线吧,比如约他今晚去看电影。”林薇笑得特像一只饥肠辘辘的狮子看见落单的羚羊,眼里的兴奋都能拧出水来。   “你让我死得有颜面一点,好吗?老是让我约他,一不小心,让他误会了,以为我看上他了,你就惨了。”林涵雨得意的笑着。   “去,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上班了,老周待会要检查的。”林薇被戳着痛处,化悲愤为力量,埋首工作。   “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她低声呢喃。   “什么?”   “没什么。”   “这孩子今天吃错药了。”林薇轻嘲一句。   她拿着推荐信,当天就买了一张去F市的车票。谢天谢地,还能赶得上今天的火车,并且还有为数不多的卧铺票。   F市离B市距离不太远,是一个三线城市,正好符合她的目标。如果坐普快,大概7个多小时的车程,动车大概四个小时。   这样的距离,足够她把夏凌飞抛下了。距离不是太大的问题,她只是不想继续生活在这里有他和许倩的地方。她怕看到他们夫妻比翼□□,伉俪情深,怕看到她们一家三口的天伦之乐。   回家拿了行李,直奔火车站。坐在出租车上,她想起了很久前那位出租车女司机劝诫她凡事要想得开。她的丢盔弃甲、落荒而逃究竟是想开了,还是选择了逃避呢。至少她明白,她选择的是放下。   集中精神看着窗外的风景,以前她老是觉得马路上灰尘太大,空气不新鲜。城市的商业化太过突出,腐蚀了人们的心灵。环境污染太严重,为了追求经济效益的增长,在环保方面做的比较差……   快要离开了,这个生活了26年的城市,随着出租每奔向火车站一步,离它的距离更远了,竟产生了恋恋不舍,难舍难分的感情。   很喜欢一首歌,赵薇的《离别的车站》,歌词最能打动她的心:当你紧紧握着我的手,再三说着珍重珍重,当你深深看着我的眼,再三说着别送别送,当你走上离别的车站……      ☆、轻轻地我走了   火车还有半小时开。   林涵雨躺在卧铺车厢里,给谢菲菲发了条短信:菲菲,我和夏凌飞离婚了。我想要出去散散心,过一段时间会回来看你们的。你和林俊要好好的,若是准备结婚,提前告诉我,如果不嫌弃,我可以当你伴娘。   点击发送前,她加了个笑脸符号,然后迅速关机。   她怕自己会停下脚步,舍不得离开。   眼泪在别人的劝说中越流越多,离别在别人的挽留下越来越伤感。   火车开了。   咔嚓咔嚓!   她走了。   夏凌飞又联系了一家装修公司,装修他的湖边别墅。   那天商量的结果最后没有明确的定论。   许倩拿着他的手放在腹部,轻声说:凌飞,我想和你一起抚养这个孩子。   七个周的孩子,除了母体的那团肉,他什么也感觉不到。可他没有拿开手,仍然静静地任她捏着,贴着她肚子。   这是逃不开的宿命,他造的孽,得偿还。   至于他在林涵雨家附近的那套房子,已经专修好了,风格和她布置的大同小异。那个是她亲手布置的,她迎来了男主人,这个是他亲手布置的,女主人却回不来了。   他抽了两天时间,去建材市场,根据她喜欢的风格购买家具。不确定她喜欢哪一种,就按照原家的样式购买。   专修工人将所有的家具搬到屋子里,按照他的指示一一放好。他仿佛感觉到这就是原来的家,她还在,他一回头就能看见。   当他躺在那张一模一样的大床上,嗅着被子里、枕头上的气息,除了新被套床单固有的气味外,他闻不到属于她独特的清香。   他把所有的东西从宾馆里搬回来了,正式住进了这间屋子。两套房子离得不远,走路大概也就十来分钟。   自从搬到这里来,他有了晚间散步的习惯。散着散着,就到了她楼下,望着楼上黑漆漆的窗台,就如他此时的生活般,暗无天日。   连续三天发现她家黑漆漆的,他陷入了极大的恐慌。啪响了对面邻居的防盗门,他们说不清楚。这就是当今社会,对门消失了好几天,都不清楚她还在不在这间房子里。   深更半夜的,他请来了开锁公司,撬开了这间房子。他像疯子一样,从客厅到卧室到厨房,把整个家掀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她的身影。   屋内东西没太大变化,只是更加清减整齐了些。他的个人物品仍然蜷缩在卧房里,但被人动过了。她的东西遍布整个家里,似乎是处于没人居住的状态。   床上空荡荡的,被子枕头全都被收拾在衣柜里,属于他的那半,此时此刻被它们占据了。垃圾桶里空无一物,干干净净的摆在茶几下。   所有的线路均被切断,电视、空调、洗衣机等等,电源线都被拔掉了。冰箱四壁的冰都融化成了水,洗手间的地板砖上干干的,刷牙杯倒放着,衣柜里的衣服少了几件……   还有锅铲和汤勺,也消失不见了。连它们的窝,兔笼,也不见了踪影。   拨通了她的同事林薇的号码,林薇睡意朦胧,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谁,然后极不文雅地大骂:她那个没良心的,辞职了,走得一声不吭。   他任她骂着,也不维护林涵雨,因为若是能够,他也想破口大骂。   她走了。   她就这样走了。   一声不吭的,连个招呼都不打,连句“再见”都没有。   她就这么忍心把他扔下了,将生她养她的城市抛弃了,把她的父母留在这了……   对,还有她父母,他的岳父岳母。她肯定还会回来的,清明节不远了,也许她会回来拜祭他们的。   把门撬开后,他还是安了同一把锁,给自己留了把钥匙。换锁公司几度建议他换个新锁,被撬过的锁,虽然能用,但效果不理想,开门有障碍。他没答应,他怕她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给周经理打了电话,肯定了他已知的消息。他拐弯抹角地问:知不知道她去哪了?周经理回答:我不太清楚。员工辞职后哪还会告诉老板,她会去哪发财。   他觉得深有体会。创办凌凯好几年了,除了关系比较好的下属,他会关心对方辞职后的去向,对于绝大多数的人,他都不清楚动向。   他也联系了谢菲菲。对方把他痛骂了一顿,说:小林子那么爱你,你竟然出轨,背叛了她,还把她逼出了这个城市,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看谁以后还能比她对你更好。   他一直听着她的谩骂,没有回嘴。这个罪,他该受。   她骂累了,停下来。他趁着空隙,赶紧问:你知不知道她去哪了?谢菲菲回答: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被你伤害了一次,难道还让你伤害第二次。他还沉浸在伤害一次两次的问题上,她又开始抱怨:小林子,等你回来了,非得扒掉你一层皮不可,走了都不告诉我去哪?   于是,他确定了,她真的走了,离开了这个城市。保密工作做得很好,连最好的朋友谢菲菲都没告诉,同事领导更是不知情。他咬牙切齿地暗暗发誓:等他找到她了,要吊起来狠狠地打,才能消心头之恨。   林涵雨来到F市已经一个月了,她现在的领导黄奔黄经理,当初看到她的推荐信,没有过多地为难她,简单地询问了几个问题,就收下了。   她主动申请换了工作岗位,由原来的销售部,改成了现在的行政部,具体职位是文员。以她的状态,不适合再跑业务了,有一份安稳的轻松的工作,比什么都重要。只是月薪由原来的浮动工资四五六千块变成了现在的固定工资二千五。   她拒绝了公司提供的住宿,接受了每月300元的住房补贴,租了个月租800元房子,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离上班地点很近,走路只要十五分钟。   这样的距离是她很满意的。每天去上班就当做是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带宝宝做做运动。距离不远,危险性减低很多,不用来回倒腾公交,上下车不方便。她没车,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孕妇,距离远了,怕出状况。   她把锅铲和汤勺带过来了,安置在客厅。锅铲还是那样调皮好动,一把它放出笼子,就如打了兴奋剂,到处乱窜。汤勺比以前瘦了点,可能是这段时间疏于照顾吧,两只眯成缝的眼睛稍微大了些,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云泥之别   家里缺的东西,她捡最需要的买了几样。灌了煤气,以便能做饭,添置了一台冰箱,能够保持食物新鲜,没有电视,她也不需要,有台电脑就可以了。至于杂七杂八零碎的东西,生活必需品添置了,奢侈品一样也没多买。   工作内容差不多都熟悉了。接听、转接电话;接待来访人员,做好办公室档案收集、整理工作,做好会议纪要,统计每月考勤并交财务做帐,留底等等。   同事混得差不多熟悉了。经理黄奔,小组成员有夏溪,董娟,郑婷婷,杨飞,彭明刚……   心情平复了不少,不在纠结于B市的一切。她还是会时不时的想起夏凌飞,但不会郁积于心。宝宝要求她保持愉快轻松的心情,她也不想回忆起过往的那些伤心事。   这一个月,她给徐阿姨打电话报了平安,说自己在这边一切安好。阿姨嘱咐她照顾好自己,若有困难,及时给她打电话。   她给谢菲菲打电话通知目前所在的地点,对方在电话里哭着骂她没良心,说走就走,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是夏凌飞对不起她,为什么反而是她远离家乡,还诅咒那个负心汉。   她哭累了,告诉她,夏凌飞曾打电话找过她。林涵雨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泄露她目前的地点,也许是自作多情了,但她不想让他看到她的囧样,也不想平静的生活再被打扰。   快四个月的身孕,宝宝有点显怀了。穿着紧身内衣,能看到凸出的小腹。三月底的天气,她还裹着薄薄的棉袄,或者长袖衫加外套。她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宝宝身上,无心顾虑太多。   许倩自从怀孕后,应夏凌飞的要求,辞掉了凌凯的工作,安心在家修养。她自已也觉得再工作多有不便,妊娠反应很强烈,每天都要闹上好几回,一吃东西就吐。人还变得疲乏,嗜睡,头晕,食欲不振。每次勉强吃几口,吃完没一会就吐了,很能折腾人。   她还是住在自己租的房子里,夏凌飞说他正在装修一套湖边别墅,用的材料都是上等了,装修完就可以住进去了。她委婉地问他住哪,他大方地装傻让她安心等待。   她没有咄咄逼人,一定要和他住一起。她知道,他需要缓冲期,和老婆离婚了和她在一起,这个过程需要时间。林涵雨和他离婚三个月不到,如果他就和别人在一起,会被戳脊梁骨,她也不愿意自己以后的老公被人指指点点。   他对她还不错,不仅辞职让她安心休养,还雇佣了专职保姆伺候饮食起居。这个保姆曾照顾过很多孕妇生产,经验老道,在饮食方面也能搭配有素。从这点可以看出夏凌飞对她还是相当尽心的,至少对她肚子里的宝宝尽到了一个父亲的责任。   她有空就看看孕妇专用书,不懂的地方会咨询保姆王阿姨,她时常也会提点一些注意事项,比如不能偏食,阳光比较好时会带她下楼转转,不能距离手机电脑等电器太近……她心情压抑时,王阿姨也会给她讲笑话,逗她开心。   她最近在织毛衣,跟王阿姨学的。不用上班,又不用搭理柴米油盐等生活小事,她有大把大把的时间需要消耗。宝宝应该出生在10月份,天气转凉,她想亲手给它准备几件衣服。   夏凌飞对她的态度不冷不热。平时很少打电话,偶尔也会询问近况,大部分都是关于食欲好不好,睡眠怎么样。他不常来看她,大概平均五六天一次,来了陪她说说话,碰上饭点也会留下了吃饭,但从来不留宿。每次坐一会就走,碰上她不舒服,时间耽误长了,再晚也会回去。   他很大方,除了专职保姆以及以前给过的那50万外,他还给了她一张□□,每月固定往里面打钱。他说:无聊了可以在王阿姨的陪同下出去逛逛,碰上喜欢的就买下来,钱不够了跟他说。   她有点不喜欢他这个态度,因为这样她更像小三,出卖自己的身体,拿着情人的钱过日子,享受他难得的“宠幸”。   他心情不好,她看得出来。所以她不争锋相对,尽量顺着他的意思,接受他认为合理她却不喜欢的安排。很期待那套正在装修的房子,一旦搬进去了,她就能名正言顺地和他生活在一起,至少不用等待他“抽空”的探望。   至于结婚这个话题,她含沙射影旁敲侧击地问过,他要不装听不懂,要不直接转移话题,问宝宝乖不乖,身体有何不良反应啊,就是不给出直接的答案。   她是担心的,一个女人未婚先孕就算了,如果等孩子都生下来了,对方还不肯娶她,怎能不忧愁。她又自我安慰,既然他单身,又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这个孩子,并给予了无微不至地照顾,心灵上已经接受了她们母子俩。   宝宝还只是一个细微的胚胎,等它越长越大,会胎动了,能真切地感受到这个他赋予了生命的孩子。她想,他一定能接受她和它的。哪怕以后出现了波折,只要有它在,他们俩永远断不了联系。   她殚精竭虑了好几天后,决定把对他的担心转化成对宝宝的细心呵护。他能因为它和她生活在一起,必能因为它的降临,接受孩子的母亲。   她不笨,有些事情自然能猜出原因。那天他质问她,为什么要把那一夜的事情通过电话告知林涵雨。   她明白了大概。林涵雨在离婚之后肯定跟他说了那些照片、电话的事,不过已经晚了,他们已经离婚了。   她不跟林涵雨计较那些事,毕竟破坏了她的婚姻,有所怨言属于人之常情。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她许倩才更有可能和夏凌飞永结同心、白头偕老,对于手下败将的林涵雨,容许做一点小动作也可以。   当然,林涵雨的告密更加肯定了她在夏凌飞心目中的地位。他在得知真相后还能够对她关怀备至,足以证明她在他心中占有举足轻重的位置。如若不然,或许他早就答应结婚了。   五点多了,他快下班了。距离他上次看她,已经过去了五天,约他过来吃个饭,应该不过分吧。      ☆、遥远的距离   自从那次夏凌飞带她做检查,确定怀孕的相关事宜后,她一直没再去做产检。她想他陪着一起去,让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宝宝的成长过程。   只有让他情真意切地感受到宝宝由一个小小的胚胎,成长为一个有血有肉的生命体时,他才能领悟升级为父亲的喜悦,而不是雾里看花。   这个孩子,她要让他全程参与。   “喂,凌飞。”她在客厅里找到了手机,给他拨过去了。   “怎么啦,什么事?”他从文件里抬起头,看着窗外夕阳的余韵染红了半边天空。   “晚上过来吃饭吧,我让阿姨做了你爱吃的菜。”她语笑嫣然,轻声细语地说。   “今天我有点忙,需要加班。”短短一瞬间,夕阳往地平线沉了些,由一大半变成了一半露在外面。   “不管多晚,我等你。”   “王阿姨不是七点就要下班了吗?”   “我让她把菜做好,等你过来了热热就行了。”   “……”   “你还在听吗?”   “嗯,我提高效率,尽早过去。你先吃,别饿着宝宝了。”推迟不过,只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嗯,你别急,我等你就是了。”她保持语气平静,落落大方的回答。   夏凌飞挂完电话后再看天空,夕阳完全被地平线吞没了,西边天空燃烧着一片橘红色的晚霞。随着时间的推移,天空的霞光渐渐暗淡,由深红变成了绯红,又变为浅红。 楼下的湖泊在太阳的照耀下波光粼粼,随着夕阳的落山变得黯淡无光。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如果心爱之人能与你携手,享受日出日落、潮起潮落,该是多么幸福的事。   涵涵,你在哪里,过得还好吗?   “凌飞,我们去蝶风喝酒吧?”   门被推开了,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声音无比熟悉。闭上眼睛也能猜到谁这么胆大包天,擅闯总经理办公室。   自从离婚后,他变得有些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这是员工背地里给的评价,很不幸被他偶然撞见了,然后那两个职工经历了半个月加班加点的超负荷工作,坐实了“蛮横无理”的名声。   “我有事,去不了。”夏凌飞双手剪在背后,全神贯注地看着灰暗的天空。   “又要回去陪许倩?凌飞,你现在还是单身,就束手束脚的,以后若是和她生活在一起,你得成为家庭妇男。”苏凯将自己扔在沙发上,哀叹道。   这家伙很不凑巧,上次约他出去喝酒,他要回去陪许倩,这次又是。所以在苏凯的潜意识里,他得天天陪着许倩。   他和林涵雨离婚的消息是直接告诉他的,和许倩错综复杂的纠葛是被他逼问出来的。就是上次他找不到借口拒绝和他们一块出去潇洒时,苏凯的步步紧逼让他全线崩溃,一五一十地说了他和许倩目前的状态。   “不是。”他有些不自然地说。   “什么不是。我觉得你脑袋都秀逗了,嫂子那么好的女人都舍得放手,脑袋不是被门夹了就是被驴踢了,不是得了精神病就是有神经。”苏凯瘫痪在沙发上,全身软绵绵的。但一听他声如洪钟的大嗓门,会让人觉得他是一只强健有力的老虎,却在装病猫。   “我也不想放手,可……”不知道是不是角度问题,苏凯觉得他笔挺的脊梁有点弯曲,似乎承受着极大的负担。   “你预计怎么办,真要娶许倩吗?”   “不知道。如果孩子生下来了,她提出结婚的要求,我没办法拒绝。”夏凌飞转身回望了他。   “要是孩子生不下来呢?”苏凯将手边的报纸往沙发上一扔,愤慨地说。   “什么意思?”夏凌飞紧紧地凝望着他,似乎他是一根浮木,能拯救在大海中漂泊的他。   “你要是因为孩子和许倩在一起,不觉得憋屈吗?一辈子生活在悔恨痛苦中,你能坚持下去吗?等孩子长大了,发现你们貌合神离的状态,对他好吗?凌飞,强扭的瓜不甜,你可以和许倩好好商量商量,给她一笔补偿,让她……”   “她不会同意的。她把这个孩子看得比命还重要,怎么舍得放弃?”   “夏凌飞,说得好听点,你是重情重义,不好听点,你就是个懦夫。”   办公室的门被重重地关上了,静谧地空间里只剩下他独自一人。外面天已经黑透了,干净无瑕的玻璃上,映出他萎靡不振、神情恍惚的模样。   如果一辈子这么过,他能坚持到最后吗?   夏凌飞到许倩家时,已经七点半了。王阿姨在他来之前的一刻钟下了班,桌子上摆了好几个碟子。在灯光的照耀下,弱弱地往上冒着热气。   许倩上来接过他的西装,他不着痕迹躲过了,亲手将它放置在沙发上。   “我热热菜,你休息会,待会吃饭。”许倩穿着纯棉的宽松上衣,正欲系上围裙。   “不用了,我看菜还是热的,将就着吃吧。”夏凌飞坐在桌旁,掀开盖子。   许倩张了张口,不置一词。菜是半小时前做的,王阿姨细心,见他没回来,在下班前才开始烧菜,还延长了一刻钟的上班时间。但在四月份的天气里,半小时前烧得菜比较凉了,一般人吃还可以,孕妇不适宜。特别是那盘鱼,凉了有腥味,她一闻到就会恶心想吐。   她没有再坚持,将围裙收在抽屉里,洗了手,坐下吃饭。一股难闻的腥气扑面而来,她不想扰了他的食欲,强忍着胃里的不舒坦。   “吃个虾吧。”许倩给他夹菜。   “嗯,你多吃点,营养要均衡。”夏凌飞夹了一块豆腐,塞进嘴里。   “凌飞,有一个多月没做产检了,这个周六周日你陪我一块去,行不行?”她小心翼翼地试探。   “这个周有点忙,要不下个周吧。”他埋头扒了两口米饭,躲避她炯炯有神的目光。   “什么事啊?”她塞了一口米饭入口中,细嚼慢咽,等待他的答案。   “公司的事。”他言简意赅地回答。   “哦,那一言为定,下个周一定要带我去做产检。”她心情松动点,退而求其次吧。   “如果你等不及,可以让王阿姨陪你一块。她经验丰富,还能给你指点迷津,我一个大男人又不能进去,帮不上忙。”他用汤勺盛了一碗汤,喝了一口,有点凉了。   “你是孩子的爸爸,这是谁也替代不了的。”她忽然觉得刚吃下去的虾如鲠在喉,上不去下不来,横在喉咙里,卡得难受。   “那你就等我下个周有空吧。”他喝完了汤,结束了吃饭,坐到一边的沙发上。   “你是不是不喜欢孩子?”她红着眼眶,盛了一碗汤,抚顺喉咙里的刺痛。   “别瞎说。我还有事,过几天再来看你。吃完饭,早点休息,桌子等王阿姨来了再收拾。”夏凌飞穿起外套,看了捧碗喝汤的她,抬腿就走。      ☆、孕检   “我有点不舒服,你能留下来陪陪我吗?”她抬起头,仰望着他的背影。   这几天她忐忑不安,睡卧不宁。下腹隐隐坠痛感,还有少量的出血症状。她问过阿姨,阿姨说怀孕初期这是正常情况,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建议去医院检查检查。   “我还有事。等别墅装修好了,我会多请几个保姆照顾你。”夏凌飞回头看了她一眼,似乎在等待她进一步的回应。   许倩没再说话,低头继续喝汤,汤真凉,喝到胃里都能痉挛。   她成了《狼来了》故事里的那个小孩。一个牧羊孩子经常用狼来了糊弄村民,让大家放下手中的工作去救他,渐渐地大家都不信任他了。有一天,狼真的来了,他大声呼喊,没人帮他,最后他的许多羊都被狼咬死了。   她现在成了杯弓蛇影,夏凌飞肯定认为她是无病□□,对她试图接近他的任何行为都当做草木皆兵。呵呵,这算不算是自作自受呢。   夏凌飞凝固在玄关处,看着她静静地喝完那碗汤。碗见底了,她没再吭声。   握住门把手,开门,出去了。   他的动作很温柔,如果不是屏息凝神地专注于门口,她都听不见关门声,以为他还在玄关处静静等待。   看着他碗里那只凉透的虾,她给他夹的,他至始至终都没吃。这样的夏凌飞是陌生的,总记得以前,两人一起吃饭时,他会抢她碗里他认为好吃她却难以下咽的食物。   三年过去了,时间拉开了一个巨大的沟壑,他站在那头,她站在这头,两人遥遥相望,彼此感到严重的陌生感。然后,他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她还傻傻地站在悬崖边处,凝望着远离的背影,以为站在最靠近他的地方,就能离他越近。殊不知,只要他继续往前走,她与他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   她费尽心机,不择手段,得到眼前表面看似较为幸福内里实则糜烂不堪的生活,究竟为了什么   可惜,没有退路了,肚里的孩子需要爸爸,她需要丈夫和一个完整的家,目前来看,夏凌飞是最合适的人选,也是最能接受她和宝宝的人。没得选择,只能硬着头皮闯下去,头破血流也比被逼到绝境好。   文员的工作工资不高,但有一点好处是周末双休。林涵雨打算利用这个周末去医院做产检,然后去买点衣服。从家里带来的几件着装,随着肚子的增大以及体重的上升,变得紧绷。紧紧地贴在身上,让她很不舒服。   周六她七点就起来了,熬了小米粥,煎了两个鸡蛋,温了一杯牛奶。她又学会了一项技能,如何理财,具体来说就是如何用最少的钱让自己过得最好。   手头的存款她计算了下,包括夏凌飞的20万,一共24万5000。她从第八个月就得休产假,大概产后两个月才能重新工作,而敬腾的职工入职半年才会买五险一金,对于未满半年职工的生育紧紧留职,每月发放1000元补助。   怀孕期间她得加强营养,月生活费不会低于两千,除去房租外,她月工资恰巧两千。第八个月和产后一月,她得请月嫂,产后恢复上班,得请保姆照顾孩子,这一照顾就得三四年。其实,以她的工资水平,或许不及保姆。   生孩子也是一大笔费用,若是顺产,宝宝健康平稳地降生,还能省点。若是剖腹产,宝宝有个三灾两难的,大把大把的银子就没了。   等孩子上学了,各种教育费用接二连三地到来了。午餐费,班车费,学费,书本费,还有为了孩子进好一点的学校,还得交门槛费,这是一笔长期的无尽的投资。   为了照顾孩子,她还得尽量选择轻松的不加班加点的工作。要在孩子上学后才能去上班,最好能在孩子回来前下班。这样的工作,就业面极其狭窄,月薪极其低。所以单身妈妈的日子很难过。   她有点后悔,为什么当初要把那三十万退回去。多了三十万,虽不能高枕无忧,但也强过捉襟见肘,火烧眉毛吧。不对,不仅不应该退回去,应该再多要50万,凑个整数100万,以夏凌飞的经济能力,这不是问题。   死要面子活受罪,她还想质本洁来还洁去,殊不知开口要了20万,就已经是淤泥中的莲藕,而不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面子也折了,钱还没到手,她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是明媒正娶的老婆,和夏凌飞这样的钻石王老五离婚,名下少说也有一两套不动产,车子至少一台,现金若干。而她房子一套,父亲送的,车子没有,现金20万。哎,少是少了点,也不至于揭不开锅,可能是她的“深谋远虑”导致心有戚戚吧。   要是有一份上班自由,还能兼顾带孩子的工作该有多好,当然,她明白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怎么会砸在自己身上。除非……她是老板。   她还有点启动资金,若是租下一家店面,做点小本生意,养家糊口,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只是她目前的样子,经不起折腾,若是两个人一起做,能减轻负担,自己一个人没精力没心思,想想也就罢了。   坐在医院的走廊里排队,前面还有两个人,准确来说是四个人,两对夫妻。后面有三个人,准确来说是六个人。哪怕那些孕妇不是老公陪着,也是婆婆或妈妈或亲戚朋友或保姆,总而言之,对影成双。于是,她夹在中间,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她看到倒数第二个准妈妈扫了几眼她的肚子,又打量了会,眼神里染上了悲悯。然后紧抓住丈夫的手,低头说话,只见她丈夫摸着凸出的肚子,轻声安慰。孕妇化悲戚为释然,浅笑嫣然地覆上丈夫的手,两只手重叠地放在肚子上。   林涵雨叹了一口气,轻轻抚着微隆的腹部,心里默念道:宝宝,妈妈来医院做产检,看你长得好不好。你一定要乖乖的,好好吸收营养,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   她经常会跟宝宝说话,话题从来不涉及爸爸。哪怕它现在没有思想,不会说话,也不明白爸爸究竟是个什么角色,但她还是不能提。父爱的空缺是她不能代替的,只能尽可能弥补,却无法消除。   百无聊赖地坐着,比陪谢菲菲去医院检查那次更加无聊。那时还有手机,能看看空间,刷刷微博,了解最新的全国重大事件,而今天连手机没带。来这里后,鲜少有人给她打电话,除了谢菲菲。带着手机,除了遭受无形的辐射外,对她没有多大用处。   “下一个,林涵雨。”护士拿着表格,大声地喊。   林涵雨神思被迅速拉回现实,猛然站起身,头脑晕乎乎的,身体摇晃了几下。一只手及时扶住了她,等脑袋清明了,看清了那是一只男人的手,而旁边坐着怀孕的妻子。      ☆、曾经沧海难为水   林涵雨神思被迅速拉回现实,猛然站起身,头脑晕乎乎的,身体摇晃了几下。一只手及时扶住了她,等脑袋清明了,看清了那是一只男人的手,而旁边坐着怀孕的妻子。   “喂,她已经没事了,你怎么还不松开?”妻子质问道。   都说怀孕的女人容易心绪不宁,变得焦躁,脾气增大,情绪波动较强烈,这位就是典型的代表。   “她还没站稳。”丈夫立马抽开手,扭头解释。   林涵雨道声谢,即刻走了。因为护士又叫了第二遍,她没有时间去化解那对夫妻的矛盾。若是这点小坎都跨不过去,以后的日子只会更加艰难。   身后妻子的声音越发带劲了,而那位丈夫淹灭了气息。可能秉持着好男不跟女斗,或者丈夫体谅妻子生儿育女的辛苦,能够忍让她的无理取闹吧。   根据医生的安排,做了B超,尿检,和唐氏综合症筛选。   妇产科医生大概三十多岁,架着一副近视眼镜,经验丰富,“宝宝发育很正常,孕期17周,唐氏筛查也没有发现畸形,放心吧。”   林涵雨说声谢谢就出来了,里面医药水的味道着实难闻,虽然过了三个月,妊娠反应减弱了,但一闻到刺鼻的气味,胃里还是难受。   出了医院,她去了步行街。城市步行街一般东西比较贵,但质量有保证。本来孕期身体比较脆弱,她可不想一件衣服穿出全身红疹。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至于明日的忧愁,等明日变成了今日再担忧吧。车到山前必有路,说不定到那时,原本能把天戳一个窟窿的大事,最后却发现只是踩死了一只蚂蚁的小事。   走在路上,林涵雨看到不少小摊小贩摆出的货架上,一捆一捆的毛爷爷。前思后想,推算了日期,才发觉下周二是清明节。她都不知道日子怎么过的,浑浑噩噩,神不守舍是对她的生活直白的形容。   清明节,纪念逝去亲人的日子。父亲,母亲,理论上她都该回去的。可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离开那个城市,才短短一个多月,又要回去吗?   不回去了。   夏凌飞说这个周有事,不是搪塞许倩的,他是真的有要事办。林涵雨离开一个多月了,他把知道的所有渠道全都打听了一遍,却没得到一星半点的消息。   他知晓某些人是了解一些情况的,但不愿意告诉他,比如徐阿姨,谢菲菲。从他们支支吾吾的语气里,他能猜测出话语的背后就是事情的真相。   岳父新丧,今年是第一个清明节,不管作为女婿还是前女婿,他都有责任去看看两位长眠地下的长辈。最为重要的是,能碰到回家扫墓的她。   她没有存款,岳父公司出事,赔尽了所有的老底,离婚后她又只要了二十万。那张□□他去查过,没有任何交易记录。他也没有往里面打钱,如果她在外面过得不好,就会回来的。   哪怕不能长相厮守,至少能处在同一个城市,呼吸同样的空气,能时不时地看见她,能了解她过得好不好,比远在天边不知近况强得多。   她离开后一定会找工作,他怕她趁着周六周日休息的时间回来扫墓。从周六开始,他雇佣了一个农民工,给他一张林涵雨最近的照片,让他守在岳父岳母墓碑附近。只要一发现照片上的女子出现,立即打电话通知他。如果她在他来之前要走,一定要想方设法的留下她。   农民工一听说一天两百元工资,还不用做粗活累活,喜不自禁,立马接下这份工作。又怕他不靠谱,要求提前支付一天工资。   能让人振奋不已的消息太多了。孩子如果得到一句夸奖或一个糖,就会觉得自己很幸福;学生得到优异的成绩会觉得幸福;丈夫娶到一位贤妻良母的妻子会觉得幸福;老年人健康长寿,无病无灾也会觉得幸福。   他的幸福在哪里?和许倩谈恋爱时,以为一辈子和她生活在一起就是幸福;去年九月份开始,和林涵雨的相处融洽,他也觉得是幸福。   现在,他该去哪里找寻幸福?   哪里,才是幸福呢?   他的欢乐,在那个晚上,因一念之差,全盘被摧毁了。想过责怪许倩的“不择手段”,但她有句话说得特有道理:自己做过的事还怕别人知道吗?   孽债是他犯下的,怨不得别人。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他的春天在哪里?路在哪里?   何处为家?   周日,他接到了电话,农民工打来的,说一个大概四十多岁的女人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来扫墓。驱车赶了过去,哪怕他明明清楚那个不可能是她。   “阿姨。”他在下山的路上碰上了徐阿姨和她的弟弟林剑雨。   “凌飞?”徐阿姨有点吃惊。   “阿姨,你来给爸爸扫墓啊?”夏凌飞喊的是“爸爸”,而不是前岳父或林先生。   “嗯,你呢?来这里干嘛。”徐阿姨多此一举地问。   “阿姨,我来找您的。我想知道涵雨的情况?”夏凌飞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他的心思在这个年过四旬的过来人面前无处躲藏。   “你和她已经离婚了,何必再纠结于往事呢。”徐阿姨规劝道,“剑雨,你下去等我。”   小男孩百思不得其解地在妈妈和眼前这个帅气的男人之间徘徊,然后懵懵懂懂地下去了。在他的大脑里,还不存在离婚和爱情这类的字眼。   “阿姨,我只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她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有个人帮衬着总归是好的。”夏凌飞站得位置比较低,哪怕身高占优势,也是矮人一截。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徐阿姨扭头看着身后的墓园,那一排排青色的墓碑里,就有她的父母。   靖远肯定希望涵雨能过得幸福,她妈妈也是。而她从眼前这个男人眼里看到的是浓浓的爱意和无尽的悔恨。一个男人能做到这一步,也不失为她的良人。   涵雨年少意气,暂时不能容忍他的过错,也许在外面吃多了苦受够了罪,也会求一个安身立命之所,而夏凌飞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涵雨还带着一个孩子。一个离婚女人带着一个孩子,条件再好,行情也不会好。何况,单身妈妈独自带孩子,这其中的艰难,她比谁都清楚。   “阿姨……”他只叫了一声阿姨,再也说不出来话。是啊,早知道如此后果,当初干嘛要犯错。   徐阿姨深深凝望了他一眼,侧身走过了。夏凌飞赶紧拿出手机,记下了她报的一串号码。归属地显示的是F市,不是特别远,他得加紧安排好公司的事情,过去找她。   他没有立即联系她,再没有摸清楚状况前,无异于打草惊蛇。恐怕下一次这个号码又是一直关机或者成了空号。   他没有撤下那位农民工,让他连续盯了一个星期,但一直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清明节过去三天了,她始终都没出现。   明天是周六周日,他接到了许倩发来的消息,让他明天上午九点带她做产检。他回复了一个字——好。   湖边别墅快要专修好了,十天之内必然完工。他没有告诉她进展,每次她问起,他总说正在进行中,竣工日期不明。他还是没办法和她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三年的间隔,他快要找不出来当初那个阳光明媚的女孩了。      ☆、不是鸳鸯不聚头      秦静和李峰一起从办公大楼里出来的,不远处嚣张地停了一辆车,不用猜,她也知道那是谁。自从她苦口婆心地劝告了无数次,这家伙总算有点人性,不会用车堵公司门口。不过,他也没便宜她,趁火打劫提出:只要他去接她,她必须乖乖上车。   和一个无赖生活在一起,她觉得生活都快失去了阳光。近墨者黑的效果,立竿见影地显示在她身上。比如她的脸皮变厚了,背后议论纷纷地声音,也能假装听不见,若无其事地朝他走去。   “你男朋友来接你了,我先走了。”李峰一句话未说完,人已经在三米外了。   这家伙自从那次被苏凯吼了几声后,见到他就如老鼠见到猫,躲闪不及。   秦静拉开后车门,预备坐进去。   “坐到前面来。”某人语气不善地看着她弯腰的动作。   她不理会他的无理取闹,仍然如城堡一般坚守在后方阵地上。然后,她等了一会,再等了一会,等了许久,车都没启动。   关上车窗,躲避四处散漫的眼光。结果不到10秒,车窗又降下来了。反复几次,她决定不再白费力气。办公大楼里又走出一批人,好几位都是她的同事,远远地,就能发现她已然成了这批人的焦点。也有人对这辆车指指点点,满意地摇头晃脑,似乎极其羡慕车里的女人有如此好福气。   身临其境的她,唯一的感觉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中,苦不堪言。一个充满了大男子主义,霸道无耻,卑鄙下流的人对你死缠烂打,你还会对他感恩戴德,认为这是种幸福吗?至少她不这么认为。   无声的感慨几句,悄悄地下车,轻轻地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安安静静地坐进去,还送给旁边那个幸灾乐祸的家伙一个协和的笑容,示意他可以开车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果某天她也能涎皮赖脸地堵在他公司门口,像个疯婆子般大哭大闹,嘴里大喊着“苏凯”,不知道他会不会妥协,然后答应她的不平等条约——以她为中心方圆1000米内不许他出现。   估计还没等她喊出苏凯两个字,她就被“杀人灭口”,或许还会“曝尸荒野”。因为人与人的脸皮厚度不同,苏凯的至少是她的十倍以上。   “下次别再耍把戏,费力不讨好,受皮肉之苦的还是你自己。”某人得逞后再给她灌输奴役的思想,让她接收他长期的殖民统治,最好是不会反抗的木偶。   “哼哼。”她翻了两个大白眼,跟他讲道理就是对牛弹琴。   “秦静,你真是动物界的奇葩,咬人时属狗,说话时属猪。”苏凯将向左打方向盘,驶入了一条较为陌生的马路。   “你去哪?”她一时激动,扒拉着他的手问。   “你的爪子再多动几下,小心车毁人亡,两尸两命。”车向左边偏了两下,差点与后方驶来的车相撞。   秦静吓得一身冷汗,连忙收回手,反复看了几次,幸好没沾染上血腥。差点啊,幸亏他驾驶技术高,不然躺在车下血流成河的或许就是她了。   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后,她看着路边越来越不熟悉的景物,疑惑地追问:“你带我去哪?”只是,这次,她的爪子安静地躺在腿上,揪着牛仔裤。   “看来还没被吓傻,我还以为你忘了拼命的初衷呢。”苏凯腾出一只手,像摸小狗一样拍拍她的头,似乎对她惊吓过度后还能忆起前因后果比较满意。   “你要再不告诉我,我就再当一次拼命十三女,成功地把你塞车轮底下。”秦静猜想她刚才的动作幅度不大,差点出问题,他现在能伸出一只手拍她的头,却安然无恙。上天不公平啊。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苏凯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秦静闷闷地坐好,从他嘴里撬出答案,难度不比从饿狗嘴里抢回包子小。对一个刁钻古怪,心怀叵测,诡计多端,恩将仇报的小贼,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搭理他。   “到了,下车。”苏凯帮她解开安全带,拽着她下车了。   秦静瞪大眼睛,微张着嘴,钉在原地,眼前这栋熟悉无比的豪宅,她再清楚不过了。以前老往这跑,自从和苏凯闹翻后,再也没来过。   “你什么意思?”秦静的脚就像扎根于地下的树根,任苏凯怎么扯都不挪动一步。   “跟屁虫,我老头子老娘想你了,打电话让我带你回来承欢膝下。你不是最孝顺他们吗,曾一度让他们误认为我这个儿子白养了。”苏凯脸上的笑容再也藏不住,眼角眉梢都是浓浓的笑意,那是奸计得逞后的大快人心。   “他们也不仔细想想,若是没有我这个天下无敌的儿子,哪来孝顺的闺女。判断失误,判断失误啊。”他摇摇头,无限感慨。   秦静跟苏家二老关系一直都比他这个亲生儿子和谐。可是……自从他们关系破裂后,苏伯母曾多次委婉地问她最近怎么不来家里玩,她本想偷偷摸摸地来,又怕碰上眼前这个笑里藏刀的混世魔王,只好作罢。   经不住苏伯母的连番炮击,她只得据实承认与苏凯分道扬镳。苏伯母是性情中人,在电话里大骂苏凯鼠目寸光井底之蛙,不懂得惜取眼前人,骂过之后很少再来电话让她多走动走动了。   苏凯有句话说得对:没有他这个儿子,哪来的闺女。苏伯母再疼她,没有苏凯的支持,也只能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如今,她这个过气的闺女,再次出现在老人家面前,是不是有点突兀。“我还没做好准备,下次再来,行不行?”她低声哀求。   “下次?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都走到家门口了,如果不进去,两位老人家若是知道了,该有多伤心。你千辛万苦建立的‘好闺女’形象就毁于一旦了,并且还永无翻身之机会。”苏凯搂着她的腰,不让她后退。   “可……”秦静沮丧着一张脸,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妈,妈,我回来了。”苏凯大声喊,秦静只觉得鼓声震天。   门从里面打开了,苏伯母穿着真丝连衣裙,意气风发地出现在门口,中气十足的耳提面命:“你还记得回来啊,我以为你早就忘记姓苏了。”   “静静也来了啊。”苏伯母看到苏凯身后的她,一改“凶神恶煞”的语气,温柔地说。   “妈,我是您的乖儿子,怎么会忘记自己姓苏呢。只不过公司事情多,忙得抽不开身。你看,乖儿子回来看您了,还把您的乖闺女也带来了。”苏凯将她扔在一边,谄媚地上前扶住“最敬重的老娘”。   秦静只觉得一阵恶寒,他变脸速度比翻书还快,演技那么好,干嘛不当演员。公司事情多,抽不开身,呸!睁眼说瞎话还能脸不红心不跳,估计这种人站在几百米高层上跳楼,临死前心跳还能保持正常的频率。      ☆、温馨暖暖   秦静只觉得一阵恶寒,他变脸速度比翻书还快,演技那么好,干嘛不当演员。公司事情多,抽不开身,呸!睁眼说瞎话还能脸不红心不跳,估计这种人站在几百米高层上跳楼,临死前心跳还能保持正常的频率。   “静静,快进来。”苏伯母招呼她。   秦静坐在沙发上,喝着保姆李阿姨递来的柚子茶,侦查刚刚那一幕中的疑点重重。首先:从苏伯母对她出现的讶然来看,苏凯带她回来绝不是奉父母之命;第二:苏伯母出现时,苏凯还拽着她的手,这一幕已然落入了她眼中;第三:苏凯为什么带她回来?苏伯母又如何看待两人之间扑朔迷离的关系?   “伯母,伯父不在家啊?”她喝了半杯柚子茶,觉得安宁了不少。既来之则安之,逃也逃不掉,勇敢往前闯吧。   “他啊,一大早就和别人打高尔夫球去了。把我一个老婆子扔家里,孤苦无依的,要不是你们来,这一天还不知道怎么过。”苏伯母撇撇嘴,很是委屈。   秦静当然不相信她的谦词。苏伯母50多岁了,保养得宜,看上去大概只有四十出头。多年养尊处优的富太太生活,时光没在她脸上刻下多少痕迹。看她身上适宜出门的着装和脸上精致的妆容,如果他们不来,这位刚刚还在抱怨伯父将她扔下的伯母,估计马上就要出门寻找属于她的一片碧海蓝天了。   “伯母,您这么年轻,当然得好好享受生活了,没事去做做美容,去珠宝市场看看首饰。”她甜美地笑着。   进门后一直忙个不停地小苏同志正在厨房跟李阿姨切磋厨艺。那是书面语的说法,而真实的情况是,他在指挥做哪些美食。看他饥肠辘辘口水直流的模样,也知晓这段时间她把他折腾惨了。   她厨艺不精,勉勉强强还过得去。对那位从小吃惯山珍海味鲍鱼人参的家伙来说,她烧得饭简直就是“猪食”,难以下咽。她多次直接又委婉地提示,他完全没必要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可某人的智商下降为零了。吃完一顿饭后大倒苦水,说自己怎么这么倒霉,碰不上贤妻良母就算了,连胃都要遭受酷刑。抱怨完后,第二天继续让她做“猪食”。   她懒得理他,做一个人的饭也是做,两个人只不过把分量加足点,无所谓。有人愿意花大价钱买好的食材让她“糟蹋”,她何必拒人千里之外了。有这些食材练手,厨艺好歹上升了点,饮食改善了,还能避免外面地沟油的侵蚀,健康又营养,何乐不为。   秦静看见苏凯在厨房里大手大脚地指挥,一会点这个碟子,一会又拨弄那个菜,大有美食家的风范。她怀疑餐桌能不能容得下他的大胃口,要不要吃完后将空碟子撤下,才能上另一道菜。还好,他家餐厅够大,餐桌也非同小可。   “静静,你和苏凯发展到哪一步了?”苏伯母看她的眼光一直盯着厨房,强烈的好奇心如影随形地出现。   “啊!什么哪一步?”她的心思还在纠结于餐桌上待会能摆出什么样的满汉全席。   “就你和苏凯进程怎么样了?”她又强调了一次,急得有些面红耳赤。毕竟作为婆婆,问未来儿媳这方面的问题,多多少少会有点难于启齿。   秦静觉得这两句话没什么区别,可她还是听懂了第二句话的深层意思以及连带着猜懂了第一句话的意思。可是这该怎么回答呢。   她和苏凯的进程?自从那次她被胁迫去他家做饭后,就再也没有脱离悲剧的生活。某人每天都会以各种威胁逼迫她做饭,熟练后不用他监督,她自觉地下班回家做饭。当然,地点在他家,原因是某人嫌她庙小,容不下他那尊大佛。   后来,他莫名其妙有了她家的钥匙。每次她缩回自己的小窝后,他都能堂而皇之地“破门而入”。最为可恨地是,某次,深更半夜她被呼噜呼噜地打呼声吵醒,背后是一具温热的胸膛,而他的手正搁在她腰上。   起先迷糊时,她被突如其来的入侵者吓得失声尖叫,被吵醒的他无奈地捂住她的嘴,然后两个人在黑暗中大眼瞪小眼。那一晚,他心满意足地抱着她睡了一晚,连呼声都如雷响,而她睁眼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他笑逐颜开地霸占了她的卫生间,而着急上班的她无精打采地去了对面他的浴室。   某人怡然自得地告诉她这样的美事还会时常发生,让她做好心理准备,免得吵得左邻右舍半夜三更睡不着觉。而她必须在被吓出精神病前,找到拯救自己的方法。   最终他提出建议,她盖棺定论。她迫不得已地搬去了他家,两间卧室,一人一间。做这个决定前,她侦查了客观情况,发现那间卧室是可以反锁的,这个惊喜让她心里得到了一丝的安慰。   然而她很快发现,这间他用不上的客房里,被子枕头一应俱全,似乎等待瓮中之鳖的她,而某人对她的怀疑不可置否。之后,房东让她交房租,某人在她不知情的前提下,自作主张地退掉了她唯一的出路,美其名曰节约租金,要是她嫌钱多,他可以代为保管。   自那以后,他更加肆无忌惮,指挥她做这做那,完完全全仗势欺人的模样。理由是她没交房租,得尽些义务来弥补他的经济损失。若是把他伺候好了,他可以考虑每月给她发放保姆工资。   两人在那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空间里相处得平静无波。白天各自上班,下班后如果他有空会穿越半个B市来接她,两人一起去买菜或者出去吃。吃完后她做家务他看球赛,他心情大好时也会“伸出援手”,只不过在他的帮助下,她越来越忙。幸亏他还有自知之明,不再捣乱。   吃完饭,两人一般会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或者一人一台电脑,各忙各的,她看青春偶像剧,他打游戏。玩累了,到点了,各回各房,各自睡觉。   除了他的恶言恶语外,这人行为上还算端正,没有偷偷摸进她的房里,夜半三更扮鬼吓人。而他们的实质关系,一直保留在饭友和室友的层面上,按照他的说法,可能是少爷和保姆的关系。   “我和他啊……”她绞尽脑汁的思索这个问题。该怎么说呢,难道直接坦白说饭友和室友,都住一块了,谁还相信关系是纯洁的啊。   当今社会,即使两个人共同在饭店吃饭,都会被人联想到肉食男女的不正当关系,何况她和苏凯,正值“盛年”,同居,相处已久,处处都是罪行累累。      ☆、不安好心   经过刚才那一番无形的刀光剑影后,苏伯母也不执着追求她和苏凯发展到哪一步了,而他也不再为了糖醋排骨使出撒娇撒痴的本领。气氛总算正常了,悬在心口的大石终于安然落在地上,她长舒一口气。   许是她呼气的声音太大了,或者呼出的气流撞到他身上,某人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秦静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实际经验告诉她,他的笑容里藏着太多的阴谋诡计。而类似于眼前的这种,多半是要提条件的,如果你不答应,他会使出十八般酷刑,让你生不如死。   这顿饭秦静吃得胆战心惊地,一方面担心苏伯母继续之前的话题,另一方面忧愁苏凯会提什么条件。她已经住到他家了,还烧茶做饭,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俨然一副小保姆模样。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值得他算计的。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每天每时每刻都得防着小偷,着实累人。她想,如果某天被偷得一干二净了,是不是就可以安稳地睡个好觉。   “苏凯,静静,听说疯牛病又出现病例了,你们少在外面吃饭,回家来,妈妈天天给你们做好吃的。”   “放心,我不在外面吃饭。”苏凯埋头啃一个鸡腿。   “啊,那你在哪吃啊?”苏伯母给他夹了一块排骨。苏凯刚抬起的头又埋下了。   秦静使劲地给他使眼色,可惜那颗头颅只专注于眼前的美食,对她的放电毫不感冒。   “有人给我做。”苏凯终于再次抬头了,望了眼秦静,看她预备塞往嘴里的筷子空空如也,主动给她夹了块排骨,“多吃点,回去后又得吃‘猪食’。”   苏伯母没再做声,只是用暧昧的眼神在他俩之间来回打量。苏凯最后补充的一句,越描越黑,坐实了她的猜测。   姜还是老得辣啊。苏伯母看似不痛不痒的几句话,就让他们不打自招,比严苛酷刑容易得多。苏凯这小子也犯病,算计她时聪明绝世,在母亲目前拙嘴笨舌的,这么明显的陷阱都识别不出来。   秦静气急败坏,偏偏发作不得,在桌子底下摸到他的脚,狠狠地剁了一脚。苏凯像暴风雨中落单的鸟儿,孤绝凄凉地惨叫一声。   “苏凯,你怎么啦?”苏伯母关切的问。   “没事,吃得急了,不小心咬到了舌头。”   秦静看着苏凯捧着碗喝汤,心里哀鸿遍野。在她面前是只高大威猛的老虎,在母亲目前是只瘦弱病残的小白兔。如果某天她也能将他收拾得妥妥帖帖该多好。   呸!呸!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他以后和她有一毛钱的关系吗。如果跟他过一辈子,她得未老先衰,英年早逝。   吃过饭,苏伯母挽留他们今晚留宿老宅,有两间客房,住得下。而苏凯一听脸色陡变,连连摆手说不行不行,回去有要事处理。   苏伯母了然地笑笑,不再强求,嘱咐路上小心。   出了门,秦静还在和老娘告别,老娘说让他多带秦静回来玩玩,他们很思念她。苏凯点头答应,转过身,嘴角弯起邪恶的弧度。   放心,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以后有的是机会。   今晚的月色很美,虽然只是个月牙儿。   “喂,你今天怎么那么笨啊,你妈设置的显而易见的陷阱你怎么就识别不出来呢,脑袋被驴踢了吧?”一上车,秦静开始秋后算账。一肚子的火没处发,她快爆炸了。   “哦,那也不能怪我,谁让你做得饭那么难吃?”苏凯嘴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   很笨吗?他怎么不知道他的智商比她还低。   “这和我做的饭有关系吗?”秦静脑袋一时转不过来,无法把这两件看似毫无联系的事牵扯到一起。   “怎么没关系。如果你做的饭好吃,我就不会贪恋李阿姨做的美食。不贪恋了,脑袋就能飞速运转,就能识破我妈的阴谋诡计。”苏凯为她答疑。   秦静感叹这理由还真是山路十八弯,九曲回肠啊。出了苏家,他的脑袋又能飞速运转了,可惜误会已经造成了,转得再快也只是用来算计她了。如果她有这样的特异功能该多好,在他面前能大智若愚。   回到家,苏凯嚷嚷太热了,身上出了汗,要洗澡。秦静坐在沙发上不搭理他,她还没歇过气来,得再缓缓才能原谅那个造成她颜面尽失的罪魁祸首。   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浴室里传来大声呼救的声音。她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冲到浴室门前,急切地问:“怎么啦,出什么事啦?”   某人以极度痛苦地声音说:“忘了拿浴巾。”   秦静觉得全身的血液在作加速度运动,她很想冲进去把他胖揍一顿,念及到目前尴尬的情景,只好忍一时之气,不怕来日没柴烧。她暗自下定决心明天要在他最爱吃的菜里多放一勺盐,先收取点利息再说。   浴室是玻璃门,门上有花纹,虽然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况,但能看到一个黑影伫立在门口,正朝反方向走去。他一急,大喊:“你要是不拿浴巾,我就裸体走出去。”   果然,走路的那人背影僵硬在当场,跺了跺脚,然后去了他的房间。   秦静磨磨蹭蹭了会,终于还是鼓足勇气,敲响浴室的门,“喂,你的浴巾。”   “等会。”苏凯坐在浴缸里,悠闲地抚着下巴。   “喂,你在干嘛,快点啊。我把它挂在门把手上了啊。”秦静等的焦急。一共就几平米的浴室,她不知道他干嘛需要这么长时间。   “马上就来。”苏凯蹭地从水里跳出来,溅起的洗澡水有几滴落入了他微张的嘴。   秦静将头转到背面,伸着手,将浴巾递给里面的人。忽然似乎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吸入了一个黑洞,等她从七荤八素中醒转过来,看到小麦色的胸膛,浴巾掉在地上,而苏凯色眯眯地冲着她笑。      ☆、宫外孕   夏凌飞准时上午九点出现在许倩楼下,给她拨了一个电话:“喂,我到楼下了,你下来吧。”   “嗯,你等会,我马上下去。”许倩从阿姨手上接过电话,温声说。   “凌飞,要带什么……”许倩小心翼翼地问。   嘟,嘟,嘟,电话被掐断了。   许倩讪讪地拿开电话,将它放回原地。   “走吧,倩倩。”王阿姨拿一件外套,拎着她的包,预备下楼。   “倩倩”这个称呼是她让王阿姨喊的,一是可以拉拢二人之间的距离,夏凌飞很少出现,最常陪伴她的是这位老实忠厚的保姆。二是:他最喜欢喊她“倩倩”,而现在他更多时候不带任何称呼,直接开口说话,偶尔喊她名字时,味道与从前天差地别。   “阿姨,我和他去吧。快结束了提前通知你做饭,他喜欢吃茄子,和辣椒一起炒,还有螃蟹,要清蒸的。”许倩在谈到饮食时,双目间又有了神采。   “那你路上小心,有啥事往家里打电话。”王阿姨将外套和包包交给她,叮嘱道。   “嗯。阿姨你不用整天忙碌的,没事了可以看看电视。”许倩接过东西,换了一双平底鞋出门了。   王阿姨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阿姨怎么没陪你一起下来?”夏凌飞看着又窄又陡的楼道,不放心地问。   “产检两个人就够了,阿姨帮不上忙,我让她在家休息了。等我们回来她能提前做饭。”许倩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上。   夏凌飞听到最后一句,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他定好了今天下午的飞机票,去F市。他还没联系她,怕打草惊蛇,万一她换了地方,躲到别处,估计很难再拥有第二次机会了。   前几天她的□□出现了一笔取现的交易记录,地点出现在F市的建康路分行,他决定先去那附近找找看,能不能有幸遇见她。   “以后有什么事最好让阿姨陪着,有她在,比较保险。这位阿姨伺候过很多孕妇,实际经验丰富,人又老实勤劳,口碑很好。”夏凌飞边开车,边介绍道。   “嗯,她人的确很好。”许倩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凌飞对阿姨了解得越多,说明越是关心她。   “公司最近忙吗?”坐了会,两人都没再说话,空气有点沉闷,许倩主动找点话题聊聊。   “还好。苏凯最近春风得意,工作起来也格外卖力,能减轻我不少负担。”夏凌飞也不愿意气氛过于冷场。狭小的空间里如果只有呼吸声,比正常谈话还难熬。   “呵呵,他和秦静处得怎么样了?”许倩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绷紧身子,揪着心,真的很累。   “具体情况我没问。不过看他小人得志的模样,大概很有盼头。以他的狡猾程度,秦静不是他的对手。”夏凌飞在十字路口减速、变道,向右拐。   “他们俩郎有情妾有意的,倒是很般配。比手段,秦静不是他的对手,但苏凯愿意宠着她,大事上谦让她,也不失为良人。”   “嗯,咱们不说他了。你最近怎么样,宝宝情况如何?”夏凌飞转个话题。   “它太调皮了,还在肚子里就会欺负我。”许倩低头看着微微凸起的小腹,脸上增添了妩媚的柔情。   “这段时间可被他折腾惨了,妊娠反应比较强烈,问不得一点异味,不然容易呕吐,一天总要闹上好几回。有时刚吃完饭,还没开始消化就吐了,人也变得嗜睡乏力,容易疲惫。”许倩见他主动关心起宝宝,眉开眼笑的,喜不自禁。   “嗯,要是吐了就再吃,营养得跟上,辛苦这几月就好了。”夏凌飞淡淡道。   “嗯嗯,宝宝一定是个活泼好动的孩子。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都行,男孩女孩都一样。国家别也提示‘生男生女都一样,女儿也是传后人’。”   三年前他说:我希望有一双儿女,女儿长得像你,男孩长得像我,我可以看到另外一个你慢慢长大,你也可以看到另外一个我慢慢长大……   许倩静默不语,他的回答很常规,连国家政策都搬出来了,可她总感觉不太一样了。他没有性别歧视,男孩女孩都喜欢,似乎是件好事,可这也意味着他对孩子漠不关心,不抱希望。   “我希望是个男孩。”男孩与你长得像,能继承你的事业,延续你的生命。   “呵呵,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搞性别歧视啊?”   “这不是性别歧视。男孩长得像你,如果你去上班了,有他陪着,就像你陪着我一样。”许倩脱口而出。   这一句直接的抒情带来的后果是两人都不再说话了。用儿子代替他陪在身边,夏凌飞无法回应这种想法,毕竟生男生女他决定不了。许倩见他没说话,也不自作主张地开口,不明白他的真实想法,说得再多,不仅徒劳无功反而适得其反。   夏凌飞看着遥遥在望的人民医院,如释重负。狭窄的空间,静谧的气氛,可闻的呼吸,让他艰难于呼吸试听。   许倩很幸运,今天来做产检的孕妈妈很少,排队不到十分钟就轮到她了。   “准爸爸也可以进来的?”护士穿着白大褂,拿着文件夹。   许倩回头,他站在窗户旁边,看着外面的风景,手上叼着一支烟。他很少抽烟的,至少在她面前是这样。不经常抽烟的人,抽烟的目的是取代杜康解忧。   “他身上有烟味,我一个人进去吧。”她解释道。   “香烟中的尼古丁对人体危害很大,普通人吸入对身体都不好,何况你是孕妇。你得劝劝你老公,让他少抽烟,或者忍过这段时间才行。”护士看到如此不负责任的爸爸,也不禁多说了几句。   “他不抽烟的,可能今天有心事。”   “陪老婆来做产检,还能有什么心事吗?最大的心事不就是宝宝发育得好不好吗?”护士还在嘀嘀咕咕。   “我们进去吧。”许倩回头看了那个佝偻的身影,率先迈动了脚步。   “许小姐,你平时有下腹坠痛,下身出血的情况吗?”白大褂医生检查完,一边在纸上填写东西,一边询问。   “有。可这不是正常现象吗?是不是孩子出什么问题了。”许倩一激动,紧紧抓住医生的手,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你别激动。根据 B超显示,你应该是宫外孕。”   “什么是宫外孕啊?”许倩虽然听过这个说法,但没有深入了解。   “宫外孕就是受精卵在子宫以外的部位着床,又称异位妊娠,通俗来讲,就是受精卵找错了落脚点,错误地停留在子宫以外的地方着床发育。”医生采用专业术语回答。   “有什么样的后果呢……对孩子有什么危害吗?”她面如土色,说话也张口结舌的。   “宫外孕要及时做手术,随着胎儿慢慢长大可能会引起孕妇大出血,严重会导致休克,造成生命危险,也会留下后遗症,造成不孕不育。你已经怀孕12周了,建议立即做手术。”   妇产科医生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像锥子一样深深的扎在许倩的心上,就好比一只猛兽正在刨开她的内脏,撕心裂肺地疼。      ☆、吾将上下而求索   半个小时前,她还跟夏凌飞说这是个活泼好动的孩子,折磨她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它的存在感如此强烈,转眼间,医生告诉她,这是宫外孕,要拿掉孩子,不然会造成生命危险和不孕不育。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如此惩罚她?她做错事报应在她身上好了,为什么要报应在孩子身上。不管她怀着怎样的目的对待它,但她从来没想过舍弃它。作为一个妈妈,却要被迫与孩子生离死别,无异于晴天雷劈。   “最迟什么时候做手术?”她惶恐不安后,想起另一件事关紧急的大事。   “越快越好。宫外孕造成的危险不可预料,况且你怀孕三个月了,发现得又晚。越是拖延,情况越危急。”   “这是我的孩子,我怎么舍得让它离开。它在我肚里好好的,怎么会是宫外孕呢?”许倩摸着小腹,仍然不敢置信。   “许小姐,你还年轻,以后要孩子的机会很多。何必因为这个孩子,造成身体受到创伤呢,不益于以后怀孕。”   “嗯,我知道了。会尽快做好决定了,谢谢医生。”许倩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摇摇欲坠地走了。   夏凌飞抽完一支烟,又抽了一支,再抽了一支,她进去那么久了,怎么还不出来。   许倩出来后,站在走廊里深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的空气,平复了极速跳动的心,才伪装平静地走出来。   “怎么样?”他迎上来,关切地问。   “嗯,还好!我们回去吧。”许倩垂着头,耷拉着眼皮,掩饰发红的眼眶。   “没事就好,走吧。”夏凌飞轻轻扫了她一眼,拿着她的包,下了楼。   许倩抬起形容枯槁的脸,听他踏在楼梯上的脚步声,一步又一步,稳健有力。如果他的目光多停留一会,不难发现她苍白如纸的脸。   凌飞,我们的情分真的耗尽了吗?你对我真的一点感情都没了吗?如果这个孩子不在了,你是不是又会打发我走,远远地离开你。   “你怎么啦?是不是累了?”夏凌飞立定脚步,站在楼梯最后一级上,回头仰望仍站在原地未动的她。   “你身上的烟味太重了,我怕熏着孩子。”她故作轻松地笑笑。医生给的噩耗在不停地吸气呼气中,暂时勉强被压抑住了。   “哦,那你待会坐后排吧。”他讪讪地回答。插在裤袋的手轻轻捏了捏烟盒,瘪了一半,再没有初买来时的厚重感。   “好。”她没有坚持。不仅烟味,还怕情绪失控,以及他瞧出端倪。   车开到楼下,许倩边解安全带边问:“上去坐坐吗?”   夏凌飞目怔口呆,她说让保姆在家做好饭,等他们回来吃。而现在却以征求的口吻问他上不上去,似乎还是礼貌性的询问,转变如此之大。   “我还有事,下次再去吧。”他迟疑了会,给出这个答案。   “凌飞,别墅什么时候装修好?”她忍不住发问。   必须要在孩子拿掉前,住进那套别墅。只有住进去了,才有机永远地住下来。他既然能让她搬进去,定不会因为孩子不存在了,再让她搬出来。当然,以林涵雨那高傲的性子,她住过的房子,她肯定不会住。哪怕夏凌飞对她彻底不闻不问了,她还能名正言顺地霸着用命赌来的不动产。   在这个城市她连个安身立命之所都没有,租的房子,怎么比得上温馨的家。她如一棵浮萍,飘荡了太久,累了倦了,本以为夏凌飞会是那个避风的港湾,殊不知他只是个不能接纳她的港口。   必须得赌一把,赢了,最大的好处是能与他生活在一起,创建幸福之家;退而求其次,她能获得那套房子;最差的结果,就是宫外孕造成的不孕不育及大出血引起的休克。   “快了,不出半个月。”他上次去看了,一星期内能完工,再搁置几天,差不多就能搬进去了。与其让她每次都问,不如给个有期限的答案。   “好,路上小心。”许倩终于解开了安全带,下车,朝他挥挥手。   橘红色的灯光消失在拐弯处,她仍然笔直站着,凝视着前方未知的旅途。   如果孩子没了,你会心疼吗?   如果孩子没了,你会如何对待我,恐怕连表面的关心都吝啬给予了吧?   如果孩子没了,你更不会娶我。咱们俩就像两条平行线,没有了交集。   凌飞,不要怪我。   夏凌飞搭乘了下午4点的飞机,到F市时是晚上七点。他提前定好了健康路上的格林豪泰酒店,一下飞机,直奔地点,稍作休息,就出来“闲逛”了。   F市是三线城市,与B市的经济发展相差了一截距离。建康路位于市中心边缘,路段较为繁华,很多宾馆、饭店和一些较小的商业机构都选择将根驻扎在这里。   夏凌飞走的有点累了,午饭和晚饭的滴水未进,让他这个大男人再也迈不动脚步。拖着筋疲力竭的身子,寻找饭厅,一个绿色的招牌吸引了他,牌子上面写着“特色盖浇饭”。   元旦晚会那天,她嚷嚷着饿了,带他去“情痴街”,她吃得满嘴流油,而他选了一家装饰“豪华”的快餐店,吃了一顿“特色盖浇饭”。那个不知名的品牌,在这里也扎根了。   “老板,给我来一份特色盖浇饭。”他坐在右边靠墙的位置,犹记得当初就坐在这里,她手上拿着各色的小吃,说要拿回去喂锅铲和汤勺。她还只允许点一份饭,气得他吹胡子瞪眼的,最后又把饭推到他面前。   真是个调皮的小女人。   涵涵,你在哪里?   夏凌飞吃着想念已久的饭菜,却吃不出来当初的味道。他很想质问老板,是不是学艺不精,又怕在这人不生地不熟的异乡惹是生非,耽误了正事。   吃完饭,他站在人烟较少的街头,忽然后悔自己的懈怠。那顿饭他吃得很慢,一口一口细嚼慢咽,努力吃出思念的味道。等他享受完,街上人只剩下稀稀落落的人群。   也许,就在吃饭的瞬间,她就与他背道而驰了。      ☆、我讨厌你   四月中旬的天气,虽不似严冬的寒风凛冽,但早晚温差较大。飞机上温暖如春的恒温,让他褪掉了那件御寒的保暖衣,身上仅着西装外套和衬衫,在春天的夜晚显得格外单薄.   她觉得她的离开更有徐志摩《再别康桥》的味道: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轻轻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当然,她的到来,不是“轻轻地”,而是惊天动地,将父母弄得手忙脚乱,在婴儿房里与别的孩子比谁的哭声大,她的离开是轻轻地,没有带走一片云彩。   “小姐,到了!”司机停稳车,好心的提醒。   “嗯,谢谢。”林涵雨递过车费。   林涵雨上午出去购买食物和生活必需品后,一直呆在家里。宝宝四个多月了,她的脚有些浮肿,路途远了或者长时间站着,对她来说都是酷刑。   坐在沙发上看新闻,锅铲正在啃她手里的白菜叶,汤勺窝在笼子里,啃碟子上的食物,这家伙利用一个多月的时间,把前段时间她疏于照顾时甩掉的肉全都补回来了,还有过之无不及。两只兔眼被胖胖的肉肉挤得只剩一条小缝。   电话在卧室里响起来了,把锅铲放在地上,挪回卧室。   “喂,菲菲?”   “你还记得我啊?我以为你这个喜新厌旧的家伙早把我抛到九霄云外了。”谢菲菲咕囔咕囔地抱怨。   “怎么会呢,你永远都是我心目中最最友好的朋友加闺蜜。”   “好啦,别往我脸上贴金了,你这拍马屁的功夫日益见长了。我儿子还好吗?”   “你儿子很好,乖着呢。每个月能闹腾,就是脚肿了,鞋穿着有点挤脚。”   “小林子,你要不回来吧。何必一个人在外面受苦呢,回到B市好歹有个固定的房子,还有我们这帮狐朋狗友,怎么也能帮衬点。如果你不嫌我笨手笨脚的,我可以照顾你怀孕生孩子。”   “还是算了吧,我怕林俊整天对我怒目而视,一气之下把我扔出去了。”   “他敢。”谢菲菲说这话时气势已不如之前的大势磅礴。   “我暂时还不想回去,在这里呆得挺好的。月份大了,我就请月嫂,孩子生了后,请保姆照顾。”   “你不说我还忘了。小林子,你是未婚妈妈,办不了准生证,孩子上不了户口,你打算怎么办?”   “再说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林涵雨眉毛跳了两下,这个问题似乎从未纳入考虑范畴。“如果碰上合适的,再婚呗。”她三言两语轻描淡写而过。   “切,再婚?第一:你是离婚妇女,带着孩子,你以为那么容易碰上白马王子啊,即使天上掉的馅饼砸在你头上了,人家看上你如花似玉的脸蛋,那继父能对孩子好吗?第二:你林涵雨光着屁股时我就知道你那倔脾气,不到黄河心不死,爱了夏凌飞那么多年,嫁给他三年,随便一个人他能勉为其难地接受你,你还看不上他呢。”   “你啊,给孩子户口都上不了。一个人带着孩子有多艰难,你考虑过吗?夏凌飞对你还是很有感情的,你的条件尽管很好,可他是钻石王老五级别的,像他这样的男人,不偷腥的比恐龙还稀罕,你怎么一时想不开就要离婚了呢……”   “菲菲,许倩怀孕了。”林涵雨抛出重头炸弹。   “啊……”谢菲菲差点握不住电话,身形晃了几下,“哦!这样啊。”   林涵雨还是正常上班,正常下班,做一个规规矩矩的职场女性,虽不求上进,也不拖后腿。   上次在建康路吃过一家红烧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让她惦念了很久。自离婚后,她“原形毕露”,贪味于各种美食。回家太早了,无所事事,四处走走,让宝宝见识见识大千世界的无奇不有。   连续好几天,夏凌飞像个孤魂野鬼游荡在建康路周围,包括附近几条路,也被他地毯式地搜寻了好几天。还雇佣了好几个民工,徘徊在这附近,找寻照片上那个笑靥如花的女人。   涵涵,你究竟在哪里?   林涵雨走到一个岔路口,一转身,就看见不远处那个身形酷似他的男人。她停下来,揉揉眼睛,再抬头,果然是他。   他怎么会在这里?   出差?不像。   一丝不苟的他,西装皱巴巴的,胡子拉碴。若不是那张化成灰都熟悉的脸,她真不敢相信气宇轩昂的他如此穷酸落魄。就如一个百万富翁因股票亏本变成百万负翁,穷困潦倒。   抬起的脚,向前迈了一步,脑海里有个声音在呼唤:许倩怀孕了,孩子是他的。   她紧急停在当场,默默转身,悄悄离开。   夏凌飞拖着筋疲力尽的腿,心力交瘁地走着。前方似乎有个人像她,可他的“老眼昏花”,让所有身高类似于她的人都像她。   前两天,他看见一个骑着电动车的女人极其像她,可车一瞥而过,没看清楚。他拦了出租车追上去,把她堵在路中间。那女人以为他耍流氓,大喊大叫,引来不少路人围观,他费劲唇舌道歉,最终平息了这场闹剧。   “先生,请您看一下我们的宣传单,我们公司新建的楼房于下周六即将开盘,在东胜售楼中心,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去看看……”路边一位发传单的工作人员递给他一张海报。   “哦,不好意思啊,我没空。”夏凌飞婉言拒绝。   “先生,时间在周末,不会耽误您上班的,我们这期楼房地理位置真不错,户型也好,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对不起,我真没空。”夏凌飞轻蹙眉头,表情甚是不耐烦。   林涵雨在路口拐弯处,忍不住回头,他正在与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攀谈。   毫不犹豫的,她扭头就走。   她六神无主,眼神空洞地慢慢走着。   他来这里做什么,来找她吗?   许倩都怀孕了,他还找她干嘛,想一只脚踏两只船吗,享齐人之福?   不安心做准爸爸,妄动心思,还有意思吗?   夏凌飞……夏凌飞……我讨厌你。   ☆、伤心总是难免的   林涵雨是被一阵紧急的刹车声和尖锐的刺痛唤回神思的。她摔倒在地上,旁边停着一辆摩托车,而车上的男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眼里似乎不敢置信。   下腹一阵抽痛,一股热流流出来,浓重的不安从心里冒出,让她遍体寒气。   孩子?孩子怎么啦?   她无暇探求男人眼神里耐人寻味的意思,半撑起身子,扶住摩托车,“快,送我去医院,救救我的孩子,请你救救我的孩子……”   “哦!”男人回过神来,火急火燎地从摩托车上跳下来,“你不要乱动,我给你拦车。”   “打120,叫救护车。”林涵雨心乱如麻地喊。   孩子,你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妈妈还没见过你,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宝宝,妈妈在等你。你一定要坚持住,你会是个坚强的孩子。   宝宝,你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来不及了,打车送你去。”他火烧眉毛地挡车。   一辆不停,两辆不停……终于有好心人侠肝义胆,愿意载他们去医院。   男人打开车门,三步两步跨到她面前,打横抱起她,轻轻地放到后座上,自己也坐上来。   “师傅,去妇幼保健医院。麻烦您快点,谢谢。”男人粗声粗气地说。   自从那股热流过后,再无温热的液体涌出来,这让林涵雨如坐针毡的忧虑减轻了些许。不过,下腹的坠痛感有增无减。   她单手捂住肚子,脸色惨白如纸,蹙紧眉头,咬牙忍着绞痛,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另一只手仍然保持着抓着他的手。   “你不要着急,深呼吸,放松心情,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男人握紧她的手,似乎能传递正能量。   “孩子不会有事的,相信它,会坚强的。”他拿出纸巾,轻轻擦着她额头上的汗水,“师傅,麻烦你开快点。”   “这已经是最高时速了,没法再快了。”   “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它才四个多月大,还没喊声妈妈……”林涵雨哭噎着,泣不成声。   矜持,形象,相貌,通通不重要了,此时此刻,心里满满地系着孩子的安危。只要它好好的,让她折寿十年都愿意。   “你放心,我会全力以赴的。别担心,别害怕,一切有我在,不会让你们出事的。”男人的声音沉稳有力,哪怕只是安慰人的话,也能让林涵雨心里有种莫名地安定感。   一切有我在。似乎真能为她拯救孩子,为她遮风挡雨。   “嗯。你不会抛下我们吧。”林涵雨不确定地问了一句。如今社会上肇事逃逸的人数不胜数,她早就不是不谙世事的女孩,如何不担心自己会被弃如敝履。   “不会的,我不是那样无情无义的人,会对你们负责到底的。”他轻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林涵雨除了担忧外,多了一股恼羞成怒的情绪,似乎极其介怀他的耻笑。   “你怎么负责到底?”她满腹牢骚。他撞了人,把她害成这样,还不许忧虑了。   “你想我怎么负责?”他皱眉作思考状。这是个棘手且尴尬的问题。   对一个女人负责……嗯?一般的说法都是以身相许……   “谁要你负责了?”林涵雨俏脸一红,愣了几秒后,她恍然大悟,这个……还是不负责的好。   “哦,不要我负责啊,那我把你送到医院就走了啊。”他一直握着她的手,明显感到手心的虚汗减少了。   成功转移注意力就好,不然越是着急紧张,越不利于孩子的安全。   “你敢!”林涵雨怒吼,爬起身子,拽紧他,似乎怕他像孙悟空一样,转瞬就能在十万八千里外。   “你说不要我负责的。”他摊开那只自由的手,上下摆动,像个鱼尾巴。   林涵雨觉得他是在提醒她,他就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那一池鱼,无辜又可怜。她心里暗自腹诽,他比泥鳅还狡猾,比夏凌飞还令人讨厌。   讨论这个问题就如研究“你是不是东西”。究竟是说“你是个东西”好,还是说“你不是个东西”恰当呢。   “先生,我们的户型真的是最好,你去看看吧,保证你满意。”发传单的人继续喋喋不休。   他扭头一看,那个酷似林涵雨的人消失了,不由得着急,偏偏眼前这个讨厌的家伙还兴致昂扬地介绍他们“完美的户型”。   “我—不—需—要—”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   传单员也意识到眼前修养良好的男子真的怒了,她摸摸鼻子,讪讪地说:“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夏凌飞终于摆脱了无休无止的纠缠,甩了甩袖子,向前方跑去。跑了二十几米,就是十字路口了。他懊恼地拍拍头,狠抓几下头发,都怪他!都怪他!   是不是她,不能仅凭远处就盖棺定论啊,哪怕误认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啊。   死马当活马医吧。他转了转头,分辨哪条路人流量较大,商业性较强,在东边和北边路口徘徊了会,最终选择了北向。   跑了会,发现这条路前面比较空旷,商业区减少,人流量也少,他又转向十字路口,向东边跑去。这条路果然是最繁华的,应该是附近的商业中心。人流虽没有摩肩接踵那么夸张,好歹也是络绎不绝。   涵涵,你在哪里?我在找你,不要躲着我好吗?   他一边跑,一路打量四周,眼睛贼精贼精地散着光,略过路边每个身高体型类似于她的女人。一个不是,两个不是……   脚下一个蹑趄,他差点跌倒,慌乱之下抓住了一块冰冷的铁。这铁来源于一辆摩托车,而这车是造成他跌倒的罪魁祸首。   谁啊,这么没素质,将车停在马路半中央,阻挡别人走路,把公路当成他家的私有财产啊。   他气得踢了一脚那辆冥顽不灵不识时务的车,比他主人更不会识人脸色。   “先生,你们别斗嘴了,医院到了,赶快进去吧。”光头出租车司机好心提醒。   男人率先下了车,基于他们一直在讨论要不要负责以及怎样负责的问题,他实在不好贸然抱起这位牙尖嘴利的千金大小姐。   熟话说男女授受不亲。他神情扭捏,手足无措的站在车门口,竟弯不下腰。   林涵雨挪了挪身体,那种尖锐的刺痛又遍袭全身,疼得龇牙咧嘴。她靠在靠椅上,不得动弹。      ☆、想之   男人一着急,也不管男女能否授受不亲了,弯腰将她抱出来,冲到医院。   林涵雨好生奇怪,为啥刚刚不疼呢。当他抱起她时,她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也不像痞里痞气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就凭那辆不新不旧的铁驴子,他也没有富二代的资本。   他跑得速度很快,一颠一簸地。两个人的重量让这个年轻气壮的男人很是吃力。林涵雨悬在半空,随着他奔跑的动作一起一伏。她很担心会不会再次惨遭厄运,为了保险起见,不得不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腰——最方便也最牢固的地方。   他的身体停顿了一会,紧接着开始了马拉松长跑。   “医生,医生,快救救她。”男人抱着她冲进医院急诊部,一边大喊。   林涵雨有点哭笑不得,他惊慌失措的程度盖过了身为人母的她。这着急的模样符合两种身份和心情:一:怕她受伤过重,胎儿不保,讹上他,要求巨额赔偿;二:受伤的是自己至关重要的亲人。   有他那两句“我会负责到底”和“一切有我在”,林涵雨似乎吃了一颗定心丸,心情平静不少,好像天塌了有他顶着。   男人推着她进了急诊室,一路上握着她的手,嘴里絮絮叨叨:安心,不要害怕。   许是一个人长久孤独地面对一切,单身妈妈承受怀孕生子的压力太大,又或许女人在伤心难过的时候期待有个人的肩膀能借你哭泣,她竟然对这个素日不识的男人产生了依赖感。   “你不许趁我进去的时候跑了,不然掘地三尺也得把你挖出来。”林涵雨捏了捏他手心,恶狠狠地警告道。   “喂,你叫什么名字?”急诊室的门关闭前,她问出了最为关键却一直被忽略的问题。   “韩熙。我在外面等你……”他的声音被玻璃门隔绝。   漫长的等待。   他站在窗户旁边,望着楼下人来人往,思绪万千。   她真的像她。   有多久没想起了。   好久好久了。   究竟是多久,他早就记不清楚了。   “医生,医生,她怎么样了?”这是林涵雨被送出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发音者就是那位信守承诺的中国好市民韩熙。   “病人的胎儿保住了。”   两声长长地舒气声。林涵雨紧握的拳头松开了,而韩熙崩直的身体松缓了。   “但是,病人受挫,动了胎气,有流产的先兆,建议住院观察一段时间,等她安然无恙了,再出院。”   “医生,严重吗?”他的声音带着颤抖的紧张。   “还没到最坏的程度,也不可小觑。”   “那还怎么办?”   “可以使用□□进行保胎治疗,在保胎期间,患者卧床休息,除了大小便外,尽量别乱动,病人保持情绪稳定、避免紧张,饮食上补充足够的营养,均衡协调。”   “哦,好!”   “还有,不能有性生活。熬过了危险期,胎像平稳后,再来咨询。”白大褂加重了语气,俨然把他俩当成小两口了。他的眼神继续徘徊,似乎判断这次动了胎气是不是那方面造成的。   韩熙偏过头去,轻咳两声,林涵雨假装没听见,继续把玩手指,下腹不再疼痛,孩子也保住了,让她揪紧的心稍稍得到安慰。   医生不识局面的强调:“听见了没?”   “听见了。”异口同声地回答。   林涵雨偏头看“不负责任”的他,他抬头看着脸色绯红的她,两人视线在半空中交汇,定格了一会后,双双离开。   “去办住院手续吧。”白大褂满目奇怪瞥了他们两眼,大摇大摆地走了。   林涵雨很光荣地住进了妇幼医院的病房。   “你先睡会,我去买饭,在我回来之前,不许乱动。”韩熙拧了个热毛巾,递给她。   她接过毛巾,胡乱抹了把脸。脑中徘徊的是:他要去多久?在这期间她会不会渴了、饿了,想上厕所?他走了还会不会回来?要不要留下身份证作为抵押?   “听见了没?”又是该死地这句话。   “听到了,我又不是聋子。”她纠结于究竟是相信这个认识不到两小时的陌生人,还是按照一般罪犯的心理推测他。   “放心吧,我不会丢下你的。”他微微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递过来一张卡片。   “哦。”她嘴巴成“O”型,拖长尾音。接过他递过来卡片,是身份证。   腹黑,绝对是腹黑男。她心里想什么,他都一清二楚。清楚就罢了,还要说出来做出来,让她难堪,一点怜香惜玉的自觉都没有。   他,很像他——夏凌飞。   斗起嘴来,能把她气个半死。总是能猜透她心中所思所想,并出奇制胜,一点情面不留。   他走了,去买饭了。   她躺在床上,轻轻抚摸着肚子,瞅着他的身份证。从身份证年龄来看,他比她小了一岁,具体来说,应该是七个月,生日在六月份,与夏凌飞同一个月,不同的是一个月上旬,一个月下旬。   他叫韩熙,名字是货真价实的。户口所在地是F市,不过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照片虽与本人有点不同,但大同小异,可以肯定为同一个人。   虽然与他仅仅认识两个小时,除去在急诊室的一个多小时,相处的时间总共不超过一小时,但他总能给她心安踏实的感觉。   这感觉来源于莫名的熟悉感。   安全起见,她拿出了手机,预备拍下他身份证的正反面,然后……给夏凌飞打个电话。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他长得“良善”,不代表会助人为乐。当然,他的“好心”或许只是为了逃避责任,以一颗赤诚之心感动她。   这种时候,有亲人陪伴在身边是最为妥当了,哪怕她和夏凌飞不存在任何亲戚关系,好歹两人也同床共枕了三年,他总不会“见死不救”。   手机呢,她摸了摸,再摸了摸,把全身搜刮了一遍,最终得到一个结论——没有了。也许掉在摔倒的地上了,也许掉在出租车上了,也许他抱着她一颠一颠奔跑时掉了,总之,不见了。   他的身份证不能拍,他的电话不能打。   算了,不打就不打吧。人在危急之下总会做些匪夷所思的事情,而她的头脑风暴随着手机的丢失平静下来。      ☆、物仍是,人已非   她和他最后一次见面时,全盘否认了自己怀孕的事实。以夏凌飞霸道□□□□的性格,会跟她抢孩子的抚养权,叫许倩妈妈,这是绝不允许的。   打个电话容易,即使自个手机丢了,借别人的不成问题。可电话打通后呢,把他招来了,所有的秘密都曝光了,难道还是她远走他乡的初衷吗?   算了吧,息事宁人吧,她经不起折腾了,孩子更经不起父母的抢夺大战。如果韩熙把她扔下了,请个保姆就是了,她还没穷到捉襟见肘。   韩熙回来时,林涵雨昏昏欲睡,而他留下的强有力的证据,还紧紧的攥在手里。   他将大包小包的食物放在柜台上,伸手去拔身份证。林涵雨睡得清浅,猛然被惊醒,夺过证件,抱在胸前,虎视眈眈地盯着床边高大挺拔的男人。   “怎么,还没用好?”他摊开双手,又是无辜可怜的模样,“我以为这么长时间,你早就将它正反面都拍下来了,并通过□□或微信发给两位以上的朋友,自己则记下我的名字、长相、家庭住址、身份证号,以备不时之需。”   “你不要血口喷人。”林涵雨火冒三丈。   “这么说,你没做任何准备。”他的声音讶异不敢置信,顿了会,解释道:“哪里是血口喷人,我只是以一个正常人的思维来推断整件事的过程。”   林涵雨的脸越来越铁青。   “我是说任何一个有心机的人都会如此,毕竟当今社会不道德的人太多了,肇事逃逸的不计其数。你……太单纯了。”他垂下头,抓了抓头发。   “我手机丢了。”她抽了抽鼻子,很是委屈。   “哦。”原来如此,韩熙了然地笑笑。那句单纯是发自肺腑的,就凭她进急诊室前只问了他的名字,以及在出租车上争相讨论要不要负责这个问题,而不是抓紧时间留下罪状。   她胸无城府,天真烂漫,一看就是被父母宠大的骄儿,不谙世事,连最基本保护自己的意识都没有。   他有很多次逃脱的机会,刚撞她那会就可以逃逸,她进急诊室后完全可以趁机溜走,去买晚餐时又是好机会。这个傻女人,既然不害怕被丢在这里。   他不是善男信女,不会平白无故助人为乐,当然也不是背信弃义之人。只是她的毫无心机竟然让他不忍心骗她,也不忍心弃之不顾。   她,真的很像当初的她。   “吃饭吧。我给你买了桂圆红枣粥,还有土鸡汤。这都是适合孕妇吃的。”韩熙打开食盒,浓浓的香味扑鼻而来,勾起了她肚里的馋虫。   本来打算去吃红烧肉的,结果肉没吃成,吃到医院来了,还有更悲催的事吗?   夏凌飞沿着东边那条路跑了半个多小时,没有找到林涵雨,他气恼地靠在电线杆上,狠狠地捶了几捶。   他连续在F市找了十多天,迫于公司的事物和许倩接二连三的来电,心灰意冷下返回了B市。期间,他无数次打过林涵雨的电话,被告知关机了。   回来后,他先去公司忙了一整天。还好,春风得意的苏凯把公司管理得秩序井然,在正轨行走。但业绩明显萧条,还在原地踏步,不过能收到如此意料不到的效果,也算阿弥陀佛了。   他提前下班,去看了湖边别墅。这次装修完完全全交给装修公司操办的,他选了一套专修方案后,提了几点要求,就没再多管闲事。   看完房子,他去了许倩那里,有半个月没去看她了,她打了不少电话询问他的近况。车停在楼下,他迟迟不敢上去。房子装修好了,她要搬过去了,而他,也该实现自己的诺言。   一步错,步步错,千金难买回头路,万金难买后悔药。   他的家庭,他的幸福,他的老婆,全因他的一念之差,毁于一旦。   楼上仍然是黄色的灯光,暖色调,却温暖不了他的心。   一步一步踏上阶梯,慢慢地。   “凌飞,你来了。”许倩看着门外来人,欣喜地一路小跑。   “嗯,孩子怎么样?”他弯腰换鞋,淡淡地问。   “还好。”许倩脸色顿时由绯红转为煞白。他的第一句问得不是她怎么样,而是孩子怎么样。而孩子……   最近下腹坠痛越来越明显了,偶尔出血的情况变成了较为频繁。她偷偷地吃了不少保胎药,才勉强维持到如今。   “你怎么啦?”夏凌飞疑惑地问。最近几次一提到孩子,她就面如土灰。   “呵呵,没什么,好久没见你了,有点想你。”许倩强颜欢笑,抱着他的胳膊,轻轻摇晃。   夏凌飞轻轻抽开手,走进饮水机旁,倒了一杯温热的水,勉强喝了两口,“房子装修好了,下个星期就搬过去。”   “真的!”许倩眼角眉梢满满地都是笑意。终于等到了,还有几天时间,她就能拥有那套别墅了,还能与他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宝宝,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嗯。”他一口饮尽那杯水。该来的总会来的。   “你这段时间去哪了?”许倩故作不在意地笑笑。他的去向,她早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有什么重大的事,能让他一走半个月的。   “出去有事了。”真渴啊,他又给自己倒了杯水。   “你是去找她了吧。”许倩用肯定的语气回答了他那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嗯。”他想了会,诚实回答。   “你们都离婚好几个月了,难道你还放不下她吗?”许倩被激起了怒气。   为什么连骗骗她都不愿意,不需要甜言蜜语,哪怕蹩脚的掩饰都能让她心里好受点。   “……”   “为什么不说话,我在你心目中究竟算什么”许倩逼近他,扬起沧桑的脸,直直地盯着她。   “……”   “凌飞,我都怀了你的孩子,你摸摸。”许倩拿起他的手,放在微隆的腹部。“它都三个多月了,等它生下来,会叫你爸爸。它身上流淌着你的血,是你亲手给了它生命,你怎么能弃它不顾呢?”   夏凌飞收回手,肉是温热的,可他却好似摸到了一块烙铁,手置身于刀山火海中,热浪滚滚。   “我没弃之不顾。”   “呵呵,没有,的确没有。它妈妈没有名分,它就是一个私生子,医院不给办准生证,它连户口都上不了。凌飞,你就是这么对它的吗?”许倩又哭又笑,笑容凄凉。   “那你想怎么样?”夏凌飞扬起头,闭了闭眼,死死地捏住杯子。   “我想要的,你还不清楚吗?”   “……”   “我想要一段婚姻,我想给它一个完整的家,让它拥有父爱和母爱,让它健康成长。凌飞,我知道你怨我,恨我,怪我,可这孩子无辜的,它是你的亲生骨肉。”   “……”   “你对它就一点感情都没有吗?你想让它永远都是私生子,背负骂名吗?”   “……”   “你要悼念爱情,我可以给你时间。可你总得尝试着去接受,慢慢地走出来吧。我是一个大活人,就在你身边,你怎么就看不见呢?”许倩越说越激动。下腹的疼痛感越发明显。   “我再想想,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那你快点。如果你不愿意接受我,我可以带着孩子离开,从此以后它喊谁父亲,与你无关。”许倩背过身去,走回了房间。   夏凌飞在沙发上坐了会,默默起身,开门,出去。   逃不过的。   该死的!   ☆、克星   秦静挨训了,原因是做表格时,不小心开小差,输错了几个数据,被经理检查出来,狠狠地指责了一顿。   臭苏凯,臭苏凯,若不是他,她怎么会出这样简单的纰漏,回去后一定要好好修理他。   可每次……最后演变的情况是他在修理她。   上次他借口让她拿浴巾,把她扯进浴室,最后以闹剧结尾。   他抱着她,又啃又舔的,像只小狗,留下满脸的口水。她被他吻得七荤八素,头昏脑涨的,然后在一阵凉意中清醒。彼时,两人裸程相对,她的衣服早在不知不觉中被扒了个精光。   她恼羞成怒,可身体的灼热感似乎并不排斥他的侵犯,一股羞耻感油然而生。   苏凯咬着她的耳垂,轻声道:“你的身体比你的心诚实多了,小爷在此,你乖乖就范吧。”说完,舌尖轻轻地滑过她的乳峰,引起一阵颤动。   然后,赤条条的她被抛进浴缸里,溅起的水花喷了一脸。苏凯跨进来,把她捉到怀里,上下其手。再然后,她被擦干身子,扔到床上,一具灼热的身体压在身上。   再再然后,她全身都被一只邪恶之手抚摸,身体不停地战栗。等他分开她的腿,发现最为关键的东西忘了准备——避孕套。   不巧的是,她正是排卵期。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千算万算,没想到最终被一只蚂蚁摧毁了一座城墙。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苏凯贼心不死,趴在她身上,又亲又啃又舔,折腾了半宿,才放过昏昏欲睡的她。   那晚,他搂着她,她趴在他胸膛上,两个浑身□□的人,相依相偎,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晨,秦静醒来时,身旁的床位上空空如也。一向最爱睡懒觉的他,一大早消失了身影。   她还没从周公的迷惑中完全清醒过来,某人带着朝阳进来了,笑得一脸灿烂,晃了晃手上五颜六色的盒子,“静静,我刚刚去买了这个,咱们接着未完成的伟大事业。”   最终,无耻邪恶的他得逞了。事后,吃饱喝足的他搂着浑身酸痛的她,笑得不怀好意,“你终于是我的了。呵呵,跑得多远也跑不出我的五指山,被我享用过的女人,看谁还敢碰。”   秦静气得七窍生烟,怒火中烧,拽着身下的床单,愤愤不平道:“你把床单给我洗了,手洗。”   苏凯看着凌乱的床单上斑驳的血迹,笑得越发得意:“干嘛要洗,这么重要的证据当然得存档。如果以后你再敢一走了之,不搭理我,我就把这床单挂到你单位门口。”   之后,床单被他掀了,没洗。她翻遍了全家,都没找到蛛丝马迹。她问他扔哪去了,他说送给博物馆当文物了。   那天,她迟到了,被经理臭骂了一顿,而今天,又因为他,再次挨训。克星啊,他是她生命里的魔星。   她走出办公楼,往左拐了几十米,路边停着一辆霸气的车。她二话不说,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上。以老板娘的身份命令道:“开车。”   “是,夫人,请坐稳,系好安全带。小的带你去吃烛光晚餐。”苏凯点头哈腰,俨然一副店小二的模样。   “你又想搞什么鬼?”   “哪能啊,静静,我是天使,是来拯救你于脱离苦海的白衣天使。”   “如果你是天使,那也是堕落天使,被折了双翅。”   “堕落天使也是天使啊。我带你去享受人间盛景,保管你觉得此生不虚度。”苏凯拍拍胸脯,胸有成竹的说。   “我觉得你是想把我送进十八层地狱,自从遇上你,我的生活就陷入了怪圈。我已经站在第十层地狱了,你可以再把我往下推,直到底层。”秦静忍着怒气,新账旧账该一起算算了。   “就是进十八层地狱,我也陪着你。”苏凯握着她的手,紧紧地。   “静静,我妈,你苏伯母,给我打电话了。”   “你妈给你打电话不很正常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男人痞里痞气的,偶尔来一两句甜言蜜语,也能吓得全身起鸡皮疙瘩。   “她的问题有问题?”苏凯在她手心轻轻挠着,痒痒地。   “你玩什么绕口令,恕我很笨,听不懂你的潜台词。”她反手抓了他不安分的蹄子,留下三条明显的红痕。   “你再笨我也能容忍,只是,如果我们的儿子继承了你这智商,直接被评为三级残疾。”苏凯嘴里发出啧啧声,摇头晃脑,似乎极其不能接受这残酷的事实。   “谁要跟你生儿子?”秦静研究了下指甲,想在他邪恶的脸上试试够不够锋利。   “当然是你啦,我只要你生的孩子。”他全身警戒,一只处于暴怒中的小老虎正在散发她的熊熊怒火。   “我才不要给你生孩子。如果儿子像你,若干年后再去招摇撞骗,死乞白赖地祸害女孩,我觉得自己就在犯罪,给祖国生了个蛀虫。”   “看看,还说没想过给我生孩子,都已经考虑好儿子要像我了。当然,女儿也要像我,不然以你这智商,神经病都能把我最最宝贝的女儿拐走。”   “你还想要几个?”   “两个。一儿一女,儿女双全,才能称得上‘好’。”   “算了,我说不过你。你妈找你啥事?”儿女双全,丈夫疼爱有加,这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   “我妈说——”苏凯拖长音调,扭头看着旁边侧耳倾听的某人,故弄玄虚地绕一圈,“她问我——”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没精力听你绕圈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脖子都酸了,这人一句话还没崩出来。   “她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苏凯成功吸引某人注意力后,干净利落地吐出后半句。   “呵呵!那得等到海枯石烂,日转星移,沧海桑田后才能实现。”秦静充分发挥大脑中存在过的形容时间之久的成语。   “那时我们都变成了化石,没有大脑,没有思想,没有行动自由,你想实现都只能干瞪眼。”   “那我也不嫁给你。”她赌气地说。   “你不嫁我嫁谁?已经是我的女人了,还有谁敢要你,要不孤独终老凄清一生,要不让我嫁给我,为我生儿育女。两条路,你看着选吧。”   “我选第三条。与一个我爱的人以及爱我的人结婚。”   “那人还是我。首先,我爱你;其次:你爱我。所以,你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谁说我爱你了,臭不要脸的。”秦静红着脸否认。   “哈哈,到了。”苏凯停好车,将她从车上拽下来,像一阵风似的跑向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楼。   “你要带我干嘛去?”她气喘吁吁地喊,声音飘散在空中。   “待会就知道了。闭上你的眼睛,迎接鲜花满天的美景。”苏凯在电梯里搂着她说。   秦静看着电梯一直往上飙升,一楼,二楼……十三楼停下了。   “先生,小姐,里面已经准备就绪了。请您们慢用。”两位穿着打扮类似于空姐的妙龄美女站在门口,微微欠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秦静被拖进去前,抬头看了门牌号,赫然两个数——14。一生一世,寓意良好,看来他还是花费了一般心思的。   西装笔挺的苏凯牵着秦静入内,身后的门悄然被关上,静谧的空间里唯独还剩两人,以及满目的绚烂。   秦静闭了闭眼,深呼吸,睁开眼,眼前灿烂夺目的美景仍然保持原封不动的模样。   这不是梦。   ☆、媳妇,老婆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圆形桌子,桌上的蜡烛散发着熠熠生辉的光芒,形状是心形,里外有两层,一颗大心包裹一颗小心。红色蜡烛的火苗冉冉升起,一簇簇,格外美丽。   心形中间是一大捧玫瑰花,颜色是红色,天蓝色的包装纸衬托着花的娇艳欲滴。那么一大捧,没有999朵,应该有99朵。红玫瑰代表热情真爱和热恋,花语是希望与你泛起激情的爱 。   心形蜡烛外面竖着几瓶香槟,红色的酒瓶,里面的酒液到瓶口。四周是一系列的果盘,有凉菜、热菜,有中餐和西餐,连餐具都是两套同时备好的。   银灰色的窗帘在烛光的照耀下,色调更加柔和。四周白色的墙此时也染上了昏黄的色调。   秦静扫了几眼身旁笑眯眯的苏凯,他的目光也由桌面上,转移到她目瞪口呆的脸上。   苏凯打了个响指,包间立即里响起了轻柔的歌曲。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见过猪跑吗?秦静虽听不懂歌词,但这首歌的曲调她是熟悉的——when you believe。很经典的一首烛光晚餐歌曲,其中有句歌词她特别喜欢:你会做到当你相信的时候。   “苏凯,这么多蜡烛,挤在这么小的空间里燃烧,氧气不足,会产生大量的一氧化碳。我们会不会中毒啊?”秦静长久的惊艳后,开始担心自身安危。   “给我闭上你的乌鸦嘴?”苏凯脸色铁青,他盼了许久,才等来一句话。   他以为她会兴冲冲地抱住他,印上一个幸福的吻,然后激动地说:苏凯,我要嫁给你。哪怕不那么直接,至少也得夸赞一句他精心布置的烛光晚餐——好美啊。   “你看那是什么”苏凯指着银灰色的窗帘。   “窗帘啊。”她似懂非懂地看着几大块银灰色的布。   “你再仔细看看。”   “哦。”窗帘在动,微微漾起,那处应该是窗户。就是嘛,这么大的空间,怎么可能没窗户。   “感动不?”   “感动。”   “秦静小姐,请入席。”苏凯微微欠身,一只手做出请的动作,另只手捂在胸口。   这么大的桌子,只有一个座位,两人连坐的,也就是说她必须和他分享同一张凳子。秦静慢慢迈步,坐在凳子中间。   苏凯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来,半边身子压在她身上。秦静无奈,只好挪挪屁股,给某人让位。   “今天干嘛想着弄这个?”秦静拿起叉子,叉了一块水果沙拉,正欲往嘴里塞。   “哎,哎!别着急,还有其他活动。咱们待会再吃,饿不着你的。”苏凯及时握住叉子下端,抢下了羊入虎口的水果。   “还有什么活动。”她扯了两下,纹丝不动,也不再徒劳,白费力气。   “咱们先喝酒。”苏凯拨动餐桌,拿下香槟,取出两个高脚杯,倒了半杯红酒。等他扭过头,她正吃得大快朵颐。   “小馋猫。”他低咒两句,也不再多管闲事。   “来,咱们cheers。”苏凯递给她一杯红酒。   秦静咽下口中最后的食物,心里感叹道,这里的东西真美味,连普通的苹果都没做出别具一格的味道。她接过香槟,碰了下杯,张嘴欲喝。   “哎,等会,喝交杯的。”苏凯绕过她的手,将酒杯举到唇边,见她不情不愿的模样,恶狠狠地威胁:“你要是不喝,待会休想吃。”   秦静无语了。不过为了美食,牺牲一下胳膊,也算物能尽其用。   喝完酒后,苏凯也不再强人所难,除了不停地夹菜,就是温言软语地哄着她。秦静只专注于桌上的各色美食,也不搭理他的絮絮叨叨。   吃到一半,苏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匣子,轻轻打开。他单膝跪地,双手举着小匣子,目光深情地看着某人。   秦静正欲夹一只虾,偏头一看他骇人听闻的动作,再一看他手上闪闪发光的东西,恍然大悟他的“别有用心”。悬在半空的手慢慢收回来,将筷子轻轻地搁在碟子上,胸腔里的那颗心砰砰直跳,好不安分。   “静静,嫁给我吧。”苏凯情深款款地说。   秦静看着那个散发璀璨光芒的钻石戒指,大脑一片空白。她很想扯出一朵玫瑰花,拔下它的花瓣,玩“接受”和“不接受”的游戏,让上天来决定这次的归属。   “静静,以前是我不好,我混蛋。可我知道错了,你得海纳百川,宰相肚里能撑船,一定不会和我计较的。”   秦静还是保持那副被雷劈了的模样,规规矩矩地坐在座位上,不言不语,甚至面无表情。   “静静,我愿意娶你作为我的老婆,与你在神圣的婚约□□同生活。无论是疾病或健康、贫穷或富裕、美貌或失色、顺利或失意,我都愿意爱你、安慰你、尊敬你、保护你。并愿意在我们一生之中对你永远忠心不变。”苏凯使出最后的杀手锏。   这句话是压轴的,如果秦静事先答应了,他就不会深情厚意掏心掏肺地“出卖”自己。   秦静终于忍不住笑了,不为他一往情深的表白,只为那个被更改的教堂结婚语。这家伙包藏祸心很久了吧,连这都背下来了。   “你答应了?”苏凯激动得差点站起身,又看到戒指还安安静静地躺在手心,只好压抑住狂喜的激动。   “没有。”秦静笑笑,继续俯视他。嗯,这感觉不错,也算是报了一箭之仇。   “静静,我膝盖都麻了,你就行行好,答应了吧。”苏凯单手拿着戒指,另一只扶在膝盖上,摇摇晃晃。   秦静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拿出里面纯净透明的钻石戒指,一脸得意。   “老婆。”   “谁是你老婆?”   “媳妇。”   “谁是你媳妇?”   “秦静?”   “哎,乖乖,我又不是聋子,你叫那么大声干嘛,耳膜都快被震破了。”   “你都接过戒指了,那就是答应,你就是我老婆、媳妇。”苏凯从地上跳起来,一蹦老高。   “回去坚持跪一个月的搓衣板,再签下一份协议,我就答应你。”秦静看着手心的小圆圈,笑得眼睛眯成一条小缝。   “什么协议?”   “把男人的三从四德具体化。”   苏凯的脸色越来越黑,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黑暗,他气得暴起,“把我戒指还给我?你不愿意嫁给我,有多少比你长得漂亮又有料的女孩在排队等候。”   “不行。你送给我了,所有权就属于我,你无权干涉。”秦静将戒指戴到食指上,在灯光底下比划比划了几下,闪闪发光,绚丽夺目。   ☆、春风再过玉门关   林涵雨在床上连续躺了半个月。医生建议她卧床休息,尽量少走动,保持心情舒畅,避免各种不良刺激,尤其不能大喜大悲大怒大忧。   这段时间她过得像慈禧太后,除了吃饭和洗澡,其他一切事务都有人料理。照顾她的人就是当初的罪魁祸首韩熙。   韩熙说他在一家房地产公司做室内设计,工作任务是设计图纸。他把规划好的图纸交给公司,经过审核后就可以投入建设了。出事前,他习惯在公司完成任务,出事后,为了照顾她,把办公室搬到医院来了。   她向黄经理提出请假,他很爽快地答应了,还嘱咐她好好休息。不过,根据公司该死的规定,她提前几个月休产假是不符合规定的,给予停薪留职的处罚。   她果断地辞掉了工作。从现在开始到恢复上班,中间相隔七八个月。公司肯定会在这段时间聘请其他员工,她可不想回去跟别人抢饭碗。况且,孩子生下来后,还要人照顾,一个月2500的工资,不够她和宝宝的生活费以及请保姆的费用。   她得另想办法谋生了。最好能经营一家店,比如餐厅、书店、培训班、水果超市等等,能带着孩子一起,还有一份不菲的收入。   “喂,我想喝水!”林涵雨冲着对电脑狂轰猛炸的某人大喊一声。这家伙工作起来就像拼命十三郎,不分白天黑夜。   “喔,给。”他头也不回,随手递过来杯子,目光仍然专注于电脑里横七竖八的线条。   “这是你的。”林涵雨气恼地看着白颜色的瓷器杯。为了区分,她选择了红色的,而他是白色的,不过两个杯子一模一样。   韩熙摸到另外一只杯子,反手递过来,仍然没有回头。她更加生气了,杯子早在一小时前就空空如也了。   “韩熙?”她拔高了音量。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干嘛?”他架着近视眼镜的鼻梁一耸一耸,眼神里充满了迷茫与困惑。   “我要喝水。”她重复自己的问题。   韩熙的手前进一步,递到她面前。见她不为所动,低头一看,恍然大悟——没水了。他低声抱怨道:“你是水桶啊,怎么喝这么快?”   “快?你看看几点了。都埋头工作一下午了,上次你倒水给我在两点二十三,现在是四点五十二。”林涵雨指着手机上的时间说。   “哦,快五点了,时间过得真快啊,我还以为三点多呢。”韩熙俯下身,从水壶里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开水,放到柜台上,“热,待会再喝。”   “你不累吗?看着你工作一下午,我都疲倦了,中途还休息了两小时。”   “做事要一鼓作气,不然再而衰,三而竭。同一件事,如果集中精力,可能四个小时就能完成,质量还高,如果分两次要花六七个个小时,中间部分还接不上思路。”他也给自己倒了杯水,轻轻吹着水面,荡起小小的涟漪。   “劳逸结合,有舍才有得。你不怕再过几天,你的近视眼镜得换个度数更高的嘛?”   “不怕。不一次性做完,就得花更多时间去做,我这是提高效率。你不知道照顾女人有多麻烦,一会这,一会那的,百般挑剔……”韩熙指桑骂槐。   “我们办出院手续吧。医生说孩子安然地待在肚子里,回去后只要不做过激运动,就不会有事。我半个月都没出门了,骨质都疏松了。”林涵雨瘪着小嘴。   “出院后你打算怎么办,不打算告诉你老公吗?”韩熙喝了几口水,伪装平静。   “谁跟你说我有老公?”   “你没老公,孩子哪里来的?”他惊诧地问。想想,似乎她生病这段时间没亲人来探望,他以为她在外地工作,老公工作忙没时间照看,又有他这个冤大头。   “你管它怎么来的?”   “喂,你不会是未婚先孕,或者是一夜情后不小心留下的祸胎。”韩熙贼眉鼠眼地搔首弄姿。   “你才是未婚先孕呢?”林涵雨深呼吸了几口气,握紧拳头,衡量能否一击致胜。   “我是男的,不能怀孕。”他退后了几步,看到电脑还在她触手可及之处,迅速地抱走了宝贝。   “我离婚了。”她垂下头,轻声哼哼。   “啊,你离婚了,那还要这个孩子,脑子秀逗了吧,一个人养孩子,困难负担有多大,你考虑过没?”   “你去死!”背后的枕头飞出去了。“孩子是我的,和离不离婚没关系。我是它妈妈,它是我宝宝,这就证明了我和它的缘分。”   “母爱真是伟大。你带着孩子,以后怎么嫁人啊?”   “谁说要嫁人,我就守着儿子过一辈子。”   “不是吧,你这么年轻,虽没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但好歹没有拖中国女性容貌的平均值,怎么就想不开了呢?”   “你管得着吗?我不嫁人天经地义,谁能强迫我。”林涵雨也学着他,轻轻吹,凉一点就喝一口。   “喂,你打算出院以后怎么办?”   “孩子才五个月,我再熬两个月,等七八个月时,请保姆照顾。”   “那孩子生下来后呢?”   “我想开一家店,能挣点钱,也能亲自照顾它。”   “哎。我能冒味地问一句,你为什么和老公离婚,特别是怀孕以后?哺乳期的妇女,丈夫没资格离婚,法律不支持。”   “你管不着。”林涵雨闻言,眼睫一颤,微微偏过头,强作镇定。   为什么离婚?   她何尝想离婚?   她何尝想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   她何尝不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但是,能吗?   许倩的孩子也有几个月了吧,他马上就有另外一个孩子,沉浸在初为人父的喜悦中,哪里还会记得他的糟糠之妻。   夏凌飞,夏凌飞……她呼吸一滞,胸口闷闷地,发怵地疼痛。   为了不影响孩子的发育,她尽可能不去想他,一想,心如刀割,疼得全身麻木。   恨得越深,爱得越浓。   韩熙被她满目的凄凉镇住了。阳光明媚的脸上因他随口一句“离婚”变得沧桑深远,小脸皱成一团,眉头紧锁,很伤感吧。   和她相处了那么久,从未见过这副黯然神伤的模样。他一直以为她是个开朗乐观的女孩。   是女孩不是女人。撞到她那刻,她求他救孩子时,他犹不敢置信。她长得有点迟缓,姣好的面容更像初毕业的大学生。   那个男人伤她很深吧。   同处屋檐下这么久,他只听她提过一次,在梦中。她抽抽噎噎,大骂:夏凌飞,你混蛋。   是什么让她放弃婚姻,带着孩子也要坚持离婚?   那个男人知道她怀孕了?如果知道还离婚,那真是混蛋,不可饶恕;如果不知道,想必做了伤天害理的事,让她忍无可忍。   她,应该很爱他吧。越是爱,才不允许背叛,才会在乎,才会在梦里骂那个负心汉。   她和她真的很像。如果她还在,他应该也是有妇之夫,可能也沉浸在初为人父的喜悦中吧。   ☆、情难,情舍   她和她真的很像。如果她还在,他应该也是有妇之夫,可能也沉浸在初为人父的喜悦中吧。   “你确定这副模样,能独立照顾自己两月?”韩熙开口说话。不能再让她回想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了。   “实在不行,就请保姆吧。”她摇摇头,像驱赶苍蝇那样,回避负面情绪。   “我住得离你不远,如果不嫌弃,可以代为照顾。当然,仅限于晚上,白天我该回公司上班?”韩熙心念一动,脱口而出。   事后懊恼不已,他这不是自找麻烦吗?照顾她住院,那是出于责任,而料理怀孕,则是“多管闲事”。   算了,事情因他而起,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等她找到合适的保姆,他再全身而退吧。万一这段时间出了啥事,他该一辈子良心难安。   林涵雨惊诧不已,脑海里浮出一个念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照顾她住院,那是理所当然。她早就原谅他这个“马路杀手”,至于后续事情,完全没必要牵扯进来。   难道有所图谋。图什么?色,她是孕妇,他总不能饥不择食吧。以他的相貌和潜力股的性质,找个秀色可餐的女朋友轻而易举吧。钱,这真是个问题。小偷都是入室抢劫,而她是引狼入室。   “哦,不用了……我也可以当女汉子的。”林涵雨心里一紧张,说话结结巴巴,语不成调。   她的想入非非落入他眼里,韩熙面色古怪地瞧了她几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不要帮忙拉倒,谁稀罕自找麻烦。   “你确定可以?一不小心,滑倒了或者生病了,都没人照料。”他危言耸听。   “你闭上乌鸦嘴。”林涵雨无话可说。他的推测也是她之担忧所在。   突然,肚子凸出一小块,里面有东西在动。她瞬间反应过来,这是传说中的胎动。   “宝宝动了,宝宝动了……”她欣喜若狂,大呼小叫的。把手贴在肚皮上,宝宝似乎再踢她。   “真的啊,让我看看。”韩熙笑逐颜开,欢喜地凑过来。胎动,他也是第一次见识。   “你看,你看,它在这里。”林涵雨指着凸出来的那块肉。   韩熙左看右看,没发现任何异样。病号服宽松,即使宝宝在里面翻跟斗,他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知不觉中,他的手覆上了肚皮,圆圆滚滚的肚子,温热的,里面生存着一条小生命。而它,抵着他的手,踢一脚,再踢一脚,似乎玩得很尽兴。   小不点,在肚子里就不安分,等你出来了,再狠狠揍屁股。   良久,胎动结束了。林涵雨的手搁在肚皮上,而他的手与她并排着。他猫着腰,单手撑在床上,头紧挨着她,像两个并蒂而生的莲花。   她轻咳两声,放松身体,靠在床头,远离他。而韩熙也领悟到“善意的提醒”,慢慢直起身,往后退一步,跌坐在凳子上。   “到饭点了,我去买饭。”他无事找事,脚底抹油,迅速溜了。一出门,才想起来,忘了问她吃什么了。算了,哪些有营养就买什么吧。   林涵雨呆呆愣愣的坐在床头,看着门外人来人往,他走得匆忙,忘了关门。每个从门外经过的人好奇地往里面瞅几眼,而她回报同样的目光。   出院以后该怎么办?她着实为这个问题困扰。宝宝虽已安然无恙,但这次意外的确胆战心惊,她已经经不起任何折腾了。还好,很幸运碰上了韩熙,不然,后果难以预料。   回B市吗?她没打算。在心如止水前,她不打算再经历波涛汹涌的局面。   待在F市?无亲无故,举步维艰。   去其他城市,想都别想。   韩熙的提议不错——代为照顾。反正都要请保姆的,不如让他充当顶岗,发薪水。相识一场,也算是缘分,肥水不流外人田吧。   夏凌飞用钥匙打开门,回到自己家,具体来说是林涵雨家。自从可以自由进出后,他立即挪了窝,把这里当成长期据点。   玄关处,两双拖鞋,一双蓝色的,一双红色的,并排在一起,这是他刻意为之。他从客房里搜出自己的拖鞋,又从鞋柜里拿出她的拖鞋,摆好,放在一起,与几个月前一模一样。   回来后,他把这里恢复了原样。他的物件全从客房里挪出来,衣服挂在属于他的柜子里;带走的枕头重新放回床上,只是位置变了,他依然枕着她的,而他的仍然放在右边,那是属于她的位置。牙刷杯子放在浴室里,与她的并排在一起,毛巾整整齐齐的晾好……   他按脑海里的记忆将一件件零碎的东西回归原位,收拾好后竟未发现有何差异。从未想过,原来,这里的一切,已经根深蒂固的印入脑海里。   家里冷冷清清的,没有人气,没有饭香,就连那两只讨人厌的兔子也失去了踪影。再怎么摆弄,也找不回那温馨的感觉。   多久了,几个月了,她离开他几个月了。   涵涵,你在哪里,还好吗?   打开电视,歪在沙发上,看着青春偶像剧,他竟然也会捧腹大笑。而之前咯咯乱笑的女人,再也不会跟他抢遥控器了,播放着嗲死人不偿命的电视剧。   涵涵,如果你回来,我再也不跟你抢遥控器了,好吗?   我不看球赛,不听新闻,陪你一起看偶像剧,行不?   母亲来过很多次电话了,问你去哪了,我们之间怎么回事?   起初,他三言两语对付过去,后来,母亲也发现了端倪,竟然直接来家里窥探究竟。   那天,他回来时,母亲就坐在客厅里,严阵以待。事情暴露了,没有必要隐瞒下去,他一五一十交代了过程。   母亲骂他瞎了狗眼,那么好的女孩也舍得辜负。这几年,林涵雨做得怎样,她这个过来人看得一清二楚,是他身在福中不知福。自食恶果,混到如今狼狈的模样纯属活该。   他从小到大都没见母亲发那么大的火,颤颤巍巍地指着他,整个人气得嘴唇发紫,保养得宜的脸上皱纹乍现。   母亲临走前只留下一句话:让他好自为之。如果要和许倩结婚,不必通过父母的同意,反正自作主张习惯了。   58寸的液晶电视还在放着近期最红的电视剧,嘻嘻哈哈,好不热闹。   他却累了。躺在沙发上,像个高位截瘫的废人,不得动弹。   三天前,他给了许倩答复:如果你想结婚,我同意。   许倩的回复简洁有力:我愿意。   同意和愿意意义不同。愿意是认为符合自己心愿而去做某事;同意是对某种主张表示支持。   他,只是同意,不是愿意。   搬去别墅的日子定在后天,周六,晴天,阳光明媚,据说也是个良辰吉日。   许倩似乎很着急,在他同意后的第二天,就打电话来,委婉地询问什么时候领证。他推脱到搬家后,而她似乎有点不高兴。   后天搬家,而他即将随着她住到湖边别墅,从此与她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这里,以后恐怕只能偶尔回来看看,惦念惦念。   领证后,许倩就是他合法的妻子。可他却没有一点再为人夫,初为人父的喜悦。爱情死在了三年前,更死在几个月前。   心中的激动早被燃烧成灰烬,只剩冰冷的火灰。风一吹,随风飘扬,湮灭殆尽。   ☆、因果报应   他跟许倩提出了要求:出于她怀有身孕,身体多有不便,结婚后不同房。别墅很大,共有三层。他在三楼给自己选好了房间,而她被安排在二楼。   因为离婚的消息尚未公布出去,所以结婚仅仅只是走个形式,领个证就完事了。不办婚宴,不邀请亲朋好友,不照结婚照,不度蜜月。   许倩心有不甘,泫然欲泣,抽抽搭搭了好一会,见他不为所动,也不再固执己见。只是,点头前,提出:搬家的第二天就去民政局领证。   他和许倩之间只剩下各种交易和交换了。曾经的恋人走到今天这步,孰是孰非?   结婚已是板上钉钉的既定事实,至于日期,无所谓了,早一天,晚一天,对于一个判了死刑的人来说,寿命都不长了。   他不明白许倩为何坐立不安,十万火急地要求领证,可能是怕夜长梦多,迟则生变吧。   坐了会,没人说话,他疲倦了。关电视,去浴室冲个澡,换上睡衣,躺在床上。拿起床头柜上的相册,轻轻地磨砂。   照片上只有两个人,他和林涵雨。背景是那条“情痴街”的大门,年久失修的门牌上,水泥脱落,露出里面红色的砖块。他和她就站在正中间,两人十指相握,她轻轻地倚靠在他身上,还摆个“茄子”的傻姿势。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而他板着面孔,一本正经,但目光却偷偷扫向那个笑得很二的她。   涵涵……我错了。   是我的优柔寡断害了你和我。自以为是能控制好局面,尽善尽美的处理好和许倩的关系,殊不知仅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他闭上眼睛,将相册压在胸口。   每天躺在床上很早,入睡很晚。   以前看过一个故事,乞丐碰上一位流浪在街边的富翁,问他:你怎么不回家。富翁说:我只有房子,没有家。   与湖边别墅比起来,这里是家,那里是房子。与从前相比,几个月前这里是家,现在是房子。   涵涵,有你的地方才是家。我却失去了回家的资格。   晚饭是鸡汤,王阿姨做的,味道鲜美,营养丰富,许倩不禁多喝了两碗。她是被人的三急憋醒的,哎,半夜起来上厕所,真是悲剧。   还好,再坚持三天,最后三天就好了。等和他领了证,一切就尘埃落定。用生命赌来的一场富贵和那个男人,她终究快要赌赢了。   另一方面,她如坐针毡。最近几天□□出血的状况越来越明显,出血量越来越多,就像例假那几天,持续不断。腹痛较之前,更加剧烈了。   自从得知宫外孕以来,她多处寻医问药,基本上所有的医生都建议她立即手术。可孩子没了,夏凌飞一定会弃她不顾的,做了这么多,怎么能马失前蹄呢。   她服用了多种安胎药,□□,保胎丸,VE胶丸。整天卧床休息,除了上厕所外,基本不下床走动。许久不曾洗澡了,身上黏黏腻腻的。   最后三天,只需要三天,就可以大功告成了。   轻掀开被子,慢慢地挪到床边,双脚着地,穿上拖鞋,步履蹒跚地走到厕所。   蹲下后,她明显感到大股热流涌出来,扭头一看,整个马桶被染成了鲜红色。她惴惴不安,网上搜查了众多消息,这似乎有点像宫外孕引起的血管破裂。   不会的,上天不会如此不公平的。只有三天了,几个月都坚持下来了,最后三天一定没问题的。   她坚持了会,希望只是平常出血,只是量大了些。可是,淅淅沥沥地,流个不停。她慌了,结合最近几天的症状,实在不敢掉以轻心。   打120,叫救护车吧。这样一来,就前功尽弃了。   不行,不可能。一定不会的。   她闭上眼睛,竭力忽视一股股热流流出来。   一会,一会儿就好了。   再坚持一会。   暗潮涌动。即使她再怎么伪装平静,也无法忽视淅淅沥沥的水滴声。   要房子,要他?   要生命,要活着?   算了,一无所有总比没命享受好吧。   即使拥有了梦寐以求的一切,但身体垮了,最终无福消受,那才是得不偿失。   穿好衣服,先拨打了120。然后,拨通了夏凌飞的电话,她在这里无亲无故,只有他才能照顾周全。况且,看她痛苦浑身出血,他总会动恻隐之心,不至于在孩子没了后,置若罔闻。   夏凌飞睡得迷迷糊糊,一阵锐耳的手机铃声划破了夜阑人静的黑夜。他猛一惊醒,深更半夜的电话一般都不是好事。   是许倩的。虽然她的电话频繁了些,但很少妨碍他的公事,更加没有在三更半夜打来电话。   出了什么事?是孩子出事了吗?   “喂,许倩,出啥事了?”他火急火燎地接听电话。   “凌飞,我夜里出来上厕所,不小心摔一跤,出了很多血……孩子……你快来,救救它。”许倩有气无力地说。剧烈的疼痛和不断流出的血,让她诚惶诚恐。   “你等等,我马上就来。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快点。”夏凌飞翻身起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好衣服,拿起车钥匙,往楼下跑。   他赶到时,救护车还没来,急急地冲上楼,三脚两脚踹开了门。   许倩匍匐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肚子,而下身一片殷红,米色的沙发上染上了大片的血迹。她额头上冷汗涔涔,面色苍白如纸,小脸因疼痛皱成一团。   “许倩,你怎么啦?”夏凌飞抱起她,一边试图跟她说话,保持大脑清醒。   “痛……凌飞,你一定要救救孩子。”许倩神智清醒过来,紧紧抓着他的手臂,祈求道。   “你别担心,孩子也是我的,我会救它的。”夏凌飞稳稳地抱着她,快速下楼。   “你终于承认孩子是你的啦。”许倩凄凉的干笑几声,盼这一天盼得好苦啊,可惜是以孩子的生命为代价的。   她很清楚,一旦去了医院,孩子就会从她肚里剥离。      ☆、女人真是麻烦   “你不要想这些不愉快的事,多想想开心的往事。”夏凌飞气喘吁吁,说话上气不接下气。   他不期待她费力说话,但又不得不依靠说话来保持神智清晰。   “凌飞,你有多久没抱过我了。你的胸膛真温暖。”许倩挣扎着,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将头靠在他胸口。   “嗯。你快点好起来,以后会有机会的。”他安慰道。   “会有机会,什么时候?”她双目无神的眼里注入了光彩。   一楼近在眼前,夏凌飞浑身乏力,疲惫不堪。不远处传来了救护车的声音,他双手抱紧许倩,“再坚持会,医生马上就来了。”   救护车一停,他立即将她抱上车,握紧她的手,“你一定要坚持住。”   许倩昏迷前,嘱咐要去妇幼医院。夏凌飞不懂,他选择去了人民医院,这是B市排名靠前的具有权威性的医院,其中几个科目都是数一数二的,妇产科就属于其一。   他的同学张青在此,医术出类拔萃,多次获得全省大奖,有他在,至少可以减轻危险,也能尽职尽责的动手术。   手术室前,他如热锅上的蚂蚁,走来走去,那扇门紧紧关闭,许倩已经进去半小时了。主治医生是张青,这让他稍微安心点。   晨光初露,手术室的门开了,一身白大褂,戴着口罩帽子的张青神色疲倦地走出来。   “张青,她怎么样了?”夏凌飞匆匆忙忙上前,顿足搓手。   “我们去办公室谈吧。”张青摘下口罩,轻叹一口气,微微摇头。   “她究竟怎么样了?”他杵在办公桌前,来不及坐下,焦急的询问。   “老同学,不是我说你,再怎么着急要孩子,也不该冒这样的风险。宫外孕的孩子怎么可能生下来。”   “什么,你说她是宫外孕?”夏凌飞瞠目结舌。   “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确实不清楚。陪她做产检时,我在门外,没进去。她告诉我孩子发育正常。”   “我真想不通她为什么那么做。她发病的原因是宫外孕引起的血管破裂致使大出血,导致休克。幸好发现及时抢救及时,不然生命垂危。”   “宫外孕一般一到两个月就能查出来。一旦检查出来,尽早做手术,能将危险降到最低。而她远远超过这个时间,胎儿在输卵管长大,致使血管破裂。”   夏凌飞久久不能言语。   宫外孕。   血管破裂。   大出血。   而她,明知故犯,拿生命去赌。   她,不可理喻。   “从她的情况来看,之所以能怀孕四个月,应该是服用了大量的保胎丸。而且,在这之前的一段时间,应该就有出血,下腹坠痛的情况。我没见过这么不懂得爱惜自己的女人,要不就是对怀孕一窍不通,要不就是故意为之。”   保胎药。   出血,下腹坠痛。   故意为之。   夏凌飞懂了,太他妈地懂了。为什么一催再催,一问再问,要尽快搬到湖边别墅。为什么委曲求全,宁愿答应不同房,也要在搬家后第二天领结婚证。   她没想到坚持不到最后吧。   从她一出现,他和林涵雨之间矛盾不断,几年没吵过架,却因为她屡次争吵。   他和她的那一夜,林涵雨在听现场直播;在超市发现林涵雨,她让他看那袋零食……   还有多少事情是她做的,而他不知道?   许倩,我们之间只剩下算计了吗?   许倩,现在的你与记忆中千差万别。那时你蕙质兰心,现在千疮百孔。   什么改变了你?   “她尚在昏迷中,需要在ICU观察两天。失血过多,正在输血。孩子已经拿掉了。”张青继续报告她的情况。   他磕磕绊绊地站起来,重心不稳,差点跌倒在地。   孩子没了。   这个他从来没有参与感的孩子,没了。   这个被它母亲用来争夺物质和婚姻的孩子,没了。   他从来不期待它的到来,又为它的突然离去而伤感。   张青扶住他,轻声细语地说:“还有一件事,我想你应该知道。许倩的子宫虽然保住了,但以后生孩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哦!”夏凌飞抽开手,踉踉跄跄地走了,“我知道了。”   在医生第三次说她已经无碍了可以回家安胎后,韩熙终于腾出时间帮她办了出院手续。   这几天,那家伙又变得“日理万机”,上午去公司上班,下午来医院陪她,标准的两点一线,在两地之间疲于奔命。   昨天已经签了出院协议,今天是出院的日子。他下午过来接她,而现在是上午。   她索然无味的靠在床上,床头有几本书,一本是孕妇专用书,还有几本是杂志和小说。韩熙也算善解人意,看她整天无所事事,吃了睡,睡醒了再吃。怕她脑子变得和猪一样笨,决定给她找点事做。   今天是晴天,风和日丽,阳光明媚。从病床上朝外看去,天空一碧千里,蓝蓝的天空,雪白的云朵交相辉映,景色壮观,空旷辽阔。   窗户开了半边,清风徐来,能闻到淡淡的花香。住院前,碰上阴天和下雨天,天气还有点阴冷,出院了,温度回升,春天紧锣密鼓加紧步伐,像夏天迈去。   她身体康复得差不多了,医生建议多下床走动走动,晒晒太阳,呼吸新鲜的空气,但不能做剧烈运动。尤其是性生活方面,韩熙当时也在,一句话把二人说得面红耳赤。   林涵雨换下病号服,穿上韩熙带来的孕妇装。她时常缺这缺那的,最初他说去买,她含蓄地提示自己缺内衣内裤,而某个大男人清醒地意识到他是绝不可能去内衣店买女士贴身衣服的。   于是,他知道了她的家庭住址,有了她家钥匙,并且把锅铲和汤勺送进了宠物医院。在她住院这段时间,他时常出入她家,拿各种生活用品。   好几次,她听到他嘀嘀咕咕小声抱怨:女人真是麻烦。   二十来天没出病房门了,她还不清楚医院长啥样。按电梯,下楼。   住院部门前是个大花园,不少病人都在楼下晒太阳。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推着神情颓废的大爷“散步”。   老太太说:老头子,今天太阳真好,你打起精神,好好晒晒太阳。   老爷爷回答:老婆子,如果某一天我不小心去了,你该怎么办?   老太太:别瞎说,我们还要庆祝结婚五十周年呢,还差两年就到了,你可不许食言。   五十年金婚,多么漫长的过程啊。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林涵雨在心里默念着:老太太,老爷子一定不会食言的。   走了半小时,她有些疲乏了。坐在路边的躺椅上安静地休息,不知不觉中睡意来袭。      ☆、岁月静好   韩熙上午拔高速度,才赶在11点之前完成工作任务。他马不停蹄地赶往医院,在门口的“小聚仙”饭店给她买了午餐。   “涵雨,我来了。”他推开门,笑呵呵地说。   房间里寂静无声,病床上整整齐齐的,被子跌放在床头,床单一平如镜。洗手间大门闯开,里面空无一人。   她呢,去哪了?   独自出院了吗?不可能,说好了要等他一起的。   “护士,28床的病人呢?”他狂奔到护士站。   “不知道,刚刚还在的,可能出去了吧。”   他在楼下的花园里绕了两圈,这个不是她,那个不是她……去哪了?   打她电话,通了,没人接。   等找到她,非得饿她两顿,走了不知道留个消息,给他发个短信也行啊。   他开始地毯式地搜寻。东边,没有人,西边没有人。北边,一棵大树下,一把靠椅上,某人睡得很香甜,嘴角擒着淡淡的笑意。   他真想跑过去把她摇醒,可恶的,真是讨厌。她在这里呼呼大睡,他差点掘地三尺,把医院翻个底朝天。   她身上穿着一件浅黄色的宽松的孕妇连衣裙,上半部分较紧,能将胸部完美地勾勒出来,下半部分安静地躺在肚子上,上面搁着一双交叉的手。   她的头偏向一边,头发被风吹得有点凌乱。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覆在眼睑上,忽闪忽闪的。粉嫩粉嫩的脸颊上有点肉肉,可能是怀孕导致的。贝齿轻咬下嘴唇,嘴角弯起弧度。   阳光照在她脸上,度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那细细的绒毛。相貌虽和刚毕业的大学生差不多,但比她们多了妩媚与风情。   林涵雨是被一阵躁动吵醒的,起初以为有人在摇晃她,清醒后才发现那是宝宝在玩耍。与此同时,她捕捉到眸深似海的眼睛,虽然仅仅只是一瞬间,但可以无比确定那双眼睛在她醒来前,一直目光如柱地盯着她。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揉揉眼睛,假装刚醒,并不去追问那“惊鸿一瞥”。   “你睡得像头猪,当然不知道。”某人脸色绯红,牙尖嘴利地鄙夷她,“你怎么出来了?”   “我都快发霉了,阳光很好,出来晒晒,省得骨质疏松。”林涵雨轻轻捶着腿。这种睡姿很累,脚都发麻了。   “你就不知道给我发个短信吗?”他拔高音量,想起找了她一个多小时就来气。更来气的是,偷窥被发现了。   “我什么时候需要随时随地给你报告行踪?”林涵雨偷笑。这家伙一紧张就语无伦次。   “喂,保姆联系好了没?”他转移话题。   是啊,没必要跟他报告行踪,他又不是她的谁。他只是个肇事者,而她是受害人。   “还没呢,过几天去家政公司看看吧。”   “什么,你挺个大肚子,要去那种鱼龙混杂鱼目混珠的地方,就不怕出意外吗?”   “喂,你少诅咒我。”   “我怎么诅咒你了,我只是担心你而已。”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那怎么办,我不去找,谁去啊。总不会有送上门来当保姆的吧?”林涵雨撇撇嘴。   “我这段时间表现怎么样?”   “马马虎虎吧。比起专职的保姆,你差远了。”   “差得再远,我也是全心全意照顾你的,一丝不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那是。不然我一开口就让你赔偿20万,赔得你倾家荡产,永不翻身。”   “20万,你这么狠。我照顾你不到一个月,肯定不值20万,要不我继续留下来卖身赎罪。”   “去!去!我才不想吃霸王餐。对于你的失误造成我的损失,看在你尽心尽力的情况下,我代表宝宝正式原谅你了。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光路,我走我的独木桥。”   “喂,你怎么过河拆桥啊?”   “我怎么拆桥了,不要你照顾了难道还欺负了你不成?我得找个正规的保姆伺候。”   “我给你付住院费,又主动承担一切杂七杂八的费用,最近很穷。”   “喂,你不会反过来讹我吧,让我退还给你生活费和住院费。”   “不是不是,你误会了,只是经济拮据,需要挣点外快。”   “我又不能给你提供工作。”   “你不是正在找保姆吗?”   “你打算应聘保姆?”   “怎么?不行吗,我会一心一意照顾你的。要不给个试用期吧,不合格再解雇。一个月只需1500元薪水。”   “你确定?”林涵雨将信将疑。   “嗯。”韩熙肯定地点点头。   “再说吧。”她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韩熙哭丧着脸,没事,这事急不来,要一步一步稳步前进。只要不被拒绝,就有希望。路都是人走出来的,他也得开创属于自己的路。   “咱们回去吧。”林涵雨腿脚终于不发麻了,她站起身,回病房。   医院里的生活物品,林涵雨早就收拾好了,只有简简单单地几件换洗衣服和几本书,压缩成一个小包。   临出门前,她回头深深看了眼这间病房,二十来天的牢狱生活终于结束了,可以安心地回到自己的小窝,还能把那两个臭家伙接回来。不知道锅铲有没有被管理员训得乖巧点,也不清楚汤勺有没有减减肥。   “我们先去宠物医院把锅铲和汤勺接回来吧?”林涵雨两手空空,走得很轻松。   “你养兔子是为了吃兔肉吗?”   “你才吃兔肉呢,真血腥。”   “那你对它们那么好干嘛?女孩不都喜欢养狗和小猫咪吗,你怎么喜欢养兔子,还养两只。”   为什么要养兔子?   夏凌飞,你买的为什么是兔子,而不是小猫咪和狗呢。   韩熙闭嘴了。她脸上又出现了黯然神伤的表情,与以前问她为什么离婚时一模一样。这两只兔子,想必也和那人有关吧。   既然放不下,为什么又要离开呢?   林涵雨走进宠物医院时,锅铲无精打采地趴在狭小的笼子里,而汤勺在另个笼子里啃着残留的胡萝卜。她付了相关费用,将两只小不点拎回家。   路上,锅铲兴奋得在她怀里拱来拱去,而汤勺也与她并排坐着,头蹭着她大腿。   兔子养得久了,都有灵性,人呢?   韩熙静静地坐在副驾驶上,一言不发,眼睛都快喷出火来。那只该死的兔子,竟然趴在她肚子上调皮,头搁在臂弯里,两只爪子不安分地乱抓。   下了出租车,韩熙手上多了一样东西——兔笼。他大幅度地摇晃笼子,两只兔子一时滚到右边铁栅栏上,一时又滚回左边,有时两只兔子头碰到一起,立马跳开了。   可怜的小家伙,在绝对力量面前,只能瞪着红眼睛。   二十来天没回家,林涵雨以为家里一定铺上了厚厚的灰尘。还好,虽没有一层不染,但好歹没有成不毛之地。   “你做的?”她扭过头,看见某人将锅铲和汤勺放在厕所旁边。   “没有,我哪有那闲功夫?”他笑眯眯的瞪着两只上蹿下跳的兔子。哼哼,胳膊怎么拧得过大腿吗。小样,乖乖地待在这里,等熏染了全身的臭味,女主人就不会抱你们了。   “可能是家里进贼了,专门偷灰尘,还没见过如此独特的小偷。”她加重“小偷”的发音,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你饿了吧,我去做饭吃。”他偏过头,躲避那笑意盈盈的目光。   “冰箱里没菜。”她深刻地指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事实。   “我已经买了。”韩熙打开冰箱,里面满满地都是食物。   “喂,这是我家。你……”林涵雨瞥见各色食物,极度无语。   “我没说是我家。”韩熙拿出里面的猪肉,闻了闻,还是新鲜的。   “我自己会做,你可以回公司上班了。”   “我是你的保姆,拿薪水的,理应做这些。”某人强词夺理。   “我没答应。”   “我答应了。”韩熙拿着几样菜,进了厨房。   林涵雨望着他自作主张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对于“厚颜无耻”的人,她还真是束手无策。   ☆、得到你的人却得不到你的心   许倩醒来时,满目都是白色。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被罩,白色的床单。她第一反应是:这里是太平间。   脑袋慢慢清醒过来,思绪回归轨道。她记得去上厕所,然后出了好多血。她给120打电话,又通知了夏凌飞。他来了,把她抱下楼。救护车来了,她被抬上单架。然后……   四周静悄悄的,她身上插满了大小各异的管子,里面有透明的、黄色的、红色的液体。其他的,她不知道是什么药物,唯一确定红色的是血液。   鼻子上罩着绿色的类似于鼻子形状的东西。她认识,那是氧气罩。身上是麻木的,她感觉不到下身的存在。正在输液的手,慢慢挪动,摸到两边大腿,她才安心。还好,她还是完整的。   “你醒啦?”一个穿着蓝色无尘服的女人走过来,轻声跟她说话。   “这是哪里?”隔着氧气罩,她的声音模糊不清。   “这是ICU。你不要多说话,好好静养。”   “你知道我的孩子还在不在吗?”   “这个我不清楚。吉人自有天相,你不要太忧虑。”   吉人自有天相?那她的孩子一定保不住了。   许倩是在第三天被送回普通病房的。在ICU观察了两天,她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迎接她的,只有王阿姨,没有夏凌飞。   “阿姨,他呢?”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因为她刚刚看见了自己的主治医生张青——他的大学同学。   有张青在,她的情况,夏凌飞一定一清二楚了。   不来看她,是恨她了吧。   恨吧,只要还有恨,她就能永远地在他心目中占一席之地。   哪怕是恨,也比忘得一干二净好。   “倩倩,你身体很虚弱,要安心静养,切忌动气动怒。”王阿姨见到面色如纸的她,老泪众横。 她第二天早上去上班时,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地板上一滴一滴的血迹,沙发上大片的暗红色,还有浴室的马桶,也被鲜血染红。   家里空无一人。她赶紧给许倩打电话,发现手机正在家里响。她给先生打电话,先生告诉她,许倩在人民医院住院,让她过来陪着,好好照顾,双倍工资。   作为过来人,她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那么多的血,孩子肯定保不住了,能留下一条命就谢天谢地了。   “他是不是不来看我了?”   “没有。先生工作忙,抽不开身。他每天都会给我打电话,询问你的情况。”   “关心我?那为什么不来看我。”许倩闭了闭眼,两行热泪从颊边滚落。   “先生说这几天有急事处理,过几天抽了空就来。”王阿姨急得满头大汗。   “抽空就来?我只是他人生中的一个抽空而已。算了,来不来都无所谓了。”许倩试图翻个身,下腹尖锐的疼痛让她半途而废。   “倩倩,你不要乱动。身子还未康复,千万不能触碰伤口。”   “阿姨,孩子是不是没有了?”她望着洁白的天花板,双眼瞪得大大的。   “你还年轻,会有孩子的。”   会有吗?不会有了。他不会再给她一次机会,而她能不能再做妈妈也难说。   孩子,你在那边还好吗?是不是怪妈妈,妈妈也没办法。想给你一个完整的家,想给你富裕的生活……   夏凌飞是在许倩住院第十天时第四次来医院。第一次是那天晚上送她来医院;第二次是她出ICU那天,他站在门外,听见她和王阿姨两人絮絮叨叨聊天;第三次是第六天,王阿姨出去了,他进去时她正睡着,没吵醒她,坐了会,就走了。   今天是第四次。王阿姨打电话说,许倩非要见他一面,让他抽空来一次。他知道这是委婉地表达,因为他听见许倩在那边大声喊:我今天非要见他,有什么事当面说清楚。   他之所以怕去医院,就是不想刺激她的情绪,引发后遗症。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被人一步步紧逼,他一步步后退,最后两人都到了无路可走的死胡同。   十天了,他问过张青,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只是不能剧烈运动。既然她迫不及待想要求个明白,他也不必藏藏掖掖。   “先生,你来了。”王阿姨开门,看到他一阵欣喜。   “嗯,阿姨,这段时间辛苦了。”   “没事,不辛苦。你们聊,我出去买点东西。”王阿姨披上外套就出去了,临走前还带好门。   许倩倚靠在床头,右手还挂着点滴。   “身体恢复得怎么样,好些了没?”夏凌飞看着点滴的速度,不快不慢,正好。   “暂时死不了。你舍得来看我啦,我以为你一辈子不踏进这里一步呢。”许倩讥讽地说。   “医院不是个好地方,如果可能,我宁愿一辈子不来这里。”他将西服搭在椅背上。一进入这里,他就觉得热。   “孩子没了,你伤心吗?”她不理会他的“偏题”。   “这个孩子本不该来的。”他一语双关。   “你什么意思?”许倩撑起身子,动作幅度过大,扯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你懂。”夏凌飞言简意赅的回答。不能再心软了,绝对不能再让双方无路可退。   “这个孩子是你亲自播的种,你难道忘了吗?”   “记得。”他浑身一震,带着磁性的声音变得暗沉无比,松开的双手紧握成拳。   那晚刻骨铭心,永志难忘。之后等待他的就是那张离婚协议书。   “许倩,你什么时候知道宫外孕的?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第二次带我孕检时。”许倩闭了闭眼,靠回床上。   累了,太累了。   “那你为什么不及时终止妊娠?”夏凌飞猛然站起来,动作过激,凳子摇晃几下后,“嘭”地摔倒在地上。   “因为你还没给我名分。”被子下的手轻轻摸着小腹,平坦如初。孩子没了,这里空了一大块,连着她的心也空了。   “有那么重要吗?”   “有。你对林涵雨的感情远远超过了我的预料,即使你们分道扬镳了,你也从未放弃和她复合的机会。住在她家,丢下公司半个月去找她,我都了如指掌。”   “而你对我,态度越发冷淡。隔好几天才去看一会,从来不留宿,视我如洪水猛兽。对于结婚和搬家,你一拖再拖,显然是不想与我同处屋檐下。我们死去的感情再也无法作为任何筹码,孩子是唯一的选择。”她和盘托出。既然他要答案,那就给他吧。   先是留不住他的人,再失了他的心,如今就让他恨吧。恨也是爱的一种表现,总比荡然无存的记忆好。      ☆、缘尽,缘起   “那你要拿自己的身体做赌注吗?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医生说若不是抢救及时,很有可能你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凌飞,你这是在关心我吗?”许倩炯炯有神地盯着他,似乎想把他的心挖出来,看看里面是否残存着属于她的空间。   “许倩,不值得的。”夏凌飞退后两步,差点被摔倒的凳子绊倒。   他没敢告诉她,以后可能再也做不了妈妈了。她才27岁,容貌姣好,如果不执着逝去的爱情,选择志同道合的丈夫,为他生儿育女,一辈子简简单单平平凡凡活下去,也会洋溢着明媚灿烂的笑容。   “凌飞,我回国后从未抱任何幻想能与你再续前缘。你仪表堂堂,有房有车,为人细心体贴,不搞婚外恋婚外情,基本上是任何女孩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我没想到你主动提出让我进凌凯,那时只是单纯地想离你近一点,再近一点。可越近,越不能逃离你身上散发的魅力。我一点点沉迷,像吸食了鸦片的人,每次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想你,然后无数次的最后一次汇集成牢不可摧的城墙。”   “我开始情不自禁地约你出去吃饭,借送文件的时间靠近你一点,而你从不正面拒绝我的要求。我变得大胆,肆无忌惮,也明白你对我余情未了……”   “够了,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夏凌飞捂住耳朵,红着眼睛,大声地怒吼。   “你打算怎么处理我?”许倩不以为然地笑笑。   痛,她早就痛过了。痛彻心扉,悲痛欲绝,深入骨髓。   昨天,她疼得厉害,去护士站找医生要点止疼药。正好听到一段对话。   “喂,你听说了没,15床那女的,宫外孕引起大出血,差点没命耶。”一个甜美娇柔的声音响起。   “嗯,人是抢救过来了。听说造成了巨大的创伤,以后怕是不能怀孕呢。”另一个豪爽粗犷的女音附和。   “啊,她挺年轻的,应该还没孩子吧。这么年轻,还没做妈妈,就丧失了生育能力,好可怜啊。”   “也算幸运的了。多亏了张主任的功劳,若不是她医术精湛,子宫都保不住呢。”女孩欷歔不已。   “如果是我,没有孩子前,失去了子宫,我估计后半辈子得在精神病院度过。”   “……”   疯了吗?她早就疯了。从她再次遇上夏凌飞开始,她就精神失常了。   差点切除子宫。   不能怀孕。   一辈子再也做不了妈妈。   哈哈,真是报应不爽啊。   是谁,拿着尖刀捅她的胸口。肚子的疼早就不算疼了,心里的疼,才是愁肠百结,肝肠寸断。   “许倩,要不离开B市吧,换个新的环境,重新生活。”夏凌飞背过身,远眺远处的青山绿水。   风景再美,人心已污浊。蒙上灰尘的眼睛,如何还能欣赏到大千世界万紫千红的江山如画呢。   “新的生活,我还能再有吗?失去了孩子,失去了生育能力,我还能算是完整的女人吗?”许倩低声呢喃,似乎在自言自语,似乎又在回应他的话。   “你已经知道了?”夏凌飞微微侧过头,眼角的余光瞥见她低垂的头,形如枯槁的脸。那张脸曾经不施粉黛但颜色如朝霞映雪,曾经笑颜如花,如今却如风烛残年的老人,颓败萧条。   “你以为不让主治医生和王阿姨告诉我,我没有其他渠道知道了吗?”她冷冷一笑,眉眼凄凉。   “忘了这一切,离开这里吧。”他面色如常,语气坚定得近乎冷漠,不带一丝温柔与怜惜。   “凌飞,让我留在你身边吧。不求名分,你可以与其他人结婚,我没意见。”她垂死挣扎,做最后一搏。   “我需要的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你好好养着,我还有事,先走了。”他穿好外套,理了理衣襟,举步生风地走了。   “你还会来看我吗?”她直着身体,冲着他的背影大声喊。   “有缘自会相见。”他抛下一句,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会再来了,我知道你不会再来了。   有缘再见?咱们的缘分到了尽头,所以不再相见。   林涵雨怀孕第八个月时,去居民委员会办理准生证,妇联主任说要准备:男女双方的身份证,户口簿,结婚证,女方的怀孕单子。而她只带了女方的证件,僵在当场,囧得不行。   某人站在她身后,兴致勃勃地看戏。当妇联主任第三次问她证件带齐了没,某人雪中送炭,解了她的燃眉之急,“不好意思啊,来得匆忙,竟然忘了带户口本,我们改天再来办理。”   “喂,要结婚证呢,你只有离婚证,怎么办?”韩熙抱着胳膊,靠在门口的大石柱上,低眼瞟着万般无赖的她。   林涵雨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垂头丧气。没有男方的身份证,结婚证,准生证定然无望。办不了准生证明,孩子上不了户口,永远只能是黑户。   “怎么办呢?”她咬牙,双手抠着木质凳子。   连续几个月下来,这个男人一直陪伴在身边,充当保姆的角色,照顾她饮食起居、衣食住行,陪她做产检,购买妇婴用品……   她每月月初发放2000元生活费,供他购买各种用品,月末发放2000元工资。起初,月工资1500元,后来某人嘀嘀咕咕,说F市工资普遍涨了,问他的薪水能否加点。看在某人勤勤恳恳细致入微的基础上,她格外开恩,加了500元工资。   某人拿着2000元工资,认真清点了两次,拿在手上掂了掂,笑得龇牙咧嘴。他说:虽然忙了点,辛苦了点,但拿双倍工资,感觉良好。如果抠门点,从生活费里再省出500,那他这份“保姆”工作也算是长脸了。   林涵雨对他的疯言疯语直接赏了几个白眼。如果敢克扣生活费,不由分说,直接换人。某人平时尽心尽责,似乎很重视这份“来之不易”额外薪水。他还说要把住院期间所花的全部费用挣回来,羊毛出在羊身上,不能折本了。      ☆、幸福,轻轻拂过脚边   “我能怎么办,要结婚证啊,我又不是齐天大圣,不会七十二变,拔根猴毛一吹,就能变出红本本。”韩熙一边说,一边做了个孙悟空的经典动作。   “我不想孩子‘无名无分’。”她的声音渐渐哽咽,哭音甚浓,头垂得更低了,快要贴近膝盖。   “喂!喂!你可别哭啊,我最怕女人哭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女人的拿手好戏,男人悲剧的源泉。”韩熙退避三舍,视她如猛禽恶兽。   “韩熙……我没开玩笑。”林涵雨气得跺跺脚,如果手边有石头,她一定会朝那张邪恶的脸砸过去。   “别生气,注意胎教。宝宝若是像你这种倔脾气,那这辈子好日子到头了。”某人指着她高高隆起的腹部,灭火的同时不忘点火。   “你看这样行不行,找个人领个结婚证,等宝宝平安落地后再做打算。”韩熙眸光闪了几下,计上心头。   “谁会那么好心,损失自己的名誉来拯救非亲非故的我。”林涵雨对他的馊主意嗤之以鼻。   “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你肯出银子,这事就好办?”他来了兴致,慢慢踱回她身边,慵懒地靠在椅子上。   “我的钱都快被你榨干了,哪里还有多余的闲钱。工作没找落,宝宝未出生……”   “这样吧,看在你这个雇主还好伺候,没有对我恶语相向,也没有挑三拣四,我愿意牺牲个人名誉,来成全你伟大的母爱。”韩熙胸有成竹地拍拍胸脯,面上表情悲壮,大有英勇就义视死如归的献身精神。   “去!去!去!喂,你真正的职业不会是情场骗子吧,先假心假意收取保姆费,然后与对方假结婚,结婚后再进行敲诈勒索,劫财劫色。”林涵雨发挥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大力编排小说里的情节。   “你想象力那么丰富,怎么不去当作家。”韩熙额上青筋直暴,咬牙切齿地说,“我没你想得那么可耻,如果你不愿意,当我白说。”韩熙偏过头,不再搭理她。   “买卖不成仁义在,你别生气。看在咱们熟悉的情况下,你能优惠点不?”林涵雨憋了半天,见他怒气横生,委屈地抓着他的手,轻声道。主意是烂,但从目前来看不失为良方。   已经站在谷底了,不管怎么走,都是往上,只会好,不会差。   等把宝宝生下来,上了户口,立即办离婚。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已经离过一次了,还怕第二次吗?倒是对他不公平,让他从未婚青年变成已婚男人,再变成离婚男人。若是她,多少钱也不愿意。   “……”   “不答应就算了,我找别人去。钱能通神,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就不信没人能接手这不劳心不费力的活。”她自言自语,声音不大不小,足够旁边的人一清二楚地听到。   “你敢找谁去?就不怕你的乌鸦嘴一语成谶吗?”韩熙偏过头,冷冷地看着她。   “那不是被逼上梁山吗?总得试试,畏首畏尾地怎么能成就大事,对吧?”林涵雨说完,偏头看着脸色发青的某人,征求他的意见。   “一万。”   “什么”她脑袋短路,没反应过来。   “就你这驴木脑袋,被人骗得连渣都不剩。我说若能给我一万,我就与你假结婚。你可明白?”韩熙隔空点了点她的脑袋,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这么便宜,我以为要倾家荡产呢。”林涵雨拍拍胸脯,长舒一口气。   “要不你给我翻五倍?”   “还是不要了。我觉得这个价格有点高,要不你打个八折。”她笑嘻嘻地说。   “走吧。”韩熙站起身,舒舒筋骨,精神抖擞,神清气爽。   今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微风和煦,是个良辰吉日,适宜出门,适宜办事。   “去哪?”林涵雨扶着墙,慢慢站起来。   “民政局。”他及时扶一把,将她从座椅上拉起来。   “去那干嘛?”   “领结婚证。”   “操之过急干嘛,要不过几天吧?”   “过几天我很忙,没空。”   “那过几天再过几天呢?”   “林涵雨,过几天再过几天,你肚子多大了,还能出门不,结婚证上的照片还能看吗?”   “啊,说的也是。可你带证件了吗?”   “带了。”   “你怎么把那些东西带身上?”   “身份证随身带那是我的作风。”   “那户口本你也随身带吗?”她小声嘀咕。   韩熙没有回答她的质疑,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弧度,满面春风。   随身携带户口本?他没那习惯。今天,只是突发奇想而已。   种了那么久的西瓜,终于到了收获的季节。   “喂,你牵着我的手干嘛?”   “要装出一副恩爱夫妻的模样,不然民政局的人会以为我逼婚或你逼婚,或者我们俩都是神经病,从而惹来一系列纠结的盘问。碰上脾气不好的,还会让我们回去考虑考虑。你想来回跑,我可没时间陪你兜圈子。”   “那等到民政局再装啊。”   “先进行彩排,预演预演,临时抱佛脚,效果还不错。万一到时装得不像,又得重来。”   “怎么这么麻烦?”   “哦,你怕麻烦啊!那要不咱先回去,下次再来。”   “不!不!那样更麻烦,咱们还是今天去吧,省得再跑出来,我都快走不动了。”   “今天办好,然后你在家安心养胎。”   韩熙想起高中背过的满分作文中一句经典的话:八月,了情流殇,余心牵绊。那隐匿在街角的幸福,轻轻拂过脚边。   阳光将两个身影拉得好长好长,高个子的手挽在身材臃肿的矮个子臂弯里。相携相依,渐行渐远。   ☆、番外:韩宁宇   我叫韩宁宇。今年三岁了,上幼儿园小班。班里面共有18个同学,8个男生,10个女生,所以我们班的男生每个人都有女朋友,剩下的两个女孩是对姐妹花。   我女朋友叫穆雪,是全班最漂亮的,因为我是班草,她理应是班花。全班都羡慕我们这对,说我们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饮水思源,享受夸奖的同时,我觉得应该把功劳归结于爸爸妈妈。若不是他们基因良好,也不会生出我这样天资聪颖、风流倜傥、气宇轩昂的宝宝。   爸爸叫韩熙,好高好帅,我只能到他膝盖上面一点点。不过不要紧,等我长大了,会青出于蓝胜于蓝,长得比他还高还帅。   妈妈叫林涵雨,也是个美人,白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瓜子脸,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周围的伯伯婶婶叔叔阿姨们,都说我长得像妈妈,因为我笑起来也有两个小酒窝。   当初追穆雪还苦费心机了一段时间,她在我和班草第二之间徘徊犹豫了很久,最终我抱得美人归。我们好了后,她偷偷地告诉我,因为我笑起来比他漂亮,所以才接受我的追求。虽然我不太能采纳“漂亮”这个词,但被美女赞美,感觉还不错,勉为其难的收下吧,大不了用“帅气”形容她好了。   爸爸在一家房地产公司上班,职位是设计经理,主要负责给年轻职工指点迷津,帮他们修改建筑图纸。一想到他穿着西装,系着领带,戴着近视眼镜,英俊潇洒地教训那些图纸画得乱七八糟的小兵,我的心情就澎湃昂扬。   我始终坚信——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作为新起之秀,我一定会勤学苦练,自强不息,勇往直前,百折不饶,比爸爸还优秀。因为爸爸只有妈妈一个老婆,而我想娶穆雪外,还要把班花第二占为己有。班花第二的男朋友老是说她比穆雪漂亮,我很不服气,若是能把二人收入囊中,看那家伙嚣张什么。   妈妈经营了一家饭店,规模不大。每次在那里跟服务员芳芳姐、青青姐、丹丹姐、阳哥哥、斌哥哥玩捉迷藏时,他们总能在几分钟内找到我,这样会显得我智商很低。   我总是建议妈妈扩大规模,弄个方圆几十公里的酒店,就能把附近所有的客人都招揽进来,挣得也多,她就能给我买更多的零食和玩具。可她轻轻摸着我的头,微笑着说:宁宁,规模大了,妈妈一个人忙不过来。你要快快长,长大了就能减轻负担了。   我不敢问妈妈为什么不让爸爸帮忙。因为她看着我时,眼里时不时会流露出哀伤的情绪,似乎看着我,又像是看着远方,捉摸不定。   爸爸不经常出现在店里,平时都是妈妈一个人管理。幼儿园的车将我送到店里后,我会和哥哥姐姐们一起玩,等打烊了,爸爸会准时出现在店门口,接我们回家。周六周日一般情况下,也是爸爸带我出去玩,妈妈总说工作忙,走不开身。   妈妈喜欢叫我宁宁,而爸爸喜欢喊我小宇,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什么喊不同的名字,弄得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反应不过来。其实我更喜欢“宁宁”,因为爸爸老是喊妈妈“涵雨”,而我老是误听为“小宇”。一回头,看到爸爸深情款款跟妈妈聊天,而自己被冷落一边,只能哀泣浪费表情。   家里养了一窝兔子,对,是一窝,不是一只两只。最老最肥的两只叫锅铲和汤勺,剩下的那些小不点全是他们的崽。我有点羡慕小兔子,它们都有兄弟姐妹,能够一起玩耍,而我形单影只,出了校门后只能和一群大哥哥大姐姐玩。   我问妈妈为什么兔子有兄弟姐妹,而我没有。妈妈说:因为你是人,它们是兔子。其实我还是没明白,为什么兔子可以有,人就不能有。不过,我可以拧兔子耳朵,拽它们尾巴,而它们只会抱头鼠窜,我就觉得很值。   我不喜欢两只老兔子。每次一靠近小兔子,它俩就凶神恶煞地盯着我,兔眼红红的,似乎要把我拆骨入腹。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刻骨铭心的记忆让我与它俩水火不容。某次,老师让我回答喜欢哪种动物,我说喜欢自家的兔子“锅铲”和“汤勺”。老师重复问了遍兔子的名字,我诚实回答了。结果班上哄堂大笑,老师也笑得前俯后仰。我站在中间,进退两难,满脸通红。   我发誓一定要换掉那难听的名字。我问妈妈,将“锅铲”和“汤勺”改成“宁宁”和“宇宇”好不好,她脸色大变,不假思索地拒绝了,还嘱咐我叫啥都行,就是不能取这两个名字。我委屈地跑去求爸爸,而一向宠溺我的他,斩钉截铁地说不行。我委屈得哇哇大哭,而那两人心如铁石,对我的杀手锏置若罔闻。   现在是周五下午三点半,还有半小时放学,老师带我们做完老鹰抓小鸡的游戏后,宣布自由活动。我屁颠屁颠地跑去找穆雪,这丫头今天闷闷不乐,呆呆地坐在小板凳上,不言不语。   “小雪,你怎么啦?”我蹲在她面前,仰头看她漂亮的脸蛋。   “……”她扭过身子,背对着我。   “不要怕,有我在,会帮你的。”我再次跳到她面前,抬起她的头,而她眼眶发红,显然哭过。   “你怎么啦,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揍他去。”我拍拍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   “我爸我妈,你去揍啊。”她仰起小脸,脸上两条长长的泪痕,鼻子上还挂着长龙。   真丑,我在心里感叹一句。   她刚刚说谁。她爸她妈?算了吧,我有贼心也没贼胆啊,就这细胳膊小腿的,会被像拎小鸡那样扔到千里之外的。为了不让男子英雄气概受损,只得轻声安慰:“你放心,哪怕我现在打不过他们,十年后二十年后,等我长大了,一拳一个。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我会替你报仇雪恨的。”   “你走,你走,谁让你打他们的。”她使劲地推着我,猝不及防,屁股与地面亲密接触,疼得龇牙咧嘴。   看她如此泼妇的一面,我觉得结婚有风险,入选需小心,眼光一定要快、准、狠。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总算见识到了。   “好!好!如果你告诉我原因,我就不打他们。”女孩子需要哄,这是老爸说的。每次他一惹妈妈生气了,千方百计地逗她笑,还经常怂恿自己帮忙救场。上阵父子兵,所以妈妈老是沦陷在两个男人手里。   当然,救场的好处费少不了。亲兄弟,明算账呢,何况我们只是父子。所以,自从会讨价还价后,卧室里多了许多玩具,周末能常去游乐场玩,还能骑在爸爸肩膀上顶高高。   “我妈妈有小弟弟了,他们不疼我了,不爱我了。”穆雪放声大哭。   “他们怎么不疼你了?”傻孩子,真可怜。我学着妈妈的模样,轻轻摸着她的头。   “他们让我单独一个人睡……我好害怕……我要和爸爸妈妈一起睡。”小姑娘哭得越发厉害了。   虽然她吐字不清,但我还是猜出其中的意思。有小弟弟多好啊,以后就有人陪你玩了,一个人多没意思,为什么想不通呢。她妈妈有宝宝,可以和爸爸一起睡啊。我一直都这样,有时跟妈妈睡,有时跟爸爸睡,从来没三个人一起睡过。心里这样想着,我也这样安慰她。   “放屁,我一直都是和他们睡一起的,我睡中间,他俩轮流给我讲故事,还会唱催眠曲。”小丫头凶神恶煞地冲着我吼。   哎,流年不利啊。又不是我不要她和爸爸妈妈一起睡,不过倒是很乐意和她一起睡,晚上两个人还可以躲在被窝里互讲故事、互换玩具。我不敢说,不然会被骂耍流氓的。   对于她的洪水泛滥,我别无选择,只好找来了老师。姜还是老的辣,这道理是从爸爸言传身教中体会出来的。因为每次将妈妈逗笑的方法都是爸爸教的,一试一个准,命中率百分百。   晚上回到家,妈妈在收拾桌子,爸爸和我蹲在地上打游戏。一局结束,想起下午穆雪的话,我突发奇想,大声喊:“妈妈,我要和你们一起睡。”   “嗯,行了,别玩了,快去洗澡吧。”   我觉得妈妈答应得太轻松了,根据常理推断,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她没听懂我的意思。语速放慢,再次强调:“我今晚要和你、爸爸一起睡,三个人睡同一张床。”   妈妈收拾桌子的身影僵硬在当场,盘子倾斜,菜汤泼在桌子上,她浑然不觉。而爸爸正在打游戏的手也停止了按键,我眼睁睁地看着游戏高手,任一群小喽喽围攻,停止了反抗,不一会就被杀得血液耗尽,躺倒在地。   “你要不和爸爸一块睡吧,妈妈今天有点累了。”良久,她魂神回归,忙着擦桌上的菜汤,匆忙中又掀翻了另一个碟子。   “不,我就要一起睡。我睡中间,你们分别给我讲故事,其他同学的父母都是这样的。”我咬牙坚持,眼睛涩涩地,有点发酸,绝不妥协。   “好,爸爸带你去洗澡,待会给你唱催眠曲。”空气里静默了会,他点头答应。   欧耶,革命终于成功了。以后若是碰上难搞的事情,就去求爸爸,他的心比妈妈软多了,总是轻而易举地答应了。   洗好澡,我躺在妈妈睡的床上,爸爸躺在左边,轻拍着我的肚子,讲七个小矮人的故事。听着听着,大脑越来越沉重,翻个身,右边空空的,妈妈还没来,大脑猛然惊醒,差点就被骗了。   我翻身坐起来,揉揉惺忪的眼睛,气愤地问:“妈妈怎么还不来?”   爸爸一脸无奈,轻声地哄着我:“小宇乖,妈妈一会就来了,咱们先睡好不好?”   “不好不好。妈妈不疼我了,她都不陪我睡觉。”我学着穆雪那样无理取闹。   爸爸出去了,过一会,妈妈进来了。她摸着我的头,将我平躺在床上,“宁宁乖,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   “你们陪我一起睡,我才能睡得着。”我努力睁着困顿的大眼睛,就是不闭眼,就是不睡。   妈妈和爸爸纷纷躺上来,一个睡右边,一个睡左边,中间隔着我。我拉着他俩的大拇指,再也受不住周公不停的召唤,沉沉睡去。   我是被尿憋醒的。虽然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妈妈半夜抱我起来嘘嘘时,是有感觉的。可这次却没有人搭理我,右边没有妈妈,左边没有爸爸,被窝还是热的,刚走不久,外面有低声细语的说话声。   忽然感到惊恐,他们不会不要我了吧。今晚妈妈似乎有点生气,而爸爸神色不自然,他给我讲七个小矮人故事时,停顿了几次,又重头开始,而开头我听了三次,却始终不知道结局。   我蹑手蹑脚地爬起来,悄悄地打开门缝,贴在门板上,听外面的讲话。他俩都坐在沙发上,背对着我,只要不回头,就看不见身后小小的我。   “韩熙,我拖累你整整三年,你年龄不小了,该正正经经找个女朋友,结婚生子。”这是妈妈的声音,暗哑杂沉,粗噶难听,与她唱催眠曲时的婉转悠扬大相径庭。   “林涵雨,又是这句屁话,这三年你唠唠叨叨多少次了。我是自愿的,不拖累,宁宇那么可爱,我怎么舍得放手。”爸爸的声音藏着怒气,但被刻意压低了。   “你当初怎么跟我承诺的,等孩子户口办下来,就协议离婚;后来你说孩子太小了,再照顾一段时间;再后来,你说没有女朋友,等找到了想结婚了立马就离婚……”   “你又想赶我走,是不是?你能不能别装糊涂,我为什么留下来,难道你不清楚吗?涵涵,三年了,铁杵也能磨成针,你能不能考虑考虑我?”   “韩熙,这对你不公平。”   “我乐意,我情愿,没什么不公平的。自从宁宇会说话以来,他就喊我爸爸,你忍心让他知道真相吗?如果某天他找不到爸爸了,会怎么想,你愿意让他在残缺的家庭里长大吗?”   “韩熙,我会处理好的……”   “你处理不好,你是母亲,但永远代替不了父亲的角色。”   “你……”   “我知道你放不下他。没关系,只要你愿意站在原地等我,不管距离多远,我一定能追上你的步伐。涵涵,给我一个机会,尝试着去接受我……”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偏过头的妈妈发现了躲在门背后的我。而爸爸顺着她的视线,也瞧到了冻得瑟瑟发抖的我。   爸爸冲过来,抱起我,将外套披在身上,柔声问:“小宇,你怎么出来了?”   “爸爸,你要去哪里,是不是要丢下我和妈妈?”我紧紧地拽着他的手臂,不松开,似乎一松开,他就会从眼前消失。   爸爸没有立即回答问题,而是看着惊慌失措的妈妈。   “妈妈,你让爸爸留下来,让他不要走。我以后再也不调皮捣蛋了,会乖乖吃饭,乖乖上学,乖乖写作业……”我从爸爸怀里爬出来,伸长手臂去握妈妈的手。   “宁宇乖,妈妈抱你回去睡觉,好吗?”她伸出两只手,要将我接过去。我赶紧缩回爸爸怀里,搂紧他的脖子。   “妈妈,我要爸爸和我们生活在一起。”我不依不饶。看着妈妈的手悬在半空,不为所动,又扭头看着爸爸,他神色自若,面色如常。   妈妈偏过头去,用手抹了抹脸颊。   “我舍不得爸爸,如果你不要他了,那我就跟他一块走。”我扯了扯她的袖子,软软的威胁。   她背影一僵。两颗豆大的泪珠直线坠落,掉在地板上,溅起小水花。   她一直背对着我,时不时用手抹脸。我有些不忍心,从来没想过离开妈妈,只是不愿意离开温柔可亲的爸爸。   我预备松口时,她说:“好,爸爸会和我们生活在一起。”   我顿时喜笑颜开,伸出小拇指,“拉钩?”   “拉钩。”她顿了顿,“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妈妈的小指和我的勾在一起,大拇指紧紧挨着。   我抬头,她眉头紧蹙,闷闷不乐,而爸爸呼出的气息弄得我脖子痒痒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大章啊,大家饱饱眼福。。。。。。一路走来,感谢各位捧场。下一部小说,马上就要连载了,届时希望各位亲,继续支持   ☆、番外:韩熙   我叫韩熙,今年29岁,已婚。老婆林涵雨,儿子韩宁宇。   老婆是三年多前一次交通意外中结识的,我是肇事司机,她是孕妇。   我骑车一向小心谨慎,那天事先注意到她,仍然撞上去了,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她与她很像——我的前任女友赵蕊。白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瓜子脸。那天碰上她时,她正蹙眉沉思,魂不守舍,步伐极快,还时不时张望后面。如果不是孕妇,我很怀疑她的行径像小偷。   我大老远就注意到她了,起初以为是赵蕊回来了,越走近越不像。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才会六神无主撞到她。   她抓着我的车子,单手捂着肚子,额头上尽是冷汗,大声请求救救孩子。送医院过程中,她专心志致护着肚子,没有赏给我一个眼神,直到进急诊室,才想起问我名字。   说得优雅点,她是爱子心切,难听点就是傻不拉几的。如果我是个忘恩负义不顾礼义廉耻的人,她早就找不到我的踪影,甚至不能向警察提供任何有效的证据。   我不是善男信女,大慈大悲之人,可自从遇上她,就没动过逃跑的念头。如果把一个受伤的孕妇丢在医院,一辈子都会惨遭良心的煎熬。何况,这个女人还像赵蕊。   如果某一天,赵蕊碰上危难之事,我希望有好心人愿意伸出援手,帮她一把。   在医院照顾她二十来天,知晓她的处境。怀孕离婚,单身妈妈,独自一人,远走他乡,这是对她情况的概括。我曾尝试着问她为什么怀孕了还要离婚,她愁眉锁眼,对此三缄其口。   又是一个饱受凄风苦雨,伤心落难,被丈夫辜负抛弃的女人。我不懂,她为何坚持把孩子生下来,对于离婚女人来说,无异于内外交困,荆棘载途。可她态度坚决,我只能为伟大的母爱感动,却不支持“自毁前程”的愚傻之举。   她出院了,我本想抽身离开,可考虑到她在这个城市无亲无故,孤苦伶仃,我便心慌意乱,忐忑不安。算了,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吧。等她生下孩子,我再抽身离开。   我以“保姆”为名,正式进入了她的生活,完成该做的工作,拿该拿的薪水。   她身子日益变得笨重,六个月以后,肚子如吹气的气球,一天天膨胀。我时常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着母性光辉,柔和妩媚。胎动越来越频繁,那个调皮的小家伙一天到晚瞎折腾,在肚子里翻跟斗。   我领悟到为什么宁愿艰苦卓绝也要把它生下来,看着小生命一天天长大,的确是怡情悦性的美差。当然,与她心目中的那个男人息息相关——它是他的延续。我不计其数地看到她抚着肚子,神思悠远,若有所思。她明明在想他,却绝口不提。   我嫉妒那个男人。有这么一个女人,全心全意地爱着他,离婚后还能偷偷地为他生孩子。若是我能遇到,定不会放手。可惜……   怀孕八个月时,她去办理准生证。我心知肚明办不下来,早在一个月前我就咨询了专家,必须要结婚证。我陪她一块去了,只是临走前带上了户口本,身份证。   果不如所料,她失望而归。她问我怎么办时,我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犹豫。她心有所属,人是那个男人的,心是那个男人的,连孩子也是那个男人的。我再怎么努力也比不上别人捷足先登。   我条件不差。长相虽不如民国四大美男,但绝对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不是富二代,却是潜力股和绩优股。凭我的状况,何必对一个已婚带着孩子且心有所属的女人死缠烂打呢。   想过放弃。某天我故意回去特别晚,试试她会不会着急,给我打电话。一直到晚上八点,手机没动静,我气恼地同时又挂念她是不是出事了。最终碍不过内心的忧虑,回去了,结果她挺着大肚子做了几个菜等我回去吃饭,似乎是等待加班未归的丈夫。   心里一热,离开的念头生生被压制下来。时间不多了,等她生了孩子,便是他离开之时。心里矛盾之极,竟盼望那天早点到来,又期待它无限延长。   算了,跨出一步吧,无怨无悔就行。于是,我出了馊主意,与她结婚给孩子上户口。她竟然怀疑我是情场骗子,这让我很生气。后来她见我没反应,竟敢说找别人。蠢女人,哪个男人愿意设身处地为你着想,被人卖了还得帮人数钱,觉得自己卖的价钱不够高。   拿到结婚证时,欣喜彷徨交叉。从今以后,我就是她名正言顺的老公,但对她来讲,我仅是帮孩子上户口的一个男人。不需要我了,随时可以一刀两断。   预产期那几天,我将工作搬回家,整日整夜地陪着她,夜不成眠,寝食难安。怕她疼痛或羊水破裂,夜晚睡在沙发上,以便离她房门口更近一点。   推往手术室的那段路,她一直低声呢喃,我俯下身子,贴着她耳朵,听见三个字——夏凌飞。反反复复都是这三个字,瞬间明白,她是在叫孩子的亲生爸爸。那么爱他,怎么舍得离开。这种时候,她希望他能陪着吧,任谁都代替不了。   孩子的名字是她取的,我给她推荐了好多,她却执意不变。后来,我懂了,“宁宇”是林涵雨和夏凌飞的简称。   孩子半岁了。小家伙很争气,吸取了他爸妈的优良基因,长得虎头虎脑、明眸皓齿,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藕节般的小手小腿挥舞着,见人跟他嬉戏,会咯咯傻笑,眼睛弯成月牙儿。   户口办好后,她跟我提离婚。我七窍生烟,大发雷霆,连续好几天没踏入家门一步。等我回去时,空无一人,只有一张小字条介绍她在医院。我真想劈头盖脸臭骂一顿,出这么大事,也不及时通知。可看到她在医院忙进忙出,双眼熬得通红,再也吐不出一字。   我知道,生气不仅是她要求离婚,还因为要和她分离。在一起生活一年了,离不开她,离不开孩子。这里,我早就当成了家,把她和他当成了家人。   孩子14个月大了,长了六颗牙齿。那天我正在逗他玩,他咯咯傻笑半天后,吐出两个模糊不清的字,我俯耳听了半天,才辨别出那是——爸爸。   我承认这辈子都没听过如此美妙的声音,忽然觉得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而林涵雨站在我背后,听他断断续续喊了两声爸爸。   宝宝一岁半了。她开了一家餐饮店,经营各类炒菜和快餐。与此同时,她开诚布公地与我谈了几个小时,再次要求离婚。我答应了,前提是找到女朋友,在单身这段时间里,她不许再提离婚这档子的破事。结婚是她主动的,离婚的行驶权得掌握在我的手里。她无声的叹了几口气,任由我去,而我心安理得地霸占她老公的位置。   宝宝一岁零八个月了。正值清明节,她提出回B市拜祭父母,会会亲朋好友。东西太多,她拎不完,于是我充当了搬运工的角色,屁颠屁颠地跑到生她养她的故乡。   墓碑前,她抱着孩子,教他喊外公外婆,宁宇很乖,连续喊了好几声,站在旁边的我看到她发红的眼眶里强忍着泪珠。我和宁宇在墓园下面等她,因为她想单独说说话。两年没回来了,景物依旧,物是人非,一定有许多心事要吐露。   不一会,来了个霸气侧漏的男人,气场很强大,手上捧着一束康乃馨,但他眉头微皱,憔悴颓然。我好奇地打量了几眼,而他目光注视着我以及怀里的宁宇,四目相对,点头示意。   一岁多的小孩,特别调皮,活泼好动,我带着他捡石头玩。几分钟后,上面传来时断时续的说话声,夹杂着被刻意压制的怒气。东风,能将他们的只言片语刮到我的耳朵里。抬头,看着那两个并肩而立的身影,男的就是刚刚上去的那位。我立刻明白他是谁,她的前夫——夏凌飞。   “涵涵,是你吗?”男人大喜过望,惊喜万分。   “夏凌飞,你怎么来了?”她回过身,看着几级阶梯下的男人,如惊弓之鸟,惶恐不安。   “你终于回来了。”男人声音激烈,走上几步,似乎想要拥她入怀,但止步于面前。   “我回来和你有关系吗?”她声色俱厉地反驳,言辞冷漠。   她似乎往下扫了几眼,但我站在树后面,不太容易被发现。而浑然不觉的宁宇不亦乐乎地拔着脚边的小草。   “涵涵,这几年你去哪了?”   “我去哪和你有关系吗?”   “涵涵,这几年,我一直都在找你,可你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每年清明节都会来拜祭岳父岳母,就是希望能遇见你……”男人又逼近了几步,而她后退了好几步。   “夏凌飞,我是不是要对你的眷顾感恩戴德,庆幸你没忘了我。”她颤抖的回答。   “涵涵,原谅我好不好……当初是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跟我回家行不行……”男人垂下头,声音哽咽。   她是个温柔贤惠的女人,但在这个男人的祈求面前,刻薄寡恩,铁石心肠。我能体会她的心情,怀孕的辛苦,生产的折磨,料理孩子的心酸,她一一承担了。产房前那声声无力的嘶喊,孤独无助时的心酸苦楚,有一半都是他带给她的。   “我已经结婚了,一切都晚了。”她侧过身,与他擦肩而过。   “不,不可能。涵涵,你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肯定是的,你在撒谎……”他语无伦次,惶恐不安,难以置信。   “我没必要骗你。结婚两年多了,孩子都出生了。”她一步步的下楼梯,身形摇晃。   “不可能,你拿出证据来。”男人追上她的步伐,从背部搂住她。   “他们在下面,走吧。”她胳膊肘往后一捅,挣脱了束缚。   这是第一次在得知对方身份的情况下正式见面。她抱着左顾右盼的宁宇,与我并排站在一起,而对面的他,形单影只。   “这是我老公韩熙,我们的儿子小宇。”她正经的介绍我们两。只是“我们”,究竟代表了我和她,还是她和他。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他的目光在三人之间徘徊,最后停留在中间的小人上。   我接过扭捏的“儿子”,轻轻刮着他的小鼻梁,柔声哄道:“宝贝,这是叔叔。”   “叔叔好。”稚嫩的童音,摇晃的小手。他扭过头,沉思着,问我:“爸爸,什么是叔叔?”   我知道对于眼前这个满目通红,俊眉紧簇,头发凌乱,神情颓废的男人来说,我们合演地这出戏对他是致命的打击。可我还是选择无条件地配合林涵雨,一是应她的要求,二:我不能揭穿这个秘密。   我不是烂好人,不会为了成全别人而牺牲自己。私心在作祟,促使我将这场戏演得天衣无缝。   良久,他听到那声“爸爸”和“叔叔”,猛然一震,幽深似水的眸光失去了所有的色彩,身子佝偻着,就像一个身处悬崖峭壁上的人,松开了仅存的救命稻草。   四周死寂死寂的,只有宁宇不知疲倦地在我和她之间爬来爬去,咿咿呀呀的喊着“爸爸妈妈。”   “我们回去吧。”她牵着我的手,慢慢地转身,朝相反方向走去。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跑了一段距离,又停下了,徒留大口大口的喘气声,“你一定要照顾好他们母子俩,不然我绝不放手。”   清楚的知道这话是对我说的。回过身,站定,遥望那个浑身散发悲凉气息的男人,坚定地说:“我一定不辜负他们的,不会让人有机可乘。”   他脸上绽放一抹笑容,凄凉悲壮又带着欣慰。此时此刻,林涵雨泪流满面,但双脚没有终止前行的步伐,也没有回望阳光下面色惨白的男人。      ☆、番外:苏凯。      我叫苏凯,今年三十一岁了,凌凯公司的副总。老婆秦静,闺女苏晓静,兄弟夏凌飞、潘文洪,潘文刚……   三年前,我与秦静结婚,一年后生下掌上明珠小玉米苏晓静,如今她已经两岁了,人小鬼大,憨态可掬。   我觉得一辈子栽在三个女人手里了,小玉米,小玉米的妈妈,小玉米的奶奶。最为悲剧的是,前面两个还是自找的。一个比一个厉害难缠,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而我,很享受她们的“折磨”。   今天是周末,难得不去上班,拥有一整天空闲时间,当然要睡得天昏地暗、海枯石烂。自从大老板发愤图强后,就如古代的株连九族,我也被卷入到励精图治的漩涡中。   收入多了,腰包鼓了,公司规模大了,任务多了,空余时间少了,脑细胞加速度死亡。哎,有得必有失,为了响应大老板激烈的号召,我只有舍命陪君子。   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当然只能偷偷地想,要是被那两个家伙知道了,吃不了兜着走。自从夏凌飞“精神失常”后,我得夜以继日地忍受他的“神经病”,哎,鼠目寸光了,当初怎么不找个靠谱点的合作伙伴,失误失误。   “乖,别闹。”我翻个身,挥开脸上烦人的骚扰。大周末的,不让人睡觉,还活不活了。   “爹地大懒虫,起床啦,太阳晒屁股了,公鸡叫N遍了。”清脆嘹亮的童音。紧接着一个小人儿爬上了床。   “宝贝,找你妈咪玩去,让爹地再睡会。”困,脑海里只有这个字,昨晚折腾得太晚了,实在是疲倦不堪,看来得养精蓄锐了。   “妈咪在做早餐,让我找爹地玩。”小玉米使劲地拽被子,想把我从里面挖出来。   “那你去找肉包玩。”肉包是我们家的小狗,因酷爱吃包子,故得此名。   “肉包跑掉了,我就要和爹地玩。”小丫头拽不动被子,一屁股坐在我肚子上。幸好只有二十多斤,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爹地很困。宝贝,你自己玩会,改天带你去游乐场。”我诱哄道。要是连两岁的小屁孩都约束不了,就无颜见江东父老了。   “不要。你老是说话不算话,上个周还有上上个周都说带我去的,最后要不就是睡觉,要不就是不回来。你言而无信,是个大骗子,我要告诉妈妈,让她也不要相信你。”小丫头趴在我身上,又抓又挠,隔着被子,冲我耳朵大声吼。   再大的瞌睡被她这么闹腾,也能瞬时清醒,何况后面那句威胁实在太强大了。女人一旦有了孩子,事事都以孩子为中心,而秦静更是女人中的女人,孩子说什么她都信。   她怀孕时,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我完全当和尚,差点憋出内伤,性功能有障碍。中间那几个月,她经不住我的软磨硬泡,勉强凑合几次,每次都败兴而归。生产后三个月,又是潜心礼佛,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   左盼右盼,小玉米长到半岁了,她身体恢复了,能让我重震雄风,驰骋奔腾。可她偏偏要把小玉米放在中间睡,我一有动作,这贼精贼精的小屁孩立马充分展示她嘹亮的嗓音,哇哇大哭,然后我被晾在一边,暗自神伤。   小玉米一岁时,好不容易断奶了,我拾掇她奶奶,将她接走。好日子不到半个月,秦静熬不住了,提出要不搬回主宅,要不把孩子接回来。我接受了第二个条件,两个女人,我都快精神失常了,三个女人,我非得崩溃不可。   小玉米之后,我的避孕措施很完善,坚决不要第二个了。一个就能吸走她百分之九十的注意力,若是两个我只能靠边站,还得为他们接屎接尿,老婆是用来过二人世界的,而不是充当生育机器的。不管老妈如何软磨硬泡,坚决不要第二胎。   “宝贝,你真调皮。”我苦叹一声,奋力睁开眼睛,掀开被子,翻身坐起。   人呢?被子在蠕动,小屁股露出来了,我很及时地赏给她一巴掌。一会,小玉米破茧而出,成功逃离被子的遮盖。   搂着她的小腰身,将她拎到面前,张开血盆大口,亲上她粉嫩粉嫩的小脸颊,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瞅着那双宝石般的亮眼,哀怨地说:“小玉米,我要吃了你。”   “啊,爹地,你没刷牙,臭臭。”小丫头偏过脸,拿手扇空气,脸上满是嫌恶愤怒。“你眼角有眼屎。”她又爆出一声惊呼,双手掩面,惨不忍睹。   我拿出镜子照面,虽然凌乱了点,但……嘴角弯起邪恶的弧度,张牙舞爪地扑向那个将我骗得团团转的小女人,挠她痒痒,“敢骗我,哼哼,看我怎么收拾你。”   “妈咪……咯咯……妈咪……爹地欺负我,他还说你坏话了……”小玉米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大声地求救。   “叫你妈咪也没用,远水救不了近火,先让我揍一顿再说。”我继续上下其手,左右开弓。   “谁说没用。苏凯,你都多大了,欺负小孩子。”一声怒吼,门口从天而降一个大女人。她穿着天蓝色的连衣裙,系着蝴蝶结状的腰带,挽着发髻,不施粉黛的脸妩媚柔和。   自从生了孩子后,她那飞机场的身材变得凹凸有致,更富有女人的神韵,每每让我爱不释手。   “呵呵,我逗她玩呢。”我嘻嘻哈哈,松开了笑岔气的女儿。流年不利啊,说曹操曹操就到。   “妈咪,爹地欺负我,他还说你真凶……”苏晓静喘过气来,立马告状。在吐出下一句前,我捂住了她的嘴,伏在她耳边,用仅两个人听见的声音悄然说:“我明天带你骑木马。”   她宝石般的黑眸仔细扫了我几眼,似在辨别真实性,见我不着痕迹地点点头,才收回瞪大的眼。“一言为定,不然……”她张开嘴,欲出声。   “好!”我咬牙切齿地答应。这简直就是个混世魔王,比牛魔王还邪乎。   “喂,洗洗手吃饭。宝贝,咱们今天让爸爸洗碗好不好?”秦静抱起孩子,亲了亲她的额头,用商量却不容置疑的语气说。   大宝贝和小宝贝都走了,我瘫倒在床,拉起被子,蒙住自己。一定是上辈子作恶多端,这辈子才会如此不幸碰上她们母女,大早上不能美美地睡觉,还被胁迫答应出卖时间,最可悲的是,吃完饭还得洗碗。我怎么觉得婚后生活质量不如之前甜蜜了呢。   “秦静,我不要洗碗。要请三个保姆,把我的家务事全程打包。”   卧室里爆出一声怒吼,而外面,秦静抱着小玉米笑得花枝乱颤,好不得意。   吃完早餐后,接到了夏凌飞的电话,没听见,我没听见……半分钟后,“喂,凌飞?”   “苏凯,与存丰合作的文件在哪,我怎么找不到?”   “哦!”我悲剧地回想起来,昨天走得匆忙,把它塞包里带回家了,“在我这,你什么时候要?”   “现在就要,麻烦你送过来吧。”   “啊,不会吧。”   嘟,嘟,嘟,对方已经挂断了。   哎!夏凌飞自从离婚后化悲愤为力量,专心致志将全部的热情投入到工作的角逐中。这几年,公司如日中天,规模扩大了一倍,人员增加了一倍,业绩直线上升。可作为公司的大老板,付出的代价也是惨烈的。   他离婚三年多了,已过而立之年,单身,未再娶,无妻无子,洁身自好,从不沾花惹草。他的魅力随着公司知名度的提升,风驰电掣地增长,就像一盏灯泡,吸引了二十出头到三十多岁的女人,她们如飞蛾,明知无路可走,依然不管不顾的迎上去。   对他有想法的女人,全都不得善终。公司内部的,若是隐晦献殷勤,他一概装作懵懂不知,让她们学会知难而退;直接表白的;当面拒绝,不留余地;死缠烂打的,剥夺工作,驱逐出公司。   他几年如一日,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不近女色。他的心,早在与林涵雨离婚时,就被冰封了,沉浸在海底。这几年,陆陆续续出现在他身边的女孩,比林涵雨漂亮、身材好、能力强、家庭背景硬的,数不胜数,但他一概视而不见。很多时候,我怀疑,他是不是打算一辈子过光棍节。   一年多前,他和兄弟们出去聚会,为了照顾他情绪,一群光棍坐在饭店里喝闷酒。那天,一向千杯不醉的他,醉得一塌糊涂。酒不醉人人自醉,他是存心将自己灌得不省人事的。   吃完饭,我们去K歌。他吐了几次后,脑袋清醒些,开始抢麦克风。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天他反反复复只唱两首歌——姜育恒的《再回首》和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   再回首,背影已远走,再回首,泪眼朦胧,留下你的祝福,寒夜温暖我……再回首恍然如梦,再回首我心依旧,只有那无尽的长路伴着我……   任时光勿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所以我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   一首女性的歌却被他唱得肝肠寸断,唱着唱着,声音嘶哑、哽咽。昏暗的灯光下,我看到他闪闪发光的眼和禁皱的眉头。那是自成年后,我首次见到钢筋铁骨的他,哭得像个孩子。   那天我送他回家,发现他竟然还住在那栋与林涵雨结婚的房子里。堂堂凌凯总裁,住在平民区,且住宅年久老旧,家里佣人全无,与他的身份天差地别。   屋子里收拾得很妥当。进门两双拖鞋,一红一蓝,情侣搭配,蓝色的陈旧,显然被穿过较长时间,女款崭新却色泽暗沉,应该没人穿,却搁置了许久。   床上两个枕头,将他扔到右边,不一会,他翻动身子,滚回左边。目光被床头柜上的照片吸引,一男一女,身后是朝杂的背景,年久失修破旧的大门,真没想到他会去那种地方。不过,有林涵雨在,只要她愿意,他什么都可以迁就。可惜……   在屋内绕了一圈,发现布局格外完美,全都是成双成对的,沙发里两个抱枕,浴室里两套洗漱用具……打开柜子,一半男装,一半女装。看着床上那个眉头紧蹙的男人,心下百感交集。   凌飞,这是何苦呢。再怎么忏悔,也是无功而返,嫂子回不来了。   他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话,要喝水还是尿尿。我俯下头,贴着他耳朵,听见断断续续的话:涵涵,求求你原谅我好不好……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行不行……不要走,不要结婚,你一定是骗我的……不可能,涵涵,跟我回家吧……我一直都在等你……   忽然,一双铜墙铁壁困住了我——他牢牢地抱紧了我,双眼朦胧,兴奋地大喊: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丢下我……不走了吧,再给我次机会,我定不会负你……   我真想狠狠地擂他几拳,将他打清醒,睁开瞎掉的双眼,看清现实……算了,让他醉吧,醉成这样不容易,何必扰人清梦,至少在幻境里,他还残留着希望,不至于太过绝望。   如果,当初,秦静也决绝离开,无影无踪,那我与他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半斤八两。他的伤心难过,我能理解,不能原谅。   坐在床头,陪他一个多小时,听他絮絮叨叨的认错求原谅。在外人面前德才兼备、雄心壮志的他,也会狼狈不堪地躲起来舔舐自己的伤口。   凌飞,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既然早已无法挽回,为何不重新开始另一段恋情呢。   半小时后,我拿着文件闯进了总裁办公室。“夏总裁,今天是周末,我已经连续三周加班了。”我哀怨地抗议。   “对我来说,周末和正常工作日没区别,一样都属于时间。”他接过文件夹,头也不抬,大有凿壁偷光、闻鸡起舞的势头。   “可我有额外安排啊。我已经言而无信小玉米多次了,她对我连信任感都没了。”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空调温度开的真高啊。   “那是你这个爹地不会合理利用时间,若你能提高工作效率,每周也能抽出半天时间陪她们。”他云淡风轻地说。   “夏凌飞,你□□□□,冷血无情,灭绝人性。”我逼近他,虎视眈眈的怒瞪着。   “你才知道啊。”他一目十行的看文件,我真服了他,在如此朝杂且凌乱的气氛里,他还能全心全意的浏览文件。   “凌飞,你这是何苦了。你都三十一岁了,嫂子与你离婚三年多了,如果她愿意回来,早就回来了。你何必将自己埋没在无穷无尽的工作中,不能自拔呢。”我看着他的发顶,猛然发现有几根白发,触目惊心。   “苏凯……”他抬起头,目光游离到我身上,“我没办法,忘不了,忘不了……”   “那就去找啊,把她找回来啊。这样算什么,一个人暗自神伤,就算累死了,嫂子也不知道。”我也怒了,他不分昼夜地折磨自己,却不愿跨出一步。   “没用了,她结婚了,还与那个男人生了个儿子。”他的声音逐渐哽咽,眼眶发红,握着笔的手骨节发白,微微颤抖。   “啊!”我大吃一惊,从未想过结局竟是如此。   “那你……”我遥望窗外,一群南归的大雁排成“人”字,扑闪着翅膀,在天空划下痕迹,消失在天际。   “一年多前,我去F市找过她。她开了一家餐厅,带着儿子生活,晚上七八点,餐厅关门,她丈夫来接他们。我一直尾随着他们回家,在楼下坐了一个晚上。”猛然,咔擦一声响,手中的圆珠笔断成两截。那份重要的文件,在他手里被揉成了一团废纸。   “凌飞,放宽心。一段感情的结束是因为另一段感情开始……你忘了她吧。”我拍拍他的肩膀,不忍直视。   凌飞,我们一起祝福她吧。   总裁办公室里一片宁静悠远,某人神色悲戚的呆坐在沙发上。我关紧门,给他留下封闭的空间。   凌飞,也祝福你,能重新振作起来。 ================================================ 本图书由(落樱倾卿)为您整理制作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及出版图书,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