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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边缘
可可起起 著

　　题记：话说云南白族的三道茶十分有名：一苦，二甜，三回味，蕴含着不受苦中苦，难得甜上甜，甜中还要多回味的哲理。我希望《幸福边缘》也能犹如这三道茶一样，有苦有甘，最后能留下无穷的回味。

　　一句话简介：爱与不爱，是个难题。
　　            等待的不是寂寞，是幸福。
　　
　　文案
　　曾经，她幻想着，他是她的白马王子，
　　牵着她的手，带她走向幸福。
　　如今，不切实际的梦想早已破灭，
　　她心中的王子渴望牵的从来不是她的手。
　　这世上，许多梦想到头来终会成为空想，
　　除了放手，她还能怎样？
　　
　　这一生，他曾经因为迷惑而开岔了道，
　　遥望幸福之地却总是无法到达。
　　幸好，他及时调整方向，把准了方向盘，
　　不必再徘徊于幸福边缘苦苦挣扎。
　　因为，有她的一路相伴。 
　　所以，幸福触手可及。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关键词：暗恋、深情、幸福
　　主角：顾唯明、岳玥┃ 配角：聂安蕾、聂安康、华逸航等


第一章 心痛
　　“玥玥，今天晚上有空吗？”电话里传来男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
　　“有啊，怎么说？”
　　“请你吃饭。我来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好。什么地方？”
　　“我们常去的那家咖啡厅。”
　　“行。”
　　放下电话，岳玥苦笑了一下，对于他的邀请，她向来无法拒绝。
　　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岳玥收拾好东西，跟同事打了个招呼就下班了。骑车来到咖啡厅，点上一杯咖啡捧在手上，望着窗外霭霭暮色，心中思绪万千。她已经习惯这样的等待，一个人，默默地，品味希望与失意。
　　“抱歉，又让你等我。”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正是自己等待的人。那人面容俊雅，气度潇洒，虽只是手挽西装外套，轻松地在她对面坐下，却如同每一次一样，在她心中重重敲下一锤。
　　“来杯咖啡，还是直接用餐？”压下心头的悸动，她露出最自然的笑容。
　　“肚子饿了，用餐吧。”男子打了个手势，服务员立刻过来，“你还是老一样？”他取笑地望着她问。
　　“嗯。”她不以为意地轻应着。
　　“你每次来都点同一份套餐，吃不腻吗？”
　　“这可是我最喜欢的套餐，再说又不是天天都吃，怎么会腻？每星期顶多吃上一、两餐，我可期待着呢。”她依然微笑以对，表现出十足的大度。
　　“你喜欢就好。”他很快便点好了单，一脸笑意地望住她。
　　“看你这么高兴，是因为安蕾快回来了吧？”她将杯子送到唇边喝了一口，含在嘴里，嗯，苦得恰到好处。
　　“没错，而且她终于松口，愿意和我发展朋友以外的关系。你说，这值不值得我大肆庆祝一番？”他眉飞色舞地说完，期待着她的反应。
　　“祝贺你。”举起手中的咖啡杯向他致意，她的心空一片灰暗。
　　“谢谢，等她回来，我们几个老朋友再好好聚聚。”
　　“好。”一如既往地倾听着他的喜怒哀乐，分享着他的种种情绪，一种从未有过的疲惫袭上心头。他的美梦终于成真了，那么，她的呢？她，是否也到了放过自己的时候？
　　“你怎么了？今天晚上怎么这么沉默？有什么心事吗？告诉我，换我当一回听众，怎么样？”终于发现她的异样，他将兴奋稍稍压下，关切地问。
　　“没什么，可能有些累了。”撑起笑脸，她竭力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
　　“那我们赶紧吃饭，吃完我送你回去，你早点休息。”
　　“不用了，我骑车来的，待会儿还是我自己回去好了。”
　　“你确定？”
　　“嗯。”
　　咖啡厅门口，男人看着她骑上车。扶住车的把手，他真诚地说：“谢谢你，玥玥。谢谢你陪我一路走到今天。”
　　深切地看着这个从青涩慢慢蜕变成熟的男人，想到今后自己或许要与他渐行渐远，终成陌路，她的心悲伤得不能自己。她静静地转过头，看着前方：“不客气。再见。”
　　“路上小心。”
　　“嗯。”
　　不再回头，她骑着车飞驰在大街上。泪水放肆地奔涌出来，她的眼前一片模糊。用手背擦去眼泪，她将车开到了江边。无声的呜咽终于再也无法压抑，放声成了悲切的哭泣。慢慢地蹲下来，将头埋在自己的腿上，今夜，她要将心痛尽情流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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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玥玥，我的小心肝，我终于回来啦，你高兴吗？有没有想我想到睡不着？”明艳照人的女子一见面就来了个热情的拥抱。
　　“当然，你的归来足以慰藉我的相思之苦。”用力地抱回去，岳玥的脸上是纯粹的喜悦。
　　“我说你们两个，看到那些异样的眼光了没有？同性恋也没你们那么夸张的，走走走，赶紧回家，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男子叼着烟靠在车前，一脸嫌弃地说。
　　“哥，你还是那副死相，真讨厌！我们姐妹情深不行啊？你就酸吧你！”那女子放开姐妹淘，冲过去狠狠给了他一拳。
　　避开她的花拳绣腿，他冲着跟在她身后，替她拿行李的男子说：“这种辣婆娘你也要？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虽然她是我妹，可哥们我还是为你抱屈啊！”身手敏捷地再闪过一拳，痞子男一把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有完没完，还不上来？”
　　收起拳脚，整了整衣服，女子姿态优雅地回过身来问：“说，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将行李放进后备箱，男子笑得阳光灿烂：“当然——不用，能得到大小姐你的点头，我可是荣幸至极！怎么可能后悔？别听他的，来，上车吧。”
　　“这还差不多。”女子满意地拍了拍手，将抱臂等候在旁的岳玥拉过来，一起坐进车里，“行了，走。”
　　拉开副驾驶室的门，抬腿坐了进去，男子警告后面的两个红粉佳人：“你们可要坐稳了！”
　　“哥们，还是你懂我啊。”痞子男咧嘴一笑，“听到了没？坐稳了！！！”
　　话音刚落，车子就飞驰出去。一不留神撞到身体某部位的某女郎破口大骂：“你个混蛋哥，要命啊？开慢点儿，这是市区，不是你的赛车场……”
　　回到家里，聂母早已将饭菜备妥，老头子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报。换鞋进门，跟父母哈拉完，美女垂涎三尺地将爪子伸向一桌的美食：“天哪，在国外最想念的就是俺们的中国小菜，馋死我了！哎哟……老妈！”
　　“洗手去，到国外才几年，连饭前洗手都忘了？赶紧，洗完手，换身衣服再来吃。”
　　“是，母亲大人。”美女看着美味咽了咽口水，转身，“玥玥，和我一起去吧。”
　　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戏的岳玥笑着，跟她一起上了楼。
　　“你们两个，也是一样，洗手去。”
　　两个大男人在老妈（干妈）面前同样嚣张不起来，摸着鼻子乖乖走人。
　　餐桌上，歇了几年的筷子大战又重新开始——
　　“这鸡腿是我的！”
　　“女士优先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男士优先，女士靠边。”
　　“你！哼，先下手为强，你就在一边流口水吧，哈哈……”
　　“切……没有鸡腿，不还有鸡翅膀吗？啧啧，真鲜……”
　　“你……”
　　“行了！你们俩饿死鬼投胎吗？学学玥玥和唯明，斯文点！”聂家老妈终于看不下去了，给了兄妹两人一人一个爆栗。
　　聂安蕾和聂安康互相瞟了眼，停止斗嘴，开始暗抢。一餐饭吃得高潮迭起，令人叹为观止。幸好餐桌上的人对这兄妹阋墙的戏码早已习以为常，所以全都面不改色地照吃不误。
　　吃完饭，岳玥和聂母一起收拾碗筷，其他人则移驾客厅，开始侃大山，其中侃得最多的，就是聂安蕾在美国的留学生活。
　　“阿蕾，你打算先在家里歇段时间吗？”岳玥从厨房端着水果盘出来。
　　“是啊，现在国内外的工作都难找。我想先喘口气，再作打算。”
　　“也好。”
　　“你闲着也是闲着，就到我们事务所帮忙吧。这两天前台小妹请假了，你过来顶几天，怎么样？”聂安康嚼着苹果，斜觑着妹妹。
　　“要我当前台小妹？行！薪水翻倍。”
　　“你当我开银行的？爱来不来。不过，嘿嘿……”聂安康邪邪一笑，留个话尾让她自行猜想。
　　“得得得，你是地头蛇，你行！我去，成了吧？”聂安蕾虽然嘴上说得勉强，脸上却没有半点不愉快的表情。这就是他们两兄妹的相处方式，看似不和谐，其实心里都装着对方。
　　从聂家出来，顾唯明开车送岳玥回去。他的脑子里满是聂安康刚才跟他说的话：“兄弟，看在这么多年你对我妹痴情一片的份上，我可把路给你铺好了。以后你可要好好对待她，要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可别怪我不念兄弟之情！”
　　“放心吧。”
　　“在前面停一下好吗？”
　　身边的人儿开口打断了他的回想。他一时没听清楚，转过脸问道：“你说什么？”
　　“在前面停一下，我要下车。”望着窗外明灭的灯火，岳玥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你家还没到。”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顾唯明还是依言在前面把车停了下来。
　　打开车门，下车，她淡淡地解释：“刚才吃太多了，想走走。”看到他要下车，又补充道，“我想一个人走走，你先回去吧。”
　　“玥玥……”
　　迈步向前走去，朝后挥了挥手，她的声音随风飘来：“再见。”
　　皱了皱眉，顾唯明不再说什么，开车离去。
　　望着起伏的江面，听到车子远去的声响，她闭上眼睛，在寒风中久久伫立。
　　
第二章 心酸
　　球场是男人的天地，他们喜欢在那里挥汗如雨，证明自己的实力。而一帮女生则在场外看美男，扮花痴，呐喊鼓劲。
　　“好球，帅呆了！”聂安蕾的拳头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她头也不回地对身旁的岳玥喊：“看到没，三分球，命中率100%！我猜，那个就是我哥常挂在嘴边的顾唯明，听说他们俩号称‘黄金搭档’。你瞧，我哥在篮下镇守，他在场上活跃。球队有他们两个在，想不赢都难！”
　　“嗯，他们已经把比分拉到30分以上了，这样下去，估计对方会输得很难看呢！”
　　“那是当然！”聂安蕾兴奋地狂喊，“快，截住他，好！篮下没人，冲啊！快！上篮！进啦！耶！”
　　粉丝团也在那边尖叫：“顾唯明，你太帅啦！”“聂安康，我们爱你！” 
　　整个篮球场仿佛是他俩的天下，一个时而截球巧传，时而带球上篮，变化多端，令人防不胜防；一个盖帽，灌篮，霸气十足，两人联手，将整个球队的士气推向了最高点，两队的比分已经远远拉开。
　　随着一声哨响，热火朝天的比赛告一段落，两队球员走向自己的休息区。
　　“玥玥，跟我来！”聂安蕾一把拽过岳玥，挤出人群，来到聂安康、顾唯明他们休息的地方。
　　“哥！”径直向他们冲过去，聂安蕾用力地拍了一下老哥的肩膀，“打得不错嘛！”
　　聂安康一巴掌拍掉妹妹的手，白了她一眼：“这还用你说？”他忽然眯起眼睛，“我说你不在场外磕牙，跑这儿来干吗？”
　　“嘿嘿，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姐们岳玥，你跟我一样叫她玥玥就行了。我带她过来近距离地膜拜一下你们，不行啊？”一手将无辜的羔羊推出去，“玥玥，这就我家那个野蛮人，刚在场上威风的就是他！”
　　“聂大哥，你好！你球打得真棒！”虽然觉得在众目睽睽，女生虎视眈眈之下被介绍认识是一件极其尴尬的事，岳玥还是表现得落落大方。
　　聂安康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常跟这个疯婆子混在一起的就是你？你看起来挺正常啊……”
　　“哥！”一拳甩过去，没打着，聂安蕾气得跳脚，“聂安康，有种你别动！”
　　“我又不是傻瓜，站着不动让你当沙包啊？去，去，去，哪边凉快哪边呆着去，少胡搅蛮缠。”
　　“行，你把你哥们介绍给我们认识一下，我们立马就走。”
　　“切，我以为你今天吃错什么药了呢？原来你也是冲着阿唯来的。行，今天你哥我就成全你。阿唯——”回头叫了声自己的好友，“过来下。”
　　顾唯明拿着矿泉水走了过来：“给。”
　　“你的俩粉丝——我妹聂安蕾，她姐妹岳玥，特来瞻仰你的风采。”接过水，拧开瓶盖灌了一口，聂安康幸灾乐祸地笑着，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去，什么瞻仰？哥，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没得救了！”聂安蕾嚷嚷着，又是一拳。
　　“别动手动脚的，小心我不客气。好了，现在认识了，你可以滚了吧？”聂安康不耐烦地一手将她格开。
　　“臭老哥，一边去。嗨，顾唯明，很高兴认识你！我觉得你球打得特棒，有机会指点我一下？”撇开自家大哥，聂安蕾直截了当地向顾唯明表明自己的意思。
　　“安蕾，还有岳玥，是吧？好，有空一起打球。”顾唯明爽快地答应。
　　“痛快，我更喜欢你了。好了，不打扰你，我们先走了。”聂安蕾向来说风是风，说雨是雨，一会儿工夫，又拉着岳玥跑远了。
　　“康子，你妹真可爱。”顾唯明笑着对聂安康说。
　　“可爱？是粗鲁吧？成天没个女孩子样！”聂安康瞥了他一眼，懒洋洋地回了一句。
　　“不，真性情，真可爱。”
　　“行了，哥们，就是个小屁孩而已。说吧，打算将他们打压到几分？”
　　顾唯明笑笑，没说话。
　　“好，哥们，上场！”
　　结果，这场球赛以百分之悬殊结束，两大帅哥率领球队风光无限地在一片粉红的尖叫声中高调离场。
　　那一年，她们高一，他们大二。那段日子，她特迷《灌篮高手》，对篮球打得好的帅哥没有丝毫的抵抗力。而顾唯明符合她心目中白马王子的所有条件，他身材高大，帅气阳刚，他个性爽朗，亲和力强。球场上的他，迸发出令人为之热血沸腾的激情与力量，用“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看他打球，是一种莫大的享受。他的飒爽英姿久久停留在她心中，无法忘却。其实，聂安康与之相比，并不逊色，只是他过于邪气，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曾经他离她那么近，近得让她甚至幻想，他是她的白马王子，深情款款地走向她，温柔地牵起她的手，带她走向幸福。如今他离她那么远，远得即使近在咫尺都无法碰触。不切实际的梦想早已破灭，她明白，王子渴望牵的从来就不是她的手。这世上，许多梦想到头来终会成为空想，既是如此，除了放手，她还能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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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和他成了聂家的常客，聂家的餐桌上经常能看到他们两个的身影。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送她回家成了他的责任。他很健谈，一路上会和她谈大学里的趣事，同学的糗事，网上的新鲜事。她也和他谈她们学校的事，特别是她和聂安蕾遇到的事：军训时戏弄年轻的教官；运动会上她扭伤了脚，安蕾背她去医务室；有男生看安蕾不顺眼，找她单挑，结果被打得臭猪头一般，从此见到安蕾就绕道而行；安蕾最烦文言文，每次遇到文言文都会抓狂，她就把自己的答案借给她抄。好玩的是，她边抄还边骂骂咧咧，所有在文言文中出现的古人几乎都让她用不雅之辞拜望了个遍……他专注地听着，时而微笑，时而大笑，时而揶揄，时而感慨。和他在一起，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每次分手之后，她总是期待着下一次的同行快点到来。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就叫做“暗恋”，她只知道她非常非常喜欢和他在一起。
　　这天，她和聂安蕾放学后跑到学校的天台上，吹着风聊起了天。她问聂安蕾：“阿蕾，你喜欢过一个人吗？”
　　“没有。那些男生比女生还女生，谁会变态得喜欢上他们！”
　　“不是每个男生都是这样的！”
　　“难道……你喜欢上了？”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和他在一起，我很快活。没有他在身边，我会常常想到他。见到他，我又觉得心跳得厉害。他一靠近我，我就觉得浑身发烧。你说，这是不是就叫做喜欢？”
　　“玥玥，你完了，你陷进去了！快告诉我，到底是哪个混蛋这么好运地让你给看上了？”
　　“现在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我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
　　“是，可我还是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因为我想向他表白，我想知道他是不是也这样喜欢我！”
　　“哇，玥玥，你火山喷发了？劲儿这么足？你确定那男人受得了？”
　　“去你的！”
　　 “不过，玥玥，这跟告诉我他是谁有什么关系？”
　　“如果他接受了，我就告诉你。如果他拒绝了，我就永远把这个名字当成一个秘密！”
　　“连我都不说？”
　　“对！”
　　“你行啊你，有个性啊！好，那我就祝你成功！”
　　“谢谢！”
　　“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男人？能把你迷得这样神魂颠倒的！我真的很好奇，这总可以透露吧？”
　　“可以。他是流川枫、樱木花道和仙道的综合体，是女孩子心目中典型的梦中情人。”
　　“哇塞，这么帅？怪不得你要先下手了!”
　　“是啊。”
　　“Good  luck!”
　　“Thank  you!”
　　这天晚上，怀揣着千百只兔子，她千万次地偷瞄着身边的男人。眼看就要到家了，再不说就又错过机会了。这样她又得忐忐忑忑地揣测一星期，不，不能再犹豫了，早死早超生，说吧！
　　“顾大哥……”
　　“玥玥……”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一愣，同时笑了起来。
　　“Lady first，你先说。”
　　“算了，还是你先说吧。”
　　“那好吧，玥玥。那边有个公园，我可以邀请你到那边坐坐吗？”
　　小公园啊？那可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难道，他也想……热气张狂地扑上脸颊，她的心霎时狂跳起来。跟在他身后，走进小公园，找了把长凳坐下来。顾唯明笑着说：“玥玥，其实是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帮忙？”岳玥不解地看着他。
　　“是的。”顾唯明不好意思地看着她，说：“我喜欢上一个女孩子，可我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你能帮我打探一下她的心意吗？”
　　“你说的是……”岳玥的心在痛苦与快乐的边缘徘徊，会是她吗？
　　“是的，就是你的好朋友安蕾。”
　　“安蕾？”岳玥的心不住地往下沉，往下沉，“你喜欢的是安蕾？”
　　“嗯。第一眼看到她，我就觉得她特别可爱，美丽、率真。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更坚定了自己的心意。你，愿意帮我这个忙吗？”他拿一双明亮的眼睛瞅着她。
　　她突兀地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背对着他，声音模糊地说：“好。”
　　他也站了起来，如释重负地笑着：“那就太谢谢你了。”
　　“不客气。”她的十指不停地搅弄着，生怕一停下来她的眼泪就会不受控制地跑出来，“那我们走吧。”
　　“等等，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顾唯明走到她身边，低下头问她。
　　她立刻转了个方向往前走；“没什么，不重要。”
　　“是吗？”他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她刚刚明明很紧张，很郑重的样子，难道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告诉他？
　　顾唯明快走几步，想赶上她。可她像是不愿跟他比肩同行似的，总走在他前面。
　　“玥玥……”
　　“顾大哥，我家快到了，你回去吧。你拜托我的事，我会帮你问的。”走在前面的她忽然停了下来，他也连忙收住脚步。
　　“哦，好。”下意识地答应着，他下一秒才回过神来，“还是让我送你到家吧，反正快到了。”
　　“不用了。”
　　“玥玥，你没事吧？”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再见！”向后挥挥手，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脚步越来越快，最后竟小跑起来。
　　“玥玥……”他皱起眉，看着她已然跑远的身影，喃喃自语，“她是有什么急事吗？”

第三章 心灰
　　第二单元语文成绩下来，身为课代表的岳玥竟然大失水准，从班级前三跌到了二十名之外，被老师狠狠地批了一顿。她低着头，一声不吭地从办公室出来，独自来到了天台。强劲的风呼呼地吹在她的脸上，生疼生疼的，可她的心比脸更疼。
　　那天回家以后，她就把自己关在房里，哭了整整一夜。第二天起来，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她妈一边用冷水给她敷眼睛，一边追问着她怎么回事。她犟着性子就是不肯说，她妈拿她没办法。她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气，别看平日里嘻嘻哈哈的，乐观开朗，一旦真遇到事情，她就只会自己一个人闷在心里，什么也不说，得等她自己想明白了才行。
　　可她不知道的是，这次女儿怎么也想不明白，她究竟哪儿比不上安蕾，为什么他喜欢的是安蕾，而不是自己？论相貌，两人在伯仲之间，论个性，她比安蕾要收敛得多。难道就因为自己不够张扬，就入不了他的眼了吗？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她的手指紧紧地握住栏杆，让刺痛不断地扎入手心。为什么是安蕾——她最好的朋友？为什么要她去问？难道他不知道那样很残忍吗？就像拿把刀硬生生地戳进心窝子一样！可她又为什么答应？是希望安蕾说不，然后将机会再还给她，还是希望她说好，让自己彻底绝望呢？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啊！
　　“啊——”她以为自己会大声地喊出来，可喊出口的却是沙哑的呻吟，“为什么？！”
　　“玥玥，玥玥……”天台的门被用力地推开，聂安蕾心急如焚的脸出现在门口，“玥玥，到处找不到你，我就猜你肯定到这儿来了。你真的在这儿！”
　　岳玥靠着围栏软软地滑坐下来，现在的她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聂安蕾。她颤抖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一个字都不想说。
　　“玥玥，你到底怎么了？我听说你这次语文考砸了，是真的吗？”聂安蕾一把拉开她的手，想要问个清楚。
　　“阿蕾，我想静一静，你走好吗？”将双手死死地贴在脸上，岳玥不愿意将自己的脆弱与伤痛给任何人看。
　　“玥玥，我们是好朋友，我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弃你而去？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你喜欢的那个男生拒绝你了吗？”
　　“对，他拒绝我了！他拒绝我了！”被戳到最深的伤口，岳玥犹如一头负伤的野兽哀哀地嚎叫着，“你走，你走，你走——”
　　“玥玥，玥玥，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我很难受！”被用力推开的聂安蕾非但不肯离开，还拼命冲上前，用力抱住了她。
　　感觉自己的身体被紧紧地束缚起来，岳玥疯狂地挣扎：“不用你管，你走开……”
　　没有预料到岳玥会用那么大的力气推开她，聂安蕾猛地被甩了出去，狠狠地摔到了地上，一阵尖锐的疼痛顿时从她的手肘上传来；“啊……”
　　那一声闷响和痛呼将岳玥的理智瞬间拉了回来，她停止了一切挣扎，喘着粗气看着地上的好朋友：“阿蕾！”
　　聂安蕾强忍着痛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的肘关节肯定已经皮开肉绽了，不过，现在她管不了这个，她得先安抚好岳玥才行：“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看着鲜红的血顺着聂安蕾的手臂流下来，岳玥懊悔得不能自己：“阿蕾，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就破了点皮，等一下包扎一下就好了，不碍事的。”聂安蕾若无其事地笑着，将手臂藏到了身后。
　　颤巍巍地站起来，岳玥满身疲惫地走过去：“阿蕾，让我看看！”
　　“没事，真的！”聂安蕾躲闪着，不肯配合。
　　“走吧，阿蕾，我已经没事了。我从没想到自己竟会这样疯狂，真的对不起！我送你去医务室。”
　　“玥玥……”聂安蕾不明白失恋的痛到底有多深，可是看到岳玥这样，她却希望自己能替她承受。
　　“什么都别说了，走吧。”扶着好友，岳玥一步一步地离开了天台。别了，她的初恋！就让那多余的感情和着朋友的血留在这里吧，今后，她将回到自己应该在的位置上，默默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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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二那年，她将自己的初恋亲手埋葬。之后，她全心全意地将精力放到了学习上。高三毕业，她和聂安蕾一起考上了C大。当聂安蕾在C大呼风唤雨，大放异彩的时候，她却已不愿再涉足感情，只想清心寡欲地读好自己的书，为今后的工作积累起足够的资本。那些风花雪月的事仿佛已经离她很远很远，远得她都快忘记了。
　　可对于自己的承诺，她并没有忘记。在积聚了足够的勇气之后，她找了个机会向聂安蕾问起了这件事：“阿蕾，有个人说他很喜欢你，问你愿不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谁啊？”
　　“你的偶像，顾唯明。”
　　“什么？！”
　　“你的意思？”
　　“玥玥，今天不是愚人节！”
　　“我没跟你开玩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给个答复，我好回复人家。要不然，你们俩自己谈也成，也好省去我这个中间环节。”
　　“玥玥，你知道的，我只把他当偶像而已。偶像是什么？就是专门拿来崇拜，流口水的！偶像怎能走下圣坛？不行，不行，我根本无法想象和他谈恋爱是什么情形！他那么帅，能力又强，还是个运动健将。天，喜欢他的女生不要太多，他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
　　“可他就是喜欢你，你给人家一个机会吧。”
　　聂安蕾歪着头，认真地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说：“真的不行，我对他没有感觉。”
　　“相处多了，感觉自然就有了。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跟他相处得还不够多吗？每个星期都能见到，要有什么感觉，早就有了，还用等到现在？玥玥，他到底怎么贿赂你的？你居然这么帮他讲话！”
　　“你真不愿意？”
　　“是的，对他，我真的没有其他想法。玥玥，你帮我转告他吧。”
　　“好吧。不过，我想，他不会就此死心的。”
　　“你怎么知道？”
　　“连这点坚持都没有，他又怎么可能成为你的偶像？”
　　“啊？不会吧……”聂安蕾两眼一翻，假装晕过去了。
　　她将聂安蕾的意思转告于他，果然，他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说：“我知道了，谢谢你。”
　　“你要放弃？”
　　“不，我会坚持到底，我相信我终有打动她的一天。”
　　心依然疼痛，只是她已经能更好地伪装自己：“祝你成功！”
　　“谢谢！”
　　聂安蕾的大学生活精彩无比，只是不管她交了几个男朋友，他都始终守候在她身旁，不曾放弃。大学毕业，她按部就班地在导师的心理咨询室当了一名咨询师，而聂安蕾则出国留学去了。那一阵子，他特别失落，常来找她谈心。她谨守自己的本分，将自己限定在朋友的范围内，不去碰触那道伤口。只是，她忘记了，人的心不是说控制就能控制的。看着他和聂安康一起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从初出茅庐，锋芒毕露到韬光养晦，不断磨砺，再到如今的深沉内敛，厚积簿发，一路从青涩走向成熟，她对他的感情根本无法放下！
　　前两年，他和聂安康跟着一个资深律师出来打天下，合作成立了一家私人律师事务所，目前客户稳定，收入颇丰。他已学会将情绪隐藏在心里，应付起人来，已完全能做到不动声色，圆滑世故。只有在她面前，他才会卸下心防，袒露出自己的疲惫与失意。她知道，因为自己的职业特点，她更善于倾听别人的心声，疏导对方的情绪，帮助对方正视问题，从而更好地把握人生的方向。所以，他愿意将自己的心事与她分享。他们之间有一个共同的朋友，一个共同的话题——聂安蕾。曾经，她因为这样的亲近而暗自窃喜，以为她与他之间能有所改变。也许一回头，他能看到她，将她放到心里。她几乎以为她等到了，然而随着聂安蕾的回国，她的自欺欺人也清楚地摆在了面前。他放在心里的人，始终都不是她。对于这段无望的爱，她真的尽力了。当付出全部，却依然无法得到回报之后，除了退出，她已经别无选择。她，真的累了！

第四章 心涩
　　放下电话，聂安蕾走回餐桌前坐了下来：“玥玥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连人影都不见一个。每次找她都说有事，连今天要过来吃饭，她都忘了。打电话叫她过来，她又说有事。到底什么事情，这么重要啊？”
　　“玥玥这丫头会不会谈恋爱了？”聂母在一旁说，“前些日子，我碰到她妈妈，她跟我抱怨说玥玥这么大了，还不肯找对象，她帮女儿物色了一个，要逮着她去看看。你说，会不会玥玥看中意了，正在交往？”
　　没有注意餐桌上的某双筷子听到这话停顿了一下，聂安蕾开心地说：“真的吗？那我可得好好拷问拷问她才行！这么多年都没见她再动凡心，我以为她真是老尼入定了呢！”
　　“没再动凡心？什么意思？玥玥以前有喜欢的人吗？”聂母敏锐地抓住了女儿话中的关键问题，追问道。
　　“啊，说漏嘴了！”聂安蕾猛扒了几口饭，说，“玥玥叫我发誓不能讲的！不过，现在应该没关系了吧？”
　　“什么有关系没关系的，你给我说清楚！”聂母白了她一眼，催促她把话说完。
　　“是你叫我说的哦！好，好，好，不要用目光砍我了，我说就是了。”眯起眼睛，聂安蕾开始遥想当年，“高二那年，玥玥告诉我，她爱上一个男生，还说要跟他告白。可后来却没了下文，应该是被拒绝了吧。我记得那次玥玥哭得好伤心，从那之后，她都没有再给自己机会，唉……”
　　“可怜的孩子……”聂母也叹了口气，“希望她现在已经走出过往，找到真正的幸福了。”
　　“嗯。”
　　忽然觉得口中的饭菜没了味道，顾唯明的心好端端地纠结起来。她曾经在感情上受过伤害？他怎么不知道？在他面前，她总是那么开朗，像朵贴心的解语花，分担着他的喜怒哀乐，默默地给他支持。想不到开朗的笑脸背后竟还有这样伤心的往事，这个女子真是太叫人心疼了！她现在已经有男朋友了吗？有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真是这样吗？他听到自己的心在反问，暗暗叹了口气，他竟答不上来。最近，他也打了好几次电话给她，想约她出来一起聚一聚，可他得到的答复也和聂安蕾一样。她像是突然在他身边消失了似的——她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过！他心浮气躁地想着。又叹了口气，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浮躁了。她，究竟在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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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是玥玥吗？她怎么会在这里？”聂安蕾惊讶地指着旱冰场中的一个身影，对跟在身后进来的顾唯明说。他们俩已经正式开始交往了，今天是他们第一次单独约会。
　　顾唯明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果然看到了正在翩然滑行的熟悉身影。低下头，他问聂安蕾：“我们要不要过去？”
　　“当然！”
　　急匆匆地换好鞋，聂安蕾一下场就朝岳玥滑了过去，顾唯明依然跟在她的身后。
　　“玥玥！”
　　熟悉的喊声让她的身体本能地一僵，回过身来的她却已经笑得十分自然：“嗨，阿蕾，你们也来溜冰？”
　　“是啊！要不是今天凑巧碰到，我还不知道你这么不够朋友！自己一个人逍遥都不叫上我们，你说得过去吗你？”
　　岳玥笑了笑，说：“今天难得有空，出来活动一下。本想叫你们一起来，不过想想还是算了——总不好当闪闪发亮的灯泡吧？”
　　“你！”她不解释倒还好，一解释聂安蕾就怒了，“我们是那种重色轻友的人吗？你太过分了！今天你有男朋友了，我还要特地跑来看看呢，难道你还嫌我是盏大灯泡吗？”
　　“好，好，好，是我不对，我错了！大小姐不要生气了好吗？”岳玥好脾气地认着错，安抚着双眼冒火的俏佳人。
　　“哼，让我放过你也行，把你男朋友叫出来溜溜！”
　　“男朋友？”岳玥愣住了，“你从哪儿听说我有男朋友的？”
　　“你没有吗？那你最近在忙什么？”
　　“我最近在帮导师整理一些资料，完成一个研究报告。哪有时间交男朋友？”
　　“你妈没让你去相亲吗？”
　　“有啊，被我拒绝了。”
　　“什么？真没意思，我还以为你终于春心萌动了呢！结果……唉！”喷火佳人立刻熄火，成了斗败的母鸡。
　　岳玥又笑了笑，跟顾唯明点了点头，旋即把目光转开。顾唯明皱起眉头，心头对这样的冷淡十分介意。他们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生疏？她现在连话都不愿意跟他讲了吗？
　　“待会儿一起吃饭？”他故意当着聂安蕾的面问，知道聂安蕾肯定不会轻易让她推脱。
　　“不了，我还有事。”果然，标准答案！
　　“玥玥，你今天敢先走，我就跟你绝交！你自己说说，我们都多久没见面了！”聂安蕾的表现可圈可点。
　　“阿蕾！”
　　拽着她的胳膊，聂安蕾将岳玥硬是拖出了旱冰场：“走，现在就去。”
　　岳玥无奈地换好鞋子，为什么想避都避不开？放纵一下都能碰上？难道非要让她的心再支离破碎一次吗？也好，重拳出击，把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往死里打，绝望的滋味她终究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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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咖啡馆里，聂安蕾的杯子逐渐放空，顾唯明体贴地帮她倒满，他正想给对面的岳玥也满上，她却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说：“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聂安蕾说：“玥玥，让男士献献殷勤是应该的。女人哪，不能太独立。”
　　岳玥微笑：“唯明是你男朋友，为你服务，自是应该。对我，他没有这样的义务。”
　　聂安蕾白了她一眼，说：“这点小事，说什么义不义务的？难道你也被他们同化了，整天的把权利、义务挂在嘴上？”
　　岳玥笑了笑，没有说话。
　　三个人又聊起了聂安蕾在美国遇到的趣事，顾唯明接到的案子。岳玥多数时候都在听他们说话，只有偶尔才会插上几句。
　　饭后，聂安蕾又拖着岳玥陪她去买衣服。岳玥无奈，只能陪着她一路逛遍各大商场，而顾唯明自然就沦落为拎袋子的随从。
　　X商场女装精品区，聂安蕾饶有兴致地翻找着自己中意的衣服。岳玥和顾唯明坐在一旁的休息椅上，岳玥握起拳头轻敲着自己的腿，这种疯狂购物法，她还真是有点吃不消。顾唯明将店员送上的水先递给她，说：“累了吗？”
　　岳玥低着头，轻应一声：“嗯。”
　　顾唯明沉默了一下，又问：“最近是不是很忙？”
　　岳玥看着自己的拳头，说：“是的，以后应该也会很忙。”
　　“忙到连跟老朋友见见面的时间都没有？”顾唯明盯着她，不让她敷衍自己。
　　岳玥终于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说：“怎么会呢？我这不正跟你们约会吗？”
　　顾唯明很想说，这是约会吗？分明就是巧遇之后，你被逼无奈，才不得不陪着我们的。像以往那样，一起吃个饭，聊聊天，那才叫约会！可他终究什么也没有，只是怀疑地看着她。
　　岳玥无视他探索的目光，继续一拳一拳地轻敲着自己的腿，仿佛那里真的十分酸痛。
　　“玥玥，来。”聂安蕾拿着一件紫色长裙走过来，不由分说地塞到岳玥手上，拉起她推进了试衣间，“快试试。”
　　岳玥其实挺感激聂安蕾这会儿的打断，帮她逃开与他的对峙，她不想再陷入他的目光，不可自拔。换好衣服，她打开门走了出来。聂安蕾和顾唯明只觉得眼前一亮，好一个紫衣佳人！飘逸的长裙将她的高挑柔美，清新雅致展露无遗。其实，岳玥本来就长得不错，只是她不爱打扮，总爱穿牛仔裤，休闲装，所以给人的感觉就像邻家妹妹一样亲切。顾唯明从没想到，她还有如此成熟妩媚的一面。他的眼睛里不知不觉地流露出纯男性的欣赏。
　　聂安蕾啧啧称赞：“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件衣服适合你。果然不错吧？就是它了！”
　　岳玥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什么就是它了？”
　　聂安蕾受不了地摇了摇头，说：“我说你呀，怎么连自己的生日都忘了？”
　　岳玥“啊”了一声，想起来了。
　　顾唯明诧异地看着她，什么，她的生日快到了？为什么他从没注意到这一点？从来都是她给他过生日，而她的生日，相处这许多年，他竟然不知道！想到这里，他不觉冷汗直冒，他这朋友到底是怎么当的？
　　他接过店员开出的单子，准备去付款。不想她却拦住了他，要过他手上的单子，她对店员说：“麻烦你重新开一张，那件紫色的衣服，我们不要了。”
　　“为什么？”聂安蕾比他更快出声，“你穿着很漂亮啊！我给你的生日礼物，你不要？”
　　岳玥安抚地冲她笑了笑，说：“对不起，阿蕾，我不是很喜欢。我可以要别的礼物吗？”
　　聂安蕾万分惋惜地看了看那件衣服，抿了抿嘴，对岳玥说：“好吧，随你。”
　　三个人走出商场的时候，才发现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顾唯明对她们说：“这边不能停车。我车里有伞，我去拿，你们等一下。”
　　一会儿，他撑着伞回来，头发上滴着水，身上基本上都湿了。岳玥默默地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他。他接过纸巾，冲着她笑了笑。
　　她别开眼睛，对聂安蕾说：“阿蕾，你们先去吧，我在这等会儿。”
　　聂安蕾看了看那顶伞，三个人决计遮不了，于是便点头同意。
　　顾唯明看着岳玥，没有动。聂安蕾说：“喂，发什么呆，走了。”
　　顾唯明回过神来，又看了岳玥一眼，这才转身揽着聂安蕾的肩，送她到车上去了。刚才那一瞬间，他竟然有种她会马上离开的错觉，他的心还因此而慌乱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顾唯明几乎将伞全遮在聂安蕾头上，把她护得好好的，而他自己却成了个“落汤鸡”，岳玥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她闭了闭眼睛，回到了商场。估计两人差不多回到车上了，她拨通了聂安蕾的手机：“喂，阿蕾，刚才导师打来电话，叫我马上过去一趟。不，不用，我已经打到的了……有空再说，好，再见。”缓缓地在椅子上坐下，她的心空荡荡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掉落下来。
　　这边，聂安蕾叫住了正要赶回去接岳玥的顾唯明：“等等，唯明，玥玥说她有事，打的先走了，叫你不用过去了。”
　　顾唯明站在雨中，背对着聂安蕾，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在聂安蕾的催促下，才拖着沉重的脚步上了车。

第五章 心浮
　　那天之后，他又将近一个月没见到她了。打电话给她，她没说几句就挂了。发信息给她，她却再也不回，她究竟怎么了？他是不是在无意中得罪了她？可她向来不是小气的人啊！顾唯明烦躁地点起一根烟。他已经戒烟很久了，刚踏进社会那两年，他天天烟不离手，要不是她的一再劝说，他可能早成烟鬼了。想起她无言的指责，他用力将烟在烟灰缸里掐灭。因为工作关系，他的办公室常备烟酒。以前他从不觉得那是一种诱惑，可这几天他的手却常常在它们身上徘徊，怎么回事？！他的意志有这么薄弱吗？
　　他恼怒地站起身来，不想追究自己的心情。打开门，他对助手说：“我出去一下。”
　　助手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快步离去的背影，小声嘀咕着：“怎么交了女朋友，火气反而大了？女人哪，都是磨人精！”说完，他耸了耸肩，继续做自己的事。他可不是老板，说走就走，他不努力工作可是要被炒鱿鱼的。
　　开着车，瞎逛了一圈，他丝毫没想到找女朋友出来谈谈心。前几天，前台小妹已经回来了，聂安蕾继续回家当她的米虫。他们的约会通常都在他下班之后，地点多在聂家，挺舒服，也挺自在。有些东西，离得远了，看上去很美。真的走近了，却觉得其实并不如想象的那么美好。他和聂安蕾就是这样，也许因为太过熟悉，他们之间反而没有了心动的火花。长久以来，他所追寻的其实不过是自己青年时的一个梦而已。走近了，梦也破灭了。可是，谁说夫妻之间非得要有火花？平平淡淡才是真，对于聂安蕾，他依然会悉心守护，毕竟他用最宝贵的岁月在渴求着她。
　　一个急刹车，轮胎和地面发出尖锐的摩擦声。急急忙忙把车停好，他走进咖啡厅，目光立刻搜寻到了她。她捧着一杯咖啡，如同过去许多次一样，静静地凝视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她是否也看到了窗外的他？不，他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现在的她，看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逃离吧，怎么可能还如此安闲地坐在那儿呢？他自嘲地笑笑，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
　　“玥玥……”柔声唤她，一如既往。
　　望着窗外的人明显地震了震，慢慢地转过头来。她，竟然满脸泪痕！
　　“玥玥，你怎么了？”他顿时慌了手脚，一种难忍的心痛将他的心脏抓紧。他想也不想地坐到她身边，把她抱进怀里，轻轻拍抚着她。她从未在他面前哭泣，她总是坚强地对着他笑。今天，要不是她痛到了极点，又被他无意间撞见，他根本无缘得见她的伤心。
　　“唯明……”把头埋在他怀里，她沙哑地呼唤着他的名，那声音里有企盼，有希翼，有痛苦，更有挣扎！
　　“是我，是我！玥玥，告诉我，你怎么了？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哭？是谁欺负你了？”他急切地问着，只求她不再伤心。
　　“没有，对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间。”她如火炙一般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飞快地往洗手间走去，还险些撞到了迎面而来的人。
　　他不放心地跟过去，就在洗手间外面傻傻地等。等了很久，久到他差点破门而入了，她才红着眼睛出来了。
　　“玥玥……”他伸出手，想将她揽进怀里。她侧身一闪，避开了。
　　僵在空中的手慢慢地收了回来，他忍耐地说：“玥玥，我得罪你了吗？”
　　“没有。”她的眼睛看着别处，“怎么会呢？”
　　强忍着将她的脸转过来的冲动，他盯着她问：“那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唯明，以前是我不对，离你太近了。不过，幸好阿蕾不在，不然她肯定会介意的。现在，我不能再肆意妄为了。你是阿蕾的男朋友，我不该靠你太近。”
　　“所以，你就这样疏远我？”一股莫名的怒气和漫漫的心痛霎时将他包围。他知道她说得对，可他无法接受。
　　“怎么会是疏远呢？这才是朋友该有的距离，不是吗？”她低下头，艰涩地回应着。
　　他无语。到服务台买好了单，他们走出了咖啡厅。
　　“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去。”不想就这样放她离去，他还是忍不住问她，即使明知道她会拒绝。
　　她抬起脸对他笑了笑，那份凄美像把锯子拉扯着他的心：“不用了，再见。”她说完就走，丝毫不给他挽留的机会。
　　他开着车，远远地跟着她。一如那天晚上，她在江边站了多久，他就在远处守候了她多久，直到她安全地回到家中。她的落寞，他看在眼里，痛在心头。可是，他无法为她做什么，因为他已经没有资格，他的生命中已经有了另一个女人！纵然他现在知道了她的心情又如何？他能放弃聂安蕾选择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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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无论多么痛苦，生活仍要继续。大半年的时间就这么静静地流淌过去。他和聂安蕾的感情日趋稳定，双方家长甚至已经暗示两人可以准备结婚了。可身为当事人的他们，却心照不宣地对这种暗示保持沉默。也许他们都在思考，这样的生活，这样的婚姻，是他们一辈子想要的吗？
　　至于岳玥，他已经很久没看到她了。刚开始，一个月还能见上一次——在聂家吃大锅饭的时候。后来，她不知跟聂家人说了什么，竟然连周末的聚会也不来了！这种局面，是他所不愿意见到的，但他，无能为力。表面上，他正常地工作，生活，恋爱，休息，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像是缺了一角，无论他怎么粉饰太平，无论他怎么努力修补，都已不再完整。他越来越沉默，在法庭上他依然能够条理分明地慷慨陈词，用犀利的言辞将对手逼到哑口无言。可在庭下，他连一句废话都不想说。才三十岁不到的年纪，却已觉得自己的心境有如中年般沧桑。
　　今天是他二十九周岁生日，往年，她一早就会发个短信过来，祝他生日快乐。等两人都下班以后，她会请他吃饭，送上一个蛋糕和一份小礼物，唱着歌为他庆生。这几乎已经成为他们之间的一种默契。可今年，她还会记得他的生日吗？她还会为他庆生吗？明知道自己不该再心存期待，可他还是抑制不住地暗暗企盼。
　　“阿唯，你在等谁的电话？”聂安康终于忍不住问了。这小子一早就拿了个手机握在手上，时不时地看一下，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什么人的电话这么重要？
　　“没有。”收起手机，放进口袋，顾唯明面无表情地说，“康子，你什么时候也像女人一样八卦了？”
　　“臭小子，你说什么？！”男性尊严，不容挑衅，聂安康一下子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有种你再说一遍!”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这不是在讨论案子吗？怎么莫名其妙地就吵起来了？快别这样，坐下，坐下，有什么事好好说！”一起讨论的几个同事赶紧站起来劝架。顾唯明坐在位子上一言不发，聂安康见状忿忿不平地坐了下来。
　　“我们继续讨论吧。”一位同事见两人总算各就各位了，连忙清了清嗓子，发表自己的看法。
　　会议结束，众人都离开了会议室。顾唯明和聂安康走在最后，聂安康一手搭在他肩上：“等等，阿唯，你最近吃火药了吗？脾气这么差？”
　　“对不起。”顾唯明没有多作解释，他也无法解释，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
　　“和阿蕾吵架了？”
　　“没有，我们从来不吵。”和聂安蕾相处，他向来都让着她，怎么可能和她吵？
　　“这就奇怪了，最近几个官司，你都赢得很漂亮。照理说，你情场事业双丰收，该踌躇满志才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是啊，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他也这样问自己。其实，他心里明白，只是根本说不出口。苦笑了一下，顾唯明挺了挺腰背，振作了一下精神，说：“康子，晚上一起喝酒？”
　　聂安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买醉？”
　　“不，庆生，今天我生日。”
　　“阿蕾呢？”
　　“她刚找到工作，这几天在熟悉业务，每天都加班到很晚。我怎么可能再叫她出来陪我？”
　　“好吧，今天就爽一次美女的约，陪你喝个痛快。”
　　“一言为定！”

第六章 心悸
　　喝到不能再喝，顾唯明和聂安康各自打的回家。回到家，躺在床上，明明累得要死，却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拨出了他想了一天的电话号码。听到手机里传来悦耳的铃声，他闭上眼睛，任自己的心乱七八糟地上蹿下跳。
　　铃声不停地响着，就在他以为永远不可能接通的时候，她的声音却在他耳边清晰地响起：“喂？”
　　“玥玥……”他叹息般喊出那个名字。
　　“唯明，你喝酒了吗？”手机那头的玥玥曲着膝坐在床上，这一天她也不好过。早上醒来，迷迷糊糊地看到手机提示，想起今天是他的生日。刚想发个短信祝福他，却又马上清醒过来。不，她已经没有权利这样做了，他的生日自有安蕾会给他过，关她什么事？放手就要放得彻底！她发誓，她真的是这样想的。可是，为什么她还是不由自主地走进西饼店，为他定了生日蛋糕？为什么她下了班，还是着了魔似的走进商场，为他挑选了一件羊毛背心，还叫店员细心地包装起来？为什么她要不断地提醒自己，才能忍住不去拨通那个手机号码？为什么她早早地躺在床上可就是睡不着？为什么看到他打来电话，心里会又酸又甜？为什么她进行了无数次的心理喊话，却还是摁下了接听键？为什么明明没有看见，她却隔着电话都能闻到那熏人的酒气？为什么他的一举一动还是那样牵动着她的心？
　　“玥玥，你能过来吗？”
　　“现在？”
　　“玥玥……”
　　“不，不，我没空！”这句话在她舌尖滚了又滚，终究还是没能滚出来，闭上眼睛，她试图快刀斩乱麻：“我叫阿蕾来陪你！”
　　“玥玥，你就这么讨厌我？连朋友都不能做了吗？”心如死灰是什么感觉，他算是尝到了。
　　“唯明……”看着床头的蛋糕和礼物，她的心在痛苦地挣扎，“唯明……好吧！”
　　“玥玥，我等你……”
　　手机无力地滑落下来，她坐在床上，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起来，换好衣服，拿好东西，开门出去。
　　“玥玥，都九点多了，你还要出去？”岳家二老还在客厅看电视，见她一副要出门的样子，不禁诧异地问。
　　“嗯，给朋友送份生日礼物，一会儿就回来。”
　　“那你开爸爸的车去，早去早回，路上小心。”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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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车到了顾唯明家楼下，细心的保安认出了她，见她手上拿着蛋糕，便问：“岳小姐，你来给顾先生过生日吗？他刚回来不久，醉醺醺的，好像喝了不少酒。”
　　果然！谢过保安，她乘着电梯上去，来到他家门口，按下了门铃。其实，顾唯明曾经把家里的钥匙给她，她也曾在他忙的时候，自己开门进去，给他准备晚餐。只是，今时今日，她已经再也无法这样亲昵地走进他的世界了。
　　门被用力地拉开，他疲惫却满是欣喜的脸出现在门里：“玥玥，进来吧！”
　　她犹豫地站在门口：“唯明，生日快乐！给，蛋糕和礼物。”
　　顾唯明并不伸手接过，开门时脸上的光彩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你不进来？”
　　“我……”岳玥很想说是，可看到他阴郁的眼睛，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来！”顾唯明伸手将她拉了进来，“至少和我一起点完蜡烛，亲口将祝福送给我。”
　　门在她身后关上，客厅一片昏暗，只有他房里透出的光。
　　“唯明，把灯打开好吗？”黑暗会纵容一切不该有的想法，她不想让自己失去理智。
　　他将手伸向她的脸颊，她下意识地避开，却见他越过她的肩膀，开亮了她身后的灯。尴尬地咬了咬嘴唇，她弯腰换上拖鞋，拿着蛋糕默默地走到桌边。他紧跟在她身后，帮着一起打开盒子，插上蜡烛。
　　“现在，我可以关灯了吗？”他苦涩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她无声地点了点头。客厅再次陷入了昏暗。
　　“你还愿意为我唱生日歌吗？”靠近她，贪婪地嗅闻着她身上清甜的气息，他轻声问道。
　　“当然。”不敢看他的眼睛，她将目光转向点着生日蜡烛的蛋糕，轻轻地唱了起来。一曲终了，她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望着他，再一次将祝福送上，“唯明，生日快乐！”
　　烛光摇曳，佳人如梦，他的心被满足和快乐充斥着：“谢谢你，玥玥……”
　　他的眼睛里写着的，可是对她的情意？友情？还是……爱情？不，肯定不是爱情！这只是自己的错觉而已！迅速垂下眼帘，她握紧拳头，让指甲深深地扎进自己的掌心，逼着自己开口：“不客气，我们是朋友嘛。好了，祝福送过了，我也该走了，再见。”说完，她转身要走。冷不防他一把拉住她：“等等，玥玥，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你。”
　　他走进房间，拿了一袋衣服出来：“玥玥，迟到的祝福，生日快乐。”
　　玥玥接过来一看，立刻抬起头：“你……”袋子里的衣服正是她在X商场试过的那一条紫色长裙。
　　顾唯明看着她：“我知道你喜欢。”
　　“是，我是喜欢。可是能把它买下来送给我的，只有我的男朋友。你不是，所以，我不能要。”玥玥低下头，把衣服放回去，“你送给阿蕾吧，她的身材和我差不多，应该可以穿。”
　　“可是，玥玥，这是我专门为你买的！”顾唯明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他的眼里有着无言的痛。拿起她送他的礼物，他反问她：“难道你的礼物也只送给男朋友吗？”
　　岳玥痛得差点站不住，她后退一步，扶住桌角，无力地说：“不，是送给朋友的。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做。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可以把它拿走。”
　　“玥玥，对不起。”飞快地把礼物藏到身后，顾唯明垂下头，懊恼地道歉，“我只想请你收下，没有别的意思，这只是我的一份心意。”
　　岳玥摇了摇头，说：“算了。不要再说了。”她退开一步，准备离开。
　　顾唯明又一次拦住她：“玥玥，你……吃完蛋糕再走好吗？”
　　听出他话里的恳求，她的心又不争气地软了：“好吧。”
　　他的眼里又亮起点点星光，低下头，正想把蜡烛吹灭，她却伸手拉住了他：“等等，先许愿！”
　　“啊，我又忘了……”她那娇嗔的目光里有着真挚的关切，看得他心中不由得一阵激动。默默地许完三个心愿，他望着她问：“最后一个心愿要说出来吗？”
　　“嗯。”
　　“那么，我希望……”他直视着她，说，“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
　　她避开他的目光，什么话都没有说。
　　深吸了一口气，他努力压下心中的失落，拿起刀，把蛋糕切开，小心地送到她面前，讨好地说：“这块最好看，给！”
　　她的眼底霎时涌现出笑意，眼睛弯成了两个小月亮。他着迷地看着她久违的笑颜，直到她双颊通红地低下头去，慢慢地吃起了蛋糕。
　　“好了，蛋糕吃完了，我真的要走了。”
　　“等等……”他不假思索地拦住她，“你嘴边沾了奶油……”他伸出手将奶油轻轻地擦去，她躲闪着：“我自己来好了……”
　　“玥玥，我想要另一件生日礼物……”
　　“什么……”她的声音消失在他的嘴里，他竟一低头吻住了她！

第七章 心颤
　　现在是什么情形？他在索要生日吻吗？可这吻是不是太过火了点？岳玥陷在他的臂膀里，脑子里一片混沌。
　　他揽住她的腰，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那力度像是要将她揉进身体方才甘休似的。半年！整整半年！他已经整整半年没有见过她了！今天要不是自己借着生日的名义主动打电话给她，她是不是就打算一辈子都不再见他？好不容易，人是过来了，可还没进门就急着要走。他在她心里到底算是什么？
　　是，是他不好，明知道不该招惹，却……情难自禁！有些人，当她在身边的时候，就如同呼吸一样自然，自然得恍若无足轻重。可当她一旦离去，却会让人感觉如窒息般的难受。岳玥对于他，就是如此。当她陪伴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予取予求，仿佛理所当然。可当她决意离开，再不肯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时，他却蓦然发现，她对自己竟是如此的重要！
　　狂热地掠夺着她的柔唇，他感觉自己心中某个荒芜了很久的角落，重新焕发出生机和活力。怀中的她那么娇美，那么柔软，她的气息那么香甜，她的身体与他是那样的契合！用舌尖挑开她颤抖的红唇，他急于领略她迷人的滋味！像品尝着一杯香醇的美酒，他细细地舔过她口中的每一个角落，然后不容拒绝地纠缠住她柔滑的舌，引诱着她与他一起体验冲入云霄，漫步云端的快感与喜悦！两颗火热的心在各自的胸膛内急速地跳动着，湿热的吻还在不断地深入……
　　忽然，他察觉到她的激情正在快速地退却，她开始抗拒，开始挣扎！不，他不允许她这样！他的手揽得更紧，紧到她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他身上。他不愿意放开，因为知道只要一放手，她定会飞速逃离，再不回头！他执意强求，辗转施压，直到那股凉意透过面颊，植入他的心底。
　　“……玥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只求你不要哭了，好吗？”
　　她嘤嘤地低泣着，对他的道歉置若罔闻。她恨他！恨他为什么要越过那条防线，让她好不容易巩固的心防瞬间坍塌；她恨他，为什么可以这样肆意妄为，将她逼到绝境……她更恨自己，她的自尊、她的廉耻都到哪儿去了？明知他酒后乱性，偏生就是无法抗拒，难道这辈子她注定逃不开这份情殇？
　　“玥玥，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你原谅我一次，嗯？”她的眼泪，是滴在他心头的蜡烛油，每一滴都是灼人的痛！他将她抱到沙发上坐下，单膝跪在她身前，将脸埋入她的指间，“玥玥，我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今后，我会控制好自己，绝不会……再这样对你！请你……相信我！”
　　他低沉的声音盈满了痛苦，让她的心更为酸楚。将他轻轻推开，岳玥吸气，再吸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惜，没能成功，她的声音依然颤抖：“唯明，阿蕾是个好女孩。你追了她那么多年，总算是……如愿以偿！我……我真心地祝福你们！我也会找到属于我的幸福，真的！你放心，我知道你今天只是喝多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只是，以后，你可一定得看清对象才行呢！”
　　“玥玥……”
　　“我真的该走了，希望能很快听到你和阿蕾的好消息。再见！”飞快地站起身来，匆匆走到门边，她连鞋子都没有穿妥就开门而去。
　　坐在地上，他久久无法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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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立在阳台上，熟练地从口袋中掏出打火机，点上一根烟，狠狠地吸上一口，再慢慢将之吐出，看着那黑灰色的烟雾冉冉上升，然后一圈圈地消失在暗夜里。浓重的烟味将他层层包围，除了那一点明灭闪烁的红点，他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烟雾中，他仿佛回到了聂家那个暗香浮动的夜晚。那个周六晚上，聂安蕾临时打电话来，说是有要紧的事，不回来吃饭了。顾唯明心知她肯定又跟男生约会去了，可偏偏自己连找她质问的资格也没有。他心中烦闷，不想再跟聂安康窝在房间里打游戏，就走到聂家的小花园去透透气。坐在小花园的台阶上，望着架子上葱葱茏茏的花草，他双眉紧锁，伸手拔下一根草，泄愤似的把它狠狠地折成了几段。
　　一声低笑在他身后响起：“可怜的小草，你就这么无辜地被碎尸万段，噢，我为你哀悼……”
　　顾唯明回头一看，见岳玥拿着块西瓜朝他走过来。她笑眯眯地走到他身旁，坐了下来，把西瓜递给他，说：“给，吃块西瓜消消暑，这天气，特容易上火。”
　　顾唯明把手中的碎草一扔，接过她手中的西瓜，默不吭声地吃了起来。吃完了，把皮往花草丛中一扔，正好扔在一盆花的泥土上，碎成了几截，算是给它施肥了吧。
　　岳玥看着他笑：“你倒是处处不忘练习身手，投得真准！”
　　顾唯明闻言总算笑了笑：“这点程度……”
　　岳玥惊叹：“原来你这么狂，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原来你才是深藏不露的那一个，我错怪聂大哥了！”
　　顾唯明揉了揉她的头发：“小丫头，胡说什么呢？”
　　岳玥推开他的手，顺了顺自己的头发，说：“什么小丫头，我大二了，老兄！”
　　这次顾唯明倒没有反驳，只是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说：“奇怪，怎么没人追你呀？”
　　岳玥心中一酸，脸上却兀自强笑：“你怎么知道我没人追？我不过是宁缺毋滥而已。”
　　顾唯明不再取笑她，恢复了刚才落寞的样子，望着天边一闪一闪的星星发呆。
　　“顾大哥，听说你和聂大哥从研一起就开始到律师事务所实习了，是不是真的？”岳玥柔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是真的。”
　　“那今年你们研二，算来也有一年了。你有没有独立负责过一个案子呢？”岳玥侧过头问他。
　　“没有。”说起这个，顾唯明更加郁闷。一年来，聂安康跟的那个律师早已让他担任助手，协助处理案子了，可他跟的那个前辈却根本不给他机会实习，只会一味地叫他整理以前的案子，然后撰写报告。
　　“为什么？”岳玥听出他的不甘，不由追问道。
　　“也许我的资历不够，所以只配整理资料！”顾唯明生硬地回答，双手不禁握成了拳头。
　　岳玥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认真地问他：“顾大哥，你是不是很想打一场官司，以证明自己的实力？”
　　“当然！”
　　“那么，你有把握能打赢吗？”
　　“应该可以。”
　　“如果让你打官司，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找当事人详细地了解情况，然后找出有利于当事人的证据，为他（她）辩护。”
　　“如果之前有相似的案子，你会不会先查询一下，以作参考呢？”
　　“会。”
　　“那么，你现在不正是在做这件事情吗？”说到这儿，岳玥不禁微笑起来，她温柔地看着他，等他想明白。
　　“你是说……我现在做的正是积累经验，为以后做准备？你的意思是……厚积薄发？”顾唯明忽然定定地看着她，慢慢地明白了她的用意。
　　“我只知道，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我们可以省下许多自己摸索的时间，可以看得更远。顾大哥，你认为呢？”
　　顾唯明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笑了起来：“你拐弯抹角的，是在告诉我，我现在做的其实很有意义？”
　　岳玥抿着嘴笑，不说话。
　　“我从没有从这个角度想过这个问题。”顾唯明的心情豁然开朗，不错，欲速则不达，他要走的路还很长，他要学的东西也还有很多。前辈的苦心，他终于能够理解。他看着岳玥，真心地说，“谢谢你，小丫头。你这两年没白学，懂得学以致用了，比我强。”
　　“我这不也是在累积经验吗？”岳玥高兴地站起来，向他伸出手，“走吧，老兄，我都快成蚊子的美餐了！”
　　顾唯明低头一看，她穿着短袖和中裤，衣服没有遮到的地方果然已经有好几个红点了。他连忙拉住她的手站了起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们进去吧。”
　　岳玥刚想应声，却没想到他用力过猛，一把把她拉进了怀里。强烈的男子气息铺天盖地地将她淹没。她的心跳得飞快，她多想就这么抱住他，不让他离开。可是，她更清楚，这只是他的无心之举而已，他根本不喜欢她！
　　一阵清新的暗香迎面扑来，顾唯明下意识地抱住了她。他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轻……这么软！他的耳根暗自发红，跟女孩子这么亲密地接触，这还是第一次。把脑子里留恋不舍的信号剔除掉，他故作冷静地放开她，说：“小心。”
　　她低着头没有看他，带头走回了屋子。他却望着她的背影，发了好一会儿呆，直到她又折回来喊他，他才神思不属地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送她回去的路上，他始终带着笑。送完她之后，他才猛然发现，原先心中的郁结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第八章 心系
　　研究生毕业以后，他和聂安康顺利地领到了律师执业证书，就在那家律师事务所正式上班了。开始上班之后，原先带顾唯明的那个前辈便毫不手软地一下子交给他三个案子。顾唯明有点适应不了这样的转变，看着手头上的卷宗，他有些无所适从。叹了口气，他对自己说，幸好之前自己已经翻阅过大量的档案，积累了不少经验，不然还真是会手忙脚乱哪。好，那就一个一个来吧。
　　于是，从这天开始，加班成了他的家常便饭。白天在外面奔波取证，晚上就在灯下研究案情。自从聂安康顺手递给他第一支烟，有效缓解了他的压力之后，他也迷上了这种小东西。烦了、倦了、累了、困了……他都会顺手抽上一根，似乎抽过以后，思路便会清晰起来。他的第一个案子，就是在烟雾升腾中搞定的。胜诉之后，他站在法院门口，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清朗的笑容。他想挥舞着拳头，告诉全世界，他做到了，他很棒！可是，连他自己都知道，这真的很傻。心中的兴奋和雀跃之情眼看就要满溢出来，他连忙拿起手机，给亲近的好友群发了一条短信：“祝贺我吧，我打赢了第一场官司！”然后，他就傻傻地坐在附近的公园里，等着大家的祝贺。没过多久，他的手机短信铃声就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他兴奋地打开：
　　“小子，不错嘛。晚上一起喝酒，庆祝庆祝！打我电话。——康子”
　　这有什么问题，一会儿就给他打。下一条：
　　“祝贺你。什么时候请客？——安蕾”
　　随时可以。如果能单独请就更好了。哈哈！再下一条：
　　“再接再厉。——老大”
　　老大的话还是那么精简有力。再翻：
　　“我完全能够想象，你小子现在脸上一定是乐开了花，小心，乐极……自卑，我自卑，嘿嘿！——阿毛”
　　臭小子，嘴巴不坏一下，浑身都难受。不过今天他心情好，就不跟他一般见识了。翻：
　　“老天爷太不公平了，你为什么不是小白脸？——老四”
　　这无厘头的话，也只有老四那个活宝才说得出来。
　　顾唯明笑着，一条一条地看下去。看完短信，又回了几封，一看手表，竟然已经过了半小时。他暗笑自己，居然还是这么沉不住气。拿好公文包，他不再浪费时间。明天还有一个案子要开庭，他可得再去好好准备准备。
　　晚上，和聂安康喝了几杯，就早早回来了。因为父母家在郊区，离事务所太远，所以他就在市区租了间房子，自己一个人住。聂安康有时候也会跟他来挤一挤，两人喝酒、聊天，讨论案子，倒也自在。房子在闹中取静的一个小区里，环境不错，就是停车有些不太方便。顾唯明好不容易找到停车位，把车停好，他朝自己的住处走去。楼下，一个纤细的身影正在等他：“唯明。”
　　“玥玥？”在这里看到她，顾唯明有些惊讶，“你怎么会在这儿？”
　　“唯明，可以请我上楼坐坐吗？”玥玥仰起头看着他走近，“你没收到我的短信吗？”
　　顾唯明拿出手机，一看：“不好意思，没电了。”
　　岳玥叹了口气：“怪不得你没回我。”
　　顾唯明犹豫了一下，老实说，最近他忙得没时间整理，家里虽然算不上狗窝，可也好不到哪儿去。可是，要他当面拒绝她说：“你就不要上去了吧，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他也做不到。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岳玥扑哧一笑，说：“唯明，该不是你家现在不能见人吧？”自从他上次叫她小丫头之后，她就不叫他“顾大哥”，而改叫他的名字了。她不希望，她在他的心里只是一个小妹妹。
　　顾唯明赧然一笑，说：“走吧。”
　　岳玥刚想跟上去，却“哎呀”一声，站在原地不动了。
　　顾唯明走过去扶住她：“你怎么了？”
　　“站太久，脚有些麻。”岳玥摸着腿脚，等着那股子酸劲过去。
　　顾唯明皱起了眉，问她：“玥玥，你到底等了我多久？”
　　岳玥笑笑：“没多久。”
　　她当他是傻瓜吗？顾唯明有些生气：“玥玥！”
　　“好了，好了，唯明，我们上去再说好不好？那边的老太太已经注意我们有些时候了。”岳玥用眼一指，示意他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顾唯明无奈，只好拉着她上楼去。他拉得那么自然，以至于岳玥也不好意思故意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她的脸不由地红了起来。他的大手温暖而结实，真想让他就这么拉着，永远都不放开！
　　“到了，玥玥，你……可要有心理准备。”顾唯明放开她的手，拿出钥匙开了门。
　　岳玥没有去过男生宿舍，不知道那里的情况有多糟，不过，看看顾唯明的屋子，岳玥也就明白了。进门没有鞋柜，鞋子就这么横七竖八地放着。衣服随手丢在沙发上，报纸、啤酒罐、方便面胡乱地堆放在茶几上，烟灰缸里的烟蒂已经满了，但是无人清理。整间屋子很有味道，不过不是香味，而是难闻的异味。
　　“唯明，你每天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工作、休息吗？”岳玥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怪不得你不想让我上来。”
　　顾唯明难得脸红：“玥玥……”
　　“唯明，你今天晚上还有事情要处理吗？”
　　“嗯，有，还有一个案子要再看一下。”顾唯明不知道她用意何在，便照实回答。
　　“那好吧，你就先在客厅里看。20分钟以后，再到房间去办公吧。”岳玥说着，就朝房间走去。他租的房子不大，就一室一厅，想必他是把房间和书房合二为一了。
　　“玥玥……”顾唯明拉住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咳，亏他还是律师，今天还刚打赢了官司，怎么遇上她就词穷了？
　　“拜托你，不要跟我客气了，好吗？”岳玥拉开他的手，进房收拾去了。他也跟了进去，就见她手脚利索地一会儿就把房间收拾得井井有条。书，分门别类地放进了书橱，东西按照功能摆放整齐，垃圾都倒进了垃圾袋，要洗的衣服都放到了脸盆里。
　　他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那个，玥玥，我自己来好了。”
　　“你不是还有案子要看吗？”岳玥斜了他一眼，把他推到书桌前坐好，又帮他把公文包拿来，“你做你的，我干我的。你不用管我。”
　　“可是……”可是你又不是我的管家婆，没有义务帮我做这些吧？这话他只敢在心里说，嘴上怎么也说不出来。
　　岳玥不理他，到外间收拾去了。顾唯明一咬牙，说不出口就不说了吧，先把事情做好，改天再谢她。这么一想，他心里一松，就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了。两人似乎都忘了，岳玥今天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准备好第二天的案子，他走出房间，不禁吹了一声口哨。整个屋子在她的收拾之下已经变得焕然一新，脏、乱、差的情况已被整治一空，取而代之的是整洁、舒适。他不禁微笑，这姑娘，想不到还是个家事好手。
　　找了几个地方，都没看见岳玥，难道她回去了？不对，阳台那边好像有声音。他走过去一看，顿时，浑身的血液一齐往脑部涌上去。她，她，她……居然正把他的内裤用裤架夹好，挂到晾衣架上！她刚才该不会是在帮他洗内裤吧？啊，让他死了吧！
　　这边，岳玥晾好最后一件衣服，一转身，就见顾唯明神色怪异地站在阳台入口处，看着她，脸色潮红。岳玥走过去，他却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岳玥站住，不解地望着他：“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吗？”伸出手就要抚上他的额头，他又退了一步，再开口竟有些结巴：“没，没有。这些衣服都是你手洗的吗？”
　　“是啊，你这里都没有洗衣机，不用手洗，难道还干洗吗？”她觉得他问得真奇怪，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顾唯明脸上的颜色已经由红转赭，他不敢再看着她，低下头说：“谢谢。”
　　岳玥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腰，说：“唯明，过两天我会再带些东西过来。你抽空买个洗衣机吧，这样你也可以方便一些。”
　　顾唯明“唔”了一声，岳玥这才想起她今天来找他的目的：“差点忘了，我有东西要送给你，祝贺你今天打赢第一场官司。”
　　顾唯明脸上充血的情况总算有所缓解，他清了清嗓子问：“什么？”
　　岳玥回到客厅，从袋子里拿出一盒东西：“给。”
　　顾唯明打开盒子，发现里面竟然是一组泥娃娃，他疑惑地望着她：“这是？”
　　岳玥微笑：“这是笑脸娃娃，代表着积极生活的勇气。”她取出一个娃娃，打开底座上的一扇小门，“这里，你可以把写好的东西塞进去，它会替你保管好对你有意义的每一件事。当你沮丧失落的时候，打开来看看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一切，你会重新振作起来。”
　　顾唯明半信半疑地接过来，仔细打量：“这玩意真有这么神奇？”
　　岳玥说：“你试试看就知道了。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就是一种积极的心里暗示而已。”
　　走进房间，帮他把娃娃放在书桌上，然后让他把今天的心情记录下来。顾唯明怀抱新奇，在纸上写了一句话：“X年X月X日，我打赢了第一场官司，很兴奋。”岳玥帮他把纸条折成星星状，塞进了娃娃的底座：“好了，以后可别忘了记哦。我会定期检查的。”
　　顾唯明笑了：“是，我一定记。你今天来，就为了帮我记下这件有纪念意义的事？”
　　“是啊。”岳玥说，“只是没想到还能顺道帮上一点小忙。好了，我走了。”
　　顾唯明只觉得心底有一股暖暖的感动在不断地冒出来，他拉住她的手臂：“玥玥，谢谢你。”
　　玥玥故作生气地睨了他一眼：“朋友之间，需要这么客气吗？”
　　顾唯明只是笑，不说话。这次换成岳玥不敢再看他，她拿好东西，拉开门走了出去。顾唯明要送她，她不肯，只准他送她到路口，看着她打上的。临走她又再三嘱咐：“少抽点烟，注意休息，别太拼命了。”
　　顾唯明点点头，要她到家后给他发个短信，然后目送她坐上车离去，这才心情愉快地走了回去。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给手机充电。开机之后，有数个短信先后涌入。他打开岳玥的短信：“唯明，祝贺你。晚点送你个东西，作为奖励。等我电话。”
　　“唯明，你吃过饭了吗？如果没有，我请你。回个信息给我，好吗？”
　　“我猜你今天有安排了。那我晚上来你家吧，你大概几点回来？”
　　顾唯明看完这些短信，竟然舍不得删掉。有这么一个朋友这样关心着自己，真好！
　　
第九章 心惑
　　那次以后，岳玥每隔几天，就会来帮他整理一下他的“草窝”。顾唯明从刚开始的尴尬不安，到后来期待她的到来，已经是十分适应了。经过岳玥的巧手，他的草窝变得整洁而温馨。进门多了个鞋柜和衣架，现在他已经养成了进门换鞋的习惯，不再把脏鞋印带进自己家了。茶几上多了盆水栽绿色植物和一盒纸巾，下面多了个翻盖式垃圾桶。沙发套被清洗得干干净净，上面还多了几个靠垫。墙上多了几幅极富艺术色彩的壁画，电视机旁多了个影碟架。冰箱里添加了不少食材、水果和饮料，厨房里有了人气，不再是蟑螂的天下。进入卫生间的时候，不必再屏息煎熬，那里的每一块毛巾都透着淡淡的清香，座便器干净得都可以洗脸。洗手液、肥皂、洗发液、沐浴乳、沐浴球等清洁用品一应俱全，摆放得整整齐齐。阳台上多了一个洗衣机，晾衣架上新增了好几个晒衣架，还有那几盆花草，为原本单调的阳台平添了几分生气。他的房间更不必说，电脑旁边多了一盆仙人掌，说是可以抗辐射。每样东西都各就各位，各司其职。他的床在她来了以后甚至都能闻到阳光的味道，不再是酸里透着臭，乱里带着点脏。总之，两个字——舒适，再加两个字——非常舒适。果然，家里还是不能少了女人哪。
　　记得上次聂安康一进门，还以为走错了地方。终于搞清状况之后，他老兄拍着他的肩膀，问：“说，是不是金屋藏娇来着？”他拍开他的手，不无心虚地说：“藏你个鬼！我改头换面，重新做人，行吗？”聂安康那个藐视啊：“我呸！你要能自己把屋子整成这样，猪都能飞上天了！请钟点工了，是吧？”他含含糊糊地就这么应付了过去，其实，他大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聂安康，是岳玥给他帮的忙，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心虚呢？
　　顾唯明拿了瓶啤酒，悠哉悠哉地坐在沙发上看NBA，心中着实对岳玥佩服兼感激不已。她真是个温柔能干的女孩子，为了让他减少与方便面的接触，她三天两头地过来，亲自下厨，帮他张罗健康饮食。她的厨艺不能算是大师级的，可是却很有家的味道。往后谁能娶到她，可真是三世修来的福气。美中不足的是，她似乎很喜欢纠正他的不良习性。她不喜欢他抽烟，允许他有节制地喝酒。每次看到烟灰缸里的烟头，她总爱皱起秀气的眉头，然后闷闷不乐地帮他清理掉。每次看到他在吞云吐雾，她都会默默地用眼神指责他，直到他投降为止。为了帮他认清吸烟的危害，她还找来一大堆资料，看得他触目惊心。再然后，他在她面前就绝对不敢再碰一下烟，再再然后，他也就慢慢能克制住自己了。他的工作表现受到了客户和前辈的肯定，一切都已进入轨道。
　　唯独有一件事，让他有点不能释怀，就是……那条内裤。第二天，他洗完澡，把它换上，回到床上躺下。他居然慢慢地觉得浑身发起热来，脑海里老是浮现出岳玥用手揉搓内裤的情形。他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进入睡眠状态。迷迷糊糊中，他竟觉得岳玥就在他身边，她的手一点一点地抚上了他的腿。他心头狂跳，想要阻止她，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么抚上了他的重点部位，她轻柔地摸，他……他该死的竟觉得……很享受！他拼命地喘息，汗水自每一个毛孔中渗出，他觉得自己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折磨”，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才发现床上只有他一个人。他大汗淋漓，拉开被子一看，内裤前面又湿又黏。他呻吟一声，刚才他竟然对玥玥产生了性幻想！用手捂住了脸，这叫他以后如何面对她？！他喜欢的是安蕾，不是吗?
　　自此以后，那条内裤就被他雪藏在箱底，再不敢碰。为了减轻自己的罪恶感，他对聂安蕾展开了更热烈的追求攻势。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聂安蕾对他总是保持距离。大学毕业之后，她更是不顾他的感受，选择了去国外留学深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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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之轮仍在转动，他看到自己伏在吧台上，闭着眼睛对酒保说：“阿斯，再来一杯。”
　　“没有了。”酒保冷冷地对着他说。
　　“好……那我……去别家……喝。”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把酒杯用力一推，玻璃顿时叮呤当啷地发出一阵刺耳的撞击声。
　　“有本事滚远点，别让我看到你自暴自弃的样子！为了个根本不爱你的女人，你至于吗？你的自信与洒脱都跑到哪里去了？”恨恨地把一杯酒放在他面前，阿斯从心底里为朋友感到不值。
　　“哈哈……都被磨光了……呃……”一昂首，杯中的液体顺着咽喉急速地奔涌到胃里，那辛辣的刺激让他几欲作呕。
　　阿斯痛心地看着他，对朋友无可救药的执着除了叹息，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别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了，没有意义的！”
　　“我知道……”可是，他做不到。除了用酒精来麻痹自己，他还能如何？她说走就要走，根本就不在意他的想法！对于一个不在乎自己的人，他要怎么挽留？
　　掏出手机，借着酒劲将电话拨了出去：“安蕾，是我——顾唯明，你现在有空吗？我们谈谈！”将地址报给对方，也不等对方答应，他便自行挂了机。不管能不能留住，他都要试一试！
　　半小时之后，他想见的那个人没有出现，倒是她的好朋友急匆匆地赶来。看到他支着头在吧台上喝酒，面前放着起码一打以上的酒杯，岳玥赶紧走过去拦住他：“唯明，你怎么喝成这样？”
　　“玥玥？怎么是你？安蕾呢？”男人满眼失望地问。
　　“阿蕾把手机落在我这儿了。接到你的电话，我还来不及开口，你就已经挂了。我打电话到她家，阿姨说她出去了。我怕你久等，就先赶过来了。”
　　男人一声不吭地继续喝酒。
　　“唯明，我能跟你谈谈吗？”
　　“……你想说什么？如果你想劝我，那就不必了……”
　　“不，我不想劝你，只是有几句话不说出来难受，请你不要拒绝我，好吗？”
　　“走吧。”他闭了闭满是血丝的眼睛，推开她伸过来的手，头重脚轻地站了起来。
　　跟在他身后走出酒吧，岳玥在路旁拦下一辆的士。拉开车门，她看着他。他甩了甩头，一头钻了进去。她也跟着坐了进去，报上了他家的地址，车子平稳地开动起来。
　　他一脸痛苦地揉着眉心，也不睁开眼睛，只是声音不稳地说：“玥玥，是不是安蕾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是我自己觉得，你不该拦着阿蕾。”
　　陡地睁开眼睛，他目光锐利地看着她：“为什么？”
　　“现在的阿蕾，就像一只渴望自由飞翔的鸟儿。你越是挡在前面，不让她飞，她就越是想越过你飞向高远的天空。”
　　“那你的意思是，我该放手让她自由飞翔？”顾唯明嘲弄地说。
　　“是的。至少这样，你们还有机会。”
　　“还有机会？哈哈……万一飞出去的鸟儿，找到值得她一辈子栖身的大树，不回来了，谁再给我机会？”
　　“那只能说，你们没有缘分。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这世界上，最不可相强的就是感情，而最能考验感情的就是距离！这段时间正好给你们彼此选择的机会。我相信，如果有缘，你终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否则，你就只能放手祝福她。”
　　他默然不语。
　　车子很快停在了他家门前，他一语不发地推开车门下车。垂首望着车里的她，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谢谢你，我会好好考虑你的话。只是，我不知道你是否也尝过求之不得，辗转反侧的滋味？爱上了，陷入了，想要放手又谈何容易！”
　　车门瞬间关上，将她和他分隔成两个世界。挥挥手，他脚步虚浮地走进了楼里。望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她的心在低低地呻吟：“我怎会不知道？这些话都是我对自己说了无数遍的，谁又能比我更了解这样的感受？！”
　　
第十章 心释
　　指尖的灼痛提醒他，一根烟又燃到了尽头。自旁边的烟盒中再抽出一根点上，他脑子里的画面移步换景。
　　聂安蕾出国了，他终于还是没有挽留。飞机起飞的那一刻，他就在机场外面，遥望着它越飞越远，最后消失在天际。心，仿佛被掏空了似的，只想大醉一场。她就在这时打了个电话给他：“唯明，今天晚上有时间吗？”
　　“你说呢？”他冷冷地反问。也许不该迁怒，毕竟放聂安蕾离开是他自己的决定，可要不是她的一番话，他也不会陷入绝望的谷底，提早品尝失恋的心伤，叫他怎能不怨？
　　“……”也许感受到他的怒气，她在电话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对不起，唯明！”
　　“算了……”他突然觉得疲惫不堪，这段感情一直都是自己在唱独脚戏，也许这样的爱恋根本就是个错误！他凭什么去怪别人！用力摁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他无力地问，“有什么事？”
　　“可以的话，能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哪里？”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放心，我绝不会拐带你的。”
　　听到这话，他扯了扯嘴角，说：“好吧。”
　　“我5点半下班，你过来接我？”
　　“好。”
　　“先说好，你不能放我鸽子。”
　　“要不要写个保证书给你？”
　　“这倒不用，你要不来，我会打连环电话来催的。”
　　“……”
　　“好吧，再见。记得不要喝酒！”
　　“……知道了。”
　　拉开车门，又看了眼飞机消失的那一头，他终是一咬牙，钻进了车里，再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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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他如约而至，她背着个大包早已等候在门口。看见他，她招了招手，笑着跑了过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她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然后满意地说：“精神还不错，应该没有问题。”
　　顾唯明心情不佳，所以不予理睬。岳玥也不以为意，说：“今天晚上的时间，你都交给我了，是吗？”
　　“你出多少钱买我？”顾唯明懒懒地说，浑身都是颓废的气息。
　　“就你现在的状态，嗯……勉勉强强给个250吧。”岳玥伶牙俐齿地接上。
　　“二百五吗？你说得一点都没错。”顾唯明把手搭在方向盘上，脸上是明显的自嘲。
　　岳玥不想被他影响，于是，便开始指挥他：“走，先去吃饭，前几天发现一个不错的餐馆，带你去尝尝。前面左拐，我给你指路。”
　　顾唯明默默地照着她指的路线开，中途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到了餐馆门口，顾唯明慢吞吞地停好车，走了下来。岳玥一把拉起他的手，让他跟着她走。来到点菜区，岳玥也不问他，点了几道菜，就拉着他来到了洗手间门口。顾唯明任她摆布，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岳玥抬头望着他，神色极为哀怨：“老兄，你该不会要我陪你进去洗手吧？”
　　顾唯明终于忍不住，露出了今天见到她以来的第一个正常的笑容：“你呀！”转身推门进去了。岳玥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看到他正神色萧索地靠在走廊上等她。岳玥在心里叹了口气，脸上却拉开了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忽然拍了一下他的背：“唯明！”
　　顾唯明确实被她吓了一跳，但面对她的时候却并无责怪的神情，只是很无奈地看着她：“玥玥……”
　　岳玥上前挽住了他的手，软软地说：“对不起嘛。走，吃饭去。”
　　两人一起走进包厢，不一会儿，冷菜就先上来了。岳玥叫服务员拿来了一大碗饭，然后给顾唯明盛上一碗，说：“今天晚上有体力活要干，你必须得吃上三碗才行。”
　　顾唯明试图跟她讨价还价：“玥玥，我……”他想说，我真的没有胃口，能不能少吃点？
　　岳玥立马截住他的话头：“你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肯给我吧？”
　　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顾唯明除了无奈还是无奈，岳玥简直就是他的克星，他有时候就是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是甘心被她管呢？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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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饱饭之后，顾唯明就开车来到了岳玥要他干体力活的地方。他把车停下，抬头一看，马上把目光转向了岳玥。岳玥却只是笑，并不解答他的疑问。顾唯明不得不开口问道：“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重温旧梦。”岳玥忽然变得惜字如金，抛给他这四个字以后，就拉着他走了进去。
　　两人一直往里走，最后在他熟悉的地方停了下来。岳玥打开随身带着的大包，取出一袋东西递给他：“给，赶紧去换上，我等着你哦。”
　　顾唯明闭了闭眼睛，接过她手上的东西，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换了起来。没过多久，就出现在岳玥面前。岳玥早已把外套脱掉，露出了里面的运动套装。她拿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篮球，正在做热身运动。
　　以往这个时候非常热闹的篮球场，今天却空无一人。岳玥一手抱着篮球，一手拉着顾唯明走了进去。把球抛给他，岳玥大声说：“一对一，十个一组，轮流进攻和防守。女士优先，我先进攻。现在给你五分钟，做一下准备运动。”
　　回到熟悉的场地，顾唯明仿佛看到了过去活力四射的自己，那么自信，那么从容，好像什么都难不倒他，成竹在胸。那种豪气现在恍若又回到了他的身上，把所有的不愉快抛到一边，他高声回道：“好，这可是你自找的，待会儿别怪我手下无情。”
　　岳玥笑道：“哼，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病猫还是老虎！可以了吗？”
　　“来吧！”
　　顾唯明刚开始并没有尽力，只是想陪她玩玩而已，没想到她的球技出乎意料的好，7个球进了4个，其中2个还是3分球。她挑衅地笑：“看来，你也不过尔尔，难道是我高看你了？”
　　这话说完，接下去的3个球，便连连被对方截断，总算见识到某人厉害的岳玥，喘着气抱怨：“小气的男人，真禁不起刺激！”
　　那某人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怎么看怎么狂妄：“还要继续吗？”
　　“当然！”岳玥岂是那么容易服输的人，当下跟他交换位置，他攻她守。她竭尽全力，想要拦下他的进攻。可是，那人灵活得像条泥鳅，还没近身，他就滑了过去，上篮，球进：“1。”
　　“再来！”岳玥咬咬牙，不肯认输。
　　那人扬了扬眉，不紧不慢地运着球。岳玥相中机会，上前抢球。那人一转身，把球远远地投出，啊，又进了，三分球：“2。”
　　接下来，那人健步如飞，又一次轻巧上篮：“3。”一个换手，球进：“4。”后跃式投篮：“5。”看也不看，往后随手一投：“6。”又一个三分球：“7。”靠，还来三分：“8。”太恶劣了，居然拿球引她，假动作做得跟真的一样，然后一眨眼，球又直奔篮框而去：“9。”一个力道十足的灌篮：“10。”
　　“小丫头，服了没有？”抱着个球，顾唯明轻松得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脸上流露出的胜利的光芒，都能把人眼睛给闪瞎了。
　　反观岳玥，累得跟条狗似的，坐在篮球场上，拼命喘气：“算你狠！”
　　顾唯明走过去，半蹲在她身旁，用手背帮她擦了擦汗，说：“其实，女生中，你的球算是打得不错的。可惜，在我面前，你还嫩了点，还有很大的努力空间……”
　　“知道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吗？你现在这样就是！”岳玥嘴上说得气愤，脸上却笑得温柔。
　　顾唯明不知怎么的，忽然心跳如雷，他别开眼，站起来：“还要再活动活动吗？”
　　岳玥没有说话，看着外面由远及近的那群人：“顾学长，我们来了。”
　　顾唯明回头一看，却是篮球社的那帮人：“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听说，你今天晚上有空过来指导我们打球，兴奋得不得了，要不是为了等阿梁，我们早就到了。”大三的鲁庭秋这样解释。
　　顾唯明看了眼岳玥，她已经站起来，走到了场外，远远地看着他微笑。
　　“顾大，那是你女朋友吗？长得真漂亮！”大二的小学弟看到他脸上那柔得简直能滴出水来的神情，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大声问道。
　　顾唯明收起表情，淡淡地说：“不是要打球吗？开始吧。”
　　在一群男生不时发出的叫好和惊叹声中，顾唯明的沮丧与失落一扫而空。他的目光时不时地与场外观战的她交汇，这就是她的用意吗？用这种方式，让他忘记伤痛，帮他重新找回自我，找回对生活的热情吗？他微笑，恭喜她，她又成功了！
　　
第十一章 心乱
　　那天以后，他们俩在一起的频率更高了。碰到两个人晚上都没有安排的时候，岳玥就会在下班以后买好菜，到顾唯明家烧饭，等他下班回来，一起吃晚饭。晚饭以后，如果顾唯明还有案子要忙，岳玥就会在整理好厨房之后，在他家看会儿电视，在他休息的时候和他聊会儿天，然后他会送她回去，她会半撒娇半命令地要他早点睡，他也总会含笑答应。如果两个人都没有什么事情，就会开车出去兜兜风，散散步，或是去看场电影，打打篮球。
　　自从上次回母校打了那场篮球之后，顾唯明便又多了个身份——篮球社客座教练，每周固定一天晚上，过去指导他们打球。因为岳玥总是陪伴在他身旁，所以便有好事者喊她“大嫂”。令岳玥感到奇怪的是，顾唯明明明听见了，却也没有否认。岳玥何尝不想他默认两人的亲密关系，但她更清楚，他一直都在等安蕾。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谈论得最多的一个话题，就是安蕾的近况。她知道他常常给安蕾打电话，有一次甚至还说休年假的时候，要过去看看她。所以尽管两人现在看似亲近，其实她一直在守着最后一道防线——
　　“拜托你们不要这样叫我，好吗？我和唯明只是好朋友而已，谢谢！” 
　　每次岳玥都会笑着否认，坚持让他们喊她的名字。队员们看了看顾唯明深沉的脸色，也不好再闹，所以几次之后，便也没有人这样叫了。顾唯明的心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郁闷，明明她的申明很及时，也很应该，可他就是不愿意听。每次听她解释，他的心头就有一股无名的火，可这火他只能发泄在篮球场上。然而，无论他在篮球场上如何活跃，无论他赢得了多少队员的崇拜，都无法完全抹去他心头的那丝不快。他找不到自己不快的理由，所以只能任它在心底盘踞着，并且生根发芽。
　　周五，下了一天的雨，到了傍晚下班时分，雨势依旧强劲。岳玥难得同意让顾唯明下班以后来接她，顾唯明不想让她等着，就早早到了。她和几个同事一起出来，顾唯明放下车窗，正想叫她，却有人比他更快了一步：“岳玥。”
　　岳玥抬起头一看，却是她的一个客人：“李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我记得您预约的时间是下周二下午。”其他同事见她有事，纷纷先行离开。
　　“是的。不过，我今天不是来向你咨询的，我只是想请你吃个饭。”这位李先生西装革履，是一家外资企业的主管，对岳玥很有好感。
　　“对不起，李先生，我们有规定，不能和客人有私人来往，以免影响咨询效果。”岳玥很客气地拒绝了他。
　　“如果我找其他咨询师，你是不是可以试着跟我交往？”李先生外表斯文，言谈举止却有着商人利落的本色。
　　“对不起，如果您想换咨询师的话，请跟我们咨询室的工作人员联系。至于交往的话，我只能说谢谢您的抬爱，但是非常抱歉。”岳玥神色如常，依然平和有礼。
　　“岳玥……”李先生不是个会轻易接受拒绝的人，他拦住岳玥，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不知何时，他们之间多出了一个男子。那个男子高大帅气，揽在岳玥腰上的那只手和浑身散发出的霸气无不在宣示着他对岳玥的“主权”。
　　“玥玥，”那个男子亲昵地把头凑近她的耳朵，问：“他是谁呀？”
　　然后，这位李先生就看到他心目中的俏佳丽一下子羞红了脸，软绵绵地推了他一下，说：“唯明，不要闹。他是我的客人。”
　　李先生是个明白人，当下便问岳玥：“你男朋友？”
　　岳玥还没开口，顾唯明便笑着故意看了看手表，说：“这位先生，现在是下班时间。不好意思，我要带她去吃饭了，麻烦让让好吗？”
　　李先生的风度尚在，但是：“岳玥，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改变主意了，可以找我。”说完，他把名片递给岳玥。
　　顾唯明替岳玥接过名片，放进自己的口袋里：“不会有这个机会的。抱歉，我们先走了。”说着，他撑开伞，拥着岳玥，走进了雨里。
　　回到车上，岳玥朝他伸出手：“唯明，谢谢你刚才仗义相助。把那张名片给我吧。”
　　顾唯明皱起眉头：“你真打算给他打电话？”
　　岳玥答道：“不管给不给他打电话，那名片是人家给我的，你拿去有什么用？”
　　顾唯明说：“你那儿应该有他的资料和联系电话吧。那名片也没什么用，扔了吧。”
　　“唯明……”岳玥不高兴地看着他，“给我。”
　　顾唯明不情不愿地从口袋里拿出名片交给她，一路上赌气不跟她说话。岳玥心里直叹气，如果不是知道他爱的是阿蕾，她会以为他这是在吃醋呢，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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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常周五的晚餐是他们品尝美食的时间，因此，一般都会在外面共享。不过，今天因为雨下得太大，所以他们还是决定回家自己烧饭吃。
　　岳玥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顾唯明靠在门口看着她：“玥玥，我来帮忙好不好？”
　　岳玥回头一笑：“你倒说说看，你会干什么？”
　　“淘米、洗菜、切菜、削皮之类的，应该可以吧？”顾唯明不太确定地说，“一回生，两回熟，我可以试试。”
　　“好吧，那你就帮我洗菜吧。”
　　顾唯明闻言，精神大振。把袖子卷高，走进了厨房。岳玥把菜放到盆子里，又帮他打开水龙头，说：“把菜叶一片片摘下来，菜心那儿要多洗洗，泥一般都粘在那儿。”
　　顾唯明点头：“明白。”岳玥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见他有模有样的，也就去忙活别的菜了。又过了一会儿：“唯明，洗好了吗？”
　　“应该……洗好了吧。”
　　顾唯明的声音还在水槽前面，岳玥抽空走过去一看，叹息：“唯明，你还是去外边休息一下吧，我来就好了。”
　　“玥玥……”顾唯明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他用洗洁精洗菜不对吗？她不是说洗干净点吗？他不是把菜洗得很干净吗？
　　“唯明，洗菜用清水就好了。”岳玥不忍心责怪他，“好了，好了，你要帮忙的话，一会儿吃完饭，就洗碗吧。”
　　“那好吧。”顾唯明怏怏地离开了厨房。
　　吃完饭，岳玥帮顾唯明围上围裙，跟他仔细讲解了一遍洗碗的过程，又给他示范了一个。他连连点头：“这个挺简单的，没问题。”
　　岳玥还是不太放心：“要不，我在这里陪着你吧。”
　　“不用，你烧饭做菜的，已经很辛苦了，这点小事就交给我吧，你去休息一下。”顾唯明把她推出厨房，开始埋头干活。
　　岳玥拉长耳朵听厨房里的动静。几分钟之后，顾某人不负所望地让厨房发出了第一声脆响，是盘子落地的声音。岳玥忍了，再等等。又过了两分钟，又是一声脆响，岳玥再也忍不住，走了进去：“唯明？”
　　地上躺着盘子、碗和勺子的尸体，那个男人还在跟剩下的碗筷搏斗。这该死的碗，实在太滑了，怎么也抓不住！要命！
　　岳玥拿来工具，把地上的碎片先扫干净。然后走过去，拉住他的手，把满是洗洁精的水倒掉，说：“洗洁精放太多了，容易滑。放一点就行了，再用清水反复冲洗一下，就可以了。你再试试，来。”
　　顾唯明耐下性子，照她的指点做，总算在满头大汗之余完成了任务。他对着岳玥憨笑：“你瞧，我做到了。”
　　岳玥拿来毛巾，帮他把脸上沾着的泡沫一一擦掉，柔和地说：“是的，你很能干。”
　　顾唯明傻了，脸上的毛巾又轻又软，她的笑容就像酒心巧克力一样，甜得醉人，他，他，他……好想抱住她，轻轻地咬上一口，尝尝那醉人的甜……咳咳，他在想什么？她是玥玥，他的……好朋友！他没来由地觉得好郁卒。闭上眼睛，不看了！可是……那淡淡的，清甜的，少女的香味为什么不肯放过他，就这么钻进了他的鼻子，窜进了他的心里，撩拨得他的心痒痒的，痒痒的……
　　“玥……咳咳，玥玥，可以了吧？”为什么他的声音听上去会这么沙哑，好像心里有鬼似的？顾唯明好生唾弃自己，连忙清了清嗓子。
　　她笑：“行了。”放开手，转身到卫生间放毛巾去了。他的心头一阵失落，好想把她抱回来，再帮他擦擦……打住，不能再想了！顾唯明当机立断，今天的厨房太过邪门，不是久留之地，还是……看电视去吧！

第十二章 心跳
　　电视正放到精彩处，顾唯明看了看电视，又看了看坐在他身边的岳玥，又转回去看了看电视，电视正在播放母子生离的场面：
　　孩子：妈妈，不要走！我不要你走！
　　母亲：孩子！妈妈也不想走，可是我不能不走啊！孩子，我的孩子！
　　孩子：妈妈，你不要我了吗？我会乖乖的，不让你生气，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母亲：孩子，妈妈不是不要你，而是为了让你更好地活下去啊！你以为妈妈不难受吗？妈妈的心像被刀子在割一样，孩子……
　　母子俩抱头痛哭，最后还是不得不分开，孩子撕心裂肺地哭，母亲伤心欲绝地走……
　　顾唯明又转过头来看了看岳玥，她双眼紧紧地盯着屏幕，贝齿不停地轻咬着手指，脸上是泫然欲泣的表情。顾唯明握着拳头，有些不知所措。电视情节没有把他打动，岳玥的样子却让他的心活生生地纠结起来。他好想把她抱进怀里，让她不要难过，可是，他又怕唐突了佳人。岳玥放下手指，开始折磨她的下唇，那么用力地咬，她都不疼吗？他再也看不下去，一把把她拉了过来。
　　岳玥的情绪还没有从电视里拉回来，她就这么要哭不哭地看着他，看得他的心揪得更紧了：“玥玥，电视里演的都是假的，你不要被骗好不好？”他到底还是管不住自己的手，把她抱在了怀里，还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低声细语地安慰她，“好了，好了，不难过了，嗯？”
　　岳玥原本真的快哭了，她的哭点一向很低，每次看电视，她的表情总是很丰富。如果是看悲剧，她肯定是先要准备好一大包纸巾的。现在，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她更想好好地哭个够。可是……她的头贴在他的胸口，那里的心跳不断地骚扰着她的神经，嘭，嘭，嘭……那么强健，那么有力，那么……咦，怎么好像有点越跳越快的趋势？弄得她心头的小鹿也开始乱窜起来！啊……她什么时候窝到他怀里去的？这，这，这……她刚刚明明好端端在看电视的嘛，怎么会……变成两个人抱成一团的局面的？……呃，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她可不可以趁机多享受一会儿？此时岳玥心中的“难过”已经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害羞、心动、兴奋、紧张”等这些专属于恋人的私密情绪。她悄悄地用手环住他，感觉他浑身一震，然后将她抱得更紧了：“玥玥……算了，你想哭就哭吧。”
　　岳玥不想哭了，她想笑，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抱她，还……抱得那么紧，好像有多心疼她似的，她幸福得心花朵朵开，哪里还会想哭？她闭上眼睛，靠着他，任他抚着她的头发，她的背，无声地安慰她。呵，她从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坏！
　　顾唯明把她软软的身体抱在怀中，感受到她毫无保留的信任与依附，他既放松又紧张。她没有抗拒他的安慰，让他心头一松。但是，她的默许却让他的心更加骚动起来，如此近距离地闻着她的发香，抚着她的身体，对他而言，完全是一种新的体验。他从没和女孩子这样亲近过！剧烈的心跳告诉他，他正处在紧张状态中！他原以为第一个走进他怀中的会是聂安蕾，却没有想到自己第一个伸手抱住的，竟会是她！可是，他竟一点儿都不觉得遗憾，甚至还暗自窃喜。她那么香，那么柔，揉得他的心都快化作了一滩春水。他竭力克制自己像是刚跑完马拉松似的心跳，不敢再开口，生怕一开口，他的心就会从嘴里蹦出来。他表情镇定，手指却在微微发抖。好在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只是在他怀中调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谢谢你，唯明。”
　　“不，不客气。”这是他的声音吗？为什么又变得这么沙哑？咳咳！
　　她慢慢地自他怀中直起身子，看了看电视屏幕，连续剧已经放完了，时间不早了。她忍着心头的难舍，离开他的怀抱，站了起来：“我该回去了。”
　　顾唯明忍着再把她拉回来的冲动，不想承认自己根本不愿意放她回去，他勉强自己开口：“玥玥，外面还在下雨，我送你回去。”他看到她眨着眼睛，羞涩地低下头，说：“好。”他的心头顿时又是一阵骚动。
　　拿好雨伞和钥匙，锁上门，他牵着她的手慢慢地走下楼梯。豆大的雨点从外面打进楼道里，他揽住她的腰，撑开伞，说：“抱住我，雨太大了，我会尽量遮住你。”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身体靠向了他。他将她揽得更紧，两人一低头，冲进了雨里。来到车上，岳玥才发现，他的半边身体几乎都湿透了。她忙从包里拿出纸巾，沿着他的脸慢慢地往下擦。他抓住她的手，眼底闪动着点点火花：“玥玥……”
　　岳玥的颊上，两朵红莲正在开放，她看着他一点一点地靠近她，靠近她……近得几乎能碰到她的唇，却，忽然一抽身，拉开了彼此的距离：“玥玥……你坐稳了。”
　　岳玥低下头，掩去眸中的失落，轻应了一声。
　　顾唯明转头看了她一眼，伸过手去，帮她系好安全带。这次，她却没有看他，而将眼睛看向了窗外。他把自己的手强压在方向盘上，不让它们再跑到她脸上去。刚才，他几乎失控地想要吻上她，幸好及时醒悟，没有铸成大错，不然，她一定会生他的气！她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关心他，帮助他，可他却……差点轻薄她，他简直禽兽不如！她不看他是对的，今晚的他根本就是鬼迷心窍了！心烦意乱地发动车子，她却按住了他的手：“等等。”
　　他转头：“嗯？”
　　她不看他，却帮他系上了安全带：“你忘了你自己的。”
　　她没有生气，她还关心他！这个认知让他的心情多云转晴，他的脸上不知不觉又带上了浅笑，车子就这么平稳地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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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那次以后，抱她成了他心底戒不掉的渴望。看到她在厨房忙东忙西的，他想从身后抱住她；看到她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他想把她抱在怀里，和她一起看；看到她在阳台上收衣服，他想连她和衣服一起抱进怀里；看到她站在他身旁，听他说话，他想抱住她，再闻闻她身上的香气……他一定是着了魔了！如果不是尚有一丝理智，他肯定会将脑海中的想法付诸于行动，而因为这丝该死的理智，他选择了狼狈地逃离。可是，不管他身在何处，只要她一走进他的视线范围，或是在他的听觉领域里活动，他心中那好不容易打压下去的渴望就会迅速蹿升，然后双手便开始蠢蠢欲动，让他自我挣扎得好辛苦。
　　就像现在，他在电脑前工作，她坐在他边上看书，文文静静，乖乖巧巧，一点儿打扰他的意思都没有，可他就是觉得她浑身都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息，引诱着他不止一次地偷偷看向她。她看得好入神，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手指轻轻抚摸着书页，让他不由得嫉妒起那幸运的纸张来。他看向自己面前的文档，明明早就想好的文字，却只打了短短几行，这效率……唉，不提也罢！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却惊动了她。她微笑着问他：“这么快就搞定了吗？”
　　他不好意思回答，只能说：“还没，我去阳台上透透气。”
　　他站在阳台上，看着黑沉沉的夜空，真想抽根烟来宣泄一下心中的烦躁。不多时，她拿着一盒戒烟糖走到他身边：“给。”
　　顾唯明看了她一眼，接过来，打开盒盖，丢了一颗在嘴里。
　　岳玥抬起脸仰望他：“唯明，你怎么了？”
　　她靠得那么近，只要他一伸手，就能满足自己的渴望，顾唯明用尽浑身的力气克制那凶猛的冲动，他强迫自己从喉咙里挤出声音：“玥玥，我想一个人呆会儿，可以吗？”
　　岳玥闻言立刻退了两步，她故作轻快地笑：“没问题，我也该回家了，那就……不打扰你了。”她转身走进了屋子。
　　顾唯明急急地跟在她身后，她刚才说话的时候虽然与平时并无两样，可他就是感觉到她瞬间的伤心与退缩，他没想到自己无意的言语竟然伤到了她，他恼恨得只想狠狠地扇自己两个耳光：“玥玥……”他手足无措地想要亡羊补牢，可偏偏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合适，急出了他一身的汗，“玥玥，你不要生气，我不是嫌你烦，我……我是……”天哪，他好想向老天大喊，“赐予我力量吧！帮我找回平时的能言善道！”可惜他不能！
　　“我没有生气。”她转过头来微笑，可那笑不知怎的却是带着些许伤感，“唯明，我后天要和同事一起到香港参加一个论坛，这几天就不过来了，你自己安排吧。”
　　顾唯明一愣：“要去几天？你之前怎么都没说？”
　　“一星期，回来再联系。我走了，再见。”她淡淡地笑，礼貌地道别。
　　他抓住她，想到要好几天见不到她，他心里就不舒服：“等等，我去拿钥匙，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今天的任务还没完成呢。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很方便的。”岳玥挣开他的手，不让他送。
　　“玥玥，我坚持。”顾唯明难得在她面前表现出他强硬的一面，他拉回她的手，让她跟他一起回去拿钥匙，然后关灯，锁门，走人。岳玥被动地跟着他，保持沉默。
　　一路上，顾唯明不时地转过脸来看她，可她却径自低着头，想着心事，对他毫不理睬。顾唯明绞尽脑汁想逗她开心，以弥补自己的无心之过：“玥玥，我给你讲个笑话吧。记得我们中学时有篇课文叫《白毛女》，老师请了几个同学分角色朗读。读杨白劳的同学一紧张，把台词念成了‘扯了二斤红头绳，给我喜儿扎起来……’老师反应特快，说：‘又不是包木乃伊……’然后全班爆笑……”
　　岳玥听完，朝他笑了一下，随后又低下头去。顾唯明再接再厉：“一位同学上心理学课迟到。走进教室，斜瞄了黑板一眼。老教授生气中，就叫他回答黑板的问题。这位同学支吾半天说了：‘【性感与性理论】，这也太难讲了啦。’全班人仰马翻。教授原题是【论理性与感性】。”
　　看他这么卖力地讨她欢喜，她心里的那一点儿难过早就不见了。她笑着摇了摇头，说：“好了，唯明，我真的没有生气。你好好开车，别再分心了。”
　　顾唯明这才松了口气：“谢天谢地，你总算笑了！”随即他想到得有好些日子看不到她，两道浓眉不禁紧锁了起来。
　　车子开到她家楼下，岳玥低声说：“谢谢你，再见。”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关上，然后朝自己家走去。顾唯明没有离开，反而下了车，跟着她往楼里走。岳玥转身看着他：“唯明，还有什么事吗？”
　　顾唯明这才如梦初醒般地收住了脚步，他尴尬地笑：“没，没什么事……哦，我想问你，什么时候走，我好去送你。” 
　　“不用了，我爸会把我送到机场，和同事会合。”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
　　岳玥摇了摇头，说：“不用了，到时候应该会有人来接我们，就不麻烦你了吧。”刚一转身，一股强大的力量便把她又拉了回去，她直接对他投怀送抱，“啊！”
　　把她牢牢地抱着怀里，顾唯明在她耳边质问：“你说什么？麻烦我？”
　　岳玥听他那口气，就知道他是真火了，便放下身段，柔声说：“唯明，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生气。”她心中暗自叹息，她的苦衷他怎能明白？他不是她的男朋友，所以她不想过于依赖他，省得将来更加离不开他。
　　“那我去接你？”顾唯明哪里舍得真对她板下脸来，便缓下语气又问了一遍。
　　“唯明，到时候再说，好吗？”岳玥没办法答应他，只能先用缓兵之计拖上一拖。
　　顾唯明低头看着她恳求的眼神，心头一柔，便伸手抚上了她的头发：“你呀……”岳玥靠在他怀里，享受着他怜爱的姿态。两人心中都有些难舍难分。
　　忽然，电子门滴的一响，一位老头推门而出，手上提着一袋垃圾。他瞥了他们一眼，然后边走边摇头：“现在的年轻人真不像话，在大门口搂搂抱抱的，也不害臊，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两人的脸迅速爆红，几乎同时松开了手。岳玥一转身，跟只受了惊吓的兔子一样，一溜烟便跑没了。顾唯明还杵在原地，脸上挂了一抹傻笑。他刚才真的抱她了，这感觉……简直比第一次打赢官司还要畅爽！
　　手机仿佛也感觉到他的好心情，就在这时响起了短信铃声。他笑着打开一看：快回去吧，别在门口当雕像了！早些把事情做完，早些休息。——玥玥
　　他抬头往上一看，仿佛看到了正躲在某个角落偷偷看着他的她，不觉笑得更深了……

第十三章 心念
　　洗完澡，顾唯明躺在床上，给她发了个信息：在做什么？
　　一会儿收到她的回复：在太平山顶看夜景，香港真的很美！你准备休息了吗？
　　顾唯明回：已经躺在床上了。和同事一起？
　　岳玥：嗯。明天下午安排比较松，我们打算去海洋公园玩一下，好期待啊！
　　顾唯明：可有帅哥相陪？
　　岳玥：有啊，现在身边就有一个。
　　顾唯明不能控制地心底微酸，回道：乐不思蜀了吗？
　　岳玥：好酸，好酸，你该不会对我狂羡慕吧？哈哈……
　　顾唯明微笑，再回：是啊，我恨不得能长对翅膀飞到香港来。
　　岳玥：放心，我会连你的份一块儿欣赏的。这几天又和快餐、方便面恢复邦交了吗？
　　顾唯明：玥玥，你真了解我。唉，谁叫你不能过来呢？我不和它们为伍，还能怎样？
　　这边，岳玥甜丝丝地笑，看着他仿佛十分委屈地在跟她撒娇似的，她就觉得好笑又心疼。她一边回应着同事归去的召唤，一边给他发最后一条信息：要上车了。过几天就回来，到时候再好好补偿你吧。晚安。
　　顾唯明就这么被安抚了，心随意动，发完“等你”两个字后，把手机放在枕边，双手交叠置于脑后，不由发起呆来。这几天，她的身影总是时不时地跃入他的脑海——
　　不想吃早餐的时候，她会跳出来说：“唯明，我不准你饿着肚子去上班，快点去吃早餐嘛。”他无奈，只好乖乖地买份早餐填饱肚子。
　　中午，拿出方便面想随便解决一下，她又跑来阻止他：“不能老吃垃圾食品，对身体不好。”好吧，说得有理，他和同事一起下馆子去。
　　下午，同事递给他一根烟，他伸手接过，正想点燃，她却又在一旁不赞同地看着他。然后，他就硬生生地把烟和打火机一起放进了口袋，在同事疑问的目光中冷静地说：“不好意思，我正在戒烟。”
　　晚饭时间早过了，他还在办公室准备明天上庭的材料。她敲了敲他的桌面，气恼地说：“你又跟自己过不去了吗？先吃饭，再工作，谢谢！”他只得放下手中的事，先吃饭去了。
　　他承认自己被她管得死死的，即使她不在身边，他也不想阳奉阴违。他知道，她是打心底里关心他，所以才会对他多有限制。心有不甘吗？才不！他喜欢她这样对他，喜欢就这样被她记挂在心里。
　　她甜美的笑脸掠进脑海：“唯明，你想我了，是吗？”
　　顾唯明对着空气轻轻地说：“是的，玥玥，你快回来吧。我要你在我身边。”
　　她柔柔地偎进他的怀里：“我再过两天就回来。闭上眼睛，好好休息，我会在梦中陪着你……”
　　于是，顾唯明掉入一个迷离的梦中，梦中的她深情地注视着他，然后慢慢地俯下身子，将芬芳柔润的红唇凑近他的额头，轻柔地印下一吻。接着是他的眼皮，他的双颊，他的……嘴唇！她伸出小巧的舌头轻舔着他的唇齿，他受不了地张开嘴，把她的双唇一口吞进嘴里，然后尽情吮吸，辗转亲吻……两人唇齿相依，缠绵了许久……她伏在他身上，对着他的心说：“唯明，我爱你……”他把她紧紧地抱在怀中，只觉得浑身都浸淫在幸福之中……
　　第二天，他精神饱满地醒来，昨夜的梦已经忘却，可那种幸福的感觉却始终萦绕在他的心田，为他带来了一整天的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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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机抵达机场的时候，已是晚上八点多钟。岳玥和几个同事一起走出机场专用通道，见出口处有不少人举着牌子等着接人。同事东张西望地找前来接他们的人，人还没找到，却由衷地发出一声赞叹：“哇，帅哥！不，极品帅哥！”
　　岳玥顺着她的眼光望去，看到一个身穿黑色长袖T恤，深蓝色牛仔裤的男子站在人群之中。该男子身材修长而俊挺，剑眉星目，英气逼人。只是，那张脸对她而言委实太过熟悉，以至于她都不敢出声唤他。正在她犹疑之时，他却已经看到了她，并朝她走了过来：“玥玥！”
　　霎时，同行之人的目光全落在他和她身上，那位同事对着她猛挤眼睛：“玥玥，别告诉我他是你男朋友，我会心碎的！”
　　岳玥苦笑一声：“不是。”
　　说话间，男子已来到眼前，笑容粲然：“玥玥，我来接你。”
　　那位同事主动跟他打招呼：“你好，我是玥玥的同事汪洁茹。你是玥玥的男朋友？”最后一句语带试探，看这男子对玥玥的态度，显然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偏偏岳玥又否认这层关系，这真是让人好奇啊好奇！
　　男子转而对她微笑，害得她心脏突突直跳。要命啊，她可是有男朋友的，不要这样诱惑她好不好？她对美男没有抵抗力的！噢，他开口说话了，连声音都那么好听：“你好，我是顾唯明，很高兴认识你。”男子只回答了前面一个问题，对后面一个敏感问题，选择了不答。
　　她锲而不舍地追问，好奇嘛：“你和玥玥的关系是？”
　　男子露出白牙，笑得十分亲切：“我和玥玥，我们的关系嘛……玥玥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啊哦，这男子看起来阳光，想不到还挺狡猾！
　　岳玥又向他介绍了其他几位同事，顾唯明笑容可掬地向他们打招呼，顿时赢得了众人的好感。
　　随后，他的注意力又立刻拉回到岳玥身上：“累了吧？先去拿行李？”
　　岳玥有一肚子的疑问，却不方便现在问他。她轻轻地“嗯”了一声，便随他到行李提取处去取自己的行李箱。传送带不停地输送着大大小小的行李，岳玥看到自己的那两个袋子和一个小型的行李箱，刚想伸手去拿，顾唯明却已经眼疾手快地帮她提了过来。
　　和同事道别时，顾唯明还热情地询问她们要不要搭车，众人虽回绝了他的好意，但对他的好感却直线飙升。两人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开，还站在门口等车开过来接的众人中，汪洁茹忽而有感而发：“好一对金童玉女啊！”
　　众人皆点头。
　　这边，岳玥坐上了顾唯明的车后，便忍不住问他：“唯明，你怎么会过来？我记得自己好像并没有告诉你回来的具体时间啊。”
　　顾唯明笑了：“是我自己打电话问伯父伯母的，也是我主动要求来接你的。怎么，你怪我自作主张？”
　　岳玥哪敢啊？瞧他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定是怪自己跟他太过见外，连归期都不肯告诉他。她心虚还来不及呢，哪里还敢说什么引爆他怒气的话呀！她当下便摇摇头，说：“没有。你来接我，我很开心。”这是实话，自成年以来，她的快乐多数与他有关。
　　只是这么一句话，顾唯明积聚在胸口的不愉快便烟消云散。他回眸看着她略带疲惫的脸，柔声问道：“肚子饿了吗？要不要先吃点什么？”
　　岳玥揉了揉额角，答道：“在飞机上吃过了，现在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觉。”忽然，她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头来看着他，“唯明，你吃过了晚饭了吗？”
　　顾唯明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抚了抚她的脸蛋，说：“吃过了。你的嘱咐，我不曾忘记。”他的视线牢牢地锁住她的，几天的分离，让他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渴望了。见到她的那一刻，他只想把她抱在怀里，慰藉自己的思念。
　　岳玥在他深深的注视中，慢慢红了脸颊。她勉强拉回自己的心神，不敢再与他对视。刚才，她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她想往了许久的东西，难道他也在一步一步地走向她？这是真的吗？她捂住自己的心口，拼命地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狂喜的感觉却在她身体里不停地蔓延，她十指交叉紧紧握住，用微微颤抖的声音提醒他：“送我回去，好吗？”
　　他难舍地收回视线，又紧紧地握了握她的手，这才发动车子，离开了机场。

第十四章 心惶
　　第二天和顾唯明约好时间，岳玥买好菜就上他家践约去了。照例是她主厨，他打下手。现在，他在厨房已经不会像刚开始那样尽帮倒忙了，在反复练习之下，水平提高很快。这会儿，他正娴熟地打着蛋汤，看上去似乎心情很好，愉快地哼着歌，两只眼睛还不时地往她身上瞟。岳玥注意到他的目光，忍不住问道：“唯明，我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
　　顾唯明摇头：“没有。”
　　“那你为什么老是偷看我？”
　　他停下手上的动作，望着她笑：“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在我身边的感觉，很好。”
　　“哦。”岳玥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一下子愣在当场。她红着脸回望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无形的电流在两人之间不停地闪出火花，把两人的心都电得酥酥麻麻的。
　　水蒸气把锅盖顶得噗噗作响，岳玥连忙转身把盖子打开， 把火关小，这才解除了两人之间的那道魔咒。顾唯明拿着打好的蛋汤走近她：“好了，放在这里吗？”
　　岳玥浑身一抖，往旁边靠了靠，力持镇定地答应了一声，可惜满脸的红晕出卖了她的心情。他放好碗又朝她走了两步，她不自觉地再退一步，身后就是料理台，她退无可退，眼看着他在她面前低下头来，亲昵地凑近她问：“玥玥，还有什么吩咐？”
　　她软软地请求他：“没有了，唯明，你先出去好吗？”
　　顾唯明心弦一颤，一伸手便把她抱进了怀里：“玥玥……”
　　岳玥本能地想要挣扎，但那双臂膀太过有力，而她挣扎的欲望却太过微弱。她到底还是顺从了心底最真实的声音，柔顺地依偎在他胸口，任由他把发烫的脸贴在她的耳际，轻轻摩挲。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松开了她。她不敢抬头，生怕在他眼中看到后悔，因此便错过了他双眸中的柔情和些许慌乱。她拉开橱柜，把碗筷递给他。他默默地接过，转身出了厨房。
　　又过了些时候，菜一一上桌。两人一反往日的谈笑风生，都显得格外的沉默。吃完饭，将饭菜、餐具收拾干净，岳玥把一袋东西递给他：“给你。”
　　顾唯明伸手接过：“什么？”
　　岳玥答非所问：“香港是个购物天堂，顺手买的，不知道你合不合身。”
　　顾唯明已经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原来是一件深蓝色的男士衬衣和一条领带，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玥玥，你在香港的时候也想着我？”
　　岳玥咬了咬嘴唇，羞恼地说：“都说了，是顺手买的。你……你要不要去试试啦？”
　　“我这就去！”顾唯明呵呵直笑，拿着衬衫和领带就进了房间。不一会儿，他穿戴整齐地出来了，“玥玥，我觉得很合身，你觉得怎么样？”
　　岳玥看着眼前风度翩翩的男子，古铜色的脸庞下面，蓝色的衬衣、黑色的西装裤贴合着他颀长结实的身体，亮色的领带搭配得恰到好处，让他显得更加俊逸不凡，颇有都市雅痞的味道。看到岳玥眼底那欣赏的目光，一股属于雄性动物的骄傲与喜悦迅速占据了顾唯明的心房。他眉开眼笑，忘了刚才在厨房因为他一时冲动而使两人陷入尴尬境地的教训，又一次朝她伸出了他的毛手，把她的纤纤细腰揽在了怀里：“说呀，你的成果，你自己满意不？”
　　岳玥故作满不在乎地答道：“勉强……还可以吧。”
　　顾唯明一捏她的腰侧，她便尖叫一声，笑着剧烈地扭动起来：“啊，你干嘛？快……快住手……救命啊……”
　　看她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顾唯明这才大发善心地放过她：“说，帅不帅？”
　　岳玥趴在他怀里，又是喘气又是笑的：“哈……哈哈……呼……呼……好了，好了……哈……别闹了……全天下你最帅了，行了吧？”
　　顾唯明得意洋洋：“这还差不多。”拥着她坐到沙发上，他从纸巾盒里抽出一张面纸，轻轻地替她擦去眼角的泪珠。岳玥怔怔地陶醉在他细心的温柔中，不能自己地越陷越深。
　　顾唯明忽然一拍自己的额头，说：“哎呀，差点又忘了，你等等。”
　　他放开她，匆匆走进了房间，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两样东西。他回到岳玥身边坐下：“玥玥，这是这里的钥匙，下次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自己开门进来。这张卡里有万把块钱，我每个月的生活费基本上都从这里开支，你帮我收着，好吗？”
　　岳玥看着这两样东西，心中矛盾不已。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这种举动意味着什么？管家婆，管家婆，帮他管着家的女人是要娶来当老婆的，他明不明白啊？
　　顾唯明见她迟迟不肯接过，以为她不好意思收下，便又说道：“玥玥，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我们虽是好朋友，但我没有道理让你帮忙之后还白贴钱。那样的话，你叫我的脸往哪儿搁呀？我堂堂一个大男人，不能连这份尊严也没有吧？你说是不是？你就当让我安心，收下，好吗？”说完，他把东西往她手里一塞，而后直直地盯着她，一副随时打算驳回她拒绝的模样。
　　岳玥还在犹豫，顾唯明干脆起身拿过她的包，把东西往里一放，快速拉上拉链，无赖地说：“我就当你答应了，玥玥？”
　　岳玥无奈地看着他：“我还能说不吗？”
　　顾唯明露出他的招牌笑脸，说道：“不能！”
　　岳玥低叹一声，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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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唯明轻手轻脚地把玥玥抱到床上放了下来，拉过被子将她盖住。刚才她靠在他怀里看电视，看着看着居然睡着了。他怕她不舒服，就把她抱进了房间。拨开散落在她唇上的发丝，他的手指无限眷恋地逗留在她柔嫩的脸上。她闭着眼睛，睡得真香。巴掌大的脸蛋白里透红，两排扇子般的长睫毛掩着她清亮而温柔的眼睛，小而高挺的鼻梁，两片唇瓣闪着诱人的光泽。他不知不觉地离她越来越近，直到一股熟悉的少女体香擒获了他的嗅觉，他才发现自己距离她的唇竟只有咫尺之遥。他咽了咽口水，努力抵挡胸中小恶魔的蛊惑，极为艰难地直起身子。坐在床沿，他强迫自己把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她有一双纤细修长的手，指形十分优美，她的十指放松地微曲着，似乎正等着他去握住。他伸出大掌，把她的柔荑托在手心，轻轻地抚摸。
　　熟睡中的她仍是本能地怕痒，握起拳头意图逃离他的掌握，他轻而易举地制住了她的蠢动，把五指与她的紧紧交缠在一起，形成了交握之姿。他心满意足地笑，看到她躺在他的床上，睡着他的枕头，盖着他的被子，这感觉真是爽呆了！就像经过长途跋涉终于回到家中的旅人一样，觉得安心而又温馨。
　　岳玥在两道灼灼的视线中醒来，她慢慢地睁开眼睛，嘴角勾起一个弯弯的弧度，这一觉睡得好舒服呀！等等……这是在哪里？这不是她的床！她猛地弹坐起来，一不小心便撞进了他的怀抱。
　　“你醒了？”他的声音如春日里的杨柳风，和煦地拂过她的耳际。
　　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还在他家里。不光如此，她居然还睡在他的床上！那种无形的亲匿感让她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她低头揉了揉眼睛，推开他，翻身下床：“我该走了。”一时起得太快，她眼前一花，差点摔倒。顾唯明长手一伸，稳稳地扶住了她：“小心！”
　　岳玥为自己的冒失汗颜，她抬头对着顾唯明憨憨一笑，引得他差点又把她拉进了怀里。他克制地转开头，问：“还晕吗？”
　　见她摇摇头，他便放开了手，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拿出一件薄外套，然后示意她过去。岳玥走到他面前站定，他把手一抖，将衣服披到了她身上：“外面有些冷，披上吧。”
　　岳玥瞅着他微笑：“唯明，想不到你还有如此细心的一面。”
　　顾唯明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眼睛深处是一抹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情。
　　目光交织的那一刻，岳玥真想不顾一切地投入他的怀抱，不再顾忌，不再隐瞒，将自己这些年来的心情对他和盘托出，问问他对她是否亦同样有情！
　　“唯明，我……”
　　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们忘情的凝视，也打断了她即将宣之于口的告白，更将她的冲动，她的勇气瞬间打散。岳玥听出那是自己的手机铃声，而且是自己家里打来的。她咬了咬牙，走出房间，打开自己的包，拿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果然是她的晚归让父母担心了。她简单地解释了几句就挂断了。转眼看到顾唯明拿着钥匙站在她身旁，他帮她拿好包，又拉起她的手，说：“走吧，是我疏忽了，没有给伯父伯母打个电话，让他们放心。”
　　岳玥走在他身侧，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是失望，是失落，还是庆幸。她能感觉出他对她是特别的，他喜欢看她，喜欢拉她的手，喜欢抱她，喜欢听她说话，他喜欢和她在一起，但，那就是爱吗？他……爱她吗？她如春雨一般悄然无声地融进了他的生活，让他逐渐习惯了她的存在，让他的眼睛里开始有了她的身影，可是，她却反而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做法是否弄巧成拙，她要的到底是他的习惯，他的依赖，还是他无法克制的激情和狂热，就像……他对安蕾那样——陷落、呵护、疼爱、渴求、嫉妒、伤痛，也许他对她永远都只会是“喜欢”，那么，这样的感情，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她一路沉默，顾唯明好几次跟她说话，都发现她心不在焉。车子停在她家楼下，顾唯明看着她，她仍陷在自己的思绪中，毫无所觉。
　　“玥玥，你家到了。”顾唯明帮她解开安全带，皱着眉问道，“你刚才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玥玥飘浮在半空中的魂魄总算归位，她望着他，眨了眨眼睛，随后敷衍地笑：“没什么。我下车了，改天再联系。”
　　顾唯明拉长了脸：“改天是哪天？你该不会又要消失好些时候吧？”
　　岳玥的翦水双瞳定在他脸上：“唯明，我……唉，不会的，你都把管家这个重任交给我了，我又怎好随便消失？明天给你电话，好吗？”
　　顾唯明这才满意地一笑，恩准她下车。
　　岳玥一步一步地往家走，心中依然彷徨不定，她，究竟该怎么做才对呢？

第十五章 心悔
　　一年之后，顾唯明给自己买了套单身公寓，岳玥和他一起，把他的新家布置得舒舒服服。她和他的关系虽然仍旧维持在朋友这一层面上，可实际上两人的相处却早已超过了朋友的界限。他信任她，喜欢她，把家交给她打理，把钱交给她掌管，把自己交给她照顾。而她则让他享尽了男朋友的福利，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为他购置衣物及日常用品，对他嘘寒问暖，当他贴心的小棉袄，甚至允许他抱她、亲近她。除了没有接吻，没有上床之外，他们几乎与情侣无异。
　　她不是没想过要改变他们的关系，但是每每看到他提起安蕾时的兴奋与期待，每每看到他面对她沉默的煎熬却茫然不解的眼神，每每想到见不到他时的难过与失落，她就不得不选择继续维持现状。不管他爱不爱她，她都想留在他身边。她宁愿掩耳盗铃地相信他总有一天会爱上她，也不愿因为她不曾努力争取而抱憾终身。不管结局如何，至少她能对得起自己心中的这份爱恋。既然无法放手，那就坚持到最后。只要他一天没有女朋友，她就仍有希望。飞蛾扑火，该说是勇敢还是痴傻？
　　聂安蕾出国两年后的某一天，岳玥在越洋电话中得知了她的归期。她知道自己终于到了再也无法逃避的时候。他会选择谁，她其实一直都知道，而他也确实没有叫她失望。于是，她的等待终究成了最可悲的讽刺，她和他永远都只能是朋友，不会再有其它。王子与公主的神话即将落幕，他们的舞台上已经没有她的位置，她确实该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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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长的一夜又即将过去，当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顾唯明身边的几盒烟都已经空了。他最近常常失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眼前总是出现她飞奔而去的身影。他焦虑得难以入眠，就怕以后再也见不到她，再也感受不到属于她的一切！他开始喜欢在黑夜里抽着烟，回想着她和他在一起的一幕幕温馨甜蜜的往事。越想就越觉得自己可笑复可恶，没有哪一个人会为好朋友做到这种程度，没有哪一个女人会让自己不爱的男人这样亲近自己，她早已将她的心明明白白地袒露在他面前！可他却偏偏固执地认为那只是友谊，盲目地将她的付出视作理所当然，以为即使和安蕾在一起，也不会和她有丝毫的疏远，以为只要他需要，她就会一直在他身边陪伴着他，他实在错得太离谱！
　　那一天下班，当他拖着疲惫的身躯进门，却发现家里竟然亮着灯，厨房里飘出阵阵热气和香气时，他激动得连鞋都没脱就直接冲到了厨房。可是，那两个字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再也喊出不来。因为他看到，在厨房里忙活的并不是他心中的那个人，而是他的母亲大人。他失望得连一句“妈”都叫不出来，只能靠着厨房的门，苦笑，再苦笑。
　　他怎能忘了，自从他和安蕾交往之后，她就完全消失在他的视野中了这一事实呢？不再有人打电话叫他起床，不再有人提醒他别忘了吃早餐，不再有人不厌其烦地要他戒烟忌酒，不再有人愉快地和他商讨当天晚上的菜色，然后专门烧给他吃，不再有人吃完晚饭后陪着他工作，或是在他家里靠着他的沙发看电视，不再有人好脾气地为他打理他的草窝，不再有人听他诉说心中的烦恼，然后耐心地为他开解，不再有人在天气变化的时候，提醒他增减衣服，也不再有人陪着他一起去篮球社打球，笑看他把那些臭小子整得落花流水……他也再也没有机会送她回家，再也没有机会把她抱在怀里，看她向他微笑，对他撒娇，再也没有机会吃到她亲手做的营养餐，再也没有机会陪她吃饭，喝咖啡，看电影，散步，兜风，再也没有机会让她出现在他的面前，慰藉他的思念……因为他已经实现了当初的梦想，因为他已经有了女朋友，所以她就退回了朋友的位置，不让他有一丝的为难。
　　得知安蕾即将回来之后，他总会在不经意间发现她默默的凝视，眼底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酸楚。可每次当他追问她的时候，她却总是以笑掩饰，说他多心。那段时候，她很爱听刘若英的歌，特别是那首《很爱很爱你》。
　　“想为你做件事，让你更快乐的事。好在你的心中，埋下我的名字。求时间趁着你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把这种子酿成果实。”
　　“我想她的确是更适合你的女子，我太不够温柔成熟优雅懂事。如果我退回到好朋友的位置，你也就不再需要为难成这样子。”
　　“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舍得让你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飞去；很爱很爱你，只有让你拥有爱情，我才安心。”
　　“看着她走向你，那幅画面多美丽。如果我会哭泣，也是因为欢喜。地球上两个人能相遇不容易，做不成你的情人，我仍感激。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不牵绊你飞向幸福的地方去。”
　　有时候，她会在他怀里一遍又一遍地哼唱，他还开玩笑地请她换一首歌，因为他听得耳朵都快长茧了。她沉默不语，却离开他的怀抱站到了窗边。他嬉笑着道歉，她转过身，淡淡地转开了话题。他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那首歌唱的就是她的心情！他相信以她的聪慧和对他的了解，想必早已料到了今天的结局。那么，她在唱这首歌的时候，该是怀抱着怎样的心痛与绝望呢？！
　　她说，她真心祝福他们，希望能很快听到他们的好消息。她说她也会找到属于她自己的幸福，请他放心。她总是这样善良，总是设身处地地为他着想，即使他根本不值得她这样倾心以待，即使他辜负了她的真心，她都不曾指责过他半句，只会在转身后默默地流泪，独自舔舐被他一次又一次残忍撕裂的伤口。每次一想到这个，他的心就痛得发抖。他TMD就是一个该死的混蛋！
　　她以为他喝多了，所以吻错了对象，可其实他从头到尾都知道自己抱的是谁，吻的是谁！他明知她喜欢他，也明知她为了成全他而正努力地尝试将这份喜欢生生地割舍掉，可他却还是恶劣地对她做出了那样的举动，把她的心再一次践踏得鲜血淋漓，他简直就不是人！她怕是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他了吧？也对，像他这种没有良心，感觉迟钝，又卑鄙无耻的小人，还理他做什么？！
　　锥心刺骨的痛从他的神经末梢一点一滴地蔓延至全身，他咬紧牙关，默默承受。这是他自找的，她给了他无数次机会，可他没有一次想到要去把握！现在她走了，彻底地自他身边消失了，他才蓦然发现，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她！
　　是的，他爱她！爱她的甜美，她的贴心，爱她的纯真，她的温柔，爱她的慧黠，她的善良……因为爱她，所以，他才心甘情愿地受她管束，才会一次又一次地想要亲近她，才会想把她捧在手心呵护她，才会莫名其妙地讨厌那些企图接近她的男人，才会在她撇清他们的关系时恼怒异常，才会因为她的离去痛苦难当！然而，这份感情，他领悟得实在太晚，以至于他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她，一次又一次地在汲取了她的温暖之后，将冰冷的折磨抛给她承受，一次又一次地让她伤心落泪……他根本不配得到她的爱！
　　但，他是真的爱她啊！能不能……能不能再给他这个混蛋一次机会，让他将她重新挽回？这次，他保证一定会好好珍惜她的爱，把她想要的都给她，让她做一个幸福快乐的小女人，不会再让她暗自神伤，不会再让她痛苦煎熬。他会跟安蕾说清楚，他会请求她家人的谅解，他愿意做尽一切，只要她能原谅他，只要她能重回他的怀抱，可以吗？

第十六章 心慌
　　再一次见到她，是在聂老爷子六十岁的寿宴上。原本聂老爷子不欲铺张，可他的那些徒子徒孙们却不答应，在全市最豪华的金龙大酒店包了个大厅，给老爷子贺寿。聂老爷子盛情难却，便也就随他们去了。
　　顾唯明和聂家兄妹一起，在酒店门口迎宾。晚上六点多钟，宾客差不多都到齐了，但是，他等的那个人却迟迟没有出现。聂家兄妹见他满脸沮丧，神情憔悴，不由对望了一眼。聂安康拍了拍他的肩膀，问：“还不打算进去？宴席快开始了。”
　　顾唯明伸手抹了把脸，说：“你们先进去吧，我一会儿就来。”
　　聂安蕾忍不住劝道：“我给玥玥打过电话了，她没有接，估计是临时有事来不了。要不然依她守时的个性早就到了，还用等到现在？唯明，我看你还是别等了吧。”
　　顾唯明摇了摇头，说：“不，我再等会儿。干爹六十大寿，她肯定会来的。她等了我这么多年，我要是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还有什么资格去追回她？行了，你们先去吧。”
　　聂安康扯了扯聂安蕾的衣服，示意她不要再劝，然后跟顾唯明点了个头便进去了。聂安蕾又看了顾唯明一眼，他挺直身子仍站在原地，眼睛望着酒店大门，神情落寞。她转身跟上了聂安康。
　　转角处，聂安康停了下来，靠着墙壁，潇洒地从口袋里摸出香烟点上。聂安蕾一看到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有话要问她。她也停下来，抱着手臂，等着他开口。
　　“出国几年，你倒是沉稳了许多。要搁在以前，你早拉着我往里走了。”聂安康吐出一口漂亮的烟圈，望着自家妹子。
　　聂安蕾没有躲避他打量的视线，直率地说：“人总是会变的。哥，有什么话就直说，别绕那些弯子，你知道，我受不了。”
　　聂安康从鼻孔中将烟徐徐喷出，那浪子的痞样性感得要命，可惜聂安蕾不吃这套，她不耐烦地皱起眉，说：“要发骚的话，去找你那些女人。别老让我吸二手烟，拜托你！”
　　聂安康沉默了一下，问道：“阿蕾，你真的不介意？”
　　聂安蕾不想装傻，她直言不讳：“如果你问的是唯明主动和我分手，坦言爱上玥玥，要重新挽回她这件事的话，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不介意，一点儿都不。相反，我还为他们高兴。本来，我就对唯明没有那种感觉。要不是看他等了这么多年，想和他发展试试的话，我也不会同意和他交往。事实证明，我俩并不合适。做朋友，挺好，做情人，无味。他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再好不过，也不枉玥玥对他痴心一片。要是早知道玥玥心里有他的话，我说什么也不会答应做他的女朋友。怎样，你满意了吗？”
　　聂安康把烟屁股精准地扔进了两米之外的垃圾桶，然后打了个响指说：“这就好。我可不希望因为你而使我们兄弟之间闹得不愉快。走吧。”
　　聂安蕾一个箭步拦住他的去路：“那么，你呢？”
　　聂安康撇撇嘴，玩世不恭地笑：“我什么？”
　　“别告诉我，你对玥玥从来都没有任何想法，我不相信！”聂安蕾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他最真实的想法。
　　“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我只能告诉你，我想要一个女人，绝不会等上十年。我会在第一时间把她弄上床，然后不择手段地把她留在我身边，让她爱上我。”聂安康挑了挑眉毛，满脸讥讽地望着聂安蕾，“你以为我没去惹她，是因为我珍惜她？你也未免太高看我了。在我心里，她跟你一样。”
　　聂安蕾一拳打在他身上：“你这条淫虫！说那么多干嘛，一句‘我当她是妹妹’不就结了？啰嗦！”
　　聂安康把她的手像灰尘一样拍掉，而后举步向前：“走吧，再不去的话，老妈就要发飙了。”
　　聂安蕾踩着高跟鞋追他：“等等我，你个没义气的家伙，走慢点你会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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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玥看了看手表，快七点钟了，宴席想必早就已经开始了吧？她看了看驾驶座上的那个男子，不由叹了口气。
　　这两天，她感冒、鼻塞，症状严重。下午请假回家，吃了感冒药，调好闹钟，就躺下了。岳妈妈推门进去的时候，她睡得很沉。岳妈妈实在不忍心叫醒她，因为知道她这段时间由于某些原因没有休息好，导致免疫力下降，才给了病菌可趁之机。难得她睡得这么熟，就让她好好休息吧。至于聂家那边，她自有交代。如果顺利的话，也许还会因祸得福。于是，她便拉着老头先行赴宴去了。
　　岳玥醒来的时候，脑袋依然觉得很重。她伸手拿过闹钟，却发现时间不对，整整比她自己设定的时间晚了近一小时，想来是老妈的杰作。她轻轻甩了甩头，起身强撑着到卫生间整理了一下，看到镜子里的女子苍白得像个鬼，她苦苦一笑。回到房间，找了条暖色调的裙子换了上去，又化了点淡妆，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取出包里的手机，查看了一下未接来电。当她看到某一个号码时，不禁瑟缩了一下。
　　门铃就在这时候响起，她疑惑地从可视电话里一看，不禁更加讶然。那男子她倒是见过一次，但是这个时候，他怎么会来？她礼貌地询问对方的来意，对方也很有礼貌地加以说明。她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便下楼坐进了他的车里。
　　车子停在酒店的停车场，男子体贴地为她拉开车门，她向他微笑表示感谢。这一切十分自然，但看在有心人的眼里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了。
　　顾唯明站在酒店门口，看着那辆崭新的宝马在那里停下，看到一个英俊儒雅的男子从车上下来，极有风度地拉开车门。然后，他异常吃惊地发现，他牵牵念念的女子竟然也从车上走了下来，还对着那个男子温柔地绽开笑靥！两人并肩朝他走来，他眼看着他们越走越近，身体却僵得不知该如何动弹，心，一个劲地往下沉，又往下沉……
　　忽然，她停了下来，视线对住了他的。多日不见，她清瘦了不少，眼里带着淡淡的忧伤，望之令人心疼难忍。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正在酝酿着靠近他的勇气。曾几何时，他们之间竟变得如此生疏？！他对她而言，竟成了洪水猛兽！
　　她默默地看着他，他依然清俊出众，却似乎比她上一次看到他时瘦了许多。他脸色深沉而复杂，眼底漾满了疲惫，望着她的眼神是从来没有过的专注与痛心。为什么？他不快乐吗？他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她？他到底怎么了？
　　这次，首先拉近他们之间距离的人，是他。他徐步走到她面前，站定，开口：“你来了。”
　　她惊觉他声音中的喑哑，不由问道：“你的嗓子怎么回事？”
　　他微微摇了摇头，似乎不想回答。过了一会儿才伸手拉住她：“我们进去吧。”
　　岳玥暗暗用力，想挣开他的掌握，无奈他怎么也不肯松手。她犹犹豫豫地叫他：“顾……顾大哥……”
　　他蓦然回首：“你叫我什么？！”
　　她低下头，小声地重复：“顾大哥。”
　　原来心痛也会成为一种习惯，顾唯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唯明！”
　　岳玥咬着嘴唇，不语。
　　她身后的男子，这时候终于走上前来，站到她身边，对顾唯明说道：“这位先生，请你放手，我想她并不喜欢你现在的举动。”
　　顾唯明猛然抬起眼睛，愤恨地看了他一眼，拉起岳玥就走。那男子转眼间便挡住了去路：“请你放手。”

第十七章 心火
　　顾唯明冷哼一声：“休想！”
　　两个男子一个火爆，一个冷凝，气势相当，互不相让。岳玥眼见他们为自己起了冲突，心中不但没有丝毫得意，反而觉得烦躁异常。这两个人，哪个都没有立场为她出头。
　　她扯了扯顾唯明的手，低声喊他：“唯明，放手！”
　　顾唯明闻之心中顿时一热一冷。让他宽慰的是，她终于如他所愿，喊了他的名字。令他难受的是，她喊他的名字，却只是为了让他“放手”！难道就这短短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她就如她所言，找到了她的“幸福”了吗？
　　“玥玥……”他看着她，叫她的名字，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忧伤和委屈。他可以对任何人强势，唯独对她，他不敢相强。他的手渐渐无力地松开，直至松松地圈着她的。
　　岳玥心头一疼，不禁闭了闭眼睛。她从他已经松脱的掌握中抽回自己的手，然后谁也不理，径直向电梯走去。按下电梯，没等多久门便开了。她走进电梯，两个男子亦跟了进去。无视电梯里陌生人好奇的目光，更加无视身边那两个极易招蜂引蝶的男人，岳玥只盼着电梯能快快到达自己想去的楼层，好让她快快摆脱这种让人尴尬的局面。幸好那两个男子也没再为难她，皆保持沉默。顾唯明是不敢，而另一个男子则是不喜多言。
　　三个人来到大厅的时候，照样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与私语。这三个人，男的高大俊俏，女的清秀雅致，本就已经够吸引人的了，更何况还是两男一女，这明摆着的三角关系让人想不八卦都难。在众人的目送下，三人来到主桌，向聂老爷子贺过寿，和自家长辈打过招呼，便在旁边一桌坐了下来。旁边一桌都是一些年轻人，聂家兄妹便坐在其中。聂安蕾朝岳玥招了招手，又指了指身边的空位。岳玥朝她点点头，便走到她身旁坐了下来。她旁边原本还留着一个位置，是给顾唯明的。他正待坐下，不想却被另一个男子捷足先登，顾唯明气得捏紧了拳头。聂安康见状，连忙站起来拉住他，把他按坐在自己边上。众目睽睽之下，顾唯明不好发作，只能强压怒火，脸色难看地坐在位子上，一言不发。
　　这边，聂安蕾有趣地看着这一幕，转过头来问岳玥：“怎么才来？”
　　岳玥揉了揉额角，说：“不太舒服，睡过头了。”
　　聂安蕾关切地看着她：“去过医院了吗？”
　　岳玥放下手，说：“你忘了，我妈就是医生。放心，没什么事儿，就一点小感冒而已。”
　　聂安蕾为她盛了碗羹，说：“那就好。来，先喝碗羹，垫垫胃。吃饱喝好，身体才棒。”
　　岳玥微笑：“你当我小孩子呢？”
　　聂安蕾抱住她的腰，把头靠在她肩上，说：“不，不，不，是好姐妹……”
　　对她大胆的举动，岳玥早已习惯。她继续发挥鸵鸟精神，将那些五花八门的目光一概无视，低头拿起勺子，喝起了她的羹。
　　聂安蕾把手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朝她身边的男子望了望。嗯，相当有竞争力的一个对手，不知他和玥玥进展到何种程度了，问问：“玥玥，这位是？”
　　岳玥不回头都知道她指的是谁，一桌子的人都看着她。特别是那个人，目光紧迫得近乎逼问。她的目光自动躲开他，看了身边的男子一眼，答道：“华逸航，华医生，我妈的学生兼同事。”
　　聂安蕾闻言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把眼一眯，问道：“该不会是上次你妈说要帮你介绍的那个人吧？”
　　岳玥惊讶于她的敏锐，不由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阿蕾，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猜？”
　　聂安蕾得意地一笑，然后似真似假地抱怨道：“玥玥，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的第六感向来都是很准的。”
　　岳玥不予置评，保持缄默。聂安蕾可不放过她，继续在她耳边追问：“那你接受他了没有？”
　　岳玥皱了皱眉，说：“上次我妈请他到家里吃饭，我和他第一次见面。今天是我第二次见到他，我们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说什么接不接受的。”
　　这回轮到聂安蕾诧异了：“不会吧？那他今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以为他是以你男朋友的身份来道贺的，不是吗？”
　　岳玥说：“不是。我妈请他顺道过来接我，说他好像本来就要来这里赴宴的。至于他跟聂伯伯是哪一层关系，那我就不清楚了。”
　　聂安蕾若有所思地望着华逸航，忽而问道：“华医生，你喜欢钓鱼吗？”
　　华逸航优雅地放下筷子，说：“是的。”
　　“那你和我爸，就是今天的寿星，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钓友。”
　　“果然是你！”聂安蕾一脸不出我所料的神情，转而对岳玥解释道，“他就是老爸最近常挂在嘴边的忘年交。老爸一提起他，就眉飞色舞的，说他钓起鱼来有多么多么厉害，弄得我们都好生好奇，今天总算是见着了。”
　　“哦。”岳玥对华逸航的情况不是很感兴趣，她的心思都在另一个人身上。他……为什么老是用那种压抑而又渴切的目光看着她？难道他不怕安蕾误会吗？她小心地控制好自己的视线，低头喝了口饮料。
　　“玥玥，最近怎么都没来我们家玩啊？”聂安康把一切情景尽收眼底，他玩味地笑，故意将这个问题抛给了岳玥。
　　岳玥把目光固定在他脸上，淡淡地答道：“最近有些忙。”
　　“这样啊，”聂安康贼贼地看了眼顾唯明，笑道，“那你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别忘了，我们都很关心你。这段时间没见着你，我们可想你想得紧呐。”
　　顾唯明知道聂安康这话是替他说的，遂更加专注地盯着岳玥。岳玥一不小心撞上了他的目光，顿时心里一阵慌乱，他能不能别再这样？她都已经离他远远的，不去招惹他了，他还想怎样？
　　她拿起毛巾擦了擦嘴，迅速站起身来，说：“抱歉，我离开一下。”
　　聂安蕾正想和她一起去，却被聂安康在桌子底下按住了腿，他用下巴指了指旁边的空位，聂安蕾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愉快地把身体坐回去，专心地享受起美食来。岳玥身旁的华逸航不知何时也离开了座位，聂安蕾用目光询问老哥，却见他悠然地抽着烟，嘴角挂着耐人寻味的笑容。
　　岳玥从洗手间一出来，就看到了等候在外面的顾唯明。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索性一声不吭地从他面前走了过去。顾唯明一把拉住了她，她用力一挣，低喊一声：“放开我！”
　　顾唯明不但不放，反而将她拉到了自己怀里，搂住了她的细腰，咬着牙在她耳边说：“玥玥，我不介意抱着你走！”
　　岳玥静止在他怀里，他趁势把她拉到了走廊的拐角处，那儿有廊柱挡着，一般人不会注意。他轻轻地托起她的脸，果然见她红了眼圈。他心疼地把她的脸压回他的胸口，开口道歉：“对不起，玥玥，我并不想让你难过。只是，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岳玥抽动着红红的鼻尖，声音模糊地问：“什么？”
　　他强忍着吻上她的冲动，把脸贴近她说：“玥玥，我和安蕾分手了。”
　　她震惊地抬起头来：“什么？！”
　　他抚摸着她的脸庞，接着说：“因为我发现自己爱上了别人……”
　　她无言地看着他。
　　他柔柔地回望着她，如情人般对她私语：“玥玥，你不想知道她是谁吗？”
　　她浑身一颤，闭上了眼睛。把所有的情绪用力地压在心底，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底已是一片清冷：“我不想知道。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请你放开我，谢谢！”
　　顾唯明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不禁焦急起来：“可是，玥玥，我爱的人是……”
　　岳玥捂住了耳朵，不想再听他说一句话。他想拉下她的手，她却怎么也不肯合作。就在两人拉扯之间，一个冷静的声音在他们不远处响起：“岳玥，老师在找你。” 
　　华逸航笔直地走过来，站在岳玥身边，低头看着她问：“需要帮忙吗？”
　　岳玥摇了摇头，推开顾唯明，快步向大厅走去。顾唯明紧跟着她，却被身后的人留住了脚步：“如果她是我的女朋友，我绝对不会让她伤心，也绝不会强迫她。”
　　顾唯明心头火起，他冷冷一笑，说：“可惜，她永远也不会是你的女朋友！奉劝你，离她远点。”语毕，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华逸航弯腰捡起岳玥不小心掉落在地上的手链，放入衣袋，徐声回道：“那可不一定。”

第十八章 心煎
　　岳玥把自己埋在客厅的大沙发里，将抱枕搂在胸前，视而不见地看着前方的液晶电视。岳妈妈一边帮她削着梨，一边对她进行洗脑：“……玥玥，不是妈妈爱唠叨，你的岁数也不算小了，该给自己找个依靠了。逸航这孩子是海归，又是三高(高收入、高学历、高职务)，人长得不错，品行也端正。虽然性子是冷傲了些，但是，又有谁能十全十美呢？玥玥，答应妈妈，考虑一下好不好？”
　　岳玥不吭声。岳妈妈叹了口气，接着说：“妈妈知道你这么多年，心里始终都放着个人。那个孩子，妈妈不是不喜欢的。可是……玥玥，听妈妈的话，再另外选条路走走，好吗？”
　　岳妈妈把削好的梨递给女儿，却见她毫无反应，心知自己刚才苦口婆心的一番话是白说了，那丫头分明是神游天外，半点都没听进去嘛，真是愁死她这个当妈的了！这丫头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呢？唉！岳妈妈很无奈地把梨放进碗里，送到她面前：“玥玥！”
　　岳玥吓了一跳，忙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娘：“妈妈，什么事？”
　　岳妈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终于放弃重复的念头，仅摸了摸她的头发，说：“把梨吃了，早点睡吧。”
　　岳玥满怀愧疚地接过碗，说：“对不起，妈妈。”
　　岳妈妈对着她慈爱地笑了笑，说：“玥玥，妈妈只是希望你能幸福。”
　　岳玥垂下眼睛，拿起梨轻轻地咬了一口，将瞬间涌上的感动与伤怀咬牙咽回去：“妈妈，我知道！”
　　“给不给逸航一个机会，你自己决定吧。妈妈先去睡了。”
　　“好。妈，晚安。”
　　客厅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岳玥把梨慢慢地啃完，又缩回了沙发。那天晚上，那个人始终不肯放过她，她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望着她的目光中总是带着无尽的祈求。她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他说他跟安蕾分手了，因为他爱上了别人，真是讽刺！她在他身边这么长时间，他都不肯回头看她一眼，她才离开他多少日子，他就爱上了别人！这个巴掌扇得可真够重的，痛得她想麻痹自己都做不到！爱上别人？！好啊，那他就去爱呀，告诉她干嘛？她已经当了十年的傻子，不想再当了，行吗？！干嘛用那种哀怨的眼神看她？她就非得当他的红颜知己，一次又一次地踩着自己的伤痛，听他讲他和别人的故事吗？凭什么！她也是有尊严，有感觉的，她也会累，也会绝望！她已经放弃了，不是吗？那就请他高抬贵手，放过她吧！
　　她想起那天晚上，当她和父母准备告辞回家的时候，他急急地拉着她，悄声对她说：“明天下班我去接你，你等我！”
　　她绝然地甩开他的手，说：“不，不要再来找我，不然，我真的会恨你！”她永远也忘不了他当时那不敢置信的目光和痛到极点的神情，她不想再看，也不敢再看，匆匆钻进爸爸的车里就走了。深夜，她仍是难以成眠。打开手机，她抖着手点开了他的短信，心，在刹那间纠紧，那封短信只有一句话：“玥玥，不要恨我……求你！”
　　不要恨他，不要恨他，不要恨他，怎么可能？她怎能不恨？她恨他，恨他，恨他，恨他，恨他……恨他让她着了魔，却又不爱她；恨他对她推心置腹，却伤她至深；恨他让她以为他也对她动了心，却在下一秒悲哀地发现其实他爱的是别人……恨他啊！可是，再多的恨也掩盖不了她的爱，她始终还是……爱他！不爱他，又怎会无法安睡？不爱他，又怎会怨恨不甘？不爱他，又怎会痛彻心扉？欲爱不能，欲罢亦不能，她究竟该怎样才能走出这片泥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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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玥不知道，这段日子备受煎熬的，不只是她，还有他。什么叫相思欲狂，什么叫锥心刺骨，他是彻彻底底体会到了。
　　跟安蕾提出分手，她很爽快地就答应了。当她知道是岳玥让他“变心”的时候，还露出一副“你怎么不早说”的神情在哪里追悔：“顾唯明啊顾唯明，你险些害我成了千古罪人哪，你真是……叫我怎么说你好呢？看着挺聪明，怎么就这么木呢？”唉，他何尝不是后悔得要死啊？要是早弄明白自己的心意，他何至于落到今天这般田地？
　　在求得了安蕾的谅解之后，两人就向家人宣布了分手的消息。聂家二老都是开明的人，不但对他毫无责怪之意，甚至还鼓励他赶紧将岳玥追到手。没有了后顾之忧，他简直想立刻冲到岳玥面前，求她原谅他，然后，做他的女朋友。如果她愿意，他甚至想马上向她求婚，把她娶回家。他紧张而又兴奋，第二天就到她工作室门口等她下班。没想到，她的同事却告诉他，她到外地学习去了，要一个多月才能回来。他打她的手机，却怎么也打不通。音乐铃声不停地响，可那一头的人却怎么也不肯接。他请她的同事吃饭，总算辗转打听到了她回来的日期。他在她家楼下守候，可是一连几个星期都没见到她的踪影。他实在忍不住那磨人的相思之苦，就跑上楼去问岳家二老。岳妈妈看着他直叹气：“玥玥不想见你，她暂时搬到她阿姨家去住了。阿唯，你们这俩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啊？”他愧疚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道歉。岳家二老见他诚恳的样子，也不好多加责备，毕竟这是女儿自己的选择，可是却也不肯透露她阿姨家的地址，顾唯明只能沮丧而归。
　　他到他们经常去的那家咖啡馆等她，希望能在那里遇上她。可是，她始终都没有出现。他坐在她常坐的位置上，喝着她喜欢的咖啡，任无尽的失意与心痛将他层层淹没。那时的她也是这样寂寞地等待着他的吗？可恨的是，他竟然毫无所觉，还兴高采烈地告诉她，自己要和另一个女孩子交往了。想到她强颜欢笑的样子，他的手几乎握不住杯子。那往日不曾注意的细节一个又一个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不知何时起，她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为他解除烦恼，带来欢笑……
　　当他失意的时候，她总在他身旁，默默陪伴……
　　他第一次打赢官司，她在他家楼下等了他好久，特地为他送来了笑脸娃娃，还不辞辛苦地帮他整理家务……
　　她用自己的一双巧手把他的屋子布置得舒适而又温馨……
　　她忍受他的自暴自弃与冷淡，想方设法帮他找回自信……
　　她悉心地照顾他，让他享受脉脉温情……
　　安蕾回来，她黯然身退……
　　她在江边伫立，背影写满了伤心……
　　她不再主动给他打电话，不再回他的短信，不肯再出现在他面前……
　　他和安蕾在旱冰场巧遇她，她瞬间的僵硬和之后躲闪的目光……
　　咖啡馆里，她看着他对安蕾献殷勤，却婉拒他为她服务，笑说他没有这样的义务……
　　商场里，他忍不住责怪她忽视了好友，她眼中无声的痛苦……
　　他被大雨淋湿，她默默地把纸巾递给他擦拭……她让他送安蕾回车上，然后独自离去……
　　就在这里，他第一次看见她流泪，她第一次明确地拒绝他的靠近，转身离去……
　　他的生日，她想忘却忘不了，为他送来了祝福和礼物，却不愿再走进他的世界……他把她的生日礼物送给她，她却拒绝接受，他口不择言地问她，她的礼物是否也只送给她的男朋友，她那悲伤的眼神……
　　他无法压抑对她的思念，卑鄙地吻了她，她生涩地回应，却难敌心中的羞愧，飞奔而去……
　　还有……
　　当他某一天打开抽屉，看到他交给她的银行卡和他家的钥匙时，他面如死灰。自从安蕾回来以后，她就躲他躲得不见踪影，再没踏进过他的房间，那么，这东西又是哪里来的？难道……她早就把东西放在那里了？她早就决定不再管他，不再回来了吗？不，他不同意！她怎么可以说断就断，一点机会都不肯给他？是，他是有错，但是，罪不至死吧？她不能就这样判了他的死刑！
　　“曾经有一分真挚的爱情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时候，我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今，他才真正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玥玥……”他无力地垂下头，把脸埋进自己的手心，指间竟隐约有亮光闪现，“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爱你……”

第十九章 心切
　　落日西沉，无垠的大海卷起层层浪花往海滩边轻轻涌来。海滩上，阳伞林立，衣着清凉的男人和女人们尽情地享受着海风的吹拂及异性的注目。
　　墨镜底下，一双放肆的眼睛极为愉悦地吃着美女们的冰激凌，略一仰首，冰爽的啤酒便顺着咽喉沁入脾胃，畅快的感觉霎时流窜至全身。全身上下仅着泳裤，吸引了无数道或是爱恋，或是饥渴目光的男子懒洋洋地坐在躺椅上，对着身旁的好友悠然说道：“阿唯，松松手，啤酒罐是无辜的，瞧它都快被你捏成渣了，你就放过它吧。”
　　与他同样帅气的男子紧紧地抿着双唇，两眼盯着前方某处，面色沉郁，显见心情极为不爽。他把手中已经被他捏得扁成一团的啤酒罐往地上一扔，自旁边又抄起一罐啤酒，“扑”的一声用力打开，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啧啧，火气这么大，是因为天气太热了，还是因为……美女被人抢走了？嗯？”聂安康慢条斯理地又喝了一口啤酒，毫不客气地讥讽着已经快被某对男女气到内伤的顾唯明。
　　顾唯明仍然一声不吭地喝着闷酒。
　　聂安康伸长腿，舒服地躺平身体，欣赏着好友难得一见的妒火中烧的表情，并继续火上浇油：“既然这么爱，那就去把她追回来呀。犹豫什么？难道你还想成全他们？”他忽然吹了声口哨，“呦嗬——都抱在一起了，这便宜可占大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身边的男子便再也忍不住地低喝道：“闭嘴，康子！我现在拳头很痒！”
　　聂安康笑着盯住他，问：“阿唯，你到底在怕什么？这样你都能忍得住，我真佩服你！”
　　顾唯明低头看着地上的阴影，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以为我愿意吗？我恨不得能一脚把他踹到海里去喂鱼！要不是我怕玥玥会更排斥我，我发誓我会这么做！可是，我不能再把她推得更远了！你TMD的到底明不明白？”
　　聂安康望着顾唯明愤怒的脸，心中一阵叹息。顾唯明不像他，放浪形骸，说起话来荤素不忌。这几年，他把自己的情绪隐藏得更好了。除了那个人，他无论对谁都是彬彬有礼，鲜少会失去控制。明明也是很霸气的一个人，给人的感觉却像个谦谦君子。像今天这样将愤怒形之于外的情况几乎没有发生过，可见，这回他真是急怒攻心，快抓不住理智的尾巴了。聂安康想到这里，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要想太多了，相信我，女人哪，有时候就得对她们强硬一点。”他暧昧地笑了笑，冲他挤了挤眼睛，“说不定，她们会更喜欢。你要不要试试？”
　　“玥玥不是你那些女人。”她是他放在心里的瑰玉，所以，他不敢。
　　“那你就等着把她拱手让给别人吧。这次的机会，不是你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吗？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投入别人的怀抱？为他人做嫁衣，阿唯，我怎么不知道你变得这么……蠢！”
　　顾唯明被他激得气血上涌，他狠狠地瞪视着聂安康，咬牙切齿地说：“你以为我没试过？上车的时候，你也看见了，她是怎么对我的！？”
　　那倒是。聂安康暗自点头，今天岳玥看到他，差点一扭头就走了。要不是她老师拉住她，好说歹说，她恐怕根本就不会跟他们一起来这里。上车以后，她更是当顾唯明不存在似的，理谁都不愿理他。这丫头，也真够狠的！
　　“对不起，打扰一下，聂律师，顾律师，不知道两位有没有兴趣陪我们一起下海去游个泳呢？”两位身着比基尼的美女风情万种地走过来，邀请他们与之同乐。
　　“当然。”聂安康欣然地站了起来，露出迷人的笑容，道，“对于美女的邀请，我向来都无法拒绝。”
　　顾唯明也站了起来，但他说的却是：“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就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两个女子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个女子说：“顾律师是已经有目标了吗？”
　　顾唯明的目光定在海滩一隅，然后肯定地点头：“是的，抱歉。”
　　女子显得有些失望，说：“顾律师，如果你改变主意的话，欢迎你来找我。”
　　她没有失落多久，因为聂安康很快就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他挥手招了好几个人，竟在海上玩起了水球赛。
　　顾唯明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朝她走了过去。她正和另一个男子在海滩上漫步，两人肩并肩地靠得很近，看上去真是碍眼！他狠狠地在沙滩上踩下自己的脚印，决定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自己的心意向她表明。当他快要走近他们的时候，却看到她对那人说了些什么，然后独自离开海滩，向酒店走去。他忙改变方向，跟在她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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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玥借口头疼，想回房间休息，婉拒了华逸航送她回去的提议，孤身一人返回了酒店。她拿着房卡，刚打开房门，就被人轻轻地推进了房间。听到房门被关上的声音，她睁大眼睛，飞快地转过身来，正想叫喊，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容颜，叫声就这么梗在了喉间。身子一紧，那人已经将她搂进了怀里：“玥玥，玥玥……”
　　岳玥气愤莫名，在他怀中拼命挣扎：“顾唯明，你到底想怎样？”
　　顾唯明不管身上传来的皮肉之痛，只是一个劲地道歉：“玥玥，玥玥，对不起，对不起……别再折磨我了，好吗？”
　　玥玥忍不住红了眼圈，到底是谁在折磨谁啊？他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她挣不开他的掌握，索性放弃。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下来了：“顾唯明，你就会欺负我！”
　　顾唯明见状，简直心痛欲裂：“玥玥，不要哭，都是我不好！”他抓起她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招呼：“来，不要客气，多打几下，只要你能消气，想打几下都可以。”
　　岳玥一时没有防备，第一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他脸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她一下子楞在当场。眼见顾唯明抓着她的手，又要往另一侧挥去，她连忙握紧拳头，喊道：“你疯了吗？快住手！”
　　顾唯明硬是把她的手按在他的脸上，说：“是我该死，害你伤心，这是我应得的惩罚！玥玥，我只求你原谅我，好吗？”
　　玥玥咬着唇，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你讨厌，你讨厌，你讨厌……”
　　顾唯明闭上眼睛，紧紧地抱住她，用沙哑的告白回应她的“讨厌”：“玥玥，我爱你！”
　　一切忽然静默下来，唯有两人的呼吸急促地交缠在一起。
　　
第二十章 心定
　　岳玥曾多少次幻想，他深情款款地对她说这句话。可是，当她终于如愿以偿地亲耳听到时，她却觉得那么不真实。她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眼前男子的表情，可她的眼睛却丝毫不肯配合，那急速涌出的泪水将她的视线一再模糊。
　　“玥玥，不要再哭了！”顾唯明等得心焦，可又不敢逼她。光是看着她流泪的样子，他就受不了！他用拇指一遍又一遍地把她的眼泪拭去，却怎么也擦不干。他索性不擦了，把她搂紧在怀中，让她哭个够，也让自己的心再疼个够。他亲吻着她的头发，不住地低唤着她的名字：“玥玥，玥玥……”
　　岳玥不想哭，真的不想，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他的自责，他的温柔，他的疼惜，他的包容把她心中的委屈与隐忍就这么轻易地勾引出来，想止都止不住。她只能纵容自己一再地软弱和任性。
　　房里的光线渐渐暗下来。岳玥抽抽噎噎的，总算是找回了些许理智。顾唯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将她稍微推开一些，托起她的下巴，问道：“好些了吗？”
　　岳玥不好意思地想挣开他的手，他却不肯放，执意将他的心迹再次表明：“玥玥，我爱你！你呢？还爱我吗？”
　　岳玥咬着嘴唇，不说话。顾唯明慌了：“玥玥，我要听肯定的答案！”
　　岳玥仍是沉默。不得已，顾唯明把脸俯向了她，低声威胁道：“玥玥，你再不开口，我就当你默许我吻你了……”
　　“不要！”岳玥飞快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唇，口齿不清地喊，“你敢！”
　　顾唯明揽着她的腰，一转身，将她压在了门上，并趁机把她的双手拿下，单手钳制在她身后。这个姿势让她的胸口向前挺出，紧紧地贴住了他的身体，他暗自咽下一声呻吟，强迫自己把目光定在她的脸上：“玥玥，说话！”
　　“你要我说什么？说我不相信吗？”黑暗中，她幽幽地开口，“唯明，我真的不想再纠缠下去了，我们就当普通朋友，不好吗？”
　　“不好！”顾唯明急得额上直冒汗，“玥玥，我已经没有办法把你当做普通朋友了，我受不了你冷落我，我想你都快想疯了！我要每天看到你，我要你像以前那样照顾我，我要你做我的女朋友，我要……你爱我！”
　　岳玥感觉眼眶中残留的泪水又开始蠢蠢欲动，她连忙吸了口气，把它们咽回去：“你只是不习惯而已，不是……”
　　“是！”他斩钉截铁地打断她，“我是真的爱你！玥玥，不要再怀疑我，这段日子，我已经想得非常清楚。我从来都没有这么肯定过！玥玥，我只要你一句话，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
　　“我……”她刚张嘴，他的唇就覆了上去，缠缠绵绵地吻，吻得她浑身无力。他用力地吮吸着她的唇瓣，甚至用牙齿轻咬。她胸口蓦然抽紧，那微微的刺痛和无尽的狂热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需要空气！忍不住把嘴张开，他的舌却灵活地填塞进来，“唔……”
　　满腹的相思和柔情在这一吻中尽情宣泄。他尝遍了她口中的每一分滋味，缠卷着她的小舌，热切着索求着她的许诺与回应。她是那样柔润，那样清甜，顾唯明陶陶然地发现，她根本抗拒不了他的进犯，契合的身体和欲拒还迎的唇舌说明了一切，她还爱着他！
　　终于餍足的他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的唇，捧着她的脸，他快活地低叹：“玥玥，我知道你答应了！”
　　听着他肯定的话语，岳玥极其鄙视自己的没用，她怎么就拒绝不了他呢！真是岂有此理！“我……”
　　又是一个热吻，把刚还给她的空气又给霸道地夺了去。她浑身瘫软，若不是他抱着她，她定会因为腿软跌坐在地上。
　　“说‘好’……”男子火热的气息仍在她的唇上，似在无形地威胁着她，诱哄着她，“玥玥，快说……”
　　“……好……”哦，不，她，她，她说了什么？不是，她不是这个意思，她要力挽狂澜，“不，我是说……”
　　“我知道，你答应了！玥玥，你是我女朋友了，不准你再后悔！”他的唇又强势地压下来，她在他痴痴的纠缠中彻底投降。认了吧，这辈子，她是怎么也逃不开这个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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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生间里，岳玥对着镜子，不敢出去。眼睛肿得像核桃，嘴唇红得像柿子，这样子还叫她怎么出去见人哪？都怪他，都怪他！岳玥有些愤愤不平地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泼自己的脸。要不是他，她会眼泪流得跟坏了的水龙头一样吗？要不是他，她的嘴唇会红肿，会破皮，会流血吗？都是那个可恶的男人！想到他正得意洋洋地在外面等她，她的心情又乱了几分。他说他爱她，他爱她啊！她捧住自己的脸傻笑，这感觉真好！可是，她该相信他吗？扪心自问，她是想相信他的。如果不是因为爱她，他又怎么会对她表现得这般依恋和缱绻呢？但，他怎么会突然就爱上她的？岳玥摇了摇头，算了，既然想不明白就先不想了。反正……那个男子都已经霸气地替她作了决定，那她就依了他，也……依了自己吧。
　　把脸擦干，岳玥打开门走了出去。那个男子靠着墙等着她，一看见她，就笑着把她拉进了怀里：“唉，玥玥，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能哭啊？跟个水做的人儿似的，瞧瞧，我的衣服全湿透了。”
　　岳玥握起拳头捶他：“还不都是你害的？你还有脸说？”
　　顾唯明抓住她的拳头，把它们搁在他的颈后，然后抱紧她，含情脉脉地对她耳语：“玥玥，其实看到你为我哭，我虽心疼却也很高兴。因为，你终究还是在意我的。对不对？”
　　这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精明了？难道真的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岳玥难为情地把头埋在他怀里，不说话。
　　男人又笑了，他的心情在风雨之后显得格外爽朗。他就这样抱着她，轻吻着她，怜惜着她。两人拥抱了很久，直到一个不雅的“咕噜”声响起。
　　玥玥好笑地问他：“唯明，你饿了吗？”
　　顾唯明刮了刮她的鼻子，说：“这太阳都下山多久了，我的肚子还能不打鼓哇？更何况我今天一天都被你气得食不下咽的，不饿才怪！”
　　玥玥抬起头来，似嗔似喜地望着他，问道：“你胡说什么呢？”
　　“我胡说？”顾唯明眯起眼睛，一副跟她好好算账的样子，“今天上车的时候，故意不理睬我的人，是你吧？在车上，故意和某人坐在一起，将我彻底漠视的人，是你吧？在海边，又和那个谁谁谁卿卿我我的人，是你吧？你居然还敢让他抱住你！你自己说说，看到这些，我还能不气到内伤吗？”
　　岳玥的眼睛又弯成了两个可爱的月牙，她甜甜地笑着，看着男子嫉恨的双眼，她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唯明，我不知道你也会为我吃醋。”
　　顾唯明脸红了：“吃醋？对，我就是吃醋了！你高兴了吧？啊？”他说着，在她腰际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反应极为强烈，浑身颤抖，娇笑着求饶：“唯明，唯明，不要……”
　　他一下子便酥了，拦腰抱起她，大步走到床边，把她往上边一放，然后往下一压，说：“饶了你也行，不过，你得保证，以后除了我，不准再让哪个男子亲近你，如何？”
　　岳玥被他压得整个身子都烧红起来，她楚楚可怜地求他：“唯明，你先让我起来，好不好？”
　　顾唯明享受着呢，又岂会让她如愿：“答应了，就让你起来！”
　　岳玥不知不觉又咬起了嘴唇，她无助地望着他，祈求他良心发现。不过，她很快就发现，这不但没用，而且还产生了适得其反的效果。他的眼睛渐渐迷蒙起来，盯着她的双唇，头慢慢地俯了下来。
　　“不要！”她及时地偏开了头，不能再让他亲了，再亲下去，他们今天都不用出去吃饭了。
　　他的吻落在她优美的颈项上，流连不去。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唯明！”
　　顾唯明闭上眼睛，把脸埋在她的颈侧，压抑地喘着粗气。太快了，怪不得她会害怕，连他自己都有些畏惧他体内的那头野兽了。他抱着她，慢慢地平复着自己的欲望。许久，才抬起头来。望着她关切的眼神，他温暖地笑：“吓着你了吗？”
　　岳玥轻抚着他短短的发尾，说：“没有。”
　　顾唯明起身，把她也拉了起来，说：“走吧，先吃饭去。”
　　岳玥顺从地任他牵着她的手，柔声答道：“好。”

第二十一章 心甜
　　自助餐厅里，岳玥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着不远处已微披上皎洁月光的大海，听着起伏的潮声，心中不觉怡然。顾唯明双手托着装满各色食物的盘子走了过来，把餐盘放在桌上，他挨着岳玥坐了下来。岳玥回头对他笑了笑，说：“怎么不坐到对面，那不是空一些吗？”
　　顾唯明俊目含情，道：“我想坐在你身边。”
　　没有谁能禁得住心上人这般的甜言蜜语，当下，岳玥便迅速回过头，拿起杯子喝了口水，以掩饰自己的春心荡漾及窜至全身的热气。
　　顾唯明握住她放在膝上的那只手，轻轻揉捏。岳玥只觉得这餐厅里的温度陡然上升了好几度，热得她身上都出汗了。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与羞涩，她随意夹了一块鱼片送到他嘴边，说：“张嘴。”
　　顾唯明听话地张开了嘴巴，把送上门的美食一口咬下，然后笑得越发勾魂摄魄：“玥玥，我还要。”
　　眼看着红晕慢慢地爬上她吹弹可破的肌肤，顾唯明只觉得心痒难挠。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她劫持到只有他们俩的地方，对她为所欲为。可惜……他拿起她刚才喝过的杯子，将剩下的水一饮而尽。
　　岳玥轻皱起眉头，望着他：“唯明，你很渴吗？”
　　顾唯明的喉结滑动了一下，说：“……还好。”
　　空气中弥散着一股令人心旌摇曳的甜腻，捅破了那层薄薄的名为“暧昧”的纸之后，两人的心虽贴得更近，手足却显得有些无措起来。岳玥微抖着手，夹了他爱吃的菜，喂到他嘴里，他很配合地一口接一口地吃，两只令人心慌的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岳玥的脸已经红得不能再红，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娇羞地喊他的名：“唯明，不许你再这样看着我！”
　　顾唯明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吃些什么，他的整颗心都在岳玥身上，看着她的娇，看着她的媚，此时此刻，她的一举一动在他眼中都成了最迷人的诱惑。
　　“玥玥……”他实在忍不住，抓起她的手指放到唇边亲吻，“我吃饱了。”
　　岳玥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又偏偏被他吻得无力，只得好声好气地央求他：“唯明，别闹了，再吃一点，好不好？省得晚上肚子又饿了。”
　　顾唯明抵不住她的柔声细语，放开她的手，乖乖地自己吃了起来。岳玥甜笑着，正待解决自己的肚子问题时，他却又抬起头来，把切好的牛排放到她的唇边，学着她的样，说：“张嘴。”待她默默无语地吃掉之后，他又像讨赏的孩子一般，热切地问道：“好吃吗？”
　　岳玥点点头，眼睛里竟又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气。顾唯明见状大惊，连忙凑近她问：“玥玥，你怎么了？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岳玥眨了眨眼睛，把眼底的泪光轻轻眨去，然后低声说道：“唯明，我很高兴，真的……”
　　顾唯明霎时明白了她的心情，他自责而又怜惜，捧起她的脸，他注视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傻玥玥，今后我要为你做更多的事，让我也来照顾你，好吗？”
　　岳玥闭上眼睛，不敢睁开，怕幸福的泪水就此决堤。她只能点头再点头，而后任他紧紧地把自己搂在怀中，再不放开。
　　
***********************************************************************
　　
　　一顿晚饭吃得缠缠绵绵，当他们走出餐厅的时候，海上已是明月高悬。沙滩上，一大群年轻人正在举行篝火晚会。他们围着篝火，唱啊，跳啊，吼啊，叫啊，好不热闹！仔细一看，聂安康及他的同事，还有岳玥的一些同事都在其中。顾唯明拉着岳玥走了过去，众人立刻起哄：“搞定了，搞定了！顾唯明，好样的！”
　　顾唯明紧搂着已经羞到无语的岳玥，高调回应：“谢谢，谢谢，谢谢大伙儿的鼎力支持！”他说得正高兴，一不留神，背后受到了不明物体的攻击，力度不大，微痒。他笑着把怀中的美人环得更紧，不让她伺机逃走。
　　聂安康一击掌，高声说道：“口说无用，来个情歌对唱，给我们助助兴吧。”
　　提议相当切合民意，于是，口哨声、催促声立刻响起：“情歌对唱、情歌对唱……喔喔喔……”
　　看到气氛如此之high，两人知道今天不唱是过不了关了。顾唯明低头询问岳玥的意思，岳玥为难地看着他，一时也没想出什么合适的歌曲来。
　　众人在底下七嘴八舌地出馊主意：“‘今天你要嫁给我’……”
　　嫁，嫁，嫁给他？不会吧？他们今天才刚确定关系好不好？岳玥囧。
　　“要激情，激情！还是唱‘死了都要爱’吧……”
　　太，太，太激情了吧？两人擦汗。
　　“‘爱的就是你’，多好的歌啊，就这首，就这首……”
　　这跟当众示爱有什么两样？不唱！坚决不唱！岳玥狂摇头。
　　“‘那么爱你为什么’，哎呦……”话刚出口就被旁边熟悉歌词的人给打了，什么鬼提议嘛，那首歌开头第一句就是“离开你是傻是对是错”，摆明了咒人家分手，该打！
　　忽然，汪洁茹跳出来，以排山倒海的招式对着众人一挥手，喊道：“都别争了，我想到一首很好很好很好，很切景的歌，当当当当……‘幸福恋人’，怎么样？”众人点头，她猛一回头，对着站在篝火旁的两人贼笑：“不能拒绝哦，除非你们不想当‘幸福恋人’，嘿嘿……”
　　这个确实没法拒绝，两人只得同意。
　　“可是可以，但是歌词……”
　　手机立马上网找到歌词，递上：“十分钟准备。”
　　……
　　十分钟之后，应众人要求，顾唯明和岳玥两人手拿俩海螺壳——充当麦克风，开始情歌对唱。众人笑得东倒西歪的，这两人，实在太好玩了！平日里都是举止优雅，风姿绰约，今天却因为“奸情”曝光而被耍得狼狈不已，光想到这个，众人就爽！
　　这边，顾唯明牵着岳玥的手，缓缓开唱——
　　
　　轻轻的/我唱首歌
　　送给最心爱的你
　　让你聆听这个世界的美丽
　　慢慢地用心听
　　冰雪融化的声音
　　艰辛的路程还有我陪着你
　　
　　迎着他深情的凝视，岳玥忘记了周遭的一切，眼睛里只剩下他的身影，她柔柔地接上去——
　　亲爱的/我谢谢你
　　陪我共度夜的黑
　　拂去我心中深深的伤和痛
　　我会去用心听
　　慢慢感受你的心
　　有你的爱在身边如影随行
　　
　　两人情意绵绵，把这首爱之歌唱得甜甜蜜蜜。喧闹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众人用心地聆听着，把内心的感动化作无尽的祝福，用眼神默默地传递给他们。海浪在为他们伴奏，火焰映红了他们的脸，歌声仍在继续——
　　
　　(顾)有首歌这样唱/相爱的人不受伤
　　(岳)有句话这样讲/相守的人不能忘
　　(顾)一辈子一段情一份甜蜜蜜的时光
　　(合)幸福写在脸上
　　(顾)有首歌这样唱/我会爱你到天荒
　　(岳)有句话这样讲/我会做你的新娘
　　(顾)一辈子一段情一份甜蜜蜜的时光
　　(合)让我牵着你一起唱
　　
　　当岳玥唱到“有句话这样讲/我会做你的新娘”的时候，忍不住躲开了顾唯明委实太过炙热的目光。她的声音含在嘴里，众人只听得她轻轻地哼，不禁又取笑起两人来。顾唯明的目光比星光更璀璨，他一把抱起岳玥，只对众人丢下一句话便疾奔而去：“各位，我把我的‘新娘’带走了，你们继续……”
　　岳玥自觉无颜见人，便把脸埋在他的胸前，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又一次当起了“鸵鸟”。而顾唯明则是毫不客气地越过人群，把众人善意的哄笑甩在脑后，做他今晚最想做的事情去了。
　　

第二十二章 心炙
　　海风送来女子低柔的声音，忽远忽近：
　　“不，不要……”
　　“轻点，求你，疼……”
　　“别，还疼……唔……”
　　顾唯明含着岳玥的唇，用舌尖温柔地舔吻：“……这样呢？还疼吗？”
　　“……嗯……好……好一些……”岳玥在热吻的间隙断续地言语。早已破皮的唇在他不断的摩擦下生疼生疼的，她想喊停，可他却偏偏不肯给她这个机会，胡搅蛮缠的，执意撩拨起她的缕缕情丝，叫她心甘情愿地让他“非礼”。不过，说句心里话，对于他的“非礼”，她其实……也喜欢得紧呢！
　　顾唯明背靠着海边的岩石，把岳玥抱坐在他腿上，亲了又亲。怀中的她微微扭动着身体，似在抗议他不知节制的“蹂躏”。顾唯明叹了口气，终于忍痛放过了她那美味可口的双唇，改吻她的两腮。唉，不是他不愿意控制自己，而是每当两人接吻时，那丝丝的甜就直酥入他的骨髓，他实在是欲罢不能啊！
　　“玥玥，我爱你……”他在她耳边低语，旋即含住了她的耳垂，舌尖逗弄着那小小的圆弧，感觉它变得又烫又硬。怀中的人儿受不了地轻颤起来，她无力地偏过头躲闪着，近乎呻吟地再次求他：“……唯明……呜……好难受……不要……”
　　岳玥从未如此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是个女人，一个即将在爱人的怀抱里融化成一滩春水的女人！在男人饥渴的眼底，她绝望地看到了自己的沉沦！男人滚烫的手闯过衣服的遮拦贴住了她敏感的肌肤，他发出一声快乐却又矛盾的叹息，无比挣扎地开口：“玥玥……我……我想……”
　　他想怎样？岳玥晕晕乎乎地感觉他的手在她的腰间来回地抚摸，且有逐渐向上的趋势。她想阻止，可为什么就是抬不起手来？
　　“唯明，不行……”她的嘴唇哆嗦着，最后还是用尽全力吐出了这句话。
　　“我知道，玥玥，我知道……”男人喃喃地说着，大手又在她的腰腹间逗留了许久，这才一寸一寸地抽了回去。他把脸埋在她的衣襟处，费力地喘着气。
　　是因为失而复得的狂喜，还是因为冲破了心底的禁忌，所以才让他变得这样……收不住性子？他真的不知道，他只知道，现在的他就像一张即将拉满的弓，胸中的那道弦绷得就快要断了！玥玥，玥玥，你知不知道？
　　岳玥虽然听不到他心里的声音，可她能够感受得到他的煎熬。都说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可她眼前的这个男人，却是确确实实把她的意愿放在首位的呀！这怎能叫她不感动？
　　海风静静地吹，他们保持同一个姿势良久。他抱着她，她偎着他，幸福，就这样在方寸间流动。
　　“唯明，告诉我，这次的联谊活动，是不是你的主意？”
　　“是。”男人很干脆地承认了，“为了挽回你对我的爱，我去了你们工作室，预约了郑老师的咨询时间。然后……”
　　那时，他被岳玥的避而不见弄得失魂落魄的，聂安康取笑他说：“阿唯，你再这样下去，都可以上玥玥那家心理咨询室报到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顾唯明当即查到了他们咨询室的电话，跟工作人员约定了岳玥导师兼老板的咨询时间。当他依约走进咨询室的时候，他的目光自发自动地寻找她的身影。可惜，他又一次失望了。不过倒是看到了另一个人，他走过去打招呼：“你好，汪小姐。”
　　汪洁茹正跟另一位同事说话，听到有人叫她，便转过身来：“你好……顾唯明？”
　　“是的。”顾唯明微笑，“汪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汪洁茹可没忘记上次他请的那顿饭，呃，就是她把岳玥归期卖给他的那顿饭，她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问：“你——是来找玥玥的吗？”
　　顾唯明不答反问道：“她在吗？”
　　汪洁茹摇了摇头，说：“你不知道吗？玥玥休长假了，半个月哦。怎么，你们还没和好吗？”
　　顾唯明苦笑了一下。
　　汪洁茹遗憾地耸了耸肩膀，说：“看来，今天你又白来一趟了。”
　　顾唯明收起失落的表情，说：“这……倒不一定。”
　　“哦？”
　　“汪小姐，有机会再一起吃饭。抱歉，我先过去了。”顾唯明礼貌地对汪洁茹点点头，然后向咨询台走去：“你好，我姓顾，约的是今天下午4:00，郑璇郑咨询师。”
　　咨询台的工作人员有些好奇地看了看汪洁茹，然后露出职业化的微笑，对顾唯明说：“顾先生，您好，这边请。”
　　汪洁茹目送顾唯明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不禁自言自语道：“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啊？”
　　咨询室的布置温馨而雅致，里面的那位长者慈祥而温和：“顾先生，请坐。”
　　“谢谢。”
　　“顾先生是想咨询情感方面的问题吗？”
　　“是的。”
　　“那么，你愿意将你的困扰告诉我吗？”
　　“当然。”顾唯明看着这位岳玥敬重的老师，她正用鼓励的目光望着他。他心头一热，把自己内心的痛苦、悔恨、企盼合盘托出，不带丝毫的隐瞒与保留。他知道，眼前这位充满智慧的长者的信任与支持，对他至关重要。
　　“那么，你是希望自己能够重新挽回她吗？”
　　顾唯明毫不犹豫地点头：“是的，非常希望！”
　　“可是，你怕她不肯给你机会？”
　　“不错，事实上，我现在根本就见不到她。”
　　“从你的叙述中，我可以感觉到这位姑娘非常爱你，但她的爱有尊严，有底线。小伙子，这样的爱不容易啊！你得拿出你的诚意来，让她感觉到你的心才行。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您说得对。”顾唯明诚挚地望着她，说，“郑老师，如果有机会的话，您愿意帮助我吗？”
　　“哦？”郑璇感兴趣地说，“这么说来，我认识这个姑娘？”
　　“是的，她的名字叫——岳玥。”
　　“玥玥？原来你就是那个‘混小子’……”郑璇笑了起来，眼睛里闪动着温暖的光芒，“难为你想到这个法子，怎么，想让我帮你制造机会？”
　　“郑老师，我知道玥玥非常尊敬您。她经常跟我说，您是一位宽厚的长者，更是她的良师益友。我希望能得到您的帮助，那对我非常重要！”
　　“小伙子，我们都希望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对吗？”郑璇的笑容一下子变得调皮起来，“对了，我们咨询室现在还有好些年轻人没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呢，你看……”
　　顾唯明不愧是法律系的高材生，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连忙接上去说：“正巧，我们事务所的同事也有这个问题。郑老师，要不，我们搞个联谊活动，让他们认识一下？”
　　郑璇赞许地点点头，说：“这个主意好，那就这么办吧。具体方案你负责，我嘛，会把你最想见的人带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郑璇开门送客，“小伙子，记住‘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好好把握吧，再见。”
　　“郑老师，谢谢您！”
　　……
　　顾唯明说到这儿，不由看看了岳玥的脸色。她低着头，手指在他的胸口来回地滑动，他心头一窒，低声问道：“玥玥，你生气了？”
　　她不作声，依然在他胸口写着字。他凝神体会，忽觉哭笑不得：“玥玥，你这是在骂我还是夸我呢？”
　　岳玥嘟着嘴，狠狠一戳：“在我背后搞小动作，偷偷争取盟友，难道你还算不上是‘腹黑男’么？！”
　　顾唯明笑道：“玥玥，在爱情这条路上，我也只会黑你一个。”
　　岳玥故意气他：“你确定？”
　　顾唯明把她用力一抱，压倒在沙地上：“关于这个问题，我现在就可以证明给你看。让我想想，我该先黑你哪里呢？这张小嘴不乖，好，就从这里开始……”
　　“不要，救命……唔……”
　　海潮羞涩地退去，却又忍不住偷偷地涌上来窥视。男子忘情地吻着女子的身体，女子低低地呻吟着，不自觉地纵容着男子的“无礼”。男子的手慢慢地抚上了女子的大腿，那儿温润如玉，光滑如缎。男子的手徘徊不去，呼吸越发沉重起来。他正承受着甜蜜的折磨，明明身体胀得发痛，却得强令自己急踩刹车，汗水自他额上滴落下来。女子紧闭双眼，胸前剧烈起伏，那波浪刺得男子头脑发昏，他冲动地把脸贴了上去，顿时，女子诱人的乳香直钻入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岌岌可危的理智再经不起任何挑衅，他终于痛苦地停止了一切动作。
　　干柴遇上烈火，怎样才能阻止他们燃烧呢？这个问题，成了顾唯明和岳玥接下来常常需要思考的让人头疼的难题。
　　
第二十三章 心痒
　　后来，顾唯明才知道，真正腹黑的人不是他，而是那位看起来面慈心善的郑老师。她和岳家老妈交情匪浅，她早知道有这么个混小子惹得玥玥伤心，弄得岳家老两口子心烦，只是不知道他的名字而已。她也知道自己的老友另外给女儿介绍了一个条件相当不错的男子，希望他们俩能成一对。于是，她便把这个计划告诉了老友，两人一合计，得，干脆让他们成个三人行，谁和谁配，一试便知。岳家老妈抱着微弱的希望，把胜算压在华逸航身上，可终究还是输了。当华逸航看到岳玥对他和对顾唯明完全不同的态度时，他就已经知道结果。他的傲气不容许他再去追一个心根本不在他身上的女子，因此，当他看到顾唯明紧跟着岳玥走进酒店的时候，他便借故打车回去了。这场没有硝烟的爱情战，胜负已分，顾唯明终于还是抱得美人归了。
　　“玥玥——”
　　岳玥刚走出咨询室，就看到那道惹眼的身影倚车而立，回头率百分之一百。干净的浅灰色西装，白色衬衣，紫色格纹领带，手上还捧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一看到她，那人立刻迎上前来，把花送上，再附带香吻一个。她提醒自己，保持笑容。镇定地在同事艳羡的目光中钻进他的车子，催促他赶紧离开。
　　“怎么了？不高兴我来接你下班吗？”顾唯明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她。
　　她习惯性地揉了揉额角，说：“不是不高兴，大哥，你本身已经够抢眼了好吗？还故意打扮成这样，还……我可不想成为女性公敌，那滋味不好受。”
　　“你以前受过？”顾唯明语带试探，他承认自己怎么做是有些张扬。可谁叫他这个男友刚上任呢？表现一下对女友的款款深情也无可厚非吧？再说前几天他都是很低调的，不是吗？是康子说女人都喜欢惊喜，他这才稍微崭露一下头角而已。
　　“不是我，是我的一个同学，大学里找了个富二代，搞得声势浩大，结果受到了众人的排挤，悲惨到连上个洗手间都能听到有人骂她‘不要脸’。”
　　“你们同事不会那么幼稚吧？”
　　顾唯明有些担心了，他回过头看了看自己的女朋友，却见她正对着他俏皮地笑：“应该……还不至于吧。谁知道呢？其实，偶尔当一回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公主，那感觉还是相当不错滴。”
　　顾唯明松了口气，说：“小丫头，你耍我呢？”
　　岳玥眼珠子一转，对着他的右脸就是一吻，然后把脸靠在他的肩头，说：“是又如何？”
　　顾唯明险些握不住方向盘，他一咬牙，车子嗖的停在了路边。他狞笑着向她扑过去，心说：小丫头，老虎不发威，被当成病猫了是吧？哼哼！这可是你自找的！
　　岳玥还没反应过来，嘴就被堵上了。那人把她紧搂在怀里，霸道的舌直闯而入，吻得她气都快喘不过来了。她用力地推他，他却不管不顾地亲到爽为止。
　　好不容易这位大哥总算暂时满意了，岳玥赶紧离他远远的，生怕他再次兽性大发。顾唯明舔着嘴唇笑：“这滋味又如何？”
　　岳玥双手作投降状，心里却直嚷嚷：无耻，真是太无耻了！见他又向她靠过来，她忙说：“别，大哥，我错了还不行吗？”
　　顾唯明哈哈大笑，边笑边说：“小娘子，别怕，我会对你好滴……好好好，别瞪别瞪，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说正经的，玥玥，上车这么久了，你都没问我要去哪儿，难道你已经猜到了？”
　　岳玥闻言，不禁疑惑地问：“不是去外面打野食吗？今天星期五啊。”
　　顾唯明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说：“不，我要回家吃饭，而且要吃你亲手烧的菜。”
　　岳玥想起是有一段日子没有踏足他家了，之前是想跟他彻底了断，而两人关系确定下来之后的这几天却是在岳家吃的饭，因为老爸老妈要对他进行“思想教育”。想到这儿，她柔声说道：“好，听你的，去买菜吧。只是……”她看了眼他的西装，不说话了。
　　“只是什么？没见过西装革履上菜场买菜的吗？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小丫头，不许笑……再笑就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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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买完菜就回家了。车子停好以后，顾唯明就一直拉着岳玥的手，好像生怕她跑掉似的。
　　进门换上拖鞋，岳玥把菜拎到厨房，系上围裙，准备烧菜。奇怪的是，向来都很积极的顾唯明今天却一反常态地靠在门边，微笑地看着岳玥忙活，一点儿帮忙的意思都没有。岳玥回头冲着他一笑，顾唯明就站不住了，脚自发自动地朝她走了过去。
　　岳玥正在水槽前洗菜，忽然被人从身后牢牢地环抱住。那人在她耳边傻傻地低叹：“玥玥，你回来了，真好！”她想起上次她从香港回来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对她说的。她不由地转过头来，柔情满腹地吻上了他的颊。他微微一震，立刻用嘴接住了她的唇。这一吻并不长，却是温柔至极。一吻结束，顾唯明无比眷恋把脸贴住她的，轻声说道：“玥玥，这是你第一次主动亲我，我很开心。”岳玥闭着眼睛，低低地“嗯”了一声。
　　两人像连体婴似的黏在一起，她洗菜，他贴着她。她切菜，他自身后抱着她。她要烧菜的时候，他终于在她的软硬兼施之下，心有不甘地暂时离开了她身边，擦桌子、准备碗筷去了。岳玥咬着唇，笑意却止不住地自她唇角流泻出来，她的动作越发流畅起来。
　　小菜上桌，两人开始吃饭。顾唯明吃了一口饭，然后巴巴地望着岳玥，说：“玥玥，我要吃菜。”
　　岳玥含羞瞅了他一眼，故作不解地说：“那你就吃啊。”
　　顾唯明哀怨地控诉：“玥玥，你不疼我了。”
　　岳玥把涌到心口的笑意辛辛苦苦地压回去，继续装傻：“哪有，你胡说……”
　　顾唯明哪容得她蒙混过关呢？他目光炯炯，话语掷地有声：“你以前都会帮我夹菜的，现在呢？”
　　岳玥长长地“哦”了一声，夹了一筷子菜到他碗里，说：“这样总可以了吧？”
　　顾唯明负气地放下筷子，说：“不行，你敷衍我！”
　　岳玥这才笑着重新夹了一筷子菜，柔柔地送到他嘴边，说：“唯明，是我不对，好不好？来，拜托你了，张张嘴把它吃了吧。”
　　顾唯明这才转怒为喜，张嘴吃了下去。然后，他拿起筷子，为岳玥夹了满满一碗的菜，说：“来，你也一起吃。”
　　岳玥啼笑皆非地看着他，原来他也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而且似乎只在她面前表现，因为她是他最亲密的人吗？
　　吃完饭，顾唯明为她打开电视，说：“你先看会儿，我去洗碗。”岳玥正想说话，他却点住了她的唇，“乖，听我的。”
　　岳玥拗不过他，只得由着他去了。这次，她没有听到任何不和谐的声音。显然，经过练习，顾唯明对洗碗这项技术活已经驾轻就熟了。
　　电视看得正入迷，他又回到了她身边。往她旁边一坐，沙发顿时朝他那边凹陷下去，她的身子自然地朝他靠过去。顾唯明一用力，她坐到了他的腿上。岳玥的眼睛仍看着电视，双手却在推他：“别这样，你的腿会酸的。”
　　顾唯明把她的脸转过来对住他，道：“不会，你放心……玥玥，电视真的那么好看吗？”
　　他得到的是岳玥肯定的一点头，随即她的目光又被电视吸引了过去。顾唯明闷气陡生，趁她不备，他把脑袋贴在了她胸前，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说：“有我好看吗？”
　　岳玥被他大胆的动作弄得全身一麻，知道他在抗议自己因为电视而冷落了他。她无奈地关掉了电视，捧住他的脸，说：“没你好看。”
　　顾唯明这才心满意足地抬起头来，锁住她的视线，他的呼吸刻意地慢了下来：“玥玥，再亲亲我，好吗？”
　　岳玥的脸腾的一下全红了，她避不开他热辣辣的凝视，只能顺从他的心意。她伸出手，轻轻地将他的眼皮压下。他并不反抗，只是微微抬起了头。收到他的暗示，她脸上的温度更高。慢慢地凑近他，直到鼻息相闻。试探性地把唇贴上他的，却在刹那间乱了彼此的呼吸。他的手抓紧了她的腰肢，不让她退缩。她闭上眼，凭着感觉在他唇上移动。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唇微微开启，命令道：“玥玥，舌吻！”
　　岳玥竭力将羞涩抛到脑后，她颤抖着伸出自己的舌尖，舔了舔他的唇。腰上的手箍得更紧了，他周身都散发着迫人的热量。她甚至都已经能感觉到他那里的变化，倒吸一口凉气，她正想退缩，他却闪电般地放开了她的腰，扶住了她的后脑勺。她的唇紧紧地压在他的唇上，他的舌勾挑着她的，片刻之后竟被他吸进了他的口中。她被逼着采取主动，丁香般的舌头尝遍了他的味道。她急促地喘息，身下的硬物抵得越发迫切，她羞窘地发现自己胸前的隆起竟亦然隐隐发胀。
　　男人再一次硬生生地停了下来，他的声音哑得几不可闻：“玥玥，玥玥，我快忍不住了，玥玥……”
　　岳玥靠在他的颈边，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二十四章 心狂
　　乌云密布，雷声隆隆，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顾唯明和岳玥加快了脚步，他们刚从大卖场出来，手里提着好几袋东西。因为大卖场离顾唯明家很近，所以他们并没有开车。顾唯明又从岳玥手上拎过了两个袋子，喊了声：“跑！”便不顾形象地狂奔起来。岳玥看着自己手上仅剩的两袋并不沉重的东西，也跟着飞跑起来。小区的大门已遥遥在望，老天爷却在此时耗尽了最后一分耐心，劈头盖脸地就把满把满把的雨珠子撒了下来。当他们好不容易跑进公寓楼的时候，身上已经半湿了。两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发现对方都是一副气喘吁吁，狼狈不堪的样子，不觉开心地大笑起来。
　　顾唯明瞟了眼外面的倾盆大雨，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玥玥，陪我疯狂一次，好吗？”
　　岳玥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示意他往下说。顾唯明却只是神秘地笑了笑，便不再言语。
　　电梯门开了，他们走了进去。回到家，打开门，顾唯明把东西往地上随便一扔，又接过岳玥手中的两袋东西，也往地上一扔，然后兴冲冲地拉上她，锁上门，跑顶楼去了。推开天台的门，雨水毫不客气地迎面打来，顾唯明兴奋得大叫一声，猛地冲进了雨幕之中。他仰起头，张开双臂，狂喊：“啊……好雨啊……下得好……再下大点……真TMD的过瘾……”
　　岳玥被他逗笑了，她跑到他身边，双手围成喇叭状，冲着他的耳朵高喊：“神——经——病——顾唯明，你是一个神经病，哈哈哈哈……”
　　顾唯明一把抱住她的腰，猛的提了起来，他带着她用力地飞旋着，边转边叫：“我就是神经病，神经病——神经病带你飞起来了……噢噢噢……”
　　岳玥被转得头晕，笑到无力，她锤着他的肩膀，叫：“放我下来，你这个神经病，快放我下来，我是正常人，正常人……你知不知道啊……快放开正常人……”
　　顾唯明故意一个踉跄，两人一起摔倒在地上。岳玥趴在他身上，笑得花枝乱颤。他一翻身，压在她身上，一低头就吻了下去。这吻火辣辣的，完全不带一丝顾忌。混合着雨水的味道，带着一种野性的疯狂。岳玥艰难地吞咽着，试图在吻与吻之间找到一丝赖以生存的氧气，却发现连这都是一种奢求。顾唯明仿佛想夺走她最后一分力气似的，用他的唇舌将她的嘴完全占据，吸吮，缠绕，舔卷，直到她也不顾一切地回应起来，他才终于在尝尽她的一切滋味之后，志得意满地将她松开。她竭力在大雨中睁开双眼，想看看他的表情。他气息急促，双目炯亮，眼睛里是全然得意的光芒，像是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好不快活！岳玥直起身子，用双手环抱住他，把脸贴进了他的怀里。他紧紧地搂住她，恍若抱住了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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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唯明拉着岳玥再一次回到家中的时候，两人从头到脚已是无处不湿。他从衣橱中找出一件最小的短袖T恤和一条系带的运动裤交给岳玥，说：“你先去洗吧，可别又感冒了。”
　　岳玥踌躇了一下，便伸手接过，进了卫生间。她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正待换上他的衣服，却发现了一个很尴尬的问题。她摸着自己通红的脸，不知所措。最后好歹想出一个法子，只求他不要发现。她穿好衣服，把头发擦得半干，然后抱着自己换下的湿答答的衣服打开了门。把脑袋垂得低低的，她对着脚下的地板说：“我洗好了，你也赶紧去洗洗吧。”
　　耳边传来顾唯明的低笑：“好。”
　　她的头怎么也抬不起来，凭感觉她知道他已经进了浴室。她松了口气，把衣服抱到阳台放下，然后找起了那件很重要的东西。她明明记得自己把它放在那个抽屉的，怎么不见了？！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她一步一步地移动到卫生间门口，用细若蚊呐的声音问道：“唯……唯明，你看到过吹风机没有？”
　　顾唯明在卫生间里应：“玥玥，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再说一遍好吗？”
　　岳玥无奈，只能提高声量又问了一遍。这回里面的人却没再出声回答，岳玥正觉得奇怪，卫生间的门却呼啦一声，开了。他半裸着上身站在门边，问她：“玥玥，什么东西找不到了？”
　　她瞠大眼睛，面红耳赤地看着他。他刚洗过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水珠顺着他的脖子滴落下来。他的身体比例极为完美，因为长期坚持锻炼的关系，他的皮肤呈现出健康的古铜色，臂上肌肉结实，条理分明。他有着宽阔的肩膀，健美的胸膛，厚实的胸肌下面是六块强硬的腹肌，那迷人的倒三角隐没在一条白色的运动短裤之中，短裤之下是两条充满力量的长腿。
　　顾唯明在她不自觉的打量中猛咽口水，竭力控制自己的自然反应。但，似乎无济于事，他的小兄弟目前正处于兴奋状态，不肯听他的！如果她再这么继续用又是害羞，又是欣赏的目光看着他的身体的话，他可不能保证自己的双腿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而不把她抱到床上去。想到“床上”两个字，他的唾液又情不自禁地分泌出来。刚才听到她的叫声，他一时没有多想，洗完澡套上裤子就拉开了门。会造成如此震撼的效果，也是他始料未及的。他发现，自己对她忘情的注视很是喜欢！哦，天，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他就要和禽兽为伍了！他强迫自己从喉咙里发出声音来：“玥玥，你刚才问我什么？”
　　她这才饱受惊吓般地迅速收回了目光，往后猛退了一大步，粉嫩的小脸已然灿若彤云：“我……我……我……啊，是了，吹风机，我是问你吹风机在哪里……”她再也不敢看他，不敢靠近他。噢，她刚才到底在干什么？像充满饥渴的色女一样盯着他看吗？啊啊啊，地洞在哪里？她要钻进去！
　　顾唯明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了！眼前的她穿着他的T恤，他的裤子，松松垮垮的，却别有一番味道。雪白的颈项，柔嫩的肌肤，修长的美腿，无一不流露出慵懒而性感的美，无一不在诱惑着他上前抚摸！谁来救救他？他真的控制不住了！
　　当岳玥惊觉自己沦陷在他怀抱中时，再想挣脱已经来不及了。他霸气地把她锁在怀里，不准她逃离。眼前的他充满了压迫感，浑身都散发出一股让人心慌的气息。他的手在她的背上游移，她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忽然，他用低沉得近乎沙哑的声音控诉道：“玥玥，你没穿内衣？！”
　　从她红到快烧起来的脸上以及她拼命躲闪的动作里，他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霎时，他的理智滑下了万丈深渊，摔得粉身碎骨。他颤抖地把脸埋进她的颈侧，喷着粗气，无声却又蛮横地寻求着她的同意。他满身都是男性荷尔蒙的味道，就像一只发情的野兽，急切地渴望占有怀中的伴侣。这一天他已经等得太久太久，久到只要小小的一个举动就能将他的欲火撩拨到极致。
　　“我，我……内衣湿了……要吹干才能穿……”她慌得手脚都不知道放哪里好，“唯明，你……你不要这样……”
　　她知不知道她柔柔的嗓子对他而言，不但没有任何威慑效果，反而成为他心火狂燃的推手呢？她怕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吧，不然她定会咬着下唇，半个字都不肯再说了吧？他的脑袋嗡嗡作响，完全不能自控地把她柔软的身体紧紧地按压在自己怀中。他的欲望隔着薄薄的几层衣物顶着她的小腹，已经肿胀得快要爆裂。
　　岳玥不是傻瓜，她知道现在的情形意味着什么。可是，她真的没有经验。面对他似乎想把她生吞入腹的眼神，她一动都不敢动。突然，他一把抱起了她。眨眼间，她就躺在了他的床上。而他，就压在她身上！他在她耳边不停地叫：“玥玥，玥玥……”她的身体就这么一点点被酥化。当他火热的唇如饥似渴地纠缠上她时，她的手竟轻轻地落在了他光裸的肩上。霎时，他抬起头来，那狼一样的目光让她忍不住战栗起来。他气息极为不稳地说：“玥玥，对不起，我怕是……忍不住了！”
　　说完，他又封住了她的嘴。他的手钻进了她的衣摆，在她敏感的腰间来来回回地摩挲。她在他嘴里呜呜地叫，他却以更深、更狂的吻来回应她的抗议。直到她沉浸在他的热情中，不可自拔。他的手急切地袭上了她最柔嫩的禁地，然后嘴也随之咬了上去。她嘤嘤地轻泣起来，目光激情而涣散。
　　两人都是新手，过程崎岖而漫长。当他渐入佳境的时候，她却咬着牙，忍下一波又一波的痛苦。她感觉到了他的心跳，他的脉动，他的疯狂，他的痴迷，还有……他的爱！他一面无法自己地深入，一面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道歉：“对不起，玥玥，对不起，我爱你，原谅我……”这是一次暴风骤雨，可她却完全没有被强迫的感觉，唯有被爱的幸福在她的身体里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终于超越痛苦，成为永恒的甜蜜……
　　当一切走向平静的时候，她疲惫得睁不开眼睛，最后的意识是，他将眷恋的亲吻密密地洒落在她的脸上、身上，他的怀抱真的好舒服……
　　
第二十五章 心热
　　“阿唯，看你笑得这么淫荡，想必是得手了吧？如何，‘味道好极了’？”
　　顾唯明猛地醒过神来，发现聂安康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他办公桌对面，邪里邪气地看着他。瞧他那一副“不用瞒我，我是过来人”的样子，顾唯明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回道：“说什么呢？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也不敲一下门？”
　　“兄弟，”聂安康当他无可救药似的摇了摇头，说，“我虽然不拘小节，但这点礼貌还是懂的。我和门兄问候了N遍，而你明明在里面却一声不吭，我只好自己进来了，这不能怪我吧？阿唯，说实话吧，你和玥玥是不是已经上床了？”
　　顾唯明略带尴尬地咳了咳，说：“有这么明显吗？”
　　聂安康故意叹了口气，说：“不明显，真的！只是满脸的春心荡漾而已……”
　　顾唯明笑道：“康子，你损人的功夫见长啊。”
　　聂安康眯起眼睛，坏坏地问：“怎样，爽呆了？阿唯，你没把我们的玥玥妹子使用过度吧？”
　　顾唯明啐了他一口，说：“说什么鬼话！你才是摧花辣手，我记得上次那个谁谁谁第二天见不了人，是你干的吧？”
　　聂安康嗤笑一声：“去，那是她装清纯而已，荡妇一个。好了，阿唯，别模糊焦点，好好交代你自己的问题。”
　　顾唯明用指节在桌面上敲了一下，说：“我没什么可交代的。说吧，找我什么事？”
　　聂安康哪那么容易让他过关，他看了顾唯明一眼，状似无意地说：“那好吧……不过，别说我没提醒你，女人上床前后的差异可是很大的，玥玥嘛，嘿嘿……”
　　顾唯明瞪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聂安康把请柬往他面前一送，站起身来：“没什么，章老的邀请函，他孙女回国，让我们去捧个场，吃顿饭。你自己看着办吧。”
　　顾唯明也站起来，喊住他：“康子，把话说清楚。”
　　聂安康心里偷乐：看你这小子还不上钩。面上却装出十分勉强的样子，说：“说什么？我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章老……”
　　顾唯明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康子！”
　　聂安康挑着眉问：“怎么？”
　　顾唯明努力压下揍人的冲动，坐回老板桌，无奈地说：“好吧，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聂安康嘻嘻一笑，重新坐了下来：“那么，我们就回到第一个问题——味道如何？”
　　味道如何？顾唯明十指交叉放在下巴上，又一次回想起了那激情火热的一幕幕。他舔了舔有点干燥的唇，说：“很好。”
　　聂安康暧昧地问：“那你带套了没？”
　　顾唯明一怔：“没有。”他随即想到聂安康话里的意思，竟隐隐地萌生出一种期待。
　　聂安康目光一闪，道：“想清楚了？”
　　顾唯明轻松地笑了起来：“早想清楚了。现在就看她什么时候同意了。”
　　“那丫头等得够久了，怕是禁不起你的攻势。”聂安康说，“那我就等着喝你们的喜酒了。”
　　顾唯明幻想着岳玥答应他求婚时娇羞的样子，不禁笑得更加多情。他忽然想起自己向聂安康坦白的原因，随即追问道：“康子，你刚才说玥玥会怎么样？”
　　聂安康还是那副痞痞的样子：“凭我阅人无数的经验，玥玥现在肯定害羞得要命，你小心她躲着不见你。”
　　顾唯明傻了：“不会吧？”拿起电话，当即拨打她的手机，果真无人接听。
　　聂安康得意地笑：“看吧，我就说嘛。”
　　顾唯明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我去找她！”
　　聂安康慢条斯理地开口：“稍安勿躁。给她点缓冲的时间，晚上再去找她吧。”
　　顾唯明勉强坐了下来：“她不会一直不好意思下去吧？”
　　聂安康很有把握地说：“不会，她狠不下心真躲开你的。”
　　顾唯明一脸狐疑：“你确定？”
　　“相信我，没错的。”聂安康敲起二郎腿，问，“章老那边的饭局，你到底去不去？”
　　顾唯明皱了皱眉，这种变相的相亲宴他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只是，章老好歹是业界前辈，不去只怕交代不过：“去。”
　　聂安康懒懒地说：“后天晚上，一起？”
　　顾唯明点了点头。
　　“你不怕她知道？”
　　“这种无聊的事儿，没必要让她知道。”
　　“兄弟，你总算还有点脑子。走了。”聂大少拍拍屁股，起身走人。
　　顾唯明纠结地望着手机，半晌之后，终于拉开抽屉，把它扔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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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助手讨论完案子，顾唯明靠在椅背上，不禁又想起了那个甜美的小女人。他等了一个上午，这适应期够长了吧？拉开抽屉，他毫不犹豫地再次拿起手机，拨通了最熟悉的电话。铃声响了好一会儿，手机终于被人接起：“喂？”
　　“玥玥，是我。”
　　“嗯。”
　　“你在干嘛？”
　　“和你打电话。”
　　“……想我了吗？”
　　“……嗯。”
　　“你怎么不问问我？”
　　“……问你什么？”
　　“玥玥……”
　　这边，岳玥捧着手机，站在窗边，脸跟烤红薯似的，一只手把窗帘绞啊绞的。她怎么也没想到，顾唯明会在上班的时候给她打电话，而且似乎还只是为了跟她调情而已，他就这么闲吗？她现在不想跟他讲话行不行：“……嗯……那个……你今天不忙吗？”
　　“唉……”那头清晰地传来他的叹息，“该怎么办呢？我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你。玥玥，作为一个资深的心理咨询师，请你告诉我，这样的症状该如何缓解呢？”
　　岳玥咬着嘴唇无声地笑，心花怒放的感觉原来就是这样：“唯明……”
　　娇媚的叫声传入顾唯明的耳际，教他浑身酥麻。他声音低哑得近乎呻吟：“玥玥，知道吗？我最喜欢听你激情而又无助地喊我的名字，那令我热血沸腾……”
　　岳玥手上一用力，差点把纱帘给扯下来，这人真是，真是太不要脸了，他怎么能这么坦荡地讲这种无耻的话？可恶，他要是再敢挑逗她，撩拨她，她就……就……
　　“玥玥，别光喘气不说话，我会误会的。”他愉悦的笑声从话筒中传来，“难道你也和我一样，觉得意犹未尽，回味无穷？”
　　他还好意思提那件事！这个色狼！想到他昨天下午的表现，岳玥只觉得突然有一把火把她整个人都快烧焦了。一咬牙，她正想狠狠地按下结束通话键，那头的人却像长了双千里眼似的，连忙讨饶：“别挂，别挂，不逗你了还不行吗？好玥玥，再让我听听你的声音吧，我真想你了！”
　　可恶！他就会来这招，就吃定她对他没辙是不是？哼，想听她的声音，她偏不让他听！
　　“玥玥，今天下班我去接你好不好？”顾唯明似乎知道自己惹恼了佳人，便好声好气地询问着她的意见。
　　“不好，我和朋友约好了一起吃饭、逛街，你自己解决晚餐吧。”岳玥一听，慌忙拒绝。她现在一点儿都不想见到他，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和安蕾吗？”
　　“不是，你不认识的。”
　　“那……要不等你们逛完，我去接你们？”顾唯明也不想这么黏人，但他心里委实想得很，今天要不见到她，他怕自己一晚上都睡不着。
　　“不用了……”
　　“玥玥！我想见你，多晚都行！”
　　岳玥默默地把手机放下，缓缓地滑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双手捂住足以煎蛋的脸。唉，她到底还是拒绝不了他啊！
　　顾唯明把手机抓在手中，脸上尽是化不开的柔情。他不是没有感觉到她的害羞和逃避，可他就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渴望。他不禁又一次回想起昨天下午两人水乳交融的亲密，唉，那样醉人的滋味，他尝一次就上瘾啦！
　　
第二十六章 心迷
　　雨声渐止，顾唯明先醒了过来，怀中的温热让他意识到那并不是梦。她就躺在他的臂弯里，眼角尚有几许泪痕，水润的唇微嘟着，似在向他索要着爱怜的亲吻。想起自己先前的猴急和粗鲁，他不禁再一次内疚而又脸红心跳起来。他真的不想表现得那样糟糕，但是，哪个男人能在和自己心爱的女人一起初尝禁果的时候，还保有理智和温柔的？更何况她是那样甜美，那样诱人！
　　说出来可能没人相信，可是，他的的确确到了而立之年还保持着处男之身。不是没有人对他表示过好感，相反，明里暗里对他频送秋波的女子并不在少数，有个别大胆的甚至直接对他发出了玩个成人游戏的邀请，可都被他委婉地拒绝了。青春期那会儿，他忙着把旺盛的精力投入到学习和运动上，女生的爱慕与追逐他虽然享受却没空消受。遇到聂安蕾之后，他就全心全意地追求她，当然不可能再和其他女子有所纠缠。后来，岳玥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渐渐超过了聂安蕾，他甚至对她产生了连对聂安蕾都不曾有过的性幻想。他是那样渴望亲近她，以至于对其他女子都失去了感觉。凡是有人向他发出求爱信号的，他都会下意识地拿来和岳玥进行比较，然后便觉得这个太俗气，那个太强势，这个不够纯真，那个不够温柔，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还是他的岳玥最好。他的岳玥？不错，那时候他们的关系尚处在暧昧阶段，可他的心其实早就霸道地认定了岳玥是他的，想追岳玥的，得先过他这关再说。因为心里装着她，所以身体自然也就忠诚于她。背着她出轨，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事。
　　不过，他虽然没有实战经验，其他经验却还是有一些的。毕竟现在的男生没看过A片的实在太少了，这种经验他初中时代就有了。第一次是在聂安康的怂恿下，在他房间里看的。之后，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自己也曾冲动地买过三级片，偷偷摸摸地带回家看。到了大学，这种东西就更为普及，老五、老六兴致一来就在寝室里放，看得他都快麻木了。和岳玥在一起之后，他常常会做春梦，梦见A片的主角成了他和她。每次他都满头大汗地醒来，然后一身的空虚。他渴望她，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如今，她终于真正属于他了，这感觉简直妙不可言！
　　入手的滑腻让他的理智再一次摇摇欲坠，他翻身压上她，啄吻着她的脸颊和红唇。她的呼吸慢慢地急促起来，细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她明明已经醒了，却执意不肯睁开她那双温柔多情的眼睛面对他。没关系，他知道用什么方法可以让她马上“醒来”。他的吻逐渐下移，在她敏感的颈间轻轻啮咬，她浑身一抖，竟想反手推开他。他将她的双手钳制在枕上，贪婪的吮吻继续下行。她终于受不了他的“使坏”，含羞带恼地睁开了眼睛：“顾唯明！”
　　刚经过雨露滋润的小花色泽鲜美，双目中春光流转，波似秋水，一张小嘴，恰似新破的榴实，他不由得看痴了：“玥玥，你真美……”
　　岳玥不自在地转开了头，轻声说道：“让我起来。”
　　顾唯明刚挪了一下，就动不了了。岳玥疑惑地回过头，却见他僵在那儿，神情尴尬。
　　“怎么了？”
　　“玥玥，你还疼吗？”
　　“……”
　　“我，我还想……”
　　“不行……”
　　“玥玥……”
　　男人火热的吻落在她的胸前，娇嫩的蓓蕾被激情地吞噬，燥热再一次席卷了她的全身。强健的手臂捧起了她的臀，他，强硬地闯入禁区。刺痛与酥软同时抓住了她，忍不住的泪水自她腮边滑落。他的唇怜惜而又饥渴地将之舔去，呼吸益发沉重而紊乱。
　　突如其来的快感闪电般地击中了她，她不由自主地眩晕起来，嘴里无意识地轻喊着：“不要，不要，不要……”
　　他堵住了她的喊声，一手肆意地揉捏着她的胸口，一手探自幽径，大胆地拨弄着核心。她剧烈地颤抖起来，感觉他在她的身体里冲撞得更为迅猛，每一下都像要将她贯穿似的顶到最深处。他们的汗水交融在一起，快感如巨浪一波又一波地冲涌过来，直至将他们齐齐淹没。
　　“我本想温柔一点的……”当他懊恼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的时候，她才发现一切都已经结束，他把她抱在怀里。而刚刚貌似她在最激情的时候小小地昏了一下，天哪，她的男人未免也太刚猛了一些吧？温柔？他有吗？
　　“我保证，下次一定……”面对她强烈质疑的眼神，他把话吞了回去。好吧，他承认他属于野兽派的，骨子里确实少了温柔的细胞，那就……换个话题，“玥玥，嫁给我吧。”
　　她愣在当场：“你……你说什么？”
　　“嫁给我！”顾唯明无比诚挚地再一次重复，“玥玥，我想和你一起，成立一个属于我们的小家。每天早上和你一起醒来，抱着你，亲吻你。和你一起吃早餐，一起出门。不在一起的时候彼此挂念。晚上，我们一起买菜回家，一起做饭，一起看月落日出……玥玥，答应我好吗？”
　　顾唯明不愧是大律师，口才好得要命。岳玥想象着他描述的种种温馨的画面，“好”字差点脱口而出。幸而她及时抓回理智，硬生生地把那个承诺咽了回去。
　　顾唯明满怀希翼地看着她，满以为她会答应，谁知她却在他怀中轻轻地摇了摇头。他难掩失望地抬起她的脸，问：“为什么？”
　　岳玥看着他的眼睛，说：“唯明，太快了，我需要时间考虑。”
　　“你不爱我？”顾唯明这样问她。
　　她不躲不藏地依然凝望着他，还是摇了摇头。
　　“你想嫁给我吗？”
　　这次，她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好吧，我给你时间。可是，玥玥，你不能让我等得太久。”
　　“等得太久，你会后悔吗？”
　　“不会，可是，我会发狂，就像这样……”
　　于是，可怜的小白兔又一次沦陷在大灰狼的魔爪中，被吃干抹尽，乃至气息奄奄。等两人好不容易离开那张大床，去慰藉一下可怜的五脏庙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的事了。饭后，岳玥终于得知了她苦苦找寻的电吹风的下落，原来就在卫生间的储物柜里，正是顾家大哥上次用过以后随手放的。岳玥闻言，深刻地体会到何谓“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一口热血硬是忍在胸口，没吐出来。
　　泄愤似的吹干内衣裤，一转身，却发现某人正洋洋得意地拿着他上次给她买的那件生日礼物——紫色长裙站在背后，拼命地鼓吹自己的先见之明，半哄半强迫地让她换上。然后他又用那种色迷迷的目光盯着她看，看得她毛骨悚然。最后若不是她奋起抵抗，誓死保卫自己所剩不多的贞操，她指不定还得留宿在他家呢！哎哎哎，这当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哪！
　　
　　【小剧场：
　　阿唯（冷若冰霜）：你终于想起我们了？
　　可可（无比委屈）：说什么呢？儿子，为娘可是一直都把你们记挂在心里哪！
　　阿唯（脸色铁青，撩起袖子）：把我们撂在那儿上不上下不下的，你还好意思喊冤枉？
　　可可（害怕地抖了抖，四处寻找，拿了……一本书挡在胸前）：你……你想怎样？
　　玥玥（拉了拉心上人的手）：有话好好说，我们还得有求于她，是不？
　　可可（仰起下巴，翘起尾巴）：嗯哼，就是！
　　阿唯（收起拳头，阴森森地）：说！还要不要这样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
　　可可（星星眼）：儿子，你还会用成语？
　　阿唯（眼角抽搐）：……
　　可可（识相地低下头，忏悔）：我错了!
　　玥玥（温温柔柔）：那你快点更好不好？
　　可可（相当受用）：呵呵，看情况啦……
　　阿唯（再次撩起袖子，恶狠狠地威胁）：什么？
　　可可（怕死地躲到女儿身后咬耳朵）：玥玥，要不老妈给你重新找一个？那家伙太野蛮了！
　　玥玥（瞪大眼睛）：不要，我喜欢他！
　　可可（苦恼中）：小花（华逸航）不是挺好，决定了，就他！阿唯，谁叫你得罪我，哼哼……
　　阿唯（抡起拳头暴追中）：站住，你敢！
　　可可（飞毛腿狂奔中）：各位，后会有期……】
　　
第二十七章 心疼
　　宝马划过流畅的线条在岳玥家楼下停了下来，男人柔和的神情软化了他清冷的眉眼：“要送你上去吗？”
　　岳玥微笑着摇了摇头，说：“谢谢你，我自己上楼就可以了。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华逸航的眸色黯淡下来：“这么客气？原来你始终没有把我当成朋友。”
　　岳玥咬了咬嘴唇，眼底尽是歉意：“不是的，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华逸航凝视了她片刻，终于掉转了目光，说：“上楼去吧，小心点。”
　　岳玥点了点头，亦回了声“小心开车”，便拉开车门走了下去。男子回以深沉的一瞥，随后开车离去。
　　岳玥目送着车子驶离，方一转身便陷入一个硬邦邦的怀抱中，头顶上响起的是另一个男子自齿缝间挤出的声音：“你说的朋友就是他？”
　　岳玥知道，对着一个生气的人快乐地笑是很不道德的，但她就是抑制不住内心喜悦的泡泡，它们咕咚咚地往上冒，挡都挡不住。抬起头，明媚的笑意就这么映入了男子阴郁的眼底，他愈发恼火，可偏偏这个惹自己生气的人儿又是他最心爱的姑娘，那股子火腾腾乱窜，却总找不到出口，恨得他把怀中柔软的身体抱得更紧：“你还笑？！”
　　岳玥费了不小的劲从他的掌握中伸出她的手来，轻轻地抚上了他聚集成一座小山似的眉毛，说：“你误会了。”
　　顾唯明眼底的她忽然变小了，他眯着眼睛怀疑地望着她，问：“是吗？”
　　岳玥把脸贴在他的颈侧，如撒娇小猫似的蹭了蹭，说：“唯明，我只喜欢你。”
　　顾唯明原本紧绷的身体一下子绵软下来，他无奈而又不甘心地唤她：“玥玥！”
　　姑娘晶亮的眼睛对上了他的：“你等我很久了吗？”
　　顾唯明环着她的腰，舍不得放开，他用额头抵住她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答。岳玥闭起眼睛，藏起笑意，说：“要不要上去坐一会儿？”
　　男子不语，也不动。
　　岳玥再问：“要不，去附近走走？”
　　男子闻言终于放开了她，拉起她的手，扭头便走。岳玥任他拽着，心情愉悦得过分。顾唯明拉着她走了一段，却没听到任何声音，不理智的发泄终是停了下来：“玥玥，我要听你的解释。”
　　岳玥站在树荫下，街旁路灯的光隐约投射在她的脸上，形成一圈淡淡的光影，那光影越来越亮，下一刻她与他一起站在了路灯下。自身后拥住他，她如他所愿地解释：“和朋友分开的时候，碰巧遇上了。他只是顺路送我回来而已。”
　　顾唯明猛地回过头来，路灯下，她对他的感情清楚地写在脸上。他闭起眼，再次将她拥入怀中，道歉：“玥玥，对……”
　　“我很高兴。”岳玥捂住了他的嘴，“真的，很高兴。所以，不要道歉。”
　　顾唯明的叹息自她的掌中逸出，两人紧紧相拥。一转身，他将她拉到树后，旋即找到了她的唇。他的吻是霸道的，近乎野蛮。可她就需要他这样的在乎！她毫不矜持地回吻，瞬间将那根导火线点燃。他的手钻进了她的衣服里，握住了她的柔软。她娇喘一声，隔着衣服抓住了他放肆的手：“别……”
　　他毫不理会，单手自她身后挑开扣子，零距离地触到了那团柔香。拇指在那突起上来回地摩挲，不多久又似受不了般的用力地揉捏起来。她双腿发软，感觉身体深处竟已然因为期待而隐隐作痛。男人高大而又健硕的身影重叠在她身上，沉重的呼吸中带着逐渐熟悉的激情的冲动。他的另一只手灵活地滑入了她的长裤中，把她挺翘的臀部托在手中，像是准备进行更深入的探索。他的男性象征毫不克制地抵着她的小腹，仿佛正待破门而入的强盗一般。
　　“啊！”她的一声轻呼将两人即将失控的理智拉回些许，他将已经沾着她动情的证据的手勉强停住，竭力压住自己拉风箱似的呼吸，咬着牙问：“玥玥，车里还是宾馆？”
　　她抖着身子，根本没法回答。躲在他的怀里，不远处的人声和车辆驶过的声音这时才重新回到她的耳内。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堕落到这种地步！生性保守的她竟然有一天会差点和“野合”这个词语沾上关系！天哪！
　　顾唯明懂得她的心情，可他实在管不了这么多了，他就是想要她！她是他的，谁也夺不走！他为她扣上胸衣的扣子，拉好衣服，然后拉着她朝着最近的宾馆冲了过去。她拼命地拉住他：“不行，不可以……”
　　他停下脚步，用渴望而压抑的眼神盯着她。她低下头，望着地上交融在一起的两个身影，艰难地解释：“会被人看见的。”
　　他望着她，很想说：“我们又不是偷情，怕什么？”可是，她的为难成功地堵住了他的嘴，他怎么可能只顾自己一时的畅快呢？她是他最爱的人哪，他怎能这样轻待她？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呼出，这样反复几次，才把自己拉回到冷静的边缘：“玥玥，我太鲁莽了，抱歉。”
　　岳玥心知那绝不止是他一个人的鲁莽，没有她的回应，他又何至于如此？他的洁身自好，她是最清楚不过的。心中挣扎良久，情感到底还是战胜了理智，她蠕动着双唇，把那句话轻轻地吐了出来：“去你家吧。”
　　蓦地，她的下巴被他抬起，他难掩激动地问：“玥玥，你真的愿意？跟我回去，我今晚不会再放你回来，你确定？”
　　岳玥酸楚地一笑：“我没有办法。”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差点引出了顾唯明的男儿泪。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他该用怎样的情意才能回报啊？如果他还有一点良心，就该放她回去，至少在两人结婚之前，他不该再碰她，那样才是真正爱她，才是真正在保护她。可是……原谅他吧，他只是一个渴望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的平凡男子，他不想和她分开，一点儿都不！爱情的结晶……他渴望啊！
　　克制地把她拥入怀中，他低语：“要不要给伯父伯母打个电话？”
　　她点点头，拿出手机，拨通家里的电话：“妈，是我。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了，跟您说一声，你们不要等我了。”
　　通话很快结束，顾唯明有些急切地问道：“他们……知道了吗？”从她的眼神中，他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他的心不由地提了起来，“他们没有责怪你吧？”
　　岳玥默默地摇了摇头。想起昨天晚上她回到家的时候，岳妈妈望着她时，那诧异而又明了的目光。她知道自己身上激情的痕迹有多明显，之前在他家清洗的时候，她就已经羞愧过了。且不说那红得可疑的嘴唇和不自然的走路姿势，光是脖颈上布满的吻痕就足以出卖她了。岳妈妈叹了口气，并没有追问她什么，只是下楼买了点东西，交代她赶紧服下。那是紧急避孕药，是母亲对她的关爱和保护。岳家二老对宝贝女儿只有一句叮嘱：“玥玥，早点定下来吧。”
　　她何尝不想？可心中那一份不确定却叫她下不了决心。一切都发展得太快，她需要时间去确认，去感受，再决定。
　　男人牵着她的手，带着她上车，回家。经过保健用品商店的时候，她喊了停车。男人知道她的心意，下车去买了几盒回来。她不敢看他，只好假寐。男人带笑的目光时不时地在她的身上打转，她的心在胸腔里鼓噪着，唉，但愿她的选择没有错。
　　
第二十八章 心恋
　　她错了！
　　岳玥死死地抓着薄薄的床单，感觉自己像是脚踏冲浪板站在风口浪尖上，汹涌的浪头一个接着一个地向她扑来，一浪高过一浪，她就要淹没在这凶猛的海浪中了！她张开嘴巴，用力地呼吸，双手拼命地推挤着悬宕在她身上，不停着折磨着她的男人，带着哭腔低喊：“够了，够了，唯明，啊……我受不了了！你放开我！”
　　男人一贯俊雅的脸上布满了情欲，漂亮的眼睛里投射出侵略感十足的烈焰，汗水纵横在他强健的肌肉上，他不依不饶地继续着自己狂猛的节奏，托起她的上身，他含吮着她柔软而坚硬的双峰，勉力发出的声音里充满了粗嘎的放纵：“不够，不够，玥玥，给我，全都给我！”
　　滔天巨浪将她抛到最高处，润泽的深处紧紧地绞弄着他的阳刚，他兴奋得浑身都发起抖来，攻伐的力度愈发凶狠。一波波难以言喻的欢愉自丹田直冲向他的每一根神经末梢，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嘶吼，将她纤细的双腿向上一折，抵压至她的胸部。她瞬间被逼至极限，暖潮奔涌而出，强烈的羞耻感和快感将她的意识崩裂成片片碎末，每一片碎末里都是他带来的疯狂刺激。他紧紧地抓住她，咆哮着，在她的痉挛中爆发，将一腔热忱在她的最深处倾泻而出。
　　终于……结束了吗？她悔恨不已地瘫倒在床上，感觉浑身上下像散了架似的，筋疲力尽。她太天真了，居然忽略了她家男人刚刚开荤的重要事实，错估了他对她的渴望程度，更错估了他的体力与能力。悔不当初啊，她是中了什么邪了，竟然会傻得自投罗网？男人积聚了三十年的能量果然是不容小觑的！
　　至于她为什么会知道她是他的第一次，那是因为他曾经在一次欢爱之后小心翼翼地问她：“我刚刚有没有弄疼你？玥玥，你告诉我哪儿不舒服，我下次注意。”她闭眼俯卧在他身旁，红着脸随口回道：“别问了！你难道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吗？”半晌没有听到声音，她睁开眼，却意外地看到了他有口难言的样子，顿时便明白过来。她忍不住地笑，而他却恼羞成怒，又一次压到了她身上……
　　顾唯明支起身子，望着自己身边那个可爱的小女人。欢爱过后，她全身呈现出娇艳的粉红色，无力地躺在凉被底下，双眼泪汪汪地瞅着他，无声地控诉着他的“罪行”。好吧，他承认，自己是有些过分，仗着她对他的纵容，一次又一次地逼着她承受他的热情，即使她哭着求他，他都没有心软。可是，她不能否认，她其实也挺喜欢的，不是吗？她的身体是这么告诉他的——那无法掩饰的热情，那潮湿温润的感觉，那紧致销魂的迎合……真是无一不叫人回味啊！顾唯明瞄了瞄又开始严阵以待的小兄弟，严肃地告诫它再不可轻举妄动，以免真的把他未来的娘子给吓跑了。拨开她额前汗湿的发，他吻了吻她的眉心，捧住她的脸低喃：“玥玥，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她的反应是把头埋入他的怀里，含糊不清地唔了一声。
　　“累了？”他有些明知故问，眼睛里漾满了坏笑。
　　这次，她连理都不愿意理他，闭着双眸，打算与周公下棋去了。偏生顾唯明还不肯放过她，轻拍着她的背问：“要不要再洗个澡？”
　　她困意泛滥，摇了摇脑袋，在他怀里调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不一会儿就传出了轻细平稳的呼吸。顾唯明怀抱着心上人，凝视着她恬静的睡颜，却是躁动依然。忍得太久，一旦燃起，欲望之火便再难平息。以前，他以为他们只是朋友，因此不敢造次。哪怕再想，他都只能自欺欺人地说，那是错觉。现在，他们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在打开那扇欲望之门，饱览了情欲的缤纷色彩之后，他便再也无法自控。然而这样猛烈的冀望却唯有面对她时才会有，他也曾把目光放在其他女子身上，可却平静如故，心湖激不起半分涟漪。即使是和安蕾在一起，他也不曾想过与她亲密。这就是爱了吧？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其它理由。他深爱着她啊，这真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他知道，她也爱他。既然如此，他得加把劲，让她赶紧点头嫁给他才行。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听她软软地叫他一声“老公”了，那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嗯，也许先上车后补票是个不错的主意。他瞄了瞄床头放着的安全小帽帽，撇了撇嘴，决定今后要不惜一切代价减少它们露面的机会。
　　胯下的小兄弟仍然精神抖擞，蓄势待发，它微颤着靠近她暖暖的大腿，自作主张地晃动着脑袋。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又溜回到她身上的双手抓回来，万分不情愿地放开了好梦正酣的她，到卫生间冲凉消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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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好梦。清晨，她又一次在他毫无节制的索欢中醒来，尚未完全清醒便又被带入到那个奇幻旖旎的世界中。事后，他仍是恋恋不舍地亲着，吻着，搂着，抱着。她闭着眼睛，靠在他的胸前。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边，她的下巴被人托起，那人低低地引诱她：“玥玥，搬来和我一起住吧。在你没有想好之前，我们先试婚好不好？”
　　她会答应才怪！在经过如此“惨痛”的教训之后，她要再敢答应，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傻的傻瓜！瞧瞧，才短短一夜工夫，她已经被他折磨成啥样了？不答应，坚决不答应！她闭紧嘴巴，摇头。
　　“玥玥，你知道，我不爱吃早餐——除非是你为我准备的。”他自上而下，轻柔地按抚着她的脊柱，不动声色地松懈她的防备，“我喜欢你为我搭配衣服，喜欢送你上班。如果你能在上班之前给我一个吻，我会精神一整天。我喜欢下班以后去接你，和你一起买菜，做饭。喜欢吃完饭以后，和你一起散步聊天。喜欢拥着你一起入眠，没有你，我会睡不好觉。玥玥，我想和你在一起，难道你不想吗？”
　　想，她当然想！他太卑鄙了，完全知道她的弱点，并以此为饵，引她上钩。她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不敢吭声，生怕一不小心，她的嘴就出卖了她。
　　“玥玥，你知道吗？你离开我的那段时间，我一天得抽好几包烟才能压得住烦躁的心情。每天下了班，我只想把自己灌醉，好让自己不再想你。”他墨黑的眸中蕴满了痛楚，看得岳玥的心也不知不觉地跟着抽痛起来，“我很怕回家，因为一走进这里，我就会想起我们在一起的幸福时光。一想到我已经失去了你，你不再在意我，我就恨不得能长醉不醒。玥玥，这种滋味，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再尝！”
　　她被他紧紧地拥在怀里，泪水悄悄地打湿了她的眼眸。她可以拒绝他强势的命令，然而面对他的哀兵之计，她却永远都是束手无策。十多年的时间，他早已渗进了她的血脉。将他生生割舍的日子，她同样痛入骨髓。他的心情，她能体会。
　　“玥玥，回来吧。在我身边，把我看清。我会等你，等你愿意再次相信我，愿意把你的手交给我。”
　　
第二十九章 心喜
　　她答应了吗？当然……没有。不过，她垂头丧气地想，离她投降的日子也不远了，这些日子，他总是软泡硬磨地缠着她，她就快抵挡不住了。算了，就顺其自然吧。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把目光投向场中。
　　篮球社团内部的一场对抗赛刚刚结束，顾唯明正对围着他的队员们说些什么，想必是在针对他们的弱点进行指导吧。置身于人群中的他依然耀眼，举手投足间自然地流露出自信与潇洒。她不禁想起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破对方的人墙防守，漂亮地投入了一个三分球，顿时将全场的激情点燃。那时的他气势逼人，狂傲野性，纵然表面谦和，但总少了几分内敛之气。现在的他，涉世已深，早已完全褪去了初出茅庐时的青涩与冲动，不再轻易地显山露水，把骨子里的傲气藏匿于无形，处事圆融，手腕高明，处处显现的是成熟男人的魅力。
　　有人说，还没长大的男孩，以己为尊，因此锋芒毕露；而成熟的男子，则以人为尊，所以谦逊有礼。叫人一览无遗者，别人可以轻而易举地加以反击，最叫人捉摸不透而忌惮的，却是那些披着羊皮的狼。而现在的顾唯明，无疑就是后一种人。他可以很亲切地与你交谈，然后从中获取有益于自己的信息，并毫不客气地加以利用。他可以纵容你的不怀好意，甚至佯装不察，然后一步一步地引你走入他早已设好的陷阱。他可以很耐心地听你喋喋不休地抱怨，然后轻描淡写地将你问到哑口无言，自觉矛盾。可怕吗？有点儿。如果他不将这些手段用到她身上，她不会介意他的城府世故，因为现实逼人如此。事实上，他在面对她的时候，更多地展现的是他真实坦率的另一面。想笑就笑，想生气就生气，不必事事算计，步步为营。兴许因为她对他实在太过了解，所以他也习惯了在她面前卸下那层假面具。
　　岁月悠悠，带走了多少人的爱怨痴嗔。可是，她对他的痴恋却没有因为时间而淡去。她爱人前深沉稳重的他，也爱私底下任性而带着些许孩子气的他，爱那个在事业上游刃有余的他，也爱那个在生活上不懂得照顾自己的他。她爱过去那个帅气阳光的大男孩，也爱现在这个坚强卓绝的男子。他们以朋友的身份相伴走过了人生重要的十年，今后，他们能以爱人的身份携手度过更多的十年吗？
　　似感应到她长久的注视，他转过头来对着她朗朗一笑，而后又回头简短地交待了几句，便向她走了过来：“玥玥，等急了吗？”
　　她微笑着摇头：“没有。”
　　他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大掌包起她微凉的手，轻轻搓揉：“要不要下场活动活动？”
　　岳玥仍是摇头：“不了，今天当个观众就好。”
　　顾唯明也不勉强，继续手上的动作。夏末秋初，昼夜温差开始大起来。他怕她受寒，早把自己的运动外套披到她身上了。现下握到她的手，却仍是感觉凉，不禁皱起眉，道：“这才几月份啊，你的手就凉成这样，真要到了冬天，你得戴多厚的手套才能保暖哪？”
　　岳玥眨了眨眼睛，说：“不怕，我有暖手宝呢。”
　　顾唯明看了她半晌，忽而问道：“玥玥，晚上睡觉的时候，你冷不冷？”
　　岳玥想了想，说：“现在还好，冬天的时候，我的手脚总也捂不太热，所以半夜里常常冻醒。有时睡了一夜，手脚都还是冰凉冰凉的。试了好多法子，好像都没什么用。唉，头疼啊！”
　　顾唯明一本正经地望着她，说：“我倒有个好办法，你要不要试试？”
　　岳玥忙点头：“当然，说来听听。”
　　一道亮光自他眼底划过，她尚不及细看便已消失不见。她正暗自疑惑，他却泰然自若地把她整个儿拥入怀内，道：“天然取暖器，任君取用，包君满意，如何？”
　　岳玥这才恍然，她把头一扭，拒绝得干净利落：“不要！”
　　屡遭拒绝，他反而愈挫愈勇：“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暖烘烘的，一觉睡到天亮，冷了会有人帮你捂热。这么好的条件，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真不要？”
　　这次岳玥犹豫了一下才摇头：“嗯……还是算了吧，我已经习惯了。”
　　顾唯明把她的手拉到唇边轻吻：“玥玥，我舍不得的。大不了我向你保证，没有你的允许，我绝对不做你不喜欢的事。”他的眸光柔亮得近乎哀求，“玥玥，答应我，好不好？”
　　“你，你真的能保证？”姑娘开始抵挡不住了，娥眉轻皱，眼神迷蒙起来。
　　男人蜻蜓点水地在她唇上偷得一吻，然后又用力一抱，把脸搁在她头顶处近乎叹息般低语：“玥玥，我保证。”
　　姑娘靠在他怀里的头过了好一会儿才轻点了一下。看到心上人终于同意搬来和自己同住，顾唯明简直乐昏了头，他脑子一糊，嘴一张，姑娘柔润的唇瓣霎时又遭到“狼吻”。狂热的吻正待深入，却被一阵煞风景的口哨声惊扰。怀里的姑娘急急地把他推开，他懊恼地回过头去，对那群不懂得非礼勿视的鲁男子们狠狠一瞪，阴森森地问道：“你们有事？”
　　那群坏他好事的小子嘿嘿嘿地笑着，一边快手快脚地开溜，一边你一言我一语地拿他俩开涮：
　　“没事，没事，学长，我们正要去看电影呢，言情片，呃，不对，是激情片……”这个比较婉转。
　　“顾哥，跟嫂子亲热也找个隐蔽的地方，是不？大庭广众的，我们哪好意思不看呢？”这个直接多了。
　　“老大，别上火，那啥，湖边的小树林里环境不错，你想干啥就干啥，绝对能让你畅快淋漓！”嗬，这小子经验更丰富。
　　“玥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防贼防盗，闭门关窗……”这个，嗯，有深度，不愧是戴眼镜的。
　　……
　　不一会儿，一群人在顾唯明的瞪视下溜得干干净净。他收起凶狠的表情，有些担心地托起岳玥的下巴，柔声唤着她的名字。岳玥挣开他的手，握起拳头捶他：“都是你！”
　　顾唯明笑眯眯地看着她羞恼的样子，心里直发痒，他舔了舔嘴唇，忽然抓住她的小拳头，把她整个人抱进怀里，说：“他们说得也对，走，我带你去个地方，保证没人打扰。”
　　“去哪儿啊？”
　　男子笑而不答，岳玥随着他的脚步飞跑起来，她的手被紧紧地握在他的手中，她试着挣开，却被抓得更牢。那男子的手温暖而有力，似乎能拉着她跑到天荒地老。岳玥望着男子高大的背影，悄悄地笑了。她的王子到底还是抓住她了呢！

第三十章 心醉
　　站在体育器材保管室门口，她看着他利索地用一根小铁丝打开门上的锁，然后堂而皇之地拉着她走了进去，随后关上门。没有开灯，他将她打横抱起，轻车熟路地绕过摆放得乱七八糟的器材，来到了楼梯口。把她轻轻放下，他掏出手机，借着那亮光走了上去，故技重施，他用同样的手法打开了通往楼顶的门，然后折回至她身旁，得意地说：“搞定！我们走吧。”
　　岳玥的笑声在幽暗中显得格外清脆：“唯明，你这是在做坏事吗？”
　　顾唯明皮皮一笑，反问道：“有吗？”旋即拉着她的手走了上去。
　　他忽地停了下来，高大的身影完全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刚想开口，却被他转身一下子抱在了怀里，暖呼呼的大掌蒙住了她的眼睛，只听得他故作深沉的嗓音贴着她的耳际响起：“玥玥，准备好了吗？”
　　她忍不住扑哧一声：“唯明，不瞒你说，我早就准备好了，呃，你是打算带我去见见那种东西吗？你知道的，就是‘玫瑰’的‘瑰’去掉王字旁的那个。”
　　他的另一只大掌揉上了她的发顶，她的小耳垂被色情地轻咬了一口，那男人笑中带着些微恼地狠搂了她一下，而后，她便被他一用力，推站到了楼顶上。
　　眼睛，仍然被遮挡着，身体的感觉霎时变得更加敏锐。清风徐徐地拂过她的面颊，带来丝丝的凉意，花草的暗香从远处悠悠地飘来，夹杂着虫儿们低低的欢唱，夜的静谧悄悄地将她包围，她不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手慢慢地撤去，她睁开眼睛，一轮金黄的圆月猛地跃入眼帘，她禁不住倒抽了一口气，轻喊道：“天！”
　　“美吧？”他的大手自她的身后缠绕至她的胸前与腰间，“惊喜吗？”
　　岳玥把屏住的呼吸缓缓吐出，有些不可置信地叹道：“太美了！我差点以为自己成了嫦娥……”
　　“奔月吗？据说，嫦娥奔月之后，后羿悲痛欲绝，他流着泪仰望着夜空，呼唤爱妻的名字。他发现月亮上有隐约的人影在晃动，仿佛嫦娥也正在那里伤心地凝望着他。后羿急忙派人到嫦娥喜爱的后花园里，摆上香案，放上她平时最爱吃的蜜食鲜果，遥祭那远去的人儿，这便是中秋祭月的来历。玥玥，我不答应，绝不答应！”她的身体被转至他的面前，他的唇一寸寸地接近，终于抵住了她的。他的气息占据了她的全部知觉，“我不要当后羿，我不要思念心伤，我只想永远和你在一起。乖，告诉我，你不会离开我，嗯？”
　　她完全经不住他的诱惑，轻易地被勾去了魂魄。任他的唇在她的唇上轻咬细啄，她急促地喘着气，一时竟说不出半句话来。他不肯放过她，锁着她的双眸，抵着她的额头，追问：“玥玥？”
　　“你知道的。”她在他怀中重又闭上了眼睛，羞涩在她的心底流淌，她听到那儿有一个声音在向他诉说着：“傻瓜，我怎么舍得？怎么舍得呢？”
　　“知道什么？”他装傻，“玥玥，我不知道，我要听你说。告诉我！”
　　她抱着他的身子轻轻地摇晃起来，头埋到了他的心窝子里，就是不肯爽快地顺了他的心意。他在晃动的视线中紧瞅着她，忽然腾空抱起她，让她坐到了栏杆上。她吓得紧搂住他的脖子，叫：“唯明！”
　　“说！说你爱我，不会离开我！”他说得好霸气，使的手段又是那么卑鄙，可，她偏偏就是喜欢。
　　“我爱你，我不会离开你。”她闭起眼睛，终于颤抖着吐露了自己的心声。
　　他傻笑着抱住她：“玥玥！”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他席地而坐，她则坐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干净的味道，听他讲着自己的故事：“……那时候，我们宿舍还没装空调。每到盛夏的夜晚，知了在外面叫得欢，我们却在床上打着赤膊，流着汗，听得不胜其烦。有一次，我们帮体育老师搬器材，居然发现了这个好地方。当天晚上，我们宿舍楼就闹起了‘鬼’。一位起夜的哥们睡眼惺忪地解开裤头正待解放，忽然就瞪直了眼，他正面的墙上一条黑影一闪而过。他一回头，却什么人都没有看到。他转过头去，黑影再次出现，他又一回头，还是空无一人。大热天的，这位老兄却吓得冷汗直冒，哆哆嗦嗦地解决完需要，他抱头就窜回了自己的寝室。第二天，闹鬼的事就传遍了整栋楼。老师特来巡夜，却啥也没有发现，以为是谣传。没想到在那之后却又有人接二连三地撞见‘鬼’，偏偏怎么也查不到是谁搞的鬼，于是，这便成为了多年的一桩悬案。”
　　他说书般的讲述听得她轻飘飘地快活，眼皮子忽而开始沉重起来，她秀气地打了个哈欠，蹭了蹭他的胸口，含含糊糊地说：“不用说，这肯定是你们搞的鬼……”
　　他没有再往下说，低头亲了亲她的颊，悄声问道：“想睡了吗？”
　　她用力地撑着眼皮说瞎话：“没，你接着说，我还想听……”
　　“好，以后再告诉你。我们回去睡，好吗？”他眼望着她的憨态，只觉得心动。凑上去，吻她，轻轻的，柔柔的，一次，又一次。
　　“唔，好。”小猪猡嘴里答应着，眼睛却已经彻底地闭上了。
　　男子抱着她，情不自禁地对她耳语：“你知道么？那时，我躺在这里，对着月亮，常会想起你。你这个顽皮的小月亮，怕是早就钻进我心里了吧。”
　　女子樱唇微启，在梦中浅浅地笑着。男子低叹一声，再一次地，将唇印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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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凉爽的夜好端端地变得燥热起来，热得人昏昏沉沉，浑身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痒，像是——有人在不停地撩拨着，逗弄着。岳玥费力地睁开眼，眼前漆黑一片。奇怪，被子什么时候变得又厚又重，简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不！那不是被子，是人！有人压在她身上，正在非礼她！她用力地挣扎起来，却终止在男人呻吟般的低唤中：“是我，玥玥。”
　　“唯明？”那人的轮廓终于清晰起来，她惊讶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男人无奈地叹着气：“玥玥，是你在‘我的’床上。这里是我的单身公寓，看清了吗？”
　　岳玥张口结舌，好一会儿才在男人的侵犯下醒过神来：“我，我，我……怎么会，怎么会在这里？！”
　　“亲爱的，还记得吗？你在我怀里睡着了。你知道，我巴不得你留在我身边……”
　　“你，你……”
　　“而且，你也已经答应我要搬过来一起住，所以啊……”
　　所以……她就羊入虎口了吗？岳玥翻了翻眼皮，完全醒了。她伸手推他：“我要回去，爸妈会担心的，唯明！你……嗯，别这样……”
　　“我打过电话征得伯母同意了，她问我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玥玥，你说呢？”他轻浮地把手探进她的衣服，缓慢而诱惑地抚着，可他的声音却明显地流露出紧张与期待。
　　“你怎么说的？”她试图捉住他的手，不让他到处游走，试探她的底限。
　　“我说，我想娶你都快想疯了……”
　　“你……你这个坏人！”她忽然气恼地咬了他一口，“你故意的！”
　　“对，我是故意的。因为我是真的，真的，想娶你！”他粗喘一声，感觉自己的身体因为她的小动作而变得更加刚硬。
　　她的脸在黑暗中辣辣地烧红着，这个色狼！他这是在向她求婚吗？有人这样子求婚的吗？没有烛光晚餐，没有鲜花，没有戒指也就算了，他，他竟然还想，还想和她……真真是太可恶了！自从她半推半就地把自己给了他之后，他就对那档子事兴致盎然。就像尝到了甜头的顽童一样，食髓知味地一要再要。有时候看她的目光，真的跟个色狼没啥两样，简直露骨得恍若她没穿衣服一般，叫她恨不得能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他面前，省得被他烧得没了魂魄。他现在又想要……她忍不住再咬他一口，下一秒她就后悔得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他，就这么冲进来了！
　　“玥玥，玥玥，我已经肖想你很久了！”他微微退出，然后快速地进入，他向她坦白，“自从那次你亲手帮我洗了内裤之后，我就对你有了非分之想。就在那张床上，我穿着你给我洗过的那条内裤，无意识地……意淫你。玥玥——”
　　她身不由己地随着他的节奏摆动起来，听到这话却不禁目瞪口呆：“可你那时不是喜欢安蕾吗？怎么会……会……想到我？”
　　他勉强停在她的身体里，强迫自己解释：“玥玥，我的身体比我的心更快向你投降。我的心太过固执，以为自己渴慕的是明亮热情的太阳，却不知道那儿早已被皎洁柔和的月亮所占据。我为自己对好朋友产生这样的念头而羞耻，所以才会更拼命地去学夸父追日，却不知道，原来你早已敞开心门，在等候着我了。玥玥……”他实在忍不住，一冲到底，“我爱你！嫁给我！”
　　“你……你……”她语不成声，激情模糊了她的理智，心里的防备再也守不住，“……好……好……我答应，我答应你……”
　　那一瞬间，他在她的身体里爆发，把自己的种子深深地种下。她拼命地呼吸着，像一条渴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恍惚中，她的颈边一片湿润。那是什么？汗水吗？还是——他的泪水？

第三十一章 心愉
　　老板今天很不对劲。除了面对客户的时候还算比较正常之外，其余时间他都显得坐立不安。平均每过5分钟就问一下时间——他自己办公室里明明有大钟，他的手腕上还戴着瑞士名表，电脑上也有时间显示，另外还有手机紧握掌中，就这样他还不停地问，这还有没有天理？小丁觉得自己的额头不知第几次出现黑线了。
　　今天，老板办公室的门使用率也特别高，别误会，不是客户特别多，而是老板进进出出已经有数十趟之多。快到上午十点的时候，老板更夸张，竟然亲自跑到事务所的大门边，当起了门童，还害得一位女客户出去的时候差点撞到门边的盆栽——人家光顾着看他这个大帅哥，忘了看路了！真是奇了怪了，他跟老板的日子也不算短了，可遇到这么反常的情况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今天是有什么大人物要来吗？可是——他翻了翻手上的行事历，上午十点以后没有安排，也没听老板说有谁要来啊。他探了探脑袋，快要被自己的好奇心杀死了。蹑手蹑脚地走到前台，发现刚刚还杵在门边的老板居然不见了踪影，他忙问前台：“红姐，老板呢？”
　　美女指了指楼下，说：“跑楼下接人去了。”
　　“你怎么知道他去接人了？他跟你说的？”
　　“小弟，能让男人焦躁不安的只有女人，你见过老板这么毛躁的样子吗？我敢打赌，他待会上来的时候，身边保准有个女人。怎么样，有兴趣赌一赌吗？”
　　他连忙摆手：“不赌，不赌，这稳赔不赚的买卖，我可不做。”
　　美女前台“切”的一声，不理他了。
　　小丁摸摸鼻子，有点无趣。不一会儿，他又开始提问：“红姐，你说会不会是老板的新女朋友啊？我听说，他跟聂哥的妹妹分手了，是不是真的？”上次的联谊活动，他因病没去，所以对老板的新恋情不甚了了。
　　美女抬起头来，鄙视了他一眼，她虽然是已婚人士，也没去参加上次的聚会，不过她的耳目可灵敏着呢：“你这消息老早过时了，现在的最新消息是，老板和他的新女友正打得火热，据说两人都已经住在一块儿，打算结婚了。啧啧，想不到你们男人也怎么八卦。”她耸了耸肩膀，重新低下头去做事，“平时还老说我们女人舌头长，我看你们男人的舌头也不短嘛。”
　　额头再次滑下三条黑线，小丁讪讪地笑着，准备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以免再被人嘲笑。
　　这时，事务所的门外清晰地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声音，美女抬起头来，对他扬了扬修剪得十分精致的眉毛，仿佛在说：“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
　　小丁动作迅速地把门打开，老板果然领着女人上来了。咦，不对哇，怎么有两个？到底哪个才是他的“真命天女”呢？啊，是那一个，柳眉杏眼，长得清纯而舒服的那个美女，老板的狼爪，呃，是大手正紧紧地握着人家的柔荑不肯放。那姑娘显得有些羞涩，一直想把自己的手从老板的掌中抽出来，可惜始终都没有成功。哇，她的脸都红起来了呢！等等，这个美女他似乎在哪里看到过，在哪儿呢？想起来了！是在老板的办公桌上，那相框里巧笑倩兮的人不就是眼前这位吗？他可真迟钝，居然现在才想到！
　　“唯明，那是你的同事吗？他好像正在找你。”
　　美女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小丁不禁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嘴唇，然后故作爽朗地打招呼：“哈喽，你好。我是老板的助手，我叫丁泽刚，很高兴见到你。”
　　美女温柔地对着他笑了笑：“你好。”
　　他家老板眯起眼睛，警告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搂过美女的腰，说：“丁泽刚，把你的口水收起来，把你的色眼转开。这是你老板娘，以后只要她来，你要第一时间通知我。她的电话，你要第一时间转接，明白否？”说完，无视丁泽刚哀哀怨怨地站在门边的身影，转头对身边的佳人柔声说：“玥玥，这就是我们事务所。我先带你到处看看？”
　　岳玥不好意思地睇了他一眼，知道他这德行只是为她，微恼之余却又倍觉甜蜜。她摇了摇头，说：“待会儿再看吧。你先帮晓燕处理她的事好吗？”
　　穿着高跟鞋的圆脸美女笑眯眯的：“没关系，没关系，我今天只是来咨询一下，不打紧的。”
　　三人一边说着，一边朝顾唯明的办公室走去。岳玥经过前台的时候，朝正在打量她的美女前台和煦地笑了笑，得到了对方友善的回应。
　　当三人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走廊的另一端时，美女前台不禁自言自语道：“真看不出来，顾哥的占有欲竟然这么强！平常对其他女子老爱保持距离，温和而难以亲近，想不到对自己喜欢的女子，他也有这么霸道的一面。不过，话说回来，那女子看起来倒也挺顺眼的……”她忽然瞄到了还在门边叽叽咕咕的小丁，不禁皱起眉头，“丁泽刚，你怎么还在这里？不用去帮老板招待客人吗？”
　　瞥了眼小丁如梦初醒般飞奔而去的身影，她拿起电话，开始和她的姐妹淘分享自己今天的新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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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晓燕向顾唯明咨询的是离婚的有关事宜，他专业而耐心地回答了她提出的各种问题，并针对她的情况作了客观的分析。车晓燕有些好笑地发现，虽然男子的脸始终正对着她，但目光却有些不受控制地往坐在一旁的岳玥身上打转。而岳玥明明也察觉了他的偷窥，却故作不知，还把眼睛固定在他的办公桌上，不去看他。
　　“谢谢你，顾律师。那么，我和我丈夫离婚的事就拜托你了。”她满意地站了起来，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并有些促狭地朝他眨了下眼睛。男子若无其事地微笑着，请她放心。而他的眼底却飞快地掠过一丝尴尬，若不是她一直留心着他的反应，还差点错过这个有趣的发现哩。
　　顾唯明为她们拉开门，岳玥这才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说：“那我和晓燕就先回去了。”
　　顾唯明哪里会肯？他好不容易等到她愿意来他事务所见人，说什么也不会就这么放她走。他不露痕迹地移到她身边，把她的手紧握在手里，说：“你难得来一次，不留下来看看我的工作环境吗？”
　　岳玥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放开。男子故作了然地，一把拉过她搂在了怀里：“别担心，我让小丁送车小姐回去。”
　　车晓燕收到顾唯明暗示的目光，识趣地告辞：“不用了，我自己开车来的。玥玥，你就留下来陪顾律师吧。顾律师，那我过几天再过来，再见。”
　　“好的，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问题尽管打我电话。”他朝早已等候在一边的小丁点点头，小丁忙送贵客离去。
　　顾唯明低下头，讨好地对正努力瞪着他的宝贝疙瘩笑：“好玥玥，别这样。来，我带你参观一下。”
　　佳人还有些气恼，他四下里瞧瞧，见没人看见，便凑上去，冲着她快速地做了几个鬼脸。她一时忍不住，握起拳头不轻不重地锤了他一下，终于还是笑开了。
　　一圈逛下来，岳玥发现他们事务所的设计风格简洁明快，环境布置清雅舒适，而且似乎比她们咨询室还大上许多。要把这样一家事务所管理好，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想到这里，她不禁对自己的男友有了新的认识。兴许是她的目光向他传递出这个信息，那只开着屏四处炫耀的“雄孔雀”似乎显得更加得意。他牢牢地牵着她的手，继续眉开眼笑地向众位同事介绍她。有些见过她的同事，不由得揶揄起他来，他也不以为意，反而更加摆出一副有了女朋友便万事足矣的样子，把众人给逗乐了。
　　聂安康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兄弟，节制，节制啊！”
　　顾唯明回道：“去，葡萄不酸！兄弟，你就羡慕去吧。”
　　众人大笑，随后一路目送着他们回到自己的地方。

第三十二章 心爱
　　进了办公室，关上门，他搂住她，眼睛里装满了笑意，嘴角都快咧到眼睛边上去了。
　　岳玥望住他，也笑：“这么高兴？”
　　“当然，现在还有什么事情能比你终于承认我是你男朋友更让人开心的？”
　　岳玥有些心虚地垂下眼，因为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苦涩：“我不是早就承认了吗？”
　　“玥玥，过去你为我做尽一切，却从来不要求我为你做些什么。甚至当我想为你做些什么的时候，你也千方百计地拒绝，你以为我到现在还会不懂这是为了什么吗？”他捧住她的脸，不让她逃避。
　　她无言地用目光询问着他，他真的知道？
　　“你虽然爱我，也希望得到我的回应，可是你却从不敢相信，我真的会爱上你。你看多了我对安蕾的迷恋，所以心里始终认为总有一天，我们会越走越远。你怕自己习惯了我的呵护，到时候更加放不开手。你这个小傻瓜！”他又酸又疼，又爱又怨，他咬紧牙根，把头埋在她如云的秀发中来回地磨蹭，为什么他们要浪费这么多宝贵的时间？她默默守候，不敢争取，他执迷不悟，错把爱情当友情，这是上天的考验还是捉弄？
　　眼眶忽然变得涩涩的，岳玥闻着他的气息，默默地闭上了双眼。这一刻，在他的怀里，她有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所有的付出她从不曾后悔，如果时光回到过去，她仍会选择爱上他，但这一次她一定会更加勇敢。
　　“玥玥，看着我。”顾唯明再次捧住她的脸，“看看在我眼底，在我心里的人究竟是谁！”
　　岳玥不再逃避，她如他所愿，深深地看着他。于是，她看见了，在他眼底的人，是她！在他心底的人，也是她！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他的情意——那是一种缠绵的，让人打心眼里觉得幸福与甜蜜的深情。
　　“玥玥，你愿意真正走进我的世界，站在我的身边，我……”他的声音几不可觉地哽了一下，“我是断然不会再让你离开的，你就觉悟吧！”
　　岳玥紧紧地抱住他，抛弃矜持，抛弃羞涩，抛弃所有的顾忌：“我不离开你，不离开你！”
　　回答她的是几乎把她揉碎的拥抱，他的吻落在她的发顶，他的心在她的手底下激烈地跳动着。这个她一路陪伴着走过来的男人，她是这么爱，这么爱啊！
　　吻，蜿蜒着来到她的唇边，她张嘴迎接他。相抵，交缠，互吮，情到深处，两人开始失去控制。顾唯明忘情地抚摸她的背，她的臀。她今天难得地穿了件正装，银灰色收腰小西装，白色公主领荷叶边衬衣，同色休闲西装裤。小西装的领口在她的胸前微微向外敞开，那忽隐忽现的被衬衣包裹起来的高耸激起了他野蛮的破坏欲。他想把她的衣服一件件撕碎，让她像刚剥了壳的鸡蛋一样裸裎在他面前，让他为所欲为。光想到那个画面，他就感觉自己瞬间坚硬如铁。
　　他低下头，一边舔着她的颈项，一边一颗一颗地解开了她的衣扣，小西装的，衬衫上的，一颗，两颗，三颗……她敏感地轻颤着，胸口剧烈地起伏。她知道这是在什么地方，她想抬手阻止他，可是她才微微一动，他就抢先一步将她的双手扣到了她的身后，衬衫的纽扣这时已经被他解至她的小腹，白色的内衣清晰可见。这是何等的诱惑啊！男人根本禁受不住，他的喉结上上下下地来回滚动着，原本清明的眼神此时已开始狂乱，他猛地把她往上一提，扛在自己肩头，大步朝办公室内的休息室走去。女子窘迫地挣扎着，双腿狼狈地蹬着，想要下来。男人完全将之视为打情骂俏，脚步不停，一直疾走到内室，将她扔在床上，随后整个人扑压了上去。他这个动作顿时挤出了女子的一声娇吟：“唯明，你疯了吗？”
　　“是！”男人答得爽快，双手一用力，将她的衣服往两边一扯，半缚住她的手臂，那纯洁的白色内衣羞答答地暴露在他眼前，他将她背后的扣子一解，可怜的内衣瞬间被丢弃在地上。她拼命地向后缩着，简直羞到了极点，他怎么能大白天的，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做这种事？他的助手就在门外，随时都有可能推门进来。如果被人当场捉奸的话，她还要不要活啊？
　　她又羞又急，可又不敢大声说话，只能抖着嗓子在他耳边轻嚷：“放开我，我不要！会有人进来的，你放手……”
　　“不会，没有我的允许，小丁不会随便进来的。而且，我方才进来的时候已经顺手锁上门了，你不用担心。”他带着兽的气息，一寸一寸地逼近她的雪肤，用鼻子深嗅着她的体香，而后猛地把她的一颗红莓吮进了嘴里。她“啊”的一声惊叫，身体几乎立即被他越来越高超的调情技巧所征服，起了明显的反应——胸部紧绷，小腹暖热，上身还不由自主地弓了起来，可她的心里却懊恼得想哭，刚才还好好地在享受精神上的交流，怎么一接吻，他的狼爪子就伸出来了？他到底还要不要脸？！她抬起微湿的眸子狠狠地瞪他，却被他眼中爆出的噼里啪啦的火花给吓得立马闭上了眼睛。
　　顾唯明望着他的小女人，红晕燃遍了她所有的肌肤，连她的耳根子都是通红通红的。乌黑的发披散在枕上，衣衫半解，玉体横陈，羊脂般的肌肤柔滑得似乎能掐得出水来，那两朵被他彻底滋润过的小花颤巍巍地挺立着，像是在等待着他的再次蹂躏。他欲火高涨，这种既像偷情又似强暴的感觉，实在是太销魂了！他极力地控制住自己的呼吸，不让它喘得太急，将吻重新落到她的唇上，他要她也感到快乐。可她贝齿紧闭，拒绝了他的闯入。他深吸几口气，稳下过于急躁的节奏，改为轻舔细磨。果然，没过多久，她便坚持不住，松开了第一道防线，他得意地长驱直入，尽享可口滋味。他的手如羽毛般轻柔地划过她的身体，在她的颤抖中攻破第二道防线，停驻在她平坦温润的小腹上。他的唇追随着手的痕迹一路吻到了那片圣地，她忍不住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娇美诱人的胴体抖得更加厉害。他松开被他制住的她的手，捧住了她的小蛮腰，舌尖无限眷恋地在她的丹田处转圈。她承受不住这样的温柔与魅惑，抱住他的头，十指纠结在他的发中，忽轻忽重地抓揉着。
　　她的软化进一步助长了他的气焰，合身的西装裤被他的利齿灵巧地拉开，白色的小内裤成了她最后的防线。他的上衣早已在耳鬓厮磨中被扔到了地上，光裸着上身的他在阳光中显得格外俊朗——等等，阳光？！天，他们居然连窗帘都没有拉！虽然他们事务所前面是一大片草坪，被人偷窥的几率几近于零，但，有没有这么放得开啊？她欲哭无泪，用力推了推他，在他茫然不解地抬头之际，弱弱地抛出两个字：“窗帘。”
　　他极为不愿地松开她，知道如果不先安了她的心，他休想再继续下去。于是，他支着鼓鼓的帐篷，艰难地走过去将窗帘拉上。一回头，正想再来个饿虎扑食，却不曾想，姑娘竟抓起地上的内衣掩在胸前，对他摇着头，不让他再靠近。靠！她不会是想就这么把他吊在半空，不让他下来了吧？这是很不人道的！
　　她的目光左躲右闪，完全不敢与他不敢置信的眼神相接：“呃，那个，唯明，你要不要也把衣服穿起来？那个，已经深秋了，很容易着凉的……你，你，你，你别过来！”
　　他停在床前，故意把自己急需灭火的下半身直直地挺到她面前，盯着她，问：“为什么？”
　　不是讨厌，真的，虽然他对她的确有些贪婪，但她愿意满足他。而且，多数时候，她其实也非常喜欢那种与他肢体交缠，亲密无间的感觉，那不光是性，还有爱。她知道，她现在的举动已经伤到了他，男人最激情的时候其实也是最容易受到伤害的时候。她内疚地垂下头，她打一开始就应该跟他讲明白的：“对不起，唯明，我的……那个来了。”
　　他石化在原地：“玥玥，你……”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不是没拒绝过，是他一意孤行，一心诱惑，他以为她只是习惯性地害羞而已，没想到——他如何怪她？是他自作孽，不可活！
　　他转过身，背对着她，竭力平复自己的渴望。她在他身后飞快地整理好自己，然后怯生生地看着他，脑子里正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小恶魔说：“别管他了，他一会儿就好。”
　　小天使说：“可他看起来很难受，你行行好，去帮他一下吧。”
　　小恶魔说：“怎么帮？用手？还是用嘴？我才不会做这种淫荡的事呢！”
　　小天使说：“对心爱的人，有什么不可以？你没看见他为了你苦苦地忍着吗？你忍心吗？”
　　岳玥被小天使说服了，她轻轻地走过去，自身后抱住他。他猛然一震，随即拉住她的手：“别，玥玥，再等一会儿，再一会儿就好……”
　　她默不吭声地收回自己的手，又突然伸出，握住了他依然生气勃勃的男儿徽志。他倒抽一口凉气，再一次抓住了她的手：“玥玥！”
　　她固执地不肯放手，他由着她靠在他身后，却决不准她再点火：“玥玥，我是想要你，可，不是用这种方式！乖，先出去，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岳玥明白，他有自己的尊严，爱他，所以尊重他。一如他爱她，所以尊重她。她慢慢地放开他，走了出去。
　　她静静地来到他的老板桌前，凝视着照片中的自己。那个岳玥身穿红黑相间的运动服，坐在篮球场的台阶上，对着拍照的男子歪着脑袋，俏皮地笑，她的眼睛眯成了两个弯弯的月牙儿。他说，他要把她的“月牙儿”带回家，照得家里亮堂堂——省电嘛。想到这儿，她不禁笑了起来，原来，他把电省到这儿来了！
　　一个蜻蜓点水的吻落在她的颊上，她向后靠住他：“唯明，我爱你。”
　　“我知道。”他叹息着微笑，“我也是。”

第三十三章 心柔
　　姑娘的脸色有些苍白，黛眉微颦，连向来红润的唇都失了血色。她一手拿着刀切菜，一手时不时地在自己的腰腹处轻揉，整个人看上去无精打采的。察觉到了他的凝视，她回过头来，掩去了一切不适的表情，对他微笑：“忙完了？”
　　他笑着走过去，趁她不备，一把拿过菜刀：“是啊。玥玥，要不，今天让我来显一显身手？”
　　她一怔：“你会烧菜？”
　　他心说，不会也要会，嘴上却故意嘟囔：“凭我的智慧，烧菜这种小事根本不在话下。”
　　她没有戳穿他的大话，但也没有发现他真实的心思，以为他只是心血来潮而已，于是便摇摇头说：“下次好吗？”今天她真的没有精力再去收拾残局。
　　“不行，就今天。”他忽然变得异常固执，不由分说地把她轻推到一旁，然后笨拙地动手切起菜来。
　　岳玥叹了口气，无力跟他争辩，就在一旁看着他。他学着她平常切菜的样子，左一刀，右一刀的，虽然慢了点，菜也切得不够平整，倒还不至于切到自己的手指，比她料想的要好多了。
　　她转身去看锅上蒸的鱼，差不多可以出锅了，她放下锅盖，正想用夹子把盘子取出，他又放下菜刀，跑过来干预：“把盘子夹出来是不是？我来就好。”他从她手中半抢过夹子，小心翼翼地把盘子取了出来。岳玥愣在那里，不知道他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唯明放下盘子，又去切菜。岳玥望着他明明不太会，却偏偏抢着要做的样子，渐渐明白过来。一种想哭的冲动忽然间抓住了她，她无声地吸了吸鼻子，把那股热浪逼回去。解下身上的围裙，她低低地唤他：“唯明。”
　　“嗯？”男子立即转过身来，以目光相询。
　　她轻轻地走过去，温柔地帮他系上围裙：“小心弄脏衣服。”
　　“好。”他低头亲吻了她一下，接着又忙碌起来。
　　烧菜的时候，他掌勺，她则在一旁耐心地指导，放多少油，怎样翻炒，放多少水，放些什么调料……第一次烧菜的他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一会儿菜放得太急，油爆出来了，一会儿把菜差点炒出锅，放调料的时候，他手一抖，酱油洒了小半瓶……岳玥教他如何补救，又用纸巾帮他擦去额上不断冒出的汗珠，在他懊恼的时候对他说：“不要急，慢慢来，你做得很好。”
　　当所有的菜全部上桌以后，他系着围裙，搓着手，狼狈而又得意地说：“怎么样？我就说这种事根本难不倒我，是吧？”
　　岳玥笑着，眼泪却刷的一下流了下来。她扑进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的油烟味、菜香味和汗味，哽咽着说：“唯明，你真的很厉害！”
　　他抱着她的身子，亲着她的脸蛋，哄着她：“好玥玥，不哭，不哭好不好？我承认，我的菜烧得是不怎么样，那我下次再努力还不行吗？徒弟不成材，你这师傅也用不着哭啊。这完全是经验问题，你看我——”他贴着她的耳朵，把那句带着点黄色的属于他们俩的亲密的话悄悄地送进她的耳朵里，“同理可证，烧菜也是可以磨练滴……”
　　她红着眼睛，红着鼻子，感动而又好笑地轻拍了一下他的胸口，然后一股脑儿地把泪水全擦到他身上。他爱怜地抚着她的背，等她慢慢地平静下来。
　　菜，不算好吃，咸的太咸，淡的太淡，水放太多，冲了那股鲜味，炒得太焦，有些黒糊糊的，还带着苦味，可她却吃得津津有味。他一边吃，一边嫌弃着自己的手艺：“这都是什么？跟我们玥玥烧的菜根本没法比嘛！我跟你们说，别欺负我这个老实人，味道这么差，完全是你们的责任，谁叫你们不乖乖配合我的？我警告你们，下次我再试牛刀的时候，你们要再敢这样淘气，看我不把你们碎尸万段！”
　　他对着菜唱作俱佳的，而她只是看着，听着，笑着，吃着。她想，这是她生平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餐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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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了：“玥玥，我已经帮你把水放好了，你快去洗吧。”
　　“嗯。”原本赖在沙发上翻着杂志的她温顺地答应了一声，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对了，我帮你把内衣内裤也准备好，放在卫生间了。”男子有点不怀好意地补充了一句。
　　他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岳玥如他所愿，红着脸娇俏地白了他一眼，走进了卫生间。
　　“如果你需要我帮你买那啥啥的话，尽管开口，不用不好意思。”
　　“我不需要！”
　　卫生间传来她气急败坏的喊声，中气尚足，他咧开嘴无声地笑着。只要能让她恢复精神，哪怕让他当小丑他都愿意。他只是后悔，在过去的岁月里，他不曾早些发现她笑容背后的种种情绪，不曾为她做过这些。不过——他把垂下的嘴角再次拉起，以后的日子，他可以为她做得更多。
　　擦干头发，他铺好床被，坐在床沿等着她。卫生间的门传来一声轻响，他迅速起身走到门边。她拉开门，见他就守在门外，不禁吓了一跳：“唯明？”
　　他单膝下跪，拉过她的手背亲吻：“我的公主，请允许我抱你上床。”
　　她的眼睛里又浮现出可疑的水光，今天他给她的感动实在太多，让她有些负荷不了了。她抖着嘴唇，努力地笑：“我的王子，我非常愿意。”
　　王子稳稳地抱起她，当她易碎的宝贝般呵护着。迈开大步走到床边，他轻手轻脚地把她放在了柔软的床上：“我的公主，请允许你的王子陪伴在你的身边，让你睡得安心又舒心。”
　　岳玥朝他伸出双手：“来吧，我的王子，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顾唯明再次把她拥入怀中，盖上被子，把她的腿夹在两腿之间，大脚掌抵着她的脚丫子，大手抚着她的背，揉着她的腰，另一手覆在她的小腹上，把天然取暖器的功能发挥到极致：“睡吧，我的公主，祝你做个好梦。”他把晚安吻印在她的额头，用低沉的嗓音为她催眠，“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我的双手轻轻摇着你。摇呀摇你，快快安睡。夜已安静，美丽多温暖。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我的手臂永远保护你……”
　　姑娘在夜的缱绻中安然入睡，男子望着她的睡颜柔然一笑：“这样的纯睡觉，你更喜欢吗？”
　　天堂和地狱只有一线之差，她在他怀里的时候，他就如置身天堂，即使受着情欲的煎熬，他也甘之如饴。他熄灭了床头的灯，在黑暗中和她一起，安睡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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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段她“请假”的日子里，她受到了他前所未有的细心照顾。那天他接她下班回家，一打开门，她就闻到了一股甜甜的清香。她不解地想走到厨房里去看个究竟，他却笑着拉住她，让她坐到桌边。不一会儿，他从厨房端出一碗银耳红枣汤，放在她的面前。
　　“尝尝。”
　　他的眼神很热切，她咽回讶异，拿起勺子吃了一口。
　　“好吃吗？”
　　她点点头，这回是真的好吃：“你从哪儿买的？口感不错呢。”
　　他冲她扬扬眉，指指自己：“顾氏出品，当然一流。”
　　她张大嘴：“你做的？”
　　他一副饱受冤屈，六月飞雪的样子：“不然你以为呢？”
　　她吃惊的表情委实太过可爱，他再也装不下去了，哈哈笑着坐到她身旁，说：“这可是我偷练了两个晚上的结果，怎么样？够大师级的吧？”
　　她紧搂着他的腰，把头埋进他的怀里，想起了她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的他与谁的对话声：“……用水泡上……洗两三遍……把根去掉……撕成小片，嗯……也用水泡上……小火慢慢煮……用勺子搅拌几次……放入冰糖……好，我知道了……”
　　那时候她实在太困，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就翻了个身又继续睡。有一段时间，她似乎很焦虑，因为她找不到他了。好在他很快便回到了她身边，轻拍着她，她就又奔黑甜梦乡而去了。第二天她起来的时候，的确在厨房闻到了银耳红枣汤的味道，可到处看看，也没发现什么痕迹。她心想，可能是哪户人家在烧的时候飘过来的味道，当时也不曾在意。想不到，竟是他熬夜在练习！她抬起头来，摸着他淡淡的黑眼圈，止不住的心疼：“唯明！”
　　他只是笑，邪邪地笑，憨憨地笑，真诚地笑。她抱住他的脖子，动情到不能自己。

第三十四章 心欢
　　江城如画里，山晓望晴空。雨水夹明镜，双桥落彩虹。
　　人烟寒橘柚，秋色老梧桐。谁念北楼上，临风怀谢公。
　　　　　　　　　　　　　　　　　　　　　　　　　——《秋登宣城谢眺北楼》【唐】李白
　　
　　秋天，是个如诗如画的季节，深秋的景致更是美得动人。车子停在一户农家小院前，从车上下来的正是顾唯明和岳玥。顾家大门虚掩着，顾唯明轻轻一推，门便开了，他拉着姑娘的手往里走。穿过宽敞的院落，来到正厅，顾唯明扬声喊道：“妈，我们回来了。”
　　厨房那边忽然探出一个头来：“阿明，玥丫头，我正忙着烧菜，你们俩先上楼歇一会儿吧。”
　　“好。”
　　“对了，一会儿帮我去看看萱萱，她一个人在后院玩，可别又玩成个小泥人了。”
　　“知道了。”
　　当他们来到后院的时候，那个六岁的小姑娘正蹲在瓜棚底下，拿着把小锄头在种什么东西，嘴里还念念有词：“……长啊长，长成呼噜呼噜树，开成呼噜呼噜花，结出呼噜呼噜果……”
　　“萱萱——”
　　小姑娘回头一看，立刻扔下小锄头飞奔过来：“舅舅，玥玥姨姨……”
　　顾唯明把小姑娘接在怀里，往上一抛：“飞喽——”
　　小姑娘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舅舅，舅舅，哈哈……再来一次……”
　　顾唯明又把小家伙往上抛了几次，小家伙差点乐疯了。等大小顽童好不容易停下来的时候，发现还有一个人不见了。小姑娘攥着舅舅的手问：“舅舅，玥玥姨姨呢？”
　　顾唯明也不知道，他抱起小姑娘刚想进去找找，就见大姑娘端着一盆水从屋子里出来：“萱萱，快过来，姨姨帮你洗洗脸。”
　　“玥玥姨姨……”小姑娘快乐地丢开舅舅的手，朝岳玥扑过去。
　　岳玥把小姑娘揽在胸前，用绞得半干的温毛巾把她脏得跟小花猫似的脸蛋拭净。小姑娘舒服得闭上了眼睛。岳玥把毛巾又放到水里浸湿，绞干，再擦上她的小脸。几次以后，那张可爱的小脸才恢复了白净。帮小姑娘洗干净了双手，为她抹上面油，岳玥又让她坐在凳子上，拿起梳子帮她梳起了玩得散乱的头发。
　　顾唯明在一旁安静地看着，看着那个女子温柔地照顾着他的家人。她浸润在秋日的阳光中，动作优雅而轻柔，带着一种能安定人心的力量，轻轻巧巧地让一只小野猫安定下来，乖乖地梳头，乖乖地听故事。秋风吹来，拨弄着她的秀发，她微笑着，那么娴静，那么清灵。他慢慢地把脸移过去，让那泛着甜香的发丝拂到自己脸上。她对他回眸一笑，他忍不住把她抱在怀里。她带着淡淡的恳求望着他，他低头飞快地掠过她的红唇，然后才甘心松手放开她。
　　这一幕都落到了出来找他们的顾妈妈眼中，她欣慰地笑了笑，又看了一会儿，方才出声：“阿明，打电话给你爸他们，问问他们快到了没有。”
　　三人一起转过身来，被打理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跳下凳子，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外婆，舅舅和玥玥姨姨来了呢。”
　　顾妈妈牵住小姑娘的手，对岳玥说：“玥丫头，你总算愿意来看看我这个老太婆了吗？”
　　岳玥走过去，撒娇地抱住顾妈妈的手，说：“伯母，你才不老！”
　　顾妈妈斜了她一眼，笑了：“玥丫头，嘴巴还是那么甜。好了，进去吃饭了。”
　　顾唯明和自己的老爸通完话，说：“他们已经在路口了，马上就到。”
　　他们刚把饭菜端出来准备好，顾爸爸他们就走进门来。顾唯明迎上前叫：“爸，姐，姐夫。”
　　顾爸爸打量了一下儿子，说：“回来啦。”
　　顾唯珍抱了抱弟弟，说：“你还记得回来啊？”
　　长得虎背熊腰的钱修远拍了拍他的肩头，给了他温暖的笑容。
　　岳玥摆好筷子，也赶紧叫人：“伯父，珍姐，钱大哥。”
　　顾爸爸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玥丫头，你可好久没来听我讲庄稼的故事了。”
　　岳玥俏皮地笑：“伯父，怪不得我这几天耳朵老痒痒，原来是您在念叨我呀。”
　　顾唯珍拉住她的手，上上下下地看了一番，说：“玥玥，两年不见，你长得更水灵了。有男朋友了没有？”说着，故意瞟了弟弟一眼。咦，这次这小子居然笑得春风满面的，难道……？
　　岳玥脸红了，她冲着顾唯珍娇嗔道：“珍姐！”
　　顾唯珍哈哈一笑，总算饶过了她。钱修远仍是温暖地笑着，保持惯有的寡言。
　　一家子围着桌子坐了下来，钱瑾萱突然从外婆怀里钻了出来，赖到岳玥腿上，说：“我要和玥玥姨姨一起坐。”
　　没有人反对小公主的话，她理所当然地坐到了舅舅为她搬来的高凳子上，紧挨着她的玥玥姨姨，嗅着她身上香香的味道，享受她细心的照顾。她最喜欢玥玥姨姨了，玥玥姨姨又温柔又漂亮，一点儿都不会嫌她脏，还会帮她收拾干净，给她剪指甲，梳辫子，哄她睡觉，听她说话，给她讲故事，对她可好了！只可惜，她来的时间实在太少了！想到这儿，小姑娘的情绪有点儿低落。
　　其实，岳玥来顾家不过五次，一次是高二暑假的时候，和聂家兄妹一起到这边来玩。一次是考上大学以后，顾唯明做东，请聂家兄妹和她一起到这边庆祝。第三次是钱瑾萱出生，她和聂家兄妹一起来道贺。第四次也就是两年前，篮球社在大学校际联赛中取得佳绩，顾唯明带他们和她一起到这边来放松。这是第五次，而她和钱瑾萱见面也不过三次，其中一次小家伙还根本不认人。可小小的她却还是在第二次见到她的时候，把她牢牢地记在了心里，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岳玥帮小瑾萱擦去嘴角的饭粒，又给她夹了点菜，看着她乖乖地吃进嘴里。她喜欢这个小姑娘，柔软得像只刚出生的小绒鸭，天真可爱得让人疼进心坎里。小姑娘其实挺寂寞，大人们都很忙，别家的小孩子又老是捉弄她，她只能自己跟自己玩。她第二次看到她的时候，她正坐在泥地上哭，手里抱着脏兮兮的洋娃娃。顾唯明心疼得不得了，一问才知道，附近的大孩子看上了她的娃娃，想要抢过去玩。她硬是不肯，因为这是她的生日礼物。结果就被大孩子推倒在泥地里，还扔了满身的泥。顾唯明和她一起带她回家，她给她洗了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把她抱在怀里安慰她。她伸出小小的手抱着她的脖子，流着眼泪说：“玥玥姨姨，我喜欢你。”
　　后来，她建议顾唯明和家人商量一下，把小瑾萱送到比较正规的幼儿园去，和年龄相仿的小朋友多接触，多玩耍，以消除孩子在人际交往方面的畏惧心理，并接受正规的学前教育。顾家人这么做了，而小瑾萱也的确因此而开朗了许多。这件事让顾家人对岳玥刮目相看，也让他们把她真正地当成了自家人，他们甚至还暗暗希望她能成为他们家的一份子。
　　顾唯明给岳玥夹了一筷子菜，在她耳边轻声说：“你自己也吃啊。”
　　顾唯珍与顾妈妈交换了一下眼神，问道：“阿明，你什么时候把玥玥娶过门啊？”
　　岳玥手上的筷子一抖，菜掉在了桌上。顾唯明瞅着她笑：“明年。”
　　“真的？”顾家两个女人同时惊问，另外两个男人也停下了筷子。
　　“当然是真的！我原本打算吃完饭再说的，既然你们提起来了，我也就不卖关子了。我这次带她回来，就是让你们见见自己未来的儿媳妇，弟媳妇的，看来，你们都很满意了？”
　　顾妈妈笑骂道：“小兔崽子，你皮痒了是不是？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现在才说？要不是你小子浑，玥丫头早进了我们家的门了！”
　　顾唯明点头哈腰：“是是是，都是我的错。不过，你儿子我知错就改，您就大人大量，原谅儿这一回吧。”
　　顾妈妈眉开眼笑的：“看在玥丫头的份上，就饶了你。玥丫头，别害臊。往后要是这浑小子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替你撑腰。”
　　岳玥抬起快埋进饭碗里的头，小声说：“谢谢伯母……”
　　顾唯珍立刻截断她的话：“还叫伯母？”
　　岳玥咬着嘴唇，偷偷看了看一桌子的人，发现他们都满是期待地望着她。她终于期期艾艾地垂下眼睛，叫：“谢谢妈……”
　　向来严肃的顾爸爸竟也来插了一脚：“那我呢？”
　　岳玥绞着手指，又叫：“爸。”
　　顾唯珍走到她身旁，搂着她的肩逗她：“好妹妹，那我和你钱大哥呢？”
　　岳玥豁出去了：“姐姐，姐夫。”
　　顾唯明趁众人欢笑之际，把岳玥拉进自己怀中，问道：“那还有我呢？”
　　岳玥正羞得头顶冒烟呢，他倒好，自己送上门来。她皮笑肉不笑地喊他：“猪头。”
　　众人一听，都笑翻了。小瑾萱好奇地问：“玥玥姨姨，大家在笑什么呀？”
　　顾唯明边笑边摸着她的头说：“萱萱，你要改口喽，这是你舅妈。来，快叫‘舅妈’。”
　　小瑾萱更加摸不着头脑了：“为什么要叫舅妈？舅妈是什么东西？”
　　顾唯珍亲了亲女儿，说：“舅妈就是舅舅的老婆，你玥玥姨姨要嫁给你舅舅当老婆了，所以你要叫她舅妈，知道了吗？”
　　“那玥玥姨姨是不是可以常常来看我了？”小姑娘眼睛一亮，猛地站了起来。
　　“那是当然。来，快叫舅妈吧。”
　　“舅妈！”小姑娘的叫声又脆又甜，她开心地抱住岳玥再叫，“舅妈！”
　　岳玥把脸埋在小姑娘的身上，羞涩地笑了。顾唯明悄悄地伸出手去，握住她的。十指紧扣，他用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喊：“老婆！”
　　姑娘望着他，眼眸中荡漾着羞得醉人的幸福。

第三十五章 心驰
　　男子倚靠在门边，脑子里还想着刚才和自家老妈的对话。
　　顾妈妈对他说：“阿明，好好对玥丫头，你欠她的实在太多。妈很高兴，你们终于还是走到一起了。”
　　他点点头，说：“我会的。”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问，“妈，你是不是早知道玥玥喜欢我？”
　　“是。从小你姐就把你的事儿一手包办了，所以你从来都不会照顾自己。你以为你自己一个人在市区生活，我和你姐为什么都不担心？我们就是知道玥丫头会照顾你。她对你，全心全意，我们都看在眼里。”
　　“那为什么……”
　　“阿明，我们不是没有提醒过你。你姐常把你和玥丫头说成一对，可你却跟她急，为什么？我原以为你能自己体会到这份感情，没想到你却还是选择了蕾丫头。还记得吗？那次妈问过你，想清楚了没有，你没有说话。”
　　他记得。那是他和聂安蕾刚交往不久，他邀请她到他家参观，她答应了。他本该欢喜，可就在她踏进他家的那一刻，他却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自己心中那股出轨般的内疚，像是——愧对了谁。正巧顾妈妈过来看他，母亲的目光让他觉得更加不安。吃过饭，送聂安蕾回家以后，在他的单身公寓里，顾妈妈问他：“你和蕾丫头交往的事，玥丫头知道吗？”
　　他看了看母亲，说：“她知道。”
　　顾妈妈盯着他又问：“那她怎么说？”
　　他避开了母亲的视线，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她说她祝贺我。”
　　“她真的这么说？”顾妈妈一声叹息，那傻丫头坚持了这么多年，无怨无悔地付出，没想到还是输给了儿子的执迷不悟。唉，多好的姑娘啊，她的笨儿子居然舍得放她走！“阿明，你可想清楚了？”
　　他没有说话，本来他是很确定的。但是，现在他却越来越怀疑。他没想到自己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女友，却失去了最贴心最重要的朋友。见不到她，他心乱如麻，心慌难安。她为什么不肯再见他，他做错了什么？
　　顾妈妈看着他挣扎的表情，叹了口气，说：“阿明，你若是真的想清楚了，妈妈也无话可说。只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
　　他后悔了！劣根性使然，人们总是认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却忘记了只有适合才会舒服的道理。他用力地闭了闭眼睛，说：“都是我的错。妈，你放心，我会加倍对她好。”
　　“这就好。虽然她们两个都是好孩子，妈都很喜欢，但是我始终觉得玥丫头的性子更适合你。有她在你身边陪着你，照顾你，我们都很放心。”
　　他将思绪拉回来，望向坐在床边的她。她正在给小姑娘讲《猜猜我有多爱你》，故事已接近尾声：“……这可真远，小兔子想。他太困了，想不出更多的东西来了。他望着灌木丛那边的夜空，没有什么比黑沉沉的天空更远了……”
　　小姑娘把眼睛睁得大大的，问：“然后呢？”
　　“‘我爱你一直到月亮那里。’说完，小兔子闭上了眼睛。‘哦，这真是很远，’大兔子说，‘非常非常的远。’大兔子把小兔子放到用叶子铺成的床上。他低下头，亲了亲小兔子，对他说晚安。然后，他躺在小兔子的身边，微笑着轻声地说：‘我爱你一直到月亮那里，再从月亮上回到这里来。’好了，小兔子，故事讲完了，你也该闭上眼睛睡觉了。晚安。”她说完，像大兔子一样低下头来亲了亲小姑娘。小姑娘乖乖地闭上了眼睛，说：“晚安。”
　　她为小姑娘拉好被子，又帮她整理了一下衣物和鞋袜。这小姑娘一晚上都缠着她，一会儿带她去看她亲手种的呼噜呼噜树，一会儿要她讲故事，一会儿又要她陪她睡觉。这不，好不容易才把她哄睡着呢，小家伙的精力可真旺盛。她笑着摇了摇头，轻柔地把粘在小姑娘脸上的碎发拂到她的耳后，然后熄灭了床头灯。
　　站起身来，放轻脚步，她朝男子走去：“唯明，时间不早了，你也回房休息吧。萱萱已经睡着了，你不用担心。”
　　男子沉沉地望着她，忽然伸出双手搂住她的纤腰，把她拉到怀中，故作轻快地说：“我一点儿也不担心，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把她搞定的。”
　　姑娘立即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担忧的目光逡巡着他的脸，同时无声地动了动唇：“谢谢你的信任哦。”
　　“O”字形的唇消失在男子的大嘴中，他含舔着她的樱唇，不同于以往的渴切，这次的吻缠绵得让人心悸。姑娘推拒的手渐渐垂下，迟疑了片刻之后，终于还是抱住了他的腰。走廊上，昏暗的灯光将一双相濡以沫的人影儿照得朦胧而又多情。
　　许久之后，男子抬起头来，似有千言万语想说，最后却只化作了一个名字：“玥玥！”
　　姑娘像是知道他想说什么，她主动用手环住他的颈项，将唇贴上了他的。男子紧紧地搂住，深深地亲吻，让她的清芳侵入他的灵魂，再也挥之不去。于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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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岳玥的坚持下，两人还是各睡各的房。姑娘躺在柔软的床铺上，微笑着回味着男子别扭的神情：
　　“玥玥，你快成我老婆的事，地球人都知道了，为什么我们还要分房睡？”
　　“因为我们还没结婚，所以你说再多也没用。”
　　“这边晚上冷，没有我给你取暖，你会冻成冰棍的。”
　　“不会，被窝很暖和的。”
　　“可我会睡不着，你忍心吗？”
　　“数数小羊就睡着了，晚安。”
　　男子狠狠地瞪着她，然后一甩头，气呼呼地走了。
　　姑娘笑得更甜了，为什么她会觉得他连生气都这么可爱呢？若是他知道她用“可爱”来形容他的话，怕是又恼得想掐死她了吧。
　　因为疲倦，姑娘很快地进入了梦乡。
　　这时，房间的门被无声地打开了，一道黑影飞快地闪了进来。来到床边，男子得意地奸笑了数声，掀起被子就摸上了床。他大手一伸，搂住姑娘，深深地嗅着她身上的体香。姑娘睡得很沉，只是下意识地转过身来偎进了他的怀抱。他无声地咧开嘴笑，幼稚地竖起食指和中指，比了个胜利的手势，然后意得志满地抱紧美人，一同会周公去了。
　　公鸡的报晓声划破了清晨的静谧。姑娘皱了皱眉，然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被紧搂在一个熟悉的怀抱中。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气息，她这才对自己承认，原来她一直都在等着他的到来。她就知道，他忍不住，呵呵……她悄悄地再贴近他一些，想再睡个回笼觉，没想到男子沙哑慵懒的声音却在她耳边响起：“玥玥，你这个磨人精……”
　　他似醒未醒地抚上了她的臀瓣，几乎立刻的，她感到了他某个部位的生气勃勃。灼热的气息袭上了她的颈项，勾挑的吻随之而来。她的身体一下子紧绷起来。
　　“玥玥，你好了是不是？”他的声音包含着浓烈的欲望。
　　她不敢作声，只能沉默。
　　“玥玥？”他不肯放过她，咬着她的耳朵逼问。
　　她软绵绵地“嗯”的一声，双手轻推着他的胸膛。他的呼吸刹那间变得混乱起来，整个身体热得烫人。他的手钻进她的衣服，重重地揉捏，忽然又拉高她的衣服，在她的背上啃咬起来。她迷乱地呻吟：“唯明，唯明，啊，轻点，不……”
　　“对不起，玥玥，可是好久了，太久了，我……”他已经等不及了。他一翻身，把姑娘俯压在床上，托起她的腰身，抵着她不住地摩擦。
　　姑娘没料到他会这样，不禁低声央求起来：“唯明，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不舒服……”
　　男子的手在姑娘的胸前肆意胡为，他的声音邪魅而暗哑：“你会喜欢的。不然，你叫我老公，我就放过你，怎样？”
　　姑娘咬住变得红肿的唇，硬是不肯叫——她怎么叫得出口，还是在这种时刻？
　　“不愿意吗？”男子用力扯掉那层薄薄的障碍物，蛮横地冲入她的身体，引出了她的一声娇呼，“真不愿意？”
　　姑娘死死地抓住枕头，身后的他根本已经丧失了理智，只剩下原始的冲动，是她把他激到这般地步的吗？姑娘摇着头，过度的激情让她忍不住流出了热泪，她扭动着身子想要逃避，可他却把她抓得牢牢的，还一再地逼迫着她：“玥玥，叫我老公，叫我！”
　　一波又一波的浪潮把她推至崩溃的边缘，她头晕目眩，身躯剧颤，男子却还在不断地催促她，冲击她，她难受至极，而又快乐至极，她只能选择屈从：“唯明……啊……老公……”
　　身后的男子不但没有如他之前所说的放过她，反而更加激切，他叠压在她身上，如同下咒一般地喊着她的名字：“玥玥，玥玥，老婆，你是我的，我的！”
　　绚烂在极致处迸发，他带着她一起攀上那激情之巅，然后握紧双手，缓缓飘落。
　　迷蒙间，她似乎听到了小姑娘的声音：“舅妈，舅妈，你醒了吗？我可以进来吗？”
　　她陡然一惊，慌乱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幸好另一个声音及时安抚了她：“萱萱，舅妈累了，让她多睡一会儿吧。来，外婆带你去刷牙洗脸。”
　　脚步声渐渐远去，紧绷的心这才舒缓下来。压在她身后的男人恬不知耻地把所有的重量交给她，舔去她眼角的泪痕，他很故意地说：“老妈真是贴心啊，她该不会知道我在你房里吧？”
　　在男人刁猾的笑声中，她把头使劲地埋进枕头里，再也不想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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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走的时候，顾爸把一份东西交给顾唯明。顾唯明打开一看，随即激动地抬起头，叫道：“爸！”
　　顾爸挥了挥手，说：“前几年就想给你的，现在总算是时候了。”
　　那是一份房契，百余平方，在市区中心地段，去年刚交付的房子。
　　顾妈妈拍了拍儿子的手，说：“我们知道你有能力买更好的房子，这只是我们做父母的一点心意，你就收着吧。”她说着，又拉过一旁岳玥的手，摘下戴在自己左腕上的那只通体墨绿的镯子，套进了姑娘的手腕，“玥丫头，戴上这只镯子，你就是我们顾家的媳妇了，可不能再反悔了哟。”
　　岳玥泪光闪烁，她一头扑进了顾妈妈的怀里：“妈！”
　　顾妈妈轻轻拍抚着她的背，老怀甚慰：“好孩子，不哭，不哭。”
　　顾唯珍夫妇拉着小姑娘站在一旁，也很是不舍：“阿明，玥玥，这里离市区也不是那么远，你们要时常回来看看。过些时候，等橘子熟了，你们一起来尝尝。”
　　顾唯明答应着，搂过岳玥的肩，准备上车。岳玥示意他再等一等，她走到强忍着泪水的小姑娘面前，蹲下来，把她抱在怀里，说：“小兔子，下次舅妈再给你讲好听的故事，好不好？”
　　小姑娘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舅妈，我舍不得你走……你要说话算话，要常来看我，给我讲故事，不能赖皮！”
　　岳玥伸出小指跟小姑娘拉钩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变变就是小黄狗。萱萱，舅妈不想变成小黄狗的，笑一个，好不好？”
　　小姑娘含泪笑了，岳玥亲了亲她的小脸蛋，站起身来，又望了众人一眼，一低头，钻进了车里。
　　车子在暮色中远去，故乡的亲人却依然在风中久久伫立着，目送着。

第三十六章 心烦
　　回来以后，顾唯明就托熟人开始装修房子。两家人约了个日子，吃了顿饭，这门婚事算是彻底定下来了。本来两人打算把结婚证先领了，可偏偏顾唯明忽然接到一个比较棘手的案子，而岳玥和导师的一个课题也快要结题了，在一边忙着婚事，一边忙着工作之余，两人都颇有些焦头烂额之感，于是就把这事给暂时搁下了。没想到，这一耽搁，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差点让两人劳燕分飞，各自神伤，这结婚证也差一点就领不成了。日后，顾唯明每每思及自己当初的过于笃定，心中便隐隐作痛，悔恨不已。
　　等两人都忙得差不多的时候，已经快过年了。期间，他们又回去过一次，是帮着一起去剪橘子的。不过，与其说他们是去帮忙的，倒还不如说他们是去添乱的。两个大的带着一个小的，在满是橘子香味的林子里追逐嬉戏。小的犹如一只小蝴蝶，翩翩起舞，在林中左躲右藏，玩得不亦乐乎。两个大的追在她身后，屡屡作势要抓，引出了小姑娘阵阵开心的尖叫。玩累了，他们就坐在橘树底下，他搂着她，她抱着她，在一片橙黄橘绿中静观秋色，细听秋语，端的是悠闲自得，温馨动人。私下里，顾唯明把姑娘圈在怀里，坏坏地问她：“玥玥，你什么时候也给我生个这样的小天使啊？我可是想了很久了。”姑娘垂首不语，红晕却一直钻进了她白瓷般的颈项，惹得男子再次兽性大发，抱起姑娘就直奔床上努力去了。
　　过年的时候，顾妈妈手上又多了个玉镯，莹光清透，一看就价值不菲。这个玉镯子正是她的准儿媳妇送的，说是老人家戴惯了镯子，摘下来肯定不习惯，而且玉能强身健体，防身护主，说什么也不能少了它。顾妈妈表面上嗔怪姑娘的破费，实则心中颇为感动，姑娘的一片孝心，老人家记在心上，喜在眉梢，当晚就乐滋滋地戴上了。顾唯珍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故作吃味地说老妈待儿媳妇都快好过她这个女儿了，把岳玥逗得大急，围着她好话说尽。她这才眉开眼笑地承认自己坏心眼，捉弄人。岳玥好脾气地不跟她计较，倒是他的准老公很够义气地出面威胁他老姐，不许再欺负他的准媳妇，不然他就跟她没完。众人乐得不行，岳玥被闹了个大红脸，躲在男子身后偷偷地掐他，他却反握住她的手，在众人面前把她抱了个满怀，教姑娘羞了个无地自容。蜜里调油的恩爱，叫顾家人的这个年过得特别喜庆。
　　过完年回来，细心的岳玥发现向来直爽开朗的好友眉间竟多了几分落寞，整个人都消沉了许多。她找了个时间，把聂安蕾约了出来。两人做完SPA，洗完头，又大肆血拼了一番之后，终于筋疲力尽地找了个休闲茶座，开始了精神上的谈话。
　　“阿蕾，你怎么了？是遇到什么心烦的事了吗？”
　　聂安蕾心浮气躁地放下正在喝的花茶，长长地“哎”了一声，说：“烦，真烦！”
　　岳玥敛起笑容，拿起纸巾擦了擦耳朵，说：“阿蕾，我已经把耳朵洗干净了。”
　　聂安蕾没事找事地拿起她放下的纸巾，一条一条地撕了起来。等到一张纸快撕完了，她才懊恼地开口道：“玥玥，我爱上了一个男人，可他却对我忽冷忽热，若即若离的。我真想狠狠地踹他几脚，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岳玥喝了口茶，问：“哦，然后呢？”
　　“我当然没那么做，可是……唉，玥玥，我觉得好丢脸！你能想象吗？我们上一刻还吻得死去活来的，下一刻他却推开我，说他喝多了，希望我明白那不代表什么。你能想象吗？啊？你能想象我当时有多尴尬，多难受吗？该死的臭石头！本姑娘看上他，是他的荣幸，他居然敢这样对我！”
　　“想必你也没让他好过吧？”岳玥了解地笑笑，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那是当然！虽然我心里气得要死，恨不得扑上去把他暴打一顿，但是当着他的面，我还是满不在乎地掏出纸巾，擦了擦嘴，说：‘哪只疯狗跑来乱咬人？真倒霉！’然后看也不看他一眼，姿态优雅地甩头就走。”
　　“哈哈，阿蕾，你太绝了！”岳玥忍俊不禁，聂安蕾真是太宝了，她完全能想象那男人被气得一脸铁青的模样，“那你们就到此为止了吗？”
　　“怎么可能？他是我的顶头上司，第二天我还得面对他那张死人脸。你没瞧见，那脸上冷得都可以刮下一层冰来。哼，吓唬谁啊？我照样不甩他！”聂安蕾说到这里，大概觉得自己火气太旺，拿起杯子就灌了一大口水。
　　“那……你们现在是在冷战喽？”
　　岳玥一箭射中靶心，聂安蕾的脸又开始萧瑟起来。她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可不是吗？原先刚刚有点改善的关系，现在又回到起点了。”
　　看到好友为情所困的样子，岳玥对这个神秘的男子好奇极了，她不禁问道：“阿蕾，他叫什么名字？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竟然能让你陷得这么深？”
　　聂安蕾拨了拨自己的卷发，自然地流露出一种天生的妩媚。她咬了咬唇，说：“他叫汤劲，是一个非常矛盾的人。他表面上冷得刺人，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我就被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给惹得火冒三丈，还跟他吵了一架。然后，很不幸地，我找工作居然找到了他的手底下。他对我冷嘲热讽，暗示我不过是个花瓶而已，没有半点真才实学。我一气之下，就跟他打上了赌，我赌我的设计绝对能让客户满意，让他给我个案子小试身手。他也真够种，还真扔了个半大不小的案子给我。想也知道，他肯定不会给我好果子吃。果然，这客户挑剔得厉害，我设计了十多稿，她都不满意。我恨得牙痒痒，却还得看她给我‘指点江山’。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工作室里，忙活了半天，却始终找不到她要的那种感觉，我沮丧到了极点。他，不声不响地出现在我身后。我以为他是来取笑我，打击我的，没想到，他只是一声不吭地看我的设计，然后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话就让我茅塞顿开，突破了盲点。我兴奋得一直到完成自己的新设计才回去，当时已经是深夜一点多了。我开车回家，而他的车一直远远地跟在后面。那时候，我就知道他并不像他刻意表现出来的那样冷漠。”
　　岳玥有些听呆了：“后来呢？”
　　“后来，我跟在他身边，从他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而他也有意无意地总会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伸手拉我一把。我看到了他的另一面，温暖、坚忍、认真，有时候心肠还软得不像话。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之前，我就这么陷下去了。玥玥，当我察觉到的时候，已经不能自拔了。”聂安蕾抚着额，近乎自嘲地说，“当我像个刚谈恋爱的小女生般每天围着他转的时候，他却开始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我容不得他逃开，他越是躲，我就越是迫得紧。几次擦枪走火，说明他对我也是有感觉的。可是，到底为什么，他一定要把我推得远远的，为什么？”
　　岳玥叹了口气，为好友换上一杯热茶，说：“也许，他有难言之隐吧。每个人总有那么一些秘密，那么一些伤痛是不能拿出来给人看的。”
　　“也许你说得对，可是，我不甘心啊！”聂安蕾激动起来，“我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让我放弃的理由！他不能这样一句交待都没有，就判我出局，这叫我怎么放手？”
　　“那你打算怎么办？”岳玥知道好友的性格，多说无益，她就安静当个听众吧，让她发泄一下也好。
　　聂安蕾把目光定在她的身上，以诚恳得叫她心底发毛的语气说道：“玥玥，我需要你的帮忙。”
　　“我？我能帮你什么忙？”岳玥有些莫名其妙。
　　“你能帮的忙大了！你……嘿嘿，把你们家小哥借我一些时候，怎么样？”
　　望着聂安蕾讨好的嘴脸，岳玥心底一沉：“你想用他来刺激汤劲？”
　　“Yes. 不愧是我的好姐妹，一猜就猜到了我的心思。你放心，我对你家那口子没兴趣，保证过段日子就完璧归赵。玥玥，你就答应我，好不好？”
　　岳玥低下头，思索了片刻。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的淡然与聂安蕾的热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好，我答应你。不过，你还得问问他的意思。”
　　“你答应了就好，谅他也不敢拒绝。”
　　若干年以后，当聂安蕾再次回想起自己当时的狂妄独断，当她再次忆起好友那张近乎空白的脸之后，她深深地为自己的自私而汗颜，而愧疚，而痛苦。她想问而又不敢问的那个问题一直缠绕在她胸口，成为几不可触的一枚尖刺。直到许多年后，她们都已经为人妻，为人母了，她才鼓起勇气，去问那个被她视作好友，视作姐妹，却也因她而伤痕累累的女子这个问题：“玥玥，你可曾后悔答应我？你……可曾怨恨我？”那女子微微一笑，赠予她一句张小娴的话：“爱，从来就是一件千回百转的事。不曾被离弃，不曾受伤害，怎懂得爱人？”她，才终于释然。

第三十七章 心忧
　　那个男人很高，起码有一米九十以上，体型健硕，给人强烈的压迫感。他理着一个小平头，浓眉底下一双利眼炯亮有神，隐隐流露出一股审视的味道。他面容刚毅，神情冷峻，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太过凌厉，不好相处。
　　聂安康一见到此人，就摇着头对妹子说：“阿蕾，你什么人不好找，偏偏看上这么一号人物，以后有你苦头吃的。”顾唯明深有同感，他担忧地看了聂安蕾一眼。后者昂起头，根本无所畏惧，甚至还颇引以为豪——她聂安蕾瞧上眼的，岂会是寻常人物？她用手肘拐了拐一直沉默不语的岳玥，问道：“玥玥，你说。”
　　岳玥笑了笑，说：“阿蕾，你的眼光不错。”
　　聂安蕾一下子抱住她，在她脸上“啵”了一口，说：“还是你识货。”
　　岳玥啼笑皆非：“阿蕾，他不是货。”
　　其实，她也担心。那个男人周身散发出的孤独感，昭示着他心中的灰暗。安蕾要想真正得到他的心，恐怕还得帮他解开心结，走出那片阴霾才行。这，怕是不容易啊！但是，岳玥太了解自己的好友了，知道无论他们现在说什么反对的话，聂安蕾都是听不进去的。更何况，这男人的确有一颗温柔善良的心。乐观地想，兴许安蕾的热情开朗能影响他也说不定，谁知道呢？
　　她想起刚才在门口，要不是他及时拉她一把，她怕是早就被那个飙车的少年给撞飞了。他的手背因此而擦伤，可他却毫不在意，反而在怒视了逃逸而去的肇事者一眼之后，面无表情地放开她，问：“你没事吧？”对待陌生人，他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他所重视的人呢？看清一个人，有时候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细节就够了。
　　今天，聂家聚餐，邀请了聂安蕾公司的同事。这次活动是聂安蕾特意为汤劲而精心准备的，自然少不了顾唯明的闪亮登场。所以，岳玥并没有让她的准老公送她过来，而是自己骑车来的。话说聂老爷子知道宝贝女儿的想法之后，当下便警告她说：“蕾蕾，你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到最后不但没有达到目的，还影响了别人。”事实证明，聂老爷子确有先见之明，奈何聂安蕾当时根本不当回事。
　　这厢，顾唯明听了岳玥对汤劲的评价后，皱了皱眉。岳玥是何等灵巧之人，自然知道他的心思，忙送去安抚的一笑，他这才放松了表情。其实，他对汤劲并无恶感，只是任谁被人冷冷地打量、盯视，心里都不会舒服的。更何况聂安蕾拒绝他，却对汤劲百般重视，如此差别待遇，说不介意是骗人的。如今自己的心上人又为他说话，只要是个男人，都会感到心理不平衡，他当然不能免俗。好在姑娘恋慕、安慰的眼神及时拂去了他的不满。好吧，为了早日完成任务，重新回归甜蜜的两人世界，他忍了！
　　汤劲拿着酒杯，站在落地窗前，静静地观望着屋内的一切。那个女人无疑是今晚的焦点，她高调介绍自己的男朋友，用嘲弄的目光向他示威；她穿梭在众人之间，谈笑风生，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她和男友打情骂俏，刻意展现自己的女性魅力。她完全是在针对他，他知道，因为他得罪了她，所以这个女人正在毫不手软地报复他。他在心中冷冷一哼，这女人难道没有发现她的男朋友总是用暧昧的目光注视着她的那个好朋友吗？这种脚踏两条船的男人她也稀罕？真是没眼光到极点了！不过，这关他什么事？轮得着他为她操心吗？呿！他慢慢地把酒送入咽喉，转过身去欣赏窗外的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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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家的后院非常安静，仅有凉风拂过，树摇叶落的声音。春天已至，原本颓然的小花园正悄然恢复着生机和活力。岳玥拢了拢外套，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她想起曾经有那么一个男子，因为得不到佳人的青睐而在这里黯然神伤，曾经有那么一个女子，藏着心中的暗恋，鼓起勇气分享他的心事，安慰他。往事历历在目，如今坐在这里的人，却变成了她。世事果然难料啊！
　　初春的夜晚依然寒冷，岳玥伸臂环紧了自己，止不住的寒意缓缓地透过她的肌肤钻入她的心底。她冻得牙齿都开始轻颤，却还是倔强地坐在原地，执意对抗着那彻骨的森冷。时间无声地流逝着，她闭上眼睛，默默地把自己缩成一团，把自己的脑子放空，再放空……如果人能随意操控自己的情绪，那该多好啊！
　　是她的幻觉吗？那股子冷好像在渐渐地消退，似乎有谁把她轻轻抱起，安放在一个温暖的角落。一个声音在对她温柔地倾诉：“小傻瓜，我爱的是你，你怎么可以自寻烦恼？瞧，我的怀抱多温暖，可不许你再跟自己过不去了，知道吗？”
　　她睁开眼睛，抬起头来，原来不是她的幻觉，他真的把她抱在怀里。他们还是坐在后花园的台阶上，他正低头凝视着她，眼睛里流露出担忧与疼惜：“玥玥，你刚才睡着了吗？这里这么冷，你会着凉的！”
　　她摇摇头，把头靠在他的肩上，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他沉声答道：“我在屋里找不到你，就知道你肯定跑到这儿来了。玥玥，我是不是不应该答应安蕾？”
　　她往他怀里缩了缩，他忙把她搂得更紧一些。她再次摇头，说：“阿蕾的事，我们怎么可能不管？唯明，我并没有生气。”
　　他解开大衣，让她更近地贴住自己，一面把自己的体温分给她，一面微恼地问道：“那为什么一声不吭地跑这儿来？冻成这样，你是觉得我不会心疼吗？”
　　她仰起头来，用凉凉的唇亲了亲他的下巴，悄声说：“我怕我在那里，你会觉得不自在。”
　　他把脸贴住她的，沉默了片刻，才说：“玥玥，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她轻轻地叹息一声，道：“唯明，如果这种不安是来自于我，那么，我很抱歉。我保证，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就会永远陪伴在你身边。这样可以了吗？”
　　顾唯明深深地注视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只要她有一丝不悦，哪怕是负了朋友，他也要退出这场游戏。她柔顺地由着他看，态度坦诚，并无保留。他把唇印在她的脸上，喃喃地说：“玥玥，你要说到做到，这样我才能安心。”
　　她偏过头来，回吻他：“你知道的，我向来守信。”只是守信的前提，是他的心里有她。
　　他吻住了她的承诺，心中无言地宽慰着自己，他们都快结婚了，没有什么可以把他们分开，所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是多余的……是多余的吗？
　　如果可以，他真不想蹚这趟浑水，他和岳玥好不容易才在一起，说实话，他一点儿都不想再横生枝节。可是，他和她却也都明白，对于聂安蕾的要求，他们从来都无法拒绝。但愿，聂安蕾和那个男人能早日修成正果，早日还他们一份清静。
　　他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真想就这样，抱一辈子。

第三十八章 心沉
　　自从顾唯明答应帮聂安蕾之后，他和岳玥相处的时间便严重缩水。原本他们相处的时间也就是早晚和双休日而已，如今在聂安蕾的要求下，顾唯明当起了她的“二十四孝男友”。早上得接她上班，晚上得接她下班，陪她吃饭。她加班的时候，他还得负责给她送去夜宵。双休日，她更是拖着他出现在汤劲常常会去的地方，努力创造机会和他“巧遇”。
　　顾唯明并不是无所事事的主儿，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每次他匆匆结束手头上的事，赶去赴她的约时，还得被她埋怨来得太慢，弄得他也是一肚子的牢骚。俯首贴耳，随传随到，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他家玥玥都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呢，她居然还嫌三嫌四的？真是见鬼了！他以前怎么会觉得两人适合在一起呢？简直错得离谱，聂安蕾跟他贴心的“小棉袄”根本就没办法比嘛！因为她的事儿，他都已经几天没跟玥玥亲近了，想想就郁闷！
　　这些日子，他回去的时候，岳玥通常已经上床睡觉了——她的作息时间向来规律，早睡早起。他只能在不吵醒她的情况下，抱抱她，亲亲她，然后搂着她一起睡觉。碰到他有案子要忙的时候，他连这点福利都没有了。早上，他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做好早饭早锻炼去了。等她回来的时候，他又得去接聂安蕾了，他连缠住她赖一会儿的时间都没有！再这样下去，他会因为精神和肉体双重饥渴而发疯的！到时候，那姓汤的没喝饱醋，他倒先要举双手投降了！真TMD，那男人到底是不是男人，要不要这么难搞定啊？
　　情绪欠佳之下，顾唯明变得心浮气躁起来。此时，汤劲也终于按耐不住，主动找上了他，于是，针尖对上麦芒，一场冲突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这天，顾唯明难得在晚饭前回到了自己家。岳玥打开门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唯明，怎么回事？你跟人打架了吗？”她一边问着，一边把他拉了进来，让他坐在沙发上，跑到房间把医药箱找了出来。
　　顾唯明任她在脸上小心翼翼地擦着，涂着，用力一摁，便让她坐到了自己腿上：“玥玥，玥玥……”
　　玥玥捧住他的脸，不让他乱动：“等等，还差一点儿就好了，你不要晃来晃去的，我擦不好了。”
　　顾唯明乖乖地定住不动了：“玥玥，还是你最疼我。”
　　岳玥看了他一眼，继续手上的动作。擦完了，她想站起身把东西收起来，他却巴着她不肯放，把头枕在她胸前，满足地低叹：“玥玥，我总算又把你抱在怀里了，可想死我了！”
　　岳玥抚摸着他乌黑柔软的发丝，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顾唯明又在她身上磨蹭了一会儿，才说：“没什么，和某个不理智的男人打了一架，不要紧的。”
　　说人家不理智，那他呢？岳玥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说清楚好吗？”
　　顾唯明无奈，只得把事情的原委简单地讲了一遍。
　　原来，当天傍晚时分，顾唯明和往常一样去接聂安蕾。在聂安蕾公司的地下停车库，他碰到了特地在那儿等他的汤劲。汤劲皱着浓眉，那嫌恶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讨厌的老鼠：“你觉得这种游戏很好玩吗？”
　　顾唯明毫不理睬，停好车继续走他的路。汤劲一闪身，拦住了他的去路。顾唯明傲然问道：“你是在跟我说话？”
　　汤劲冷冷地说：“别跟我来这套，我没这闲工夫陪你们玩。你喜欢脚踏两条船也好，喜欢对她虚情假意也好，麻烦离我远点。算我惹不起你们，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顾唯明抱起双臂，怒极反笑：“这位先生，我认识你吗？你莫名其妙地跑到我面前来说这些话，你不觉得自己很无聊吗？麻烦让让，我还得去接我女朋友，没空跟你废话。”
　　汤劲一把抓起他的领子：“姓顾的，我的警告你最好记住。我生平最恨玩弄别人感情的人！你要是真喜欢她，就一心一意地对她好，别叫她伤心，听到没有？”
　　顾唯明慢条斯理地推开他的拳头，整了整衣襟，面含讥诮地反问道：“你凭什么警告我？你有这个资格吗？我是她男朋友，你是她什么人？有本事你自己去疼惜她——你有这个种吗？没这个种就给我闭嘴！我爱怎样就怎样！她都不介意，要你狗拿耗子多管什么闲事？”
　　“你！”汤劲气得火冒三丈，顿时恶从胆边生，他挥起拳头就往顾唯明脸上招呼过去。
　　顾唯明早有防备，他一伸手便格开了他的拳头：“这位先生，容我提醒你，你这叫蓄意伤害，我将保留控告你的权利。”
　　汤劲笑得狰狞：“你爱怎么告怎么告，不过，得等我打完！”说着他又重重地来了个左勾拳。顾唯明也不是好惹的，他的基本功虽然不及聂安康打得扎实，可好歹也是聂老爷子的得意门生，拳脚功夫自然不弱。两人你来我往，不一会儿，身上都挂了彩。
　　打着打着，汤劲心里倒也有几分诧异和佩服，这姓顾的居然能跟他打成平手，怕是有几分能耐，不像看上去那么不中用，倒是小瞧他了。好，他今天就痛痛快快地跟他干上一场，出出胸中憋了好久的那口恶气，TNND！看招！
　　两人正打得兴起，一声断喝骤然响起：“住手！”而后，另一个人强力介入他们之间，挥拳迫使他们分开。顾唯明和汤劲各自退开几步，同时望向介入者：“安蕾！”“聂安蕾！”
　　聂安蕾气势汹汹地吼道：“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她接到保安的电话，立刻就赶了下来。幸好这保安素来跟她相熟，倒也没有惊动其他人。她万万没想到，这两个男人竟然会做这么幼稚的事，用拳脚来解决问题，他们是幼儿园刚毕业吗？
　　走到顾唯明跟前，她盯住他，语气不善：“唯明，你说！”
　　顾唯明自鼻中哼了一声：“是他先来挑衅的，我不知道他哪根神经搭错了。”
　　聂安蕾立即转向汤劲：“你？”
　　汤劲阴寒着脸，一语不发地掉头就走。聂安蕾跺跺脚，冲顾唯明喊了句“你先走，今天不用等我了”就追了上去。
　　顾唯明无辜地当了一回炮火，心情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不过，一想到今天终于可以和自己的心上人亲近亲近了，他又不禁苦中作起乐来。
　　岳玥听完他的叙述后，没有发表任何评论，只是淡淡地说：“我不知道你要回来吃饭，所以没准备你的份。帮你烧碗面条，好吗？”
　　顾唯明看了看餐桌，那儿只有一碗吃了一半的汤面孤孤单单地搁着：“玥玥，你就这么打发自己的晚餐？”
　　岳玥望着那碗面，把突如其来的伤感费力地咽了回去：“我一个人，当然简单些。”
　　顾唯明一想到这些日子，她就这么形单影只地面对着空空的屋子，等待、煎熬，他的心中就涌起止不住的痛：“玥玥！”
　　岳玥用手指点着他的唇，试着拉出笑容：“别说，别说。我们吃饭，好吗？”
　　他心情沉重地点点头，这种难过的日子，究竟何时才能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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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如秤杆，这头的顾唯明怨念重重，那头的岳玥其实比他更不好过。从前，他们朝夕相伴，亲密相处，连分开一会儿都会觉得思念。可现在，她连跟他讲讲话都得找时间，找机会。这样的落差，她又何尝承受得了？顾唯明也许能体会到她的这份寂寞，可他不知道的是，她还承受着另外一种委屈。
　　周一午休的时候，汪洁茹把她拉到会议室，问道：“玥玥，最近你和你们家那口子感情还好吧？”
　　岳玥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还得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笑道：“还行吧。怎么了？”
　　汪洁茹看着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有件事儿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唉，既然你们俩感情挺好的，我也就不多事了。走吧，我们吃饭去。”
　　岳玥飞快地拉住了她：“阿洁，到底什么事？”
　　汪洁茹皱着眉头，说：“就上星期吧，我好几次都看到一个酷似你们家那口子的男人，和另外一个女人亲亲热热地在一起逛街吃饭。在我家附近的健身馆里，我还看到那男的搂着那女人的腰，拿着毛巾细心地为她擦汗，喂她喝饮料。一看他们那亲密的样子，就知道他们的关系绝不一般。我说玥玥，你们家那口子最近的行踪，你都了解吧？”
　　岳玥一脸平静地说：“嗯，他应该是在帮一个朋友的忙，我知道的。”
　　汪洁茹瞪大眼睛，当她怪物似的：“你知道？！真的假的？”
　　岳玥肯定地点了点头，汪洁茹的表情像是硬吞了个鸡蛋一样。岳玥垂下眼睛，低声说道：“阿洁，帮我个忙好吗？这件事我不希望其他人知道，行吗？”
　　汪洁茹闭上嘴巴，点了点头。
　　打起精神，上完了一天的班。下班以后，岳玥独自在工作室里，呆呆地坐了很久，很久。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岳玥开始为他们的新房购置起小装饰品来。新房的装修已经完成，要再晾上三四个月才能住人。家具电器什么的，早已购置完毕，搬进新房摆放、安装好了。他们的婚期定在今年十月，预订五月份的时候拍结婚照，喜帖喜糖则要到八九月份才发，其它各项结婚事宜由两边的家长操持着，也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现在就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小摆设，还等着她去花点心思。
　　上星期天，她一个人跑到小商品市场采购。在那儿，她看上了一对“新郎新娘”和一对“老公公老婆婆”。这是两组小小的瓷器，这边“新郎”背着“新娘”，笑得满脸幸福，那边“老公公”和“老婆婆”并肩坐在秋千上，似乎在回忆过去的温馨往事，同样笑容满面。岳玥简直对它们一见钟情，连价都没还就买了下来。付钱的时候，她的手不小心擦过那组“新郎新娘”，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刚刚还幸福甜蜜的“新人”转眼间便已四分五裂。岳玥和店主顿时僵住，片刻之后，还是岳玥慢慢地俯下身去，把它们捡了回来。回到家里，她捧着手上残破的“新人”，望着旁边相守到老的那一对儿，眼前不断地浮现出店主了解而又同情的眼神，还有在她身边来来去去的那一对对有商有量的恋人，眼泪就这么突然地掉了下来，一颗又一颗地在破碎的瓷娃娃身上晕开来。
　　顾唯明的性格，她是最了解的。他崇尚“君子动口不动手”，通常笑眯眯地就把事情给处理好了。用暴力解决问题，他向来都嗤之以鼻。这次他如此冲动地和汤劲大打出手，真的只是因为他受不了汤劲的出言不逊吗？
　　因为爱，才会嫉妒，才会痛。如果不爱，又怎会理智尽失，心痛欲裂？从来，带给他痛苦的都是聂安蕾，而拂去他伤痛的却是她。那么她的伤痛呢？又该由谁来抚慰？
　　
第三十九章 心衰
　　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脑袋重得发痛。有那么几秒钟，岳玥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鼻管中充斥着热热的液体，四肢疲软得无法动弹。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又生病了。四周十分安静，只有窗外传来的淅淅沥沥的雨声，她重新闭上了眼睛。顾唯明到外地调查案情，搜集证据去了，家中只有她一个人。今天并不是双休日，她得起来上班了，可她却难受得一点儿都不想动。闹钟的铃声再次响起，她强迫自己睁开眼睛。按掉了闹铃，她拨通咨询室的电话，请好了假。三度闭上眼睛，她的脑子里却是纷纷扰扰的一片，再也回不去几分钟前的浑浑噩噩。她抚着额，缓缓坐起，倚靠在床背上。
　　鼻涕自鼻管中滴落下来，她从床边的盒子里抽了张纸巾随手擦去。眼皮打着架慢慢地撑开，屋子忽然旋转起来。她支住头，竭力压抑伴随着眩晕而来的恶心感。看来，不去医院挨上一针是不行了。她闭着眼睛，摸索着从床上下来，靠着墙一步一步向前移动，感觉每一脚都像踩在棉絮上一样，软绵绵的，一点儿劲儿都用不上。好不容易挪到了卫生间，她扶着洗漱台勉强帮自己梳洗了一下。脑袋里有个小人在不停地拿着锤子敲打她，她痛苦地呻吟了一声，用尽力气把自己从昏厥的边缘拉了回来。
　　这个时间，父母都应该上班去了，而她也不想让他们担心——他们为她操的心已经够多的了。拨通了本市的求助电话，她强撑着换好外出的衣服，拿好医保卡和自己的包，凭着最后的力气走到了楼下。计程车已经等在那里，好心的司机把她扶上了车。没有去母亲所在的市一院，她让司机把车开到了最近的中医院。司机大哥非常热心，还帮她扶进大厅，挂好了号。岳玥从钱包里抽了张百元钞票塞在他手上，这位的哥不肯要，硬是按照金额把余钱找给了她。她望着好心人的背影，心中无限感激。
　　经过一番折腾，她终于挂着盐水坐在了输液室的大厅里。输液室很大，输液的人虽然不少，可却依然有不少空位。盐水一点一滴地输入她的血管，她表情空茫地看了好久，直到一个柔和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你还好吗？要不要喝杯热水？”
　　她把目光转向那张心形的脸：“谢谢，不用。”
　　心形脸护士对她笑了笑，说：“我已经给你换上另外一瓶了，待会儿快挂完的时候记得叫我。”
　　原来已经是第二瓶了吗？她今天的运气真不错，尽遇上好人。她虚弱地勾起嘴角，说：“好。”
　　心形脸护士忙着给其他病人换瓶、扎针去了，岳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身旁似乎有谁坐了下来，然后一个带着清冷却又有些熟悉的嗓音低唤着她：“玥玥。”
　　她徐徐地侧过头：“华医生，你怎么在这里？”
　　华逸航简洁地说：“我来找一个朋友，经过输液室看见你在这里，就进来了。你感觉怎么样？”
　　岳玥勉强地朝他露出一个笑容：“好多了。”
　　华逸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你男朋友呢？怎么没有陪着你？”
　　岳玥也不隐瞒：“他到外地查案去了。”
　　华逸航眉间闪过一丝皱褶：“你病成这样，还敢一个人来医院？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岳玥头疼得摇不动，只能婉言谢绝：“不用了，这边出租车挺多的。华医生，你有什么事，就去忙吧，不用管我的，我自己一个人没问题。”
　　一丝恼怒掠过他的眼底，华逸航冷声回道：“要不，我请老师过来？”
　　岳玥赶紧讨饶：“还是麻烦你送我回去吧。可是，真的不会耽误你吗？”
　　华逸航沉默地望着她，岳玥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华逸航见状，便不再为难她，说：“我去帮你倒杯水来。”
　　岳玥暗自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挂瓶，回头轻声叫道：“护士小姐，麻烦帮我拔一下针好吗？”
　　心形脸护士朝她这边望了几眼，又朝她的左右看了看，似乎在确定什么。过了一会儿，她才匆匆忙忙地走了过来：“不好意思，我马上帮你把针拔掉。”
　　岳玥心中有些奇怪，这个护士东张西望的，到底在找什么？眨眼间，心形脸护士已经熟练地把创口贴按在了她左手的针孔上：“你自己按着，过五分钟再看看，血止住了就可以把创口贴撕掉了。”说完，她又急匆匆地走了。看她那样子，像是在躲着谁似的。
　　岳玥扶着椅背站起来，看见华逸航拿着杯子向她走来：“挂完了？”
　　“嗯。”
　　华逸航把杯子递给她：“要不要捧杯水暖暖手？”
　　岳玥摁着创口贴，说：“算了，我现在只想回家去躺着，一动不动。”
　　华逸航把杯子搁在一旁的桌子上，接过她的包，把她的外衣披在她身上，伸手揽住了她的肩。她微微一僵：“华医生……”
　　华逸航低声问道：“只是扶着你，都不行吗？”
　　岳玥咬咬牙，不再作声。华逸航小心地护着她，走出了输液室。不知道为什么，岳玥总觉得身后有道目光在跟随着他们。她一回头，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她不禁蹙起了眉。
　　华逸航似乎没有察觉她的异样，他揽着她回到车上，关上车门，问：“早上起来，你吃过东西了没？”
　　岳玥苦笑一声：“没胃口。”
　　华逸航边发动车子边说：“喝点粥吧，饿着肚子你会更不舒服。”
　　岳玥无法拒绝他的好意，只能由着他带她去“粥庄”吃了顿迟来的早餐。之后，华逸航送她回到了顾唯明家。站在他家门口，他问：“需要我帮忙吗？”
　　岳玥强打起精神，说：“谢谢，我想我自己就可以了。”
　　华逸航点点头：“有我的手机号码吗？”
　　“有。”
　　“需要我的话，打个电话就行。我先走了。”
　　“华医生，谢谢你！”
　　“真要感谢的话，就叫我的名字吧。再见，玥玥。”
　　岳玥靠在门边，目送他离去。望着他俊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楼梯间，她不由得想：如果她能爱上他，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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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里漆黑一片，顾唯明伸手打开了灯——她不在家吗？
　　“玥玥？”
　　无人回应。
　　顾唯明关上门，放下行李袋，换上拖鞋，走进了房间：“玥玥？”
　　还是没有人回答。他拧亮了房间的灯：“玥玥！”
　　被子隆起，姑娘静静地躺在床上，毫无反应。顾唯明扑到床边：“玥玥，玥玥，你怎么了？”
　　姑娘在他焦灼的目光中醒来：“唯明，你回来啦？”
　　顾唯明捧住她的脸，心脏一阵绞痛。姑娘脸色苍白，脸上明显地刻着病容：“玥玥，你哪儿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不用了，只是感冒而已。我去过医院，也打过吊针了。”姑娘的声音虚弱得让人心惊。
　　“玥玥，你怎么不打电话告诉我？我好早点赶回来！你……你真是……唉！我就不该出去！”顾唯明自责得要命，他一出去她就生病，早知道他就应该留在家里照顾她。
　　“唯明，别这样……”姑娘揉着额角，疲惫地说，“不关你的事，你总不能守着我不工作吧？嘘，别说话，我头疼。”
　　顾唯明噤声不语，脱鞋上床，把她抱在怀里，帮她轻轻地揉按起太阳穴来。岳玥舒开眉毛，抱住了他的腰。顾唯明把吻印在她的额上，用气音问道：“好点了没？”
　　岳玥轻唔了一声，顾唯明又压低声音问：“还没吃过晚饭吧？饿不饿？”
　　岳玥有气无力地说：“不想吃。”
　　顾唯明哄她：“只吃一点点，就一点点，好不好？”
　　岳玥闭眼窝在他怀里，不说话。
　　顾唯明没法，只好再哄：“那我给你烧银耳红枣汤，你好歹吃点，行不？”
　　岳玥睁开眼，把他的心疼与关切看进眼里：“好吧。”
　　“好，你等着。”
　　顾唯明极其轻柔地把姑娘放回枕间，又在她脸上亲了亲，这才跑厨房忙活去了。
　　岳玥枕着他的余温，慢慢地，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一滴晶莹的水珠悄无声息地滚落到枕巾里，很快便消失了踪影。

第四十章 心伤
　　中医院输液室，岳玥刚挂上瓶，手机就响了。她单手从包中拿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便按下了通话键：“唯明？”
　　“是我。玥玥，你还在上班吗？你的身体吃得消吗？”
　　听到顾唯明低沉的声音在手机那头响起，岳玥心中暖了暖，她柔声答道：“还好。”
　　“再多休息几天不好吗？干嘛急着上班？”
　　男子的埋怨让岳玥微笑起来，她刚想说什么，忽然听到那头又多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张扬而带着薄怒：“唯明，我好了，我们走吧。”她的身体顿时僵硬，原来，他和她在一起。
　　“等等，马上就好。”
　　“快点，我先过去热热身，你别让我等太久哦，你知道我没什么耐性的。”
　　顾唯明应了一声，对手机这头的岳玥说：“玥玥，今天下班我来接你，好吗？”
　　真心想来接又何必问？刹那间，岳玥很想答应，但素来的体贴还是阻止了她的冲动：“不用了，我搭同事的车就行了，你不用特地过来接我。”
　　顾唯明犹豫了一下，说：“那好吧，你自己小心点。安蕾今天有些不太对劲，怒气冲冲的，像是和谁吵了一架。我怕她由着性子胡来，得在这儿看着她。我已经打电话给康子了，他一会儿就来，等他来了我就回去。玥玥，今天我来烧菜好不好？”
　　安蕾不太对劲，他就如此着急。那她病得不轻，他就能放得下心？岳玥垂下眸子，不让情绪随意泄露：“你有事就去忙，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顾唯明的声音一下子急切起来：“不，我一定会赶回去的。告诉我，你想吃什么？”
　　岳玥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随便吧。”
　　“玥玥，你是不是觉得很累？累的话就早点回去，先睡上一觉，等我来了再叫你，可千万别撑着。”
　　岳玥握紧手机：“我知道。就先这样吧，我还有事，再见。”
　　结束通话，她的脸上一片消沉。累吗？是的，她太累了，已经累得不想再去相信什么。当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在另一个女子身边。也许是她还不够成熟理性，还不够慷慨大方，她毕竟还是做不到心无芥蒂。事实上，如果她够诚实的话，她必须对自己承认，她在意极了，在意他对聂安蕾的在乎与包容。
　　她怎能不嫉妒，怎能不伤心？她为什么要孤零零地一个人在这里挂针？身为准丈夫的他难道不应该陪伴在她身边吗？是的，他不知道她要来医院，她没告诉他。可是，他若是真的关心她胜过聂安蕾，他又怎会不知？即使不知，他难道就没有想到要陪她到医院来看看吗？是了，是她太过坚强，太能照顾自己了，所以她就该被舍弃！她的想法太偏激了吗？或许吧，可是病人就是有这个权利，不是吗？
　　岳玥知道自己在钻牛角尖儿，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作茧自缚，她怪不得别人。可是……拿起手机，她拨通了另外一个电话：“老师，我是玥玥。您上次提过的半月期培训现在还可以报名吗？……对，我想去……没问题，我会安排好的……好，谢谢您。”
　　走吧，走吧，既然无法忍受，那么她只有选择——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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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不见为净，在外培训的半个月里，岳玥每天看顾唯明发来的短信，听他在电话里诉说他对她的思念，一遍又一遍地复习着他的柔情，然后用紧张的学习逼得自己没有时间去想别的。她不断地在心里默念：她的男人很爱她，他们就快结婚了，她是一个幸福的小女人。催眠到后来，她发现心里的阴云真的慢慢散去了。
　　五月初，她结束培训，背上行囊，踏上了归途。回来的那一天，她没有告诉顾唯明，想给他一个惊喜。她烧了他爱吃的菜，跟自己打赌，他一定会在晚餐前回来。不幸的是，她输了。草草地吃了几口，收起一桌的菜，她骑车来到了聂家。聂家兄妹和顾唯明都不在，她把带来的土特产送给聂家二老，又陪他们聊了一会儿天，这才告辞离开。
　　她走后不久，一辆车子便停在了聂家门口。从车上下来的正是顾唯明和聂安蕾。两人走进屋里，聂母看见他们便问：“你们碰到玥玥了吗？她刚出门。”
　　顾唯明惊讶地说：“没有。玥玥回来了吗？”
　　聂母说：“是啊，这孩子还给我们带了点土特产来。阿唯，你不知道玥玥回来吗？”
　　顾唯明摇了摇头，急急地转身往外走：“干爸干妈，我先走了。”
　　聂母瞪着自己的女儿：“去送送。”
　　聂安蕾耸了耸肩，跟在顾唯明身后：“我送你。”
　　走到顾唯明停车的地方，聂安蕾不经意地看了看路口，忽然一把拉过顾唯明，搂着他的脖子就吻了上去。顾唯明一僵，伸手想拉开她。聂安蕾故意用勾着他脖子的手臂遮着自己和他的脸，悄声说：“不许推开我！不然，我就告诉玥玥，说你强吻我。”
　　顾唯明的手停在她的腰际，他万万没有想到聂安蕾居然会跟他玩这样的阴招。恶人先告状，亏她想得出来！他咬牙切齿地问她：“你到底在干什么？”
　　聂安蕾贴在他的颊边，毫不心虚地回道：“再帮我个忙，算我欠你一回。”
　　顾唯明心火难平：“聂安蕾，你欠我的何止这一回！你老实说，是不是他在附近？”
　　聂安蕾哼笑一声：“当然。要不然我能这样牺牲奉献？”
　　顾唯明磨着牙，恨恨地说：“牺牲奉献的到底是谁啊？我说，你有必要这样吗？你就不怕把他越推越远？”
　　聂安蕾放开了他：“那是我的事，不劳你费心。”说完，一甩头，推门进去了。
　　顾唯明也不管她，赶紧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他刚发动车子，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他拿过一看，竟是他最想见的人打来的。他立刻按下通话键：“玥玥，你在哪儿？你回来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岳玥的声音有点模糊：“唯明，我在阿蕾家附近的小公园，你过来吧。”
　　顾唯明飞快地答应：“好，你等我，我马上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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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玥折回聂家，是因为她想起自己忘了拿车了。这样的丢三落四，可真不像她。岳玥摇摇头，有些难以理解自己的行为。她一边走，一边想：这次回去，会不会碰到他们呢？才这么想着，一抬头，她就看到了那一对缠绵拥吻的男女。他低着头，她踮起脚环着他的脖子，两张脸密密地叠在一起。虽然女子的手臂挡住了最刺激的画面，可任谁都能猜到他们是在干什么。她怔怔地看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扶住墙壁，她极其缓慢地把自己的身子调转回去。一步，两步，三步……对，就是这样，她可以做到的。捡起碎成一地的心，离开那里！
　　她的腿在颤抖，她的灵魂在痛苦地嚎叫。长久以来，她为自己筑起的那道自以为牢固的防火墙塌了！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它，轰然倒坍，而后，灰飞烟灭。太可笑了！她居然以为自己真的能成为王子心中的那个公主，哈哈哈哈……再盲目啊，再自欺欺人啊，再愚蠢地去试炼别人的心啊，你以为你是谁？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白痴！摔倒一次还不够，还要在同一个地方再摔一次，就算痛死都是活该！咎由自取，咎由自取，哈哈，哈哈哈哈……
　　无声的笑，凄恻的笑曲扭着，爬满了她惨白的容颜——痛到极点，反而连一滴泪都流不出来了。除了笑，她还能有什么样的表情？
　　
　　“人说恋爱就像放风筝
　　如果太计较就有悔恨
　　只是你们都忘了告诉我
　　放纵的爱也会让天空划满伤痕
　　
　　太委屈 连分手也是让我最后得到的消息
　　不哭泣 因为我对情对爱全都不曾亏欠你
　　太委屈 还爱著你 你却把别人拥在怀里
　　不能再这样下去 穿过爱的暴风雨
　　宁愿清醒忍痛地放弃你 也不在爱的梦中委屈自己……”
　　
　　该醒了，不要再等到分手才得到消息。既然这么委屈，这么痛苦，就不要再继续下去了。分手，就由她……来说吧。


第四十一章 心碎
　　小公园里，顾唯明想把自己思念了好几天的可人儿抱进怀里，可她却闪身挣脱了。他望着自己空空的双手，不禁低声唤她：“玥玥，过来……”
　　岳玥咽下喉中的梗块，不肯回头，反而越走越远，坐到了那边的长椅上。顾唯明立刻跟了过去，坐在她身旁。伸出手，搂住她，再不肯放开。岳玥也不挣扎，就这么直直地坐着，望着天边清冷的月亮。
　　“玥玥，你怎么了？这次出差，为什么事先都没有跟我打声招呼，说走就走？你知道吗？我……”“很想你”三个字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她以极为压抑的声音打断：“唯明，你还记得吗？高二的时候，也是在这里，你要我帮你跟阿蕾告白？”
　　顾唯明呐呐地说不出话来，他怎么知道自己在那之后爱上的不是聂安蕾，而是她呀！如果早知道的话，他绝对不会做这种蠢事：“玥玥，我，我那时候……”
　　“那天，其实我也有话要告诉你。”又一次打断他的辩解，岳玥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
　　“是什么？我记得那天我问你的时候，你没有说。”顾唯明也想起了她那天的表现，有些不太寻常。
　　“你叫我怎么说呢？在你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阿蕾之后，难道你要我再厚着脸皮告诉你，我爱上你了吗？”岳玥站起身来，脸依然朝着月亮，泪水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她竭力控制，不让它们掉落下来。
　　“什么？！”顾唯明震惊到声音都有些发抖，“你，你高二那年爱上的人，就是我？”
　　岳玥背对着他，笑得悲哀：“对！”
　　顾唯明大步走到她面前，眼睛里是深深的悔恨与心痛：“玥玥，对不起！”
　　岳玥再次转身，背向他：“唯明，我告诉自己，要把你当成朋友，可是，到底还是做不到！我在你身边十年，等你回头等了十年。每次只要你对我招招手，我就会不顾一切地向你跑去。唯明，我真的怕了，怕极了那短暂幸福之后的极度痛苦……”
　　顾唯明心慌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她今天告诉他这一切，到底想要干什么？他承认，是他太过迟钝，才让她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可是，现在他已经看清楚了自己的心，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说“害怕”！她现在说的话才让他很害怕好不好？
　　“玥玥，都是我的错，今后，我会加倍补偿你的，你相信我，好吗？”顾唯明从身后用力地抱住她，把她抱得紧紧的，生怕一松手，她又不见了。
　　“唯明，其实应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是我不顾你的意愿，走进你的生活，逼着你习惯我。甚至让你有种‘爱上我’的错觉，其实，你心里的那个人始终都是阿蕾……”泪珠终于抑制不住地滚落下来，岳玥想管却怎么也管不了，干脆就任由它们一颗又一颗地滑落，在她的脸上划下一道道湿漉漉的痕迹。深深地吸上一口气，然后用力地压在胸口，她强迫自己继续说话，“唯明，让我们都解脱，好吗？算我求你！”
　　“玥玥，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喜欢你照顾我，亲近我，我喜欢你管着我……我爱上你是事实，不是什么错觉！我帮安蕾，不是因为我爱她，只是出于朋友的情意。玥玥，玥玥，你别这样！我再也不帮了，好不好？再也不帮了……”他乱糟糟的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玥玥，你刚才……是不是看见了什么，所以才这样？我，我可以解释的，你听我说……”
　　岳玥满脸泪痕：“我该看见什么？你又想解释什么？唯明，我已经撑不下去了。如果早知道爱情这么痛苦的话，我宁愿一辈子都不要爱情！唯明，答应我好不好？我们……”
　　“我不答应！”顾唯明猛然喝止了她，他现在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慌乱”来形容，那是一种深深的“恐惧”！不，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他不能失去她！“玥玥，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除了，除了这件事！玥玥，你嫁给我，我们明天就去登记！”
　　“唯明……我们，我们……分手吧！”她泣不成声，对他的话听而不闻，坚持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她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心一片一片地捡回来，那颗心伤痕累累，再也禁不起任何风吹雨打了。
　　顾唯明简直要疯了：“不，玥玥，你不能这样惩罚我！你明明舍不得的，不是吗？不然，你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你是爱我的，我知道！刚才那句话，你没有说，我也没有听见！玥玥，不要再任性了好吗？我带你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民政局领证。乖，别再胡思乱想了！”
　　“唯明……顾……顾大哥……”岳玥把自己的心紧紧地封闭起来，她不想再听，不想再继续迷惑下去，这个结，她今天必须打开！“谢谢你留给我一段美好的回忆，我会……”
　　“不！”他用力把她转回来，恶狠狠地看着她，“我不准你再说下去！”他忽而又软下声音，“玥玥，今天你累了，所以才会胡言乱语。我知道，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来，乖乖的，跟我回去……”
　　岳玥用力掰开他的手，他死死抓住不肯放。两人的心都伤到了极点，生怕一不小心就会乱了立场。她，执意挣脱，他，拼命挽留；她，痛苦到绝望，他，害怕到战栗。时间就在冰冷的拉锯和僵持中过去。
　　“你能抱我一辈子吗？”她终于放弃，松手让他拥抱最后一次。
　　“我能，只要你给我这个机会。玥玥！”他以为她终于被他软化，开心得几乎想大叫。可他不敢，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护在怀中，生怕她又想离开他。
　　“晚了，送我回去吧。”岳玥筋疲力尽地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顾唯明一转身，把她背在背上：“玥玥，你想睡就睡吧。到家了，我叫你。”
　　她趴在他背上，没有睁眼：“送我回我爸妈家，我想回那儿。”
　　“好。”只要她不提分手，她说什么他都会答应。他一路背着她往停车的地方走去，路灯拉出一道长长的身影。他愿意就这么背着她一直走下去，这一次，他一定会好好珍惜，再也不会让她伤心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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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岳妈妈下楼早锻炼兼买菜，却在自家楼下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她走过去，仔细瞅了瞅车里的人，那人双眉紧锁，好像睡着了。岳妈妈敲了敲车窗，那人惊醒过来，一眼看向窗外。发现是岳妈妈，立刻摇下车窗：“伯母，这么早？”
　　岳妈妈注意到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摇了摇头：“你也知道这么早？阿唯，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在这里呆了一整夜？”
　　顾唯明咧嘴一笑：“我等玥玥。”
　　“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岳妈妈是过来人，他笑容底下的憔悴怎能瞒得过她？
　　“没什么，都是我不好，惹玥玥生气了。伯母，对不起！”顾唯明低头认错，态度好得让人不忍心责怪。
　　岳妈妈又摇了摇头，说：“阿唯，你跟我道歉没有用，玥玥那边才是重点。这孩子是个死心眼，爱钻牛角尖，你凡事让着她点。好了，跟我上楼去睡会儿，下次可不许再这样，会感冒的。”
　　“谢谢伯母。”顾唯明关上车门，跟着岳妈妈上楼去了。
　　岳玥的房门紧闭，不知道里头的人是否仍在安睡。顾唯明摸了摸口袋里的户口簿，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岳妈妈给他倒了杯热水，又把准备好的早点递给他：“阿唯，吃点东西。玥玥没那么早醒，你吃完就到书房去睡一会儿。等玥玥醒了，我再叫你。”
　　顾唯明接过早点：“谢谢伯母。我不累，我能不能就在这儿等她？”
　　岳妈妈除了叹息还是叹息：“都快结婚了，你们这闹的又是哪出啊？”
　　顾唯明盯着早点，鼻子发酸。岳妈妈看他这副模样，也不好再追问下去，走进房间给他拿来条毯子放在沙发上：“阿唯，待会儿玥玥起来，跟她好好谈谈。把话说开了，大家都好受。”
　　顾唯明默然点头。
　　屋子里安静下来，岳家二老都上班去了。顾唯明盯着岳玥的房门，就怕自己一闪神，她便逃走了。落地大钟沉沉地敲了九下，顾唯明从沙发上惊跳起来。看到那扇房门依然紧闭，他这才颓然坐下——他刚刚明明瞪大眼睛看着的，怎么会睡着呢？他耙了耙自己的头皮，拿起已经凉透的那杯水，一口气灌了下去。甩甩头，他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站起来，走到门边，他试探性地敲了敲门：“玥玥，玥玥，你醒了吗？”
　　里面毫无动静。他等了等，又敲门：“玥玥，先起床好不好？我们先去登记，完了再回来睡，你看行不行？”
　　安静——没有人气的安静！顾唯明心里一紧，再也沉不住气，用力转开了门把上的钥匙。门被推开，里面果然空无一人。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铺平整得像是根本没人睡过。顾唯明无力地靠在门板上，陡然间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如箭一般地冲了出去。

第四十二章 心灼
　　顾唯明疯狂地找遍了大街小巷，咨询室没有，他们的新家没有，他的单身公寓没有，咖啡厅没有，附近的公园没有，聂家没有……到后来，他几近成了无头苍蝇，只要见着像的，就上前拉人。被错认的人本待发火，可一看到他脸上心急如焚，又隐隐带着伤痛的表情，却都反而同情起他来。
　　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让他心头的不安扩大到极点。他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寻找。双眼因为使用过度，已经充血到微微肿胀。他反复拨打着她的手机，可回答他的总是机械而冰冷的声音：“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他拨通了他记得的每一个与她相关的人的电话，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帮助他。他在心里不停地呼唤着她的名字：玥玥，玥玥，你不要这样对我！我不能没有你，你知道的，是不是？你不会对我这么残忍的，是不是？出现啊，玥玥，我们把话说清楚，我不求别的，只求你给我这个机会，行吗？
　　车子已经不知第几次开进加油站了。当夜幕降临的时候，顾唯明站在民政局门口，看着那扇大门徐徐关闭，他捏着贴身放着的户口簿和身份证，任空洞的绝望一点一滴地将他侵蚀。人们在他身边来来去去，报以各种各样的目光，有奇怪的，有猜测的，有冷漠的，有怜悯的，他皆视而不见——玥玥，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你知道吗？可是，为什么我找不到你？你到底在哪里？
　　被压榨过度的身体频频向他抗议，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每一块肌肉似乎都在嘎吱作响。黑暗终于吞噬了整个大地，在风中伫立着的身影慢慢地，慢慢地走向了停靠在路边、已经整整陪伴了他一天的车。
　　走进曾经在许多夜里都亮着温暖灯光的家，如今的它已经变得毫无温度。即使是同样的灯光，也无法给他带来丝毫的暖意。关上门，他拖着早已麻木的双腿走到沙发前，把自己重重地扔了下去。双臂抱着头，他良久都没有再动一下。手机铃声骤然响起，他双目暴睁，第一时间把它接通：“喂？”
　　“阿唯，玥玥刚才打电话回来了，她说她到外地散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问她到底在哪儿，她也不肯说。你们俩到底怎么了？怎么会闹得这么僵？”岳妈妈失了一贯的优雅，语气甚为急切。
　　“伯母，谢谢您告诉我。我也不知道我们究竟是怎么回事，但肯定是我的错。如果玥玥再打电话回来，麻烦您转告她，我会一直等着她，直到她愿意原谅我。”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通话结束”的字样，他再一次拨打她的手机，依然是同样的回答。他又恢复了刚才的姿势，双手抱头，一动不动地坐着。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他想起了以前的她，往日的种种格外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高二以前，每次见到他，她总是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鸟，欢快地围着他转。高二以后，她见他的次数突然少了，结伴同行的时候，她开始沉默。他追聂安蕾的时候，她有意无意地避着他，而当他失意的时候，她却又温柔相随——玥玥，这一辈子，还有谁能像你这样爱我至深？而被这样的爱娇宠着的我，又还能爱上谁？
　　他缓缓地自沙发上站起身来，腿酸麻得几乎无法走动。他硬是拖着它们走进房间，来到了书桌前。拧亮台灯，拉开抽屉，取出纸笔，他坐了下来，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下自己的心情——
　　
玥玥：
　　我要怎样，才能得到你的原谅？
　　记得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你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运动服，笑盈盈地跟在安蕾身后，就像一朵美丽的紫藤花，静静地散发着自己独特的芳香。可是，我却并没有把你看进眼里。因为，另一朵狂放的太阳花跃入了我的眼底，她热情而直率，我就这么被她吸引。
　　这朵太阳花注定不属于我，她向着她的太阳，她不屑于靠向我这棵大树。我深感挫败，向来受到女生欢迎的我，简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我，顾唯明，名牌大学法律系的高材生，也算得上是帅哥一枚，能力强，气质佳，她凭什么看不上眼？我不甘心，我一定要把她追到手！于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把摘下这朵艳丽的太阳花当成是自己的人生目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我相信，只要我的胸襟够宽，耐性够足，心意够诚，她必定会有被我感动的一天。
　　然而，被虚荣的追逐蒙蔽了双眼的我，却完全忘记问问自己，我到底需要的是什么。人们渴慕阳光，因为它能带来热量。但是阳光太盛，却容易灼伤身体。相反，皎皎清辉，固然柔和，却真正能让人打心眼里感到舒服。玥玥，你就是那抹清辉。和你在一起，听着你柔和的嗓音，看着你笑如弯月的眼睛，快乐就像泉水，汩汩地自我心底喷涌出来，让我浑身都充满了活力。因此，我特别喜欢和你在一起。从前，我不知道这就是爱，直到现在，我才恍然大悟。玥玥，原来，你早已在我心中。爱你，远在我发现之前！玥玥，你说，我是不是神经迟钝到欠揍？
　　玥玥，告诉你一件事，其实我并不喜欢别人管着我。为了我的不识好歹，我姐不知跟我吵过多少次架，可我却依然走我的路，该怎样还是怎样，任她唠叨，她也拿我没办法。所以，我的脾气挺大，自理能力却真的挺差。姑娘，你也爱管着我。不准我抽烟，要我少喝酒。不许我熬夜，要我饮食一定得规律。不能吃垃圾食品，要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在你的磨炼之下，我甚至学会了烧简单的菜。你说，你的功劳大不大？有人说，好男人是女人打磨出来的。玥玥，如果我现在勉强算得上是好男人的话，那一定得归功于你。我心甘情愿地受你管束，因为我早已把你看成是我的管家婆。能让一头蛮牛乖乖听话的，那只有爱啊！傻丫头，铁证如山，你怎能再怀疑我对你的情意？
　　还记得吗？那天，我陪着安蕾和你一起到X商场购物，安蕾说要送你生日礼物。玥玥，你能想象吗？我居然到那时候还不知道你的生日！我羞愧到无语。你为我做的太多太多，而我为你做的却太少太少。追安蕾的时候，我什么招儿都使过，写情书，送鲜花，为她站岗，陪她逛街……即使不能说为了她做牛做马，起码也称得上是任劳任怨。可是，对于你，我太习惯接受，却完全忘记了付出。姑娘，我在慢慢改变，你发现了吗？今天，我为你写下第一封情书，今后我愿意为你每天写一封情书。我愿意成为为你遮风挡雨的大树，愿意成为你脚下坚守的土地，我要牵着你的手走过今后的每一个日子，姑娘，你愿意吗？
　　玥玥，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你说过，只要我心里有你，你就会永远陪伴在我身旁。现在，你毅然选择从我身边离开，是觉得我心里没有你吗？我的所作所为超过了你心里的底限，让你再也无法承受了，是不是？我也觉得自己很过分！我完全没有顾及你的感受，和另一个女人卿卿我我，虽然只是演戏，虽然是为了帮人，可是让你难受就是不对！我错了，打一开始我就不该答应安蕾这个荒谬的要求。我是有主的草了，怎能再友情客串别人的男朋友？换做是你这样对我，我不抱着醋缸狂饮才怪！不出三天，我铁定发飙！玥玥，今后你再也不需要忍耐，只要不高兴，就尽管摆脸色给我看。我立马整改，改到你满意为止。你看，这样行不？
　　我的小月亮，你快回来吧？没有你，我的世界一片黑暗。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用它来寻找你的身影。玥玥，你就是我的光明。
　　                                                          望眼欲穿的唯明
　　                                                            X年X月X日
　　
　　顾唯明写了又涂，涂了又改，改了又涂，涂了又写。凌晨2点，他终于把写给岳玥的第一封情书彻底搞定。一个字一个字地把它输进手机，用短信发给不知身在何处的她。
　　玥玥，玥玥，我把我的心发送给你，你收到了吗？
　　
第四十三章 心援
　　2008年5月12日，汶川发生8.0级大地震。第二天晚上，岳玥就打电话回家：“妈妈，我要到汶川去，我要去帮助他们。”
　　岳妈妈大吃一惊：“玥玥，你说什么？”
　　“妈妈，我要去灾区。您知道，地震以后，人们不但需要身体上的恢复，更需要心理上的援助。妈妈，我想去！”
　　岳妈妈急得脸色发白：“玥玥，你想去帮助他们，妈妈不拦着你。但是，你要想一个人去，妈妈绝不答应！”
　　“妈妈……”
　　“玥玥，你听我说。汶川发生地震以后，市里也组建了一支医疗队，马上就要赶赴灾区，这其中也包括了几名心理救援专家，老郑刚刚还打电话跟我商量这事儿呢。玥玥，你跟他们一起去，好不好？有人互相照应着，爸妈也比较放心。”岳妈妈口中的老郑就是岳玥的导师郑璇。
　　岳玥咬了咬唇说：“好吧。那我要回来吗？还是在哪里等？”
　　“你要回来参加紧急动员和培训，后天就出发。”岳妈妈缓下语气，“再说，妈妈也想看看你。玥玥，你就这么走了，都不怕我们挂念吗？”
　　岳玥止不住地内疚：“对不起，妈妈。”
　　岳妈妈长叹一声：“妈妈不需要你的道歉，你能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好的，妈妈。我明天就回来，您谁也不要告诉，好吗？”
　　“……好吧。”
　　岳玥一行15人在汶川发生强震三天后，乘飞机赶赴灾区。而顾唯明却在岳玥走后的第三天才从岳妈妈口中得知这个消息。
　　他拿着手机来回踱步：“伯母，您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可以跟她一起去。灾区余震不断，我在她身边，可以保护她！”
　　“阿唯，玥玥不想让你担心。临走的时候，她还一再嘱咐我，不要告诉你。如果不是你一再苦求，我根本不会说。不过，你放心，她是跟医疗队一起去的，那儿有人会照顾她。”
　　“谢谢您，伯母。您能把他们的行程告诉我吗？”顾唯明停住脚步，心中有了决定。
　　“阿唯，我不能告诉你。而且，即使我告诉了你，你也找不到他们。到了那边，他们一切都得听从指挥。现在他们到了哪儿，连我也不知道。”
　　顾唯明挂断电话，翻出了通讯录，连拨了几个号码。将一切打听清楚，安排妥当之后，他走进房间，开始动手收拾行李。衣橱里，岳玥的衣服依然占据了半壁江山，可是它们的主人却已经多日不曾回来了。顾唯明抚摸着它们，好像她就在他面前：“玥玥，你等我，我就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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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玥所在的医疗队在成都作短暂停留后，立刻赶往灾区。沿途，道路被山体塌方冲断，大桥完全断裂，他们就走在由坍方的土石堆就的路上。进入灾区，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更是一片惨不忍睹的景象。多数房屋都倒塌了，少数残留在那里的也是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救援队员正在日夜不停地搜救，那里的生活条件极其艰苦。
　　医疗队在废墟旁看到一个约莫7、8岁的小女孩，蓬头垢面，正坐在瓦砾堆上哭。大伙儿关切地围在她身边，岳玥蹲下来，柔声问她：“小姑娘，你的家人呢？”
　　小姑娘放声大哭：“我找不到他们了。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呀……呜……”
　　岳玥掏出手帕给小姑娘抹泪：“别急，别急，会找到他们的。我先带你去休息一下再找，好吗？”
　　大伙儿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都不约而同地想：这小姑娘是跟家人走散了，还是她的家人已经……
　　小姑娘又哭了一会儿，才抽抽噎噎地拉住岳玥的手，跟着他们来到了附近的救助点。岳玥给小女孩喝水，小姑娘一口气喝完，然后拽着她的衣服，小声说道：“我，我饿……”
　　岳玥从随身包中拿出干粮递给她，小姑娘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岳玥看得鼻子发酸，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说：“慢点吃，别噎着。”
　　当天夜晚，工作了一天的医疗队员在自己搭起的帐篷中睡了下来。岳玥躺下以后，心中难以平静，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她披衣而起，来到了帐篷外面。这一天经历的事令她终身难忘，她忘不了废墟上下人们脸上的沉重与伤痛，忘不了在废墟中看到的孩子们残留下的文具、书本，忘不了搜救人员忙碌尽责的身影，忘不了小女孩流泪的双眼……这一切都压得她心头沉甸甸的难受，她必须出来透透气。夜空中飘起了蒙蒙的雨丝，她闭着眼睛仰起头，让苍天之泪涤尽心中的尘埃。一件防雨外套落在她的肩上，她睁开眼睛，对上了他深邃的眸子。
　　“小心着凉。”他的声音沉稳而温暖，“有些事不是人力所能控制，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她点点头：“我明白，谢谢你。”
　　华逸航沉默了一会儿，说：“进去吧，明天还要早起。先照顾好自己，才能去帮助别人。”
　　岳玥低应了一声，转身走到了帐篷前，站住：“华医生，你也休息吧，晚安。”
　　他站在她身后，望着她的背影：“玥玥，问心无愧就好，不要想得太多。”
　　岳玥蠕了蠕唇，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脱下披着的衣服还给他，又道了声谢，便钻进了帐篷。
　　华逸航又在帐外站了一会儿，才往自己的帐篷走去。帐篷里，岳玥苦苦一笑，和衣而眠。
　　医疗队工作十分辛苦，不但要克服余震不断、狂风暴雨和帐篷高温等困难，而且每日还需长途跋涉，深入各乡各镇开展工作。最多的一日，他们整整步行了8个小时。他们每天不停地在灾民、学校、医院的帐篷里穿梭，有序而忙碌地工作着。每天夜里，还要讨论和分析当天的工作情况，计划第二天的工作任务。仅二十几天的时间里，他们的工作范围就覆盖了灾区1万多人。然而，当他们看到人们因为他们的帮助而减轻痛苦，重新绽放笑容时，当他们看到灾民们给他们煮上热腾腾的面条，送来番茄、黄瓜等，还热情地邀请他们去洗澡时，当他们坐当地的出租车，听到司机不断地说着感谢他们来支援灾区工作的话，还不愿意收费时……他们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有人说，苦难也是人生最宝贵的财富，在这里，他们真正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内涵。明天，他们和下一支医疗救援队交接后，就要踏上归程了。一想到即将离开，他们心中充满了不舍。
　　是夜，岳玥坐在离帐篷不远的山坡上，望着月光下这片景色秀丽的土地，默默地与它告别。男子坐在她身旁，安静地陪伴着她。
　　“有人说，幸福总是相对而言。有人痛苦，才有人幸福。逸航，其实我们真的已经很幸福了，是吗？”
　　“是的。”他凝望着不知名的远方说，“玥玥，我们很幸运，不曾面对家园被毁的痛苦，不曾面对生离死别的悲伤，我们应该觉得幸福。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也能再度看到幸福。”
　　“逸航，你总是那么了解我。有时候，我会觉得你似乎是另一个我。”
　　他微笑：“可是，人太相似也会相斥。玥玥，你会排斥我吗？”
　　她一怔：“怎么会？”
　　“不会吗？那很好。”华逸航脸上的笑意似乎加深了，“玥玥，你可能不知道，其实在老师介绍我们认识之前，我就已经见过你了。”
　　她诧异地把目光转向他：“什么时候？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我见过你好几次，其中一次是在咖啡厅。你低着头向我走来，与我擦身而过时还差点撞到我。对了，你的身后还跟着他。”
　　岳玥把两道秀眉皱得紧紧的，竭力回想：“……咖啡厅……咖啡厅……”
　　华逸航再次提醒：“那时，你似乎不太开心，像是在……哭。”
　　岳玥想起来了，她的眸色顿时变得暗淡无光：“……我想起来了。”
　　“抱歉，玥玥，我是不是勾起你不愉快的回忆了？其实，我只是想说，我们还是挺有缘的。”
　　岳玥一挥头，用力甩开那不受欢迎的画面，把笑容挂在脸上：“嗯。”
　　稍停，她岔开了话题：“逸航，听说你很喜欢钓鱼？”
　　“那是我的爱好。你有兴趣听听我的钓鱼经？”
　　“那一定很有意思吧？”
　　“希望不会让你听得晕晕欲睡……”
　　“哪会！过分谦虚就是骄傲，你骄傲了？”
　　“有点儿……”
　　夜风将两人愉悦的声音悄悄地送远，身后不远处树影婆娑，一道修长的身影黯然离去。没有人知道他曾经心急如焚、想法设法地寻找她的踪影，没有人知道他也曾经深入灾区，一路上帮助了不少人，没有人知道他曾经找到过他们，没有人知道他跟随了他们将近半个月，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何选择默然走开。
　　
第四十四章 心苦
　　男人忙着手里的事，没有分神看她：“随便坐。有事吗？”
　　聂安蕾不以为杵，在他办公桌对面坐了下来：“唯明，我能跟你谈谈吗？”
　　男人头也不抬：“你想谈什么？我听着就是。”
　　聂安蕾第一次以前所未有的认真打量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他曾经一心一意地追求过她，他曾经尽心尽力地帮助过她，可她回报他的是什么？她甚至连基本的尊重都不曾真正地给过他！因为他曾经喜欢过她，因为他们相熟，所以她就可以对他予取予求，捏圆搓扁了吗？这一刻，她从未如此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自私与残忍。
　　“唯明，我真的很抱歉。因为我，弄得玥玥要和你分手。我听说你追着玥玥去了汶川，你没有把她追回来吗？”
　　顾唯明看着电脑，原本按在键盘上的手慢慢收紧，再收紧：“安蕾，我很忙！如果没有别的事，麻烦你先离开。”
　　聂安蕾险些愣在当场，他从未用这么不耐烦，这么冰冷的语气对她说过话：“你……”
　　顾唯明重新把手放回键盘，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正眼看过聂安蕾。聂安蕾自知理亏，也不敢对他发火，只是好声好气地探他口风：“玥玥是不是还在生你的气？要不要我去跟她解释一下？”
　　“你要能解释的话，不早解释了，还用等到现在？”顾唯明不带半分嘲弄，只是陈述事实。 
　　聂安蕾无言以对，只好又问：“那我到底能为你们做些什么，才能挽回我的过错？”
　　顾唯明对她的示好无动于衷：“不需要。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
　　聂安蕾再也忍不住，“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双手撑住办公桌，似乎想对他大吼，却又忍气吞声地放低姿态：“唯明，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知道这件事是我不对，造成今天这个局面，我难辞其咎，我向你道歉……”
　　“安蕾，你知道玥玥高二那年爱上的人是谁吗？”顾唯明突然打断了她的话，双眼直直地望住她。她想谈是吗？行！他今天就跟她谈个清楚。
　　聂安蕾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懂他怎么把话题转到了这儿，一时之间只会傻傻地问：“是谁？”
　　“是我。”顾唯明眼看着聂安蕾瞠大双眼，而后恍然大悟的样子，再一次强调，“是我！可笑的是，那时我居然还托她代我向你表白。你能想象玥玥当时有多痛苦吗？”
　　她能！她亲眼目睹了好友的伤痛，却不知道那罪魁祸首就是他，而她也难逃干系。
　　“她整整爱了我十年，也等了我十年。可我……”顾唯明说不下去了。他闭上眼睛，把涌到嘴边的苦涩一次次地咽回去，久久才能继续开口说话，“……可我却一次又一次地伤她的心。这一次，我简直无法想象，她是以怎样的心情在看待你我之间的亲密。当她看到我们‘吻’在一起的时候，又会有多么的绝望！安蕾，玥玥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可我却这样辜负她，你叫我怎么能够原谅我自己？”
　　聂安蕾撑不住自己的重量，一松手，向后跌坐在椅子上：“天哪……我都对她做了什么？亏我还说，我愿意替她承受那份痛苦，没想到她的痛苦却是源自于我！我竟然还有脸要她帮我……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办公室里突然安静下来，他们各自沉溺在自己的痛苦中，不可自拔。时间就这么无声地流逝着。聂安蕾缓缓地抬起头来：“唯明，你们……还有和好的可能吗？”
　　顾唯明用手支住额头，挡住自己的眼睛：“我会等她。”
　　聂安蕾退出了他的办公室。一对原本幸福的恋人却被她的任性和无知给硬生生地拆散，她还有何脸面再出现在他们面前？任她怎么洒脱，这份愧疚与痛苦今生怕是再也逃脱不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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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玥回来了。她原本打算申请调离本市，去其他城市的分支任职，但岳妈妈阻止了她，并把顾唯明的话带给了她：“玥玥，阿唯说了，只要你不愿意，他就绝不会去打扰你，你不需要离开。”他的确很了解她，完全知道她接下来会怎么做。她该高兴吗——在她选择放弃之后？
　　起初，她对他的保证心存怀疑，没想到他真的说到做到。同在一个地区，两人之间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可她回来之后却一次都没有再碰到过他——连偶遇都没有。岳玥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底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有时候，她会感觉他就在身边，可是一回头，却根本不见他的身影。她不让自己想太多，怕自己再次迷失。
　　这一天，她先后见到了两个熟悉的女子，第一个是聂安蕾。她知道聂安蕾一直在找她，想跟她解释，可她之前的确没有这个勇气再去碰触这个最深的伤口。她躲着他，也躲着她。但她现在既然回来了，就不打算再躲，有些话迟早都要说清楚。
　　下班的时候，聂安蕾来找她，两人找了个清静的茶座坐了下来。
　　“玥玥……”聂安蕾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可又不知从何说起，“我……那个……”
　　“阿蕾，吞吞吐吐的可不像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岳玥的话柔婉而明快，聂安蕾一咬牙：“玥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阿蕾，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一直觉得这只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与你无关。我爱上他，是我的事。他爱谁，是他的事。我以为我守在他身边，就能让他爱上我。是我太过自信，所以即使摔得再重都是我自作自受，与人无尤。”她顿了顿，又继续说，“可是，阿蕾，虽然我懂得这个道理，但我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当我痛苦的时候，我无法不迁怒，不怨恨。而你又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该怎么对你说，我嫉妒你，希望你能离他远一点呢？我说不出口，我有我的尊严，我无法忍受你的同情与施舍，我要的是他的真爱，而不是你的相让。”
　　聂安蕾微张着嘴，看了她好一会儿，才闷声说道：“那你们既然已经在一起了，你就可以拒绝我的要求了，不是吗？你为什么又要答应？是怕我怪你不够朋友？”
　　“这只是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是，我想知道，我和你在他的心目中到底谁更重要。我不要一份充满怀疑的爱情，我不能为我的婚姻埋下一个不定时炸弹。我只有确定了，才能真正放心。可悲的是，我到底还是输了。怨不得别人，我只怪我自己。”
　　“玥玥，不是这样的。顾唯明爱的是你，他会帮我，只是出于朋友之谊，再没有其它。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他根本心不在焉。他心里想着你，即使做一些……看起来比较亲密的动作，他的眼睛里也没有一丝热情。这一点，连汤劲都看出来了。所以他才会以为唯明脚踏两条船，用情不专。”她喘了口气，接着说，“我不知道你那天怎么会看到我们抱在一起的，我只是想告诉你，那天是我主动凑上去的，因为我看到汤劲的车，我气他不拿我当回事，所以才一时冲动吻了上去。只是碰到嘴唇而已，一秒钟，只有一秒钟，他立刻避开了。他不愿意，想拉开我，可我勾着他的脖子不肯放，还威胁他要告诉你，他这才不得不屈服。玥玥，你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岳玥看着她，慢慢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那你……”
　　聂安蕾着急地想索要一个答案，岳玥抬手阻止了她：“阿蕾，即使我相信你，我也没办法再和他在一起了。我很胆小，我不敢再踩进同一条河里，我怕我终有一天会淹没了自己，也毁掉了别人。我只想平平淡淡地走完这一生，不想再经历能在我心底掀起惊涛骇浪的生活，不想再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不想再品尝得到又失去的痛苦。我怕！阿蕾，我害怕，你懂吗？”
　　聂安蕾最终还是没能说服岳玥，她带着一身的沮丧走了。
　　晚上，车晓燕来找她。她抛给她一个红色炸弹：“玥玥，我要结婚了！”
　　
第四十五章 心裁
　　结婚的对象当然是喜帖照片上的那个男人，照片上的两人都笑得璀璨如花。岳玥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晓燕，你能解开心结，真好。”
　　“是啊，我原本只想报复我前夫，让他后悔，没想到却因此遇到了真正爱我，疼我的人。可笑我为了自己的执念，却一再地伤害他，幸好我及时醒悟，没有再次错失。玥玥，我真的很庆幸。”
　　岳玥微笑着拥抱自己的好友：“晓燕，我祝福你们。”
　　车晓燕回抱她：“谢谢，我很需要你的祝福。你一定得来参加我的婚礼，不然我可不原谅你！”
　　岳玥放开她：“我当然要去，你怎么会以为我不去呢？”
　　车晓燕走到她床边坐了下来，眼神闪烁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向她坦白：“玥玥，我也请了顾律师。这次我能这么快和我前夫彻底了断，他功不可没。”
　　岳玥无语地看着她，车晓燕又道：“玥玥，顾律师是个怎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为什么不肯再给他一个机会？我前些日子见到他的时候，他憔悴得厉害。玥玥，你真忍心？”
　　岳玥心中一痛，避开了她的目光。
　　车晓燕见状不由劝道：“玥玥，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相互折磨的痛苦。你既然放不下，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相信我，走出伤痛就能看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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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晓燕结婚那天，岳玥再三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最终还是去了。车晓燕故意把他们安排在一桌，但岳玥直到整个婚庆典礼结束，都没有看到他。她拒绝分析自己内心强烈的失落感从何而来，在新郎新娘开始逐桌敬酒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悄悄起身到酒店外面透气。
　　初夏的风带着一股熏熏然的热扑面而来，她沿着酒店旁的小径慢慢地走着。朦胧的月光下，一点红色的微光一闪而逝，她停住脚步，不知为何突然紧张起来。她想转身往回走，可身子就像被谁定住似的，半点也动弹不得。男子的身影在树下显得晦暗不清，他就这么远远地望着她，没有走近，也不出声。仿佛电影画面被定格一般，两人隔着一段距离遥遥相望。
　　许久——也许只是片刻之后，她无力地垂下了头，转过身，一步一步地朝来时的路走去。男子再也无法保持沉默，他低低地问道：“玥玥，你好吗？这些日子，你过得好吗？”
　　她停下了脚步，纤瘦的背影上刻着僵直的线条。她没有办法忽略他喑哑的嗓音、疲惫却又饱含渴切的语气，他对她的影响力依然是那么的巨大。
　　“抱歉，玥玥，我食言了。今天，我本不应该出现，可是……”可是他太想见她了！哪怕要面对她身边的另一个他，哪怕要在自己鲜血淋漓的心口上再划上一刀，他都想见！
　　“没关系，我很好，谢谢你的关心。”这陌生而客套的话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吗？她苦苦一笑，原来她也可以变得如此狠心。
　　“你很好……那就好……那就好……”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后来几不可闻。他缓缓地自树影中步出来，靠近她。
　　她拼命忍住想逃的冲动，站在原地，手心已经被狠狠地捏出了汗。
　　“玥玥……”
　　他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她惊跳起来，他何时靠她这么近？她竟然一无所觉！
　　“你站住！”
　　顾唯明听话地站住了，他压抑住内心的痛苦与渴望，试图用最平静的语气跟她说话：“玥玥，你不用紧张，我离你还是很远。”很远？是的，如果一臂距离算远的话，那的确是很远。
　　她不敢回头，只是匆匆地说：“抱歉，我忽然想起我还有事，先走了。”
　　“玥玥！”
　　她一头撞进了他的怀抱，他的身上是浓浓的烟味，不知何时，他竟已站到了她的前面。她刚要挣扎，他已经放开了她：“玥玥，我走，我走。”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双手牢牢地控制在自己的体侧，向她提出最后一个要求：“玥玥，能不能……能不能请你抬起头来，让我再看你一眼？我马上就走，好吗？拜托你！”
　　他几乎把自己降到尘埃里，她的心脏缩紧，又缩紧，拒绝的话就是说不出口。她低着头，还是低着头。他也不急，就这么耐心地等着，盼着，恍若她的一抬头就是驱使他离去的唯一钥匙。
　　她的头有千斤重，她一点一点地把它撑起来。她……看到他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居然能变得如此消瘦，眼眶深凹，颧骨突起，原本光彩熠熠的眸子仿佛蒙上了厚厚的灰色。他好像已经很久不曾好好地睡上一觉了，疲惫不堪写满了他的整张脸。他依然好看，可这份俊逸却被深深地烙上了落寞与灰败，往日飞扬的神采已不见半点踪迹。
　　“玥玥，别哭，我这就走。你不想看到我，我知道，我知道的。”男子的手犹豫地抬起，又放下，又抬起，这一回他终于鼓足勇气轻轻地抚上了她的颊，温柔地帮她擦去泪水，“为什么我带给你的总是泪水？”
　　岳玥摇着头，眼泪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他越擦越多，脸上的神情压抑而痛苦。她低下头，不想再看到彼此的伤痛。他的手留恋着，留恋着，终于放开。后退，再后退，转身，然后离开。
　　望着地上的黑影消失不见，岳玥抱住自己，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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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马划过流畅的线条在岳玥家楼下停了下来，男子为她拉开车门。岳玥从车上下来，身上披着他的外套。男子低下头与她喁喁私语，她微微点头。不多时，他拍了拍她的肩，似在与她道别。她目送他的车开远了，才开门上楼。
　　转角处，他静静伫立。同样的场景，可是这一次他却失去了质问的权利。不能上前，也不敢上前，他答应过她，没有她的允许，绝不出现在她跟前。所以，他只能把车停得远远的，然后走到这里，偷偷摸摸地用渴切的目光吞噬她的身影，只敢将嫉妒深深地埋在心里，什么也不能做！
　　每天的每天，对他而言，都是煎熬。没有她的日子，他不知道自己生活的乐趣在哪里。机械地工作，麻木地处理着一个又一个的案子。加班，又成了他最好的伴侣。可是，不管他怎么虐待自己，怎么让自己忙得像个陀螺，都无法停止想念。思念就像一个无底洞，无论多少次的偷看，都无法填满那无尽的空虚与无边的心痛。
　　他想见她，他想抱她，他想祈求她的原谅，他想拉着她的手走上红地毯。他渴望到疯狂，却又清醒到冷血。他看着自己亲手拿起一盆盆冰水把心头的一切企盼一一浇灭，徒留下绝望。这是他对自己的惩罚。玥玥，你看到了吗？你满意我对自己的处罚吗？你……一定会比我过得好的，是不是？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幸福。只要你能幸福，我愿意选择痛苦。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为爱放弃天长地久。
　　我的离去若让你拥有所有，
　　让真爱带我走……”
　　
　　“放手是我不要的结果，
　　只要你能从此比我好过。
　　爱过如何放开紧握的手，
　　只能任凭你去把我发落。”
　　
　　玥玥，如果他能照顾你，帮你找回快乐，那么我……甘心放弃。
　　
第四十六章 心药
　　满天的乌云黑沉沉地压下来，雷声在天际闷闷地滚动，闪电乍现，紧接着雷声炸响，密集的雨点开始噼噼啪啪地打在窗户上，宛若一条条鞭子，凶狠而肆意。
　　岳玥站在窗前，望着玻璃上一道道断断续续的水痕兀自出神。她第一次把自己交给他的时候也是这种天气，那时的她既有新嫁娘般的含羞带怯，又有虔诚信徒般的义无反顾，愿意为他付出所有。可现在的她却被困在自己亲手编织的网中，裹足不前，坐困愁城。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她已然觉得恍若经历了沧海桑田般的巨变，心态上又苍老了不少。
　　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她愣了愣，午休时间，谁会找她？她走过去，拿起了听筒：“喂？”
　　“玥玥姐，有人找你，她说是你……妈妈？”
　　“我妈？”岳玥心中疑惑，岳妈妈曾来咨询室找过她，前台小妹应该认识，这会儿怎么会说得如此不肯定？
　　“唉，玥玥姐，你还是下来看看吧。”听小妹的语气，似乎也颇为无奈。
　　岳玥搁下电话，来到了前台，见到来人，她吃了一惊：“……妈，下这么大雨，您怎么来了？快到办公室里坐坐。”她本想叫“伯母”，但因为对方言明是她妈妈，她也不能让老人家难堪。
　　“玥丫头，我来看看你。”顾妈妈慈爱地望着她。老人家虽然拿了把黑伞，但浑身上下仍是被雨打湿了一大片，她的另一只手上还拎了筐桃子。
　　岳玥上前，接过老人家手上的东西，引着她往里走。来到办公室，玥玥忙放下东西，取了块干毛巾送到顾妈妈手里：“妈，您赶紧擦擦，可别着凉了。”
　　见顾妈妈接过毛巾擦了起来，她又倒了杯温水，对老人家说：“妈，您坐，喝杯水，歇一会儿。”
　　顾妈妈笑着说：“玥丫头，别忙了，你也坐下陪妈妈说说话。”
　　岳玥老老实实地坐到老人家身边，顾妈妈拉过她的手，盯着她戴在腕上的玉镯，说：“玥丫头，你还戴着它！”
　　玥玥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又突然一顿，右手摸上了左腕上的镯子：“妈，这个镯子……您收回去吧。”
　　顾妈妈牢牢地按住她的手：“玥丫头，我不知道你和阿明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这个镯子是妈妈亲手给你的，代表了我们娘俩的感情。你现在要把它还给我，是不是想跟我也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岳玥闻言心中又急又愧：“不是的，妈，您听我说……”
　　“玥丫头，就冲你今天还叫我一声‘妈’，这镯子就跟定你了！就算你成不了我的儿媳，那我送给我干女儿行不行？你是不是让妈也把镯子还给你？”
　　岳玥愈发着急：“妈，瞧您说的，我根本连想都没想过，您老可不能冤枉我啊！”
　　顾妈妈这才舒眉展笑：“那就乖乖戴着它，别拿下来了。玥丫头，家里的蜜桃都熟了，你们这些日子都没回去，妈妈特地挑了几个好的，带过来给你尝尝。我来的时候，萱萱还托我带句话给你，她问你什么时候回去，要再不回去，她下回见着你，可要叫你‘小黄狗’了。”
　　岳玥勉强地笑了笑：“妈，萱萱下半年也要上小学了吧？”
　　顾妈妈挥了挥手：“是啊，这事他爸妈会操心，咱不去管它。玥丫头，妈现在最关心的，是你和阿明。妈知道你们闹矛盾了，错肯定在阿明身上，我已经狠狠地骂过他了。玥丫头，妈妈替他向你道歉，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他吧，好不好？”
　　岳玥默然不语，她站起来走到饮水机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水渐渐满了，可岳玥却眼看着它漫出来，直到热水烫到了她的手，她才“呀”的一声清醒过来，忙关掉了开关。
　　顾妈妈赶了过来：“玥丫头，怎么这么不小心？让妈看看，烫伤了没有？”
　　岳玥把手藏在身后：“妈，没事的，我没烫伤，您放心。”随后，她抬起头来，下定决心般地望住顾妈妈，“妈，有件事儿我想告诉您……”
　　“玥丫头，”顾妈妈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忽然提高声量打断了她，“我刚从阿明那儿过来，你知道我都看到了什么吗？”
　　岳玥只是沉默。
　　顾妈妈放低了声音：“玥丫头，阿明是有错，可是……丫头，回去看看好吗？这么长时间了，妈妈没有求过你。这次，算妈求你了，回去看看好不好？哪怕只是一眼，到时候如果你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妈妈就再也不说什么，行吗？”
　　外面的风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送走了顾妈妈，岳玥呆呆地坐在办公室，觉得心中有两股不同的力量在不停地拉扯着她，她进退维谷，快把自己给逼疯了。
　　敲门声响起，岳玥置之不理。门外的人似乎很有耐性，仍是不疾不徐地敲着。岳玥死死地盯住门，终于还是忍不住，走过去拉开了它：“……老师？”
　　郑璇微笑地站在门外：“玥玥，要让你开门可真不容易啊。”
　　这话的弦外之音可实在太明显了，玥玥不满地叫道：“老师，您今天也赶来凑热闹吗？”
　　郑璇仍是好脾气地笑：“不是，我是给你送‘垃圾桶’来了，你不请我这‘垃圾桶’进去坐坐？”
　　每个人的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良的情绪，这就是所谓的“心理垃圾”。这些“心理垃圾”要不经常清理，就会产生心理障碍，严重的甚至还会变成心里疾病。岳玥知道郑璇这么说，是想来开导她了。而她也委实压抑得辛苦，也想找个人倾诉一下，于是便拉开门，让郑璇进来。
　　“说吧，玥玥，把你的‘垃圾’尽数向我道来。”
　　岳玥也不客气，原原本本地把事情讲了一遍，包括自己的心理历程。说到伤心处，她忍不住泪如雨下，郑璇体贴地把纸巾递给她。
　　说完了，岳玥的眼睛红了，鼻子红了，嘴唇红了，整张脸都是红通通的。郑璇等她情绪慢慢稳定了，才开口道：“玥玥，你不想继续，是因为你害怕，对吗？”
　　岳玥点了点头。
　　“你害怕伤害，是因为他对你的影响力实在太大。可是，玥玥，如果他不在了，你就不害怕了吗？”
　　岳玥猛然抬起头：“老师，您是什么意思？”
　　“玥玥，你从汶川回来的时候，曾经跟我提过，你说许多失去亲人的人向你倾诉的时候，总是后悔自己没有在亲人活着的时候对他（她）更好些。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们一定会选择全心全意地对他（她）好，哪怕只有一天。玥玥，在灾区你也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你也亲眼目睹了人们的苦难与哀伤，难道你对‘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句话理解得还不够深吗？活着，比什么都强。你说呢？”
　　岳玥的双眸经过泪水的浸润，慢慢地折射出智慧的光芒。
　　郑璇微微地点了下头，继续说：“玥玥，我们再换个角度来看看。和他在一起，你是快乐多于痛苦，还是相反？那么离开他之后，你的感受又如何呢？”
　　“和他在一起，快乐居多。离开他，我痛苦难当。”岳玥剖开自己的心，第一次不再畏惧伤痛。
　　“那就是了，我想，答案已经很清楚了，对吗？人生没有下一次，人生更不知道终点在哪里，把握当下，即使未来会有风险，我们也不该轻言放弃，是吗？”
　　“老师，我明白了，谢谢你。”岳玥露出了这些日子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郑璇站起来：“看来，我这个‘垃圾桶’可以功成身退了。玥玥，放开心胸，其实天地很宽。”
　　“退一步海阔天空，老师，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郑璇走到门边，又回过头来：“有时候，我们总以为自己已经深思熟虑。然而当我们再度回首的时候，却往往发现原来自己当时仍是冲动。玥玥，祝你幸福。”
　　岳玥热泪盈眶，轻轻地点头。
　　唯明，原谅我的冲动，我愿意再给你我一次重生的机会。
　　
第四十七章 心雨
　　手机静静地躺在抽屉的角落里，似乎正召唤着她。她慢慢地伸出手去，握住了它。自他们分手那天起，这只手机就被她打入了冷宫，再也没有使用过。取出充电器，插上，按下开机键。手机发出悦耳的开机提示音，不多久，信息和来电提示便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沉淀了一下纷乱的心绪，她深吸一口气，抖着手指一一点开。未接来电显示最多的号码是他的，短信已经爆满，收到最多的还是他的。她一封一封地看：
　　玥玥，你在哪里？给我回个电话好不好？
　　玥玥，是我错了，你不要不理我，告诉我你在哪里，我们谈一谈，好吗？
　　玥玥，我满世界找你，为什么就是找不到你，你在哪里？你不要躲着我！
　　玥玥，我在民政局门口等你，你一定要来，一定要来！
　　……
　　然后，她看见了那封信，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读，泪水慢慢溢出眼眶。等她全部读完，已是泪流满面：“唯明，对不起，对不起……”
　　她飞快地站了起来，拿起包，拉开门，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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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单身公寓并未如她所料想的那样零乱不堪，一切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就像她未曾离开过。他还没有回来，她默默地走进房间，来到书桌前。她送给他的那组笑脸娃娃笑意盎然地望着她，她拿过一个轻轻打开，里面塞满了纸条，她打开一张，上面写着：
　　玥玥，这是你离开我的第五天，我对你的思念已经到了无法负荷的地步！你真的这么狠心，舍得放下我独自逍遥？你要出去散心也跟我说一声是不？我陪你去！我打不通你的电话，我找不到你，我快疯了，你知不知道？玥玥，玥玥……
　　下面是一连串她的名字，字迹潦草，字体狂放，显见当时的他心中极不平静。泪水又开始蠢蠢欲动，她咬着嘴唇，把纸条重新折好，再打开一张：
　　玥玥，今天伯母告诉我，你去了汶川，我的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你知道我有多放心不下你吗？玥玥，你心系他人，为什么独独就忘了我？我要去汶川找你，你等着我。
　　他也去了汶川？她怎么不知道？她急得把娃娃里的纸条全倒了出来，这才发现他在有些字条外面标了日期。再仔细一看，那些标了日期的字条都是她离开之后写的。她按照顺序分别打开，心脏霎时被拧得生疼生疼，泪珠儿大颗大颗地掉落下来。当她把所有字条全部读完的时候，她又一次成了一个“泪人儿”。她把一大叠字条紧紧地抱在胸前，就像抱着那个哀恸的、无助的、绝望的他。
　　她心痛欲裂，没有注意到男主人已经回来，他呼唤着她的名字，她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来。
　　“玥玥，我回来了。你猜我今天都买了些什么菜？”
　　岳玥昏昏然的脑子里萌生出一丝疑惑，他怎么知道她回来了？
　　“什么？你不想猜？是不是累了？快去歇着，一会儿烧完菜，我给你按摩一下。”
　　岳玥茫然地放下字条，来到房门口，正好看见顾唯明转身进了厨房，他的声音时不时地从那里传出来：“玥玥，不是叫你去歇着吗？你怎么又跑到厨房来了？这些菜我能应付，你相信我好不好？”
　　可她明明就站在这里啊！岳玥看了看自己，神情愈发不解。
　　“玥玥，今天是七夕情人节，我们待会儿吃烛光大餐好不好？吃完了，我还要给你一个惊喜。”
　　“现在不告诉你，撒娇也没用，唔……”
　　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蓦然窜入她的脑海，她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不，不会的！
　　他继续和“她”说着话，她却听得心中一阵阵的绞痛。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端着盘子出来了，岳玥往房里一退，站在了黑暗中。
　　“玥玥，菜烧好了，你快来尝尝，看看我的手艺进步了没有。”
　　“好吃吧，来，亲我一口，奖励一下你贤惠能干的老公吧。”
　　他的面前空无一人，可他却说得好生快活。岳玥眼看着他又钻回厨房，把菜一道一道地端出来，又盛了两碗饭放在餐桌上。最后还找来了蜡烛，用打火机点上：“好了，玥玥，我们开动吧。”
　　他细心地为根本不存在的“她”夹菜，绘声绘色地向“她”讲述自己一天发生的事。她就这么看着，看着，恨不得狠狠地扇自己几个巴掌。她，她都把他害成了什么样！她伸手擦去悔恨的泪水，无声地走到他身边，坐下来，温柔地与他对视。他似乎震动了一下，又似乎觉得有些奇怪，但最终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停止了说话，安静地看着她。
　　“唯明，我回来了，真的回来了。你是不是感觉很累很累？来，跟我来，我们先去睡一觉，我会陪在你身边的，好不好？”
　　他傻傻地看着她，一直一直看着她，不说话。她拉起他的大手，贴到自己脸上：“唯明，听我的，来，跟我来。”
　　她拉着他站了起来，他毫不反抗，乖乖地跟着她走，只是他的眼睛还是一直看着她，盯着她。她把他拉到床边，帮他脱掉衬衫、长裤，又换上睡衣睡裤，然后把他轻推到床上，自己也脱掉鞋子，躺在他身边，枕着他的臂弯，把他的眼皮轻轻压下，再搂住他的腰。他顺从她的一切举动，闭上了眼睛。但没过几秒钟，他又突地把眼睛睁开，直直地盯住她。她微微起身，把他的头抱到自己胸前，抚着他的发丝，为他轻哼起了催眠曲——一如他以前为她做的那样。他刚开始僵硬着身子，不肯放松，渐渐地，渐渐地，他抵受不住她的柔情与睡意的一再侵袭，身体开始变软，呼吸变得平稳，最后终于在她怀中睡着了。
　　岳玥抱着他，抱着他，手臂酸了，半边身体发麻了，可她毫不在意，她细细地把吻印在他的额上：“唯明，我再也不离开你了，再也，再也不离开了！你就安心地睡吧。”
　　他睡得很沉，眉宇间的阴郁散开了，他牢牢地回抱着她，把她的十指紧扣在手中，把她整个人都禁锢在自己的怀中。他太累了，他的爱人终于回到了他的身边，他终于可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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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轻盈地穿过窗户，跳到了一对相拥而眠的男女身上。他忽然从梦中惊醒过来，直挺挺地坐了起来：“玥玥！”
　　岳玥睁开眼睛，起身握住了他的手：“唯明，我在这里。”
　　顾唯明把目光转向她，眼中渐渐浮现出哀伤：“玥玥，我知道你不是真的，你只是我的幻觉。可是，即使你是幻影，我也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陪伴我一生。”他颤抖地伸出手想要碰触她，却又怕她会经不起碰触，消失不见，手隔着一段距离缓缓地抚摸着她的轮廓，“玥玥，你能感觉到我对你的思念是不是？你特地来看我的是不是？你知道我快受不了了是不是？”
　　他的三个“是不是”把她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轻易地勾引出来：“唯明……唯明……我是真的，不是你的幻觉！你摸摸我，我有温度，你抱抱我，我不会消失不见的，唯明……”
　　他摇着头，仍是不敢碰她，他近乎自虐地低语：“不，你骗我！玥玥，真正的你现在正在另一个男子身边，我看到你们在一起，你不用骗我，我不要你骗我！我知道我总是让你流泪，让你痛苦，失去你是我活该，是我活该！”
　　“唯明！”她再也忍不住，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他，泪水纷纷洒落在他身上，“唯明！唯明，是我的错，是我错了……”
　　顾唯明突然间失去了行动的能力，他一动不动地任她抱着，脸上从初时的怔然到后来的全然不敢置信：“……玥玥，我想我是真的疯了！这次我居然能闻到你的味道，感觉到你的泪水，还有你的温度，你说，幻觉也会这样真实吗？”他怀疑地问着，泪，完全不受控制地滑出眼眶。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看到他漂亮而蕴满痛苦的双眸中无声滚落的泪滴，岳玥只觉得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被拉扯到了极限——痛，痛彻心扉！她压抑住浑身的颤抖，极轻极柔地抚着他的脸颊，靠近他，再靠近他，把那一颗颗珍珠般的泪一一吻去：“唯明，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你相信。如果我的吻能把我的王子唤醒，那么，我愿意一直吻下去，直到你愿意真正醒来。唯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今后我会像牛皮糖一样地黏着你，你怎么都甩不掉我了。亲爱的，告诉我，你会害怕吗？”
　　顾唯明忍耐着，竭力地忍耐着，忍无可忍，终于死命地抱住了她：“玥玥，玥玥……”他发狂似的回吻着她，拼命地汲取她身上的每一份热量，是她，是她，真的是她，她真的回来了！“玥玥，我怎么可能会害怕？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得有多辛苦、多痛苦吗？玥玥，玥玥，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怎么忍心？”
　　岳玥反手抱住他，失声痛哭：“唯明，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两人的泪交织在一起，融合在一起，心中所有的委屈与痛苦都被尽情地释放出来。这一夜，他们用最紧密的拥抱，最淋漓尽致的宣泄共同翻过了生命中最痛苦的一页，明天，就又是崭新的开始了。
　　
第四十八章 心痕
　　两人和好如初之后，顾唯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拉着岳玥到民政局登记结婚。前一天，两人一起来到照相馆照相。岳玥很喜欢那种老照片，觉得特别有“照片恒久远，一张永流传”的怀旧感。以后看着照片回忆的时候，一定很有意思。
　　摄影师见来了一对俊男靓女，立刻精神一振。在得知他们是要拍结婚大头照之后，非常喜感地拍拍胸脯：“这个我有经验，包在我身上。保证把你们拍得幸福得像一朵花儿一样，来，两人并排坐那儿。”
　　两人听从指挥，乖乖并排坐好。摄影师把头钻进黑布蒙着的镜头前看了看，又探出头来：“靠近点，再靠近点，别害臊，放松，自然，来，笑一个。”
　　顾唯明笑得山花烂漫，摄影师点头赞许。岳玥笑不露齿，含蓄文雅，摄影师摇摇头：“姑娘，露出你雪白的牙齿，笑得灿烂一点儿。想想，以后这家伙的人就是你的了，钱都归你管，啥事儿都听你的，逛街还帮你拎包，这感觉该有多好啊！是不？”
　　岳玥乐了，没想到这摄影师还挺逗。她眉眼一松，笑意自然而然地跃上脸庞。摄影师抓住时机，咔嚓按下快门。岳玥忙叫：“哎，师傅，等等，我还没准备好呢……”
　　顾唯明搂着她的腰，安慰她：“放心，放心，玥玥，你已经够美了，怎么拍都漂亮，你就让师傅随便拍，拍完我们早早拿照片，明天好去登记。”
　　岳玥瞪了他一眼：“不行，这照片是要珍藏一辈子的，哪能着急马虎！”
　　顾唯明连连点头：“老婆大人说的是，这可是你亲口答应的，一辈子，敲章盖印，师傅作证，你赖不掉了。对了，师傅，那照相机能摄影，或是录音不？要能录的话，玥玥，你把刚才那话再说一遍，咱录下来永久保存，不怕你反悔！”
　　摄影师呵呵直笑：“小伙子，我这照相机虽然不能录音、摄影，倒是能帮你们多拍几张。哈哈，年轻人，看你这副紧张兮兮的样子，难不成还怕你媳妇儿跑掉？”
　　顾唯明那个心痛啊：“师傅，不瞒你说，我是真怕呀，她要离开我，我怕我连命都没了……”
　　岳玥羞得满脸通红，用力撞了撞他的腰：“你够了没？到底拍不拍？”
　　顾唯明在姑娘脸上偷得一吻，而后得意洋洋地说：“拍，当然拍，别生我气，我这就好好拍，拍到老婆大人满意为止，行不？”
　　岳玥白了他一眼，神情甚是娇俏，惹得顾唯明手一紧，把她抱得更牢了。
　　摄影师趁机抓拍了好几张，然后又正正经经地给他们正面拍了几张。两人眉宇含情，笑溢眼底，连摄影师都感染了那份喜气，拍得眉开眼笑的：“你们小两口好得蜜里调油的，真叫人羡慕啊。”顾唯明和岳玥相视一笑，都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两个小时以后，照片新鲜出炉。其中不但有他们的大头结婚照，还有瞬间抓拍的其他照片。在征得两人同意之后，摄影师帮他们做成了一本精美的相册。因为两人拍出来的感觉实在太好，摄影师与有荣焉，还问他们能不能把照片放在橱窗里招揽顾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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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领证这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顾唯明一大早就起来了。事实上，他昨晚上紧张激动得一宿没睡着。出门之前，他仔细检查两人要带的东西：户口薄、身份证和结婚照，缺一不可，以免到了结婚登记处姑娘有借口推脱或是反悔。在确保万无一失之后，顾唯明牢牢地拽住岳玥的手，半抱半胁迫地把姑娘弄上了车，他跳到驾驶座上，咯哒一声把车门全锁上了。
　　岳玥啼笑皆非地看着他紧张过度的样子，道：“唯明，你把我当犯人了不成，要不要这样啊？”
　　“要，绝对要！”他答得毫不犹豫，“玥玥，我不会让你有第二次机会自我身边离开的。你知道那时候我有多后悔吗？因为没有法定的夫妻关系，我连用婚姻挽留你的机会都没有，我好恨！玥玥，不要怪我，既然你选择回到我身边，我就不会再冒半点失去你的风险。”
　　“唯明……”岳玥抱住他的腰，“唉，你想怎样就怎样吧，我没有意见。”
　　顾唯明把她狠抱在怀里：“玥玥，再原谅我这一回，以后我就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分手事件在顾唯明身上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这点两人都心知肚明。只是一个无力控制，一个有意包容。说一句“和好”很容易，但心底的伤痕要愈合却很难，需要时间去慢慢消弭。顾唯明现在恨不得能把岳玥绑在身边，让她哪儿也不要去，最好分分秒秒都陪着他，好叫他安心。每天早上，他都会和她一起去晨练，然后回家吃早饭。之后，他开车送她上班，再到事务所去工作。白天一有时间，他就会打电话给她——不能见面，听听声音也好，这样他才能感觉到她在他身边，并没有消失。一旦她有事没有接他的电话，他就会一直打一直打，直到打通为止，要不然就直接过去找她，紧迫盯人的程度委实让岳玥有点吃不消。
　　但她也知道，这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的，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解铃还须系铃人，她只能一点一点地去解开这个结。她试着主动打电话给他，他无论多忙，总是以最快的速度接听。有时候，明明要讲的事情已经讲完，他还非得东拉西扯地再拖上一阵，许久才肯挂电话，他们的电话费一个月来直线飙升。她每隔一段时间就给他发一条短信，向他报备她的行踪，提醒他日常生活事宜，让他时时都感受到她对他的重视和关心。她也会主动到事务所去找他，如他所愿，让自己待在他目之所及的地方，让他不用再患得患失，分神想她。
　　夜晚，岳玥口干舌燥地醒来，想起身倒杯水喝。身子刚一动，他便惊醒过来：“玥玥？”
　　她安抚他：“唯明，我口渴，去喝点儿水。”
　　他马上跳下床：“我去帮你倒，你等我一下。”
　　“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她的话还没说完，他已经消失在房间外面了。
　　等她喝完水，他躺回床上却再也睡不着了。前段时间，他失眠得太厉害，正常的生物钟完全被打乱，睡眠质量很差，不容易入眠。即使勉强睡着了，也睡得极不安稳，容易做噩梦，说梦话，睡眠时间也很短，醒来以后往往就没有办法再让自己闭上眼睛。现在，虽然她已经回到他的身边，可他的睡眠质量却依然没有本质的改善。失眠的时候，他就深深地凝视她恬静的睡颜，把她熟得不能再熟的身影更深地镌刻在自己的心坎上。
　　岳玥察觉到这一点后，心中如同针扎一样难受。她给他食疗，烧一些有助于睡眠的菜给他吃。每天的晚餐改为小米粥，晚饭之后散上一大圈步，或者开车到篮球社去把多余的精力消耗掉。睡前为他泡上一杯牛奶，放一些舒缓的音乐，有时还做一些“床上运动”，想方设法地把他的生物钟调回来。她知道郑璇认识一个有名的催眠师，就拜托她介绍他们认识。她跟着这位大师学习催眠术，时不时地回家拿顾唯明试验一下。当她看到顾唯明的体重终于回升到正常指数，晚上十点多，他就开始觉得困的时候，激动得抱着他的脖子泪洒当场。
　　
　　“让我爱着你，让我吻着你，
　　昨日情伤都已经被你给抹去。
　　让我们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幸福元素就是我和你。”                     （——《石梅的幸福元素》）

第四十九章 心晴
　　盛夏天，选择在这时候结婚登记的实在没几个人。他们提供的证件很快通过了审核，两人各自填写《申请结婚登记声明书》，然后宣读《结婚誓词》。
　　“我们自愿结为夫妻，从今天开始，我们将共同肩负起婚姻赋予我们的责任和义务：上孝父母，下教子女，互敬互爱，互信互勉，互谅互让，相濡以沫，钟爱一生！
　　今后，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富有还是贫穷，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无论青春还是年老，我们都风雨同舟，患难与共，同甘共苦，成为终生的伴侣！我们要坚守今天的誓言，我们一定能够坚守今天的誓言！”
　　顾唯明一字一句，读得极为认真。在整个宣读过程中，他始终将她的手紧握在自己的掌心中，似乎在告诉她，他今天宣之于口的，今后必将不打半点折扣地做到。岳玥亦回握着他的手，轻柔而坚定地宣读誓词，郑重地向他作出一生的承诺。接过工作人员交给他们的结婚证，顾唯明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然后小心地收妥在公文包中，搂过岳玥的腰，他喊得理直气壮：“老婆，我们走吧。”
　　岳玥看着他，不禁抿着唇笑了起来。顾唯明深瞳一紧，一抹邪气飞窜而过。他搂着姑娘飞快地回到车上，再次按下了中控锁。岳玥一边往车门边缩，一边对他摇着头：“不行，唯明，我只请了一个小时的假，无论你想干什么，都不可以。”
　　顾唯明就像《猫与老鼠》中的那只占据了绝对优势的猫一般，笑着朝她靠近：“老婆，你知道我想干什么？”
　　岳玥的头摇得更凶了：“不，我不知道。唯明，我上班快迟到了，拜托你，赶紧开车好不好？”
　　顾唯明眼看着她几乎贴在车门上，羞怯而又慌乱地想推开他的样子，却偏把脸凑到了她的胸前：“老婆，你真香……”
　　岳玥忙不迭地捧住他的头：“唯明！”
　　顾唯明这才敛起了玩笑之色，无比轻柔地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老婆，我们刚刚已经结婚了，你喊我一声老公，好吗？”
　　他的眼底是不容错认的恳求，岳玥低叹一声，抱住他的颈项，软软地喊他：“老公。”
　　顾唯明浑身一颤，闭上了眼睛：“再喊一声。”
　　岳玥贴住了他的脸，把声音送进了他的耳：“老公，老公……”
　　喉结快速地滚动着，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到底忍不住吻上了她的唇，辗转，深吻。她不再推拒，闭上眼，温柔地承受，回应。这个吻持续了很久，很久，分开时，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顾唯明抚摸着她红扑扑的脸蛋，低语：“老婆，一下班我就去接你，等我。”
　　岳玥靠着他的颈，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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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愉悦而焦急的一天，顾唯明的情绪异常亢奋。他曾不止一次地拿起电话，想打给她，想听听她的声音，可都一次次地被他用惊人的意志力克制住了。不能打，他知道，电话一通，他肯定会得寸进尺地又想立刻见到她，然后他便会放下一切，飞车赶到她身边，把她“劫持”回自己家，对她做他已经想了好久的事……停！他阻止自己再想下去。为了不让时间变得更加难熬，他当机立断地叫助手马上进来和他讨论案子。
　　小丁一进来，就对着他笑：“老板，恭喜恭喜，恭喜你一脚踏进爱情的坟墓……”不对啊，老板的眼睛怎么变得杀气腾腾的？哎呀，他怎么一不小心把实话给说出来了？小丁缩了缩脖子，赶紧拿出见风使舵的看家本领，“不是，老板，我是说恭喜你即将踏上幸福的红地毯，抱得美人归，哈哈，哈哈……”
　　顾唯明心情好，并不打算与他计较，所以仅是扫了他一眼，温声说道：“谢谢。”
　　小丁擦了擦其实并不存在的冷汗，打开了卷宗。老板前段时候就像即将喷发的火山一样可怕，眼神忧郁，表情阴沉，而且发了疯似的工作。他每天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生怕稍有不慎，就会被老板削得体无完肤。老板“金牌律师”的称号可绝非浪得虚名，要找他这小小助手的茬实在是太容易了！他每每都被他批得连个屁都不敢放，说有多惨痛就有多惨痛。好在这种日子总算是熬过去了，老板又找回了他的“春天”。当他在事务所再度看到未来老板娘的倩影时，差点激动得涕泪纵横哪！苍天有眼，他的苦难终于过去了！哦耶耶那个哦啦啦……
　　“这个案子就这样，由你独立负责。” 
　　当头一棒，好疼！小丁当即被吓得倒退一步：“老板，不是吧？这么大的案子你要让我独自负责？我不行的！”
　　顾唯明笑了笑：“当然不是你一个人，我会在旁协助你。小丁啊，你进事务所的时间也不短了，是时候独立了。”
　　“老板……”不用那么快吧，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
　　“就这么决定了。”顾唯明挥了挥手，阻止他再说，“小丁，你知道我马上就要和玥玥举行婚礼，然后去度蜜月。我手上的案子就交给你了。好好干，你行的，我相信你。”
　　“老板……”小丁哭丧着脸，“可是当事人都指名要你当他们的辩护律师，不是我。再说……”你不能为了你自己的逍遥快活，把责任都扔给我啊！
　　顾唯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丁泽刚，你打算一辈子都居于人下？”
　　“当然不是！可是……”
　　“既然不是，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让你打响自己的知名度，你还不好好珍惜？你知道，我们事务所每个人的薪水都不一样，多劳多得。名气越响，接的案子就越多，赢的案子自然也就越多，酬劳嘛，也就越高。小丁，我听说你打算在本地买房子，你觉得就你目前的薪水而言，够了吗？要知道，我不是每次都会把机会留给你的——我们事务所有的是人才，你说呢？”
　　他还有什么可说的？狠，实在太狠了，绝对打到了他的“七寸”之地！他不认命还能怎样？丁泽刚暗自叹气，同时却又精神一振：是的，正如老板所说，这是挑战，也是机遇，他确实得好好把握。想到这儿，他立刻换了副殷勤的表情：“老板，我明白了，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干的，你就尽管忙你的去吧。”
　　“这就对了。你放心，当事人那里，我会跟他们沟通的。”丁泽刚的那点心思，顾唯明早了然于心。看着他难掩雀跃地离去，他仅是淡淡地收回了目光。工作上的事，他这几年已经干得顺风顺水，然而生活上的事，他却永远都不可能像对待工作那样信心十足。因为他已经把心给了另一个人，没有她，他又如何能好好地活？
　　玥玥，这一点，你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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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婆！”一回到家，他就把她打横抱了起来，“老婆，老婆……”
　　岳玥环着他的颈项，把脸藏在他的胸前：“老公。”
　　他满心欢喜地把她放倒在床上，再压住她：“说，这一天有没有想你亲爱的老公？”
　　她凝视着他，水眸含烟，似怨似恼：“想，想得我对着向我倾诉痛苦的客人都想笑，你说你有多可恶！”
　　他祈祷自己脸上的笑不要太夸张：“玥玥，你的甜言蜜语我受用极了……”低下头，他用行动告诉她，他又有多么想她。吻遍了她的秀颜，他在她的喘息中嗅闻着她身上独有的香味，嫩滑的肌肤，温润的迎接，他沉迷到无力自拔。
　　他们就像失落的一角，在寻寻觅觅中不断地失去，又找到。成为完整的一体之后，他们不得不为对方放弃一部分的快乐。为了找回快乐，他们曾经分离，可最终他们又选择融合到一起。他们是密不可分的整体，他们愿意为了对方牺牲自己的利益。
　　浮浮沉沉中，享受着淋漓尽致的欢愉，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他们分离。
　　云雨过后，她枕着他的手臂，他抚着她细柔如缎的发丝，心中是满足与惬意。她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他的胸膛，忽然犹犹豫豫地问道：“唯明，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你愿意告诉我吗？”
　　顾唯明咬了一下她的耳朵，看她痒得缩成一团：“你就是要我为你摘下天上的月亮，我都会为你去摘，还有什么事不能告诉你的？”
　　岳玥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却引来他低沉的笑声及垂首一吻。她忙抱住他，不让他更近一步，免得他把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问的问题又给吞没了：“既然你当时去汶川找我，为什么又不肯让我知道呢？”
　　这问题突如其来地勾出了他埋在心灵深处的隐痛，他停止了一切动作，只是抱着她，紧紧地抱着她，久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因为，我看见了他救你的那一幕。”
　　
第五十章 心嫉
　　顾唯明进入灾区后，沿途打听他们的消息，直到第五天才找到了他们的踪迹。可他却完全没想到，甫一见着她，就是那样惊心动魄、几至令他心神俱裂的场面。一块巨石在余震中向医疗队凶狠地砸去。整个医疗队其实已经走过大半部分，因此首当其冲的就是走在队伍尾部的岳玥几个人。
　　这样的凶险让人猝不及防，眼看巨石就要压顶，届时即使不立即命归黄泉，怕也要落得个终身残废的下场。不知是谁暴喝一声：“快闪开！”人们拼了命地四下里逃散。岳玥在慌乱中不小心踩到一块碎石，身子顿时往前一扑，倒在了地上。巨石带着隆隆的声响狂扑过来，顾唯明一个“不”字硬生生地卡在心口，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心脏也几乎停止跳动。他发疯一般狠冲过去，可是，太远了！别说他离他们有三十多米的距离，这时候哪怕只有三米都嫌太长！
　　岳玥挣扎着爬了起来，巨石离她只有几米之遥，她费力地拖动着双腿，这一下摔得不轻，她连走都有困难，更遑论是跑了。她绝望地作着最后的努力，就在即将被巨石砸上的那一刹那，一只坚定的手用力地把她拽离了那触手可及的死亡区域，巨大的惯性把她带入到一个陌生的怀抱中，她被那坚硬的胸膛撞得头脑发昏。紧接着，她感觉到她和那个胸膛的主人一起跌倒在地上，巨石擦着他们的背呼啸而过，重重地落在离他们不远的已满是土石的路上，砸出一个大坑之后，岿然不动了。
　　这双大手的主人就是华逸航，他原本已经躲开，可一回头看见岳玥的险况后，便奋不顾身地伸手去救她。为了救她，他的左臂自肩膀开始一直到肘关节被巨石划开一道三十多公分长的口子，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看的人都为他感到疼痛，可他却若如其事地安慰岳玥：“我没事，玥玥，不要哭。”医疗队员迅速为他包扎，而岳玥打那以后，就紧随其左右，倒水盛饭，脱衣换药，绝不假手于他人，他们两人的关系也就是在那之后日益密切起来的。两人之间原本似有若无的距离不见了，也许是因为曾经共患难，岳玥终于对他完全敞开了心扉。
　　顾唯明亲眼看着医疗队员护着他们离开，他腿一软，一屁股坐倒在泥地上。说什么要把她捧在手心好好爱护，他连保护她的生命安全都做不到，还有什么资格出现在她面前？他就这么一路失魂落魄地跟着他们，看着岳玥悉心照料他，看着他们说说笑笑，亲密融洽，看着另一个男人对他的女人展现他的温柔与呵护，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在其他男子面前流露出以前仅属于他的羞涩与柔美，他热切的心一寸一寸地归于沉寂，终致万劫不复。
　　他们俩并肩坐在那里，畅谈着属于他们的话题，完全没有他插足的余地。他曾经那么自信地以为自己才是她的幸福，没想到，她的幸福原来也可以远离他而存在。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里的，他只能让自己不停地向前走，不要回头，不要再去破坏她的宁静与快乐，爱她，就让她幸福！现在他能为她做的，就是——离开她！最后，当他颓然倒下时，他的心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玥玥，你一定要幸福！
　　飞机在云层中穿行，望着茫茫云海，他意志消沉。“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别了，爱人，今后，我将独享痛苦。
　　“……我希望你就当我不曾去过，这样，你或许能恨我恨得更彻底一些。”他说得极为平淡，甚至连面部表情都十分平静，可岳玥却从他紧绷的肌肉中分明感受到了他的痛苦。
　　泪水洗刷着他的胸膛，岳玥忽然握起拳头使劲地锤他：“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一厢情愿地认定我会移情别恋？你凭什么这么肯定？你为什么不问问我？顾唯明，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顾唯明任她把他的胸膛敲得嘭嘭响，眼里的激动却愈积愈多，终成风暴，他把她的双手握在胸前，冲着她喊：“那你叫我怎么办？你以为我愿意吗？我多想把你从他身边夺回来！可是，你躲着我，你躲着我不是吗？你不肯告诉我你去了哪里，你不要我的保护，是你不要我！玥玥……是你不要我……你跟他走得这么近，你要我怎么想？我……我还能怎么样？”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断断续续地说完，他把头搁在她的肩上，不让她看到他伤心的泪水。她不让，她硬是要看他。她吻他，不停地吻他，直到他流着泪回吻她。他听到她在他耳边说：“唯明，我这一辈子除了你再也不可能爱上别人了。再痛再苦，我都情愿和你在一起。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
　　他把她压在身子底下，不顾一切地吻她，脸蛋、胸脯、小腹、大腿……她要为她的诺言负责，他要她为他而疯狂。她喘息着，扭动着，拉扯着，她的双腿勾在他的腰上，又痛又热地承受着他的冲击。她呻吟着，迎合着，叫喊着他的名字，用最直接的方式向他表明她的心意。宛如两头受伤的兽，他们互相撕咬，又互相抚慰，深爱着彼此，却又忍不住伤害，这样的纠缠是至痛，也是至乐。除了对方，没有人能拯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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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男人之间颇有些弓拔弩张的架势，岳玥暗中扯了扯顾唯明的手，然后笑着对华逸航说：“逸航，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参加哦。”
　　华逸航手握请柬，似笑非笑地瞥了眼顾唯明，然后对陷在男子臂弯里的姑娘说：“你放心，玥玥，只要有人不担心我去破坏婚礼，像防贼一样地防着我的话，我就一定去。”
　　顾唯明冷哼了一声，笑得阴森森的：“恭候大驾。华医生的光临，对内子至关重要，又怎会有人敢对你不礼貌？还请你务必拨冗参加才好。”他咬文嚼字的，显然心中极为不爽。
　　岳玥又扯了扯他的手，他这才终于收回了警告的目光，故作淡然地望向了远方。岳玥又跟华逸航简单地说了几句，便拉着顾唯明告辞了。
　　他们的婚礼将如期举行，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们得把厚厚一沓请柬和一包包喜糖发掉。好几天前，岳玥就提出要给华逸航送请帖，顾唯明一直推说没空。岳玥一生气，便威胁他要自己一个人来，顾唯明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应陪她前往。
　　岳玥这样对他说：“你如果没空，真的不用陪我，我去医院找他。众目睽睽之下，你一点儿都不用担心我会跟他有任何不恰当的举动。”
　　顾唯明死活不同意，死皮赖脸地硬要陪着她一起去。结果在医院里见着人家之后，却又像浑身竖满了尖刺的刺猬一般，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不说，一双眼睛还凌厉地盯着对方，说起话来夹枪带棒的。其不礼貌的程度，没个好涵养还真是承受不住。怪不得华逸航一反平时跟她在一起的温文，对某人亦是反唇相讥呢。
　　出了医院，回到车上，岳玥摇了摇头，无奈地笑：“唯明，你的风度都到哪儿去了？”
　　顾唯明俊脸微红，强辩道：“我又没对他怎么样，你干嘛为他打抱不平？”
　　岳玥斜睨着他：“哦，是吗？”
　　顾唯明这才讪讪地别开了头，气闷地说：“我就是不喜欢他，不行啊？”
　　有些发烫的脸上忽然被印上一个凉凉的，柔柔的吻：“唉，唯明，我真的该责备你，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头却是这般欢喜呢？”
　　顾唯明猛地转回头来：“玥玥，你说什么？你刚才是不是还……偷亲了我一下？嗯？”
　　岳玥当着他的面，又在他的另一边颊上亲了一口，笑着骂他：“傻瓜！”
　　顾唯明一下子把她扑倒在座位上：“小丫头片子，你皮痒了是不是？竟敢辱骂堂堂大律师，我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不许躲！”
　　闹和了一阵，岳玥浑身瘫软地靠在他怀里求饶：“大醋桶，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顾唯明得意地看着她，渐渐地，渐渐地，他脸上的神情越来越正经，外露的感情也越来越浓厚：“玥玥，唉，玥玥，你懂的，是不是？”
　　岳玥勾了他一眼，闭上了眼睛。顾唯明低叹一声，牢牢地锁住了她的柔美。
　　
第五十一章 心翔
　　她在晨光熹微中醒来，还没十分清醒，兜头就收到一个热吻：“老婆，生日快乐！”
　　是了，今天是她的生日。她笑着，慵懒地搂住了他的脖子：“老公，我喜欢这个礼物。”
　　“不会吧，老婆，你这么容易就满足了？”顾唯明故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我都还没使出浑身解数来讨你欢心，你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放过我了？”
　　岳玥被他那一脸耍宝相逗得直乐：“哦，那请问亲爱的老公，你还为我准备了什么惊喜呢？”
　　“这个嘛，”他伸出手指，冲她摇了摇，像个做了好事又怕人提前知道的小顽童似的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看着他神秘兮兮的样子，岳玥的好奇心不禁被挑得老高：“告诉我嘛，别卖关子了，我现在就想知道。老公——”
　　顾唯明浑身酥了酥，暗自陶醉了一下，这小妮子为达目的，竟然连美人计都使出来了，真是太可爱了！瞧她叫的那声“老公”，像黏黏糯糯的米团一样，挠得人心里又腻又痒——糟，他的身体好像又有反应了！他紧了紧双腿，让自己的下半身离她远了点，然后才暗哑着嗓子拒绝道：“不行。”
　　岳玥不说话了，就这么睁着明媚的大眼睛看着他，等他自动投降。顾唯明快撑不住了，他狠心地一闭眼：“老婆，别这样，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乖。”
　　岳玥侧过身，拢了拢身上的毛毯：“随你。”
　　顾唯明望着她光洁嫩滑的美背，若隐若现的窈窕曲线，饥渴地咽了咽口水，大手不受控制地摸了上去：“老婆……”
　　岳玥一转身，把自己整个裹在毛毯里，只露出一个香肩供他垂涎：“别闹，人家还想睡一会儿。”
　　顾唯明扑压在她身上：“我陪你睡，反正今天休息，爱睡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岳玥冲他皱了皱鼻子：“你好重，不要压着我啦，我快被你压扁了，你睡一边去嘛。”
　　“压扁了？”顾唯明色色地笑着，手隔着毛毯在她身上乱摸，“来，我看看，哪里扁了……这不还很挺吗？唔……”
　　岳玥酡红着脸，捂住他的嘴，阻止他说出更不堪入耳的话来。别看这人在其他人面前人模人样的，在她这里就是个色胚，荤素不忌，有时候简直下流到了极点。她忽然低喘一声，他居然用舌头在她手心画圈圈：“唯明，算我怕了你了好不好？不说就不说嘛，你起来啦。”
　　顾唯明捉住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轻舔着：“来不及了，玥玥，现在讨饶，晚了。”
　　岳玥在他吃人的目光中兀自作着困兽之争：“唯明，我累，我想休息……”
　　“不用管我，你休息就是。你尽管舒舒服服地躺着，让为夫的来伺候你就是了。”他说着，猛然使蛮力掀开了毛毯，并一甩手扔到了床下。
　　岳玥登时落入他的魔爪，不着片缕地被他压在身下，她极不自在地扭动着：“唯明，不要……”
　　顾唯明勉强压下一声呻吟，姑娘的这点劲道对他而言就如同软绵绵的逗引一般，教他越发无从自制：“嗯，玥玥，你好嫩，好滑，就像块豆腐一样。嘘，别急，让我一块块地吃你……”
　　岳玥被他吮得全身发红，头顶只差没冒出烟来：“唯明，等等，我是寿星，你忘了吗？你怎么可以强迫寿星？”
　　顾唯明自她胸前抬起头来，挑了挑好看的眉：“强迫？老婆，你刚才可是用了‘强迫’一词？”
　　岳玥缩了缩脖子，识时务者为俊杰，她果断地向他低头：“老公，我错了。”
　　“不，寿星的话怎么会错？”他邪魅地笑着，用自己精壮的身子摩擦着她的绵软，“看来，我得让我的寿星自愿才行，你说是不是？”
　　她领教过他自学成才的调情手段，那个高杆啊，绝不是她这小女子可以抵挡的：“唯明，老公，饶了我吧，我愿意还不成吗？”
　　瞧她那委屈的小样，顾唯明一口把她的小嘴吃进了自己的大嘴里，含糊地说：“既然你愿意，那我就不客气了，我的小甜心……”
　　于是，一个清新的早晨，她没来得及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就被大灰狼连皮带骨地给吞了。“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可怜她婚前最后一个生辰啊，就这么活生生地在翻云覆雨中给消磨了。呀呀了个呸，到底谁是寿星，谁是谁的礼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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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咖啡厅里，顾唯明为她点了她最喜欢的套餐，然后含笑望着她：“你的最爱，嗯？”
　　为什么她觉得他指的不是套餐呢？岳玥暗骂自己没用，脸皮子薄得根本禁不起他的逗弄，她一咬牙：“今天不吃这个，换别的。”
　　顾唯明岂会不知道她的小心思，他眯起眼睛，搂住她的纤腰：“哦？换别的？你想尝尝鲜？”
　　他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意有所指的？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不用，原样。”
　　顾唯明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然后对站在一旁有点看呆了的服务员潇洒地笑了笑：“就刚才点的那样，谢谢。”
　　套餐很快上来了，岳玥刚拿起餐具，顾唯明就按住了她的手。她不解地眨了眨眼睛，他接过餐具，柔声说道：“我来喂你。”
　　他就这么一口一口地把她当成最心爱的宝贝一样喂食，她屡次都因为不好意思而试图阻止他，然而却又总是醉倒在他眼底深情的眸光中，她忽然想起一篇文章《亲爱的，请你成熟了再来娶我》：成熟的男人会叫你宝宝，而且是心疼的。成熟的男人会在情到浓处时，闭上眼睛轻轻地吻你，让你能感受他细致的爱。成熟的男人只会用心了解你。成熟的男人看见你微笑他就开心。成熟的男人会带你到一个温馨的地方给你庆祝，只有你们两个人，属于沵们的小世界。成熟的男人的爱是博大精深的，爱得不动声色，却又坚定执着。如同父爱，他视你若珍宝。成熟男人会让你笑，让你舒心，让你幸福。她的男人成熟了！曾经他只知一味地索取，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她的照顾，却不懂为她而付出，在她的心目中，他是一个要人疼要人爱的大男孩。现在，经历过风雨洗礼的他，已经懂得如何去照顾她，为她遮风挡雨，时时处处为她着想，因为她的快乐而快乐，他已然成为一个值得信赖和依靠的顶天立地的男人——她的男人！她欣慰而自豪，上天对她终究是公平的。
　　吃完饭，两人静静地依偎着。她玩弄着他修长的手指，他时不时地低下头，轻吻她的发丝。不需要太多的言语，他们的心灵交汇在一起。绚烂之后终会归于平淡，能安于平淡的，方能相守一生。他和她都很珍惜这样平静的幸福，因为曾经失去，才更懂得相守的可贵。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还有什么不满足？
　　顾唯明很想继续和她沉溺在这温馨而美好的时光中，但是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他想把最好的一切都送给她，他想看到她最甜美最开心的笑容。
　　“玥玥，带你去个地方。”他神秘地对着她笑，她忍不住亲了他一口。他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晚上让你亲个够。”
　　拉起羞涩的她，他开着车带她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隐峰山主题乐园。这是一个大型的主题式游乐园，由“世界广场”、“魔幻村庄”、“隐峰城堡”、“探险旅程”四大主题景观组成，园内除了“互动小飞机”、“活蹦乱跳”、“旋转气球”、“疯狂小巴士”、“扭转乾坤”、“海盗船”、“醉酒桶”等老少皆宜的游乐项目之外，还有“云霄飞车”“急流泛舟”、“激流探险”、“自由落体”等极为惊险刺激的项目。岳玥敬畏地看着各项娱乐设施介绍，竭力控制自己已经开始微微发抖的两条腿：“唯明，你不会是想带我去玩这些个东西吧？我可不去！”
　　顾唯明的白牙在太阳底下熠熠发光，他连哄带骗：“去吧，玥玥，我保证，真的很好玩。有我陪着你，怕什么？”
　　就这样，岳玥被他挟持着玩遍了所有考验心脏承受极限的项目，等她双腿再次站到陆地上的时候，竟然还能惨白着一张脸开自己的玩笑：“我终于活着回来了！”随后，身子一软，瘫倒在他早已张开的怀抱中。嗓子喊哑了，眼泪流干了，心跳破纪录了，到最后，她浑身都是轻飘飘的，恐惧过了极点竟成了淡定，所有的压力、所有的痛苦就这么在声嘶力竭中被轻而易举地带走了，不顾一切的疯狂慷慨地将轻松、愉悦赠予了她。这个特殊的生日，将成为她记忆中最璀璨的一颗明珠。若干年后，当她再度忆起时，嘴角盛开着的仍是最美的一朵花。

第五十二章 心悦
　　疯玩了一个下午，买了菜回到家中，顾唯明就一头扎进了厨房。寿星站在旁边看他利落地洗菜、切菜，忍不住出声赞叹：“唯明，你真是越来越‘出得厅堂，入得厨房’了。”不一会儿，却又哀叹道，“那我岂不是要下岗了吗？”
　　顾唯明头也不回地说：“不会，至少有一件事我是绝对少不了你的。”
　　岳玥好奇地追问：“什么事？”
　　男子停下手中的活，转头咧嘴一笑，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暖床。”
　　岳玥把差点掉下来的下巴托回去，握起拳头朝他背上猛敲：“什么跟什么嘛，我就这一项功能啊？我早该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讨厌！”
　　顾唯明被她捶得好乐：“你当然不止这一项功能，你还要为我生儿育女，传宗接代，用处大着呢。来，老婆，换一边按摩下。”
　　岳玥甩了甩敲得酸溜溜的手臂，泄气地看着他一副不痛不痒、惬意享受的模样，忽然扑上去掐住了他的脖子：“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好话不说二遍。”男子拽得很，用屁股弹了弹身后的姑娘，流里流气地说，“娘子，不用这么急吧？你相公我先把你喂饱了，再让你上下其手也来得及。到时候，你喜欢从正面上，或者从侧面上，喜欢在厨房，或者在客厅、阳台都随你……哎哎哎，老婆，冲动是魔鬼，松松手，谋杀亲夫可是有罪的，呃……”
　　岳玥掐了一阵，发现他的嘴越来越贱，眼珠子一转，停了下来。她把两条柔软的手臂改放到他的腰间，自他身后环住了他：“老公……”
　　顾唯明正要切菜的手抖了抖：“什么事啊，老婆？”
　　暖暖的双手有意无意地在他敏感的小腹前交握，并似有若无地磨蹭着：“没事儿，老公，我就想叫你一下，你辛苦了。”
　　顾唯明顿时觉得下半身直冒热气：“老婆……老婆，如果你真想现在就要，我其实也不反对。我早就想在厨房里试试，你肯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岳玥用力地掐了一下他硬邦邦的腰，恨恨地缩回了手，终于认清了他的脸皮如铜墙铁壁般坚固的事实：“顾唯明，你没救了！”
　　“老婆，你才知道啊？别动，别动，今天的菜一律由小生包办，就不劳寿星动手了，你到外面休息一下，马上就可以开饭了。”顾唯明把岳玥推出厨房。
　　岳玥忙叫：“我在这里看着你烧还不行吗？”
　　顾唯明想了下，摇头：“不行，你在这儿，哥表示有压力，水平会大打折扣。宝贝儿，你出去等着吃就行了。”其实他是舍不得她闻油烟味，怕她热着。
　　岳玥无奈，只好去干他从前干的活——抹桌子准备碗筷去了。唉，她怎么会有一种英雄再无用武之地的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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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部的菜上桌以后，男子貌似得意地恭请老婆大人品尝。姑娘每盘菜都夹起来尝了尝，脸上表情不明。顾唯明提着一颗炽热的心巴巴地望着她，她瞅了他一眼，但笑不语。顾唯明憋着气：这姑娘变坏了，明知道他在意她的评价，她却偏偏啥也不说，就这么笑啊笑的，把他不上不下地吊在那儿，真是岂有此理！
　　姑娘尝完了最后一口汤，放下勺子，轻皱起眉头，却仍是一声不吭。顾唯明再也憋不住了，他按住她的双肩，语带威胁地问道：“到底怎么样啊，我的寿星老婆？”
　　姑娘扑哧一声笑着扑进他的怀里：“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评价你满意不？”
　　顾唯明大大地松了口气，同时又懊恼地把她往怀里狠挤：“小妮子，刚刚竟敢耍着我玩，看我怎么收拾你！”
　　岳玥又笑又嚷：“我投降，我投降，老公，我不敢了，哎哎哎，我透不过气儿了，快放开啦……哈哈……”
　　顾唯明又狠狠地抱了她一下，方才松开：“看在今天你是寿星的份上，就暂且饶过你。吃饭！”
　　岳玥仰起头，双手揽住了他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的颊上：“唯明，我很感动，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我很喜欢。”
　　顾唯明的心一下子跌进了软绵绵的云朵里，他埋首在她芳香的颈项间，把每一句话都揉进了她的肌肤里：“老婆，我爱你。”
　　他的声音消失在姑娘柔情似水的唇瓣中，她亲吻着他的唇，片刻之后，又怯生生地把丁香小舌探进了他的口中，他牢牢地缠住，气息粗浓地把原本温馨的吻硬是翻搅成了满是欲望的激吻。他的双手急切地在姑娘身上游移，岳玥只觉得腰间一凉，他的手已经钻进了她的T恤，握住了她的隆起。她忙抓回一丝理智，按住了他的手：“唯明！”
　　顾唯明一把抱起她：“老婆，我们一起洗个鸳鸯浴再吃饭吧。”
　　岳玥蹬着腿：“不要，唯明，菜会凉的，凉了就不好吃了……”
　　“那就让它凉，大不了我再烧一遍。”顾唯明一脚踢开卫生间的门，抱着姑娘走了进去。
　　“啊！”姑娘一声尖叫，“不要乱脱我的衣服……”
　　“不脱衣服怎么洗澡啊？来嘛，不要害羞，你身上有哪个地方是我没看过的？”
　　“顾唯明！”姑娘气急败坏地推打着他，“我不要和你一起洗澡，你走开！”
　　顾唯明三两下剥光了姑娘的衣裳，趁她忙着遮住自己的那会儿工夫，又把自己脱了个干净，然后淫笑着朝姑娘扑了过去：“这怕是由不得你了，老婆，来吧……”
　　不大一会儿，伴着流水声，从卫生间里传出了少儿不宜的激情呻吟和粗重的喘息声，那桌子菜就这么被冷落在一边，直到许久之后，才有人重新记起它们，并把它们重新弄热，吃下了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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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烛光摇曳在情人的温柔中：“……玥玥，生日快乐，许个愿吧。”
　　岳玥闭上眼睛，虔诚地许下自己的生日愿望。睁开眼睛，男子带笑的眼深切地凝望着她：“来，说出你的最后一个愿望。”
　　“我希望……”她看进他的眼里，向他低诉衷肠，“你能陪我度过今后的每一个生日。”
　　男子把她拥入怀中，亲吻着她：“玥玥，我求之不得。”他把唇压在她的眼皮上，流连了一会儿，移开，“玥玥……”
　　她徐徐睁眼：“嗯……呀！”
　　一个小巧的钻戒在灯光下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芒，他微笑着把她的手托放在自己的手心，另一只手把钻戒轻轻地戴入她的指间：“从此，它套住了你，也套住了我。我们祸福与共，相守一生。玥玥，帮我也戴上，好吗？”
　　岳玥接过他手中的男戒，小心地为他戴上。两人深情对视，而后，以吻封缄。
　　这一次，他们吃进嘴里的蛋糕，再没有苦涩，只有甜蜜。

　　“爱人，我们已久违，这些年一直有你陪。你受了很多罪，一路随我很累。
　　爱人，爱人，我们俩说什么苦累，让每一种悲喜都过来吧，承受之后更相偎。
　　我选择了你，我从不后悔，相爱滋味两人慢慢体会。
　　最初的诺言在心中准备，一生面对，一生面对，长相随……
　　
　　爱人，我们已久违，再见你竟如此憔悴。想不出你的肩，怎样扛起轮回。
　　爱人，爱人，你要的我用心去给，把每一段日子都留住吧，慢慢变老再回味。
　　我选择了你，我从不后悔，相爱滋味两人慢慢体会。
　　最初的诺言在心中准备，一生面对，一生面对，长相随……” 
　　（《爱人》演唱:屠洪刚 王菲）

第五十三章 心甘
　　金色的十月，弥漫着秋的气息。瓦蓝瓦蓝的天际，几朵白云悠闲地飘浮着。丹桂十里飘香，只要轻轻吸上一口气，就能吃进一嘴的甜丝丝的香气。在这个如诗如画的季节里，在一个风和日丽的艳阳天，岳玥穿上美丽的婚纱出嫁了。
　　新郎倌和伴郎等一干人等被岳玥家一大帮子亲戚及伴娘堵在门口，双方你来我往，唇枪舌剑，正展开饶有生趣的“拦门”口水战。几经周旋，新郎倌终于突破人墙，冲进门来。新娘子娇颜盛装坐在房内，艳丽得不可方物。她俏生生地望着他，“慢脸笑盈盈，相看无限情，”新郎倌忍不住一个箭步走上前去，把手捧花献上，然后单膝跪地，向新娘子求婚：“玥玥，嫁给我吧。”
　　新娘子欣然拉起他，任他将她拦腰抱起。今天的他身穿黑色新郎装，剑眉舒展，星眸含笑，英俊得让人几乎不敢正视。他把她抱到岳家二老面前放下，看她和二老话别，和她一起聆听二老的殷殷嘱咐。随后，舅老爷抱起新娘下楼上婚车，新郎倌一路护着，那专注的神态引得众家未嫁女一阵芳心乱颤，再一次感叹为什么好男人总是别人家的。
　　楼下，爆竹声声震天响，满脸喜气的新郎倌迫不及待地从舅老爷手中接过新娘，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入婚车，自己绕到另一边，帅气地拉开车门，也坐了进去。婚车慢慢开远，带走了一切的祝福与艳羡。
　　拍了一个下午的外景，他们终于在日暮时分来到了举行婚庆典礼的酒店。两人站在酒店大堂迎宾，出色的外形，登对的样貌，顿时惹来一阵赞叹。和他们一起站在大堂的另外几对新人见此情形，纷纷与他们拉开距离，另寻一隅再行迎宾。身为伴娘之一的聂安蕾笑嘻嘻地凑近新娘子道：“玥玥，这里倒成了你们俩的专场啦。瞧见那些嫉恨的眼神没有？有没有觉得特神气，特得意，特风光啊？”
　　岳玥一边维持着快要僵掉的笑容，一边低声回道：“如果他们知道，我也和他们一样特累，特紧张的话，我想他们的心里一定会平衡很多。”
　　聂安蕾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今天她好歹得装一下淑女：“有什么好紧张的？玥玥，比这更大的场面你都经历过，还有什么可怕的？”
　　岳玥知道她指的是高中时，她们曾经到市中心的大广场参加文艺演出的事，那时候人山人海，她们却不曾怯场。她摇摇头，说：“那怎会一样？”
　　聂安蕾还想再说什么，却来了宾客。岳玥笑着接受祝福，并请聂安蕾将宾客迎到里面，大小姐只好咽回了到嘴的话，乖乖办事儿去了。一只大手握住了她微微汗湿的右手，岳玥回眸，对上了他关切的眼神：“别担心，一切有我。”她心中一暖，笑容终于自然起来。
　　迎宾结束，他们来到举行典礼的大厅。小花童已经准备好了，仔细一看，那女孩子不正是钱瑾萱小朋友吗？她拉着岳玥的婚纱，羡慕地说：“舅妈，你真漂亮！我长大以后，也要穿婚纱，当新娘！”
　　岳玥转身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说：“萱萱当新娘子一定比舅妈更漂亮。”逗得小姑娘笑眯了眼睛。
　　庄严的婚礼进行曲响起，岳玥挽着慈父的手走向顾唯明。近了，近了！她迎向他深情的目光，笑容油然绽放。岳爸将宝贝女儿的手郑重地交到女婿手中，顾唯明紧紧地握住。他们手牵着手，一起缓步来到了台上。司仪已经笑容满面地等待着他们了。
　　
***********************************************************************
　　
　　结婚实在是一件很磨人的事儿，特别是在婚庆仪式上，他们还得接受司仪种种刁钻的拷问。比如：
　　*请问新郎和新娘是怎么认识的？
　　新郎：她来看我打球，就这么认识了。
　　新娘：……差不多吧。（言外之意：大哥，其实我只是去看球赛而已。）
　　*是新郎追的新娘吗？
　　新人对视了一眼，新郎：是。
　　新娘：……嗯。
　　*新郎第一次牵新娘的手是在认识后多久？
　　新郎：太久了，记不清了。
　　新娘：一样。
　　*新郎第一次抱新娘是在认识后多久？
　　新郎：十年之后。
　　新娘：是。
　　（底下一片哗然，司仪力持镇定。）
　　*请问你们是几岁认识的？
　　新郎：20。.
　　新娘：16。
　　*那新郎第一次吻新娘是在认识后多久？
　　新郎：十年之后。
　　新娘：嗯。
　　*那第一次H呢？你们有H吧？
　　新郎：十年之后。
　　新娘：……（羞到无地自容，无语中。）
　　（司仪力压台下的嘈杂声，继续提问。）
　　*请问新郎为什么要等上十年才动手呢？（潜台词：你老兄也太能忍了吧？）
　　新郎：没办法，不好对朋友下手。
　　*你是说你和新娘当了十年纯纯的朋友，然后才开始恋爱？（司仪的声音拔尖，底下议论纷纷。）
　　新郎：是的。
　　（司仪抹了一把汗，朝台下用力挥手，示意安静。）
　　*这……这真是太让人意外了！十年时间，别人是恋人变成朋友，你们是朋友变成恋人，为什么会这么戏剧化？
　　新郎：我比较迟钝。
　　*是新郎突然发现自己爱上新娘的吗？
　　新郎：是。
　　*那新娘也是突然发现自己爱上新郎的吗？
　　新娘：……不是。
　　*难道新娘不爱新郎？（司仪开始晕了。）
　　新娘：爱。
　　*……（司仪不知道该问什么了。）
　　新郎：她离开我之后，我才发现自己无可救药地爱着她，不能没有她。
　　（新郎新娘情意缠绵地对视中，司仪用力咳嗽数声，努力将他们的注意力拉回。）
　　*那请问新娘为什么要离开新郎？
　　新娘：他有女朋友了。
　　*难不成新娘一直暗恋新郎，却又爱在心里口难开？
　　新娘：……是。
　　*新娘可曾向新郎表白——我是说在你们确立恋人关系之前？
　　新娘：没有。
　　*你默默守了他十年？（司仪声音再度拔尖。）
　　新娘：是。
　　*那你为什么不说呢？
　　新娘：……（关你什么事？你好八卦！新娘含蓄地用眼神如是说。）
　　新郎：（看看手表，暗示时间不早了。）
　　*新郎发现自己爱的是新娘之后，主动把她追回来的吗？
　　新郎：是。
　　*新郎在这十年中有交过女朋友吗？
　　新郎：没有。
　　*为什么？
　　新郎：没想交。
　　*那后来为什么又想交了呢？
　　新郎：……我以为自己爱她，其实不是。
　　*那新郎这十年都……守身如玉吗？
　　新郎：（不耐烦地怒瞪了司仪一眼）可以进入下一议程了吗？
　　*那到底是不是？（底下一片附和声。）
　　新郎：……她在我身边，我心里一直都有她，只是从前没有发现而已，我的身体忠实于我的感情，我爱的始终是她——我的新娘。OK？到此为止？
　　仪式终于得以进入下一环节。典礼结束以后，新人一桌一桌地敬酒，并接受宾客的“刁难”。当地的风俗习惯是，婚礼上宾客们闹得越起劲，往后小两口的日子就过得越红火。所以，结婚这一天，无论别人怎么闹，新人们都是不能翻脸的。于是，就只见新郎新娘时而情歌对唱；时而新郎背着新娘满场子跑，一个傻兮兮地用方言喊着：“今天我顾唯明娶老婆了。”一个囧巴巴地用方言叫着：“今天我岳玥嫁给顾唯明当老婆了。”时而又听新郎用十几种不同的方式向新娘示爱；时而两人被闹得当众接吻三分钟……宾客们笑声连连，现场气氛甚是热烈。
　　酒足饭饱，兴尽而归，宾客们开始告辞，顾唯明夫妇站在大厅出口处送客。就在他们感叹总算快解脱的时候，顾唯明却又突然绷紧了浑身的肌肉，岳玥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他，一转头，就见华逸航站在他们跟前。
　　男子伸出手：“恭喜。”
　　岳玥正想握上去，顾唯明却抢先一步截住了他的手掌：“谢谢。”
　　两个男人的手很快松开，一个插进了口袋里，一个把手背到了身后，贴着衣服擦了擦。岳玥好笑地看着自家男人幼稚的行为，回头对华逸航说：“逸航，谢谢你今天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华逸航笑得深沉：“玥玥，只要你觉得幸福就好。对了，这个也该物归原主了。”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放在手心。
　　顾唯明一看，气泡咕咚咚地就开始往上冒。他略嫌粗鲁自华逸航手中抓过东西：“是该还了，不属于你的就永远不会属于你。华医生，好走。”
　　岳玥蹙了蹙眉：“逸航，这……”
　　华逸航突然抱住了她，在耳边轻喃了一句，又迅速放开，不理顾唯明气得发青的脸，他挥挥手，洒脱地走了。
　　岳玥怔楞了一下，不禁笑开了，心中默默祝福：“逸航，你也要幸福。”
　　顾唯明在一旁酸得牙都快掉了：“别看了，早没影儿了。”
　　岳玥笑微微地伸手握住了他的大掌，他轻甩了几下，到底还是没骨气地任姑娘抓着并牢牢地回握过去了。

第五十四章 心融
　　男子一脸焦黑——岳玥洗掉一身的艳妆浓香，抱膝坐在床上等他，两只无辜的大眼睛随着他的身影移动。男子裸着精壮的上半身，下半身穿着她给他准备的三角内裤，两条修长而有力的腿自卫生间迈步出来，慢吞吞地走向她……正坐着的另一侧的床，然后掀开薄被，背着她躺了下去。整个过程，他的目光都不曾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毫无疑问，她被某人彻底地无视了。
　　他的脸臭极了，嗯，比煤炭还要黑。岳玥偷偷地在心里补充着，这小气的男人，刚刚在那些闹洞房的朋友面前还笑得满面桃花，装出一副温柔体贴的样子，想不到人前脚一走，他后脚就甩脸色给她看，什么意思嘛！……那她现在该怎么办呢？由着他自己一个人在那边生闷气，不去理睬吗？她瞥了眼身边佯装睡觉的男子，她敢保证，不到十分钟他就会气炸的。而他气炸的唯一后果就是……想到这里，她抬手捂住了自己开始发烫的脸颊，深吸了一口气——好吧，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
　　她软着身子挨近他：“唯明……”
　　男子自鼻孔里“哼”了一声，对她的主动示好不予理会。
　　唉，姑娘在心中暗叹一声，他这么别扭地同她赌气，为什么她的心反而柔软得如同夏日里的一汪清水，暖融融的直想笑呢？她咬紧唇，硬是把一腔笑意堵在胸口，伸手从后面抱住了他：“老公……”
　　男子宽厚的背不自觉地抖了抖，却仍是狠着心不搭理她。她悄悄地凑近他的耳边轻喃：“老公，我错了还不行吗？今天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你真的不想理我？”
　　男子依然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不为所动。
　　岳玥偷笑了一下，装出无可奈何的样子松开了手：“好吧，老公，如果你实在不肯理我，那我也不能强人所难是不是？好了，你好好睡吧，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晚安。”
　　她的手刚刚缩回，男子果然就腾地一下转过了身，气势汹汹地压倒了她：“你，你！好你个小丫头片子，你就气我吧你！”
　　岳玥忍得好辛苦，她的肠子笑得快抽筋了，脸上却还得装出委屈的样子：“那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嘛？我错也认了，哄也哄了，你就是不理我，我有什么办法？”
　　顾唯明气得俊目圆睁，低下头对着她的耳朵就是狠狠一口：“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放弃了？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多哄哄我吗？你存心气我的是不是？”
　　岳玥再也忍不住了，笑得整个身子都抖动起来，在他下面一颤一颤的，长长的睫毛下两个小月牙忽大忽小地闪动着，把顾唯明的欲望搅了个翻天覆地。而她非但没有警觉，反而把两条软软的胳膊绕到他的颈后，拉下他的脖子，结结实实地在他脸上印下一个香吻，还不知死活地笑话他说：“老公，老公，你怎么这么可爱呢？呵……”
　　姑娘的笑声戛然而止，男子炙热的唇劈头盖脸地压了下去。他恶狠狠地吮，如狼似虎地勾缠、绞弄，不到片刻，姑娘便满脸通红地挣扎着求饶了：“……嗯……唯明……唔……我错了……你……唔……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求你了……呜……”
　　顾唯明又缠吻了好一阵子，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两人气息交错，俱是动情不已。顾唯明凑在她嘴唇上，一字一句地吐进她的口中：“说！你错哪儿了？”
　　岳玥满嘴都是他的味道，腿间沉甸甸地顶着一物，早已没有了先前取笑他的心情，满满当当的都是羞意，她试图侧过脸，逃离他的掌控，岂知方才一动，便被他捧住了脸：“说啊！”
　　她只得吞吐着他的气息，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也不，不知道……”
　　“不知道？！”他的眼睛危险地眯起，“你敢说你不知道！”
　　她避无可避，索性身子一软，贴上了他：“那你告诉我啊。”
　　顾唯明急喘一声，感觉自己的反应更加强烈，他咽回到口的呻吟，磨了磨牙：“那条手链，你的手链为什么会在他手上？”
　　岳玥不敢妄动，只是坦率地将目光投进他粼粼的眸光中：“我真的不知道。那条手链我很久以前就找不到了，那并不是我送给他的。我和他只是朋友，他就是故意气气你罢了。”
　　那个看似冷静傲然的男子没想到也有这般幼稚的时候，那时他抱住她，就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玥玥，他若是欺负你，你尽管找我，我帮你气他。”叫她听了又是好笑，又是感动。唉，她的亲亲老公还真中计了。
　　“哼，他对你就是不安好心。”顾唯明想起那段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在一起的日子，心里涌起一股熟悉而难言的嫉恨。
　　岳玥闭上眼睛，脸上浮起甜得恼人的笑意：“我只爱你，唯明，我只爱你。”
　　她的声音如化不开的蜜糖，融入他的双耳，酥麻的感觉立时赶走了所有的不悦，顾唯明用鼻尖抵住她的，与她双唇相贴，一句“Me too”将两颗沸腾的心胶着在一起。
　　迷人的新婚之夜，这才真正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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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的发披散在男子身上，遮住了男子结实有力的胸膛。她半趴在他身上，脸贴着他的脖子。男子的四肢与女子交缠在一起，两人都光裸着身子。
　　长长的眼睫毛翕动了几下，女子慢慢地睁开了眼睛。鼻端是她熟悉的男子体味——干净的、健康的、雄性的味道，底下是他温热的身体——麦色的、健壮的、一丝不挂的男性躯体。想到这副躯体昨儿个晚上是怎么对她予求予取、肆意攻伐的，她的脸蛋霎时红得发烫。唔，她该如何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离开他的身体下得床去呢？这是个问题。
　　她微抬起头，偷看了一下那个睡得像个纯真的大男孩一般的男子：两道俊挺的眉，乌中带褐的眼珠子正安安分分地躲在阖起的眼皮子底下休息，直直的鼻梁，柔软爱笑的嘴唇，漂亮的五官组合成一个独一无二的他，一个勾人心魄的他。如果她轻轻地亲她一下，会不会有把他吵醒，进而又被拆吞入腹的危险呢？她仔细地评估了一下，觉得这个可能性实在太高，便果断地放弃了那个念头。极其缓慢地移动了一下，她有点心惊胆战地观察了一下他的反应。他没醒，太好了！一点一点地把手脚移开，直起身子，跳下床去，就快成功了！蓦地，一只粗壮的胳膊拦腰阻止了她的一切妄动：“早安，老婆。”
　　事实证明，要在这种情况下离开他偷跑完全是痴人说梦。她无奈地把已经跨下床的一条大腿收了回去：“早安，老公。”
　　男子自背后将她抱在怀里，慵懒地把脸搁在她的耳边：“老婆，你想去哪儿啊？”
　　岳玥按着他的手臂，教他不能蠢动：“我想去洗个澡。”
　　“干嘛不叫醒我？我们可以一起洗。”
　　热乎乎的气喷在她的耳垂上，她激灵灵一哆嗦，慌忙缩起脖子避开他：“不用了吧，我很快就能洗好的，你等一下再洗好不好？”
　　“嗯……”男子的手一用力，挣脱了女子的束缚，抚上了他最喜欢的软玉温香，“不要。”
　　“唯明！”岳玥忙不迭地拉开他的狼爪，“我们是来巴厘岛度蜜月的，不是来睡觉的。今天我一定要出去玩，你不能再耍赖了！”
　　“唉！玥玥……”男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用整个身体从后面将她包起，像无尾熊一样地巴着她不放，“晚点再去不行吗？”
　　“不行！”她答得斩钉截铁，昨天他就是这么说的，结果呢？缠着她在床上呆了一整天！一天的美好时光，就这么白白地被他浪费了！实在是太过分了！今天她还会上当才怪！
　　“老婆……”他试图软化她的坚决，“再陪我睡一会儿吧，十分钟，不，五分钟，行不？”
　　“一、分、钟、也、不、行！”话音刚落，她就趁他不备，猛地跳下了床，扯过一旁的睡衣迅速地穿上，“顾唯明，一句话，你到底陪不陪我出去玩？”
　　“陪，陪，陪，我的老婆大人，我一定陪。”没了醉人的芳香，男子懒洋洋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斜靠在床头，轻佻地用眼神勾弄着她。
　　岳玥不吃他这套，拿起他的睡衣砸在他身上：“那还不快点起来？”
　　男子眼睛一亮：“我快点起来，你就和我一起洗澡？”
　　岳玥深吸了一口气，涨红了脸对他吼道：“你做梦！”一甩头，冲进洗漱间去了。
　　顾唯明哈哈大笑，他的姑娘真是太可爱了！
　　
第五十五章 心怡
　　美丽的巴厘岛是印尼著名的旅游区，该岛由于地处热带，且受海洋的影响，气候温和多雨，土壤十分肥沃，四季绿水青山，万花烂漫，林木参天。巴厘人生性爱花，处处用花来装饰，因此，该岛有“花之岛”之称，并享有“南海乐园”、“神仙岛”的美誉。这里的海滨浴场沙细滩阔，海水湛蓝清澈，因此，每年来这里游览的游客络绎不绝。
　　岳玥对巴厘岛神往已久，婚前就跟顾唯明商量好，把蜜月的地点定在这里。唯明联系当地的朋友，帮他们安排好了蜜月的行程及食宿，新婚第二天，他们就出发来到了这座小岛。朋友将他们接到了私家泳池别墅（villa with private pool），沿途他们看到路旁种满了绿色植物，街道整洁而宁静，处处都洋溢着热带特有的风情。来到泳池别墅，朋友将钥匙交给他们，并交代了几句，就走了。走进窄窄的小门，一个蓝得纯净的泳池一下子跃入他们的眼底。岳玥兴奋地欢呼一声，扔下行李就奔了过去：“唯明，唯明，这里太美了，我一定要好好享受享受！”
　　顾唯明笑着提起行李跟在她身后：“宝贝儿，我非常乐意和你一起享受。”
　　自从结婚以后，顾唯明就喜欢管她叫宝贝儿，岳玥曾经嘟着嘴向他抗议：“不要叫我宝贝儿，好像在喊宠物狗似的，难听死了。”
　　顾唯明扬扬眉毛：“要不，叫心肝儿？”
　　岳玥做了个恶心得快吐的表情，说：“大哥，拜托你别折磨我了，我身子骨虚，禁不起刺激。‘玥玥’，‘玥玥’就好了，行不？就跟大哥您以前叫的一样就成，可以不？”
　　顾唯明捂住胸口，一脸饱受痛苦的模样：“宝贝儿，我受打击了。你怎么能这么糟践我对你的一片亲爱之情、仰慕之意呢？这样吧，心肝儿还是宝贝儿，你自己挑一个。”
　　想当然尔，岳玥最终还是没能逃脱他的“爱称”。不过，经过她的再三“严正交涉”，这位大哥总算勉强同意只在私底下如此叫她，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话说两人进得屋内，看到了甚为宽敞的客厅和房间里舒适的大床以及干净的洗漱间，心头都是一阵欢喜。出门在外，良好的住宿环境是很重要的。
　　不过，环境太好也不行，就比如那张大床吧，就是因为太舒适了，才会被某人使用过度的。岳玥躲在洗漱间幽怨地想着。
　　门上传来一阵轻响：“老婆，我可以进来了吗？”
　　岳玥放下梳子，朝镜子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无声地吐出“坏男人”三个字，这才心甘情愿地走过去拉开了门：“可以，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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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巴厘岛游玩，除了参观一下岛上的田园风光、海滩风光、海底世界、天堂鸟园和海神庙，玩一下冲浪、漂流，逛一下乌布市场，跟海龟或是猴子合个影，看一下斗鸡，享受一下有名的SPA，尝尝当地的水果和特色菜以外，就是晒太阳、玩水了。
　　岳玥身着比基尼坐在泳池边，欣赏着正在水里游得像条鱼一样的男子。他似乎在运动方面特别有天赋，除了篮球打得好之外，游泳水平也是一流，很久以前曾听安蕾提过，他好像还有国家二级游泳运动员证书。另外，他跟聂安康一起玩过赛车、冲浪、登山、攀岩……拳脚功夫也相当不错。每逢聂家武馆训练旺季，他都会被召去帮着一起训练。平时他西装革履，衣冠楚楚，看上去斯文温雅，一副牲畜无害的样子，可只要一贴近他的胸口，就会发现文明外衣下的他实则有着一身强悍的肌肉，充满了力量。就跟他的性子一样，看起来似乎和善又好说话，其实骨子里野蛮霸道得很。物以类聚，顾唯明能和聂安康做那么久的朋友，实在是因为他们本质上就是同一类人。关于这一点她有着极深刻的切身体会，想起平日里他对她强势的普遍性时间，她就忍不住有一种跳入泳池凉快一下的冲动。
　　就在岳玥望着池水出神之际，那条游得欢快的“鱼”忽然自她脚下冒出头来。他伸手一抹脸上的水珠，不正经地笑道：“美女，一个人寂寞吧？下来玩玩？”
　　岳玥啐了他一口，反射性地踢出一脚，顿时，泳池里水花四溅。岳玥暗叫不妙，举目望去，一池碧波之上哪里还有他的身影。她刚想缩腿撤离，便觉足下一沉，整个身子顷刻间往下滑去。她挥舞着双手，拼命地往泳池边抓，企图挽回劣势。可光秃秃的池边哪有什么东西可抓，一眨眼工夫，她就滑到了水下，双腿好巧不巧地就环在了他的腰间。男子站在水中，稳稳地接住了她，并顺势让她环得更紧。
　　“美女，这么迫不及待地对我投怀送抱，真是叫我受宠若惊啊。”男子将双手固定在她大腿两侧，不许她把送到嘴边的甜头收回去。
　　岳玥胡乱地拍着他硬邦邦的肩，一叠声地轻喊：“放开放开放开放开……”
　　男子好笑地学着她的样子叫回去：“不放不放不放不放……”
　　恋爱中的人的智商果然不能高估，即使是再聪明的人也是一样。
　　岳玥见此招不管用，忙使出另外一招。她柳眉一皱，低声下气地央求道：“唯明，我，我……急，你放我上去一下好不好？”
　　顾唯明剑眉一扬：“宝贝儿，真这么急？”
　　岳玥连连点头：“真的，真的！”
　　顾唯明勉为其难地应允道：“那好吧。”
　　岳玥刚刚缓过气来，下一秒却忽的倒吸一口凉气：“唯明，你干什么？！”
　　顾唯明托着她的身子，隔着泳衣将她的柔嫩咬进嘴里：“你不是急吗？我帮你啊。”
　　岳玥牙根又开始发痒，她好想咬人！一手护胸，一手用力地推开那只正努力挤进自己双峰间的“狼头”，她狼狈不堪地跟他把话挑明：“我要去解手，你乱七八糟地在想些什么？”
　　男子闻言吃吃地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可是，宝贝儿，我现在也很急，你说怎么办呢？”
　　此急非彼急，她清清楚楚地知道他的“急”绝对是因为他那满脑子的香蕉色。当下，她的双手往外推得更厉害了：“既然我们都急，那就各自解决吧。”
　　优美的圆弧在他面前不停地晃动着，他情不自禁地吸了吸鼻子，免得鼻血喷涌而出。她的身材极好，该凸的地方凸得挺翘圆润，该凹的地方收得紧致诱人，秾细合度，恰到好处。她素来保守，像今天这般清凉的穿着可谓是绝无仅有。紫红色的裙装泳裤在一荡一荡的水面下飘浮着，两条长长的美腿羞答答地夹着他，稍稍一动，就会同他的小兄弟亲密接触，逗得他的小兄弟冲着她频频点头，急吼吼地顶着他的宝蓝色泳裤，要他快快放它出来一掬芳泽。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他的目光向上探去。那两团香软可口的浑圆半包在同色胸罩之中，愈发显得白皙饱满，那一条深深的乳沟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暴露在他的视野中，配上她清纯秀雅的脸蛋儿，恰似莲花般动人的娇羞……要他现在放了她，还不如拿把刀宰了他比较痛快。
　　血液在他的身体里咆哮，逐渐变红的双眼似乎把她吓坏了。她奋力踢动着双腿，双臂猛挥，挣扎着想要逃出他的掌握。他陡然把腰向前一挺，利用体型上的优势成功地把她逼到了死角里。她哀哀地求他，求得他越发没了自制。终于把那头欲兽放了出来，他激动得低吼一声。她剧烈地颤动着，被动地承受着他近乎癫狂的攻击。她被他高高地抛起，直入云端，又从九天之外急坠而下，飞身纵入大海，大起大落之间，她的泪水奔涌而出，感觉身体被他撞成了点点碎片，刚刚聚拢又被狠狠地打散，待到魂飞魄散之时，他却偏又缓下速度，将她一把抓回，再拼合再碾碎，周而复始，直到两相融合，再也分不清你我。 
　　你侬我侬，忒煞多情。
　　情多处，热似火。
　　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
　　将咱们两个，一齐打破，
　　用水调和，
　　再捏一个你，再塑一个我。
　　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我侬词》管道升【元】）

第五十六章 心圆
　　年底，事务所照例到龙凤山庄举行“年度总结交流大会”。所谓的“交流”，其实不过就是个托词，实际上就是一帮子人携带家眷跑龙凤山庄去休闲度假的。
　　这天下班后，众人开车到龙凤山庄，各自放好行李，就到餐厅里等着晚宴开始。现场的气氛颇为轻松，众人低声交流，笑声此起彼伏。顾唯明带着岳玥坐在台前，今天的他穿着一身墨兰色的高领羊毛衫，银黑色西装裤，潇洒而不失庄重。身旁的岳玥是一件水红色高领毛衣配上黑色及膝羊毛裙，脚上穿着深咖色鹿皮靴，俏皮中透着雅致，两人手挽着手甫一进来，就吸引了众多的目光。顾唯明和同一桌的几个合作伙伴讨论着工作上的事，岳玥则微笑地听女眷们聊关于时尚的话题及各类八卦新闻。
　　不多时，主持人到位，晚宴正式开始，事务所的几个老板先后上台讲话，内容不外乎是总结过去的成绩，提出下一步的构想。轮到顾唯明发言时，岳玥静静地坐在下面，欣赏着他挥洒自如的成功人士的另一面。台上的他风度翩翩，谈吐幽默，目光炯亮，进退有据，博得了台下的阵阵掌声与笑声，这样的顾唯明她并不多见。她敏锐地注意到，他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自己身上，当他的视线与她带着赞赏与柔情的目光相接触的时候，眼底的光芒就会变得更加闪亮，她的肯定似乎令他极为愉悦。
　　简单的总结结束后，众人一齐举杯，同庆晚宴开始。顾唯明刚一落座，岳玥就把一杯羹放到了他的面前：“先垫垫胃，一会儿少不得要喝酒的。”
　　顾唯明在桌子底下握了握她的手，倍感窝心。夹了一筷子老婆爱吃的菜，放到她碗里，岳玥对着他甜甜一笑。同桌的李夫人见状立刻取笑道：“哎哟哟，瞧瞧人家小夫妻俩多恩爱！我说老李，你什么时候也对我体贴一回啊？”
　　李律师四十多岁，长着一张严肃而方正的脸。他一听这话，淡淡地瞟了老婆一眼，道：“你不是老是嚷着要减肥吗？怎么这会儿又能吃了？”
　　李夫人在众人忍俊不禁的目光中狠狠地瞪了老公一眼：“就你能说。我看你这张嘴啊，这辈子是怎么也吐不出象牙了！”
　　李律师点点头：“你能认清现实就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就别整天奢望着象牙了。”
　　众人大笑，李夫人狠狠地用目光在老公身上戳刺，还待再还以颜色，顾唯明已经笑眯眯地起身向他们敬酒了：“大姐，我可看到了。上次台风天，我们李哥放下手上的案子就跑去接你了，此心耿耿，可昭日月，哪是小弟能比得上的？李哥，大姐，给个面子，让小弟敬上一杯，以便日后讨教，如何？”
　　李律师拿起酒杯，起身与顾唯明一碰，说：“知我者，老弟也，干！”
　　李夫人也豪爽地一碰杯，说：“阿唯，你这张嘴是越来越能说了，怪不得被你骗来这么漂亮又温柔的老婆，好福气啊，干！”
　　顾唯明道了声谢，一口饮尽，惹得众人又开始起哄。一晚上下来，顾唯明被灌了不少的酒，再加上替岳玥挡酒，即使他平时酒量甚好，到散场的时候也已经有些醉眼朦胧了。岳玥扶着他回房，他一头栽倒在床上，哼哼唧唧地就不肯起来了。
　　岳玥轻叹一口气，到卫生间拿了热毛巾蒙在他脸上，轻轻擦拭。他舒服地唔了一声，睁开了眼睛，望着她傻笑：“玥玥，呵呵，我的小月亮，来，让我亲一口……”
　　岳玥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脸，费力地帮他脱掉毛衣，长裤，换上睡衣睡裤，中途时不时地受到他的骚扰，累得出了一身的汗。好不容易把个醉鬼搞定，岳玥拿着毛巾回到卫生间，一阵头晕却忽然袭来，胃里顿时翻搅得厉害。她扶着洗脸盆，用力地呕着，把一肚子的酸水都吐了出来。
　　镜子里的女人瞠着黑亮的眼睛望着她，一抹恍然缓缓地自双眸中漾开。她抚着额头低低地笑了起来：“唯明，唉，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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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众人都起得较迟，直到日上三竿方才用完早餐。之后便各自活动开了，有的射箭，有的打靶，有的钓鱼，有的烧烤，有的打牌，有的K歌，顾唯明带着岳玥沿着人工湖朝跑马场走去。
　　12月的天干冷干冷的，山区温度更是低。幸而当天太阳公公比较赏脸，暖洋洋地照着，倒是给了怕冷的人一个好心情。岳玥头上戴着毛线帽，脖子上围着长围巾，身上穿着厚厚的保暖羽绒服，牛仔裤的下端塞进了厚实的雪地靴中，除了带笑的明眸之外，整个人都被包了起来。顾唯明拉着她的手，吐着白气问：“宝贝儿，走了一圈，还觉得冷吗？”
　　岳玥的声音自围巾后面透出来：“好多了。”
　　顾唯明笑着把她的帽子往下压了压：“这就好。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太美了！”岳玥由衷地赞道，“群山环绕，碧湖含烟。到了这里，才知道什么叫世外桃源。”
　　顾唯明抱住她的腰，说：“你喜欢的话，我们以后就常到这儿来走走。”
　　“嗯。”岳玥把脸埋进他的胸口，享受这属于恋人的静谧的幸福。一会儿她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他，唔……怎么开口好呢？
　　顾唯明紧了紧手臂，说：“老婆，昨天晚上辛苦你了。我……没怎么失态吧？”
　　岳玥抿了抿嘴，神秘地笑了一下：“没，你挺乖的。”
　　顾唯明狐疑地看着她：“老婆，我怎么觉得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呢？”
　　岳玥似笑非笑的：“那你觉得自己是高唱国歌了，还是大跳艳舞了？”
　　顾唯明蹙着双眉：“玥玥……”
　　岳玥挣开他的环抱，推着他说：“你不是要带我去骑马吗？再不走天都黑了。”
　　顾唯明无奈，只得按下心中的疑惑带着姑娘骑马去了。
　　岳玥站在栅栏旁，对牵着高头大马的顾唯明说：“老公，拿出你的本事来，让我欣赏一下你的马上英姿，OK？”
　　顾唯明神采飞扬：“这有什么问题，宝贝儿，看好了！”
　　话音刚落，他便飞身上马，策马急奔而去。马儿越跑越快，突然前蹄一扬，瞬间掠过了第一个障碍，跑至第二个障碍又是轻松一跃，完美地过了第二关。马上的骑士重心前压，稳如泰山。跑完一圈，顾唯明低喝一声，马儿慢慢收了步子，悠闲地停在了岳玥面前。顾唯明难掩得意地问道：“如何？”
　　岳玥笑着，向他竖起了大拇指。顾唯明把手伸向她：“上来。”
　　岳玥犹豫了一下，他俯下身握住了她的手：“别怕，有我在，我会好好护着你的。”
　　岳玥借着他的力坐到了马上，不敢分腿而坐，她只敢侧骑。顾唯明也由着她，一手握住缰绳，一手环住她的腰，让马儿徐徐走了起来。
　　岳玥靠在他怀里，开心地说：“老公，我给你唱首歌吧。”
　　顾唯明闻着她的发香，在她耳畔喃喃应道：“好。”
　　于是，姑娘婉转低柔的嗓音在跑马场上低低地飘散开来：
　　
　　
　　给我一片蓝天 
　　一轮初升的太阳 
　　给我一片绿草 
　　绵延向远方 
　　给我一只雄鹰 
　　一个威武的汉子 
　　给我一个套马杆 
　　攥在他手上 
　　给我一片白云 
　　一朵洁白的想象 
　　给我一阵清风 
　　吹开百花香 
　　给我一次邂逅 
　　在青青的牧场 
　　给我一个眼神 
　　热辣滚烫 
　　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 
　　一望无际的原野随你去流浪 
　　你的心海和大地一样宽广 
　　套马的汉子你在我心上 
　　我愿融化在你宽阔的胸膛 
　　一望无际的原野随你去流浪 
　　所有的日子像你一样晴朗
　　
　　（乌兰托娅《套马杆》）
　　
　　顾唯明静静地听着，只觉得丝丝缕缕的甜密密地缠绕在胸口。他单手托起姑娘的下巴，俯下唇，“热辣滚烫”地吻了上去。姑娘嘤咛一声，随即启唇相迎。长长的一吻，把姑娘白皙的脸颊渲染得红润而有光泽。她用修长的手指轻抚着他的脸，他顿时觉得这里的空气都变得蜜一般的甜。姑娘用粉红的小舌润了润自己的嘴唇，换来了他更炽热的凝视。她樱唇微张，声声唤着他的名：“唯明，唯明，你的梦想成真了，你知道吗？”
　　他情不自禁地凑上去，含住了那淡淡的嫣红：“哦？”
　　“傻瓜，你快当爸爸了。”嘴角的弧度弯弯地拉起，她郑重地向他宣布，“你、要、升、级、了！”
　　顾唯明的笑僵在脸上：“什，什么？玥玥，我没听清楚，你，你再说一遍！”
　　他的手被拉到她的肚子上，微微地颤动着：“这里，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在成长。唯明，我真的感觉到了！”
　　刚才还镇定自若的男子一下子慌了：“玥玥，真的？真的？那，那，那……”姑娘眼前一花，男子已经抱着她从马背上转移到了平地上，“天哪，我刚才居然还让你骑马，真是混账！不，玥玥，我不是说你，我是在骂我自己。我，我这就抱你去床上躺着，你不要动，千万不要动……”
　　岳玥不轻不重地在他脸上拍了一下，可怜的男子又呆了：“玥玥，你干嘛打我？”
　　“不许紧张兮兮的！”岳玥气势十足地冲他喊了一句之后，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唯明，别这样，我很好。”
　　“真的？”在得到姑娘再次肯定的一点头之后，顾唯明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好，玥玥，我不紧张，不紧张……宝贝儿，我们这就回去，让妈给你看看，好不好？”
　　“可是……”
　　“没有可是！”男子霸气地一摇头，“现在，什么都比不上你重要，走！”
　　姑娘扯住他的衣服：“等等……”
　　“什么？”顾唯明的心嗖地提了起来，“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了？”
　　“不是。”姑娘指指地下，温和地问道，“放我下来，行吗？”
　　“……我抱得动……嗯，好吧，不过，你要小心，靠着我，可别摔着了……我看，还是我抱着你吧……哎，老婆，你别生我气啊，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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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调皮的小家伙，不满三个月的时候，把妈妈折腾得死去活来的，吃什么吐什么不说，晚上还睡不好觉，人结结实实地瘦了一大圈，可把他老爸心疼的！家里以他爸为首的一干人等对妈妈那个宝贝的程度啊，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就怕有个什么闪失。
　　好在小家伙过了三个月就安生了，乖乖地待在妈妈温暖的肚子里睡觉，吃饭。由于体格健壮，发育良好，小家伙的营养吸取量也惊人，这一阶段，妈妈基本上就成了一只贪吃的小猪。
　　再后来，他觉得妈妈的肚子越来越小，快容不下他这个小小男子汉了，于是，就踢啊蹬啊的，从妈妈的身体里拼死拼活地挤出来了。“哇”的一声，他中气十足地宣告了自己的降临。于是，一大家子的人统统都围着他转，他高兴得稀里哗啦，当即就给了他们一份热乎乎的见面礼。
　　
　　顾唯明抱着妻子，望着躺在妻子怀里嘟着小嘴吃得正欢的小家伙，心满意足地笑了。亲密的爱人，温馨的家，如今还多了一个可爱的小天使。生命终于圆满，也许幸福本就如此简单吧。

（正文完）

番外一 顾唯明
　　闷热的夏夜，知了在树枝间卖力地叫着。小路边纳凉的人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摇着蒲扇，聊着天，时不时地发出一阵笑声。顾唯明和岳玥走在巷子里，他们俩刚从聂家吃完晚饭出来，他送她回家，一路聊着学校里的事。
　　“踢踏——踢踏——”闲散的脚步声伴着他的说话声，单调而沉闷。他剑眉微蹙，又一次将目光投向了身侧的姑娘。姑娘扎着清爽的马尾辫，穿着一件淡黄色带帽T恤，T恤正面是一只可爱的小狗熊，宽松的牛仔短裙下两条白嫩的腿交叉前行，小巧的脚丫子钻在一双平跟凉鞋里，模样儿清新可爱极了。只是，她低着头，把脸埋在阴影底下，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开心。
　　他停止了自言自语，轻轻地拉住姑娘的手腕，柔声问道：“玥玥，是不是我讲得不好听？”
　　姑娘依然拿头顶对着他，把落在他掌中的手腕抽回，闷闷地说：“不是。”
　　“那是因为快高考了，所以觉得压力大吗？”他停住脚步，用身体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急急地收住步子，避免与他接触：“有，有点儿。”
　　“哪门功课压力大？要不要我帮忙？”
　　他的声音十分诚恳，她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飞快地垂下头去，说：“不用了，谢谢。”
　　他站立不动，竭力挥去心头不舒服的感觉。她对他的态度不复热络已经很久了，他记得她以前很喜欢跟他说话，虽不至于叽叽喳喳的像只小麻雀，可活泼的程度也是极富感染力的。每次与她同行，他的心情总是格外愉悦。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对他的态度开始变得半冷不热的。往往他说了一大段的话，她就淡淡地回上那么一两句。这落差也太大了吧？不是他自夸，他的人缘——特别是女生缘向来不错，如此这般冷遇还真是没受过。到底为什么？是他做了什么让她讨厌的事了吗？他的眉头越锁越紧，思来想去都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心中的烦躁感不由得愈来愈重。
　　半晌没听到他的声音，她忐忑不安地绞了绞手指，慢慢地仰起头来。他正一脸郁闷地盯着她，双唇紧紧地抿在一起，抱臂而立，似在等她解释什么。她有些不知所措，求和般地对他眨了一下眼睛。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扭头就走。她连忙追上去，抓住了他的胳膊：“顾大哥……”
　　他心里恼火，偏又对她发不出脾气来，只能冷冷地哼了一声。她微摇着他的手臂，低软地认错：“顾大哥，对不起嘛。”
　　他的火气一下子飞了，只觉得被她摇着的手臂麻麻的，一点儿力都使不上来：“对不起我什么？”
　　“顾大哥，你的好意我明白。可我想靠自己的力量克服困难，行不行啊？”
　　她睁着两只小鹿斑比似的眼睛，叫他再也生不起气来。他无奈地摇摇头：“行，行！只要你不再对我板着一张晚娘脸，就什么都行。”
　　手指指着自己，嘴巴开开合合了好几次，她不可置信地问道：“晚、晚娘脸？我？”
　　他的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笑意，随后一本正经地点头：“没错！”
　　她大受打击，委屈得声音都带上了湿意：“你胡说！”
　　他的心结结实实地抖了一下，握住她瘦削的双肩，他轻声哄道：“好玥玥，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不会当真吧？嗯？”
　　她把头转开，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冷哼了一声。顾唯明顿时哭笑不得，这风水未免也转得太快了吧，明明刚才还是他占上风的，怎么这会儿他又成了“罪人”了？唉！
　　“好玥玥，我错了，我向你赔礼，我向你道歉，宰相肚里能撑船，你就原谅我的笨嘴，好不好？”
　　“笨嘴也能做律师吗？”她揶揄了他一句，扑哧一笑，总算是顺着台阶下了。
　　他也笑了：“都快把你惹哭了，嘴还不笨吗？玥玥，这样多好，我喜欢你对着我笑，别再变回‘冰山美人’了，好吗？我可怕‘冷’了。”
　　岳玥慢慢收起了嘴边的笑容，她何尝不想像以前一样和他谈天说地、亲密相处？可他的心里没有她，她得努力把自己的心从他身上收回来，她得在心里筑起一道坚固的墙，以抵挡他无所不在的魅力。她的压抑，她的痛苦，他又怎能体会？今天晚上，眼看着他给安蕾夹菜添饭时那关怀备至的样子，她的心里头就难受得紧，又哪里笑得出来？她的冷淡，只是自我保护，而这些他根本不会明白。
　　扯了扯嘴角，她把忧伤压在心底，故作欢快地说：“看你以后还敢欺负我不！”
　　“不敢不敢！”他夸张地做了个投降的姿势，说：“姑奶奶，小生怕了你了！”
　　她作势要打他，他身形一晃，就跑了个老远：“来呀，追到就让你打个够……”
　　她闭了闭眼睛，隐去真实，留下伪装：“欺负弱质女流算什么本事，你害不害臊啊？站住……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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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激烈的喘息充斥着整个寝室，女子毫不矜持地叫着：“啊……快一点……噢……我受不了了……啊啊啊……”
　　嗯嗯啊啊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力，可对顾唯明来说，这一切除了噪音还是噪音。他从床上一跃而起，抓起枕头，同如老僧入定一般不受干扰、兀自看书的老大打了声招呼，便直奔体育保管室而去。正在电脑面前看得津津有味的若干人等回头扫了一眼重新关上的门，互相对视了一眼。老五道：“老三最近怎么回事？跟老大学修身养性啊？”
　　老六撇了撇嘴：“才怪！实话告诉你，他看上老二的妹子了，追人家追得那个勤啊！看得到吃不到……要我说啊，说不定老三这会儿正自个儿玩呢。”
　　老四眼睛盯着屏幕，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木头。”
　　老五老六齐齐发问：“什么意思？”
　　老四伸了个懒腰，往床铺上一躺：“睡觉。”可把被他挑起好奇心的两人恨了个牙痒痒。
　　身为篮球社的成员，老四比老五老六更了解老三。那两个姑娘经常来探班，老三对她们的态度他尽收眼底。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他四仰八叉地瘫在床上，心说，老三心里想的究竟是谁，可耐人寻味着呢。
　　顾唯明在天台躺了下来，天边新月如钩，那弯弯的圆弧在满天星光里显得遥远而夺目。他想起了那双眼睛，它们生动而柔软，似乎蕴藏着无穷的秘密。他将手指围成一圈，把那弯明月纳入其中，喃喃自语道：“小月亮，不许对我冷淡，不许对我生气，要每天都这样，笑眯眯的，知道吗？”
　　月儿转身躲进了云纱中，朦胧了他的视线。那激烈的喘息声仿佛又在耳边回荡，女子躺在他的身下，媚眼如丝，娇滴滴地求饶：“顾大哥，你别这样，我……啊……我难受……”
　　他心中疼惜，行动上却反而越战越勇，恨不得就这么把她撕碎了吞进肚子里：“……乖，再忍忍，一会儿就好……”
　　狂轰滥炸之下，她禁不住缩起身子，哭喊起来：“你轻点……轻点儿呀……”
　　他红着眼，托高了她的腰，继续孟浪地冲击着。几下深重的撞击，他在姑娘长长的呻吟声中尝到了飘飘欲仙的滋味。趴在姑娘身上，他轻咬着她的脖子，舔着她身上激情的汗水，在她耳畔倾吐着缠绵的爱意。她羞涩地闭着眼睛，任由他在她身上为所欲为……
　　清晨，他被无情地冻醒，拍了拍微重的脑门，他从地上坐了起来。腿间黏黏滑滑的，很不舒服。昨晚上的春梦他记得不是很清楚，可肆意癫狂的感觉却仍叫他浑身一麻。梦里的那个人喊他顾大哥……顾大哥？他被彻底吓醒了：不，错觉，那一定是错觉，他不可能会对那个人有什么非分之想的！安蕾，那个人是你，对吧？
　　遮遮掩掩地回到寝室，赶紧把恼人的内裤换掉。下床刚准备把“罪证”消灭掉，迎面就撞上了打着哈欠自洗手间晃出的老四。两人擦身而过之际，老四呓语似的抛来一句：“昨晚上想到谁了？”
　　他狠狠一怔，一声不吭地扫了一眼那个随手抛下炸弹后又独自去会周公的家伙，磨了磨牙齿。走进卫生间，把内裤洗净，他瞄见老四的毛巾，忽然阴阴地笑了起来。
　　艳阳高照之时，寝室里突然传出一声悲愤至极的怒吼：“谁干的？谁他妈的把我的洗脸洗脚毛巾换过位置了？害我用错毛巾！谁？他妈的自己给我滚出来……”
　　正在吃早饭的某人胃口大开，嘴角咬着油条，他爽得不行：洁癖男，这可是你自找的。我顾唯明的心思岂是你可以随便刺探的！
　　拿起手机，拨出号码：“安蕾，你起床了吗？我给你送早餐过来？”
　　
番外二 顾连岳（上）
　　顾连岳小朋友打一出生就有一个“情敌”，这人老爱跟他抢他喜欢的、名叫“妈妈”的女人，真是讨厌透了！可偏偏他的名字就是他的“大情敌”给起的——顾连岳，顾怜玥，顾恋玥，听听，这都什么跟什么，他还可以再露骨一点！
　　瞧，他这会儿又来了！当他正无限陶醉地流连在妈妈香香软软的胸脯上时，那双可恶的大掌硬是把他的小身体抱了过去。他呀呀呀地叫着，挥舞着四肢拼命地抗议。大掌在他的屁股上一拍，那男人在他耳边轻柔地说：“臭小子，三更半夜地吵着吃，看把你妈累得，黑眼圈都出来了。乖一点，让妈妈好好睡，别吵了，听到没？”
　　他哼哧哼哧了一下，撅着小屁股放了个响屁，总算是收起小爪子不闹了。撇过头，闭起眼睛，他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毫不拖泥带水地睡着了。男人在他粉嫩嫩的小脸上啾了一口，轻手轻脚地把他放回了摇篮里。走到床边，掀起被子，把女人搂着怀里也啾了一口，然后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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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肚子咕噜咕噜地叫，顾连岳小朋友张口就叫：“阿尼阿尼，及古巴古，那那，唔唔……”男人第一时间从床上跳了起来，拍着女人的肩膀叫她睡，自己利落地拿出奶瓶，泡好奶粉，往他嘴里一塞：“知道了，知道了，小祖宗。吃吧，吃吧，嘘，小声点，别把妈妈吵醒了。白天缠着她还不够，晚上还想折腾她，告诉你，门都没有！有我在，你休想得逞！”他逗弄着怀里十个月大的小奶娃，忽然捏住了他的小鼻子，“叫‘爸爸’，快叫！”
　　顾连岳小朋友把脚一蹬，把气一憋，张开嘴巴——男人见势不妙，赶紧松开手：“不许嚎！”奶瓶往他喉咙口微微用力一送，一边堵住他的嘴，一边揉着他的小脚丫子叹道，“唉，偏心的臭小子，是妈妈，不是那那。我说你叫你妈怎么就叫那么欢，叫你叫爸爸就这么难呢？小家伙，你什么时候才能心甘情愿地叫我一声爸爸？我要求也不高，一天听你叫个五六声就好。要不咱们哥俩商量一下，只要你叫爸爸，我就出现在你面前，怎么样？”
　　顾连岳小朋友闭着眼睛，把男人唠唠叨叨的话当成催眠曲，快快活活地把一整瓶奶喝了个底朝天，舔舔嘴，打了个饱嗝，施舍般地叫了他一声：“大——大——”
　　男人先是惊喜地睁大了眼睛，随即懊恼地一拍额头：“小东西，是爸爸，不是大大，不是那一坨一坨的恶心玩意儿，来，好好看着我的口型，叫——爸、爸。”
　　顾连岳小朋友努了努嘴，偷笑了一下，撇下那个还在努力诱导他的男人，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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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色的地板上，顾连岳小朋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伸出两只小手，一鼓作气地向三米开外的人走去。男人蹲在地上，张开双臂，双掌有力地挥动着：“好，非常好，来，到爸爸这边来。好小子……”
　　话音未落，那“好小子”一头扎进了他妈妈的怀里，把她撞到在地上，滚成一团：“妈妈，咯咯……”
　　空落落的手没好气地收了回来，男人拎小鸡似的把他拽了起来，“丢”在地上：“厚此薄彼的东西，不许赖在你妈身上！是个男人的话，就站起来，再走几遍。”
　　“小男人”不服气地瞪了他一眼，爬到他旁边，掐着他的肩膀就站了起来。男人把眉一挑，用一根手指把他顶开：“去，把那边的皮球拿过来，不然我就把它给扔了。”
　　“小男人”仰起头，鼻子朝天，神气地哼了一声——不买账。大男人眯起眼睛，正待行动，一旁的女人赶紧握了握他的手，冲他笑了笑，一下子就把他的火气给笑没了。接着，她又拉过“小男人”的手，好声好气地说：“小山，妈妈想跟你玩皮球，你走过去把它拿过来，好不好？”
　　“小男人”眨了眨眼睛，咧嘴露出几颗小白牙：“妈妈，好。”屁颠屁颠地就走过去了，一回生，两回熟，小家伙第二次走得稳多了。
　　大男人翻翻白眼：“小色狼。”
　　女人轻轻一掌打过去，却被大男人趁机拉进怀里偷了个香吻。男人意犹未尽地舔着她的唇，正想更进一步，没想到头皮一阵麻：“爸爸，坏！”
　　“小男人”抓着他的头发，朝他龇牙咧嘴的。他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来，一把把小东西扔上了天：“我坏？嗯？我坏？”
　　顾连岳小朋友顿时没骨气地笑了个一塌糊涂。末了，还七手八脚地爬到那座“大山”身上玩骑马马，哈，太过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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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鼓鼓地躺在床上，顾连岳用眼神表达自己的不满。女人心软了：“唯明，要不再等等？小山才六岁，过两年再让他一个人睡吧……”
　　“不行！”男人对老婆笑得极为温柔，然而语气却是斩钉截铁，“他已经长大了，必须学会一个人睡。”男人的目光转向他，“连岳，你是小小男子汉，对吗？”
　　他狠狠地点头：“是，我可以！”
　　眼睁睁地看着男人把女人带走，他握紧了拳头，想起了之前女人洗澡时父子俩的对话——
　　“连岳，今天你睡自己房间？”男人笑得像只狐狸。
　　他不干：“为什么？不！”
　　男人蹲下来，与他面对面：“因为，你已经长大了。长大了的男人就该自己睡自己的房，明白吗？除非你想一辈子做妈妈的小尾巴，像个小女娃似的要人抱着搂着，做个胆小鬼，那你可以继续赖在我们房间。”
　　他被激怒了：“我才不是胆小鬼！我也不是小女娃！自己睡就自己睡，有什么了不起！”
　　男人赞许地点点头：“这才是男子汉的表现。”
　　顾连岳抱起喜欢的小枕头往自己房间走，突然脚步一顿，他又折了回来：“那你为什么不自己一个人睡？你为什么可以抱着妈妈，我就不可以？不公平！”
　　男人怔了怔，随即笑道：“很简单，因为她是我老婆。我们是夫妻，所以才能睡在一块儿。等你以后有了自己的老婆，你也可以抱着她睡。不过，现在不行，你还太小。起码得长得和爸爸一样高，一样壮，能保护自己的女人了，才可以。”
　　他似懂非懂地瞪了男人一会儿，紧紧地抱住怀里的枕头，说：“等我长大了，我就让妈妈当我的老婆，让你一个人睡，你等着吧。”说完，他掉头就走。
　　男人悠然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好，我等着。”

番外三 顾连岳（下）
　　顾连岳从不否认自己的老爸是个极有魅力的男人，从小到大，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次看到老爸被别的女人以各种理由搭讪。小时候，他会立刻跳出来说：“爸爸，妈妈在等我们了，我们走吧。”现在，他已经习惯冷眼旁观，看那个男人怎么三言两语轻轻松松地把对方打发：“这是我儿子。……是吗？我们看起来像兄弟？唉，你不知道，他妈妈看起来才像他姐姐。……当然，我非常爱她。”谈话到此为止，那个男人从不避讳在他人面前坦诚自己对妻子的感情，好像爱妻疼妻是一种无上的荣耀，是值得他一生去做的事。
　　然而他不明白的是，明明那个男人从不和别的女人搞暧昧，但是在自己老婆面前却总爱装出一副花蝴蝶的样子——
　　“玥玥，你有没有在我身上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男人一回来就在老婆跟前晃来晃去的，穿了一天的西装硬是不肯脱下来。最后，他见老婆没什么反应，干脆一屁股坐到她身边，直截了当地问了。
　　女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经过岁月洗礼的她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娴静与清雅，是外面那些女人根本无法比拟的。她抚上男人的颊，温柔地问道：“又喝酒了？”
　　男人舒服地闭上眼睛：“喝了一点儿。”
　　女人站起来为他脱去外套，解去领带，挂在衣架上，又松开了他衬衫的领扣。男人忽然睁开眼睛，一丝懊丧划过眼底，他差点忘了自己本来的目的了：“老婆，除了酒味，你就没闻到别的什么味道——例如香水之类的？”
　　女人走到卫生间，一会儿拿了条热毛巾出来。她把毛巾敷在男人脸上，再轻轻擦拭：“应酬的时候沾些味道难免的。累了吧？”
　　男人叹了口气：“老婆，你真的不吃醋？”
　　女人低低地笑了起来，那声音好听得宛如风中清脆的铃声：“唯明，我相信你。”
　　男人倾身向前，倒在了老婆的怀里：“玥玥，你是不是对我太放心了点？你老公我好歹也是有财有貌一族，你就不怕我背着你偷腥？”
　　女人摸着他柔顺的头发，俯身亲了他一口：“你会吗？”
　　“老婆，我好失落。”男人哀怨地望了女人一眼，继续赖在她温暖芳香的胸前，“你一点儿都不在乎我！”
　　女人强忍着笑意，摸摸他的顺毛：“唉，不是的，我当然在乎你，你是我最心爱的老公啊。”
　　顾连岳的手僵在门把上，感觉浑身鸡皮疙瘩全起来造反了。他老妈肉麻的功力也不遑多让啊！偏偏有人就吃这套。
　　男人满意地嘟哝了一声：“这还差不多！不过，这话听着怎么就少了那么点诚意呢？”
　　“那怎样才算有诚意呢？”女人温婉依旧，她揉着男人的耳朵，看他再一次像猫一样地闭上了眼睛。
　　“唔，你知道的。”男人懒懒地躺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女人的腰。
　　女人怕痒地缩了缩，忙拉住他的手：“先去洗澡，待会儿再说。”
　　男人往她腰腹间钻了钻，声音越发低沉：“帮我擦背？”
　　“孩子还没睡着，你别这样……”
　　接着是一阵模模糊糊的呢哝声，顾连岳把手收了回来，听这情形他暂时还是不要出去的好。口渴就口渴吧，总比活生生地长针眼好。这样的戏码隔三岔五地就来上一回，这两人比他这五年级的小学生还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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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子，有兴趣听听我和你妈的故事吗？”
　　父子俩坐在楼顶上吹风，顾连岳望着男人的侧脸笑了笑，说：“你想讲就讲，我听着就是。”
　　他记得上次男人约他上楼顶的时候，是跟他聊男孩如何成长为男人的问题。那时他刚上初中，仿佛在一夜之间，他的身体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个子抽高了，声音变粗哑了，胡子开始一个劲儿地往外冒，喉结慢慢浮现出来了，这一切都不算什么，重点是——他梦遗了。当时他还不知道“梦遗”这个词语，就是身边这个男人告诉他的。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自己的问题的——基于父母从小培养他自理能力的意识，他的内裤早就自己洗了。所以照理说，他们是不该发现什么的，不过也许还是他自己的原因，谁叫他向来惯于直视他们的目光突然莫名其妙地开始回避了呢？他可没忘记他妈是干嘛的。于是，吃完饭，男人一搭他的肩膀，说：“儿子，走，我们到楼上练练。”
　　所谓的“练练”就是他攻男人守，考他的拳脚功夫。出了一身热汗之后，男人递给他一瓶矿泉水，然后就坐在他身边，说起了男人的私房话。他说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个男人的时候，就是在第一次梦遗之后。他梦见自己喜欢的姑娘，他在梦中对她做了一些男人会做的事。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真正长大了。他说男人梦遗就像女人来月经一样，都是逐渐成熟的表现。他说这是正常的，绝不是什么罪恶下流的事情。他说他那时对性很好奇，曾经不止一次地偷看A片，并且手淫。他就这么坦坦荡荡地说着自己曾经经历的事，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和他分享属于男人的秘密。他还说他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每天除了学习就是运动，打篮球、游泳……让自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别的，也因此，他为自己日后的打拼积累起足够的资本。他说的都是自己的事，可却把顾连岳心中的结一一打开。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和男人如此的亲近，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心底却清楚地知道，这个曾经被他视为“情敌”的男人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他学习的榜样。今天，他恐怕也是因为知道了那件事，所以才想找他好好谈一谈的吧。那么，他洗耳恭听。
　　“你妈妈高二的时候就喜欢我了。”男人笑得甚是开心，“你知道吗？她还曾经想向我表白。”
　　“不会吧？”顾连岳简直无法相信，这是他水一般性子的妈会做的事吗？原来他妈也有过这么青春，这么血性的时候？
　　“可是，我却在十年之后，才明白她的心意。”男人看着他惊诧的眼神，再次爆出猛料。
　　果然，他那故作稳重的儿子吃惊得连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什么！为什么？”
　　“当她准备向我表白的时候，我却请她帮忙试探她好朋友对我的心意。”男人想到往事，神情有些黯然，“你妈妈默默等了我十年，不是不曾想过收回自己的感情，只是情难自禁。可她从不曾强求，我记得她曾经对我说过‘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这世界上，最不可相强的就是感情，而最能考验感情的就是距离！我相信，如果有缘，你终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否则，你就只能放手祝福她。’我当时以为她只是劝我，没想到她说的却是自己。其实，那时我早已经爱上了她，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才迟迟不敢承认而已。直到她下决心离开我，我才幡然醒悟。我和你妈经历了许多的波折与考验，才终于走到了一起。儿子，对于感情，我想我最大的心得就是，让自己的心感觉温暖与舒服，并且这样的感觉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顾连岳沉默了一会儿，问：“你——已经知道了，是吧？”
　　男人也不隐瞒，坦率地说：“是的，你妈妈接到了你们班主任的电话。儿子，我们想听的是你的真心话。”
　　顾连岳皱了皱眉，他就知道，他们那紧张兮兮的班主任没有这么好心，向家长打小报告是她最拿手的事，更何况她认为他踩到高压线了。
　　“说说吧，她是一个怎么样的女孩子——能让我们这么优秀的儿子另眼相待的女生，怕是不一般吧？”男人仍是轻松地跟他聊着，让他也跟着放松下来。
　　“她……”顾连岳有些不太习惯跟别人谈这么敏感、私密的话题，但犹豫了片刻，对男人的信任还是让他越过了心里的障碍，“她是高二的时候转进我们班的，长得……挺漂亮，一双眼睛特别大，黑溜溜的，像会说话似的。她的性格特别好，不管别人怎么捉弄她，她都报以一笑，我没见她跟谁红过脸，吵过架。”
　　男人温和地注视着他，示意他接着往下说。顾连岳咽了咽口水，继续说：“她的成绩不是很好，每当试卷发下来的时候，她总会低着头，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然后把错题抄出来再做一遍。她从不曾放弃，哪怕承受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她都始终坚强地面对。”
　　男人嗯了一声，说：“这点倒是跟你妈有点像。”
　　顾连岳点点头，接着道：“我，我想帮帮她，就是想帮帮她而已，可他们却说我们……”
　　看到儿子愤懑而委屈的神情，男人自然而然地接口道：“说你们早恋？”
　　“是！”顾连岳重重地捶了一下地面，“我们越是否认，他们却越是来劲，最后连班主任都找我们谈话了。我就不明白，男女同学之间就不能互相帮助了吗？真是岂有此理！”
　　男人安静地看着他发泄怒气，直到他恢复冷静，他才开口：“你真的对她没有其他感觉？”
　　顾连岳蓦地呼吸一窒，他一下子跳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男人也站了起来，他平视与自己几乎一样高的儿子，说：“你敢说你对她没有半分怜惜？你敢说你看着她难过的样子心里不着急？你敢说你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没有注意到男女之别？你敢说你一点儿都不喜欢她？儿子，问问你的心，看看它如何回答。”
　　顾连岳张大嘴，最后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男人笑了：“连岳，你向来诚实，我很高兴，你依然拥有这个品质。所有的问题，不过是逼你看清自己的心事。既然你已经明白，我相信你会作出正确的选择。”
　　“你也希望我们不要在一起……学习？”顾连岳神情郁闷，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男人重新坐了下来，望着星空，说：“你知道你妈妈是怎么回答你们班主任的吗？”
　　“……怎么回答？”
　　“如果一个人在青春期不曾对他人心动，那么，他的感情肯定是不完整，不健全的。不过，老师，您别担心，我相信连岳能处理好这件事。”男人重复了一遍妻子的话，扬起眉毛望着他，“你妈对你很有信心。”
　　顾连岳仰起头，没有吭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又盘腿坐了下来，问道：“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男人淡淡地吐出八个字：“避其锋芒，顺其自然。”
　　看到他逐渐领悟的眼神，男人赞许地颔首：“儿子，再送你几句话。当青涩化为成熟，果实才甜美可口。喜欢的东西要好好保护，心爱的人更需要悉心呵护。解决事情的方式不止一种，聪明的人不会授人于口实。年少可以轻狂，却更需要积淀实力。好好想想，我先下去陪你妈了。”
　　顾连岳望着男人高大的背影，无声地说：“我想，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放心，我决不会让你们失望。”
　　数年之后，顾连岳终于名正言顺地拉着女友的手，将她郑重地介绍给自己的父母。一个温暖的拥抱让女友热泪盈眶，而他则用更热烈的拥抱将自己的谢意向他们传达：谢谢，谢谢你们给我幸福的家，更谢谢你们教给我找到幸福的能力。

番外四 聂安蕾
　　“汤劲，你给我站住！”
　　男子大步流星，对女子的叫声置若罔闻。女子一咬牙，将高跟鞋一脱，拎在手上，几个箭步窜到男子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
　　“汤劲，你为什么找唯明打架？你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女子霸气十足，用自己的身体左拦右阻，就是不让男子过去。男子脸色酷寒，暴烈地低斥道：“让开！”
　　女子昂首挺胸，毫不畏惧：“就不！”
　　男子冷冷地望着她，试图用凌厉的目光逼退她。脱下高跟鞋的女子，身高只及男子胸前，婀娜的身段在魁梧的体型前显得尤为娇弱。她“啪”的一下把鞋子扔在地上，双手叉腰，抬高下巴，说：“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就休想从我面前过去！”
　　男子眼中戾气更盛，他嘴角一抽，一字一句从牙齿缝里蹦出来：“聂安蕾，你别逼我对你动手！”
　　女子艳容一沉，道：“有本事你就试试！”
　　男子猛然捏紧身侧的拳头，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地把一腔怒火压了下去：“聂安蕾，你真的很烦。”
　　女子优雅地哼了哼，说：“汤劲，请你搞清楚，今天是你‘主动’骚扰我男朋友，不是我聂安蕾硬巴着你不放。你打了人，难道连个理由都不用给？”
　　男子绷紧了面部的肌肉，低沉而绝然地说道：“与你无关。” 
　　女子嗤笑一声：“哈，汤劲，你当我是傻瓜吗？不是因为我，你跟他能有什么过节？”
　　男子不语，女子轻佻地摸了摸他健硕的胸膛，说：“怎么，看见我和他在一起，觉得碍眼？”
　　男子一巴掌拍掉她的手：“聂安蕾，你不要自以为是！”
　　女子张扬地笑起来，仿若火红的玫瑰花傲然怒放，美得放肆，香得诱人：“汤劲，你敢说你真的对我没感觉？”
　　男子一拳横砸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没有！”
　　“那我们来做个试验如何？”
　　女子妖媚地靠近他，他警觉地退了一步：“你想做什么？”
　　浓烈而馥郁的香气夺走了他的呼吸，蛇一样的手臂缠住了他的脖子，女子贴住他的唇说：“汤劲，你要是真的对我没有感觉，那就让我吻。只要你不回应我，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
　　男子全身僵直，硬邦邦地站在那里，刹那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女子睁着眼睛，挑衅地看了他一眼，极尽诱惑地舔了舔红唇，慢条斯理地在他唇上摩挲。双唇徐徐分开，粉红的舌尖从他的上唇一点一点地舔到了下唇。
　　此时离下班尚有一段时间，地下车库里除了他们再无别人。然而这样的安静却让男子更清晰地感受到唇上的酥软麻痒，他躁郁得想揍人。这该死的女人，她吃定他了是不是？他凭什么要由着她的性子乱来，混蛋！
　　大手一伸，刚要把她拉开，她柔若无骨的身子却一下子全贴在他身上，两腿往上一蹬，竟环住了他的腰。捧住他的脸，她自上而下地瞅着他，得意地问：“这样就受不了了？”
　　这女人还要不要脸？她就这么冲他张开腿，把女性神秘之地绕在他的阳刚之上，那一股子体热隔着薄薄的衣裤直直地渗进他的身体里。汤劲呼吸陡的一粗，腰眼顿时发麻。他咬紧牙关，竭力控制飞速飙升的体温，一转身，把女人靠墙按住，压抑地吼道：“聂安蕾，你别太过分！”
　　女子嘟起嘴，满不在乎地说：“不想跟我纠缠，就让我试到底。”
　　男子气怒地瞪着她，她两腿一夹，不管不顾地再一次吻住了他。这次她的攻势如同急风骤雨，吮住他的双唇微微用力地咬，逼得他张开了嘴。她把甜软的舌头伸到他口中，来来回回地刷过他的牙齿、上腭，又含住他的舌重重地吸，然后放开，把自己尖尖的舌头往他口腔深处送，引得他喉结拼命地滚动。
　　热，彻头彻尾的热！汤劲双掌一紧，抓住了她臀上的两块嫩肉。她疯了，而他也快被她给弄疯了！他恶狠狠地回咬过去，把她的舌头拖过来，缠卷，纠结，再冲进她的嘴里，尝遍她的每一分味道，濡湿、甘甜、狂野、激切，这妖精！
　　一阵倒车的声音将他们劈头打醒，猝然分开，两人都是气喘如牛。车子很快开走了，角落里的他们仍在对视。又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下班时间到了，地下车库开始热闹起来。聂安蕾慢慢地把腿放下，直起身子。她注视着那双黑眸，那里面仍残留着热情与欲望，可越来越多的后悔和怒气却将它们瞬间赶跑。他开口了，声音暗哑：“聂安蕾，这不代表什么，即使我对你有感觉，那也是肉体上的，你用不着得意。”
　　聂安蕾并未如他所料想的那样失望，或是愤怒，她只是勾起嘴角，笑：“汤劲，你真是一块口是心非的、又臭又硬的、茅坑里的——大石头。”
　　汤劲漠然回应：“也许你和你所谓的男朋友可以各玩儿各的，但那并不表示我得成为你的猎物。聂安蕾，不要以为你很了解我。我是个怎样的人，你根本就不知道。好自为之，别再来招惹我。”
　　望着他渐渐走远的身影，聂安蕾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汤劲，我们走着瞧。”
　　*                                  *                                     *
　　门砰砰砰地响个不停，汤劲皱了皱眉头，走过去把门拉开。聂安蕾一阵风似的刮进来，高跟鞋一甩，人就冲进了客厅。汤劲暗暗叹了口气，把门关上。
　　聂安蕾把客厅里的抱枕全扔在地上，仍不解气，旋身进了他的房间，把他房间里的枕头、被子也一股脑儿地扔到了地上，然后站在上面用力地踩。汤劲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地看着她胡闹。
　　聂安蕾踩完被子，捞起来往床上一扔，又跑到他跟前，握起拳头往他身上敲：“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我讨厌你，讨厌你，臭男人……”
　　汤劲任由她敲了几下后，一使劲抓住了她的双手：“你又怎么了？”
　　聂安蕾在他怀里挣扎：“放开我，我还没打完，你这个可恶的男人，放开！”
　　在不伤害她的前提下，汤劲光凭双手有些制不住她，他把她往床上一抛，吼道：“你这个疯女人，闹够了没有？”
　　聂安蕾噌地跳了起来，朝他扑了过去：“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汤劲避开她的攻击，抱住她的腰，往床上一压，用自己的手脚把她的手脚通通困住。聂安蕾岂会任他摆布，她张口一咬，他的肩膀登时剧痛。他嘶了一声，一扬胳膊，挣开她的利齿，头一低，堵住了她的嘴。聂安蕾唔唔唔地叫着，狂乱地扭动着身体。汤劲松了松手劲，却仍抓着她不放。聂安蕾心里又难过又委屈，眼泪倏地冒了出来。汤劲心里一痛，慌忙放开她站了起来。聂安蕾翻过身，把头埋进被子里就淅沥哗啦地哭了起来。
　　汤劲揉了揉额角，转身走出了房间。聂安蕾似是感觉到他的离开，哭得更是起劲。不多时，汤劲一手拿了块温热的毛巾，一手拿着一杯水走了进来。他无奈地望着床上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说：“起来擦把脸，喝点水，再接着哭？”
　　聂安蕾忿忿地把鼻涕眼泪擦在他的一床被子上，一骨碌爬了起来，接过毛巾胡乱地擦了擦，又拿过杯子，咕噜噜地把一杯水全喝完了。把杯子往他手上一塞，聂安蕾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骂道：“臭男人！”
　　汤劲放下东西，双手抱臂，问：“大小姐，我又什么地方惹到你了？”
　　聂安蕾伸出葱白的手指往他身上戳：“要不是为了你，我怎么会要他们帮忙，他们又怎么会分手？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汤劲沉声说道：“把话说清楚。”
　　聂安蕾边骂边说，把她为了刺激他而拜托好友将男朋友借给她用，结果因为她的任性害得两人产生误会，终致分手的事说了一遍。汤劲听完，扔给她六个字就转身出了房间。
　　聂安蕾气得大叫：“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要不是你，我能想出这个馊主意吗？罪魁祸首是你！是你！你知不知道？”
　　汤劲不理睬她，她气得牙都快咬断了，蹬蹬蹬地跑到他面前，握起拳头又想打人。汤劲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那你想怎么样？”
　　聂安蕾刁蛮地说：“我不管，你要想办法让他们和好。然后，你得做我的男朋友。”
　　汤劲看着她，缓缓地摇了摇头：“聂安蕾，你能不能成熟点儿？自己做了错事，就自己负起责任来，别尽想着逃避。你实在应该向你朋友学学怎样设身处地地为别人着想，不要总是那么自我。这世上不是什么事都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这话说得有点重，聂安蕾有些受不住了：“汤劲，你没资格教训我！”
　　女子眼底隐隐的泪光让汤劲心里一紧，他松开她的手腕，说：“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聂安蕾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她一瞬不瞬地盯着男子的眼睛，问道：“汤劲，在你心里，我是不是真的那么目中无人，让你讨厌？”
　　汤劲沉默。
　　聂安蕾惨然一笑，说：“我明白了。汤劲，我不会再打扰你。”说完，她再也没有看他一眼，如来时一般飞快地走了。
　　汤劲在原地站了片刻，终于还是不放心地拿起钥匙，跟了出去。
　　

番外五 聂安康
初识——清甜如糖水
　　聂安康停好新买的车子，抛着钥匙，吹着口哨去接他的宝贝干儿子——顾连岳小朋友。小家伙两岁半，刚上幼儿园小小班。今天他兄弟要上庭，特地委托他来接人。在幼儿园门卫处登好记，聂安康问清小小班的位置，就一路晃了过去。
　　第一批来接幼儿的家长潮已经过了，聂安康来到小小四班的时候，班里有三个老师。一个保育老师在帮小朋友整理衣服，一个老师在整理教室，另一个老师则在给剩下的小朋友讲故事。顾连岳小朋友坐在小板凳上，正乖乖地听老师讲故事。那老师声音甜美，语气轻柔，有效地安抚了一颗颗躁动的小心灵。聂安康微笑着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眼尖的保育老师发现了他，走过去问：“请问你是来接小朋友的吗？”
　　聂安康点点头，冲终于抬起头朝他方向望过来的顾连岳招招手。小家伙顿时眉开眼笑地跑了过来：“干爹！”
　　聂安康一把抱起他：“小山，今天乖不乖？”
　　原本正在讲故事的老师示意另一个老师接手后，走过来说：“连岳今天表现很棒。上课认真，吃饭吃得好，睡觉也睡得好，请家长回去好好表扬一下。”
　　聂安康嘴里应着好，心里却本能地给眼前的女子打起分来。女子肤色偏白，半长的黑发披在背后。标准的鹅蛋脸，细细的柳眉，大大的眼睛，小小的鼻子，樱桃小嘴，就容貌而言，属中上之姿。她身穿白色T恤，一条直筒牛仔裤，脚下一双坡跟凉鞋。就穿着而言，实在是再普通没有了。总体而言，乏善可陈，清秀可爱有余，美艳妖娆不足。不过，那笑容倒是为她增色不少，让人从心里感觉舒服。
　　女子对他出色的外表似乎并不像其他女子那样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她目光柔和而清正，摸了摸顾连岳的头，她低声说道：“连岳，去把小凳子放回自己的位置，好吗？”
　　顾连岳一听，连忙从干爹怀中七手八脚地跳了下来，大声说：“好。”然后在老师赞许的目光中快快乐乐地跑了回去。
　　女子对着面前的男子淡淡地笑：“请问先生贵姓？”
　　聂安康挑了挑眉：“免贵姓聂，聂安康，小山——也就是顾连岳的干爹。老师贵姓？”
　　“我姓舒，是连岳的班主任。连岳爸爸下午打来电话，说是托朋友来接孩子，我确认一下，希望您不要介意。”
　　“舒老师客气了，你对孩子负责，我们家长非常放心。”
　　说话间，顾连岳小朋友已经完成任务，又跑了回来：“舒老师，好了。”
　　女子笑得更加愉悦：“连岳真乖。”
　　聂安康抱起顾连岳，说：“那么，舒老师，我把小山接走了。”
　　女子颔首：“好的，再见。”
　　顾连岳抱着聂安康的脖子，也乖巧地道了声再见。
　　女子叫住了正要转身离开的聂安康：“聂先生，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让连岳自己走比较好，孩子需要培养独立意识。”
　　聂安康闻言，脚步一滞，把孩子放了下来，回过头对女子笑了笑，说：“谢谢舒老师的提醒。”
　　女子亦回以一笑：“不客气，慢走。”
　　*                                  *                                     *
再见——沉静似茶水
　　聂母最近逼得很紧，聂安康为了耳根子清静，不得不答应老太太一手安排的相亲。这天，他还没下班就接到了聂母的电话，叫他到XX咖啡馆赴约。他一看时间，还有半小时，把手头的案子理了理，就开车过去了。
　　下班高峰期，他遇上堵车，到那里的时候已经迟到了十分钟。女子正坐在座位上等候，一杯清茶，一本书，自得其乐。她有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体形匀称，简洁大方的连衣裙让她颇有一种飘逸之美。他在女子对面坐了下来，潇洒地道歉：“抱歉，久等了。”
　　女子抬起头，一怔：“是你。”
　　聂安康笑了起来：“舒老师，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女子轻轻一笑：“聂先生，你可以叫我舒水岚。”
　　聂安康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加大了嘴角的弧度，说：“水岚，这名字好听，很适合你。礼尚往来，你也可以叫我聂安康，或者康子。”
　　舒水岚笑而不语，把菜单递给了他。聂安康随便翻了翻，打响指招来了服务员，征询了舒水岚的意见之后，很快点好了餐。
　　舒水岚大部分时间都很安静，但那并不表示她不善与人相处。相反，只要是聂安康提起的话题，她几乎都能接得上话。工作也好，旅游也好，时事新闻也好，汽车时尚也罢，甚至连一般女孩子不太感兴趣的赛车，她都能聊上几句。她不会不懂装懂，忸怩作态，不明白的地方她会开口询问，这一点让聂安康对她颇有好感，顺带的，对于这场相亲的排斥感也大大降低。这样的女子即使成不了情侣，做朋友也不错。
　　八点多，两人自咖啡馆出来，聂安康提议：“一起兜兜风？”
　　舒水岚摇头：“不了，麻烦你送我回去吧。”
　　聂安康靠在车上，点起一根烟：“你打算怎么回复？”
　　舒水岚看了他一眼：“走走，看看。”
　　聂安康笑了：“你对我有意思？”
　　舒水岚静静地后退几步，避开烟味：“你放心，这只是托词。我们不适合，这一点你我都清楚。我不是一件华丽的舞衣，只甘于平淡。而你……”
　　“我怎样？”聂安康把烟扔在脚下，踩熄，他的目光深晦不明。
　　不甘寂寞——舒水岚心里默默地说，可她只是远远地站着，不答。
　　聂安康也不强求，拉开车门，做了个请的动作，待舒水岚坐上，他关上车门，又走到另一边，坐到了驾驶座上。
　　车开到一半的时候，聂安康接了个电话，然后忽然车就“飞”了起来。舒水岚脸色不变，闭上眼睛，拉住扶手，避免身体在疾驰中碰伤。车子在一间酒吧前停下，一个男子扶着另一个男子火速跳了上来：“老大，阿麦额头被砸了一下……”
　　血顺着额头往下流，那个叫阿麦的男子半张脸成了暗红色，看上去甚是可怖。窗外的景物一掠而过，车速依然快得能吓死人。舒水岚一边稳住身子，一边自包里拿出一叠纸巾：“摁在额头上，先把血压住。”
　　后面的男子没有动作，聂安康沉声道：“照做。”
　　忙不迭地接过纸巾，另一个没有受伤的男子向她道谢：“谢谢喽，美女。”
　　以最快的速度将男子送到医院，聂安康一下车就被人拉住了衣袖：“等等。”
　　示意他们先进去，聂安康低头看向女子。舒水岚放开他的衣袖，说：“我先打车回去了。”
　　聂安康犹豫了一下，看到她沉静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心里一动，道：“你的手机？”
　　舒水岚拿出手机递给他，看他把自己的号码输入。
　　“抱歉。”
　　舒水岚安抚地笑了一下，淡然离去。
　　*                                  *                                     *
三面——刚烈若酒水
　　聂家武馆外，一个男子拦住女子：“慕慕，我承认是我不对，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女子咬着唇，眼泪汪汪。
　　“我是不应该背着你和别的女人上床，可是，慕慕，谁叫你这么保守？结婚前硬是不肯让我碰你，你说哪个男人能熬得住？慕慕，这次的事，你也是有责任的！”
　　女子张大嘴：“你，你说什么？你太过分了！”
　　男子不耐烦地推了推眼镜：“老实告诉你，慕慕，要不是我妈中意你，叫我来向你道歉，我才不来。给你台阶，你赶紧下。凭我邱绍明的家世，你能嫁过来是你的福气，别蹬鼻子上脸地再使小性子了啊，我还有事儿呢……”
　　女子气得浑身发抖：“你，你无耻……”
　　男子翻了翻白眼，正待再说什么，“啪”的一声，一个巴掌重重地落在他尖瘦的脸上，差点把他的眼镜都给打了下来。男子暴怒地捂住脸颊，看向来人：“舒水岚，你敢打我？！”
　　舒水岚收回手，轻轻地甩动了几下，又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了擦：“慕慕，快开始了，我们走吧。”
　　叫慕慕的女子咬了咬嘴唇，看了男子一眼，不作声。舒水岚拉起女子的手，往武馆走去。被打的男子呼的一声拦在她们前面：“站住！”
　　舒水岚冷哼一声：“哪儿来的疯狗！”
　　男子目露凶光，扬起手就想一掌打回去。舒水岚面沉如水，等着他来自讨苦吃。可惜男子的手搁在半空中下不来了：“对女人动粗，算什么男人！”
　　一个手臂比他粗上好几圈的高壮男子边骂边用手一推，想打人的那个男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狼狈地站起身，恶狠狠地说：“好，杨慕云，你行！我们一刀两断，见你的鬼去吧。”
　　车子喷着怒气开走了。舒水岚向高壮男子致谢：“谢谢，崔师兄。”
　　高壮男子摆了摆手，说：“不用谢，这种人就是欠教训。我们进去吧。”
　　舒水岚点点头，拉着慕慕跟着男子走进了武馆。
　　聂安康自车中下来，刚才的一幕都落在他的眼中。他望着舒水岚他们消失的方向，玩味地笑了。

番外六 华逸航
　　白净的手在老人干瘦的臂上拍了拍，针头麻利地扎进了对方的血管。姑娘用胶布将针头固定住，接过老人手中高举的输液瓶，扶着老人，就近找了个座位：“大妈，您在这儿坐一会儿，等这瓶快挂完的时候，您就叫我一声，我再帮您换一瓶。”
　　老人皱巴巴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感激的笑容：“好，好，谢谢你啊，姑娘。”
　　身穿蓝色护士服的姑娘长着一张可爱的心形脸蛋，她朝老人甜甜地笑了笑，转身回到了工作台。不知怎么搞的，最近她老是有一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可每当她抬眼向四周望去的时候，却偏偏什么都没有发现。她暗笑自己神经过敏，像她这样平凡的小人物，又能引来谁的关注？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把恼人的思绪挥开，专心于眼前的工作。
　　不一会儿，来了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姑娘，她脸色苍白，娥眉紧蹙，一步一挪地走到工作台前。心形脸姑娘一见，忙接过她的药品袋，帮她输上液，问道：“要帮忙吗？”姑娘艰难地摇了摇头，自行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书阳，你在看什么呢，这么出神？”程大姐从工作间里出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用下巴指了指那个姑娘：“那姑娘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我怕她昏过去。”
　　程大姐瞧了一眼，问：“没人陪她来吗？”
　　紫书阳摇摇头，说：“没有。程大姐，我过去一下。”
　　程大姐点了点头，素知她热心，常把病患当自己的家人般对待，这样的姑娘如今还真是不多了。不知道小姑娘有男朋友了没，要是没有的话，改天给她介绍一个。
　　紫书阳可不知道程大姐的这些心思，她快步走到那姑娘身边，帮她换上了第二瓶，弯腰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吗？要不要喝杯热水？”
　　姑娘茫然地抬起头来，把目光对住她，似是回想了一下她的话，方才沙着嗓子说：“谢谢，不用。”
　　紫书阳对她笑了笑，说：“我已经给你换上另外一瓶了，待会儿快挂完的时候记得叫我。”
　　“好的。”
　　那姑娘浑身弥漫着淡淡的忧伤，让人望之心中恻然。这时，边上有人喊“护士”，紫书阳又看了姑娘一眼，才走过去为那边的病人服务。
　　当她再次回头的时候，那姑娘身边却多了一个人。那人穿着米色的衬衫，驼色的西裤，身形修长，雍容闲雅。那清冷的眉眼是那样熟悉，以至于她竟忍不住想揉一揉眼睛，看自己是否眼花。
　　没有眼花！真的是他，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错认的男人——华逸航！他温柔地坐在姑娘身边，询问着她的情况。然后，他起身，向角落里的饮水机走去。她迅速地回过身，拿背对着他，并不由自主地往旁边缩了缩。他在离她几米的地方停下来倒水，那姑娘的瓶刚好挂完，正虚弱地喊她。她往他方向偷偷摸摸地看了看，估计他一时不会过去，忙拔腿向姑娘疾步走过去。三下五除二，把针拔掉，交代了一句，一溜烟似的移往他处。
　　躲进工作间，确认不会被发现，她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看他了。举手投足间，他依然优雅而深具魅力，那曾经对她一心相待的目光如今看着的却是别的姑娘。她苦涩地笑了笑，看着他体贴地为姑娘披上外衣，搂着她的肩膀亲密地走出了输液大厅。
　　多少次她曾在梦里想象他们再见时的情形，每次他的身边总有一个美丽的姑娘，而每次她却总是孤身一人。今天，梦中的情景变成了现实，紫书阳，这是否就叫做如愿以偿？眼角有湿湿的东西滚落，她闭眼擦去。在你选择放弃的那一刻，你就该知道，结局就是这样。
　　*                                  *                                     *
　　凌晨，紫书阳走出中医院大门，她刚上完夜班，准备乘夜间公交回家。她的电瓶车前些日子遭小偷青睐，无奈之余便弃她这个旧主人而去了。新的座驾尚在她的考虑范围内，最近手头比较紧，实在是腾不出太多的钱。可是，想到每次上完夜班总得等上好久才能乘上车，然后摇摇晃晃地转上大半个城市，再走一段夜路才能到家，她心中的天平就又开始倾斜。唉，下个月吧，等发工资了再说。
　　汽车站就在中医院不远处，她拢了拢外套，拖着疲惫的身子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嘀——”
　　一声刺耳的喇叭声，把她吓了一大跳。她猛然回头：谁这么晚了还恶作剧？无聊！变态！
　　那辆刚刚制造了噪音的宝马这会儿安静地停在医院对面，在她的瞪视中，一个男子打开车门，徐徐走了下来。
　　“上车。”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命令，还有，熟悉的人。可是，她和他早已成了陌路，他凭什么命令她？
　　她僵立在那里，而他站在车前，重复：“上车。”
　　她不动，亦不说话。两人隔着一条马路遥遥相望，逝去的时光与记忆在心中纠缠，而夜色迷离着他们的表情。半晌，只听他低声问她：“你，还想再拒绝我一次？”
　　酸楚瞬间便将她淹没，她瑟缩着垂下眸子，默默地走了过去。
　　宝马车内飘着一股淡淡的茶香味，是他喜欢的味道。她的十指交叉在一起，紧紧相握。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他这些年都去了哪里？过得好吗？他……是否曾经想起她？多少问题在她心中回荡，可她却一个字都问不出来。当年他气得拂袖而去，她带着愧疚与思念走过了这些年。他在她心里扎根太深，每每想将他拔起，便痛彻心扉。他，已经原谅她了吗？
　　她沉默，他亦无语。车子缓缓发动，离中医院越来越远。前方的道路越来越熟悉，她突然明白，他怕是早就把她打听得一清二楚了吧。
　　车子停在一片老房子前面，他熄了火，侧过脸，深沉地望住她：“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她过了许久才涩然问道：“你……你好吗？”甫一问完，她就后悔了，有什么好问的，他开着名车，有着漂亮的女友，好不好不是明摆着的吗？她自嘲地笑了笑，把视线压得更低。
　　华逸航盯了她半天，她却始终固执地低着头。于是，他说：“把头抬起来，看着我。”
　　她的手指绞得差点断掉，心中的紧张感愈来愈浓。小心翼翼地呼吸着，怕他听见她胸口疯狂的心跳。贝齿深深地陷入下唇，她怯懦得想把自己埋起来。可她不敢，她知道他的脾气，那样做的后果必定是她更不乐意见到的。
　　她以极慢极慢的速度抬起头来，把视线移向他。他面容平静，然而吐出来的字却个个敲进她的心底：“如果我能够忘记你，我便能够过得很好。可惜，我不能。”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她颤声喊他：“阿航……”
　　他伸出双手，捏住她的肩膀：“你呢？”
　　她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我……我……”
　　他俯下头，吻住她的泪，也吻住她的唇：“告诉我！”
　　“我……我……我从未忘记过你……阿航，我想你……”
　　她在缤纷泪雨间坦露出自己的心声，那话语霎时暖了男子的心：“书阳，我们重新开始吧。”
　　她多想说“好”，可她不能，她只能摇头，拼命地摇头：“阿航，对不起，对不起……”
　　他定住她凄然的脸，毅然决然地说：“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书阳，对不起，这次我不能再依你。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我都概、不、接、受！”
　　而后，一吻烙印。
　　
　　（全文终）
　　
　　一本书又将完结，就像十月怀胎生下娃娃，我的心中既有满满的喜悦与骄傲，也有淡淡的不舍与伤感。一段新的旅程又即将开始，脑子里跳动着的故事太多太多，可码字的手却太懒太懒。感谢一路相随的朋友，有你们的支持，才有了这一个个完整的故事。我想，我会继续写下去，为了自己，也为了喜欢我笔下故事的朋友。不知道何时会离开，也许缘尽的时候，我会道声别离。让我们珍惜这段岁月，珍惜彼此相伴的愉悦，离别便也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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