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柔软的时光里巧遇你   作者:小赖果子   001苏沫凡,你竟然高原反应。   飞机终于降落在依然如初的丽江机场时,姐妹们都很兴奋。但当李果桐兴趣满满的转过头来准备跟苏沫凡说话时,才看见了她眼睛里,欲盖弥彰的浓浓的寂寞和难过。几个姐妹里也就只有她知道,沫凡曾经埋藏很深的伤痛也许正被暴晒在丽江5月的丽日下。   入住的客栈是苏沫凡以前打过工的地方,静匿港湾。这是一间很有特色的客栈,老板,静儿姐姐,人很好,老板家的狗,大乔,也很好玩,但是初入丽江的姐妹的注意力却不在这里。   面对所有姐妹的兴奋,苏沫凡只是默默地选择了跟随。日益光亮的丽江古城的五花石板路,首先引起了一行人的好奇,曾经在这里的旅游专业毕业的苏沫凡毫无疑问的成为了此行不可或缺的导游,这也是她被要求非来不可的理由之一。   以前的一切,一张口就说的头头是道,原来,那些事情她都没有忘记。李果桐看着拍立得照片里大家的合影中间,沫凡脸上那抹始终没有减退的落寞,不着痕迹的握了握她凉凉的手,换来她淡淡的安慰的微笑。可是李果桐却在那抹笑里品出了苦涩,不知道当初硬拉她来这里是不是残忍了些。   第一次来到丽江古城的新鲜感,使得大家对于沫凡的告诫并没有听得太进去。半天下来,瞧瞧大家身边座位上的特色产品,就能够得到验证。纪念品披肩,纪念品裙子,纪念品耳环,纪念品木雕,纪念品手工饰物。   “姐姐们,你们比我当初来上大学的时候更加的狂热,只是希望回去以后,东西都别压在家里就好。”想到自己家里面的那堆送不出去的纪念品,苏沫凡就想笑。“沫凡,你这只乌鸦。”古俞每次都会最先开始说话,她是这帮姐妹淘里面,个子最高,长得也最漂亮的一个,当然嘴巴也是最厉害的一个。每每去酒吧,最先引来搭讪的人当然也是她。   酒吧一条街,是来丽江不得不去体验一把的地方。那里响彻整个古城的音乐,以及昏暗的灯光,马上就会让你联想到那个很性感的词语,艳遇。终于这一次是坐在酒吧里面看着外面的行人来来往往。苏沫凡一说出来就会被笑。想想大学四年,总是作为一个行人的存在,每次都是路过一个个酒吧,看着酒吧里面各式各样的人。那时候也算是半个当地居民吧,与现在游客的身份所带来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而且年龄的差距,也是导致不敢进酒吧的原因之一吧。作为学生,总是有种怯怯的单纯,而与出身社会出入酒吧的大方是无法进行比较的。   兴许是酒喝的有点急,苏沫凡开始有些醉了。以至于看见对桌的那个男生的时候,都以为是他,远在上海的他哪里可能就出现在这里,她自嘲的笑笑,摇了摇头,接着就有些抵不住醉意向左倒去,正好躺在李果桐的大腿上,垂顺的发丝掉下来盖住她大半张脸,任李果桐怎么捋都不听话。   隔壁桌的一个男生被古俞吸引过来,提议要并桌,苏沫凡倒下以后,正好是四男四女,坐在一起就像本来就是一起来的一样。只是后来听到那个名字以后,李果桐的脸色一下就变得黯然,谁会想到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情。看着台上的歌舞,她有些恍神,不知道沫凡醒来以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大家喝的都有点多,只有不怎么喝酒的夏璐璐和没有心情喝酒的李果桐两个还醒着。李果桐执意要自己扶着沫凡走出酒吧,有些敌意的拒绝那个男生伸过来的手:“你别碰她。”男生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他不明白眼前的这个女生,为何会对他有如此大的敌意,明明从来就没有过交集。   把醉酒的姐妹都安置好以后,已经是凌晨2点多了,李果桐不放心的再到红桥小筑里看了看,睡梦中的沫凡还在略带忧伤的叫着那个名字。   “吴辉辉?是今晚遇见的那个吴辉辉吗?”正巧进来的夏璐璐问道,“可是沫凡不是醉……”   “不是,只是正好名字相同而已,他怎么配。”李果桐想到酒吧里他的表现,就忍不住想发火,那个人,他哪里值得沫凡对他如此的念念不忘。她替她掖好被子就拉着夏璐璐走出房间,还嘱咐夏璐璐不要在沫凡面前提起那个名字,这让夏璐璐心中的疑惑愈加的深了。   苏沫凡睡得十分的不安稳,她眼角的泪水泄露了她的心事。她梦见他对她做的那些难过的事情。厌恶的话语,嫌恶的表情,那些都是对她心的一种凌迟。她就这么时而清醒,时而昏睡的度过了一夜。   时近中午的时候,李果桐才第一个从床上爬起来。她打开花海的门,伸了个懒腰,眯着眼睛望着天空,她觉得此时自己的状态,就像一只慵懒的猫。天气非常的好,这里的天空蓝的像要滴出水来,与终年灰蒙蒙的重庆的天空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沐着阳光,她想起了丽江特有的另外一个词,柔软时光。喝着客栈小妹为她煮的咖啡,坐在阳伞底下,听着CD机里传来同样慵懒的女声,翻着CD架上拿下来的各色杂志,她心情真是好的一塌糊涂。   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不舒服了一夜的苏沫凡看起来有些虚弱。她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有点不适应的眨着眼睛看着当空的太阳。李果桐端着咖啡走下院子来,坐到沫凡的身边,大乔不甘于链子的束缚,向院子里的两个人发出呜哩呜哩的叫声,李果桐看沫凡脸色不怎么好,也就忍住了要起身去解放它的冲动。   “果果,我想我是不是高原反应了。”刚开门出来的古俞听到这一句就喊开了:“鸦鸦,你叫我们这几个初来咋到的人情何以堪呐。”   就这样,苏沫凡被送往医院确诊为高原反应。高烧39度的她,在简陋如昨的丽江市医院的病床上,昏昏睡睡的打着吊针。总算是见识到,沫凡以前抱怨的丽江市医院长啥样了。所有姐妹的脸上都掩饰不了对医院设施设备的嫌弃。可是沫凡迷迷糊糊的神智,使得所有人对高原反应都有所忌惮。   理智一些的李叶提议留下一个人来照顾沫凡,其他人还是继续此行的目的。开始被李叶强行要求继续去玩的李果桐,在听到古俞接完那个电话以后,强烈的厌恶感让她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出去。李叶也只好作罢,让她留下来跟她一起照顾眉头紧皱的沫凡。   病床上的苏沫凡不断发出痛苦的呜咽声,这让原本心情就不那么好的李果桐更加的气愤,她直想问候那个臭男人的祖宗十八代。想起他昨晚从古俞嘴里听到沫凡的名字时,竟然毫无反应,或许,他早就忘记了还有沫凡这个人。思及此她更加的愤慨,一只手握得骨节发白。但看到病床上沫凡苍白的脸,那股满满的担忧,终于打败了熊熊燃起的愤怒,让她只得抓起水杯往外走去。   “叶子,我去找热水。”也没有等到李叶的回答,她就径直的走了出去,胸腔由于激动,不断地起伏着,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她赶紧低下头,猛眨了几下眼,强迫眼泪流回肚子里去。   李果桐跟苏沫凡在一起这么多年,哪里见过她这个样子,就算是在高三时经历父母离异的她也没有难过到这个地步。   拿着热水往回走的李果桐,那张写满心事的脸,看了让人心疼。知道沫凡和李果桐从小感情就很好的李叶,站在病房门口,接过李果桐手中的热水,伸手搂着她的肩:“果果,沫凡只是高原反应而已,你用不着这么担心的。别这么忧心忡忡的好吧。”尽管她知道,其实李果桐并不是单纯的担心沫凡的高原反应,但她表面上还是装作不知道。   李果桐轻轻地嗯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以掩饰她刚刚表露过多的难过。   李叶拿下脖子上挂着的数码相机,给李果桐看之前拍的那些照片。那些有着最佳取景角度,以及最佳拍摄手法的照片,真的将丽江五月油菜花海的清新爽利表现的淋漓尽致。与自己拍的那些照片相比,简直让李果桐自惭形秽的要钻到地下去,亏得自己之前还拿着照片在她面前说,哪张哪张照片的取景角度真是太perfect了,那不是班门弄斧是什么。   “之前怎么都不知道你的摄影技术这么好。害我在你面前丢脸,你是不是都在心里笑话了我好几百次了,你说。”李果桐嗔怪的戳了戳李叶的腰,幽怨的说道。   “我只是羞于拿出手而已。”说到这里,李叶就想起自己之前那么多次摄影参赛无果的经历,脸上的失落感顿时显露无遗。   “或许,叶子你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可以跟我说说呗。”李果桐看出李叶脸上那抹骗不了人的失落下面,有着大家都还不知道的故事。她知道李叶的内向性格,使得她总是不轻言心事。   “我真的没想到,沫凡,竟然会高原反应也。”李叶酝酿了很久,还是没办法打开心门跟李果桐说以前的事情,只得尴尬的转换话题。   002爱或不爱,说不出个准。   苏沫凡对于自己因为高原反应,再次去丽江市医院报到,感到非常的丢脸,连静儿姐姐听到这个消息都表现得十分诧异。当她觉得自己快要在众人的唾沫中羞窘而死的时候,那张脸就这么闯入了她的眼帘。   她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他从大门一直走到院子里的阳伞下,那张就像是刻在她脑海里的帅气的脸,此刻那么鲜活的在不远的地方,谈笑自若。   古俞他们欢快的笑声,在此刻的李果桐听来是那么的刺耳。她还没来得及告诉古俞不要把那波人引到客栈来,他们就已经迫不及待的登门拜访了。她的思维还跟不太上事态的发展。正当她后悔莫及的时候,却见苏沫凡已经起身向屋外走去。   完了,李果桐不禁在心里哀嚎。   “辉辉……真的是你么?”苏沫凡的声音是那么的悲切却又如此的喜悦,“辉辉……”座位上的那个人,像定在那里了一样,动弹不得。“苏…苏沫。”   多么戏剧性的一幕,在场除了李果桐和李叶以外的所有人,无不瞪大了眼睛。视线就这么轮流的在两人之间来回。   “可是,你怎么叫她苏沫而不是苏沫凡?”夏璐璐老早就怀疑沫凡口中的那个吴辉辉就是这个吴辉辉了,所以,她自作主张的,让那个对她有好感的罗远恒,邀请他所有的兄弟来静匿港湾玩。   吴辉辉拉起苏沫凡就离开了客栈,丢下所有人的疑问。   “若你愿意,我愿随你离开,不问前路。”回忆里响起这句让李果桐倍感折磨的话,她知道当初,要是她说好,左心房那个地方就不会空落落的难受,左手边的位置就不会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只是,她终究过不了自己那一关,那种不在乎,她真的做不到不在乎。面对这一幕,她变得有些心不在焉,只得借口疲累,走回楼上自己的房间。直到她关上房门,泪水才夺眶而出。   不是不爱,只是,爱不起,也伤不起。那个为了她而吵闹不宁的家庭,她负担不起,那么多罪责和包袱。   直到晚饭,苏沫凡和吴辉辉都没有回来。只有李果桐收到一条沫凡的短信,只有四个字,晚点回来。她品不出这四个字里面包含的消息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只是,她到现在都猜不透,为什么沫凡要跟吴辉辉说自己叫苏沫。既然爱得这么深,为什么连最基本的姓名都要隐瞒?   李果桐觉得自己要是再这么猜测下去,脑袋可能就要炸掉了。也罢,只要安心等着他们回来,事情就会变得明了。   晚饭以后,几乎所有人都不甘寂寞的要到古城里面去逛一逛,也顺便消化消化吃得过饱的晚饭。   李果桐永远是走在队伍最后面的那一个,她在背后悄悄地观察着,古俞和那天酒吧里提议并桌的孙凯辛。他们之间的感情进展得十分迅速,现在已经大大方方的手拖着手了。孙凯辛,1米8的个子,穿着干净的白体恤加上宽大的牛仔裤,这使得他看起来帅气且酷酷的。李果桐记得,这样子的男生正是古俞喜欢的。   李果桐不自觉的露出甜甜的笑,这个笑正好被李叶抓拍到。李叶突然有点想念,果果现在那个呆呆的,女文艺青年装扮后的可爱模样。想起来应该是,当她和莫晨突然宣布分手以后吧,她就把自己装扮成一个呆呆女,总是戴一副圆圆的大框眼镜,穿素色的衣裙。而她很长一段时间保持的最典型的装扮就是,白T恤背带裤加帆布鞋,谁知道竟会成为最近流行的非主流潮装,这反而使得她在一片红男绿女中脱颖而出。   果果是漂亮的,她的内敛的美与古俞张扬的美比起来,更有种耐人寻味的感觉。在李叶相机里定格的两个人,让她更爱的也还是默默吸引人眼球的李果桐。特别是李果桐那张在油菜花海抓拍到的若有似无的轻轻浅浅一笑的照片,那张简直是李叶的大爱。   听沫凡说,古城里几乎每晚都会燃起篝火,纳西老奶奶们会围着篝火不厌其烦的打跳。也有被感染到的游客上前去,加入打跳的那个人围成的圆圈中,围着篝火高兴地舞蹈着。到处是一派和谐的景象,难怪那么多的人来到丽江都舍不得走了,就像现在的李叶跟李果桐一样,她们是真的有想着留下来生活。李果桐打趣的说着,让李叶在这边开个摄影工作室,好好地利用她的摄影技术,而擅长文字的李果桐自己来做网上推广和服务的工作,古俞负责外联业务的工作,而计算机专业毕业的夏璐璐则是负责后期制作的那块,沫凡负责门市部的接待工作。   尽管只是李果桐的玩笑话,但是李叶却是真的有些动心了。她想着若是这一次可以在参加的比赛中拿到奖项,这会对她们开工作室更加的有利。她好几次都想开口征询李果桐的意见,因为她打算用她的照片来参赛。   “果果,那个,呃,我想说,最近我有参加一个网上的摄影大赛,要是我拿你的照片去参赛,你会不会介意,”她偷偷看了李果桐一眼,感觉到李果桐的脸色有些异样,她马上又改口,“没关系,要是你介意,我也可以……”   “好吧,”李果桐突然出声打断她,“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你必须拿你的故事跟我换,而且,你不许把我拍丑了,也不许把我拍很漂亮。”说到这里,李叶跟李果桐都笑了。   “知道吗,果果,你真是个狡猾的小妖精,”李叶在回去的路上小声的对李果桐说着,“但是哦,你别把我的事情写到你小说里面哟,我会翻脸的哦。”   “知道了。”李果桐若有所思的应声道。她突然想到自己最近手边的那个故事,还没有经过沫凡的同意,不知道沫凡会不会介意。她决定要是等下沫凡回来心情很好的话,她就问,要是她心情不好的话,她就先缓缓,等以后找机会再问。   谁知道等到凌晨,也不见苏沫凡回来客栈。李果桐有些不敌睡意的关掉电脑,缩进被窝里沉沉睡去。虽然早就习惯了常常这么重色轻友的苏沫凡,但是这次李果桐心里还是有些哀怨。   “你这个死丫头,不回来也不打个电话,竟然给我关机,浪费我的一片儿‘痴心’。不知道有人会担心哦。”中午的时候,被楼下的热闹吵醒的李果桐,一开门却看见苏沫凡神采奕奕的坐在小阳台上喝着咖啡,她不顾自己睡颜凌乱的就踏出房门,指着苏沫凡的鼻子就骂开了。但是心里还是蛮高兴的,看苏沫凡这个样子,应该是有好消息。昨晚心里压着的那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啊,北鼻,那个,我昨晚手机没电了。”   “编!”   “是真的嘛,我们俩手机都没电了,所以电话也打不了,然后我发现丽江哦,连个公共电话也没有,找半天都没找到。我觉得应该跟丽江的相关负责人建议一下,多设几个公共电话点,你说是吧。”   “是哦,这么巧哦。你继续编!”   “是呀,呃不是,你一定要这样咯,你就是不相信我咯。”   “从实招来我就信。”   其实李果桐很想问,苏沫凡为什么不用自己的真实姓名跟吴辉辉交往。她也想知道,只是一晚上的时间,难道所有的痛苦,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这是不是太过轻率了,而且,她还很疑惑,既然当初那个吴辉辉可以那般决绝的离开,如何就能像现在这样,如此轻易地回来?   这让李果桐的心里布满阴影。她在担心,若是这一次沫凡再受到伤害,她要怎么办。不过,她转念一想,还不知道事情是如何发展的,她又如何能断言,沫凡就一定会受到伤害呢?也许是经历过太多不美好的事情,让她开始变得悲观起来。她用毛巾擦着脸上的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自嘲的笑了下。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沫凡在跟她讲诉与吴辉辉之间的事情的时候,有没有完全说实话。她现在更加迷惑,他们之间,到底是谁伤害谁多一点。作为一个局外人的她,哪里有资格去评说,毕竟这是他们两厢情愿的事情。   过程是怎样的,包括李果桐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只知道,苏沫凡和吴辉辉又在一起了。那天早上苏沫凡也只是跟李果桐说了个大概,具体怎么好的,她也是听的含糊不清的。反正就是好了。看他们现在每天腻在一起的样子,就好像之前的痛苦都没有发生过。   感情这件事情,谁又能说得出个准。也许今天冷漠不堪,明天就腻死人不偿命;又或许今天甜的发苦,明天就说不理就不理你了。   不是有一句话这样说的么,爱你的理由只有一个,而不爱你的理由可以有很多个。   李果桐觉得自己突然老了好多,总是有发不完的感慨。   003我在这里,跟你告别。   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这次的旅游在丽江古城里搁浅了好久。   终于大伙一致决定要向香格里拉进发啦。当然再次出发,队伍已经从原来的五个人壮大到了八个人。   苏沫凡声称自己是舍命陪君子了。因为之前她已经去过一次香格里拉,而且上次的时候,高原反应的不适感,让她一直处于低烧的状态,四天里面只正经吃了三顿饭。   出发前听到这样的言语,让在场的人都唏嘘不已。“鸦鸦,我有想堵你嘴的冲动。”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说话的是古俞。尽管这样,大家还是满怀期待的踏上了去香格里拉的大巴车。   早在很久以前,对香格里拉充满向往的李果桐,就在网上查了相关的资料,那些话语她都能背下来了。上面是这么说的:   香格里拉原本是来自藏语中的中甸方言,1933年被英国作家詹姆斯.希尔顿引用于小说《消失的地平线》后顿时中外沸扬,世人向往。小说里面塑造的那个世外桃源太过美好,让那么多的人趋之若鹜。那里的生活和谐,自然,无忧无虑。那里的人们都可以长命百岁。那里就是一个自然景色中雪山,冰川,峡谷,森林,草甸,湖泊,金矿及纯净空气的汇萃地,是美丽,明朗,安然,闲逸,悠远,知足,宁静,和谐等一切人类美好理想的归宿,灵魂的家园。因此,香格里拉又是现代词汇中“伊甸园、理想国、世外桃源、乌托邦”的代名词。而世界上正好只有云南的香格里拉,也就是之前的迪庆,能同时看到壮丽的峡谷、巍峨的雪山、纯净的湖泊、广阔的草甸、艳丽的花海、融东西方文化为一体的人文景观。   每次念到这里,都会有一种自豪感从心底生出来,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有一股非去不可的欲念总是萦绕在心里头,以至于可以完全忽略,刚从香格里拉回来的游客的负面评论。每个人的欣赏水平和方式都不一样,李果桐安慰自己。无论如何,为了曾经那紧紧依靠的两颗心,她都要自己亲自去验证,那片净土,是不是真的会有那么糟糕。   反正,她不信。   大巴车快要驶进香格里拉境内的时候,景色就开始变得让人兴奋。天气也真的好到让人想尖叫。在这里,感觉天空就在你的头顶,那么近的地方。   正是杜鹃花开的时节,放眼望去,是那么美好,与丽江的油菜花海比起来,又是另外一种味道。如果说丽江的油菜花海是一个单纯的小孩子的话,那么香格里拉的杜鹃花海,就是正直豆蔻年华的女孩子,羞涩且纯真。   牛羊,草原,虽然没有呼伦贝尔大草原“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景致,但也能足够满足人们追求的那种原始而淳朴的感觉。就连泥土和粪球的味道都那么的好闻。   住宿是孙凯辛安排的,青年旅社,虽然比不上静匿港湾,但也还是蛮不错的。更让大家都很庆幸的事情就是,所有的人,包括有高原反应专业户之称的苏沫凡,都没有感到不适。   李果桐对行程安排表现得有些迫不及待。之前的丽江拉市海全程骑马游玩,她和李叶因为要照顾苏沫凡而没有参加到。因此,对于香格里拉伊拉草原的骑马,她们俩表现出了莫大的兴趣。   好不容易跟着团一个景点一个景点的走了下来,终于到了伊拉草原。在前一天,李果桐就仔仔细细检查了那些准备齐全的东西。真的不可以有一点的疏漏,她告诉自己。   一行人在导游的带领下骑行着,十分满足的领略着藏区牧歌式的风光。特别是古俞他们那几个人,在见到伊拉草原的那一刻,就开始惊叹了,“这才称得上是‘只应天上有’的美景嘛!”完全忘记了自己在拉市海也说过类似的话。   李果桐全程都没怎么说过话,她手中的数码相机一直忙个不停,好像,再不按下快门,这些美景就要消失了一样。而李叶也没有闲着,她也有自己的功课要做。   后来,导游说,要是是7月的时候过来的话,能看到更加美丽的草原景色:“那个时候的依拉草原,会宛如碧波荡漾的海洋,上面浮满数不清的鲜花、玫瑰红的野芍药、野菊和说不出名的各色香花野草,与秀丽的纳帕海、美丽古老的依拉村连为一体,形成一幅美丽的画卷。”   虽说有些惋惜,不过,现在这样的景色也已经觉得很满足了。与城市的那种冰冷的高楼大厦,坚硬的柏油马路比起来,真的是好太多了,至少,那些烦心的事情,此刻都可以烟消云散了。   不知道是谁,吼的第一声。接着就有无数的声音响了起来。李果桐几乎是在嘶吼,那种陌生的,几乎是把内心所有的爱恨都释放了出来的感觉,让她很喜欢。接着所有人都开始大笑,只是,最终在笑累了的那一刹那,竟倏然泪下。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能诉说的一些事情,只能深深地,深深地埋藏在心里。   拍的好多照片,李果桐仔细地挑选了,上传到自己的博客里。其中有好几张新婚蜜儿的照片,那样的甜蜜,却也是如此的刺眼。她知道,他会看得见的。就算当初的约定没有实现,他也可以看到她在那个时刻,眼睛以及心灵所看见,所感受到的东西,他也可以透过她的视角,去看到,去感受,这样就够了。   “莫晨,我只是要你知道,我带着我们的约定,来到了香格里拉。我在这里了,我要跟你告别了。”忧伤的看着电脑上那个终日为她亮着,却不能靠近的头像,她在心里呢喃着。泪水决堤的那刹那,她将自己的头埋进了枕头里。   “李果桐,我希望你离开我儿子,因为你配不上他。娶你这样一个家庭出生的人做媳妇儿,我们家丢不起这个人。”   是呀,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卑贱,又怎么有自信站在优秀如莫晨的身边呢。他应该拥有更好的女子,而不是紧抓着会把他搞得像个笑话的她。做完这最后一件事,她就可以毫无牵挂的过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时不时的就拿回忆来割自己一刀。   正当他们不顾一切寻求开心的时候,公司的处分也到了。因为缺勤被罚以扣工资或者是开除的处分,激怒了所有的人,这一次大家分开,就是为了回去收拾东西以及辞职。其实李果桐完全没有收到类似处罚的通知,同为干爹加小姑父的旅游局局长,还很宠溺的告诉她,要是喜欢,大可以随心去玩,这无疑让她觉得自己很可耻。   大家的心,都落下了。李果桐在临上飞机的时候说道。情侣要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那种感受是极其不能忍受的,看看现在的那两对就知道了。连鲜少哭泣的古俞,竟然都湿了眼眶。看来这次,她果然认真了。   所有人按约定的那样,都失业了,包括李果桐。她悄悄地递了辞职信,没敢跟任何人说,还关掉了手机,任家里人怎么着急也不开机。一帮人,跑到酒吧里,一口眼泪一口酒的灌着。应该也是有不甘心的吧,都努力了那么久的工作,赌着一口气,就炒了。接下来呢,大家都开始茫然。   在听到那个决定的时候,几乎是所有的家长都站出来反对,这在他们看来是那么的荒谬和疯狂。可是这次的大家,对待这个主意好像都有种赴死的决心,非去不可。最后的结果是,所有人都跟家里人闹翻,然后离家出走。这是多么叛逆且刺激的事情,李果桐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让一向对老爸言听计从的自己,做出这样一个让老爸跳脚的决定。   “果果,你真是太不懂事了,都20好几了还不让人省心,我要拿你怎么办才好?”   “爸,我保证,我会生活的很好,我也会让您生活得很好。”看着老爸老泪纵横的样子李果桐有些心疼。旅游局里的工作,她是真的不想做,正好找个好借口辞掉。且先别说,老是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同事的嘴脸有多讨厌了,她志不在此,又怎能待得下去。   已经过去3年了,她终于下定决心要抛弃过去,抛弃痛苦,就像她终于下定决心辞掉那份安稳的工作奔赴丽江一样。她要去过全新的生活。去他的门当户对,去他的可怜家庭,这里什么都没有,这里有的,只是自由和简单而美好的生活。   她绝对不要再让人看轻自己,就算她的母亲是那样子的,那又如何,她永远都是她自己,不是她的母亲。暂且先不说,她成长的有多么优秀,就算她不优秀,别人也没权利对她的生活说三道四。   去丽江的机票定在一个星期以后。依然在生着气的老爸,还是不大想开口跟她讲话。她几乎是每天都在表演着单口相声,自己问,自己答。想到自己走后,年过半百的老爸,要一个人生活在这套房子里,沉重的孤独感,就压得她呼吸难受。   她一次又一次的问自己,是不是太过自私了。明天下午,她就要乘飞机离开了,可是老爸,还是一个字都不肯跟她说。心里难过,她只好关了灯,躺在床上,眯着眼睛,等待睡意的来临,可是,任她怎么转换姿势,她也依然那么清醒。   门上传来门把拧动的声音,她刚翻到一半儿的身就这么硬邦邦地停了下来,僵在那里,好不难受。一声轻轻地叹息,是老爸。他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借着月光将困扰了李果桐很久的发丝拨顺到她耳后。她真想大大的出一口气,但她不想破坏这一刻的气氛。   “都这么大了,睡觉还像个孩子那样不规矩,以后去丽江一个人了,要是经常这样踢被子,还不得老是生病呀。叫你老爸怎么放得下心。”鼻子好酸,她有些忍不住,就快要哭出来。她就知道,老爸表面上的冷漠,都是装出来的。虽然高三那年以后,他总是一副很严厉的模样对待她和小她四岁的东骋,害得东骋到现在都还跟他有隔阂,就算毕业了也很少回家来。   那双一如既往温暖且充满厚茧的手,来回地磨着她的脸。要有多么不舍,老爸才能将自己不曾表露的温情,那么直白的表达出来。她真的好想起身告诉老爸,自己有多么爱他,可是她却又舍不得离开老爸的这种宠溺。   直到房门轻轻合上的那一刻,她才咬着被子压抑的哭出来。她发誓,就算拼尽全力,也要活出个人样儿来。   他们都是悄悄走的。出门的时候,老爸没有在家,她有些失落。可是在上飞机的那最后十分钟里,她看见了正在大厅左右张望的老爸,她激动的扔下古俞正握着她的手,奋不顾身的冲向了他。   “老爸,你一定要健健…健健康康的,你一定要过得好好的,不然…不然我会因为自责而死的。”她有些泣不成声。   “出门的时候,不宜哭,要笑。”看吧,这就是她老爸,永远不轻易表露温情,即使他眼眶也已经开始湿润了,嘴上也不会说出一句,宠溺的话语。可是,这都不会妨碍她那颗深爱着他的心。   一直哭着上飞机的李果桐,对周围笑话她的眼神,全然不管不顾。他们不会知道,情到深处的时候,是不会在乎场合的。“古俞,答应我,我们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她手里紧紧握着老爸硬塞给她的那张银行卡,抱着古俞哭得昏天暗地。   004血祭   万事开头难。   从门面的选择到所有必备品的购置,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不过,苏沫凡推荐的那个出租房倒是蛮不错的。它不像家里面的几居室那样传统的设计,而是,一个人一个单间,但每一个单间又带有一个简易的厨房。而且,这里离雪山也比较近,听说,这边的气温也跟古城里的气温差好多。   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但更神奇的事情是,当你站在有东西遮挡的阴影下面,就能立马感受到阵阵凉意。也难怪会有四季衣服同穿戴的说法。   说到这里,也不得不提下云南的十八怪。每次听沫凡念的都那么顺口,但李果桐也只记住了两三个,什么三个蚂蚱一碟菜啦,什么鸡蛋用草拴着卖啦,还有什么娃娃出门男人带啦,听起来都挺不可思议的。   在看完房子的当天,李果桐就把它租了下来。这可比一直住在客栈里要省钱的多,她可不想,正事都还没有做,钱就花光了。有人带头,后面几个人,不管是情愿还是不情愿的,都在这里相继住了下来。   原本以为古俞会跟孙凯辛同居,苏沫凡会跟吴辉辉住在一起的,但谁会想到他们四个人会如此君子的,各自住着各自的单间。看来不单纯的是她自己。   这个村子的名字叫文荣新村。听沫凡说,以前他们上学的时候,就开始流传着一句话——旅院的学生养活了一村子的人。自从,这个学校设立以来,这个村子里的人就开始向银行贷款,把以前的老房子拆了盖成现在这个样子,为的就是方便学校的学生出来租他们的房子。   但是由于学校是在郊区,又管得严,不允许学生出来住,他们就不惜以违反学校的纪律为代价,每天爬墙出来。还有更搞笑的事情是,沫凡说有一次她路过他们寝室门口的公告栏时,发现一张通告上写着一男一女的名字,事件是,正站在墙头往下跳的时候,被老师逮个正着。   除了租房给学生住以外,村子里的人还在学校外面卖水果,卖各种小吃,只要是能挣到学生的钱,他们什么招数都能想得出来。但是,当地人也有很不好的一点就是,排外。地方保护主义太浓,几乎在学校这一带做生意的,都是村子里的人,外面的人都不给的。   总之,现在这里的一切,都叫人觉得新鲜。   终于从客栈搬了出来,在丽江安了一个家。更夸张的古俞,竟然还迫不及待的买了一只金毛。不知道,她要在这么小的一间屋里,如何安置这只会随着时间不断变大的小东西。而且,宠物身上的那股味道,弥漫着整个房间,她又要怎么处置她自己。   不过,总算这个头是开啦。   经过千辛万苦,门面房总算是找到了,接下来的工作就是装修。每天大家都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的想法,把装修师傅搞得很是郁闷,差一点就要罢工走人了。最后因为意见不和,反而把朋友之间的关系闹得特别僵。李叶直接上网找了一家室内设计公司帮忙设计了一个不错的方案,在大家都没有异议的情况下,装修工作才得以进行。其实这个方案是很简洁的一个,因为是选在古镇色彩浓郁的四方听音的旁边,所以,在色彩的使用上面,尽量都采用一个颜色,就是米白色。   门面是一个上下两层的蛮宽敞的木楼,上面的阁楼分为摄影室、仓库,当然仓库里大半都是用来存放服装的,还有一个带有更衣间的化妆室,一个小小的后台,那是供他们自己人休息的地方。而楼下则隔成了两间,门口是一个接待区,桌椅都是遵循就地取材的原则,一律都是木头的,只是用布套做了装饰。墙上米白色的墙纸,温暖而淡雅,那些都是李果桐亲自挑选的,她平时就爱捣鼓这些个玩意儿,而且也只有她知道在哪里能买到最好的。当然她说的是网购,要不然初来咋到丽江的她,哪里敢给自己冠以这样的一个头衔。而楼梯的下面开了个门儿,那里边放的都是出外景要用到的工具,主要是用来放存货的地方。   墙上那些照片,都是他们之前去玩儿的时候拍的,每人的都挂上去一些,在起到装饰的前提下,也能很好的宣传李叶的拍摄技术。   在拿到营业执照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嚷着要去酒吧庆祝。   上次去的酒吧是樱花屋,这次他们选择的是千里走单骑。据说,酒吧街最大的两个集团就是这两个了。   吴辉辉在说起,第一次遇到李果桐时,她对苏沫凡的那种保护,让人觉得她这个人简直比许多男人都要帅。这句话不说出来不打紧,可是,当夏璐璐逞能耍帅,把事情越闹越大的时候,吴辉辉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去厕所回来的李叶不小心撞到某桌的一个女生,那女生不问青红皂白的就扇了李叶一耳光。多喝了几口酒的人,就是容易大打出手。   这一出手不要紧,牵动的却是两桌人。夏璐璐是第一个跑过去的,她上前去抓着那女生的头发,照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两桌的人扭打在一起,李果桐不想把事情搞大,自己在中间劝解,没少挨打。却不想,刚挨打的那个女的,胡乱抓起桌上的酒瓶子,猛的就给了李果桐一下。见了血,顿时所有的人都开始清醒了。   头上裹着纱布的李果桐,十分郁闷的想,刚拿到营业许可,她就那么迫不及待的用血来祭,都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头上开了个口子,所有的人都不许她再去操心工作室的事,让她好好在家里休息。其实,她也不愿意顶着个纱布,在古镇里走来走去,那得多丢人呐。   幸好还有拖鞋陪着她,大家不要误会了,拖鞋不是用来穿的,它是用来养的,是古俞的那只金毛啦。这个名字的由来是有故事的。   话说,某一日,天气微凉的时候,古俞一个耐不住凉,就上网买了一对可爱非常的毛拖。却不想收到拖鞋时,天气又转热了,这在丽江是司空见惯的事,于是,那双毛拖就此被遗弃在了鞋架的最底层。哪想,等到天气再度转凉时,拖鞋竟然不翼而飞了一只。于是,她立马就想到是拖鞋干的,她指着小拖的鼻子骂着:“小畜生,你说,是不是你干的?”平时经常接受古俞严格教育的小拖童鞋,呜哩呜哩的叫着,躲到了床底,任古俞怎么叫都不出来,最后只得用拖把,把它硬勾出来。小拖童鞋肚子下面的不是她的拖鞋是什么。她两根手指将拖鞋拿起来,十分嫌恶的就丢到垃圾桶里去了。   从此小拖童鞋就叫拖鞋了。   都是古俞教育有方呀,没有李果桐的命令,它就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门边坐着,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李果桐。   “哎妈呀,你别这么看着我哦,我会受不了的,”她走过去,把门口的泡沫垫子收起来,让拖鞋走进屋里来,“可是你不许欺负你兄弟哦。”她指着地上的凉拖,对乖乖坐在地上的拖鞋说道。   其实,她就算不出门,也可以在网上写写字,给工作室做做宣传。但是,每当她去论坛里面灌水的时候,ID都要被封。网推工作也不好做呀。   直到她头上的伤好以后,被剃掉头发的那一小块,也没多少头发长出来,害她每天出门都得戴着帽子。不过,这也能让她的脸免于接触到过多的紫外线。看他们出去跑的,就算脸能看,胳膊,腿儿,都黑了好多。看来做什么都得要付出代价呀,看看这代价,引用古俞的话就是,这牺牲大发了。   苏沫凡让夏璐璐帮忙设计了一些传单,请学校的学生来帮忙派发。为此,她发了好大一阵感慨,说是以前都被别人剥削,没想到现在位置也坐正了,反过来剥削别人了,农奴也翻身做主人了。瞧她那个得瑟样,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很鄙夷,颇有看小丸子和蜡笔小新的味道。   这样就能满足的苏沫凡,不禁让李果桐想起了一个笑话。   一个记者问一个长居在山里的老人说,要是给你一万块钱,你要怎么过,他说,天天吃菜馍馍。然后记者又问,要是给你是十万块钱,你又要怎么过,老人说,我天天吃肉馍馍。记者还不死心,又弱弱的问了句,一百万呢,老人很有志气的说,那我每天一手菜馍馍,一手肉馍馍。   等到李果桐讲完,大家都散了。苏沫凡还不忘挖苦她一句:“果果,你可以再冷一点么?”   刚开始的时候,工作室接的活真的很少,那些还都是被古俞的美色吸引来的。闲的没事干的时候,大家都开始寻找其他出路,毕竟,不能把刚建立起来的事业给拖垮了。   李果桐文字功底还不错,就继续之前的码文事业,而苏沫凡擅长画画,她给一些杂志画插图,以求挣点稿费花花。古俞曾经做过模特,只好再次去出卖色相,这让孙凯辛感到万分纠结。而李叶看这几天生意都那么淡,就飞到另外的城市去参加摄影大赛了。夏璐璐一直在网站上承揽网页设计的活儿。不光女的在忙,那几个男的也在这边找了全职的工作。所以,为了一个工作室,大家都在忙活着。   005果然,有春天的味道。   因为文荣村到束河古镇没有直达的公交车,连当地人经常念叨的3—8路都没有,而工作室的车也不能供大家伙儿一起用。所以,一气之下,他们都去搞了辆电动车。一起出动的时候,颇有种车队的感觉的。   李果桐第一眼就看上了那辆白色的“蜜蜂”,而罗远恒也买了跟她一样的“蜜蜂”,咖啡色的一辆,这款车就是一种很中性的风格。吴辉辉跟孙凯辛买的是“大龟”,一辆黑色的,一辆红色的。因为头太重,李果桐都不敢轻易尝试,她深深地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夏璐璐要的是最可爱的女士电动车“小蜜蜂”,一辆黄色的,也真的蛮可爱的。任罗远恒怎么劝说,她都坚持要买,就是不肯安安心心的坐罗远恒的后座。其实,大家都看得出来,夏璐璐跟罗远恒一起,只是为了打发寂寞而已,并不是真的因为感情,至少她没有把心完完全全放在罗远恒的身上。感情这件事,真是说不清楚,只当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咯。   从市里面骑回来的时候,李果桐才开始自责起来。他们到底来这里都是干什么的,哪里像是来吃苦创业的,根本就是挂羊头卖狗肉,你看这一个个的得瑟的跟个王八蛋似的。不过,她到现在都没有动过老爸给她的银行卡,这几年,她攒下来的钱也有不少,够自己这么挥霍一段时间的。只是心里面还是会有一些不舒服的感觉,当初明明是本着一颗吃苦的心来的,结果却过得这么舒坦,她觉得自己真是可耻。   一说起老爸,她突然发现,自己好久都没有给他打过电话了。上次干爹打电话来说了她一顿,连走都没有过去跟他打声招呼,他真的很不高兴。27岁的人了,做事这么不周全,他担心她独自在丽江会受到什么欺负,于是找到了丽江这边的一个朋友,让他好好帮忙照顾一下自己这个女儿。公安局里有这么一个叔叔罩着也不错,至少免去了好多麻烦。只有在这边做生意的人才会知道,要做好,是真的不容易,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关系,都要利用上,潜规则实在是太多了,指不定一个不小心就被整得做不下去。   姜还是老的辣,这一刻她算是体会到了。这一层面他们这些人都还没来得及想,干爹就已经帮她打点好了,那这个样子算不算是在对她进行远程监控呢?可是,管他呢,只要结果是好的,这才最重要。   有时候码字码得太拼,就会容易把自己搞得头昏脑胀。这个时候,她就会去古俞那里牵拖鞋出去遛。以至于后来这都成了拖鞋每天盼望的活动,也是李果桐每天的必修课。明明就是古俞买的宠物,为什么到后来却成了她儿子,只要大家都不想搭理它的时候,都把拖鞋往李果桐那里塞。   “真是一群无良的人,你说是吧,拖鞋。”随着天气变冷,其实她也不大想动,可是,拖鞋一到那个点就开始兴奋,非要出来不可,搞得大家都很郁闷。真是自己找的罪受,不是活该是什么,她在心里抱怨着。   这种天气,去清洗水库遛狗,真不是一般的“爽”,那风呼呼地,刮得一点都不留情,看着挺风和日丽的天,却是死凉死凉的。关键的是,你风吹就吹吧,可你别乱来呀,吹得人头发乱舞,看上去就像一个十足的疯子。所以,这种天气,女生要么你别出门,要么你就把头发绑得整整齐齐的再出门,否则一天下来,你完全就像是顶了一头的稻草回来,打结都能打死。曾经在这里过了四年的苏沫凡,当初都以为自己上完大学,得铁定变成一个秃子。因为一来火,就开始对着打结的头发胡梳乱扯。   所以,事物总是都有两面性的,不能把好处全给占了。   这一个季度是雨季,按传统来说,是从6月份开始,9月份结束的,可是这都快11月了,这雨还下个没完没了的。云南真的是个蛮神奇的地方,这里可以边出太阳边下雨,其他地方可以吗?丽江可以在白天同时看到太阳和月亮,其他地方会吗?   日月同辉。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李果桐竟然持续兴奋了好久。这也让大家伙儿笑话了好久,说她颇有种乡下人进城的感觉。   丽江到现在对他们都还有着新鲜的感觉,但是却不包括罗远恒。他之前在上海学的是小语种,到了这边竟然做起了导游。虽然现在手里边的导游证还只是临时的,但疯狂如他,竟真的报名参加了全国导游资格考试的培训。当初他是因为兴趣才学的泰语,没想到在这里竟这么受欢迎,不过,这都是云南的地理位置决定的。   罗远恒这段时间下来,真赚的蛮多的,可是作为代价,皮肤也真的黑了好多,而且因为做的是导游,罗远恒那张嘴越来越会哄,人也变得越来越浪漫。每当他下团回来,都会带给夏璐璐惊喜,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还有鲜花。这使得夏璐璐转变了对罗远恒的态度,少了些冷漠,多了些真情。原本以为他们之前的这种安好的状态会一直持续下去,谁又能料到后来会发生那些事情。   说到鲜花,不得不说的一点就是,货真价实,物美价廉。但是,你可别进花店去买,而是要去市场买。特别是在福慧市场口子上那片卖花的地方,你能用很少的钱买到很多很好的花回去。这在李果桐看来是那么美好的事情,因此,她隔个几天就会专门跑一趟那个市场,为自己买一大束花回去插在房间里。   美好的生活都是这么一点一滴过出来的,从来都不是一下子就拥有了的。对此,她坚信不疑。只有努力地去生活,幸福才会如期而至。   果然,李果桐的春天也来了。   就像宋丹丹演的那个《李春天的春天》一样,李果桐也撞上了自己的春天。只是她没有那么幸运,不但她的“蜜蜂”擦伤了,连她自己的腿也磨破了好大的一块皮,殷殷地往外冒着血,包好的鲜花也散落了一地。   要不是躲那个突然冲出人行道的小孩子的话,她也不会急得往右边一拐,就撞上了后面过来的一辆车。早就知道,丽江人都没有遵守交通规矩的习惯,却没想到他们的意识会淡薄至此。要不是开那辆车的人技术够好的话,她早就成了车下亡魂了。   就算自己脾气再好,她也忍不住想生气。又是血,头发才刚刚长好,现在又发生这么一件事情,这叫她要如何相信,自己适合待在丽江这个地方。   突然伸过来的一双手,吓得她瑟缩了一下。这双手的主人笑起来有一个好看的梨涡,“小姐,后面堵车了,看来也只有我会来管你了。”   宁致尧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让李果桐哭得稀里哗啦的。   他哪里知道,当初李果桐就是因为这样一句话才爱上莫晨的。最后她竟然要花那么长的时间,才能将他从心里拔除掉。   真是很戏剧性的一幕。   当吴辉辉带着苏沫凡火急火燎赶过来的时候,看到李果桐腿上那么严重的伤,苏沫凡当场就愣了,只是望着她的腿,半天才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我们家果果的腿,以后会留疤吗?”   这无疑让李果桐有想咬舌自尽的冲动。她这二十多年来交的都是些啥朋友嘛。   苏沫凡缠着要走的宁致尧,说死说活都要请他吃饭。吃完饭还硬塞给了人家一张工作室的贵宾卡,说是等他自己想拍写真,或是亲朋好友想拍写真的,都可以到他们店里去,她会给他们一个最低折扣。这不是在变相宣传吗,这个人真是做宣传都做到这里来了。李果桐在一旁都有种想上去掐死她算了的想法。   李果桐就这么盯着桌上的那张名片,看了得有半个小时了。腿伤养好以后,她真的很想当面感谢下那个叫宁致尧的男人。   他根本就没有撞到她,反而是她摔入他的车道里,挡住了他的去路。而他却抱着她上车,将她送到医院,自己掏钱帮她清理了伤口还打了破伤风针,之前还打电话叫认识的车行朋友来把她的车弄回去修理。他到底是爱心泛滥还是有钱花不掉啦,居然对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这么自然地做这些事情。   体贴到这个地步的一个男人,她都快有些抑制不住的心动了。可是,她是27岁,而不是17,可以发花痴的岁月早就过去了,所以,这会儿,她开始为自己刚刚不符合自然规律的行为感到非常的羞愧。   “不就是个男人吗,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呀,至于这么神魂颠倒的吗?”   不凑巧的是,这句话正好被古俞和苏沫凡逮到了:“从实招来,是谁把你迷得一愣一愣的?”   苏沫凡也不忘添油加醋的说道:“嗯,果然,有好浓的春天的味道!”   006Y and T   李果桐最终都没有去找宁致尧当面对他表示感谢。   自从那天苏沫凡爆料以后,大家都一致认为,李果桐的春天来了。因此他们千方百计的想要把他们弄到一起去。这么些年,李果桐对莫晨的感情,大家都看在眼里。就算是把这种感情比喻成吃素,那这个斋期也太长了一点。   李叶在摄影大赛上的获奖,无疑给大家又增添了一些底气。网站上自从投放了李叶参赛的照片以后,工作室的生意也开始步上了轨道。毕竟,李叶的风格还很青春,而且价位也没有市场上其他已经稳定了的品牌的那么高。加上近水楼台先得月,在学校的大力宣传,为工作室也争取到更大的市场。   那个女孩儿就是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的,她说,她想要给父母预订一套婚纱照,因为过不久就是她父母30年珍珠婚的纪念日。她手上拿着的那张工作室唯一派发出去的贵宾卡,就是当初苏沫凡硬塞给宁致尧的那张。   苏沫凡神经绷得老紧,这个蛮可爱的女生,该不会是宁致尧的女朋友吧,所有人都这么猜。当初一心想着要撮合他跟李果桐,却没想到要先问问人家到底有没有女朋友。也是,这么优秀的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女朋友。   “或许,你们这里会有一个叫李果桐的女孩子。”苏沫凡想到,情敌见面会分外眼红,就谎说她现在不在,谁知道,话才刚出口,楼上就传来了一声吼叫:“李果桐,拉着你儿子,赶紧到外面去。”然后,话题中的女猪脚就出现在了楼梯口。哪里有地洞,她真的很想钻。   但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苏沫凡却看到女孩儿脸上闪过了一丝惊喜。   正当李果桐带着拖鞋坐在石桥下面喝茶的时候,对面的位置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孩子。她很讶异。   “你好,我叫宁致薰。”她开门见山的道。   “宁致尧是你……”   “他是我哥。”   “哦,那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她自认为还没有跟宁致尧熟到,可以见家里人的地步。   “你是不是喜欢我哥?你不喜欢我哥也没关系,我只是想请你帮个忙。”宁致薰眨着那双大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李果桐,这让李果桐特别不自在。   当大家异口同声喊出那句“什么”的时候,李果桐真的很想后悔。她为自己那么不严谨的生活态度感到困扰万分。   “是啦,是啦,她是要我答应做宁致尧的女朋友没错,可那只是假的而已。等事情一过,我还是我,他还是他。”   苏沫凡首先敲了她一记爆栗:“什么叫你还是你,他还是他,我们想看到的是,你们俩真的好。这么好的男人,你难道都没有一点想法吗?我怀疑你的脑子就是豆腐脑。”   就当是还宁致尧一个人情好了。她刚开始真的是这么想的。   可是,当宁致尧给她打电话道歉的时候,她生了一肚子的气。难道她连假装他女朋友的资格都没有吗?搞得好像她答应他妹妹的请求,就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成为他的女朋友一样。这都什么跟什么。   这件事情放在言情剧里,真的算是一个俗到掉渣的情节。   那天她摔倒,宁致尧抱着她去医院的时候,正好被去医院做化疗的爷爷看见。本来他患癌症的爷爷最后的心愿,就是看见宁致尧带着女朋友回家,可他却迟迟没有交女朋友。   他的父母在听完宁致尧的解释以后,还是坚持要将错就错,也不管宁致尧的反对。所以才有了后来宁致薰登门拜访的这一出。   李果桐倔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她完全无视宁致尧的拒绝,去赴了约。他父母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在想,要是,这真的是他们家的儿媳妇儿,那该有多好。宁致尧的妈妈实在太热情了,而李果桐以往的27年里,也没有过跟一个像妈妈这么大年纪的女人相处的经历,所以,她从头到尾都显得有些不自然。   不过她倒是很有快感,当她看到宁致尧那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的时候。   “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来。说实话,在我回家的路上我还十分苦恼,苦恼我应该怎么跟我爷爷解释女朋友的这件事,真的谢谢你。”宁致尧心里真的松了好大的一口气,当他看见李果桐牵着爷爷的手走下楼来的时候。那个温馨的画面,让他的心里泛起了阵阵涟漪。   他看着眼前累的睡着的李果桐,心里有种克制不住想要靠近的冲动。临出门的时候,他的妈妈就跟他暗示,“致尧,你只要找个果果这样的女孩儿,妈妈就满意了。”李果桐在他家里面的表现,让他的家里人非常的满意。她活泼,懂事,跟长辈相处很有自己的一套,逗得一向不苟言笑的爷爷,居然也难得的笑了。   “你真的是一个自来熟。”在李果桐进大门的时候,宁致尧说道。   刚睡醒的李果桐还有些发蒙,想了半天才说话:“哦,那个呀,那是因为我上大学的时候,经常跟着社团去敬老院。”   原来如此。难怪跟爷爷相处起来那么的自然。他没有发现,自己今晚脸上的笑一直都没有褪过。他们家也真的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累了一天,李果桐真的很不想动。她呆呆的坐在小沙发上,望着手里的那个精致的手编锦囊。里面装的东西太过贵重,她不能收。宁爷爷跟她说起宁奶奶,说她去世的时候,特意嘱咐他,要他把这个给宁致尧未来的媳妇儿。刚刚睡着了,下车时又给忘了,明天一定要拿去还给宁致尧。   不得不说,宁致尧拥有了一个幸福的家庭。这让她很羡慕。   她是没有爷爷的,听老爸说,当初他鬼迷心窍硬要娶那个女人,家里人都很反对。她爷爷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活活气死的,因此,现在家里面除了小姑父一家人会理他们以外,别的人都跟他们断绝了关系。可是,老爸的痴心并没有换来老天的眷顾。那个女人在生下东骋之后,就卷着家里面的钱跑掉了。他们家从此在邻里就变得像个笑话那般。那之后就更没有人愿意跟他们家扯上关系,怕丢人。   都是些不美好的事情,所以她尽量都选择不去想,只有这样才会活得开心些。   最近丽江有些不太平,经常出现抢劫的事情。听苏沫凡说,每当要过年的时候,这种事情都会很频繁的发生。古城里面的巷子又那么多,这无疑给了那些坏人更好的作案机会。   李果桐恨不得现在就将自己的脑子敲废掉。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想这个,真会做应景的事情。最可恨的是,宁致尧哪里不好选,偏偏要选在这个这么偏僻的九源阁,韩国烤肉就这么好吃么?   拐进另外一条不那么明亮的巷子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她捏着单肩包的左手开始淌着汗,心跳像擂鼓。她想要是等下那个人要对她做什么的话,她是要拿着跳刀对着后面那个人叫他别过来,还是对着自己说“你要是敢过来我就死给你看”?这真的是个很难抉择的问题。   宁致尧从后面冲过来的时候,她真的都没办法去思考,握着跳刀的手,就这么刺了出去。   “你这个笨女人,你要刺,好歹也照着坏人刺呀,早知道我就不扑过来了。”宁致尧握着自己包扎的像个粽子的手,毫不留情的对着正在开车的李果桐抱怨着。   她到现在都还在发抖。前面是坏人,后面是宁致尧,前面的人要使坏,后面的人要行好,可她偏偏对后者做了坏事。“我又不是故意的,”她小声的抗议,“我是女孩子也,我保护自己有什么错?”而且明明就是他鬼鬼祟祟跟在后面在先的。   “玩刀的时候,你怎么没发现自己是女孩子?”想到歹徒手上那把明晃晃的刀,他还心有余悸。她就用她手上那把小刀这么指着那个歹徒说:“你别过来,我朋友的店就在前面,他们马上就过来了,到时候你也跑不掉。”幸好那是个胆小的歹徒,听到这话就跑了,要是遇到一个胆大的,他都不知道事情会怎样。   她终究只是个女孩子,不管,她把自己伪装得有多么坚强,内心的脆弱迟早会暴露出来。就像刚刚歹徒跑掉以后,她整个人一下子就瘫到了地上,哭得稀里哗啦的。那个样子的她就像个小孩子一样需要安慰和保护,于是宁致尧忍着手上的痛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   “可是歹徒不还是被我给吓跑了吗?”宁致尧给李果桐的感觉真的很安全,就像刚刚,他一把将她藏到身后,用身体替她挡住未知的的危险,这是别人不曾为她做的事情。倒是她自己经常会为了别人做这些事情。童年受到别的小孩子排挤时,她都是用身体替弟弟东骋挡石子的,而后来上了初中,她同样又为苏沫凡挡别人吐过来的口水。天知道,她也需要别人的保护。   “总之,你以后都不许再做这些事情,不然你要我们这些男人的脸往哪儿放?”宁致尧对自己突然为李果桐生出来的保护欲,感到有些不自在,他告诫自己,他们才认识没多久,他不可以这样轻率地对一个女人生出爱恋的情绪。可是他自己也不确定,那种感觉是不是喜欢。   李果桐最终都没有把那个东西物归原主。因为宁致尧说,那是他爷爷送给她的,她要么乖乖收下,要么去还给他爷爷。他不肯经手。宁致尧真的很能揣摩人,他知道,心地善良的李果桐绝对不会做出让爷爷伤心的事情,对此他深信不疑。而且,他后来发现自己其实也有私心,他不想干干净净的,跟李果桐什么牵连都没有。   李果桐没办法入眠,只得开了灯,把抽屉里的那个锦囊拿出来看,那对凝聚了宁家两个老人的深厚感情的戒指,她敢问自己是否真的要得起?她敢问自己要是真的爱上了宁致尧,那颗受伤的心,是否真能承受得了有可能再来的伤害?   戒指上的Y跟T,这两个是那么巧合却也那么刺眼的字母,让她有些呼吸难过。   宁致尧,李果桐。上天怎么能够这样来安排她的生活。   007代替老爸继续守护你   宁致尧的父母来拍照的时候,李果桐忙前忙后的照顾着,就像是照顾自己的父母一样。看着镜头前那对幸福的夫妻,她突然很想念老爸。这么多年了,他总是一个人,都没有人关心关心,他到底会不会寂寞。她这个女儿当得也真是失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接到了李东骋的电话。她完全不顾身后叫她的宁家父母和地上摔成两半的手机,拔腿就往家里冲。   坐在飞机上的李果桐脑子乱得像团糨糊,根本没办法思考。   “姐,你赶紧回来,老爸他……快不行了。”什么叫快不行了,半年前她离开的时候,他明明就还好好的。她不相信,那个她深爱着的男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要离开她。   李果桐从病房里出来就给了李东骋一耳光。   “你混蛋,现在他这样你满意了。你们母子没有一个能给他带来好事,你滚,我不要再看到你。”   她最终都没有见到老爸的最后一面,她回来的时候,他刚好被盖上了白布。   葬礼举行的很简单。下葬那天,消失了几天的李东骋出现了。他嘴里念叨着那三个字,跪在他老爸的坟前,满脸的胡茬,整个人消瘦了好多。   李果桐两眼无神的看着墓碑,“对不起有用吗,你的对不起能还我一个爸爸吗?我什么亲人都没有了,我只有这一个爸爸,为什么你们要这么狠心的夺走他。老天,我李果桐到底哪里做错了,你要给我一个这样的人生?”   连续几天的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使得李果桐晕倒在了坟场。看着在睡梦中呓语不断地的她,李东骋真的很心疼。   虽然李果桐跟他没有一丁点的血缘关系,但是,从小就被母亲丢下的他,却在她的身上体会到了母爱。她只比他大4岁,可她却能用她自己那么娇小的身体来替他挡石子,还告诉他不许回家跟老爸提,怕老爸会难过。   “姐,以前总是你守护我,以后,换我来守护你。我没有本事还你一个老爸,可是,我会像老爸那样来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李果桐的眼角有泪水滑落,其实她早就醒了,她只是不想睁开眼睛,她不想看见空荡荡的房子里,没有了老爸的身影。   连续一个星期,她一句话都没有开口说过。她每天都只是坐在老爸的房间里,呆呆地望着窗台上的那盆白色的,她送给老爸的石斛兰,那是她用自己第一次打工挣来的钱,买给他的父亲节礼物。享有“父亲之花”之称的石斛兰,在此刻显得那样的讽刺。   她其实只是老爸捡回来养的孩子而已,在他跟那个女人结婚的那年,他不顾女人的反对,硬是要收养她。尽管那个女人没有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但有老爸的爱护,她一样觉得生活得很幸福。就算小小年纪,就要每天都被压迫着干很多事情,做不好还要挨打,挨了打还不许吱声。   或许正是因为自己没有父母的缘故吧,后来的她对李东骋的保护欲才会那么强。其实她也没有资格对李东骋说滚,这里是他的家,而不是她的,她才是个真正的外人。   在回丽江的前一夜,她把那张半年前老爸塞给她的银行卡还给了李东骋,她什么都没有拿,只带走了那盆石斛兰。托运的时候,她不顾帮她办理手续的人员的坏脾气,一遍又一遍的拜托,别弄坏。那是她对他的最后一个念想,它一定要活着,好好地活着。   李果桐走后,李东骋做了一个决定。   他把自己这么久存下来的钱,全部都给了那个女人。然后把那栋充满了老爸回忆的房子卖掉了。拿着那一大笔钱,踏上了去丽江的飞机。   这一辈子,就算李果桐是恨他,他也要待在她的身边。同样那个女人,这一辈子,他都不想再见到她,要不是他看见她回来求老爸帮她,他也不会跟老爸吵架,没有吵架,他也不会因为老爸的那一巴掌就跑掉,他没跑掉,老爸也不会为了要去追他而被迎面冲来的卡车撞。没有这一连串的事情,老爸就不会死。   这些年来,那些藏在老爸严厉后面的父爱,他都记在心里。因为这些,他对那个女人的恨意只会增,不会减。她没有对他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而他把自己打工几十几十挣来的几万块钱全数给了她,那他就已经还完了,她对他的生育之恩。从此她是生是死,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苏沫凡在接到李东骋的电话的时候,李果桐就在她旁边。看着李果桐听到,李东骋已经到丽江的消息以后故作冷漠的表情,她只得摇摇头,自己开着车去机场接李东骋。   只有苏沫凡知道,李果桐有多么爱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就算她伪装得有多好,那一丝惊喜和不忍的表情,也逃不过苏沫凡的眼睛。   苏沫凡听到李东骋要她帮忙买房子的时候,她的眼睛瞪得那么大,握方向盘的手,差点就滑了。这么重大的决定,她怎么好擅自帮忙。一边是李果桐,一边是李东骋,这两个都是她不得不在乎的人,她夹在中间,颇有种猪八戒照镜子的感觉。   不过,说实在的,离文荣新村不远的,雪山纳里里面的别墅真的还蛮不错的。这里离雪山近,还不吵,交通也方便。苏沫凡啧啧的叫好,心里想着要是自己也能有本事弄套别墅住住,那感觉,怎叫一个好。   李东骋瞒着李果桐用她的名字买下了那套别墅。看着那个小院子,他又想起了老爸。这种户型应该是老爸的偏爱,他那个人就喜欢种点花花草草的。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了个主意。他真的是千方百计的想要给李果桐一个惊喜。   接下来的日子是漫长的装修,设计是李东骋亲力亲为的,他本就是学的这个。现在他的一门心思都在李果桐身上,他想着,他要代替老爸给她最好的。   李果桐一直都想知道,李东骋来到丽江都在做些什么,但是,碍于面子,她又不好意思问苏沫凡。只得自己去调查,这不,终于让她逮着个机会,能跟踪到李东骋。其实,她也不恨李东骋了,爸爸是他们两个人的,失去了他,他们俩都一样难过,她真的不该把自己那份难过加注到他的身上,况且,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并不是李东骋,他从头至尾也是一个受害者。想到这里,她不禁痛恨起自己来。   她远远地跟着李东骋,看着他逛了一家又一家的家居店。她进去问,人家告诉她,他定的都是一些适合女孩子用的东西。这让她疑惑起来。   当她进入那个别墅的时候,满眼都是石斛兰。虽然还没到开花的季节,但是这一整个花园的规模,已经让她有想流泪的冲动了。   走进别墅里,那些布置,让她更加的惊喜。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完全符合她的想法,小到一个花瓶,完全都是她理想中的样子。她记得曾经东骋问过她,要是自己买别墅的话,想要怎么来布置。没想到今天却能在别人的家里,看见当初自己描述的样子。   喜欢吗?”头顶突然传来李东骋的声音,“这完全是按照,当初姐你描述给我的那个样子设计的,”话说回来,这真的是他李东骋毕业以后的处女作。他是那么的用心,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设计出来,“这是我们的新家了。”他拿起架子上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递给了李果桐。   “什么意思,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家里面的房子呢?”她被搞得一头雾水了。可是李东骋怎么对于她出现在这里,都没有一点的意外呢?除非他之前就知道,她会来。而带她来的也正是他。心里有种被耍的不爽,使她皱起了眉头。   “家里的房子,连同老爸的生意一起,我把它们都卖掉了。”他没有兴趣打理生意,而且,她都不在他身边,那个房子还留在那里干什么。   她真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一边的理想中的家,一边是充满回忆的家,两个地方,都是她想要的,她得到一个,又失去了一个。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应该要高兴多一点,还是伤悲跟生气多一点。她完全被自己难住了。或许是高兴多一点吧,这样看来,她真是个喜新厌旧的人,她在心里狠狠地鄙视自己。   看到她自己的那个房间的时候,她再一次确定了自己的没心没肺。那些放在打进墙体里的洞里面的藤编篮子,正是她的最爱。上次家里面装修的时候,她还没来得及说,老爸就已经弄好了,那个想法就这么被她吞进了肚子里。   整个房间米白色的调调,让她几近想要大叫出来。   “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弄的吗?”她逼自己回过神来,怕太过兴奋,会很丢脸。毕竟她还没有跟李东骋说她原谅他了,如果让他看出她过于高兴,这会显得她在面对甜头时,一点都不矜持。   “沫姐跟我一起弄的。”   “沫凡知道这件事?”居然瞒着她在背后搞小动作。   “其实,大家都知道,大家都有帮忙,为的只是要给你一个惊喜。”   说实话,她心里真的很排斥那个地方。那个女人时隔这么多年,再一次回来,应该不会对他们家善罢甘休的吧,倒是走得远远的,反而还能捞个清净。   “姐,不管怎样,让我代替老爸来守护你吧。”他发誓,就算天塌下来,他也要替她扛着,不再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008我的感情,你不知道   李果桐几乎每天都会去宁家看宁致尧的爷爷。每次从那里回来,她的眼眶都是红肿着的。老爷子的情况越来越不好,因为年纪比较大,化疗的副作用让他显得越来越苍老,越来越虚弱。吃进去的东西,没多久就吐出来了。那种病痛的折磨,看得周围的人都那么心痛。   “果果,爷爷的时日不多了,我只有最后一个心愿,那就是亲眼看着你和致尧结婚。”这唯一的一个心愿,也正是她无法达成的一个。刚刚经历了父亲去世的她,面对这样一个老人,真的有些抑制不住的失声痛哭。   “宁致尧,我们举行婚礼吧,”如果只是举行一个婚礼,就能让一个老人走得安心,她真的没有什么需要犹豫的,“我想好了。”   虽然只是假结婚,可宁妈妈坚持要置办婚纱。其实之前她拿着两人的生辰八字,专门跑到昆明去找过一个大师。那个大师告诉她李果桐跟宁致尧最后的结果会是圆满的,只是经过会比较多磨。而同时,当大师说出李果桐的身世的时候,却着实让她大吃了一惊——“生于权贵,长于平民”。   当李果桐试婚纱出来的时候,宁致尧呆住了,宁妈妈脸上浓浓的惊喜,这都告诉她,她真的让他们吓了一跳。   宁致尧平时见的李果桐都是背带裤加T恤,没见过她穿裙子也没有见过她穿高跟鞋。这个样子的她,无疑让他很惊艳。   蹬着高跟鞋的李果桐,一会儿身上就出了好多汗,都这么久了,她以为会好一点,没想到还是这么痛苦。她强忍着,一直到婚纱照拍完。可是,脚下一个凛冽,她就倒了下去,幸好她旁边的宁致尧及时的抓住了她。   “怎么了,没事吧?”   “可能很久没穿高跟鞋了,有些不习惯吧。”终于要撑不下去了吗?她问自己。快4年了,那些痛苦的记忆再次袭向她。   那年,莫晨做完阑尾手术在家休养,李果桐去他家看他,谁知道莫晨的妈妈连门都没让她进,还把她带去的东西扔到楼梯口去。   那个时候的她为了他真的可以连尊严都不要。而他作为对她的回报,不惜与家里人闹翻,把他爸气病在床上。他那么不想见到她的妈妈,居然也会为此来求她,即使她有多么爱他,也没办法自私到那种地步,只得狠心找借口跟他分手。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她的心里血流成了河。   那么沉重的罪责,她真的背不起。如果不能让一个家庭幸福,她绝对会消失得远远的。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被告知不能再穿高跟鞋,原因是脚踝的软组织损伤严重。   可是,老爷子并没有等到他们举行婚礼的那天。当宁致尧打电话给她的以后,她有些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好久,手中的玻璃碎钻撒了一地。她最近迷上了镶钻,本打算在举行婚礼以后,就把那对意义深重的戒指,装在她现在正在做的那个玻璃瓶里,好让爷爷能够带走。因为医生说,老爷子最多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可以活,所以她真的是连夜在赶工。   听宁致尧说,宁爷爷走的时候,一直叫着她的名字,手抬起来想要抓住什么,就算他们握住他的手,他的手也没有放下来。听到这里,李果桐不可抑制的大哭起来。   宁老爷子自从癌症晚期以后,就变得很抑郁,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少跟人说话。自从李果桐出现在他们家里以后,他开始走出房间,几乎每天都盼着李果桐去跟他说话聊天。   其实他有发现李果桐不是宁致尧的女朋友,他之所以会那么做,是想要给宁致尧制造机会,早点把李果桐追到手,只是宁致尧一直都没有行动。而这件事情宁致尧也知道,他只是答应他爷爷没有讲出来。而那对戒指,也并不是宁奶奶跟宁爷爷的戒指,那是宁爷爷编出来的,为的只是要给李果桐一种命中注定的感觉。虽然事实证明,那个效果是达到了,但是他的积极与宁致尧的毫无行动比起来,力量显得是那么的微小。   直到宁老爷子去世以后,宁致尧才发现,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对李果桐的感觉已经变得越来越强烈。只是再也没有了那个,可以来千方百计地来为他制造机会的人了。   没有了宁老爷子的维系,李果桐和宁致尧就没有了理由继续待在一起。最高兴的人莫过于李东骋,虽然李果桐已经搬到别墅里跟他住在一起了,可是为了宁家的事情,她是忙前忙后的都没多少时间来关心他。好多时候他做好饭想跟她一起吃,一接电话,她说她在宁家,回不来。   转眼冬天来临了。   丽江总有吸引人的地方。夏天的时候,大家来丽江不仅可以看终年积雪的玉龙雪山,还可以避暑,而冬天的时候,丽江暖洋洋的太阳,又一次赚足了外来游客的青睐。   早上出门的时候,李果桐把家里的被子都拿到阳台上去晒,她真的爱极了晚上窝进被窝闻到的那种,充满暖洋洋的感觉的味道。而她把那种味道称作是太阳的味道。   都怪自己太贪心,太懒惰,一次性抱那么多被子,眼看着被子就要掉到地上,李果桐赶紧扑过去救,正好掉进身后的一个怀抱。李果桐挣扎了两下没挣脱开,头顶传来李东骋的声音。   “姐,别动,让我抱下,”李东骋把头埋在李果桐的脖子里,贪婪的吸着她的发香,“小时候姐都是这么抱着我的,长大了,换我来这么搂着你了。”   这句话惹得李果桐发笑:“你是以为自己还十三吗?小子你二十三了,还这样不怕别人笑话你?”   楼下苏沫凡的呼叫声,让李果桐急急的挣脱了李东骋的怀抱,完全不顾身后一脸难看的李东骋就跑下楼去。   因为要骑车的缘故,李果桐将自己全副武装得像个粽子。丽江的冬天虽然晴空万里,可是属于冬天的低温度,它也不会少,特别是像这样的早上,雾气都才刚刚开始化去,冷自是不用多说的。   李东骋在阳台上看着那抹黑色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的地方,忍不住有些失落。李果桐从来都不让他骑车带她。想到未来会有一个人,像吴辉辉带着苏沫凡,孙凯辛带着古俞那样带着李果桐,他就难受。   他对她的感情藏得那么深,这么多年,他身边没有缺少过女孩子,但是却没有一个女孩儿可以给他,李果桐给他的那种感觉。想到自己有时候晚上会悄悄到李果桐的房间偷偷看她,看她熟睡的娇憨样子,看她不老实踢被子的调皮样子,还有她睡梦中吧唧嘴的可爱样子,这些都让他爱得不可思议。那张完全不是27岁女人有的嫩嫩的脸颊,以及那张撅起的小嘴,都给他无限的吸引力,让他有种想要靠近的冲动。   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尽管这样,他知道李果桐也不会对他产生亲情以外的感情。现在的她还是像以前一样,永远都把他当成那个长不大的小孩子来对待,这是他无法忍受的,现在的他明明就是一个有能力可以来照顾她,给她安全感的大男人。   李果桐做的那些镶钻的玻璃瓶和小饰品,刚开始是作为赠品送给来工作室拍照的客人的。她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做的,没想到会这么受欢迎,不光工作室的生意变好了,连镶钻的小饰品等也有人特意前来订做。这无疑让她萌生了开一个精品店的想法。   最先开始就是在工作室接的生意。那天李东骋陪她去的工作室,那个叫韩七七的女孩儿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让给她的电脑镶上钻。那么大面积,算是一个大活儿了。这让李果桐足足忙了有大半个月。不过回报蛮多的,她要了三千块钱,韩七七也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李果桐后来才知道那个韩七七,其实是冲着李东骋来的。90后的韩七七一点都不带掩饰的,那么直接的表达着对李东骋的喜欢。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我喜欢他,不抢劫不偷盗,我为什么要掩饰,我喜欢他就是喜欢他,我坦荡荡的很”。很有个性的一个小姑娘。在李果桐的心里其实是高兴的,她知道她这个外形条件姣好的弟弟,当得起这样的追求。   只是在李果桐看来,李东骋好像很不领情。因为,从那以后他总是有意无意的躲着韩七七,尽量都不去Five工作室。于是,李果桐成功的成为了韩七七努力的目标,她不仅经不住缠问给了韩七七,李东骋的电话号码,还会在她的央求之下带着她回家去。   这让李东骋有些要崩溃。   这是第一次,他吼了李果桐,完全不理她,把自己关进房间里。   “你不会明白我对你的感情,果果,我想做的,不只是弟弟而已,却也只能做你的弟弟。”他又来到她的床前,手抚上她的脸颊,轻轻地抚着,最后有些眷恋的来到她的唇,这张他连做梦都不忍亵渎的小嘴,他此刻竟低头吻了下去。   009被牺牲的那个   李东骋捂着眼泪直流的眼睛,回到自己的房间。谁会想到睡觉也不老实的李果桐会突然一拳打出来,正好打在他的眼睛上,就在他差一点吻上她的时候。看来连老天都不希望他们俩有超越亲情之上的感情。所以才会借由李果桐的手来给予他,因为有非分之想的惩罚。   李果桐出门的时候,李东骋还在睡着。她走到他床前,却看到他有些红肿的左眼。她幻想着是不是这小子在做梦的时候,自己把自己打成这样的。她从冰箱里拿了点冰块,用毛巾包好,敷在他的左眼上。大冬天的,一遇到冰冷的东西,李东骋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脸上的表情难看的要死。   就在李果桐以为李东骋还在生他气,想要扑上去揍他的时候,门铃响了起来,她急忙把冰块扔到李东骋的手里,转身跑到楼下去开门。在下楼之前,李果桐还不忘转身回来,对着李东骋一脸恨恨的说:“要是再敢生气,你姐我就要使用家庭暴力了。”   这就是他姐李果桐,他有些无语的想,自己怎么都没办法对她不理不睬,就算昨晚吼了她,但是一进屋,他立马就后悔了。可是一记起昨晚那个吻,他不禁会想,要是真的吻下去了会怎样?   当李果桐、吴辉辉和苏沫凡骑车走到悦榕庄那个路口的时候,看见了正在吵架的古俞和孙凯辛。   “怎么了这是?快别吵了,有话好好说嘛。”李果桐取下口罩,拉过古俞说道。   “昨天两人不还好好的吗?”苏沫凡突然想起昨晚夏璐璐打趣孙凯辛的话来,难道是因为那个。   “孙凯辛,我告诉你,我挣的是自己辛苦换来的钱,你凭什么那么说我。”古俞推开挡在他们中间的苏沫凡,指着孙凯辛的鼻子骂道。   “你是辛苦,坐在那么多老板的中间,又是陪酒又是赔笑的。”孙凯辛不顾吴辉辉的劝阻,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古俞的眼泪就在这个时候流了出来,她不声不响的走上去,给了孙凯辛一巴掌:“我古俞至于被你说的那么贱吗?”   原来真的是夏璐璐引起的。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好多都是因为夏璐璐,苏沫凡此刻真的有些讨厌起她来。一个都27岁的人了,怎么可以这样做事情不经过大脑的。   挨了一巴掌的孙凯辛,骑上车就走了,吴辉辉骑着车跟了去。古俞也转身往悦榕庄那个方向走去。知道事情内幕的苏沫凡让李果桐先回工作室,自己小跑步跟了上去。什么都不清楚的李果桐,看着两人的背影,心情有些沉重的骑上车往古镇方向走去。   她知道古俞为工作室真的牺牲了不少,应酬的色鬼不在少数。特别是刚开业那阵儿,古俞几乎是天天喝醉了回来的。看得出虽然孙凯辛很不高兴,可还是极力忍着,什么都没说出口。可是现在工作室也已上了轨道,为何两人还能为这个争吵起来。她实在是想不通。   心情很不好的李果桐,独自坐在工作室的一楼发着呆。看着苏沫凡的短信,她的火气真的是不打一处来。她真的很想上楼去问问,此刻正笑靥如花的夏璐璐,到底安的是什么心。之前沫凡的事情也是她搞出来的,最后辉辉跟沫凡和好了也就不说了,要是那天在客栈见面以后,把沫凡弄的更加伤心的话,她真的不会就这么不了了之的。   当初夏璐璐要入股的时候,李果桐她们不是没有犹豫的,对于她这个朋友,她们几个都不得不多留个心眼。像上大学那会儿,李叶没有少吃她的亏。她的善恶都是会以她自己的利益来定的。李果桐还记得自己曾经看过的一个面相书上说道,像夏璐璐这样的三白眼,也就是眼睛的白多黑少,多是奸诈之人。   李果桐对于这些是有些相信的。自从狠心跟莫晨分手以后,她为了要排遣自己的伤心,就信了大乘佛教。净空大师的《和谐拯救危机》三个她都看了。本来唯心主义当中的好多现象,唯物主义都没有办法解释,所以,她选择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特别是因果报应说,她真的很相信。她想或许自己的亲身父母不要自己,都是自己前世种的恶因导致的,也只有这样她才不至于那么愤世嫉俗。   李果桐从工作室回来以后,静静地陪了古俞好久。拖鞋好似能看出大家心情都不好,都没有闹,自己钻到笼子里,乖乖趴在那里,望着她们。   直到李果桐走,也没见孙凯辛回来。苏沫凡送她出大门的时候,正好碰见坐着罗远恒的“蜜蜂”回来的夏璐璐。   “果果要走啦,怎么不多玩会儿?”那么大声,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苏沫凡在心里十分反感的想着,也没打算要理她的样子。   “恩,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她的语气不温不火的,“远恒最近怎么样?”她只是淡淡地扫了夏璐璐一眼就转头对罗远恒说话。   “最近都在休息,没上团。”   李果桐早就知道,罗远恒最近赔了点钱,只是瞒着夏璐璐罢了。照夏璐璐的那个脾气,要是知道了,准没有好脸给他。   她也是听李东骋说的,说那天他们几个男人聚会的时候,喝的有点醉的罗远恒把赔钱的事情说了出来。   李果桐回到家看到客厅里面喝醉了的孙凯辛,就有些头痛。   “姐,辛哥和小鱼姐是不是吵架了?”李东骋拿了被子来给孙凯辛盖上,然后把客厅的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   “可能是因为小鱼在外面应酬过多吧。”做模特的,应酬多一些,这是难免的事情。虽然她也不大赞成古俞这样继续下去。而古俞说的是,本来模特吃的就是青春饭,她也快不能干了,这是她喜欢做的事情,她不过是想趁现在还有那个条件,就出去接接活儿,没想到被夏璐璐说成那样。   其实说到底,他们两个难过的都是彼此的不信任而已。可是话又说回来,感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其他人在一旁着急也帮不上一点忙。   接下来的日子,孙凯辛都很少回去住,而古俞还是在外面应酬着。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大家看到的那样,互不关心,互不搭理。只是,两个人醉酒的次数却都开始增多。孙凯辛,这个射手座的男人,就算让自己难过死,也不会先开口服软。同样,不认为自己哪里错了的古俞,也没有打算低头。这样的感觉,让周围的人都那么痛苦和尴尬。而夏璐璐也不忘发挥她捣乱的本事,有意无意的说些话出来,刺激刺激这两个人。   暴躁的苏沫凡终于忍不下去了,跟夏璐璐吵了一架,从此两人就变成了“有你没我,有我没你”的仇人。正是因为这些事情,大家的聚会变得越来越少。偶尔出去喝喝酒,聊聊天都只有李果桐,苏沫凡他们几个人而已,像古俞和孙凯辛以及夏璐璐那一对都从来不参加。感觉当初那么和谐的一队人就要解散了一样,让人难过。   古俞很少再到工作室来,每天早上直着出去,晚上喝得酩酊大醉躺着回来,更让李果桐和苏沫凡担心的是,送古俞回来的那些个人,那一双双肥腻腻的手,真是让人倒足了胃口。想到这些手可能会在古俞身上揩油,她们的脸色就更加的难看了。   俗话怎么说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当苏沫凡和李果桐上完厕所走回包厢的时候,看到了那让人气到爆肝的一幕。   苏沫凡冲进去就给了那男的一拳,打得他鼻血都出来了。看到这一幕你就能想见,此刻的她得有多气愤,才能挥出这么大力的一拳。   可是古俞,她反而上前去问那个男人有没有事。她把苏沫凡和李果桐拉出包厢,说她的事,她自己会处理。   李果桐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你会处理,你处理的结果就是那个男人摸上你的大腿吗?古俞,是我们看错了你,还是你堕落了?”说完,李果桐拉着苏沫凡就走了。她真的很心痛。不怪人家孙凯辛不来找她,看她把自己搞成什么样儿了,要她是孙凯辛,早就另觅新欢了,何苦为她夜夜买醉,伤心流泪。   孙凯辛住在他家的这段时间,他什么样的一个状况,她是知道的。这么一个阳光的男人,为了她,竟然让忧郁日渐爬上自己的那张脸。孙凯辛要有多爱古俞,才会每天醉酒后,叫着她的名字,哭得像个小孩子。   本来以前的古俞不是夏璐璐口中的那个样子,现在好了,她终于把自己糟蹋成了那样。最高兴的那个人会是谁,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   让孙凯辛下定决心打包回家的是那一次吧,那是在李果桐扇了古俞的两个月后。   孙凯辛从那个油腻腻的中年男人身下,拖出了衣衫不整的古俞。那个时候的孙凯辛才知道,古俞不再是那个,他当初在酒吧里初遇的,干净而美好的她了。她为了要拿到那些代言,不惜以身体为代价,哪怕那些男人有多么的让人倒胃口。   李果桐真的不明白,明明现在他们什么都不愁,什么都不用太操心就可以过得很舒适,为什么还要那么费力的去做一些让人不愉快的事情。   “你们不会懂的,跻身模特界,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追求。而我现在有望了,我为什么不去做?”这些出自古俞嘴的话,在李果桐和苏沫凡看来是那么的不可思议。那个曾经那么调皮可爱的古俞,就这么被抹杀掉了。   孙凯辛离开的时候,古俞正在某知名酒店陪着某知名模特公司的老总。那个肥腻腻的男人答应带着古俞回北京发展,这就是她所谓的梦想在望。要是多年以后,古俞没有回来跟她说后悔,李果桐会真的相信,她要的幸福就是这些东西。   孙凯辛应该还是有些许期盼的吧。在他上飞机之前的那段时间,他的眼睛总会往机场大厅入口处飘去。只是最后他都没有等来他要等的那个人。看着渐渐消失在登机口的背影,李果桐差点就要哭出来,为他,也是为古俞。   后来,古俞也飞走了,去送行的只有李果桐和苏沫凡。当紧紧抱着古俞的李果桐,在古俞耳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古俞的眼泪立马就流了出来。   “孙凯辛要我转告你,他在上海等你一年,一年以后,他就放弃。”   她为梦想已经做到这个地步,她已经做出了选择,她没有办法回头。所以,古俞的意思就是,她最终都只有牺牲她的爱情,牺牲孙凯辛。   走的那个不一定很难过,难过的是被留下的那一个。从小到大,李果桐就很受不了离别。她想要是有一天自己离开的话,她绝对会走的悄无声息,不让任何人来经历这种眼看着她离去的痛苦。   “拖鞋,看来,最后你还得跟我。”这话一出口,她马上发现语气是那么熟悉。那张帅气的脸就这么在她心里闪过。终于才发,现在在最难过的时候,第一时间让她想起来的,不再是莫晨,而是他。她在心里问自己,难道,她的心已经远离莫晨要向他靠过去了吗?   古俞走了好长的一段时间里,拖鞋都有些恹恹的,不像以前那么爱跳爱闹了。就算李果桐拉着它出去溜,它也往他们原来住的地方去。   “连你也很想念他们吗?”可是,他们是再也没可能在一起了吧。黯然神伤的她,只是希望,无论大家身在哪里,只要能够好好的,这就是最好的了。   想来那段时间,古俞出去都不怎么管拖鞋,它都是这么有一顿没一顿熬过来的。那天去送古俞的时候,拖鞋赖在那里好长时间都不肯走。连它也明白,古俞不会再轻易回来了吧。   从此“伤春悲秋”这个词,她打心底里面不喜欢。   010等着你的答案   古俞走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李果桐都还在想念她。都说爱之深责之切,那一巴掌,打得她自己也疼。没有她的一点消息,或许比听到坏消息要好很多吧。   工作室,古俞的股份转给了李果桐。可是,李果桐把古俞那份的红利存了起来。她的内心里,是期望有一天古俞能够回来的。不管她的路走得好还是不好,Five的大门永远都为她敞开着。   或许因为新鲜吧,李果桐的那个镶钻事业,招来了好多客人。而这样的店也相继在古城出现。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的李果桐却没有专门找店面,依然是在工作室一楼的一个小角落里,那么认真地做着。   那天苏沫凡在网上看到一个这样的比赛,就怂恿李果桐去参加,可是李果桐说,自己只为兴趣而已,不为其他。况且她也只是个业余的,那种专业的比赛,哪里是她可以轻易触碰的。   其实,这些都只是她的借口而已。那个比赛她之前有看过,只是,看到评委的名单时,她的心抖了一下。她万万不能再和他牵扯上任何关系,就算没有答应他母亲,她也会这样做。婚姻这件事,从来都不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它关系到的是两个家庭。   想起莫晨的母亲,放下以往高傲的姿态,来恳求她,让她主动放弃莫晨,因为莫晨他父亲再也经不起这样的打击了。一个连出处都不知道的人,还有什么资格讨价还价呢?   心里面有些堵,吃完晚饭,她带着拖鞋,独自一人骑着自己的蜜蜂去了古城,最近拖鞋学会了上车,只要看见有人推车,它马上就会跳上去,这种条件反射,搞得大家都哭笑不得。   好久之前淘的碟片听得有些乏味了,她想着或许会有什么新歌出来,她要再去淘几张。拖鞋最近吃得很好,长大了些,力气也大了,拼命往前走,害得李果桐套着绳子的手腕,都有些红红的。可是最让李果桐很囧的是,它也知道谁是美女,人家逗它,它竟然去抱人家的大腿。也不知道她不在的时候,李东骋都教了它些什么。   古城的淘碟店很多,可是她总会选择苏沫凡第一次带她去的地方。这个店的老板是沫凡的学长,人长得蛮粗犷的,说话说到激动的时候,就会很结巴,搞得旁边听他讲话的人万分着急。听说这里的第一家淘碟店就是出自他的手,现在的他已经是好几家淘碟店,一家酒吧,一家客栈,一家火锅店的老板了。   坐在装修得十分质朴简单的店里,听着小帅哥为她推荐的,一首首在外面听不到的原创民谣。今天老板没在,看来打不了折了。不过时而慵懒,时而欢快,时而搞笑的歌曲风格,让她的心情好得没法形容。   李果桐拿着买的碟从店里出来,走到大石桥的时候,看到一个人全身湿漉漉的从水里爬起来。周围有人问怎么了,李果桐也凑过去听,原来是照相,摆pose,一个没稳就掉进沟里了。幸好,丽江古城的水都还很干净。看着那人脱下身上的羽绒服,双手一用力,拧出好多水出来,这么冷的天,从水里出来得有多冷呀。   李果桐在拖鞋的带领下穿过人群,走到四方街坐下。看着那熟悉的篝火,熟悉的丽江酒吧街,却见不到熟悉的那些人。她那么久不来古城,就是怕会触景生情,想起古俞和孙凯辛来。   拖鞋有些激动的来回转着圈,循着它的视线望过去,李果桐看到了同样牵着一条萨摩耶的宁致尧。他就那么站在夕阳下,冲着她笑。她在心里想,他真是个妖孽。   李果桐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她站起来,看着他慢慢走近,一时都不知道手脚该如何放。   “好巧。”   “是呀,好巧,你也出来遛狗呀。”瞧这废话说的,她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们一路走出来,风越吹越大了。看到李果桐不断把手放在嘴边哈气,宁致尧就跑到KFC里面去买了热热的咖啡。   李果桐若有所思的喝着咖啡,结果头顶传来的歌声却让她差点喷出来。宁致尧也大声了笑了出来,那双眼睛弯的都快成月亮了,看得她都呆了。   “你笑起来真好看,”这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于是她又慌乱地解释道,“我是说,我是说,你笑起来确实好看。”可能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看到她这么慌乱又解释不清的样子,宁致尧笑得更大声了。   “这个样子的你也确实很可爱。”   “我都27了,你说一个老女人可爱,是说我装嫩吗?”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她清了清嗓子。   “可爱跟年龄无关好吧。”在他的心里,她就是那么可爱。而且,她穿婚纱让他惊艳的样子,他始终都无法从脑袋里面抹去。   “你知道吗,古俞和孙凯辛,他们,散了,都离开丽江了,”宁致尧没说话,只是示意她说下去,“一来到这里,就会想起他们来。”李果桐一说起这个,脸上的失落就变得更加的浓了。   “感情的事,说不出个准的,今天两个人还亲亲我我的,也许明天就各奔东西了。”李果桐记得类似的话,自己也说过,她有些惊喜的看着宁致尧,“虽然不知道他们怎么散的,可是,不管怎样,只要他们双方在以后的日子里都能开心,这才是最重要的。你说是吧。”这些道理她都懂,只是,偶尔还是会忍不住惋惜一下。她有时候会很想不通古俞为何会做这样的选择,她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选择,她想也许这辈子她也不会遇到这样的选择,所以她这辈子也不会知道那种感觉。   风越吹越大了,宁致尧带着李果桐坐到自己的车后座上。   “暖和些了没,看你的鼻子都冻红了。”宁致尧很想用手帮她捂一捂。   李果桐脱下手套,摸了摸自己凉凉的鼻子:“为什么世界上没有一个叫鼻套的东西呢?”一遇到热的空气,她的鼻子里就有些痒痒的,她赶紧吸了吸。那两只狗就在他们中间瞪着大眼睛望着他们。   “小丑鼻,你要么?”宁致尧打趣的说道,“我想你要是戴个小丑鼻的话,会是一副什么样子呢?”宁致尧做思考状,脸上的笑,好像真的看到李果桐带着小丑鼻的样子。   “不许想。”李果桐作势要扑过去打他,却没想到哼嘟突然闪开,她一个不稳就扑到他身上去了。她真的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正当她挣扎着要起来的时候,宁致尧却将她搂了回来,唇覆上她的。他真的忍得太久了,之前自己犹豫了又犹豫,一直没敢将喜欢说出口。   这样一个女人,为了别人的爷爷伤心流泪,为了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一个老人的心愿,可以完全不用犹豫的就答应了他的请求。他真的不知道他还在犹豫些什么。就算她不喜欢他,拒绝了他,那也没关系,至少他的感情他告诉她了。   李果桐眼睛瞪得很大,她没有想到他会给她措手不及的一个吻。他吻得很小心翼翼,就好像在试探她一样。轻轻地,只是触碰着她的唇,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只要她往后一点,就可以结束这个吻,但她没有。她将自己往前靠了一些,略显青涩的回吻着他。她知道自己其实挺想念他的,特别是难过的时候。好几次她都快忍不住要给他打电话。   自从离开莫晨以后,再也没有谈过恋爱的她,再一次给了宁致尧惊喜。那种青涩,不是假装得出来的。他不在意27岁的李果桐可能有过多少次恋爱,没想到提前做好准备的他,却遭遇了这样的惊喜。   李果桐有些晕晕乎乎的冒着严寒骑着车回家,她在接受了宁致尧的那个吻以后,却跟逃命似的跑下车。她不知道宁致尧会怎么想她,她竟然那么丢脸的主动凑上去。她就这么完全不在状态的将车停在车棚里。   “姐,钥匙没拔,”看李果桐这么久都不回来的李东骋,等在那里,就这么看着有些迷糊的李果桐停车,“还有拖鞋呢,你把它遛丢到哪里去了?”其实,接到宁致尧打过来的电话后,他的心里真的很不高兴。他不知道李果桐和宁致尧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李果桐三魂丢了七魄,还把拖鞋也忘记带回来。   她像是刚找着自己的魂一样,敲了自己的头一下。   而正在宁致尧车上的拖鞋,有些郁闷的趴在那里,好想知道李果桐把自己给忘记了一样,任哼嘟怎么用前脚扒拉它都不理。也许是没劲,哼嘟弄了拖鞋几下,也懒得动了,也趴在那里,时不时的用眼睛瞅瞅专心开车的宁致尧,和不爱搭理它的拖鞋。   宁致尧此刻的心情其实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他万万没想到,李果桐会在吻完他之后就夺门而去,就跟逃难似的。她宁愿她打他一巴掌也好,也不要这样不吭一声就跑掉了。   李果桐是硬着头皮,从他手上接过拖鞋的绳子的。她之所以会自己出去,是害怕李东骋会知道什么,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对不起,刚刚……”   “都是意外,我不会放在心上的。”面对他更甚的小心翼翼,没等他说完她就冲出来这句话。   “那不是意外,那是我的真感情,不管你接不接受,我都说出来了。明天我等你的答案,如果你接受的话,就来阿妈意餐厅,我会等到他们打烊。”他哪里是说出来的,他明明就是做出来的。   李果桐很矛盾的看着他开车离去。她问自己,她是否真的可以接受这份感情。   而在不远的地方,把这一切听得清清楚楚的李东骋,脸上的黯淡表情,以及垮下来的身子,无一不宣示着他此刻的痛苦。   011只是眼前,你在。   踌躇了很久的李果桐,最终都想通了,就在阿妈意快打烊的时候,去赴了约。就像苏沫凡说的那样,她是27岁,不是17岁,差不多4年漫长的时间,也不是四个月那么容易熬过来的。这几年她为莫晨,感情空白,守身如玉,这些都足够表明,她真的爱过,而且是深爱,也足够对得起,他愿意为他舍弃家庭的那份爱和勇气。   “你给不起的未来,我来告别。”这句李果桐曾经在哪本书上读到的话,现在是如此贴切地,用来形容她此时的心情。她记得那是一个很悲伤的故事,故事里面女主角后来遇到的那个男生,为她坐上了轮椅,然后去了美国。之后杳无音讯。女主角很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不答应男生,让他住进自己的心里。很久以后她才想明白,或许当初男生早就知道他们无望,才会走得如此决绝。   她不允许自己以后会跟那个女孩子一样,或许会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早上醒来,后悔不迭,为何当初自己没有大声说出爱。而她也极力想说服自己,或许,宁家是一个能够让她去相信的,有爱的港湾。   只是,当她急匆匆赶去的时候,却没看到宁致尧像他说的那样,会在那里等着她。她突然觉得,自己活得是那么可悲而可笑。   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面对现实,碎得那么干脆。刚要打开的心门,在此刻又再上了把锁。   她很难过的走出古城,在过天桥的时候,她看到了不远的地方,有交警在指挥交通,而那地上斑斑的血迹是那么的触目惊心。不详的预感,窜上了她的心头。   她有些发抖的掏出电话打给宁致尧,可是电话,总是无人接听。   当她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了不顾宁爸爸的劝阻的宁妈妈,正抓着面前的一个人推攘着,嘴里面说着那句,让李果桐心抖得更加厉害的话:“你赔我的孩子。”   她一步一步艰难的移过去:“难道,宁致尧你已经不在了吗?”她有些痴痴的呢喃着,“你不是说要等我的吗?我都来了,你还狠心的走。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早就知道你们男人不可以依靠,我还那么傻的赶过去。”她蹲在那里,流着眼泪,看上去是那么单薄而无助。   “我舍不得走,果果。”宁致尧全身的血,与他毫无血色的脸比起来,显得那么刺眼。只是嘴角噙着的那抹笑意,让他稍稍看上去还有些人气。   李果桐扬起早已哭得花掉的脸,看着眼前那么凌乱的宁致尧。平时的他都是干干净净的,她哪里见过如此糟糕的他。她哭得更加厉害了。   “你怎么连走也没有个干净的样子?那么多血,你走的时候是不是很痛?”她有些害怕的伸出手去,听说鬼从来都是看得到,摸不到的。想到或许她再也碰不到他了,她缩回手,开始泣不成声。   “如果碰不到你,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你走,我不要看到你,我的宁致尧不是这个样子的。”李果桐又蹲了下去,哭得声嘶力竭。   本想捉弄李果桐的宁致尧,再也玩不下去,心疼的将她搂进怀里。虽然没有听到想听的话,可是,这些都已经足够了。   “我没死,你碰得到我,你看,我还是暖和的。”   李果桐抽噎着,用手摸了摸宁致尧的脸,接着破涕为笑:“暖的。”   可是过一会她又痛哭了起来,紧紧的搂着宁致尧,捶着他的背。她真的不知道,要是宁致尧真的不在了的话,她要怎么才能从这样的痛苦中走出来。生离死别,她这一年一直都在经历,再来一次死别的话,她要怎么去承受?   第二天报纸就登出了这一起恶劣的醉酒驾车案。   幸好宁致薰并没有伤得很严重,她只是被逃窜的人群推倒,撞到了台阶上,导致脚踝骨折。   而李果桐那天在给也不知道详情的宁妈妈打完电话,得知宁致尧在医院赶过去的时候,宁妈妈跟宁爸爸也刚好赶到,情绪激动的宁妈妈,不问青红着白的就拉着那个人要孩子。这才有了李果桐刚开始看到的那一幕。   本来在阿妈意等李果桐的宁致尧接到宁致薰的电话,就奔了过去。他身上那么的多血,是在他帮忙把伤者抬到救护车上时染上的。   想到这里,李果桐真的好伤心,她看着那些车祸真正的受害者的家属,在听到医生宣布死亡消息时,抱头痛哭的样子,也抑制不住的哭出来。   宁致尧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耐心的安慰着。他知道,刚经过父亲车祸的李果桐,面对这样的画面,该有多么痛苦。   看见宁致尧和李果桐出双入对,最高兴的人莫过于宁妈妈了。这么久都没有看到他们有来往,她还专门打电话问了那个大师,他们之间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需不需要化解下。现在这样子看来,大师说的都是有道理的。只是时候没到而已。   宁致薰的脚踝恢复得还不错,只是,当医生告诉她以后尽量都不要穿高跟鞋,也尽量避免做剧烈的运动的时候,宁致薰的脸色立马就黯淡了,而李果桐心里的某个地方也塌陷了下去。   看着车后座一声不吭,只是呆呆望着窗外的宁致薰,李果桐有些犹豫要不要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去安慰她。   “其实,致薰,从好久之前开始,我也不能再穿高跟鞋。”   宁致薰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副驾驶座上的李果桐。而正在开车的宁致尧的心也抖了抖。他这才想明白上次拍婚纱照的时候,李果桐额头上不断冒出的汗珠,以及差一点摔下去的那一跤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本来就蛮娇小的她一直穿帆布鞋和平底鞋,是因为这个。   “姐我没事,其实,我不穿高跟鞋也没关系的。”只是,宁致薰伤心的理由并不在这里。她难过的想,如果她不能跳舞,那是不是就表明她连待在他身边的理由都没有了。她心中的小秘密,从今往后都要被封存起来了吗?指甲掐进肉里,那么深,那么疼,却无法赶走心里厚重的难过。   宁致薰几乎没有说什么话,安安静静的上楼,进门然后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她翻开那个相册,满满的,全都是那个男生的照片,就像满满的,她对他的喜欢。   两年前在迎新晚会上看见在舞台上跳舞的他,就深深的被他给吸引了。只是,他右手边的位置,从来都没有空缺过,她就算再喜欢也只能作为他的一个小妹妹而存在。为了他,她加入了DC舞蹈社,拼命的练舞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能有机会跟他同台跳舞,能有机会得到他的亲近以及关心,哪怕只是哥哥对待妹妹的那种。没想到,她却再也不能跳舞了。   晚饭的时候,李果桐上楼去叫宁致薰,敲了好久,门才开。她仔细的看了看她,却惹得宁致薰笑了起来。   “姐,我还不至于那么脆弱,我不会哭鼻子的。”   “我哪里有看你哭没哭,只是你眼角有个东西而已。”宁致薰扣了一下眼角,果不其然有颗眼屎。她尴尬了一下。看来李果桐比她大6岁不是白大的,就算被拆穿也可以面不改色的为自己找好退路。一个不仅有外貌,还有头脑的女人,宁致薰也忍不住对她越加的佩服和喜欢了。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的那种淡定而优雅的样子,确实给了宁致薰惊喜。她还从来没有管过她哥以前的女朋友叫姐,李果桐是第一个。   吃完饭,宁致薰想跟着去走走,完全不管他哥的眼色,只是拉着李果桐在后面慢慢地走着。   “哥,嫂子借我一会儿,你先跟哼嘟玩吧。”完全被嫌弃的宁致尧,只得带着哼嘟快走几步,拉开与她们的距离。他想,或许从不爱跟家里人说心事的致薰,终于找到了愿意开口的人了吧。   “姐,你有没有过那种感觉,就是喜欢一个人却不能告诉他。”   “你是你哥派来刺探我的吗?”这种感觉,她完全不会陌生。   “怎么可能,这只是姐和我之间的对话。”   “好吧,我只能说,我也是从你这么大的年纪长过来的。”那些事情,她不是不想说,只是,每个人都有些事情是想保留给自己,不与他们说的。   宁致薰难得的把DC舞蹈社社长张晋的事情,跟李果桐讲了出来。末了还不忘加一句:“姐是唯一知道的人。”宁致薰知道聪明如她,不会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面对这样的小女孩儿心事,李果桐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就像李叶那天聊天说的,三岁小孩子问的问题,比六岁小孩儿问的问题,让人更加地难以作答。如果说,宁致薰现在问的是,我喜欢的人的家庭不能接受我,我还要不要跟他继续在一起?她肯定会不用思考就给出答案。看来,她真的是老了,还是她的过去都只给了莫晨一个人,才使得她,面对这样的问题,显得那么贫乏和不知所措。   幸好,宁致尧走了过来,才让她免于尴尬。   “先回去吧,天黑太快了,等下还要送你回去呢。”宁致尧把哼嘟交给宁致薰,就拉着李果桐的手往回走。   他们没有说任何话,只是,紧紧拉着对方的手,宣告着彼此的在乎。   或许,是时候该告诉他那些事情了吧。李果桐若有所思的看着宁致尧的侧脸,这个能给她以安全和温暖的男人,到底,能不能够就这样拉着她的手走下去,她真的不确定。以前的那些事情证明,没有什么事情是,在还没有经历它之前,就可以轻易地去相信,它会怎样。不然到头来,摔的最痛的还是自己。   所以,我们都不能断言,我们到底有没有未来。只是眼前,你在。   012巧遇你,若双生的花。   李东骋离开家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了。或许他是真的忙,所以很少跟她联系,李果桐这样想。   晚上一个人在那么大一幢别墅里面,还蛮寂寞的。她此刻是那么的想念李东骋,不知道出差出那么久的他,在那边过得好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想得太多,李果桐总觉得李东骋不太喜欢宁致尧,他们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李东骋每次见到宁致尧都没怎么给过好脸。   她怎么知道,另一端的李东骋,心里像在流着血。其实,这次接的这个设计,本来是不用亲自过来的,只是,他真的没办法,很淡定的去看待李果桐跟宁致尧之间的甜蜜。那天突然听到张栋梁唱《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他突然有些不能自制的哭了出来。   从他情窦初开,他就确定了对李果桐的那种感情。也是由于这样,他才会选择远走他乡。他以为,只要走得远远的,就可以看不见,听不见,也就不再那么在乎。谁知道,那种只有对她才会有的想念,只增无减。他知道这样的感情不对,他也知道,这一辈子,李果桐只能是姐姐,可他还是难以割舍。   情以舍为尊,可是,他非圣人,就算是想李果桐幸福,也希望那是从他手中给出的。他曾想,是不是自己对李果桐有太强的占有欲,才导致对宁致尧,甚至是所有喜欢李果桐的男人,有那么浓烈的敌意。可是,就像《奋斗》里面,陆涛对夏琳说,我可以为你去死,那是占有欲吗?他也可以为李果桐去死,所以,那样的感情,只能是爱。   李东骋每天把自己困在设计图里,来大理那么久,也没有出去走过。但突然有一天的早晨,李东骋从床上坐了起来,决定要出去走走。   他毫无方向的走了一会,搭了一趟人很少的公交车,坐在最后一排,将自己放空。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暂时的将李果桐从心里面拔除一会儿。   公交车靠站,上来一个穿米白色大衣,围一条卡其色围巾的女孩子,占了他前面的座位。这些全都是李果桐最爱的调调。她有一张完美的侧脸,看得让人移不开眼,浓翘的睫毛,时不时地扇一下,小巧挺立的鼻子,以及嘟嘟的嘴,都那么让人着迷。只是,脸上那抹淡淡的忧伤,与她那么可爱的侧脸,形成了不协调的对比。栗色的卷发上,挂着的那副米白色的耳机里,李东骋在猜,此时正放着一首怎样忧伤的歌曲。   他镇定自若的拿着相机对着那张侧脸,按下了快门。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他拿出手机里,李果桐那张他们去文笔峰烧烤时,他抓拍到的侧脸的照片,那么惊人的相似度,让他的内心突然生出一阵躁动。   他跟着女孩儿下了车,一路尾随她到了大理古城的洋人街,这里有很多蛮有特色的酒吧,还有好多卖扎染披肩之类的小店,可是她一个都没有进,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过一眼。当她走进那家很不起眼的小店的时候,他在外面徘徊了很久才踏进去。   看着不起眼,里面却是人满为患。唯一的一个位置就是那个女孩子的对面。老板询问了下那个女孩子,就安排他们并桌。   正面看到那个女孩子,让他觉得更加的不可思议。她跟李果桐简直长得一模一样。只是李果桐的左眼角比她多了一颗痣。   更加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她居然以秋风扫落叶的速度,干掉了两碗凉鸡米线。那么娇小的身体,居然装着那么大一个胃,这使得他更加地惊奇。不过,这个凉鸡米线的味道还真的蛮不错的。   可是当他看见她蹲在路边吐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她并没有那么能吃。   “不能吃就别吃那么多。”他忍不住走上前去递给她纸巾。   她站起来,道过谢,就准备走。却被李东骋拦住了,她有些不高兴的皱着眉头。   “我认识一个跟你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人。”这话一出,他觉得自己很像那种泡妞的登徒子。   “没空陪你玩。”她推开他,直接走掉了。   李东骋不死心的在她后面跟着,解释着自己是真的认识一个那样的人,而不是为了要跟她搭讪。结果却换来她的一顿暴打。   跆拳道黑带四段,不是用来唬人的。   只是当李东骋给她看了李果桐的照片,她才很歉意的冲他笑了笑。   “不能怪我,是你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太俗了,我才以为你跟那些臭男人一样的。不过那个跟我一样长相的女人,是你的什么人呀?”   看他这么执着的要告诉她,他认识一个跟她有惊人相似度的女人,该不会是那种很狗血的电视剧里面演的那样,那个女人是他以前的女朋友,但是她已经不在了,所以他很想念她,突然见到一个这么相似的人,就拼命确认她是不是他的那个她。   “她是我姐,”李东骋并没有给她,她想象当中的答案,“只是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他其实是想说,这两个这么相像的女孩子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毕竟,李果桐的身世,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一个人知道。虽然,老爸待她比他好,给了她一个幸福的港湾,可是,李果桐在谈及家庭的时候,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伤感,还是能让人看得很明白。   “所以,你该不会是以为,我和她会有某种关系?”她了然的道,“实话告诉你,我妈就我一个女儿。”她倒是很想要一个姐姐或者妹妹,这样她也不至于,会有一个这么寂寞且忙碌的童年了。天知道,她有多么讨厌,那些大人们安排给她的东西。   “我是很想帮我姐弄清楚身世啦,可是我还不至于在大街上拉个人就问,她会不会有个姐姐或者妹妹。”即使找不出身世,他也会一直在她身边,给她家的温暖。   “那你姐现在在哪里呀?”真的蛮好奇的,这么相像的一个人,就像在现实世界里面,见到了镜中的自己。想想就觉得很神奇。   “她在家里,在丽江。”   “真的吗?我下一站就去丽江。”她要抓紧时间,赶在去那个地方之前,把想玩的地方都玩过,特别是香格里拉,即使以后去不了真正的天堂,去看看有“伊甸园”之称的香格里拉也不错。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是说,我以后怎么叫你。”   “李东骋。”   “楚云歌。不过我特准你叫我的小名,格格。”   一个果果,一个格格。连小名都那么像,他挺高兴地笑了笑。很期待看到李果桐见到楚云歌时的表情。   李东骋这几天一直在专心致志的画设计图,他如今的心情已经不像刚来那会儿那么低落了,楚云歌时不时的就来找他,要他跟她一起去游大理的苍山和洱海。   游洱海那天天气很好,他们是下午两点多去的。听说那是一艘豪华型游船,叫“洱海一号”。这无疑让见过世面的楚云歌觉得很好笑。不过,在云南,这样的游船确实已经相当的不错了。   蓝天白云,青山绿水,这样雅致的美,实在叫人心情舒畅。   “活着,真是太好了。”楚云歌从内心里面发出这一句,这样美丽的世界,怎么会舍得离开。   只是,李东骋却依然在楚云歌的脸上找到了,第一次在公交车上初见她时的那抹忧伤,尽管她笑得那么开心,却掩饰不住那种叫做黯然的东西。他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或是正在经受着什么痛苦。因为她每次吃完了东西,只要吃多了一点点,她都会吐。完全颠覆了初见她时大胃王的印象。   当游船中途停靠在南诏风情岛时,楚云歌迫不及待的下了船。   跟着路标,来到阿嵯耶观音广场时,李东骋看到闭着眼睛对着那尊,据说是世界上最高的汉白玉观音的雕像,认真地许愿的楚云歌,他的嘴角就忍不住,向上扬起。不知道,此时的她在祈求着什么。   这样的行为,在别人眼里也许是很好笑的,可是,对于楚云歌来说,这些事,是她去到那么多地方,必做的一件事,她真的需要,从这些事情上得到好多勇气。不管灵不灵验,她都要去试试,就像,这次去完西藏以后,她就要回去搏一搏,不管结果是好的还是坏的。只有试了,她才不会有遗憾,至少,她曾经那么努力过,有过那么强烈的意志。   在船回去的途中,他们在船里的表演厅看了三道茶表演。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品茶和歌舞表演。他们一面欣赏着白族的歌舞和婚礼表演,一面品着表演者送上的“三道茶”。   “三道茶”是白族用来招待客人的一种礼仪。第一道茶叫“苦茶”,听说是用大理特制的三沱茶,经过特别的工序,泡出来了。喜欢这道茶的人,真可谓是重口味。第二道茶是“甜茶”,有人说,这道茶的味道很像板蓝根冲剂。而第三道茶叫“回味茶”,有些酥香的口感,多数人都喜欢喝。   茶喝完,表演也就结束了。不过,中间有个掐新娘的环节,有几个男生就坏笑着伸出了手,看的楚云歌有些恶心。本来这是件很高雅的事情,被那些人一搅和,全变了味儿。   去苍山的时候,李东骋感觉跟楚云歌之间变得更加亲密了些。   当他们坐索道到苍山山腰时,看到了那处很有趣的人造景,“玲珑棋局”。听说是根据《天龙八部》中得情节设计的,不过是把围棋局改成了象棋局。   李东骋和楚云歌站在楚河汉界的两边,各自站在将的上面,指挥着下面他们臆想中的千军万马。好不搞笑。   后来的景致也没什么特别的了,楚云歌的体力消耗的也很快。看她苍白着脸,李东骋就带着她坐索道下山了。   沿途,一向多话的楚云歌,意外的一句也没说,她只是望着前方,失落越加深了。这样子的她真没用,要是去西藏的话,她不知道自己撑不撑得过去。因为,不舒服的感觉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   在去丽江的路上,楚云歌一直在睡觉。开车的李东骋,有些担心的看着那张脸。他的直觉告诉他,此刻的她一定在经受着什么痛苦,因为,那张原本就不那么有血色的脸,现在变得越来越憔悴了。只是他猜不到是什么,而她也总说没什么。   013此生惟愿,带给你幸福。   李果桐手上的那个水杯就这么掉到了地上,碎了一地。那个站在她面前的女孩子,怎么可能跟她长得如此相像。   楚云歌走到她面前,仔细的打量着她。   “我们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比如你左眼角的那颗痣。”还有,她身上的某种气质,是她楚云歌所没有的,一种就像是花在静静盛开的感觉,叫人有忍不住陶醉的气质。而她楚云歌是那种以一副比较高调的姿态站在这里,喜欢的人会觉得这是个性,不喜欢的人会觉得这是一种高傲。   他们俩加起来,就能形成一句话,静如处子,动如脱兔。李东骋忍不住这样好笑的想。   第一次看见楚云歌吐的李果桐,心里有个地方在剧烈的痛。她有些讶异自己这样的感觉,明明她们就是第一次见面,为何会对一个还比较陌生的女孩子,生出这样心疼的感情。而听完李东骋的话以后,她的担心更加的深重。   这样的反应,她之前见过。   “格格,没事吧。”李果桐转动卫生间的门把,想进去看看,门却是锁着的。   “我没事,可能是吃太多了。”楚云歌看着自己毫无血色的脸,很用力地拍了拍,直到拍的两颊红红的才罢休。   “格格,你真的没事吗?如果有什么事,你一定要说出来。”李果桐递给她一杯水,看着楚云歌脸上那两抹不自然的红,担心的道。   “我真没事,不用为我担心。”只是,这句话安慰的了别人,却安慰不了自己。她知道自己的身体也许撑不了多久了。她真的不愿意打电话给老妈,她真的想走完这一程。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李果桐陪着楚云歌到处游玩。只是,她发现,楚云歌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那种预感也越来越强烈。可是固执的楚云歌却坚持要继续下去。   就当楚云歌跪在丽江的玉峰寺里面祈祷的时候,她竟直直的倒在了李果桐的怀里。吓的李果桐,连拿李电话的手都在剧烈地抖。   “白血病,晚期,需要马上住进无菌病房,尽快进行骨髓移植。”听了医生的话,李果桐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的抖。难道又要眼睁睁看着一个生命,从眼前消失吗?   给楚云歌的妈妈打电话的时候,那么好听的女人的声音,让李果桐的内心有种想哭的冲动,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遇到楚云歌之后,会有这么陌生而熟悉的感觉。那么相像的两个人,要是会有那种联系,那该有多好。听到楚妈妈的声音以后,李果桐更加的希望,那是真的。   楚云歌时醒时睡,情况十分不好。李果桐一直待在她的身边,照顾着她。看着这样子的楚云歌,让她忍不住掉眼泪。   楚妈妈来的时候,李果桐没有见到。因为工作室遇到了问题,她急匆匆的赶了过去。听到他们离开的消息,那么沉重的失落感,让她提不精神来做任何事情。就算,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更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可那种对他们的想念还是会很浓。那明明就是别人的母亲,她却会那么难过。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那天工作室被几个流氓砸了场子,说是要罩着他们,硬要他们给点零花钱花花,李果桐赶紧给警察局的魏叔叔打了电话,这才平息了这件事情。就在那个时候,楚云歌就被接走了。   私人飞机接送,看来是大富大贵人家。   楚云歌走后,李果桐生了一场大病,查不出病因,就只是像之前的楚云歌那样,待在病床上,时睡时醒。吓得李东骋跟宁致尧命都去了半条。最后还是宁妈妈请那个大师过来看了看,帮她做了那些,像是神婆做的事情,李果桐这才开始好转。   她感觉自己是做了好长的一个梦,梦里面,楚云歌要她好好地照顾妈妈。接着就看到楚云歌死在了手术台上,而楚妈妈哭得声嘶力竭。她想要上前去安慰,可是,没有一个人看得见她,她越是着急,越是消失的快。她就这么看见自己一点一点的变透明,一点一点的远离了那个地方。心里的恐慌,是那么强烈。   她偷偷记了楚妈妈的电话,犹豫了好久,她才有些忐忑的按下了通话键。   “楚妈妈,我是之前的李果桐,我是想问,格格她的情况怎样。”由于紧张,她连大气都不敢出。   “情况越来越不好,还没有找到合适的骨髓。”   只要还在就好,只要梦不是真的,这就好。李果桐捏着电话的手,松了一些。   其实她很想问,楚妈妈有没有第二个孩子,有没有一个不见了,或是不要了的孩子,那个孩子会不会刚好这么巧的就是她,因为,楚云歌跟她,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可是,她不敢,天知道,要是答案是否定的话,她的心要低落到哪里去。   她真的很想去看看楚云歌,去看看楚云歌的家人,要是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就算没有一点关系,她也想要去帮帮忙。只是,这引来了周围所有人的反对,他们都知道她想干什么。所以,才会有如今这样的局面,大家轮流陪着她,怕她自己偷偷跑去做傻事。   可是人是活的,没有一个人可以完全看着另外一个人。这不,小年夜的前一晚,半夜三更的,李果桐竟然跳窗逃走了。乘着凌晨的飞机,去了深圳。她能想见,第二天早上起来不见她的李东骋,会怎样的暴跳如雷,而宁致尧会如何的痛心疾首。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那份赴死的决心是哪里来的。她只是告诉自己,她要去救楚云歌,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希望,她也要去。   可是当宁致尧坐到她身边的那个位置的时候,她的心情是那么的复杂。   宁致尧的脸臭的可以赛过粪坑,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紧紧地握着李果桐的手。他想告诉她,他对她的那种心疼。他没有办法阻止她,也没有办法放任她一个人跑到深圳去,捐出自己的骨髓。而他在听到那句“是时候了”,也没法不跟去深圳弄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才会在偷看她定完机票,自己也订了一张。虽然捐献骨髓对捐献者是安全的,可是,他还是不忍心看着她受苦。   李果桐也很知趣的紧闭着嘴,她知道宁致尧的内心里,有多么的心疼她。所以,即使手被握得很痛,她也没有吭一声儿,也没有试着要抽回来。   飞机降落的时候,李果桐的心情更加的复杂。她渴望知道问题的答案,同时也害怕知道答案。   当楚家的司机来接李果桐他们的时候,看到李果桐的脸,着实吓了好大一跳。   “是不是跟你们家小姐长得很像。”李果桐笑着说道。   “不是很像,简直是一模一样,我差点就要以为你是云歌小姐。”他小心的呢喃着,怎么会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不知道夫人见到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就快要见到楚家的人了,李果桐的手心布满了汗水,任宁致尧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随着宁致尧踏进楚家大门的时候,李果桐有些胆怯的不敢进去。也许,当楚妈妈见到她的第一眼,她的答案就会开始明了,因此,她有些害怕看到楚妈妈的表情。   只看到宁致尧的庄希媛,从沙发上站起来,向门口走去,只是当她走到半路的时候,李果桐那张逐渐显现的脸,让她如同见到鬼一样,眼睛瞪得那么大。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庄希媛喃喃的说道,“让我好好看看你,”她颤抖的拉过李果桐,仔细的瞧着她的左眼,“你的痣……你是云溪,你是我的云溪,你真的是我的云溪。”庄希媛抱着李果桐痛哭。   宁致尧想起之前妈妈说过,李果桐去一趟深圳,会有很大的收获,于是他才没有阻止她。而原来,那个大师说的,时候到了,是这个意思。可是,他想不出,这么富有的一个家庭,到底是出于怎样的原因,才会抛弃那么小的李果桐。   听到李果桐过得很好的庄希媛,终于放下了心。只是她想不明白,那个抢走云溪,是为了要报复楚家的人,为何,会让她的云溪平平安安的在孤儿院长大。也或者是老天看在她吃了这么多年素,积了这么多善的份上,才让她的云溪幸免于难。   “在孤儿院长到四岁,我就被我现在的爸爸收养了,只是前不久,他因为车祸离开了我们。”想到这里,李果桐又忍不住伤心起来,她找到妈妈了,这是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可他却不在。   “他对你好吗?”   “很好,从小就他最疼我了,他对我比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还好。”   庄希媛拉着李果桐,要李果桐晚上跟她睡。李果桐显得有些局促,她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她真的不善于处理这样的相处。当她有些僵硬的把头放在她妈妈的臂弯的时候,泪水竟瞬间充盈了眼眶。   一直希望能够睡在妈妈的臂弯里撒娇,体会那种只属于妈妈的温暖,现在愿望终于实现了。楚云溪吗,原来她有自己的名字,原来她有一个这么好听的名字。她再也不是别人眼中,没有妈妈的野孩子,她有一个这么温暖漂亮的母亲。她真的很想让世界都知道,她此时有多么幸福。   “云溪,爸爸妈妈对不起你,让你那么小就遭遇了那么不幸的事情。如果你有什么不测,我这一辈子,都赎不清我的罪孽。”庄希媛有些泣不成声。   李果桐小心翼翼的转过身抱着她,泪水像决了堤的河。   “上天能让我知道自己姓楚,能让我知道,我有个这么温暖的家,有个那么可爱的妹妹,我已经很满足了。”   “云溪,你可以叫我一声妈妈吗?”她紧紧的抱着李果桐。曾经无数次的梦见云溪回来,无数次的失望,还为此得过抑郁症。现在云溪就在她怀里,她真的害怕,要是明早一醒来,云溪会再次消失不见。   “妈…….妈妈,云溪回来了。”夜里无数次想念的那两个字,此时可以这么实在的叫出来,就算,要她明早醒不过来,她也愿意。   门外的宁致尧,听到这句,竟也忍不住湿了眼眶。   “楚云溪,此生惟愿,带给你幸福。”他在心里说着。   014楚云溪,你真的做得很好。   李果桐去医院看了楚云歌,她的情况越来越不好。   当楚淳鑫看到李果桐的时候,他的双脚像灌了铅似的,他真的不敢相信庄希媛的话。   “真的是云溪回来了吗?”他的嘴唇不住地打颤。想起当年,他就差那么一点就抓住她了,可是火车越开越快,他只能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她被那个男人带走。从此一对双胞胎就这么分隔开来。   而二十多年前的那场大火,他以为云溪也难以幸免的葬身其中,所以一直没敢跟庄希媛提起这件事情,自己将难过埋藏在心里二十多年。却没想他的云溪,此刻竟会这么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冲他笑。   想起小时候总喜欢在地上爬来爬去的她,嘴里总喜欢“唔,唔”的喊着,因此,才有了一个小名儿,屋屋,楚淳鑫老泪纵横地抱住自己的女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李果桐此刻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用手擦着楚淳鑫脸上的泪。对于父亲,她没有陌生,可是二十多年来,她一直管那个她深爱的男人叫老爸,突然要叫另一个人老爸,她真的有些张不开嘴。   虽然,他们跟她说,她之所以会丢,是因为那个公司被楚家收购了的人,为了要报复他们,才丧心病狂的将她抱走。可是,这么多年,她真的想要知道,他们有没有试图去找一找她。对此,李果桐的心里还是有些疙瘩,难以解开。   楚云歌躺在病床上,命在旦夕。所以,没有人还有心情去想着今晚会是小年夜。这一夜,这么安安静静的就要过去了。宁致尧却不,他拖着李果桐的手,到她房间窗户外面的那个小屋顶上坐着。   “我以后是叫你云溪呢,还是屋屋,还是果果?”想到她突然冒出来这么多名字,他有些打趣地说道。   “叫我果果吧,以后在你们面前我还是李果桐,而在楚家,我才是楚云溪。”养育她,疼爱她二十多年的老爸,他给她的名字,他给她的家,他给她的爱,是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的,无论怎样,他还是她这辈子深爱着的那个男人,不管她现在是不是已经有个家。   “我知道,李叔叔给你的,是你这辈子都不能割舍的父爱,”他岂能不知,心地那么柔软的她,哪里能够这么轻易割舍掉以前。若是能割舍,一是不够深爱,二是良心不好。他的李果桐这两个都不是,他深深知道,“现在看得出来,楚叔叔他们想极力的补偿你。”   “我不知道,我的心里,还是会有些事情想不明白。我想知道,这么些年,他们有没有找过我?”他们有没有想过,小小年纪的她会不会感到孤独,当被人说成是没有父母的野孩子时,他们能不能明白,那种幽怨和无助。   在楼下花园里面的楚淳鑫,听到这句话,心里面真的五味杂陈。本来他是因为睡不着,才出来走走的,没想到却听到了李果桐那么乖巧的外表下,蕴藏的那么多彷徨和无助。那个抚养她长大的爸爸,应该是给了她很多疼爱吧,不然她不会这么固执的要别人依然叫她李果桐。   在楚云溪被抢走的第三年,他费尽千辛万苦才打听出那个男人的下落,可是,当他赶去的时候,他们家却燃起了熊熊大火。他那个时候跪在大火边绝望的心情,没有人可以体会。这么多年,独自将苦水吞进肚子里的他,又有谁能够了解他经受的苦和痛。一方面要面对失去女儿的心痛,一方面要经受妻子得抑郁症的苦痛和心疼。这么多年,两个女儿的爱和期望,全都加诸到云歌身上,他知道,云歌撑得有多么痛苦。那么小小的身体缩在楼梯下面低声哭泣,他心疼,却依然没有半点放松。他总是无声的对她说着,格格,要把姐姐那份也带着过下去。   远处的钟声敲到12下的时候,漫天的烟火,是那么的耀眼。新的一年,新的样子。不管怎样,要向前看,要带着希望向前走。李果桐拉着宁致尧的手,十指相扣,但愿,这一辈子,每年都能拉着他的手,不管幸福还是辛苦,都要一直走下去。   楚云歌的手术定在一星期以后。   李东骋焦急的在丽江待不下去了,打电话给宁致尧。   “你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你放心,果果我会好好照顾的。”   “我姐她紧张的时候,会想要吃软糖,而且一定要是明治水果软糖。”   李东骋对于能够一声不响的跟着李果桐去深圳的宁致尧,突然生出了几分佩服,虽然他自己十分不愿意去相信,更别说是承认了。这个样子的宁致尧,比那个让李果桐爱了这么多年的莫晨,真的让他想要放心将她交给他。   “如果,你要的幸福,我给不了,甚至没有机会给,那我宁愿给你找一个,更适合你的。全身心的,只是希望你可以过得比任何人都幸福。”挂掉电话的李东骋在心里说道。   没有李果桐的一点消息,这让苏沫凡一点劲儿也打不起来,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宝贝,你把豆角扔了,难道是想吃这些须?”吴辉辉重新把被李果桐扔掉的豆角捡出来,放到洗菜盆里。他知道,现在身边的人,都在担心李果桐。   “辉辉,骨髓移植会不会有事呀?要是果果有什么三长两短,那该怎么办?”她真的很想现在就去将她硬绑回来,绑到自己身上,不让她去捐那个骨髓。   “你都问我好多遍了,骨髓移植对捐献者来说,是安全的,放心吧,没事的。”吴辉辉拉过苏沫凡,小心的哄着。   “那么瘦小的身体,她怎么经受的了,她怎么那么傻,总是想着别人,为什么不心疼下自己。”苏沫凡想起上初中的时候,他们班的一个男生喜欢她,硬要她做女朋友,就因为这件事,招来了高年级一群女生的欺负。就在那桶脏水要泼到她身上的时候,李果桐推开她自己挡了下来。看到她安然无恙,李果桐竟然顶着一身臭气,对着她笑得那么灿烂。她知道,这辈子她都没法对这个朋友置之不理。因为,李果桐美得是那么彻底。   手术的前一天,李果桐变得有些焦躁不安。天知道她有多么怕痛。想起以前打预防针的时候,老爸都会给她买好多明治水果软糖。只要吃了那个糖,她就不会那么怕痛。想到这里,她的无助感越来越大。   “屋屋,给你,”李果桐一抬头,看见好大一袋明治水果软糖。楚淳鑫脸上那么宠溺的笑,让她有种如同见到老爸的恍惚,“快吃吧。”   鼻子有些酸酸的,她拆开来,一颗一颗的放进嘴里。还是原来的味道,天知道,要是没有这些糖,她会不会疯掉。   楚淳鑫回头给了宁致尧一个赞扬的微笑。   李东骋说,李果桐高考的时候,特别紧张,他老爸就买了一袋软糖回去,结果李果桐就养成了那个习惯。   宁致尧买了那些软糖,让楚爸爸拿去给她。他的良苦用心,楚淳鑫都明白。而宁致尧这段时间对李果桐的无微不至的照顾,楚家的人无不看在眼里。不过,这些甜蜜的习惯都是她以前的老爸帮她养成的,看来他真的对她不错。楚淳鑫有些感激的想着。   “呃,那个,您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糖的?”从糖堆里仰起头的李果桐问道。这些事情,以前都是老爸做的,如果,刚好,他也会做的话,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一种惊喜。她的心里生出了好多的期待。   楚淳鑫,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她。他知道,也许她期待的答案是肯定的,但是,如果他真的把她以前的爸爸,为她做的这些事情,这么顺理成章的拿过来安到自己的头上的话,他又过不了自己那一关。这样的话,他楚淳鑫在他自己的女儿面前,永远只是别人的替代品而已,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只要是你喜欢的,爸爸什么都可以为你做。”明明就有些失望的,他看到她的脸上,一闪而过的那抹神情。可是,她却反过来安慰他。   “虽然,这个习惯是以前的爸爸帮我养成的,可是,不管是谁来做,对我来说,意义都是一样的。谢谢您,爸……爸爸。”虽然,他跟老爸的年龄相仿,可是他却两鬓斑白。这个样子的他,真的让她有些不忍心。或许,他有他不为人知的苦衷吧,也或许,他去找过她,只是没找到而已,也许他的一部分沧桑,也有她的功劳吧。为她担心,伤心。她想着自己怎么可以如此残忍的,去想眼前那么和蔼慈祥的他呢。   干爹常说,没做父母的人,永远都不知道父母的心。或许,真正残忍的是你自己,李果桐。她有些愧疚的在心里骂着自己。   从花园里回去的时候,李果桐有些生涩的挽住了楚淳鑫的手臂。只是这么一句简单的话语,一个简单的动作,她就看见了他眼眶里的泪水。他们真的老了,也许格格的事情,已经让他们心力交瘁了吧。她又怎么忍心再给他们添一些伤痛呢。   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变好的。就像小时候,刚进李家的时候,她也很难开口叫他爸爸,她也很难跟他亲近,那种胆怯,那种羞涩,到后来不是全都融化了吗,更何况,这是自己的亲爸爸,她知道,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她一定能够做得像以前一样好的。   屋里的宁致尧和庄希媛都忍不住露出了欣慰的笑。   楚云溪,你真的做得很好。   015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聚散离合,生离死别。   不管是哪一样,她都不想让人眼睁睁看着她离开。所以,不辞而别虽不是她所愿,但却是能避免那种送别场景的唯一办法。   离开那帮家伙,那么久,她想她是时候该回去了。李果桐拎着行李的手,握得那么紧。他们三口相处得那么和谐融洽,多了一个她反而显得有些生疏和不协调。那种不自在,不只是她会有,所有人都那么拘谨。尽管,血浓于水,可是,她都习惯了那个家,那个老爸和那个弟弟。   只要知道他们的存在,只要知道他们过得很幸福,她就可以很放心的离开。只是,内心的失落,依然。   一个人的回程,显得那么孤单。宁致尧因为工作的缘故,提前回了丽江。原本他想,既然,已经一家团聚了,那么,李果桐无论如何,都要在那个家里面待上一阵子的吧。于情于理都应该是这样子的。可是,当李果桐那么快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知道,那些世俗,有时候,也是可以被推翻的。   李东骋对于李果桐的回来,显得那么的兴奋,完全没有发现,她脸上的异样。   在李东骋做饭的时候,李果桐抱着拖鞋躺在小阳台的躺椅上,咬着嘴唇,拼命忍着快要宣泄而出的难过。胸腔里面堵着的那口气,让她快要爆炸了。她真的没有奢求什么,可是面对那个家,自己像个外人一样杵在那里,那不是她希望的样子。   “姐,吃饭了。”   听到李东骋的脚步声,她马上翻身起来,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哪知一起身,眼前却一黑,就直直地摔了下去。   李东骋焦急的跑过去,抱起李果桐。   “额角磕破了,”往外流着血,他打掉李果桐要去摸的手,“手上有细菌。”   李东骋拿出医药箱帮她处理伤口。也许是沾到酒精比较疼吧,惹得她的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李东骋这样想着,手上的动作也更加的轻柔。   “贫血这么厉害,看来以后要好好调理调理。”李东骋边给她贴上OK绷,边说。   “谢谢你,东骋,你跟老爸真的是上天赐给我最好的礼物,要是没有你们,我不知道我的生活会乱成什么样子。”李果桐俯身抱着跪在地毯上的李东骋。尽量忍着眼泪,不让它流出来。   李东骋静静地待在那里,任李果桐抱着,哪怕脚麻掉他也没有吭一声儿。直到某种液体顺着他的脖子滑进他的衣服里,他才发觉她的异样。他知道问是问不出来的,如果,待在他的怀里,她能够好受一点,他愿意一辈子都给她。   “宁致尧,我姐在深圳发生什么事情了?”虽然不想去找他,可是李东骋除了这个选择,没有别的路可以走。看着李果桐皱着眉头,躺在床上睡着的样子,还有她那声怯怯的“妈妈”,以及之前她那么反常的行为,都不得不让他怀疑,在深圳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   “就像你知道的那样,她只是去捐献骨髓而已。”尽管他十分不明白,但是李果桐让他别把事情说出来,他也只有缄口不言。   李果桐的心情,一直都有些低落。看在眼里的宁致尧,就跟苏沫凡他们商量,一起去老君山玩,让她散散心。李果桐也不想扫大家的兴,就一口答应了。   去老君山的途中会经过石鼓,而长江第一湾也在这里。看见这么碧绿的河水,起了玩儿心的苏沫凡,非要拖着李果桐坐船去到江心的那个沙滩上,去捡石头。这让李东骋和宁致尧以及吴辉辉都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李东骋有些别扭的看着,这一次终于和宁致尧,意见不相左的自己的动作,尴尬的撇开头去。他的不自在,却被李叶抓着正着。   “叶姐,这个表情很别扭耶,你还拍。”他快步走过去想抢过李叶手中的相机,却被李叶轻巧的躲过。李叶直接跑到李果桐的身边,轻巧的跳上船去。   “我也要去江心。”她回头给了李东骋一个得意的表情。一来可以躲过他,二来可以拍多些照片,岂不是两得。   李果桐将手放进江水里,因为还没开春,尽管此时太阳照着,还挺热的,不过水里的温度就不那么理想了。不过,尽管这样,直到下船,她也一直都没有将手从水里拿出来。看着自己冻得红肿的手,她在身下艰难的将其握紧。那么凉,就像她的心。   苏沫凡龇牙咧嘴的光脚在沙滩上走了一会,就有些忍受不了了。最后她终于得出一个结论,看来,这样的沙滩,不适合光脚党。李果桐笑着骂道,这是笨蛋都知道的事实。   苏沫凡她们几个蹲在江心,在那些石头里翻来翻去的,找石头。在岸上的这帮男人看来,是那么的幼稚。   “这一群长不大的女人。”吴辉辉忍不住好笑的道。   “我姐她们本来就是一帮老小孩儿。”她们几个总是比他这个年龄最小的人,更加的有童心。   宁致尧没有接话,只是笑了笑,他的眼睛,锁定在远处那抹米色的身影上。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安排,对她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不知道她看到他们,会是一种怎样的反应。不管怎样,他想,他们期盼了二十多年的感情,不应该只落得这样子的一个结局。   在石头堆里翻着的李果桐,暂时什么烦恼都忘记了。她用心的找着她喜欢的每块石头。   “沫凡,把这些石头放到我的鱼池里,应该不错吧。你说呢,李叶?”   当吴辉辉和宁致尧哭笑不得的拎着那两袋石头的时候,吴辉辉真有想揍苏沫凡的冲动。而宁致尧看到李果桐脸上浓浓的笑意的时候,他觉得,再给他来十袋,那也是值得的。   “宁致尧你个受虐狂。”吴辉辉骂道。   跟着其他的游客登上长江第一湾对面的那个小山的时候,所有人都陶醉了。   “哇,漂亮。”李叶忙不迭的拍照。   李果桐望着远处被绿绿的江水包围的那座山,以及她们刚刚去过的江心的那个沙滩,心里的阴霾扫去了大半。那座山,就算被困,也可以找到自己的位置,也可以让世人看到自己的美。而为何她要放着身边这么关心她,爱着她的人,让悲哀蒙住眼睛,用坚冰裹住自己的心,刺痛自己,也伤害别人。曾经那颗柔软的心,都让自己变得那么坚硬。她想,自己真是自私,只顾着自己难过,都没有想过周围的他们会如何。   李果桐想着想着,一转头对上了身边的宁致尧。他的眼睛里永远都有专属于她的温暖,在她最难过的时候,在她身边的永远都是他。而所有这些给予她温暖的人,她要有多眼拙才能看不见。   她主动握住他的手,心乘着风飞的那么远。   两辆车一前一后往黎明开去。心情转好的李果桐,爬到后座去跟李叶讨论着她拍的那些照片。在看到那几张有些模糊的熟悉面孔时,她的心又漏跳了一拍。怎么可能,他们怎么可能会来这里。   她有些入神的看着那张照片,在李叶的几声催促声下,才将那张照片翻了过去。要是他们真的在这里的话,她应该会很高兴的吧,毕竟他们都是他的家人。   到达黎明老君山脚下的时候,所有人忍着要进去原始森林走一遭的冲动,入住了客栈。这些小客栈,自是无法跟丽江古城里的相比较了。不过,还不至于到无法忍受的地步。   宁致尧一到客栈就不见了踪影,直到晚饭的时候,才看见他带着三个人出现。   背对着他们的李果桐,看到大家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才转过头去。她完全说不出话来,腾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云溪。”   “姐。”   楚云歌和庄希媛同时叫了出来。   楚云歌快步走到李果桐的面前,抱住她。   “姐上次不告而别,害得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们。姐,你怎么这么傻呀,我们是一家人。”在听到宁致尧的话以后,他们心头的那块大石头都放了下来,可同时却为李果桐的心事感到心疼不已。   在听完楚云歌绘声绘色的讲完他们的故事的时候,所有人都为他们感到高兴不已,除了脸色异样的李东骋。李果桐一直在注意他,她知道,李东骋肯定会有那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就像之前的她。所以,她紧紧的握着他的手,告诉他,她还是她。   李东骋抬起头有些欣慰的看着李果桐。   “所以,以后,李东骋,小鬼,我也是你姐。知道了吧。”她不是没有发现他脸上的异样。想起他们之前的相处,此刻的他,与之前那样阳光的李东骋比起来,黯淡了好多。不管怎样,以后她都会像姐姐那样去照顾他,不让他有被排除在外的感觉。   “不要叫小鬼,好歹我也是个二十三岁的大男人了。”听到这句,李东骋没少挨苏沫凡他们几个的敲。   不过,事情终究以愉快的气氛结束的,这让宁致尧松了一口气。   看着那堆疯闹到一起的人,楚淳鑫和庄希媛如释重负的互握着彼此的手。   “致尧,要不是你,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叔叔阿姨别这么说,只要她开心就好了。”他望着在人堆里护着李东骋,笑得那么开心的李果桐,脸上的笑意也深了好多。   晚饭后,宁致尧将李果桐的手揣进自己的上衣兜里,领着她在乡间小路上走着。这样恬静的生活,颇有种老夫老妻的味道。他在心里感叹着。   “觉不觉的这样的情形,有种已经白头偕老的感觉了。”他右手在兜里,显得有些躁动的转着某样东西。   李果桐低着头只是笑,没有答话。那句被她念烂了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出现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走着走着,宁致尧突然转过身来,将李果桐的左手也拉进自己的口袋里。   “果儿,我们结婚吧。”   李果桐的手摸到那个东西,接着慢慢地将它拿了出来,惊得有些说不出话。   宁致尧无语的看着她望着那枚戒指好久,有些紧张地等待着她的宣判。   “你预谋多久了?”李果桐高举着戒指,严肃的望着她。   宁致尧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这个表情,迟钝的发了一声“啊”。然后李果桐就一个没憋住,笑出了声。   当她抽手想跑时,却被恼羞成怒的宁致尧抓了回去,紧紧的锁在自己的怀里。   “那,笑的话就是答应了,你不许反悔的。”   “可你的求婚不合格,要重来一……”宁致尧迅速地低头,封住了她的嘴。只要答应,什么要求都不再是要求。   016游人间秘境之苦。   第二天一大早,李果桐他们一队人就背着干粮出发了。站在山下,看着头顶蜿蜒的阶梯,有种艰难登顶的感觉,而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这里真的称得上是人间秘境。在那古树与苍苔的掩映之中,隐藏着的一个又一个蓝色小湖泊,波平如镜时,你会以为那是镶嵌在大地上的一块块质地颇好的碧玉,而微风轻拂时,涟漪微漾,又似美丽醉人的酒窝。它们各自,都以最理想的美丽姿态生长着,而共有的那份冰清玉洁的清澈,是那样未经污染的野气盎然而纯洁。   听说,这里的湖泊一个与一个是相连的,数量有九十九个之多,因此又被称为九十九龙潭。相传,这里是太上老君炼丹的地方。只是具体是个怎样的传说,李果桐也不清楚,只是之前偶然听人讲起过,后来也不大记得了。   不管怎样,这里的美是名不虚传的。   爬了将近2个小时了,休息了好几次,才爬到山腰。一路上看到的都是动人心魄的赤红,如火一般的赤红山岩,也就是地理课上学到的,丹霞地貌。   李果桐顾不得自己小腿肚传来的胀痛感,跑到专门设置的拍照点,抓起相机拍了好几张情人柱。相传对着情人柱许愿,会很灵验。那对相拥的巨大山石,感觉是那么的温暖。这不得不让人由衷感叹,大自然造物,真是神奇万分。   宁致尧将李果桐围在自己与栏杆中间,伏在她耳边说着悄悄话。   “果儿,让情人柱为我见证,从今往后,我宁致尧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你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能得你一女子,为此生幸事。”   热热的气息喷到脖子里,有些痒痒的,李果桐缩了缩脖子,笑着小声地道:   “我没你说的那么好,我快被你夸上天了。其实,致尧,我之前……”李果桐想把之前的那段恋情跟宁致尧说,但是,却被楚云歌打断了。   “宁哥,接着。”   宁致尧轻松地接到楚云歌扔过来的水,打开递到李果桐的嘴边。   “你刚刚要说什么?”   “恩,那个,以后再说吧。”李果桐若有所思地拉着宁致尧的手,走到大家休息的亭子里休息。她手上的那枚钻戒,在李东骋看来是那么刺眼。他的感情那么深,不是说放下就能放得下的。   李东骋的眼睛,在李果桐身上做的过多的停留,这一路上,楚云歌看得是那么真切。特别是刚刚宁致尧跟李果桐在拍照点的亲密举动,仿佛一把火似的,烧得李东骋的脸,那么苦痛。   楚云歌对于李东骋有这样的感情,感到那么意外。可是,她没发现自己心里的某个地方,也有种异样的感觉。这让她接下来对李东骋的态度,产生了变化。本来他们俩是走一起的,休息完以后,气鼓鼓的她走在了队列的最前面,把李东骋甩到自己的身后。   李果桐看着前面的楚云歌,以及楚云歌身后的李东骋,突然分开走的两个人,让她有些奇怪。她在猜,两人是不是闹别扭了。虽然楚云歌跟她一样大,可是性情却像个小孩子一样,而刚刚才二十四岁的李东骋,本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有时候闹起脾气来,非得要她去哄才会好。   宁致尧拉住要去问两人的李果桐,对她摇摇头。其实,他早就发现李东骋对李果桐的感情,不那么单纯,特别是,当他跟李果桐亲近时,李东骋总会对他表现出很浓的敌意。这些都不是一个单纯的弟弟对一个姐姐,会表现出来的在乎。而楚云歌对李东骋表现出来的那么直接的亲近意愿,是个瞎子都看得出来,那是什么意思。只是,他不知道,楚叔叔跟庄阿姨能不能接受这样的感情。   终于在1个多小时以后,他们到达了山顶。那样开阔的视野,那样大气的景致,一路上来,给人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因为之前看到的天,都是树荫丛中露出的一小块一小块的蓝色,就像那九十九个小的湖泊那样。   看到右上角的那片,像无数只齐整排开的乌龟的背的赤红山岩,才知道,这里为什么要叫千龟山了。   李叶跟苏沫凡是首先脱了鞋子,爬上千龟山的顶上去的。有恐高症的李果桐,在站到栏杆边上往下望的时候,腿都有些发软,她哪里还敢跟着他们往上爬。   李东骋是被楚云歌硬拉上去的,楚云歌的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瞧她拉着李东骋兴奋的样子,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对李东骋的不理不睬。不过,也正是这样的她,才让一路上情绪低落的李东骋,得以暂时忘记不快,拾起二十多岁的男生该有的玩心。   看着那群在山顶上大叫的疯子一样的大家,没上去的宁致尧跟李果桐,以及那对满怀担心的夫妻,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年轻就是好呀。”楚淳鑫想起之前的自己,全身心的扑在家族的事业上,都没有好好的享受过这样放松的生活,颇有些遗憾。   “是呀,我们年轻那会儿,都没有这么出来玩过,”庄希媛也忍不住概叹,“看这群孩子玩的,那个疯劲儿,我都有些嫉妒了。”   “妈妈以后也可以常常出去旅游呀,把自己以前想去而没有去的地方,趁现在有精力,统统游个遍呀。”李果桐搂着庄希媛的肩膀说道。   “是呀,家族的事业,我也想交给你们来打理,自己趁早退休养老去了。”楚淳鑫目的鲜明的看着李果桐说道。之前是想把公司交给楚云歌来打理的,现在楚云溪一回来,他想他是不是该慎重的重新考虑下。毕竟他这两个女儿比起来,楚云溪的心思要更加缜密一些,处事也比楚云歌要成熟稳重些。再加上宁致尧的帮助,那可谓是锦上添花了。   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打心底里喜欢宁致尧。想到昨晚宁致尧带着李果桐,来征求他们关于两人结婚的意见,他们怎能不连连称好。   李果桐想起之前楚云歌跟自己提过,以后家族的生意,她不想接手,要她回去打理。还说,宁致尧的经营才能也可以帮她很大的忙。想到这里,她就有些紧张了。她的志向不在那些地方,她想要的只是这样悠闲自在的生活。   听到这样的话,她开始变得忧心忡忡。她不知道,要是他们真的这样安排的话,她该如何拒绝。   休息了好久,他们才下山。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原本就已经胀痛的小腿肚,此刻更加剧烈的痛给她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老了,还是平时运动的少了,动一动就觉得浑身酸痛。李果桐这么自嘲的想着。   回去的路上,李果桐一直在睡觉。宁致尧时不时的转头看看副驾驶座上的她,那眉头的结打得那么深,不知道她的小脑袋里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睡了一觉起来的大家,都觉得小腿肚上传来的疼痛,总有种自己不小心踢到了茶几桌脚的感觉,窝着的那股火,不知道跟谁发。   李果桐看着自家二楼到一楼的那一段楼梯,有种想死的冲动。她忍着痛,一级一级的踩下去,直接赖在地上不想动了。   李东骋他们在餐桌边看着她好气又好笑。平时常运动的楚云歌,回来都没什么感觉,她跑过去拉起李果桐,将她拽到餐桌边坐好。   庄希媛把李东骋赶出厨房,自己一个人在里面忙碌着。这么多年,没有照顾过李果桐的她,想要亲自下厨给李果桐做早饭。亏欠她的那么多,庄希媛想一点一点的补偿她。   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吃着妈妈做的早饭,这样的场景,李果桐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想都不敢想。今天却都实现了,她有些感动的切了鸡蛋放进嘴里。这样的幸福,她抬起头看了看,这里每个她深爱着的人的脸,还有什么其他的奢求呢,这已经是人世间最大的幸福了。   李东骋想到之前,庄希媛跟楚淳鑫怕自己会有不安,特意找他聊了聊天。叫他不要觉得不自在,他们会把他当做自己的儿子一样对待,怎么爱楚云溪和楚云歌,就会以同等的爱来对待他。他巡视着所有人的脸,这么温暖的家庭,他真的可以拥有吗?想到自己的那个不负责任的妈妈,他的失落感越加的深了。他想,自己真的是一个没有归属感的人。   李果桐带着自己的一家人去工作室参观。楚淳鑫越来越觉得这个女儿的生活,是那么的闲逸自在。他开始犹豫,要不要把那么沉重的枷锁,套在她那颗自由的心上。如果她志不在此的话,他要是那样做,不是很残忍吗?而楚云歌也已经表示,自己不想接手家族的事业,那么,难道他连个后继的人都找不着了吗?想到这里,他不仅有些为自己感到悲哀起来。   可是后来,楚淳鑫发现,自己跟李东骋之间越来越投机,而李东骋对房地产业的独到见解,以及他的设计才能却让楚淳鑫再次生起了希望。而也正是这件事,才让李东骋对李果桐的感情,回归到自然的亲情,真正的融入到这个家庭里。   只是,这着实的苦了楚云歌,她对李东骋的感情,让楚淳鑫和庄希媛无法接受,于是她只得远远地逃到了国外去,直到她能彻底抛下这段感情,嫁给她后来的丈夫,那个英国帅哥Allen,她才偶尔回来一次。而后来李东骋在事业上的成功,无不证明了他对房地产业所表现出来的天赋。不过这都是后话。   017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李果桐的镶钻生意火了很多,年后的这段时间压了不少活儿。所以,她没能陪着楚云歌他们去旅游。其实他们的目的地,西藏,她还蛮想去的,只是活儿催得紧,她没办法走开。她每天都只是把自己关在工作室的那个小角落里,拼命的干活儿。   楚云歌去到一个地方就会给李果桐发邮件。每次点开那些照片,她都羡慕不已。在路上,那种状态,应该是天底下最自由的了。可以什么都不想,也可以天南地北什么都想,那种开朗的心境,那种惬意,那种潇洒,每一样都是她所追求的。而她现在做的每一样都是为了要过上那种生活。   丽江的天气反复无常。最近冷空气南下,即使开了春,也有冬天的感觉。   李果桐今天回家有点晚,也没骑车,静悄悄的马路上,只有她和自己的影子。她一直都挺胆小的,而且还十分的怕黑,一阵风吹过都能让她觉得毛骨悚然的。宁致尧今晚加班,而李东骋又去了外地,她只能壮着胆子一步一步往前走。   偶尔过来一辆车,车里面会有人探出头来,对着她吹一两声口哨。虽然心里面会毛毛的,不过,还好,一路平安都没发生什么事。相比较而言,丽江这座城市,还是比较淳朴的,住在这里的人,坏心眼儿也没有那么多。   “李小姐,怎么就自己回来的?一个女孩子,不安全,下次要早点回来。起码也要有个人陪着你回来。”小区保安好像对他们一家人都那么热情。   “忘记看时间了,就晚了。恩,我知道。谢谢。”他们眼里的她还是女孩子,请问二十七岁的她,外貌是有多年轻?她在心里笑道。   刚到家,宁致尧就给她打了电话。确定她平安无事,他才放下那颗心。要不是她说,要是他抛下工作来接她,她就要跟他翻脸,他可能早就跑过来了,哪里会放心让她一个女人,自己回来。   最近管理集团跟酒店的人矛盾很尖锐,在他们管理集团刚刚把酒店拉上轨道的时候,酒店的那几个老太太就开始找各种事情挑他们的不是。这不,之前他朋友介绍来的一个小弟,在值班的时候,把女朋友带过来,被人拍到照片拿到集团总部告状去了。这样的事,在之前觉得不会闹到这么大的地步。如今,这架势,颇有种过河拆桥的感觉。   这些事情,宁致尧都憋在自己心里,很少跟李果桐讲。他只想把所有美好的,高兴的事情带给她,把那些难过和不安,通通留给自己去承受。   可是,他真的蛮不平衡的。当初被锦纶集团总部派下来的时候,弗斯酒店的经营完全是一团糟,销售这一块根本跟其他酒店没得比。他们当初低三下四到处求人,也只能拉回来一点,这么长一段时间的努力,才把酒店的销售做到这个理想的位置。上面说踹就踹走他们。在酒店行业这么多年了,还真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说不气愤,那是不可能的。   而那个被招进餐饮部做主管的小弟的境况就更不好了。所有的人都盯着他,连下面的服务员都在他背后搞那么多小动作。看着年轻气盛的他,宁致尧真的担心他会沉不住气。   第二天一大早,门铃就响了起来。   李果桐顾不得自己只穿着睡衣,就跑下去开门。门打开的一霎那,李果桐忍不住裹了裹身上的睡衣。外面的冷空气,真不是闹着玩儿的。但是当宁致尧将她捞进怀里的时候,冰冷的他,她却无法推开。   “我亲爱的果儿,早上好。”宁致尧将头埋入她温暖,馨香的脖子里。天知道,这样的她对他来说,是多么的温暖,这样的她,对他来说,就算下一秒被全世界遗弃,只要拥她在怀,世界就是满满的。   “你怎么不回家去休息?这么早跑来做什么?”李果桐用力的抱住宁致尧,想把自己的体温,来作为他的暖源。   “我想见你,一秒都等不了,我想跟你道早安,我想陪你吃早饭,然后送你去工作室。只要是能跟你待在一起,不管做什么,我都觉得幸福。”宁致尧真的太累了,酒店里连日来的让人很不高兴的那些事情,那种不甘心的感觉,让一向很淡定的他,内心也荡起了波澜。可是,只有待在她身边,他才会觉得好受点。   “别走,果儿,别让我看不见你。”李果桐将宁致尧安置在自己的床上,现在的他,脸上的疲倦那么明显,看得她心里那么难受。他的行为那么反常,她在想,他或许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我不走,致尧,烦恼的事情,说出来就会好些。”她反握着他紧紧抓着她的手。每个人都有自己过不去的坎儿,即使那个人再坚强,他也有想不明白的地方。她用手轻轻地抚上他的眉,那么深的结,却怎么抚也抚不平。   李果桐想把那些活儿拿回来做,于是趁宁致尧睡着了,她就悄悄的出了门。只是,当她刚要骑上车走的时候,背后却有一双手握住了车龙头。   “我载你过去吧,”宁致尧自顾自地上了车,拍了拍后座,“上来吧。”   “我自己可以去的,你还是上去休息吧,我一会儿就回来了。”李果桐想拽着他下车,却被宁致尧飞快的在嘴上啄了一下。   “再不上来,我要有进一步行动了。”看着她捂嘴瞪他的样子,他觉得自己的心情一下子开朗了许多。   李果桐无奈地坐上车,取下脖子上的围巾,围住了他们两个人。这个举动,是她一直想做而没做过的,她渴望在很冷的冬天,跟自己心爱的人分享同一条围巾,只是,那个男人不喜欢她对他做出这样的举动。   正当她陷入回忆的时候,宁致尧的左手伸到后面来抓起她的手,塞入自己的口袋里。她忍不住在他衣服里紧紧抱住他的身体,将自己狠狠地靠上他的背。现在,她身边的他,对她总是这么地细致入微。   “致尧,以后,我也会守护你的。”   “我只想要你幸福。”   “你若不幸福,我也不会幸福。”   “跟你在一起就是幸福。”   “可是,你连心事都不跟我讲,我觉得不幸福。”   宁致尧才发现自己被李果桐下了套。   “工作上的事,我不想让你跟着我一起烦恼。”   “不是说,以后要一直拉着对方的手吗?可是,在你难过的时候,你却松开了我的手,”李果桐狠狠地咬着宁致尧的脖子,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了一排深深的牙印,“这是对你的惩罚。”   宁致尧有些吃痛,但是却一下都没有移动过。李果桐总有她跟别人不一样的,相处之道。这些地方,都教他难以对她放松一点点的力气去爱。   “我不是你养的宠物,你只在高兴的时候才理我。要是你把我当宠物,那我把我们家拖鞋介绍给你不就好了。”好一会儿,李果桐又在宁致尧背后幽幽地说。   “拖鞋是我们家哼嘟的,我不敢抢。怕它咬我。”宁致尧顺水推舟的道。明明就说好,这一辈子,都只做让她开心的事情,不开心的,他会自己担着。他要做的是挡在她前面,为她遮风挡雨的坚强堡垒。所以,他怎么也不想跟她提起酒店的一个字。   “好吧,既然抠都抠不出来,我就让你吐出来。”李果桐本来就在他身上不老实的双手,变得更加的肆无忌惮。   原本那个坑,她是看到的,可是在那一刻,她的脑子就是短路了,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宁致尧开进去,把后座的她自己远远地摔了出去。   在她脑子还一片浆糊的时候,宁致尧就奔到她身边,从草丛里把她捞出来,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看她没事,他才暗自松了口气。   “致尧,你的手,流血了,”她拉着他的手,身体抖得跟筛糠一样,“好多血,好多血,”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跟你闹的。”   宁致尧将她的头按到自己怀里:“我没事,只是破了皮而已。”   “手上那么大块皮都没了,你又不是土豆。”宁致尧一下子就笑喷出来,一个没注意,就弄到了那块还在往外冒着殷红的血的,不带皮的肉,疼得咝咝的倒抽着冷气。   关于土豆,那是李果桐在某天削土豆的时候,不但没把土豆皮削下来,反而把自己的手指削掉一块皮肉,于是,宁致尧大声吼她说,你又不是土豆,怎么可能会不疼。   “我不是土豆,我是马铃薯,我是洋芋好吧。”狠狠跟自己生着气的李果桐,将车扔在一个认识的人的店门前,拉着宁致尧到诊所去包扎手。   “这两个星期,手都尽量别碰水,不然会感染的,那么大块皮没了。”李果桐听着医生的话,那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   “要不你这段时间别回家,就说要在酒店加班,我怕你回去,阿姨看了得有多生气,多心疼。”   “要是你照顾我,我就不回去。”宁致尧单手搂着李果桐。   “没事,一只拖鞋我能照顾,相信两只也没问题。”宁致尧忍住要收拾她的冲动,愣是没搭话。他可不想再发生同样的事。   李果桐用毛巾替宁致尧擦洗了下,让他先进被窝里睡了。累了一天,他也快支撑不住了。只是凌晨两点又醒过来的他,走出房门,悄悄来到李果桐的房间。   “这么大了,还踢被子,”他单手替她重新掖好被子,看着睡得如此香的她,他的脸上也浮现出了那么幸福的笑。   果儿,遇见你,我才明白了那种“你若安好,便是晴天”的感觉。世间再没有一件事,比让你幸福更来得重要了。   018那些堆积已久的恩怨   李果桐这两个星期很少去工作室,工作室的工作都全权交给了苏沫凡她们,这让原本就对李果桐有意见的夏璐璐更加的生气。只是,她也只有在私底下发发牢骚。   李果桐白天在家里拼命赶工,等宁致尧下班回来,她就会放下手中的活儿,跟他待在一起。   李果桐很不会做饭,平时在家也都是李东骋做饭的,她在这方面完全是个白痴。   坐在客厅里的宁致尧有些想笑。他在想,等李果桐做晚饭,厨房应该还在吧。连拖鞋也会时不时的竖起耳朵听着厨房的动静。   怕油会溅出来烫到自己而全副武装的李果桐,一件雨衣加上头盔,这让她看起来就像是在火灾现场的救援人员一样。宁致尧看到的第一眼,差点没笑趴下。   “糊了,怎么办?”李果桐看到自己好不容易做出来的几样菜,一眼望去都是黑乎乎的,“我们还是出去吃吧。”   宁致尧拿起筷子,夹了一点有些焦的青菜叶,不顾李果桐的阻拦放进了嘴里,他面不改色,其实有些艰难的吞下那口菜:“好吃,给我添点饭吧。”   李果桐有些难为情的看了看自己做的那几样,不能让人生出食欲的菜,慢吞吞的挪到饭锅前,当她打开电饭煲的时候,她彻底呆住了。   “生的,亲爱的,你忘记按钮了。”跟在李果桐身后的宁致尧,探头往电饭煲里一看,差点没笑出来。   真是很尴尬的一天,李果桐发誓,自己打死也不再下厨去做饭了。不过,看着李果桐那么努力的想要尝试给他做一顿饭,宁致尧倒是很开心。   李果桐看着宁致尧睡着了,想走回自己的房间去完成下午还没完成的活儿。却没想刚起身,宁致尧就睁开了眼睛。   “果儿,别走。”   “你怎么还没睡着?”李果桐又坐了下去。   “我睡着了,只是睡得浅而已。”   “那你再睡吧,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你上来陪我睡吧。”宁致尧边说边把李果桐往床上拽,李果桐只得脱了鞋上床去。   李果桐刚推开宁致尧伸过来的手臂,宁致尧又伸了过来。   “会麻的,我还是睡枕头吧。”宁致尧没应她,也没有将手臂拿开,害得李果桐睡得很不放心。时不时的抬起头看看宁致尧的反应。就这样挣扎到了半夜,李果桐才沉沉睡去。   宁致尧一直装睡,绑着李果桐不让她逃出自己的怀里。看着熟睡的她在他怀里动来动去,为自己找一个舒服的位置,他就忍不住嘴角上扬。是时候把她娶回家了吧,他在心里跟自己说。宁致尧想了很多跟她在一起后的那些美好场景,直到他不敌睡意,也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当宁致尧把早饭都摆上桌的时候,李果桐才睡眼惺忪的开门出来。她站在楼上看着楼下的宁致尧,突然有种想要马上就跟他结婚的冲动。他抱着她一整晚,也没有对她做出任何越矩的行为。这或多或少能让人有种踏实的感觉。   在李果桐送宁致尧出门的时候,宁致尧突然转头捧着李果桐的脸,给了她一个深深的吻。   昨晚两人共睡一张床,对于他一个那么正常的男人来说,是那样大的一种考验。在如今这样开放的一个社会,完整的,还略带青涩她对他来说,太过美好,他不忍在婚前就去触碰她。   李果桐心情很好,于是骑上车准备去工作室看看。拖鞋有些赖皮的待在她的车上不肯下去,于是,硬拽了好几次的李果桐只得作罢。古俞走后的这么长一段时间,拖鞋已经长得很大了,特别是力气见长不少。不过,在李东骋的训练下,它变得越来越听话,越来越懂事。出去遛它的时候,都不用再带着绳子。   李果桐刚将车停好,拖鞋就衔着李果桐拎的那个袋子,往前面走了,偶尔回头来看看李果桐有没有跟上来。沿途的人都忍不住回头看看它,对它赞不绝口。这让李果桐的心情更加的好了。   刚进到工作室,李果桐就发现气氛不对。拉起苏沫凡一问才知道,韩七七跟夏璐璐吵了一架,而原因就在她李果桐身上。   韩七七是自古俞走后加入进来的,虽然追李东骋没追到,可是她那让人愉快的性格,还是赢得了工作室的一致好评。   夏璐璐对她的不满终于要爆发出来了吗?李果桐暗自想着。   李果桐也只是一个小女人,她的心胸还没大到可以装下一整个世界,也没有大到可以容忍下任何人的胡作非为,她的爱憎也很分明。夏璐璐从苏沫凡的事情,到古俞的事情,再到之前的那几次聚会,因为没有叫她,夏璐璐都对她有好大的意见,这些她都知道。说好听了,李果桐不叫她是怕她去了,会尴尬;说不好听了,李果桐跟苏沫凡那么多年的感情不是白处的,她不向着苏沫凡,难道要向着本来也没多少交情的夏璐璐吗?   如果说,她夏璐璐平时为人处世再大方磊落一点儿,李果桐也不会对她有那么多意见。况且,若是李叶说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的话,她夏璐璐的为人真的很让人怀疑。就大家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脑子再不好使,也能看得清楚,李叶和夏璐璐,谁才是那个值得用真心去对待的人。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夏璐璐的表现,就更加的让人打心底里,想要疏远她了。   韩七七在电脑这方面的能力还是很优秀的,可以说,跟夏璐璐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当她们一起工作的时候,夏璐璐完全是一副,只拿鼻孔对韩七七说话的样子,还三番五次的挑人家的不是。偶尔韩七七指出她的失误时,她就扔下所有活儿,跑到一边儿生气去了,完全不在乎是不是要交任务。   “果子姐,你评评,哪儿有这样的人,比她优秀的人,我也见过,可没见过人家有她这么傲的。开始的时候我也就忍了,没想到她越来越把自己当一盘儿菜,以为工作室离了她就不能运作了是吗?”韩七七气不过,自己加班把所有照片都处理了。没想到李叶一审,夸她比夏璐璐还做得好。   “咱七七这么能干又大度,不跟她计较。”李果桐想揽韩七七的肩,却没想去揽比她高出好大一截的韩七七的肩会这么的难受别扭,于是她站上近处的一张凳子,拉过韩七七,楼住。这么幼稚的动作,惹来了苏沫凡的白眼。   “请问,李老兄,你要几十七岁才能不这么幼稚?”   “麻烦,姓李的老兄这里有俩,你还是指名道姓的好。”李叶在一旁抗议。   “好吧,为了叶子你的清誉,下次我就说的直白点。”   李果桐很郁闷的看着勾肩搭背的两人上楼,转头问一直跟她配合有加的韩七七:“有很幼稚吗?”   “有!”韩七七睁着那双极其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李果桐,在李果桐伸手要打人的时候,逃上了楼去,“沫姐,救命啊。”   这样相处的四个人,才有他们之前的气氛。此时的李果桐又想念起古俞来,要是她在就好了。李果桐相信,古俞也肯定会喜欢眼前这么可爱的韩七七的。   夏璐璐这一次很久都没有消气,或许是因为这一次,再没有人去给她台阶儿下了。往常都是李叶去赔笑脸,让她回来工作。李叶只是重感情而已,毕竟当初夏露露是跟着她才来的这里,要是夏璐璐主动罢工,她的面上也挂不住。   让大家万万没想到的是,连一向对夏璐璐百依百顺的罗远恒,也开始骂夏璐璐不知好歹。夏璐璐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气,门一摔就出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的故意安排,晚上,好多人走那些巷子都没有出过事,偏偏夏璐璐就遇见了。幸好,那个叫花子朝她扑上去的时候,她的尖叫声正好被路过那条巷口的季凡听见了,倒车回来救了她。   李叶听见夏璐璐的哭声,赶紧开门出来瞧了瞧,却没想到见到了那张不那么喜欢的脸。   “李叶,你住这里呀?”   “恩。”李叶有些不情愿的应声。   季凡是李思彤摄影室的摄影师,也是李叶大学时的师兄,曾经在学校可是风云人物。可在李叶心里,他也只捞得一个“换女友比换衣服还快”的坏印象。因此,李叶也不大爱待见他。   苏沫凡听完季凡的话,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叫花子在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不会再见到第二面了。因为以前,要是这些犀利哥,犀利姐会闹事的话,肯定是要被处理掉的。至于怎么处理,她也不得而知了。原谅她没有第一时间去关心夏璐璐有没有事,她有些歉疚的想。就算再讨厌夏璐璐,也不会那么恶毒的想要看到她出事。   夏璐璐自从被那个犀利哥扑到过以后,更加的有理由不去工作室了。她想着也许不久,就会有人去求她了,只是,看到没有她,工作室依然运转的好好的,工作室的那四个人,依然过得无愁无忧的,她才开始着急了。   于是,她硬着头皮去敲了李叶的门。在听到李叶说,韩七七做得多么多么不错的时候,夏璐璐的气就上了,指着李叶说她没有良心,说她们现在找到韩七七了,就要过河拆桥了。   从来没有发过火的李叶,将手上的杯子一下就摔倒了地上,碎了一地。   “夏璐璐,我对你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们,这样的后果都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之前你赌气不做,我来求了你多少次,你自己说,别那么以自我为中心了,工作室不是离不了你的,就算没有韩七七,也有张七七,李七七,如果你好好做的话,不管来多少个七七,对你来说都是一点影响也没有的。”   夏璐璐越听越火大:“怎么现在所有的错都在我身上了,明明就是李果桐,韩七七他们的错,我才会发脾气,如果不是她们,我会这样吗?你说以前我有这样过吗?”   “够了,别再跟我提以前,以前的你就是一个混蛋。”   “你凭什么说我是混蛋。”夏璐璐气极给了李叶一下。   李叶也不客气的,转过身来照着夏璐璐的脸,就是一巴掌。   “夏璐璐,我可以不追究以前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情,把你带到我的这帮好朋友的身边来,你应该心存感激的,没想到你是狗改不了吃屎,看来是我高估了你,”李叶惨淡的笑了笑继续说,“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你吗?还记得刚毕业那会儿吗?面试的时候,五个人只录取三个人,你是第三个,而我是第四个,你出来的时候说的什么,你说已经决定要你们三个了,后面的都不要了,叫我们别进去了。要不是无意中听你那么洋洋得意的跟别人说起这件事,我可能这一辈子都要被你蒙在鼓里,被你说成是傻逼。”   “叶子,你终于还是照我们说的做了,”门外的苏沫凡在心里说道,“那些堆积已久的恩怨,终于都要浮出水面,终于都要做个了断了吗?”   019你们的曲终人散。   挨了一巴掌的夏璐璐,也没脸再在李叶的房间待下去了。她僵硬地转身除了李叶的房门,出来就撞见门口的苏沫凡。她就这么瞪着眼看着苏沫凡一点也不难为情地推开自己,进了李叶的房间。   夏璐璐气急败坏的跑下楼去。所有的人都不大理她了,在她看来是那样子的,包括曾经那么在乎她的罗远恒。她每天只有待在屋里,要不就是去罗远恒的旅行社找他闹,精疲力竭的罗远恒,最后接了一个去香格里拉的团,很久都没有再回来。   夏璐璐偶尔来工作室的时候,觉得没有人愿意再待见她,工作室里所有人,只有李果桐还没有对她冷漠以对,怒目相向了。后来别扭的,实在待不下去的夏璐璐,只得跟李果桐说,她要撤出自己的那部分资金,回家开始新的生活。   只有李果桐出面劝过她,让她再回去想想清楚,事情还没有到那种地步。于是,夏璐璐只得往后面推一推,毕竟罗远恒也没有回来。   其实,李果桐在丽江见到罗远恒了。可是,他的身边已经有了新人。   他们男人聚会的时候,宁致尧带着李果桐去的,而罗远恒的身边也跟着他那个新女朋友。李果桐看着那两个人就忍不住来气,一杯接一杯的往自己肚子里面灌着酒。   “你们男人都是这么朝三暮四的吗?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李果桐在宁致尧的怀里,东倒西歪的坐不稳。   “她喝醉了,我先送她回去。”宁致尧看罗远恒的脸上有些挂不住,打着圆场说。   “谁说我喝醉了,我就是要说,你罗远恒也不是个东西,你难道不知道夏璐璐还在家里面等着你吗?你现在怀里面抱着的这个女人,算是怎么回事?”李果桐推开宁致尧指着罗远恒的鼻子就骂开了。   李果桐刚说完,罗远恒身边那个女的抄起自己面前的那杯酒,就泼到了李果桐的脸上,从来没打过架的李果桐,趁着酒意,扑上去抓着那个女人的头发拼命扯。   “我告诉你,罗远恒,就算夏璐璐再不好,你身边这个女人也比不上她一个脚趾头。”李果桐死死地揪着那个女人的头发,就是不撒手,那个女人只知道尖叫,刚泼李果桐的那股气势完全没有了。   罗远恒很生气的拉开李果桐的手,那个女的还想上来打李果桐,却不想挨了罗远恒一耳光。   “够了,刘思思。”   “你才够了,你不是说已经跟那个女人断掉了吗,那现在这个疯女人嘴里面说的都是什么?”那个所谓的刘思思完全不顾及形象的对着罗远恒就是一通乱打。   宁致尧看不下去了,扶着李果桐走出了酒吧。他没想到,看似柔弱的李果桐,小小的身体里面竟然储存了那么多力量,打起架来一点也不含糊。将她放上车的宁致尧,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怀疑你的身体里面住了一个男人。”   宁致尧在李果桐被泼了那杯酒的之后,十分的不高兴,可是,他也不能跟一个女人去计较,但当他看到李果桐迅速反应,扑上去打架的时候,他心里挺高兴的,因此完全没有要上去阻止的意思。这场架,完全是那个女的先动的手,明明就是一个喝醉了的人,她还跟她计较。况且,他们家的果果说的也没错,他也看出来了,她那小三儿的架势。   “夏璐璐,夏璐璐……”躺上床的李果桐不断地呓语。宁致尧转身去拧了毛巾替她擦脸,刚刚被泼了一杯酒,想想她的脸上应该是很难过的。   让宁致尧很意外的是,他没想到李果桐会为了夏璐璐出头。虽说作为男人的他不清楚她们女人之间的恩怨,可是,他从来都知道,夏璐璐好似不太喜欢跟李果桐亲近。   其实她们真的没有想要赶走或是孤立夏璐璐的意思,只是希望她可以收敛一点,不要再那么任性了。而李叶的心结,如果是要和夏璐璐长期待在一起的话,如果不解开,那他们之间永远都会有隔阂。   开始的时候,苏沫凡是真的蛮讨厌夏璐璐的,巴不得她赶紧退出去。可是,当听到李果桐的话,她的心里又出现了一些难过的心情。也许真的没有那么讨厌吧,况且现在的夏璐璐还蛮可怜的。原本以为,最不会变心的人,变起心来,那么的迅速和决绝。   而李叶的心情一直没法平复。那天吵完架以后,她反而还担心起了夏璐璐。虽然气愤夏璐璐在她身上耍得那些心机,不过,一回想起她们大学形影不离的那些日子,她反倒觉得自己还有几分残忍。想着想着,门上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她从厨房跑过去开门,是夏璐璐。   “不知道我还可不可以跟你说说话?”李叶有些木然的退开几步,让夏璐璐走进屋里来。   “坐吧。”李叶把以前从李果桐那里搬过来的小沙发推给她。   “谢谢,”夏璐璐慢慢坐上去。这张沙发也是她喜欢的,当初李果桐搬出去的时候,她晚了一步,没有拿到,被李叶抢先一步要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之前的事情,总之……总之我很抱歉,我当时真的很需要那份工作。那时候我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不得不那样做。”   李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眼前一直低着头的夏璐璐。   夏璐璐说完也没再说话,一会儿,她的眼泪就流了下来。看到这里,李叶忙起身去拿桌上的抽纸,一张一张的抽给她。   “我妈妈吸毒了,欠了很多债,”夏璐璐有些哽咽,说话也断断续续的,“我真的,很不想提起这些事。”   想起那段日子,夏璐璐的心里就很痛。可是她知道,面试那天以后,她确实有过,为自己能够得到那份工作而得意,只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内心深处对李叶的那种歉疚。   她突然发现,自己这么多年来,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学别人,可是也每次都把自己搞得像东施效颦那么可笑。她想,自己的性格真的没有什么特点,这些年,瞧她把自己弄的多么不伦不类。   夏璐璐哭着仔细的讲述着她家里面的事情,这些她怕说出来会别人看轻,李叶之前都不知道的事情。她真的憋得太久了,为那个家,她真的活得太压抑了。背着那个家的担子,她真的活不出李果桐那样的个性和自在,她也活不出苏沫凡那样的没心没肺,她更加活不出李叶的那种低调。她是那么的渴望被关心,渴望被在乎,只是她越是争取,越是得不到。所以,在心里,她是那么的嫉妒她们。   李叶伸出手想要给她一些安慰,只是手到半空,她又放下了。她说不清楚此刻自己内心的那种感受,就好像有两个人在那里打架,一个说,夏璐璐太可怜了,应该得到原谅;而另外一个又说,即使再可怜也不能对朋友做出那样的事情。   夏璐璐红肿着眼睛从李叶的房间出来,尽管没能得到李叶的原谅,至少她也把那些歉疚都说了出来,这样,即使离开了,也不会有什么牵挂。   夏璐璐从Five工作室退了出来,还定了三天后的机票。她给罗远恒打过电话,一直都是无法接通,她想,或许他再也不想看见她了吧,所以才会把她的电话号码拉到了黑名单。她在手机里面编好一条短信,不过还是删掉了。   夏璐璐拎着行李下楼的时候,看到了等在楼梯口的那四个人,她的心口堵得她说不出话来,只是感动的望着她们。   苏沫凡开着车,慢慢地往机场去。李果桐坐在副驾驶上有些难过的看着沿途的风景。路边的那些景致飞快的往后跑去,她总有种不知道是谁把她们的生活按了快进的无奈感,一个一个的人都走了,她有些害怕,大家都离开,只剩下她在这里。   一路上,车里的气氛都很低落,甚至都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过话。   到达机场的时候,李叶抢在夏璐璐的前面,将她的行李拿在自己手上,自顾自地在前面走。她真的不是很擅长表达感情,特别是语言上的,她一直都那么贫乏。   当夏璐璐登机的时候,她从登机口又转身回来。   “其实,果果,我一直都很喜欢你,我觉得你对每个人都很好,那么的温暖,可是,因为你总是那么抢眼,让我觉得自己一下子就矮了好大一截,别人都看不到我,所以,我是那么的嫉妒你。”夏璐璐抱着李果桐在她耳边说着,“果果,帮我转告罗远恒,我祝他跟他身边的那个人幸福。”   夏璐璐移到苏沫凡的身边抱着她,也跟她说了一些歉疚的话。拉着韩七七的手,跟她道了歉,夸奖她的工作不错,还要她以后好好做。当她来到李叶的面前的时候,眼泪刷刷的往下掉。   “叶子,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希望你好好的。”说完夏璐璐转身就走了,却被李叶抓住了手。   “璐B,如果,再给你一次选择,面试那天,你还会那样做吗?”   “如果可以回去,我绝对不会再丢掉你,叶子。”夏璐璐难过的哭出声来,她知道李叶已经原谅她了,从她听到那句好久没听到过的璐B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原谅她了。大学的时候,李叶就跟她讲过,不管,她跟她生多大的气,她都会原谅她,因为,她是她的璐B,跟她睡同一张床,盖同一条被子,用同一个水杯,吃同一支冰棍的璐B。可是,也正因为这样,她都无法原谅自己对她做的事情。她抽出自己的手,头也没回的往登机口走去。   “璐璐,忘记罗远恒,带着好的心情,好好的去生活。”李果桐对着她的背影小声的说。她没想到,夏璐璐都知道。   回去的路上,四个人各有所思的,只是看着窗外,谁也不想张口说一句话。   这样的结果,也只能看着他们,曲终人散了。可是,谁也说不准,这样的结果有没有可能是最好的。罗远恒失去了一个爱他的人,而夏璐璐失去的却是一个不值得她去珍惜的人,这样看来,事情也没有那么坏。   020该来的还是来了。   正是茶花开放的季节,趁着周末,李果桐坐上公交车想去市场买些回来。   坐在公交车的第一排,她有些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对于她这样一个行为,多少女孩子都不敢尝试,因为丽江的紫外线实在是太过厉害了。   当公交车到达古城口那一站的时候,李果桐下了车。在古镇那边待得太久了,她有些想念七星街和古城里面的小吃。   从华都商贸城里面拐出去,就看见了那家卖石屏包浆豆腐的小摊。   “阿姨,给我来两块儿,就在这里吃。”李果桐有些迫不及待的说道。   “怎么就你一个人?以前跟你一起的那个女孩子呢?”老板将豆腐端到她面前,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她聊着天。   李果桐抬起头,有些难过的说道:“她去北京了。”以前都是她跟古俞一起来吃的,明明都是重庆女孩子,却只有她们俩能吃辣,其他的要么怕长痘,要么肠胃不好,不能吃辣。现在古俞一走,她都没人陪了,突然就觉得有点寂寞了。   豆腐还是那个豆腐,老边也还是那个老板,只是身边的人不在了,等吃完了这一次,李果桐发誓自己再也不来吃它了。   有些无聊的在七星一街晃荡着,看到一家叫格子的格子铺,李果桐转身走了进去。打发时间嘛,她东摸摸西看看,当走到那个装满迷糊娃娃的那格时,她有一瞬间的僵硬。她小心翼翼的拿起,跟曾经在她背包上待了一年多的那个一模一样的迷糊娃娃,用手指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脸。   “李果桐,你告诉我,是不是我看错了你,是不是这才是你的本来面目?”   李果桐甩了甩头,似乎这样就能够甩掉之前的那些烦恼和痛苦。真的不怪她到哪里都能够想起他来,而是她之前的生活都太干净,干净得只留下了他一个人的印记。而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印记,她才活得那么难过。   那次饰品设计大赛,他作为资深设计师出任评委,她没想到,他真的像当初自己说的那样,把她的爱好拿来当成自己的事业去做。她那时候的心情,简直就是五味杂陈。如果没有家庭的阻挠,她不知道,他们现在会不会生活得很幸福。   李果桐拿着那个迷糊娃娃到柜台结了账,她很矛盾,虽说现在宁致尧可以给她那种安心的感觉,但她偶尔还是会觉得寂寞。宁致尧是那种能给人以踏实感觉的类型,而莫晨是那种比较阳光,比较浪漫的类型。骨子里就很浪漫的她,也是希望可以从身边的那个人的身上收获到一些浪漫的吧,所以,偶尔才会生出些许落寞。   拿着那个迷糊娃娃,她继续往前面逛,只是突然失了兴趣,不似刚才那么兴致高昂了。她本打算将那个娃娃挂上包的,可转念一想,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二十出头的人了,她已经27岁多了,要是再那样子,看到的人肯定会骂她装嫩,于是她只得打住。   她有些讨厌自己这么念旧了,总是握着以前,总是念着以前,现在的人、事、物就会变得黯然。沫凡一直跟她讲,要她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到眼前,不要再对从前念念不忘了,可是她还是做不到。往事,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线索,她就会花去那么多的时间去想念。   去市场里面挑了好多茶花,李果桐正要打车回去的时候,宁致尧给她打来了电话,让她乖乖待在那里,他开车过来接她。   在酒店工作的人,多半都很累,连个周末时间都没有。大多周末时间,她都只得自己一个人过,要不就是去他的办公室坐坐,陪他上班。可现在,他们酒店的局势那个样子,他也不敢再轻易地让她过去。   “怎么有时间出来?”李果桐将花递给宁致尧,让他放到后备箱里去。   “我让下面的人跟他们说我去别的酒店开会了。”宁致尧有些调皮的说道。   宁致尧跟李果桐讲了很多酒店里面发生的趣事,逗得她肚子都笑痛了。   “你好好开车。”看宁致尧也笑得不行了,李果桐忍不住担心的提醒道。   “果儿,跟我在一起你开心吗?”过了好一会儿,宁致尧才开口说话。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李果桐转头看了看宁致尧,刚刚还好好的呀,这会儿就一下子转变了心情。   “果儿,不论怎样,只要能让你高兴,我怎样都可以。你记住我今天说的话。”宁致尧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的这个话。   李果桐有些疑惑的答应着,她不想去猜,自己在那里瞎猜,也猜不出个什么名堂来,还反倒让自己不好过。不过,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的感觉,让两人之间的好的气氛,一下子被破坏掉了。   天气一下子变得有些阴,琢磨着应该要下雨了。宁致尧躺在沙发上看着李果桐在那里认认真真地插花,他真的很渴望一直这么跟她过下去,只是,他不确定,她的感情。即使跟他在一起,她的脸上也会偶尔出现一些寂寞的神情。他知道,她的内心深处,还没有完全的让他走进去,某个人的影子应该占据了她的大半个心房吧。他只是一直不想去想,一直都在逃避那种不安定的感觉,可是,他明白,如今他想逃是逃不了了。   “好看吗?”李果桐捧着那捧插在土陶罐里的茶花,笑得那么灿烂。可是相比之下,宁致尧的心里却是那么的孤寂。   “好看。”她真的很爱花,他说的没错。他是那么的了解她,宁致尧在心里说道,小到一个习惯,他都了解,比他宁致尧要能说出来的多得多。那样的感情,应该很深吧。他们要是没有家庭的原因,他宁致尧哪里有荣幸能够站在李果桐的身边,来照顾她。   宁致尧回酒店的时候,抱了李果桐很久都没放。他感觉她快失去她了,可是,如果那个人是能够给她幸福的人的话,他也不会握着她的手不放的。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因为抱得太紧,李果桐有些呼吸困难了,心里面那种会有事情发生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没有,只是特别的想跟你待在一起而已。”宁致尧眷恋的吻着李果桐,直到吻得她因为缺氧而双颊通红才放开她。   看着宁致尧的车消失不见,李果桐才心事重重的走回家。半夜的时候下起了暴雨,李果桐从梦中惊醒,再也无法入睡。她滚下楼梯的那一刻的那种疼痛感和绝望,再一次在她的心头萦绕。虽然已经过去这么长一段时间了,但是,没办法忘怀的事情,依然清晰眼前。   双手抱着自己,坐在床边看着落地窗上的雨水,一片一片的落下去,她的心里也潮湿了好大一块。她放不下以前,给不完整现在,心事就像一团不小心滚落在地的毛线球那样,冗长,凌乱。   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那只戒指,她觉得自己对宁致尧,真的残忍了些。   一觉睡到下午两点,李果桐才从床上爬起来。开门走下楼来,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李东骋。   “姐,你起来了。好饿,吃饭去。”他早上就到家了,去李果桐的房间看到她还在睡,本以为她很快就会起来,没想到她一直睡到下午才起来,他就这么饿着肚子等着她。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李果桐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睡得太多,那么难受。   “我早上到的,你哪里不舒服吗?怎么睡这么久?”李东骋拉着她坐到沙发上,用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然后又回来摸摸自己的,“还好没发烧。”   “可能是昨晚失眠的缘故吧,半夜下好大的雨,我一醒过来,就很难再睡着了,凌晨的时候才昏昏沉沉的睡过去。”李东骋帮她在太阳穴上做了好一会儿按摩,她才好一点,只是,说到吃饭她却没什么胃口。   李东骋硬拉着李果桐去看了医生,确实是感冒了,所以才没胃口。李果桐像个小孩子一样,看着那些药发愁。那股药水味道,她真的很受不了。   李果桐跟拖鞋在车里等着,李东骋他去超市买菜去了。金毛真是有多动症,一点也不消停。李果桐一点精神也没有,整个人软趴趴的靠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后视镜里的拖鞋,在两个窗户之间来来去去的,那么渴望下去走走。   “拖鞋,你消停点行不行?”   听到李果桐说话,它跳上前去,伸爪子扒她。李果桐很无语,只得开了门,牵着它下去了。   李果桐慢慢地从停车场走出来,刚进超市就看到了宁致尧以及他身边站着的那个人,那张深深烙在她心上的那张脸,一个招呼都不带打的就强行进入列入她的眼帘。一个走神,拖鞋就挣脱了绳子,往宁致尧那儿跑了去。   当拖鞋的两只脚趴到宁致尧的身上的时候,宁致尧的脸色马上就僵硬了。他没想到,他们的相见会来得这么的快。任凭他怎么阻拦都挡不住。   这时,李东骋也从超市结了帐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的场景,他有些担忧的往李果桐的方向望去。只见她煞白着一个脸,整个人就像快晕倒了似的,那么的单薄。   拖鞋在几个人之间跳来跳去的,那么高兴。做一只什么都不知道的宠物,真是好,不似人那么复杂难做。李果桐有些窘迫的看着对面,脚像长在地上了一样,无法移动。   而站在宁致尧身边的莫晨,脸上的冷漠表情,刺得李果桐的心那么疼。即使躲得那么远,也没有办法逃开这一切吗?该来的最终还是找上门来了吗?   021重遇   李果桐不知道从超市到咖啡店的这一段路,她是怎么走过来的。看到对面的莫晨,她有些恍惚。现在的他,褪去了往日的阳光,变得成熟稳重了,这对她来说,一样有些移不开眼。可是即使这样,她还是不敢抬头去看他。她低着头,只是搅着杯子里的咖啡,看它从螺旋状恢复平静,然后又从平静变成螺旋状的。   这让她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个电影,女孩子说最大的愿望就是去看一次龙卷风,然后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就拿起两个瓶子,一个瓶子里装有水,一个里面没有,将它们口对口的捆绑到一起,然后转着圈地摇着,最后将装有水的那个瓶子倒置,水流向空瓶子的时候,真的像看到了龙卷风。那种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而努力做一件事的感觉,是那么的好。难怪那个女孩儿会情不自禁的爱上那个男人。   现在这样的气氛下她还能想那些,李果桐真觉得自己有些怪。这样安静的氛围下,她的心跳得那么快。她不知道要说什么,或许在坐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所以,全都沉默着。   “世界真是小,”宁致尧受不了这样沉闷的气氛了,出了声,“没想到你们都认识。”   李东骋抬起头,望了望依然低着头的李果桐和看也不看她一眼的莫晨,他的心里真不是滋味。虽然他不知道他们以前是怎么一回事,可是,看到李果桐样子,他真想拎着莫晨的衣领给他一拳。   “宁经理,找到这样一个女朋友,真是你的福气。”李果桐端起咖啡的手抖了抖,险些将咖啡洒了。她将咖啡放下,手在桌子底下握成拳,握得发抖。   “相信果儿能认识你,也是一种福气。”宁致尧在桌底寻到李果桐的手,紧紧的包在自己的手里。   李果桐抬起头来看着宁致尧,渐渐的放开握得死紧的拳头,任宁致尧握着自己的手。每次都是他来解救她,不着边际的来给她安慰和关心,她不知道自己还东想西想的做什么。   莫晨的脸色有点难看,那句亲昵的“果儿”,在他心里炸开了锅。他没想到当初那么走掉的李果桐,如今居然过得这么快乐,他却在自己的世界里煎熬了这么多年。他不平衡,他恨。   “是吗?”莫晨挑挑眉,有些轻蔑的看着抬起头来的李果桐。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本以为,她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得憔悴一些,可看到她那张红嫩嫩的脸,居然那么的滋润,越变越漂亮了。从前的青涩,已经褪尽,如今虽然戴了个大框眼镜,可看上去却更加的有味道。她身上的色调,虽不再像以前那么丰富,可米色的调调使她整个人看起来是那么温暖,让人有种想要抱她在怀的冲动。   莫晨对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感到很痛苦,他明明就该恨她的,可当她真的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是那么的渴望她。想看到她笑,想听她说话,更加的想拥抱她,确定她的存在,而不是像从前的无数次那样,只是出现在他的梦里,让他醒来以后,那么的失落。   “我是该谢谢她,让我的生活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句话,对李果桐来说来,无疑像是有一把尖锐的刀子,狠狠地插入了她的胸口。当初,他不肯放手,而他的母亲那样的来苦苦哀求她,她只得狠下心来,说出那些犹如双刃剑的话。她能明白他的感受,因为她的心要千百倍的痛苦于他。   被李东骋从咖啡店里拉出来以后,李果桐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坐着,头也转到了一边。   “姐,跟我说句话好不好,我知道,你气我对莫晨动手,可是我真的听不下去了,他凭什么那么说你。”   “他说的没错,我就是那样的一个人,是我害得他们家变成这个样子的。”李果桐想起他们家在经历她和莫晨的感情以后的变化,她有无法推脱的责任。他会恨她,她一点都不意外。   第二天早上去工作室的时候,李果桐又遇到了莫晨。他在露天咖啡厅里喝着咖啡,看着她经过。   李果桐在他的目光下经过,有种被凌迟的感觉。   莫晨急急的付了钱,跟在李果桐的后面。一前一后地走着。   李果桐来到一家豆浆店前停住,等豆浆之余,她回过头来,看到了向她走过来的莫晨。   “你的习惯还是没变吗?”莫晨比李果桐高出20多公分,他站在她身后,替她挡着后面一拥而来的一帮人。他记得她有不耐乳症,一喝牛奶就拉肚子。可是,他们刚在一起的那会儿,她竟然为了要陪他喝牛奶,完全不顾自己跑厕所的难受。她的那股傻劲儿,让他感觉如此的心疼,同时,也如此的幸福。可如今,她不再是他的那个傻妞,而是别人的果儿了。   “小伙子,喝豆浆好呀,你要不也来一杯。”正当李果桐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时候,老板娘开口替李果桐解了围。   “我喝不惯豆浆。”莫晨拒绝到。   李果桐伸手拿了那杯现磨豆浆,付过钱,转身走人。他从来都只喝牛奶的,哪里会喝豆浆。像从前,她拿着豆浆往他嘴边送,他就一副喝药的痛苦样子。他们之间的习惯都是那么的不一样,他们的世界,也是如此的不一样。   正当她走神的时候,迎面来了一辆马车,莫晨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怀里,豆浆洒了他一身。   “怎么还是这么喜欢走神。”莫晨推开李果桐,怕豆浆会弄脏她的衣服。   “对不起,”李果桐从包里掏出一包纸巾,有些手忙脚乱的帮他擦着,“你跟我去店里吧,我帮你把衣服拿去干洗。”   “你确定你要引狼入室?”莫晨挑着眉看着李果桐脸上的表情,那张脸,果然不出他所料的有些殷红。像个味道很好的苹果一样的,那么诱人。   “你也没变,嘴还是那么坏。”那个“坏”字,让李果桐觉得他们之间,就像是情侣之间的打情骂俏,她别扭的转身走了,“你要么穿着脏衣服,要么跟我走。”   莫晨没想到李果桐会这样的有个性的抛下一句话就走人,照以前,她绝对会说:“都是我的错,你一定要让我帮你弄干净。”莫晨,有些无语却只能乖乖的跟着她走了。   工作室的人还没有来,她开了门,将楼上休息室的暖气打开,让莫晨待在里面。他就这么自然地在她面前脱着衣服,她转身过去开电脑,以掩饰自己的脸红。都二十七岁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还是改不了这个喜欢脸红的习惯。   莫晨脱下衣服,觉得有些冷飕飕的,打了个冷战。   李果桐走到更衣室里看了看,除了拍照用的西装是男士的,其他的都是女装。而工作室里的都是女人,也找不出可以给他穿的衣服。   “没有你合穿的衣服,你要不要将就着穿穿道具西装呀?”李果桐有些无辜的拎着一件灰色的西装站在他面前。   “不要。”莫晨嫌恶的拒绝道。   “就知道你不会要。”李果桐将衣服放了回去,取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递给他:“你先围着吧,丽江的冷可不是开玩笑的,别一会儿冻感冒了。”   “这条围巾,有没有别地男人围过,我是说,你有没有跟宁致尧合围过一条围巾?”他记得李果桐曾经就很想跟他共围一条围巾,秀亲密,可他死也不肯。因为大街上这样的情侣,实在是太多,他不想跟他们做一样的事情。而且,他只想她暖就好了,如果两人一起,就会有缝隙,那样就会受凉,他不愿意让她冷到。   李果桐不想回答他的问题,走过去将围巾放到他手上,转身要走,却被莫晨拖了下去,一个重心不稳,两人都摔到了地上。莫晨一低头就吻上了她。他有多么想念她,她怎么能够体会,当他一触及到她,内心就出现的那种冲动和狂喜。   李果桐呆住了,脑子呈现空白状态。他熟悉的气息灌满了她整个人,这让她忘记了反抗。可是当莫晨的嘴下滑到她的脖子的时候,她想起了那枚戒指,以及宁致尧,她一下就推开了他,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是不是真的爱那个宁致尧?”莫晨也站了起来,顾不得拍掉自己身上的灰。那枚那么刺眼的戒指,他真想扯掉它。   李果桐没有回答,转身要下楼。   “李果桐,我知道,你心里对我还有感觉。”   “那是你的错觉。”   “如果是错觉的话,刚刚你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推开我?”   “我……”楼下传来了脚步声,李果桐及时的住了嘴。将莫晨丢在上面,自己下了楼。   在楼下吃着早饭的吴辉辉和苏沫凡,看到李果桐从楼上下来,同时转过头来。   “果子,这么早,怎么也不围个围巾?”苏沫凡有些心疼的说道。   “在楼上。”李果桐有些心虚,她不知道待会儿苏沫凡看到楼上的莫晨,会是什么反应。   待吴辉辉走后,苏沫凡听了李果桐的话,差点没喊出来。苏沫凡跟在李果桐的后面上了楼。看到脖子上围着李果桐的那条围巾的,只穿着一件修身T恤的莫晨,有些尴尬的打着招呼。   “好久没见了。”   “恩,你也在。”莫晨抱着双臂,冷得有些哆嗦。   苏沫凡想起自己这里有一条小毯子,就去翻了出来递给他:“将就先披着吧,挺冷的,果子她把你的衣服送去干洗了,要一会儿才能拿到。”   苏沫凡杵在那里,不知道该在上面陪着他还是要下楼去,那么的纠结。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说着话,心里盼着李叶和韩七七赶快来。   “宁致尧对她好吗?”莫晨试探性的问道。   “挺好的,在大家眼里,他真的对她做到了无微不至。”苏沫凡想了很久,还是说出了口。她最怕的,就是他问李果桐跟宁致尧之间的事情。   “是吗?”听到这句话,莫晨的心里五味杂陈,那么的不是滋味。   “其实,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四年前为什么分的手,可是,我说句公道话,李果桐她过得并不好,她独身一个人三年多,直到遇到宁致尧,她才活得开心一些,”想起李果桐在香格里拉的样子,苏沫凡就心疼,那般歇斯底里的哭泣,她的心里应该藏了很多苦痛,“所以,莫晨,我希望你不要再介入她的生活,如果你真的想她好的话。”   莫晨没有接话。他没有想到她这几年来都一直单身,而他虽说没有意愿找女人,可是,他妈妈确实替他安排了不少相亲对象,所以,他身边都没有缺少过女人。或许真正卑劣的是他自己,而非李果桐。可是,他想象不出当初离开他的李果桐,有什么理由去痛苦。   022到底是谁要和谁同手同脚?   李果桐借口去拿包裹,很久都没有回工作室,莫晨最后只得悻悻的离开了。   对于那个吻,李果桐的心情很复杂。她不知道自己在对莫晨还念念不忘的同时,怎么会有位置留给宁致尧的。   “难道我真的是一个那么花心的人么?”边走李果桐边低着头喃喃自语。   这些宁致尧都看在眼里。他的痛苦,胜于其他两个人。一方面,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来处理现在的状况,另一方面,他对李果桐又有太多的不确定,他不知道,真正面临选择的时候,李果桐的心会偏向哪一边。   李果桐撞进宁致尧的怀里的时候,吓了好大一跳。她挣扎着要跳出他的怀抱,可是一抬头,却看到宁致尧一脸温暖的看着她。只是,温暖的下面,应该有很多挣扎才对,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红血丝强行占据着他的眼睛。李果桐有些心疼的主动握着宁致尧的手。   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宁致尧的心都为之动了动。不是有人说,幸福像握在手里的沙一样吗,越是握得紧,越是流失的快。所以,他不再像以前一样,紧紧的握着她,而是轻轻的,只消她稍微一挣,就可以脱离他的掌心。   “我要去大理的分公司一段时间,明天就出发。”宁致尧看着他们两人,同手同脚的走着,突然想起温岚的《同手同脚》来。虽然这首歌是温岚唱给自己的弟弟的,可是,这首歌却很符合宁致尧对李果桐的心境。可是,如今,他只能自己排解难过和担忧,而不去打扰到她的心情。能给她留出最宽松的环境,让她认真去选择,这是他唯一能做的。可是,他又没办法每天待在他们身边,那对他来说,真的是一种凌迟。所以,他主动请缨去大理的分公司待一段时间。   李果桐的手,有一瞬间的僵硬,她相信这个小小的动作,宁致尧是发觉了的。她不是没有想过,面对她和莫晨,宁致尧会不好过,可是,没想到他会不安到要逃离这个地方。或许是自己给他的感觉是那样的飘忽不定,李果桐有些难过的想。   “要去多久?”   “或许是一个月,也或许是两个月,又或许是半年,这要看那边的工作能不能这么快完成。”   “我陪你去吧。”李果桐沉默了很久才抬起头来看着宁致尧说道。   她没有说“要不”,没有问“好吗”,这让宁致尧多少还是有些开心的。可是他还是开口拒绝了。   “果儿,我希望在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整理好了,能让我干干脆脆,踏踏实实的住进你心里去。”他自知,面对莫晨这样一个人,他没有本事跟他比,毕竟他们之间有那么几年美好的日子,而他和李果桐也不过才几个月而已。   宁致尧赶着回酒店去交代一下下面的工作,匆匆的开车走了。他甚至都没有吻李果桐的嘴,只是很礼貌的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了一吻。   李果桐面对宁致尧的拒绝和离开,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她没有感觉他在等待她的选择,相反,她却有一种等着他的宣判的感觉。不安的感觉,让她不知道自己的手脚该如何安放,才不会显得那么的别扭跟不自然。   第二天,李果桐腾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忙乱的穿好衣服,开着车往车站奔去。原本宁致尧也不要让她去送自己,她也有些赌气的打算好不去送他,可是,七点她就醒了过来。她做了一个不那么美好的梦,她梦见宁致尧搂着别的女人从她面前经过,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的陌生,往日的温暖都不复存在了。她的心把她从梦里痛醒过来,痛得是那样的实在。   宁致尧八点的车去大理,他真的很讨厌,自己心里对李果桐可能会出现的那种期待。他克制不住,频频地往车站的大厅入口处张望。可是每一个进来的人都让他失望。有些心冷的他,果断的带上耳机,闭着眼睛,什么都不去看不去想不去期待了。   李果桐进到车站的时候,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宁致尧的身影,打他的电话也是关机。马上就八点了,可是那么多的车,她只得焦急的一辆一辆的找过来。   “宁致尧,宁致尧。”这是李果桐第一次,这么不顾及形象的上每辆车去大声的叫喊。她的眼角都隐约能看见泪花了。她自己也不懂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感觉,那种如果找不到宁致尧,或许就要失去他了的难过。   当宁致尧的车开出车站的时候,李果桐刚好转过身去,没能看到宁致尧。而宁致尧的心里也生出来那么沉重的失落感。他不确定自己这么离开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可是,既然选择已经开始,他都没有理由再回头。就像行驶在路上的汽车那样,只能义无反顾的不断向前。   直到所有的车都开走,再有新的车辆开进来,李果桐才失魂落魄地走出了车站。她的心里有气,有痛,有失落,有懊恼,各种各样的难过心情,让她觉得自己的胸腔里,像塞满了棉絮那样的难受。   坐在车里,她趴在方向盘上,提不起力气来开车。泪水就这么滑落下来,她真的很生气,她气宁致尧跟她说的那句话,她气自己为什么要这么不争气的赶过来,那么丢脸的在每辆车上大叫他的名字,她气自己不能干干脆脆的确定自己的感情,她气自己在面对莫晨时的那种,留念和难以轻易割舍的感觉。她渐渐的开始讨厌,憎恨起自己来。   宁致尧走后,李果桐不开心了好长一段时间。除了给她发过一条平安到达的短信外,再没有别的联系了,而她也是固执的不去主动联系他。   “李小姐,我问下你哦,你是不是给我镶错了,我要的不是这个图案的呀。”李果桐低声下气的给人赔着礼道着歉,面对人家的不满,她除了赔笑脸再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了。就算她免费帮人重做,人家也不愿意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苏沫凡看着自从宁致尧走后的李果桐,显得有些忧心忡忡的。韩七七看着那些客人变出工作室的门,最里边边念叨着一些不好听的话,很想上去找他们理论,都被苏沫凡拉住了。   “你看她怎么办呀?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韩七七及时地收回自己的暴力意向,转回头看着坐在那个角落的李果桐,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担忧,“都说让她去大理找宁哥了,她就是倔强的要命,打死也不去。”   苏沫凡很想打电话给宁致尧,问他到底什么意思,走了这么久,连个电话都不来。可每次想这么做的时候,都被吴辉辉制止了。照吴辉辉的话来说就是,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外人是帮不来忙的。苏沫凡不敢想,要是他跟吴辉辉之间,以后因为一些什么事情闹开的话,她要怎么来解决。在内心里,她不仅开始担忧起来。   晚上,吴辉辉下班回去的时候,苏沫凡将自己的头埋在他的怀里,闷声闷气的问他,要是,以后他们之间因为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闹开的话,他会不会因为很生她的气,然后电话也不跟她打一个对她不闻不问。   吴辉辉有些犹豫,他也不知道,要是他们之间真的再经历一次考验的话,他应该拿怎样的一种心态来对待她。   “要看是什么事情,所以我不能很干脆的回答你。”   “那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要是你还像以前那样,我该怎么办?”   “都说好不提那些事情的,你怎么又拿出来说。苏沫凡,要说计较,也该我跟你计较好吧。”吴辉辉近乎粗鲁的推开苏沫凡,那两次让他头痛的不愉快的经历,让他一想起来就反感。   “吴辉辉,你就一混蛋。”苏沫凡推搡着吴辉辉,大声吼道。   “你出去找你那个不混蛋的好了。”吴辉辉被推得烦了,将苏沫凡推倒在床上就开门出去了。   那些事情不提还好,一提就烦,一提就忍不住想要追究,可偏偏这些事情也是经不起追究的。   吴辉辉打电话叫李东骋出去喝酒。以前一起来的哥们,一个个都走了,就剩下他自己,要说不苦闷,那是假的。连后来加进来的宁致尧也走了,他不禁会想,难道这帮女人身边都留不住男人,是不是自己有一天也会走。   “李东骋,单身就对了,千万不要找女人,一旦有女人真的很麻烦,各种烦心事搅得你不得安宁。”猛喝了好几瓶酒出来的吴辉辉醉了,走路都有些不稳。   “对的,女人真的很麻烦,”李东骋也有些高了,东倒西歪的搀着吴辉辉,“你看我姐,宁致尧一走,她好像魂儿都没了。”他的心里那么的苦闷。   “发现了,果果就是那样,宁致尧对她无微不至的时候吧,她不怎么在乎,人家一走,她才反应过来,我看宁致尧这一走走得好。瞧她跟那个叫莫晨的,那是什么情况。她是不是想来个脚踏两条船呀。”吴辉辉之前送苏沫凡去工作室的时候,好几次都看见那个莫晨跟李果桐之间不清不楚的,他会往那个地方想,也不为怪。   吴辉辉万万没想到李东骋会对他大打出手。   “不许你这样说我姐,不管她怎样,她都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李东骋指着地上的吴辉辉骂道,“这辈子,就算拼了我这条命,我都不会再让她受到伤害。”   “你还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说你爱李果桐,她可是你姐。”吴辉辉艰难地站起来,跟李东骋扭打到一起,“我要打醒你。”   接到电话的李果桐急急地赶到古城的警亭,将两人保了出来。罚款赔偿都免不了,可是,当她问及他们为什么打架的时候,李果桐彻底愣了。一路上,她都不敢看后座上脸上负伤的李东骋,这是这二十几年来,她唯一对他感觉到陌生的一次。她甚至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才会听到那个警察说出那样的话。   023痛苦的暗涌。   “姐,我不管你想不想听,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我就是喜欢你,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了,我不想只是做你的弟弟,我不甘心。”李东骋看着李果桐上楼,急急地说道。   “闭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李果桐上楼上到一半,站在楼梯上,看着楼下有些无可救药的李东骋,“李东骋,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姐姐,以后就不要再提这个事情,否则……否则,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弟弟。”李果桐对于李东骋有这样的感情,觉得是那样的不可思议。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让自己扮演一个母亲的角色,站在他的面前,关心他,保护他。李东骋对她有这样的感情,在世人的眼里看来,是那么的值得唾弃。她怎么能够容忍。   李果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最近真的快要崩溃了。   宁致尧的冷淡,莫晨的纠缠,自己那个生意的冷清,以及由于自己的原因,让工作室遭受冷遇,如今再加上李东骋的事情,她真的快要被压得喘不上气儿了。此刻,她真的很想念宁致尧的温暖,她知道,如果他在她身边的话,他绝对不会让她独自承受那么多的难过的。孤单单的厚重感,她不知道怎么该如何排解。只能任其滋生壮大开来。   李东骋很苦闷的在自己的房间里坐了一夜,一眼都没有闭,他真的很痛苦。听到李果桐开门下楼的声音,他伸出去要拧门把的手,还是停在了那里。他知道,现在的她不一定想要见到他,所以,直到确定她真的出门了,他才开门出来。   桌子上那张字条,从楼上就能看见。李东骋走下楼去,拿起来看,李果桐娟秀的字迹,却只有短短的几个,不温不火的字。   “我先离开一阵,你自己冷静下。”   拎着简单的行李,李果桐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苏沫凡、韩七七那里都不能去,因为,她了解李东骋肯定会去找她,而且,如果她不走的决绝一点的话,他就不会认真地去思考自己的错,到底出在哪里。   李果桐在车站坐了好久,都没想出到底应该去哪里。其实,她犹豫的只是要不要去找宁致尧而已。他们之间冷淡了这么久,她不知道她的突然出现,他会是怎样的一个反应。   车开走了一班又一班,她觉得再这样坐下去,自己的背又要疼给她看了。   最后,她有些忐忑的买了票坐上车。去大理好多次,没有一次的心情是像她现在这样的复杂。她没有心情去看一路上的风景,没有心情像周围的人一样,那么兴奋地聊天。她塞着耳机,却不知道里面在唱什么。她的手心里,冷汗连连。   当车驶入大理车站的时候,李果桐晃晃悠悠的下了车。她有些恍惚,差一点就忘了拿行李。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就算她已经坐上去他们酒店的车,她也还在纠结。要是他看到她不高兴的话,她是不是该转身立马就走?她难过的问自己。   车在酒店门口停了下来,李果桐不安的走了进去。她走到前台问了宁致尧的办公室所在的楼层。站在电梯门前,她觉得要是门还不开的话,她就要逃了。   可是,门开的一刹那,李果桐却希望要是刚刚逃走的话,该有多好。   电梯里,宁致尧手上拿着的女士手袋,以及旁边对他撒着娇的漂亮女孩儿,她近乎呆愣的看着这一幕。   “我来的好像不是时候,”李果桐的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看来你真的很忙,忙得都没时间给我打个电话。”李果桐说完,失望地转身就走。   “果儿。”宁致尧跑出来拉住李果桐,却被她转身打了一巴掌。   李果桐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她忍住眼泪,没有让它流出来。她听到身后,一个娇滴滴的女声说着:“这个女人真野蛮。”她加紧脚步,逃也似的跑出酒店,坐上刚下完客的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汽车站。”   她将脸转到一边,没出息的流下泪来,惹得开车的师傅,频频透过后视镜来看她。   这次来大理,她觉得自己倒霉透了。买了票要回去,可人家告诉她,只有最后一班车了,发车时间在三个小时以后。   在车站等待的时间是乏味的,对于此刻的她来说,更是痛苦的,她的脑袋里,全是刚刚宁致尧在电梯里的画面,怎么挥都挥不去。她不想再哭,因为哭,一点用都没有。她低着头坐在那里,售票小姐建议她先去吃个饭,可是她一点胃口都没有,甚至是糟透了。   身边突然坐下来一个人,李果桐的心漏跳了一拍,她抑制不住高兴地抬头看,可是,却不是她期望见到的那个人,她脸上的失落更加的重。其实她还是期待宁致尧能够追出来吧,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天真。   “老大他走不开,所以让我来看看你。大嫂,你先跟我回去吧。那些事情都是解释得清楚的。”说话的是宁致尧带进酒店的那个小弟。   李果桐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过了很久,她才起身往外面走。就在那个小弟为李果桐愿意跟他走,而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李果桐却自顾自坐上出租车走了。   李果桐花了几百块钱包车回了丽江,她真的不想听什么解释。如果宁致尧真的想要跟她联系的话,就算在繁忙之余,挤那么一点点的时间就可以给她打个电话。可是,看他忙的事情,她知道,他只是不想跟她联系罢了。   李果桐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嗡嗡作响,她真的不能再想那些事情了。   傍晚的时候,李果桐才回到丽江。   孤单单的坐在以前鲜少坐的一辆公交车上,李果桐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头偏到一边,看着窗外滑过去的景色发呆。   好久没看过丽江的夜景了,当公车驶过古城的时候,李果桐想起她跟宁致尧在那里度过的那个傍晚。那时候,她真的能够感受到,他的眼里只有她的影子。而如今,她也是真的不确定,她还是不是占据着那样的一个位置。毕竟她所看到的都是事实。   “老爸,你告诉我,我该去哪里?”她在心里说道,她真的好彷徨。   在古城的南门下了车以后,李果桐拿出手机,开了机。好多的电话跟短信,宁致尧的短信,她一条都没看,直接就删掉了。另外,楚云歌也给她打了好多电话。她疑惑的回过去。   “格格,怎么了?”   “哎,姐,你终于活了,给你打了好多电话。我回来丽江了,找不到你。”   “爸妈呢?”   “他们直接回深圳了,我又回来找你了。”   “那你在家里?”   “我不在,家里没人,李东骋也不在。你们都去哪里了,玩失踪呢?”   “那我现在回来。”李果桐挂了电话,正想着李东骋会去哪里,翻电话一看,有他的一条信息。   “姐,你回来吧,公司派我去北京培训去了,可能要一两个月才回来,你好好照顾自己。”折腾了一天,李果桐觉得自己好累,从来没有这么累过,从心底发出来的那种累。   回到家的时候,她没有跟楚云歌说太多的话,只是交代了她几句,就进屋睡了。她不想去想任何事情,可是,她闭上眼睛,脑子自己就会思考,任她怎么阻止都没用。   这样的状态,仿佛回到了几年前,莫晨的妈妈,要分开他们俩那会儿一样。她也是每晚都睡不好,脑袋里像要炸掉一样难过。   床头的电话还在不停地响,那是宁致尧在不停地给她打电话。她抓起电话,一把将它扔到了地毯上。把刚进来的楚云歌吓了一跳。   “谁把我姐惹成这样了?我去揍他,”楚云歌捡起手机,一看是宁致尧,她走到她床前,将手机放好,“姐,你跟宁致尧吵架啦?”   李果桐没有说话,反正睡不着,她干脆坐了起来。   “不说这个,看你们去西藏,我也好想去。”   “那要不我陪你再去一次。那里的宗教氛围真是浓郁,去的人都禁不住被他们的那种虔诚所打动。我手术前去了那么多地方,去一个地方就祈祷一次,我觉得我的目的性太强,完全无法跟他们的那种虔诚作比较。不过,说真的姐,真的很谢谢你救了我。”   “傻瓜,这样的话,下次不要再说了。”   “恩,下次不会说了。姐,今晚,我跟你睡吧。”楚云歌很早以前就想能够跟自己的姐姐或者妹妹睡在一起,她自己睡,是那么的害怕。   李果桐拉开被子,有些宠溺的让楚云歌上床,帮她掖好被子。接着她自己也缩进去,睡了。   “姐,有没有人跟你说过,跟你在一起,总觉得暖暖的。”在楚云歌的心里,李果桐一直都是那么美好的女子。她给人的感觉,是她自己身上所没有的。或许是心有灵犀吧,他们喜欢的是同一个调调,米色,那样温暖的色调,可是,她们的性格却是完全的不一样。她活得那么优雅低调,而她却是如此张扬。   楚云歌天南地北的跟李果桐聊着,直到那边没有再传来一点声音。   “姐,你知道吗?我喜欢上了李东骋,可是,我知道他心里面装着的永远都是你。”楚云歌幽怨的说道。她起身看着身边的李果桐,她的鼻翼随着均匀的呼吸,有规律地一张一翕,“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美好而温暖的人。”所有的人都喜欢她,所有人都在乎她。宁致尧,李东骋,都那么爱她;苏沫凡那么的关心她,就连她们的爸妈,在履行的时候,也总是念叨着她,这些,都是她很少拥有的东西,她是那么的羡慕甚至是嫉妒她。楚云歌,有些难过的看着熟睡中的李果桐,这样想着。   她明明知道自己这样想,有些不好,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   从小她就被逼着学了那么多东西。她弹了一手的好钢琴,会拉小提琴,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学位比她高,能力也比她强,可是,这些在她的面前却是那么的黯然失色。   “楚云溪,为什么我们之间的差距会那么大?”   024这只是个开始。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李果桐一觉醒来,宠溺的看着抱着自己的楚云歌,明明就是一个二十七岁的女人了,她却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李果桐轻轻地将楚云歌的手放好,起了床。   她依然不太会做饭,就算偶尔会学习一下,也还是做得一塌糊涂。不过,她煮的咖啡倒是大家都称好的。   楚云歌看到盘子里卖相很不好的早饭,被自己刚喝进去的那口牛奶呛到了,拼命的咳。李果桐起身过去拍她的背,帮她缓和过来。   “像你看到的那样,我是个做饭白痴,这已经是我做得最好的一次了。”李果桐有些尴尬的说道。   “呵呵,好像也没那么糟糕啦。”楚云歌憋着气吃了一口煎鸡蛋,真是有些难以下咽。   “这么咸,别吃,”李果桐打掉楚云歌要送进嘴里的第二口煎鸡蛋,“看来,我真是不适合下厨。”   李果桐将早饭倒掉后,楚云歌进了厨房。她以前在英国的时候,可都是自己做饭吃的。   李果桐在厨房门口,用很崇拜的眼光看着楚云歌。她身边的人,都会做饭,她一人不会,可真是丢脸。都说要绑住一个男人,得先绑住他的胃,这句话,在她身上估计是永远也不可能发生了。想到这里,她又想起宁致尧来,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这些事情,她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或许不去想还好一点。   吃过早饭,李果桐载着楚云歌往工作室去。最近的天气,虽说是暖和一点了,可早上还是那么冷。拖鞋现在越来越肥,一点运动都没做,李果桐就让它跟在车后面跑。这个场景,引来好多人侧目。   到工作室的时候,李叶她们都没来。李果桐和楚云歌各搬了张椅子到门外,背对着太阳,懒洋洋的坐在那里。沿途经过的人,都忍不住惊叹,真是一对漂亮的双胞胎,哪一个都那么好看。   好一会儿后,李叶坐在季凡的后座上,赶来了。   “果果,你怎么来了?云歌也在。”   而季凡跟李叶之间的进展,让李果桐更加的惊讶。   “你俩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怎么没人通知我呀。”   “你们才是,两个大美女坐在门外,还让不让人好好走路了。”季凡的嘴,是出了名的贫。   “得,你那嘴,贫得,也就我们家李叶治得了你。”李果桐打趣的看着李叶,“跟我说说,你们俩怎么好上的?”李果桐看见季凡走了,缠着李叶上了二楼。剩楚云歌一个人在门外。   “真会享受。”楚云歌看着自己的影子上面,突然多出来一个人的影子,于是,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这个人,她确定她不认识。   莫晨自顾自地坐了下来,两个人长得真是一模一样,刚刚看到的时候,他吓了好大一跳。   “我想我或许有这个荣幸,跟你做下自我介绍。”莫晨掏出名片给楚云歌递了过去,他看到楚云歌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接了,“莫晨,我的名字。”   “你是设计师?”楚云歌拿着名片看了看,“我叫楚云歌,他们叫我格格。”   “格格?真可爱的名字。”莫晨简单的跟楚云歌聊了几句,估摸着李果桐或许要下来了,就离开了。这个楚云歌,脑袋要比李果桐简单得多。他想或许,从她身上下手,能够达到他的目的,而且,效果也许会更好。   看到李果桐下楼,楚云歌连忙叫名片收了起来。一个人的时候,楚云歌仔细的看了看那张名片,饰品设计师,真是一个很酷的职业,这真的是一个让她印象深刻的男人,她这样想着。   由于莫晨的关系,李果桐连看都不想再去看那些钻呀,镊子呀,小瓶子之类的,她真的不想再跟他扯上一点关系。所以,那些东西她全都收了起来,放进仓库的最里面。   有可能是天气转暖的缘故,也有可能是随着时间的向前推移,大家都忘记了,前段时间由于李果桐的失误引起的不良印象,也有可能是李叶的技术真的很好,总之,不管是什么原因,工作室的生意也像天气一样,开始回温。大家都开始忙碌起来。   韩七七的正式工作,是在一家旅行社的财务中心制卡。最近天气转好,旅行社里面也越来越忙,她分身乏术,没空顾及到工作室这边。于是苏沫凡大方地接下她的工作,一楼的工作自然就交给了李果桐。   因为工作室忙,李果桐也无暇顾及到楚云歌,她不知道,这段时间她都去哪里了,总是早出晚归的。有时候,还能看见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傻笑。当她问她的时候,她也只说没什么。连傻子都看得出来,楚云歌最近应该是遇到什么美事了。   忙起来,李果桐也不会有那么多时间去想宁致尧的事情。可是,有时候,跟外景拍婚纱照的时候,她总会想起他跟宁致尧拍的那套婚纱照。那种失落和难过,她想,要是真的能一笑而过就好了。   在看李叶拍照的时候,李果桐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天上,太阳透过云彩的射下来的光,虽说好看,却也刺眼,刺得人想流下眼泪来。感情应该也是这样的吧,痛并快乐着。   之前,宁致尧有来短信说,等他忙完了,就会回来全部解释清楚的。李果桐很想生气的,可是,内心里,她开始很没出息的想要原谅他了。可是,那个娇滴滴的女孩儿,她怎么也不能把他们往正常的地方想。她真鄙视自己这个样子。   李果桐跟着李叶出外景,苏沫凡一个人在楼上做事。   苏沫凡跟吴辉辉还是像之前那样好,虽然时不时会吵吵小架,可是,吵完就好了。他们约好再也不提之前的事情,再也不拿出来找茬。只是,苏沫凡只要一想到那些事情,还是会有不开心,她气吴辉辉之前没有及时的选择她,而是在两个人之间先做了下比较,才回来找的她,任她像个神经病一样在那里跟空气斗气。   可是,就算现在的他们在他们看来是那么的要好,可是,也只有收花的人自己才能知道,收花时是什么心情。   不过话说回来,一想到古俞跟孙凯辛,夏璐璐跟罗远恒,以及李果桐跟宁致尧,这三对,曾经都是那么幸福的,现在也还是散的散,闹矛盾的闹矛盾。要是她跟吴辉辉再掺和一脚,她不知道,大家要不开心到哪种地步才能作罢。苏沫凡边点着鼠标,边想着。   有一天,李果桐忙完回家的时候,难得地看到乖乖呆在家里的楚云歌。   “姐,你回来了,你来,我有话跟你说,”楚云歌的面前摊了好多书,还有些装修的图纸,“我想开一家咖啡厅,跟你一起开。”   李果桐吃了一惊,楚云歌办起事情来还真是风风火火的,一点招呼都不跟她打,就要开咖啡厅。   “你之前都在忙这些事?”   “不全是这个,还有其他的事情。总之,姐,你要不要支持我?”楚云歌开始对着李果桐撒娇。   “我看看,你选在古镇里面了?古镇里面有好几家有特色的咖啡屋了,我怕你会被挤。”李果桐有些担忧的看着楚云歌的选址。   “姐,你有没有看过一个电影叫《第36个故事》,我想开的是那样一家咖啡屋。这样有特色的一家咖啡屋,我觉得会火。”楚云歌有些得意的说着,而且,更重要的是莫晨也支持她开这个咖啡屋。   “看是看过,可我还是担心。你太轻率了,都定下来了,才问我的意见。”李果桐有些担心,才会责怪起楚云歌来。   “好啦,姐,我都定下来了,你就支持我吧,啊,我连名字都想好了,就叫歌溪咖啡屋。好不好嘛,好不好嘛?”李果桐最终都败下阵来,可是,开咖啡屋,并不是闹着玩儿的,有好多繁琐的事情需要处理。   看着李果桐拖着疲倦的身子上楼去后,楚云歌掏出手机来打了个电话。   “莫晨,我搞定了。”   电话那边的莫晨,挂掉电话,唇边立马出现了一抹阴郁的笑。   “李果桐,我很期待你的反应。”   他的计划才刚刚开始,他要做的,他要从她那里得到的,不只是这些而已。   另一边,刚从浴室出来的李果桐,边擦头发边打了好几个喷嚏。她正要去抓手机,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吓了她好大一跳。拿起来一看,是宁致尧,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接,手一滑,手机就掉到了地上,等她捡起来一看,电话已经接通了。   “果儿,跟我说句话好吗?”电话那边的宁致尧有些着急的叫了几声米有人应他,“我知道,换做是任何一个人,看到那样一个场景都会生气的,可是,你打也打了,气也生过了,该听听我这个当事人的陈述了吧。”   李果桐只是听着,没有说话,连呼吸都尽量轻到不可闻。   “那天你看到的那个小女孩儿,是我们王总的女儿,她没来过大理,所以,王总拜托我带她出去逛逛。让别的人带,他不大放心。”事情确实也是这样的。李果桐的反应着实的让他开心了好久,她会生气,就证明她对他还是在乎的,虽然后来他要花好长一段时间,来求得她的原谅。   李果桐本来还不大生气了,可是,一听到这里她又来气了。   “宁致尧,你是一直忙着陪别的女人是吗?”   “不是,那不是我的工作吗?”   “你那是什么工作,要是做这样的工作,我不喜欢你做。”   “好了好了,我不做就是了。我一直都没跟你说,我们王总夸我女朋友漂亮呢!”宁致尧讨好的哄着她,说真的,他之前很少见到李果桐的这一面,要知道,她活泼的一面他更加的喜欢。   “我告诉你,宁致尧,我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我知道错了,亲爱的,你别生气,生气会长皱纹的。你下次再来吧,你来了我带你去玩。”   “那还差不多,你不许再让别的小姑娘跟你撒娇。”说起来,她都没有跟他撒过娇。   李果桐之后又把楚云歌要开咖啡屋的事情,跟宁致尧说了,她想听下他的意见和建议。宁致尧也觉得这个点子不错,可是,也有些担忧。楚云歌的个性,不大适合经营的管理这一块,以后店里大部分的事情,还得李果桐来打理。   “工作室最近忙不忙,要是咖啡屋也开张了,你要累成什么样子。”宁致尧担心的道。   “工作室最近的生意还蛮好的,等咖啡屋开张的时候,工作室的工作也快没那么忙了,到时候再合计合计吧。倒是你,自己注意身体,春天流行病多。家那边,我会时常过去看看的,你不要担心。”李果桐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唠叨了。   “果儿,等我忙完,我就把你娶回家。”   “我还要再观察观察,考验考验你。这只是个开始,知道吧,你可要好好表现。”李果桐觉得跟宁致尧打完电话,心情好了许多。她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宁致尧对她的那种影响力,到现在已经变得那么的大。   李果桐吹完头发走下楼来,楚云歌正在厨房里忙活着。看来,楚云歌真的是认真的,瞧她做起点心来的认真样子,就能看出来。也罢,反正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那就放手做一番事情好了。   楚云歌转过身来,捧着自己做的那些点心给李果桐看。那些出自楚云歌之手的精致的点心,就像开放的鲜花那般的美好。两姐妹对望着,笑得那么开心。   025品啡客有惊无喜的开张日。   咖啡屋的装修工作正在如日中天的进行着。   和古镇里的其他咖啡屋不同的是,这里有个大大的吧台,吧台的中间是工作间,在客人的眼皮底下操作,使客人在品尝到咖啡和小甜点的时候,又能看着这一杯一杯,一盘一盘的美味,都是怎么做出来的。客人在等待的时间里,才不至于那么无聊。   楚云歌很会做甜点,在工人们还在装修的时候,她就拿着自己做的甜点过去给人家尝。听到人家夸她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就像开得正盛的花那样美。   李果桐自从又返回去看了一遍《第36个故事》以后,就开始偏爱水芋。不过,丽江不叫水芋,而是叫马蹄莲。但是,李果桐更加喜欢水芋这个名字,因它听上去更加接近它花语描绘的美好意思。想起电影里,朵儿用车载了一车水芋回家,她就有种过瘾的感觉。只是,丽江可没有这么多水芋可以让她买。   李果桐将买回来的水芋,认真地剪切过,放入大大肥肥的玻璃花瓶里,再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放置在房间里。依然是米白色的调调,她简直要爱到命里了。   楚云歌对咖啡馆很用心,有时候她为了找一样东西,可以将古城的布艺店逛烂。   咖啡店还在布置的时候,李东骋从北京回来了。他小心的藏好自己对李果桐的感情,尽量在她面前表现得像个弟弟一点。还好,有楚云歌的存在,让他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才不至于那么紧张。   李东骋对购置装饰之类的东西,比楚云歌和李果桐更加在行,他每天陪着楚云歌在各大店之间来回转悠,而且,在布置方面,他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每当三人意见不同时,李东骋最后敲定的方案,总能让李果桐跟楚云歌对他折服。   三人之间的打闹,让李果桐有种很温馨的感觉,她渐渐的开始忘记李东骋对她有的那种感觉。或许也不是忘记,只是可以去忽略掉,李东骋神情之间对她的那种关注之情。   因为有了李东骋的加入,李果桐将店名改成了PerfectCoffee,中文名品啡客。这个名字,所有的人都觉得比之前的歌溪好。虽然,开始的时候,楚云歌有些不开心,不过,后来想想也确实觉得,李果桐起的这个名字比较好,也就没说什么。   李果桐对于自己那点可怜的咖啡技术,羞于拿出手,于是她悄悄地报了一个培训班,偷偷摸摸的学着。   一段时间下来,李果桐也做的有模有样的了。她做得最好的,还数拿铁。不过她的拿铁,从来都不喜欢拉花。她觉得拉过花的拿铁,就无法看到,当两种液体融合在一起时的,那种最自然的样子。   李果桐不在呢么排斥厨房了,她时而会求着楚云歌教她做甜点。当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觉得,她的内心里可以什么都不想,那么的纯净,透彻。那种很自然的感觉,让她有些着迷。   品啡客开张的前一天,李东骋和李果桐开着车到郊外的花卉基地买了好多水芋回来,这个花卉基地还是她上网去查的。她誓要将那种米色的调调,布满品啡客里面的那个小院儿。开这个咖啡屋,他们花了不少的钱,光是买那台意式咖啡机就花去了好几万,所以,她想,一定得好好的,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将它做好。   “就把它当成自己的baby那样,来用心地经营就好了。”她是这么跟楚云歌说的。   晚上的时候,楚云歌又跑到李果桐的房间去了。   “姐,明天我想带个朋友去,我想你一定会喜欢他的。”她想给李果桐一个惊喜,她为自己遇到这样一个男人,感到高兴不已。要不是他不让她这么早就把他说出来,或许她早就跟李果桐讲了。   “看把你美的,莫不是悄悄地交了男朋友吧?”躺在床上敷着面膜的李果桐说道。   “反正明天你就知道了,”她在一旁偷偷的笑,“咱们的咖啡店,终于要开张了,想想就激动。”   “是呀。”还不知道是好是坏呢。想起这段时间为定甜品和周末营不营业,她还和楚云歌起了一点点的争执。最后各自让了一步,甜品由楚云歌决定,周末营不营业由李果桐决定。李果桐觉得必须得有一天的休息时间,也留出点时间来为新的一周做做准备,所以她决定周日不营业。事后证明,她这个决定也是很明智的。   第二天,咖啡店开张的时候,苏沫凡他们那几个,还有宁致尧的好些朋友都来了。楚云歌一直都在往门口张望,有些焦急的等着她的那个他来。   苏沫凡坐在角落的那张上发上,笑着楚云歌。   “格格,你的Mr.Right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呀?”   楚云歌没理她,她也有些担心总是神出鬼没的他,会不会如期而至?   门上的铃铛想起来的时候,楚云歌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她那么开心的跑过去拥抱她的那个他。可是,苏沫凡却呆住了,她那么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而刚从小院儿进来的李果桐看到这一幕,硬生生的将一瓶花碎在了地上。   “你……你们……”看着李果桐脸上那抹跟见了鬼一样的表情,莫晨十分的满意。   “姐,你怎么了?怎么这么大的反应。对了,跟你介绍下,这是我男朋友,莫晨,”她又转头看着莫晨说道,“这是我姐,楚云溪,不过,你可以跟沫姐他们一样,叫她李果桐,我们是不是长得一模一样?”   “你好,初次见面。祝你新店开张大吉。”莫晨向有些发抖的李果桐伸出了手。   李果桐隔了很久才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这就是楚云歌跟她说的惊喜吗?怎么有的只是惊吓,哪里有喜悦?甚至,她开始恐惧起来。她能猜到莫晨想要做什么,可是,看见那么开心的楚云歌,她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把对她的伤害降至最低,她真的很怕去想,很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坐在角落的苏沫凡,看着完全不知道状况的楚云歌,有些头痛。她知道,他们当中的任何人,都不能轻易地去拆穿莫晨,但是,她是如此的心疼李果桐,从刚刚就一直出现在她脸上的恐惧,不难想像,她此刻有多无助。   趁楚云歌去洗手间的空当,李东骋拉着莫晨出了咖啡屋。李果桐不放心,放下手中的东西,也跟了出去。苏沫凡他们也想跟出来,李果桐转身回来阻止了。   “沫凡,让辉辉帮忙照顾下客人,你帮我进去拖住格格,别让她这么快出来。”   苏沫凡担忧的看了眼,店门外一脸难看的李东骋,生怕会出什么乱子。   “你到底想做什么?”李东骋拎着莫晨的衣服,很不友好,甚至是愤怒加厌恶的问着他,“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对格格打的什么主意,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格格一根汗毛,我绝不会轻饶你的。”   莫晨甩开李东骋,转头别有一番意味的看着李果桐说道;“我跟楚云歌,我们相爱了,你们不用这么紧张吧,”他走了几步,到李果桐的边上,侧身在李果桐的耳边轻声说道,“我会好好的对待楚云歌的,你放心吧。”他故意加重了“好好的”三个字,而李果桐让他很满意的颤抖了一下,这无疑给他的快感,加了油,添了彩。他轻笑着,进了咖啡屋。   这一幕,被眼尖的苏沫凡看见了,又将楚云歌推回了里面的小院儿。她指着院儿里的那盆石斛兰,眼睛瞟着咖啡店外说道;“这盆石斛兰,可是果子的宝,千万要小心的对待它,要是它有什么差池,李果桐要伤心死的,因为,她的心里,这盆花就像是她老爸那么珍贵。你要记得哦。”   楚云歌推着苏沫凡进到店里;“沫姐,你今天有些过分的唠叨耶,我知道了,现在我们可以进去庆祝了吗?”   说完,楚云歌绕过苏沫凡,直奔到莫晨的身边,跟他腻在一起。原本,这在不知情的人的眼里看来,那么甜蜜跟般配的一对,在那几个人的角度看来,却是那样的刺眼跟痛苦,特别是李果桐。她远远地看进莫晨的眼睛里,那里有种让人害怕的黑暗在涌动着,深不可测,只要明白的人看一眼,就觉得厌恶、恐惧不已。他们笑得开心多一分,她的心就沉入黑暗多几分。她真的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痛苦不已。   一天下来,李果桐瘫在了沙发上,不想再动一下,哪怕是动一根手指头,她都觉得要鼓起好大的勇气,才能动得了。   李东骋坐在她的对面,很疲倦仰躺着,看着天花板的吊灯发呆。原本以为到丽江,会相对而言过得比较轻松,谁会想到在这里,会发生一连串的不开心的事情。而且,其中一件,还是他带给她的。想的这里,他难过得无以复加。他试着去放下过,也强迫过自己去做过,可是,他最终都没办法,轻轻松松的,就站回到自己本来应该待的那个位置。可如今,哪怕只是悄悄的,他也有那么强烈的负罪感,对于他带给李果桐的那种无形的伤害。   楚云歌很开心的回到家的时候,李果桐刚洗完澡。她站在门口,等着楚云歌上楼。   “格格,我想跟你聊聊天儿,你来我屋吧,今晚。”   楚云歌回屋洗完澡后,就窝进李果桐的床上。   “姐,你觉得莫晨怎么样?”   “格格,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对你怎么样?”李果桐尽量把自己的口气,放在很正常的位置上说道。   “他对我很好,我们的认识很突然,就好像,他是从天上瞄准了我,一下子就掉到我身边了一样。是不是很神奇?”   听着楚云歌说话的口气,她内心的担忧又加重了一些。   “他是饰品设计师,我觉得这个职业太酷了,而且,他也很浪漫,我每次跟他在一起,他都能给我带来不一样的新鲜感。”楚云歌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点都没有发现李果桐眉头打的那个越来越紧的结。   等到楚云歌说累了,终于睡着了,李果桐的脑子还处在一片浆糊的状态。她怎么都睡不着。想起之前自己拿起手机要给宁致尧打电话的时候,又怕他会过于的担心,又放下去的手。她现在又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能够处理好这件事情。或许,等她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她可以去问问他,她到底该怎么办。   就这样,一直到很久,李果桐才不敌睡意,很不安稳的睡去。   026不是她就是别人。   这一夜,李果桐做了一个冗长可怕又不连续的梦。梦里断断续续的,有楚云歌的哭声。她梦见楚云歌哀怨的跟她说,要把她最爱的东西,全都毁掉。   幸好只是个梦。   天才蒙蒙亮,李果桐拿过手机看了看时间,然后翻身面对着楚云歌躺着,她手抚上楚云歌修剪恰好的眉,以及楚云歌呼扇呼扇的,长而卷翘的睫毛。她感叹着,她们都刚好遗传了妈妈的优点。只是,就性格来说,李果桐更加的像她们的爸爸,不太善于表达内心的情感。   才五点钟,已经毫无睡意的李果桐悄悄起身,裹上厚厚的棉衣,轻手轻脚的开了自己房间外的,露天小阳台的门。   丽江清晨的气温,着实低,李果桐忍住要打喷嚏的冲动,裹紧棉衣的同时揉了揉鼻子。丽江的雾气原来也这么大,到处都是朦朦胧胧的。她从没有这么早起来过,偶尔一次,感觉是那样的好。   李果桐趴在栏杆上,看着外面有着朦胧美的街道上,只有很稀少的几辆车在来往。街道对面,还没有当地居民对着外地来的车辆吆喝“喂,雪山门票不用买了喂”,不远的地方,也没有像白天工地在施工的嘈杂声。近处,偶尔串过一只流浪猫,也或只是一只流浪狗,因为大雾的缘故,她看的不是很清楚。这些流浪猫,或是流浪狗,大多都归功于旅游学院的学生,她们总是习惯在前两年,不甘寂寞就买了小动物回来养,而在毕业的时候,又是那么自然地将之丢弃。那种被丢弃的感觉,她是如此熟悉,又是如此的不想忆起。   这样的感觉,旁人又怎么能够了解。因为不了解,所以,才会有人如此轻易,将之那么残忍的拿来伤害人。就好像4年前,对她做出那些事情的莫晨的母亲。   屈辱,指责,痛苦。这些她通通都,独自承受过了,却还是换不来一点她和莫晨能够走得下去的,希望。   可是,人都已经这样了,她还有什么好责怪的呢,更何况,他母亲会变成这样,她或许也有不能推脱的责任。那天听到莫晨说的那些话后,她真有些不敢相信。她怎么也想不到,他的母亲,竟会在那天谈完话,她离开以后,就摔在了那个包间,瘫在床上都4年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就算,事情跟她没关系,她长十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所以,他对她的恨,能让他变成现在这样,她都是能够理解的,只是,她不知道怎样做,才可以消去他的恨意,才可以让他不去伤害到她的妹妹,楚云歌。不得不说,莫晨真的足够了解她,了解亲情对她来说,是一根一拔就痛的肋。   天开始大亮,李果桐躺在躺椅上,看着太阳一点一点的冒出来,将刚刚灰色的天空,染成了金黄。不得不说,这个小区的视野真的很好,能看着雪山一点一点的在大雾之中,披上太阳为其织成的金色衣裳,渐露出它雄伟的面庞。这里真是地灵,一天中,静止不动的雪山,就能转换多种样貌。   早上,有太阳的映照,雪山可以金光闪闪,仿似一座金山屹立在那里;而中午,白云环绕,又像一位玉带围腰的翩翩公子;傍晚,夕阳西下,红彤彤的一片,雪山好似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若心能回归自然,那人自然就超脱了,也就没有可以再烦心之事了,只是,问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心平气和,万事皆空的境界呢?   李果桐载着楚云歌去古镇开门。   在楚云歌做甜点的时候,李果桐将咖啡机清洗了一遍。   今天是周二,主打甜点是提拉米苏。楚云歌正在认真的在那只大大的铁锅里,用打蛋器快速且不停的搅拌着蛋黄,让它变得越来越稠。   时间尚早,丽江住着的大多都是懒人,这时候,才只有很少的几个人在来来往往。第一天开门做生意,她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马上就会有很多客人。   太阳射进店里来,将店里照的那么明亮。橘黄色的光,显得那样温暖。   只是,店里的生意却没有那样乐观。李果桐在网上灌完水以后,就望着门口发呆。而楚云歌闲的在店里走来走去。她时而抱着抱枕揉两下,然后又丢回原处;时而去点两下院里面,那盆石斛兰的叶子;时而趴在吧台上望着李果桐。外面的小黑板上,“今日主打:提拉米苏”几个字,楚云歌擦了又写,写了又擦,来来去去好多次。楚云歌这才开始怀疑,她们的咖啡店到底有多大的几率能够做得下去,做得好。   门口的铃铛终于想了,一个男人推门进来。   “我在网上看到的,今日前十位可以免费享用主打甜点加拿铁一份。所以……”   只要有人来,李果桐跟楚云歌就充满感激。   “帅哥,要是你觉得还行的话,别忘了介绍你的朋友来这里。”楚云歌给那个客人端东西去的时候,殷勤的说道。   人脉宣传,比任何途径的宣传都要来得直接和有用。   可是,一天下来,连前十个名额都没有满,也就等于说是,这天她们完赔了。   楚云歌,有些泄气,早早的就离开店里了。剩下李果桐一个人,慢慢收拾。她的心情也不是很好。   这时候,门上的铃铛却响了。   李果桐抬起头来,那句“欢迎光临”就这么哽在了喉咙。   “怎么,不欢迎我,”莫晨走进店里,坐到吧台边,望着李果桐幽幽的开了口,“给我来杯拿铁。”   李果桐不自然的在莫晨的注视下,有些忐忑的做着咖啡。   “今天生意怎么样?”   “不好。”李果桐将拿铁放到莫晨的面前,然后走出工作间,去收拾外面的小黑板。   莫晨看着李果桐走出店去,脸上的神色不是很好看。她就这么不想跟他待在一起?拼命的逃开来。   李果桐是被莫晨硬拽到身边去的,她不过去的话,他就要拉着她的手不放。   “我想跟你做个交易,”莫晨看着李果桐,手里悠闲地把玩着车钥匙,“是关于楚云歌的,你绝对会感兴趣。”   李果桐侧着头看着莫晨,这张脸,还是她熟悉的那张脸,只是,这双眼睛里面,盛放的,却不是昔日的温柔情感。他浑身散发的危险气息,本能的让她想要远离。   “我只希望你不要伤害到她。”李果桐的语气里,不自觉地透露出了祈求。   “你只需要答应我开出的条件,我保证,绝对不会伤害她一根汗毛。”   “什么条件?”   “离开宁致尧,”莫晨将李果桐脸上的表情变化全都看在眼里,“当然,所有的一切,全由你自己决定。”   “问题不是宁致尧,对不对,只要是我身边的男人,都不行是不是?”李果桐痛苦的说道。   “聪明的女人,不用我多说什么的。”莫晨看着李果桐几欲落泪的表情,虽然嘴角噙着笑,可内心却并非这么好受。他知道,这件事,从来都是一把双刃剑,让她不好过的同时,他也好过不到哪里去,可是,他怎能忍得下那口气,他妈妈躺在床上四年了,连开口说话都不能,而她抛弃他后,却在这里活得逍遥自在。   沉默良久,李果桐才苦涩的点了头。   “别急,我还有一个补充的条件,”莫晨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狠戾,“你必须回到我身边来。”   李果桐猛地抬起头来看着他,明明就那么仇恨,明明就那么不该再有纠缠,为何还要将她往身边带。可是,这一个举动,却是伤害得了多少人的致命武器。宁致尧,楚云歌,周围所有的人,全都不能幸免。   “莫晨,你真的变了。”   “那都是你的功劳。”莫晨捏着李果桐的肩膀,那么用力的将她往怀里带。任她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   李果桐,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莫晨扔下虚脱在原地的李果桐,大踏步的走出了咖啡店,没入夜色里。   李果桐的泪,倾泻而出。她在心里不断重复着那三个字,“对不起”。她对不起宁致尧,他们曾经说好,要一起在乡间小路散步,然后老去;她对不起楚云歌,因为她,楚云歌要平白无故的受到这样的伤害;她对不起周围所有的人,要让他们为她担心,为她难过。   李果桐拿着手机,不知道该如何跟宁致尧讲。这样的话语,她要如何才能说得出口?只要想到宁致尧会有的难过表情,她就悲愤的将手机扔出去好远。   而楚云歌那天也回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哭得那么伤心。李果桐要去敲门的手,停在半空,落不下去。   “现在伤心,总比将来真的痛苦好。”她喃喃的说着走开了。她能想到,一向爱憎分明的楚云歌,一旦知道,她李果桐就是她楚云歌口中的那个贱女人,楚云歌得有多恨她。   该她承受的,一样都逃不开。她知道,总要有人出来承受的,不是她就是别人。   “宁致尧,你忙吗?”   “还是有空讲电话的。”连名带姓的叫他,他的心里开始有些乱。   “我想说,我们分开吧。”李果桐忍住,尽量不让自己哭出来。   “好。”   “恩。”李果桐挂完电话,失声痛哭了起来。   这就是她的宁致尧,不管她说什么,都只会答应,从来不会强迫她做任何事情。   027若要痛,我要你感同身受。   自从,莫晨离开楚云歌以后,楚云歌过的都是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在这场感情里,她永远都是马不停蹄追赶的那一个。   天气就像人心,说变就变了。看着灰蒙蒙的天,楚云歌这样想着。刚出来的时候,太阳光还那么灿烂,天也还是那么蓝,可是,这会儿,却全都不一样了。她猛踩着单车,往前面冲去。   李东骋看势头不对,脚下拼了命的踩着,跟上去。   李东骋在关键的时候向楚云歌扑了上去,两人一起滚下了路边的斜坡。   心有余悸的卡车司机,猛烈地喘着气,冲着他们破口大骂。只是,说的全都是纳西话,每一句听懂,不过,看他那凶恶的表情,李东骋也能想到没有一句是好话。   李东骋看着身边,一脸麻木的仰面躺着的楚云歌,关切的询问着她有没有伤到哪里。   楚云歌轻笑着,捂着胸口说道:“这里,好痛。”   李东骋躺了回去,没有再说话。他的左边小腿,那么剧烈的疼痛着。应该是刚刚扑倒楚云歌的时候,在马路的边缘重重地撞的那一下,留下的伤。他真的很想狠狠地教训莫晨一顿。   头顶时不时的就有车辆经过,那种车辆在路面开过的隆隆声,传进躺着的他们的耳朵里,是那样的响。   楚云歌闭着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最后没入了发丝里。   从前别人嫌弃她有病,不愿意跟她在一起,那种绝望她都挺了过来,可如今她都已经好了,为何还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爱。不是说,只是努力地去爱,就会得到幸福,怎么这句话在她身上却无法应验?   “要是当初没有遇到就好了,或许当初姐没有救我,让我就这么死去,我会更好过。”   “楚云歌,别让我瞧不起你。”李东骋边冷冷地说道,边从草坪上起身,看也不看楚云歌一眼,就忍着痛往单车那边走去。他想楚云歌不会知道,李果桐的身体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好了。只要天气一变凉一些,李果桐就会感冒发烧。   楚云歌侧过头,呆愣地看着越走越远的李东骋。   “你不会明白的。”楚云歌自言自语的道,看着远处飘得越来越近的那团乌云,她笑得那么凄艳。   她不是没看见最近总是忧心忡忡的李果桐,那个总是欲言又止的李果桐。她只是无法原谅,无法不去恨。   李果桐是在半路遇到李东骋的,她开车过来,发现他时,他倒在了路边,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   “东骋,你别吓我,东骋,你伤到哪里了?伤到哪里了?”她哭着查看他全身,最后在他的左边小腿,发现了好多的血。   “姐,原谅我,不要再刻意避开我,我的心好痛。我们回到从前那样好不好?不要不理我。”   “你别再说话了,我先送你去医院。”   “不要不理我,不要避开我……”神智不清的李东骋,只是反复的重复着这两句话。   李果桐发狠的冲到了马路中间,伸开双臂,做出阻拦的动作。她一定要赶快送李东骋去医院,哪怕今天要让她死在这里。   这是李果桐唯一的一次,那么不要命的站在马路中间拦车,找人帮忙将李东骋抬上车。这也是她唯一的一次,连着闯了那么多的红灯,一路不停地往医院开去。她甚至都控制不住自己握着方向盘的手,任凭它抖得像个筛子。   “左小腿像是受到过猛烈地撞击,导致严重骨折,加之失血过多,要好生调理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李果桐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李东骋,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她有多久没有好好看过他了。虽然她能渐渐淡忘他对她的感情,可是,后来在相处的时候,她却是那么排斥跟他独处,更别说像以前一样,那么自然地做出亲密的举动。   李果桐伸手拨开李东骋眼前的头发,看着他颧骨突出的脸,心有些隐隐作痛。她为自己的狠心感到懊悔不已。她也是自私和狠心的吧,要不然怎么会将他折磨成这样。   楚云歌到晚上才知道李东骋进了医院。当她拿着苏沫凡收拾好的东西,火急火燎的赶到医院的时候,正好看见,李东骋握着趴在床沿睡着的李果桐的手。他眼睛里的温柔,是楚云歌从没在,跟她相处时的李东骋眼里见过的。而这样的温柔,她也曾在莫晨看着李果桐时见过。有时候,她只是装蠢而已,并不是真的愚笨到这种地步。可是,大家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恨,她甚至恨自己跟李果桐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楚云歌转身,坐在病房外面的长凳上,她的脸色那么难看。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为何一个可以拥有这么多的关注跟爱,一个却是一无所有。楚云歌的内心因为忌妒,燃起了熊熊大火。   想想咖啡店刚开张就闭门不开这么久,李果桐的心情,就像此时的天气,云层厚重得像要塌下来了一样。   站在病房外,长长的走廊尽头的李果桐,木然的看着楼下,茂密的林荫道下,时隐时现的一个个人影。看来快下雨了,所有的人都在拼命赶路。   想着这段时间,楚云歌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她的触碰。每当接触到楚云歌面对她的触碰所露出的厌恶表情,李果桐的心,都会抽痛着。什么事情都是纸包不住火的,她明白。   楚云歌将做好的饭,拎着来到了医院。电梯一打开的时候,李果桐的那张满是烦忧的脸,就映入了她的眼帘。   “姐,过来吃饭。”楚云歌的声音里,缺少了往日的温度,听上去那么硬邦邦的。   李果桐应了一声,跟在她后面,想过去接过她手上的餐盒。   “不用,”楚云歌将餐盒护在自己身前,“我拿就好了。”在看到李果桐脸上的那抹痛色,她刻意忽略掉自己内心的一丝不忍,自顾自的往前走。   楚云歌忘不了那天,莫晨捧着花来医院找李果桐的画面。他们并肩坐在长椅上聊着什么,莫晨那双,在他们在一起时,从未主动拥抱过她的结实双臂,却主动圈着李果桐的身体。她恨李果桐,怎么可以这么坦然地,接受曾属于她的温暖怀抱。在拥抱的时候,完全把她跟宁致尧抛诸到脑后。   楚云歌恨恨的看着李果桐丢在垃圾桶的那捧花,全身都在发着抖。她将手手在身侧握成拳,任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   “楚云溪,我绝不原谅你。”   李果桐一点胃口都没有,拿着饭看着正在喂李东骋喝汤的楚云歌。她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楚云歌,关于莫晨的种种,以挽救她们之间岌岌可危的姐妹情。可是,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她皱着眉头有些心虚的看了看眼前的两个人,转身出了病房。   楚云歌端着鸡汤的手,有些不稳,要不是李东骋抬着她的手,鸡汤说不定就全洒到李东骋身上去了。   走廊尽头,听着电话的李果桐,有些想要砸掉电话。   “你必须得陪我再去一趟香格里拉,否则我不知道会对楚云歌做出什么事情来。”莫晨看着李果桐博客里的那些照片,以及那些告别的字句,心里就一痛。她单方面的离别,怎么也做不得算。而且,莫晨的内心深处,也是放不下的。他有些摇摆不定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想折磨她多一些,还是想跟她亲近多一些?   “莫晨,你是不是觉得,抓住我这个痛处,你就可以对我肆意妄为?”   “难道不是你欠我的?”莫晨将电话砸向墙,连看都不去看一眼,在墙角碎成三半的,那么无辜的电话。他“嘭”的合上电脑,抓了车钥匙就出去了。   李果桐的肩,那么没有精神的垮了下来。从后面看上去,像一个生着重病的病人,毫无生机。   莫晨猛踩着油门在人烟稀少的玉泉路上狂奔着。要是那次阑尾炎发作他就这么死去该多好,这样他就不用知道,她竟然在那个时候选择了离开他,她竟然不顾他妈妈的死活,就这么离开了卢子绮的那间茶楼,要不是卢子绮送他妈妈去医院,他不敢确定,他妈妈是不是还有命能躺在床上四年。而李果桐竟然说他肆意妄为,他真觉得自己应该对她再狠一些,她哪里有资格跟他讨价还价。   黑色的越野车,在玉泉路上越奔越急,只见它猛地向右一拐,直直的冲向那群闲适自在的牛群。   牛群受到刺激开始四处逃蹿,莫晨死命的踩住刹车,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才将车停了下来。车里有股难闻的焦味,他急急的打开车门,跌跌撞撞的在草坪上走着,最后直接往地上一躺,就再也不想动了。   周围都是泥土、青草夹杂着牛粪的味道。   莫晨原本闭着的眼睛,猛的睁开了,他放肆的狂笑起来。   天蓝的像要透出水来,云薄的像是给天空蒙住的一层轻纱,在他的眼前飘来飘去。可是,在那层薄纱后面,他却看见了李果桐的脸。那张如今在他面前,一点温度都吝于给他的美丽脸庞。   “如果要痛,我也要你感同身受。”   028我的天空,不再那么美好。   在夕阳下散步,真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丽江的空气真的很好。家那边的空气,总觉得很厚重,不似丽江空气这般清新,纯净。周围的人,都是一脸的闲适自在。   苏沫凡的心情就没这么轻松了,她耸拉着脑袋,有些不自在的逆着人群走着。   吴辉辉在她从重庆回来的时候回了上海,至今都没有消息。而她亲爱的李果桐,也被近来发生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她爱莫能助。   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对身边的人、事、物都变得力不从心了?   像当初,一群傻女子斗志昂扬的奔赴丽江,如今都作鸟兽散。而没散的,也开始背离了当初的既定轨道。   Five工作室,不知道能不能顶得住压力,继续生存下去,苏沫凡真的很不想去想,一想心就会痛。她为了这一趟丽江之行,已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这次回家去,她突然发现,他们那个,原本还很和睦美满的大家庭,随着爷爷奶奶的离开,却也出现了无数的裂痕。   苏沫凡在春寒料峭的小镇上,来来回回的逛了一遍又一遍。那个老年协会里,放眼望去,那么多的老人里,再也看不到,那个笑起来,眼睛都藏进皱纹里找不见的老爷子了;那个在她每天放学都会给她零花钱的老爷子;那个在奶奶教训他们的时候,总是护着他们的老爷子;那个只要他再身边,她就觉得安全的老爷子;那个,总是对她投以宠溺眼神的老爷子,她从此以后,再也找不回来他了。   更让她难过的是,在爷爷走后的一个星期,奶奶竟也在床榻上,静悄悄的追随着爷爷而去了。   两个老人入殓那天,苏沫凡的嗓子已经哑得说不出来一句话。她拼命地擦着眼泪,只为了不让它蒙住自己的双眼。   小时候,家境不怎么好,爸爸妈妈都在外面挣钱,她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   两个最疼她的人,就这么去了。她只觉得自己的胸腔,快要超负荷了,那么的痛。她一下一下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想要让自己好受一些。可是,随着土一铲一铲的覆上那口双人棺木的时候,苏沫凡双膝跪地,泪水像河坝绝了堤。   “默默,爷爷去的时候,手一直是朝着门口的,没看见你,他走得那么不放心。现在,爷爷是越走越远了,再也看不见了。”苏沫凡想起奶奶走的前一晚说的话,就忍不住狠狠地责怪起自己来。   丧事以后,苏沫凡每天都静静地待在家里面。看着在厨房里面忙忙碌碌的老妈,以及院子里,坐在摇椅里的老爸,她突然觉得,他们都老了,再也经不起她的折腾了。那个曾经在她心里,那么伟岸的老爸,再也没有了往日拿着藤条,追着她到处跑的精神头了。   天底下所有孩子的成长,都让他们的父母为之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爸,让我再给你点一次烟吧。”苏沫凡将老爸手里的打火机拿过去,低头眨了两下眼睛,将自己难过的心情收一收,抬起手,那么认真地摁燃了打火机,递到老爸的水烟筒上。她出神地看着老爸,眯起他本来也不算大的单眼皮眼睛,猛的吸了两口水烟。随着烟筒里的水哗啦哗啦的响了两声,那个放烟叶的烟头,就一点一点的红火起来,接着原本凸出来的烟头,一点一点的塌陷了下去,最后化为老爸嘴下袅绕的烟雾,慢慢地扩散开来。   苏爸爸看着眼前,兴许是被烟雾熏得频频咳嗽的苏沫凡,竟流下了泪来。他有些焦急的推开她,要她进屋去。   苏沫凡去反手握住了苏爸爸的手,接着将自己的额头抵在那只长满老茧,却温暖无比的大手上。   “爸爸,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以前,经历了那么多不好的事情。”苏沫凡有些哽咽,想起分家产的那天,从她的那几个叔叔,也就是老爸的亲兄弟们口中说出的,那些恶毒的话,以及,妈妈抖出来的,那些让人对亲情,感到愤怒,感到悲哀的往事。   “我从来不知道,你们曾经那样痛苦过,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们不喜欢作为女儿,而不是儿子的我。”想到叔叔阿姨将他们家,只生出一个女儿的事情,拿来说事的时候,她的爸爸妈妈都说,“我这个女儿,能顶你俩儿子”,那么的以她为傲,她才明白,原来,楚河汉界,都是她自己给他们双方划出来的。   苏爸爸是一个不擅长表达感情的人,这是总所周知的事情。他每次给苏沫凡打电话,不管时间是半夜十一点也好,还是白天三四点,他的开场白永远都是,“吃饭了吗?”。   苏妈妈在靠在门边含着泪捂着嘴,看着自己的丈夫,有些笨拙地将自己的女儿搂进怀里。虽然她看不到他的脸,但是看着苏爸爸轻抖的背影,她知道,此刻的他一定已经泪流满面了。   苏沫凡此次回来丽江,心情已经不再那么轻松了,她有那么多不舍和不甘。   可是,她不能放着爸妈不管,继续在这里潇洒。其实,不用他们说,她也明白,他们老了,身边再也受不起没有孩子在的压力了。老妈年轻时为了省医药费,忍住不治的病,如今随着年纪的增大,开始一个一个地反抗给她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离别了,苏沫凡突然觉得,古城对她的吸引力,一时之间竟变得那么强烈。   信步走在古城里,用五花石铺成,已被多年来往的行人,踩得光滑非常的路上,看着各色各样的小店里,进进出出的游人,以及他们眼中闪耀着的,那么明亮的光。   丽江古城,也有它独到的一面,就像这种懒洋洋的气氛,其他地方不见得能够寻得见。   苏沫凡双手插在兜里,坐在大石桥上,第一次这么不遮不掩的晒着太阳。眼前经过几个纳西族老太太的时候,她突然笑了。   苏沫凡想起那次去古城给李叶送道具的时候,因为赶着要,她一个人在古城的拼命的跑,但是,跑到大石桥这边的时候,突然被四个并排着走的纳西老太太拦住了。其中一个老奶奶说了一句话。   “小姑娘,不要这么急。生活需要慢慢的去享受,慢慢品味,才能过出味道。”   或许回家去以后,就要跟这样悠闲自在的生活,说再见了。苏沫凡一只手抬起来挡在眼睛上,看着挂在天空中的那轮,美艳无比的太阳,以及万里无云的蓝天,她要把它们都好好的记在心里面。好让她能在重庆那灰蒙蒙的天空下,还能有一些对纯净的念想。   苏沫凡还没来得及跟李果桐提及,她要离开的事。每天看着李果桐医院,家里,古镇,三个地方跑,苏沫凡是那么心疼。   Five终于顶不住压力,要宣告解散了。   李叶不舍的陪着苏沫凡到处去走一走。苏沫凡靠在近旁的一棵树上,微笑着看李叶不顾形象地踮着脚尖,蹲在一棵树下拍蓝天,为的只是要给苏沫凡拍出一张,很唯美的照片。李叶很满意的咔嚓了几张,有在树丛中拍阳光的效果的照片。一转身,措不及防的给了苏沫凡一个特写。   “沫凡,我不喜欢你这样的表情,就算回家了,也要开心。只要我们的心是在一起的,我们都没有分开。”李叶看着自己拍下的,那张阳光下,苏沫凡仰着头看天空的照片,安慰道。   苏沫凡咧嘴,给了李叶一个灿烂无比的笑。   只是,灿烂这只是个表象,这个笑的底色,依然是灰色的。   失去亲人,加上要面临朋友的分别,李叶不想过脑,也知道,苏沫凡这一段时间来,都不可能恢复到原来那样的没心没肺。   “叶子,其实我想工作室,你可以跟季凡再继续经营下去的。这样,我们就不用眼睁睁看着它就这么关掉,真的很舍不得呢。”坐在石桥下面喝着茶,苏沫凡看着李叶认真地道。   “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好,”李叶头靠在栏杆上,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说道,“不过我会认真考虑的。”   苏沫凡放心地点头笑笑,转头看着这小桥流水,再次生出不舍的惆怅来。   苏沫凡要走了,她在机场大厅里和李果桐抱头痛哭。   “果子,等你处理好莫晨的事情以后,你要跟宁致尧幸福的在一起,知道吗?他很适合你。”苏沫凡自打知道莫晨与李果桐之间的事情以后,又气愤,又难过,又无奈。这再一次证明了,她之前说的那句话。   他们对身边的一切,感到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我知道,不管将来我们身边的人是谁,我们都要幸福。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轻易露出那种悲伤的表情,我知道了会难过,懂吗?”李果桐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跟宁致尧在一起,她只知道,现在的莫晨,有多么的想要看到她不幸。   苏沫凡忍着泪,转过身,举起手挥手告别。   苏沫凡人是走了,心却留下了。   不过,总算是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Five工作室没有关掉。   吴辉辉一直都没有联系上,苏沫凡不知道他会不会来重庆找她。她知道,对于同样作为独子的他,即使他没能来,她也是不会有怨的,只是,那抹期待,还是明明白白的流露在了她的眼角。   这些都是冥冥中安排好的,无法阻止其发生的事。此刻,她唯一能做的,只有说再见和默默地等待。   苏沫凡提起笔在纸上画下一幅画。   画里一个女生侧着脸,将头抵在窗户上,眼睛看着下着雨的窗外。   苏沫凡在那张素描纸上写下一句话。   我的天空,不再那么美好。   029破碎。决心。   天气越来越好,大家都显得有些按捺不住,匆匆脱去了厚厚的冬衣,换上了各色各样,单薄而惹人遐想的夏衣。   李东骋的腿伤好得差不多了,他有些迫不及待的从医院回到了家。   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李果桐的心情却一落,降至了谷底。李东骋出院的时间,也就是她跟随莫晨去香格里拉的时间。   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整理衣服的李果桐,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跟楚云歌以及李东骋说起这件事。很显然面对他们,李果桐的处境是如此尴尬。   也许是太难过了,李果桐在临行前的一个晚上,约了李叶来喝酒。如今这里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每次,想要找人做什么的时候,李果桐的第一反应总是想到苏沫凡,然后才黯然的觉察到,苏沫凡已经离开一段时间了。   这天晚上,星空很赏脸的明亮无比。   李果桐买了十瓶“大理情”牌的雕梅酒。平日里不胜酒力的她,此刻仿佛像要将自己醉死在这里才甘心。暗红色的,黏黏的酒液,加着甜香的枸杞,在小酒壶里咕噜咕噜的煮着。这个酒,要稀释了加热过,才会更有味道。   “还记得我们以前在这里谈论陈平,三毛么?”李果桐仰着头喝了一口酒,眼睛水水亮亮的,转头笑靥如花的看着李叶说道。   “记得呀,当时沫凡还那么强烈的觉得,荷西其实是三毛臆想出来的一个情人,实际上她并没有经历过这段感情。”李叶只是仰着头,嘴角浮现出一抹浓浓的笑意,仿佛在星空里看见了当时的场景。   “对了,我去做了一条三毛那样的白裙,只是用来做的睡衣。”李果桐一杯一杯的灌着酒,喝得有些上了头,她走路跌跌撞撞的样子,就是充足的证据。   “叶子,等着我还给你看。”李果桐近似癫狂的捧着那条白裙,冲进卫生间。   李叶从未见过李果桐如此疯狂、失态地举动,她趁李果桐去换白裙的时候,偷偷地将几瓶酒藏到了阳台的暗处,只余下两瓶,甚是孤零零的待在桌上。   李叶将这段时间来,楚云歌对李果桐,态度的转变,全看在眼里。但是,她不知道的是,李果桐的心事,另有所指。   洗手间里已经换上白裙的李果桐,突然在要出门的当口停了下来。她转过身来,看着镜中的自己,慢慢地伸手摸上自己,由于酒液而滚烫发红的双颊。   有多长时间了,她都没有好好看过自己这张,还没有被时间刻下痕迹的脸。那眉还是那条眉,不淡不浓,不细不粗;那眼还是那双眼,不娇不媚;只是,那张脸,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圆润。原来,这段时间的煎熬,全都刻在了她的脸上,使原本就不算肉感的脸颊,越发的骨感。尖尖的下巴,让她整个脸显得有些病态的美。   李叶看李果桐这么长时间都没出来,就起身往洗手间去看。一袭长曳拖地的白裙的李果桐,突然闪出来,着实吓了她一跳。   可是当李叶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眼前的李果桐简直美呆了。哪里看得出来是个二十七岁的女子,明明就是个正处于花季的妙龄少女。   “亲爱的,好看吗?”李果桐在原地绕着圈,笑得那样美好。或许是醉酒的缘故吧,这样的感觉,过于梦幻。她只觉得自己的脚上,轻飘飘的,像踩着棉花般,飘逸欲飞。   这一刻的李果桐太过美丽,让李叶有些着急的,在李果桐的房间里翻找着相机。她想着,这不可多得的一幕,若是未能定格下来,将会是她人生中的一大憾事。   李叶在李果桐的旋转中,端着李果桐的那台相机,绕着她来来回回的寻找着最美的角度,按下快门。   李果桐的疯狂,带动着李叶的疯狂,当两个狂人撞到一起,做的事情都将失去该有度与理智。   最终,转着转着,李果桐有些经受不住眩晕,倒在了地毯上。   李果桐喘着粗气,眼神有些涣散的盯着天花板,来来回回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她看到俯身过来询问她的李叶,她扯了扯嘴想笑,可是,却突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李叶焦急呼唤她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被吞没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还有人像她一样,因为喝醉酒而躺在医院里的吗?李果桐难言窘迫的看着,这典型的病房布局的房间。所幸,房间里除了她在没有别的人在,要不,她哪里还有什么颜面去面对她身边的那些个人。   只是,李果桐身边的人,并不顾虑她此时的心情,在她还没庆幸完,就齐刷刷的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我老天,你总算是醒过来了,昨晚,真是要被你给吓死了,”李叶拎着热水,走进了病房,“你说你姐弟俩感情不要太好哦,一个刚出院,另一个就迫不及待的住了进来。”   李果桐没好气地瞪了李叶一眼:“你不笑话我,也不会死的。”   李叶憋着笑,将注满热水的水杯递到李果桐的面前:“喝水吧,文艺女青年。”   不过,事后想起来,李叶还有些毛骨悚然,昨晚李果桐的样子,就像是被鬼附体了的感觉,那般的疯狂,却也是如此的美艳。想到拍下的那些唯美的照片,李叶的后怕竟也完全被喜悦替代。原来,在摄影这件事情上,她竟也可以达到那样癫狂的境界。   “你知我知就行了哦,”李果桐拿照片威胁李叶,要她不许跟别人讲,“要不然,我的一张照片你都拿不到。”   “我倒是想,可是该知道的人也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人也知道了。”李叶低着头,心虚且小声的说道,连看都不敢看李果桐那要杀人一般的眼神。   竟然连他都知道了吗?李果桐在心里,暗暗问着,要是他知道了,是不是代表,他有可能放弃,要带着她去香格里拉的决定?   只是,现实始终不够丰满。   就算已经好到可以活蹦乱跳,李果桐也死皮赖脸的待在在医院不肯走。可是,这样,也并没有换来她想要的答案。   “别以为待在医院就可以不用跟我去了,除非你这辈子都呆在医院的病床上,否则,你跑不掉的。”   终于在莫晨放出狠话后的第三天,李果桐最终灰溜溜的回到了家。她不是怕了莫晨,而是,在医院待得太难受,才出的院。   始终如一日的,医院的白色病房,对她来说,始终都过于压抑。而那股千年不变的刺鼻消毒水味,也不是她能够承受得起的。更别提,医院里的那些对她指指点点的小护士、小医生了。她真的觉得,伤不起呀。   该来的,始终都要来。只是,李果桐没想到,最终会是以这样直白的一个方式去面对。   莫晨一点招呼都不打的,就出现在了他们的家里,强行要在场所有人,都来承受这股难以发作的疼痛。   楚云歌冲出去的时候,李果桐的脑袋,也很给面子的,呈现出了空白。她脸上的惊慌,也足以证明了,他的报复,在她的身上,效果之明显,之显著。   莫晨抓住要追出去的李果桐的手臂,办过她的身子,要她面对他。在她脸上,那抹痛楚,也灼伤了他的眼睛。   “够了,够了。”李果桐叫喊着,拼命的挣脱了莫晨的手,然后跑出了房间。   她一边追楚云歌,一边心剧烈的颤抖着。这样的局面不是她希望的,绝对不是她所愿。   李果桐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只是稍稍的松了一口气而已,只是停下来换了一口气而已,就听到咖啡店里传出的,“嘭嘭”的巨响声。她的心里出现了很不好的预感。   看着满地狼藉的碎片,以及支离破碎的绿色枝叶,李果桐的心,也跟着碎了。   “把你的脚拿开,”李果桐扑过去,一手扫开楚云歌死命踩踏着的,已经不成样子的,那些曾经生机盎然,枝繁叶茂的植物,“它,你踩伤了赔不起。”   李果桐不顾自己划伤了,不断往外流血的手,将那些残破不堪的石斛兰扫到自己的怀里。此刻,她的心,已经跟眼前的景象,没有什么分别了。   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到那些枝叶上,和她的血汇在了一起。   听说,人在真正痛苦的时候,眼泪是一滴一滴的往下掉的,尝起来味道也很是苦涩。   “出去,都出去,不要待在这里,我不想看到你们,你们都走,走。”李果桐失声痛哭,冲愣在那里的楚云歌,以及刚赶来的莫晨吼道。   滚。   “老爸,老爸,老爸……”李果桐时强时弱的痛哭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   刚赶过来的李东骋推开有些失神的楚云歌,直奔进屋去。   看到眼前的场景,李东骋有些站不住,他蹲下去用左手一下子将李果桐楼进了怀里,右手捧住李果桐染血的双手。   还是没能保住吗,你最爱的东西?李东骋陷入了对自己深深地自责。他只恨自己还没有足够强大到,能够给予她,他承诺过的保护。   此刻的李东骋的双眼,迸射出了复杂的光芒。他的心里终于做出了一个,对于曾经的他来说,是那样艰难的决定。   030他画下牢,困住她和自己。   屈膝坐在床边地毯上的李果桐,用那双包得像木乃伊的手,翻看着装有他们一家人照片的相册。看到自己小时候搞笑的照片的时候,她的眼泪就随着笑声,一滴一滴地向下掉。   那盆石斛兰是李果桐老爸唯一留下的东西了,她本想一直都让它待在自己的窗台上的。若不是楚云歌三番五次地建议,她是断不会那么轻易的就将它移到咖啡店里去的。   如果非要责怪谁的话,李果桐怪的始终都只有自己。毕竟在这件事情里,楚云歌也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如果楚云歌不是她的妹妹的话,那么天真单纯的楚云歌,又怎么会成为莫晨的目标呢?   所以,这一切都是她李果桐的错,她又有什么资格坐在这个屋里哭泣,这样行事的她,无疑在楚云歌的心里,又划了一道口子。楚云歌的难受,应该不亚于她才对。   在咖啡店里一言不发,做着甜点的楚云歌,时不时的也会发发呆。   韩七七将咖啡给客人端去以后,就一副表情发杂的样子,坐在吧台边看着楚云歌那张,与李果桐的样子一模一样,神韵却完全不同的脸,有些出神。   事情发生的那天,韩七七并不在场,她是事后听李叶提起的。那盆石斛兰对李果桐来说,所具有的重大意义,是众所周知的,所以大家对待它自然是呵护有加。如今却是这样一个状况,这难免不会让一向爱憎分明的韩七七,对楚云歌生出一些情绪来。在这里就数她年纪最小,可她想自己就算再怎样,也是不会去做这等事情的。   但是,另外一件事情,却同时也让韩七七费解。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韩七七的心里,其实对楚云歌,是同情多过责怪的。   连瞎子都能看出来,李果桐并不喜欢莫晨,却偏偏要跟他绑在一起。而与宁致尧分手这件事情,反倒让李果桐伤心不已。尽管李果桐嘴上不承认,但是她的神色却早已出卖了她。   这样的事情,对于喜欢谁就勇敢表达,勇敢行动的韩七七来说,真的是一件难题。九零后的她,总不明白身为八零的这帮姐姐的做事套路。   兴许是那天发生在咖啡店里的事情,惹来了这些好奇,喜欢看热闹的闲人。他们进到店里来,目光闪烁却目的鲜明的盯着楚云歌看,嘴上还不停地说着那天的事情。不过,也正是他们这样的人,才让咖啡店的生意,像现下丽江的天气这般,暖阳高照。   今天是周三,店里的主打是手指泡芙。   楚云歌戴着手套,从烤箱里端出冒着热气的手指泡芙,将它们整齐的排列在准备好的盘子里。   忘了是谁说的,世界上并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就像这个手指泡芙一样,每一根都是不一样的样子,虽然做法都一样。   她跟楚云溪又何尝不是这样子的呢!她们相似的只是这副皮囊而已,除却这个以外,她们真的没有什么相似的地方了。   楚云溪喜欢安静,而她好动;楚云溪不喜欢甜食,而她却钟情无比;楚云溪遇事一般都很冷静,而她却冲动无比;楚云溪很招人喜欢,而她却相反。   对于石斛兰的事情,楚云歌知道,这一个星期以来,李果桐会对她冷漠,这都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她没有异议。所以她想,如果她认真开好咖啡店,也算是对李果桐的一种交代吧。   她觉得自己需要给李果桐一个交代,而李果桐也欠她一个解释。   “喂,子绮……”莫晨听着卢子绮的声音,心里想的却是李果桐。虽然他早就知道,真正对他好的那个人是谁,可他就好似中毒一般,无法将自己从李果桐的世界里拉出来。   这几年,一直都是卢子绮陪在莫晨的身边。在他的心里,虽说卢子绮作为一个暴发户的女儿,不太让人看好,可在他看来,她却是一个让人安心的女人。他想,等有一天,他妈妈能动能说话了,应该也会喜欢这个,她曾经不喜欢的女人。   只是,一想到这里,莫晨的心里还是会很失落,毕竟对于卢子绮,他除了感恩,再没有其他的感情成分在里面了。对于这样的她,他唯一能给的就只有一个名分罢了,其他的他都给不起。   李果桐曾给过他的那种感觉,就像一味毒药,让他上了瘾,怎么也戒不掉,也使得这次的报复,完全变了味道。他很沮丧,可是沮丧的同时,却还有他刻意忽略掉的喜悦。   这是他自己画下的一个牢,他将她推进去之后,自己也跟着跳了进去。   “莫晨哥,我看你最近都很少往家里打电话,因为担心,所以我……”作为一个茶楼老板这么多年的卢子绮,面对莫晨的时候,一下子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我最近忙,等我忙完了,给你买礼物带回去。”   “我不要什么礼物,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满足了。阿姨你不用担心,我都好好照看着的。”卢子绮将手中的杂志悄无声息地翻过去一页,眼神很不屑的扫了扫床上,那个整天只是睁着眼睛的人。   “这么多年来,都是你在帮忙照顾我妈,你放心,子绮,我心里都有数的。”   “莫晨哥,你还要在那边待多久呀?有没有确定什么时候回来?”听到莫晨的最后一句话,卢子绮在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忍不住跟莫晨撒着娇。   “还不确定,这里的事情一完,我马上就回来了。”   “好,莫晨哥,我等着你,等你回来我给你煲汤,好好补补。”   阳台上的莫晨,在挂完电话以后,有好一阵子的沉思。他脸上的痛苦表情,好似在内心做了一个艰难非常的决定。   李果桐对亲情的在乎程度,远远超过了莫晨的设想。他原本以为,等李果桐和楚云歌和好,还得有一段时间,可是,也不过才两周的时间,李果桐跟楚云歌又和好如初了,就好像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李果桐,三天后,香格里拉行程不变。”莫晨的声音里感觉不到一丝温度,“三天以后我会过来接你。”   说完,莫晨径直挂了电话。他得背靠在栏杆上,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想着心事。他知道,她一定会去。   他面前落地窗的玻璃上,映出的那片天空里,像罩着白沙的蓝天,以及从不远的地方飘过来的好多厚重的白云,正应了他此刻的心情,多云间晴。   031行前。   三天,七十二个小时,四千三百二十个小时。这些时间,就像是上刑场之前,剩下的那点时间一样。吧台边一手托着腮帮子,一手折着餐巾纸的李果桐,垂着眼睛,心里装满了事。   如今的莫晨,已非往日的他了,这着实让李果桐变得胆怯。每次面对莫晨,李果桐总觉得他的眼睛里烧着两把火,一把是热切的渴望,而另一把是让她害怕的,那种叫做仇恨的烈火。这两把火烧得她抬不起头来面对他。   楚云歌说得没错,她李果桐确实欠了她一个解释。李果桐答应等她从香格里拉回来以后,她就把一切都告诉楚云歌。可是,这次香格里拉之旅以后,李果桐真的不知道,她还说不说得清楚。   孤男寡女单独旅行,而莫晨的心思,李果桐猜不透,她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能够完好而归。   楚云歌从市场回来的时候,抱了好大一捧淡紫色的雏菊。李果桐初看到时,怔愣了几秒钟。   “姐,你看这雏菊开得多好,我把它插在瓶子里,放到院子,你觉得怎么样?”李果桐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楚云歌的无意之举,却在李果桐的心里掀起了涟漪。   自古以来,基督教里就有将圣人与特定花朵连结在一起的习惯,这因循于教会在纪念圣人时,常以盛开的花朵点缀祭坛所致!而在中世纪的天主教修道院内,更是有如园艺中心般的种植着各式各样的花朵,久而久之,教会便将366天的圣人分别和不同的花朵合在一起,形成所谓的花历。当时大部分的修道院都位于南欧地区,而南欧属地中海型气候,极适合栽种花草。雏菊便是被选来祭祀13世纪时,因为拒绝父亲所选的夫婿,而进入修道院的匈牙利公主--圣马格丽特的花朵。   雏菊有纯洁、坚强、永远的快乐之意,可同时,它也代表着离别。这也正是李果桐会有那种反应的原因。   石斛兰事情以后,楚云歌变得安静不少。以前那种火急火燎,大大咧咧的性子,就像一件衣服一样,被楚云歌脱了去。   大家都以为楚云歌是被李果桐的痛苦以及怒火,吓到了。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与其说是被吓到了,还不如说是震撼,不过不单是因为李果桐本身。   “楚云溪,是由于没能在父母身边长大的缘故吗,你对亲情的在乎才会如此的强烈?跟你比起来,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混蛋。”   楚云歌一次一次责怪自己,她终于明白过来,她们的妈妈走的时候,犹犹豫豫地开口,要她多像楚云溪学习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了。在这一方面,她承认,楚云溪真的做得比她好得多。   她楚云歌真的比她楚云溪懂得多、优秀得多,可是,这些外在的虚荣,只消楚云溪的一抹真心的笑,她所拥有的一切光环就能为之失色。是的,她楚云歌缺少的,就是那抹真心。   以前的她总是在表演,说话也在琢磨怎样才能引起注意,怎样才能得到关注。而楚云溪即使只是笑,而不说话,别人都会多看她两眼。   一切都是源于嫉妒。   从遇到李果桐开始,楚云歌就开始嫉妒。这是她在李果桐对她视而不见的两周时间里,理清楚的一件事情。   像有楚云歌内心的愤怒,已经被孤单所替代,每当她关上自己房间门的时候,她总觉得心上一道口子一样,时不时的在撕扯着,汩汩的往外淌着鲜红的血,濡湿一片。   抽屉里的那本素描本上,有无数个相同的,她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写下的名字。   莫晨。   他们的开始,莫晨没有说过他喜欢她,连结束,他都没有给她一个适当的理由。他的一切说明,都来自行动。他要她就牵她的手,吻她的脸,他不要她,就松开她的手,自顾自的走掉,从来都不给她考虑的时机。   恨吗?应该有一点的,可更多的却还是放不下。楚云歌窝在被窝里,将自己抱紧。   明天,就是他们出发的日子,楚云歌知道自己又要失眠了。   而另一个房间的李果桐,虽说辗转反侧后,迷迷糊糊睡着一小会儿,可是,做了一个理不清头绪的梦以后,她再也闭不了眼。所幸就披了衣服下床,开门下楼倒水喝。   诺大的一个客厅里,李果桐只留了一个地灯。   四周一片昏黑,李果桐觉得自己就像要窒息了一样,重重地喘着气。   从小她就怕黑,面对黑暗,她总不敢睁眼,她总觉得只要她一睁眼,就会看见有无数双手从四面八方向她伸过来,要把她拖进无尽的黑暗里,再无天日。   可是此刻,她却想要练习练习,慢慢去接受,身处黑暗的那种感受,她怕万一她掉进去了,适应不来。   李果桐只觉得,自己的脊背开始发冷,紧接着全身都跟着冰凉。唯有手中捧着的那杯热水,还不断在向上冒着热气,昭示着它不低的温度。李果桐双手紧紧地捧着水杯,像是抓一根救命稻草般的用力。   李果桐的全身最后还是冰凉了,她知道,她做的努力都是徒劳。   她做不来,承受不了。李果桐最终都,半眯着眼睛打开了客厅的吊灯。看着大大的落地窗里,映出她一袭长裙的身影,如鬼魅一般凄艳。   咚咚咚。那是她心跳的声音。   在这样静谧的深夜里,她这样的举动,在旁人看来,应该是不正常的吧。她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是想笑还是想哭。若是想笑,为何那张脸,却比哭还难看?若是想哭,为何眼角又流不出泪来?   天渐渐亮了起来,李果桐起身关掉了客厅那盏,亮了一夜的灯,转身往楼上走去。茶几上,那杯早已冷掉的水,她始终都没有喝过一口,只是捧着它呆呆的坐了一夜。   李果桐脱掉那条长裙,赤脚走进了热气氤氲的冲澡间。她仰着头,闭着眼睛,任热水敲打着她的脸颊,直到传来辣辣的疼。   这段时间,她什么都没学会,就学会了虐待自己。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自嘲的笑了笑。   当她拎着简单的行李,轻手轻脚出门的时候,楚云歌跟李东骋都还在睡着,她满意的关上门迎着初升的太阳,走了出去。   过一条街,再沿着马路走上好一段,李果桐停了下来,将拉杆包靠着近旁的树干放好。掏出兜里的手机给莫晨打电话。   “我在这边的转盘,你直接往这边开吧。”她的家,她再不希望他涉足。   032差点把胃都吐出来。   从李果桐上莫晨的车开始,她就一直在睡觉。她不想看他,更不想跟他交谈,所以,她强撑的那一晚上,都是值得的。可是,当睡意袭来时,颠簸的车座,也并不是那么舒服的托付之地。   看着李果桐由于难受,眉头拧成了结。莫晨尽量将车开得稳一些,少一些颠簸,让李果桐能睡得安稳些。他早就猜到,李果桐会为了要避免跟他说话,一路上都只睡觉,不管是装的,还是真的在睡觉。   只是,想是一回事,真正经历又是另外一回事。莫晨的心情还是因为这样的李果桐,坏了不少。   一颗心只为李果桐牵动着,这样的自己,也令莫晨煎熬不已。   车在加油站停下来了好久,李果桐才醒过来。左手的驾驶座,已经空了出来。李果桐揉了揉自己胀痛的太阳穴,环顾四周,搜寻那个高大瘦削的身影。   都说重庆的男人,是全国平均身高最低的,可李果桐身边的李东骋与莫晨,身高却都是很出脱的,这着实难得。   李果桐甩了甩自己正天马行空游走的脑子,打开了安全带,开门下了地。双脚是轻飘飘的,像踩了棉花,李果桐觉得自己都有些不会走路了。外面有些冷,绕过黑色越野车,李果桐看到了远处靠在树干上抽烟的莫晨。   这样的场景,让李果桐想起了高三初遇莫晨时的情景。   重庆的夏天,很是炎热,加上聒噪的知了,更加让人的心,不能平静。   李果桐舔着甜筒,走到她家通往学校必经的林荫道上,有些闲适的转着手中的阳伞。莫晨的笑声就是在这个时候,强行地进入了她的世界。李果桐的嘴埋在甜筒里,有些怔怔地抬起头来,看着靠在树干上抽烟的莫晨,半天都移不开眼。   那个穿洗得很干净的白色衬衫的莫晨,脸上有星星点点的阳光的莫晨,那个坏坏的却成绩很好的,笑起来像个妖孽一样的莫晨,那个左边耳朵上,戴着一个亮亮的耳钉的,风靡全校的转学生,莫晨,只是一笑,就夺走了她的心。   莫晨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李果桐将自己从回忆里拉了回来,刚想转身找找莫晨的踪影,却没想被人从后面抱住了。那淡淡的烟草味道,不给人以拒绝的机会,一点一点的钻进李果桐的鼻腔。   “2果。”莫晨将下巴搁在李果桐的头顶,声音很轻。   就这一次,就让他自私的,无耻的再贪恋一次,那种他们之间的,叫做温情的东西。莫晨在心里跟自己说。   李果桐的身体有些僵硬,她双手依然在上衣兜里,纹丝不动的任由莫晨抱着。这两个字,在李果桐听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的飘来的。她还记得,从前莫晨就不喜欢跟别人一样叫她果果,非要特别的叫她做2果。   车稳稳的向前行驶着,李果桐的睡意全无。她的心里,就像有无数只蚂蚁列着队,慢慢地爬过,痒痒的。这个反应,要归功于莫晨在她头顶上印上的那个吻。想到刚刚自己愣在原地的反应,李果桐真有种“干脆跳车死了算了”的感觉。   而在李果桐左手边的,嘴角上扬,专心开车的莫晨,此刻的心情却大好。开始的郁闷心情,已经被李果桐的那个反应,逗得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转。   当初刚在一起的感觉,又回到了莫晨的心里。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连他的眼睛里也盛满了笑意。   李果桐望着窗外,看着往后飞去的一个个玛尼堆,以及藏族居民用来晾晒东西的木栅栏时,她知道香格里拉不远了。一路上,她都戴着耳机,可是往日里她听得那么熟悉的曲目,此刻却被她听得乱七八糟。   回忆的一个个片段,不断的在她脑海浮现,搅得她的心,那样乱。   他们的第一次约会,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第一次接吻,像潮水一般,气势汹汹的向她涌过来,她只觉得自己呼吸困难,像个溺水的人一样。李果桐赶紧摇下车窗,将头伸出窗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   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这般矫情了?李果桐边很郁闷的想着,边将手伸出去一点,感受着风滑过手指时的那种,柔柔的感觉,像触到了绒绒的毛,又像是婴儿的手在给你挠着痒痒。是一种很过瘾的感觉。李果桐差一点就要“咯咯咯”的笑出声来。   “别把头伸出去,这个风吹了,会头痛。”莫晨将李果桐拉进来,关了车窗。   李果桐整了整自己被风吹乱了的头发,然后一直都保持着,向右转头的姿势,只愿意留给莫晨一个后脑勺。可是一会儿下来,她只觉得,自己的脖子都要断掉了。   “你就这么不想面对我?一路上都没有给过我一个正脸。”这条路不是很好走,莫晨认真地开着车,目不斜视的说道。   因为耳朵疼,脖子痛而摘掉耳机,捶着脖子的李果桐,听到这句话,转头别扭的看了莫晨一眼。心想着,这次香格里拉之行,又不是她愿意的,他明明都知道答案,干嘛还要明知故问。   快到香格里拉的时候,莫晨在一个写着WC的,简陋非常的白房子前面停下了车休息。这让李果桐十分的郁闷。   深知这个地方的洗手间,有多么原始,多么吓人的李果桐,还是冒着有可能窒息的危险,进去瞻仰了一下,活人总不能让尿给憋死吧。她本想着忍着到香格里拉了再解决,谁知道莫晨会在这里停留这么久。   看着李果桐捂着鼻子,一副痛苦的表情从洗手间出来,莫晨刚喝进嘴里的水,一下子喷了出来。这一路上的洗手间的恐怖,他来之前就已经早有耳闻了,如今看李果桐的反应,他知道,这是千真万确的。   李果桐急走两步,在路边干呕着,巴不得把胃都呕出来,眼睛里都是泪水。   莫晨打开车门,拿了纸巾,小跑着到李果桐的身边,一手递纸巾给她,一手轻轻的在她背上拍着。   “要紧吗?”   李果桐用纸巾捂着嘴,摇了摇头,避开莫晨伸过来的手,转身朝着车子走去。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还能不能吃下饭。   李果桐蹙着眉头,拧开莫晨放在她手中的水瓶盖,痛苦的吞了一口,再也喝不下去。这辈子,她对洗手间再也没了好感。   033他从未真正的恨过。   李果桐从莫晨的手中接过房卡的时候,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本来以为他会借机对她胡来,却没想竟是各回各房,各睡各床。   松赞林卡美憬阁酒店,应该是很贵的酒店才对。李果桐边开门,边在心里念叨着,看来莫晨这几年挣了不少的钱。   从进酒店以来,大堂的那些收藏品,就开始吸引着来人的眼球。不过,李果桐通常有些奇怪,吸引她的,不是收藏品有多么奇,而是大堂那面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很讲究的乱石堆砌而成的墙。墙的中间开出了一个神龛,金黄色的灯光,照出了一种神圣的氛围。神龛两边还挂了两幅抽象画,李果桐努力地想要看出来一些名堂来,只是,最后都没有结果。   打开门,李果桐有些不敢相信的,小心翼翼的往里面走,生怕漏掉一件美好的事物。房间里有四面窗,照得整个房间透亮。李果桐将行李和肩上的包,放在大床对面的木质沙发上,赞叹的看着房间里的各种摆设。   房间右边一角有一个迷你的壁炉,李果桐含着笑想象着它在使用时,火光跳跃的样子。另一侧安置在抬高一级的木地板上的大床,在床头的那扇窗户洒进来的阳光里,显得温暖无比。床右侧的那扇窗的窗帘旁边,安静的站着一个淳朴的藤编竹篓,各色各样的叫不出名字的干花,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让人移不开眼的图画。李果桐俏皮地用食指指尖,轻轻地点着那些花,脸上难得的露出放松的笑意。李果桐赤着脚踩在木地板上,扶着大床左侧的木柜慢慢地下到地上,转身进了洗手间。   装着半缸水的木质浴缸里,飘着朵朵鲜花,就连洗手盆里也是,李果桐用手指试了试水,竟然是温的。李果桐从浴缸边那个花瓶里抽了一朵花出来,对着镜子插在了自己的左耳朵上。只是一想到这本该美好的旅程,李果桐却瞬间就提不起来兴致,将花从耳朵上拿下来,搁置在洗手台上,转身出了洗手间,只留下那朵花孤零零的躺在那里,瞬间就失了颜色。   莫晨住在李果桐的隔壁,从他的窗户看出去,能看到李果桐安静的,仰躺在床上的样子,莫晨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幕,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温柔的表情。   莫晨内心深处的李果桐,一直都保持着这个美好的样子,即使在听过卢子绮讲述了李果桐是如何害他的妈妈摔倒,又是以怎样的表情甩手走人的事实后,莫晨还是宁愿相信,李果桐还是她当初美好单纯的样子。他唯一想要追究的,就是李果桐对几年前那个事件的解释,以及她一直缄默的理由又是什么。   他从未真正的恨过她,这才是事实。   莫晨转着手中的那个淡绿色的手镯,想着它套在她手上的样子,想着她雪白肤色,与这个手镯的通透淡绿,待在一起的美好样子,莫晨脸上的神色,是那样的柔和。   天已经全黑。   迷迷糊糊的,李果桐听到门外有人敲门,她极其不情愿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莫晨故作面无表情的看了看李果桐还睡眼惺忪的样子,将手中的袋子扔给她,忍着笑看着她笨拙的抱住袋子,并抬眼瞪了瞪他。   “先吃点东西,然后洗漱下,过会儿我们去月光古城。”说完,莫晨就转身走掉了。他知道李果桐此时一定是用很恨的眼神看着他。   李果桐将袋子扔在桌上,都懒得去看里面有些什么。李果桐只觉得自己脑袋昏沉沉的有些重,没有一点想要吃东西的欲望。她坐在窗边,对着夜色发了一阵呆,然后才不紧不慢的去洗澡。   李果桐顶着一头湿湿的头发,去敲莫晨的门。看见他开门出来,李果桐迈开步子往前走去,没走几步却被一脸怒气的莫晨拉进了他的房间。   李果桐警戒的看着莫晨转身进了洗手间,只是当她看着他拿着干发毛巾和吹风机出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想得有多么过分。   莫晨将李果桐按在沙发上,站在她背后帮她擦着头发。他擦得那么认真,就像是手上做着的,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李果桐任凭莫晨捣鼓着,眼睛在眼眶里来回的转着。这间房跟她的那间布局是一模一样的,只是当她看到那扇没有拉上窗帘的窗户时,她有一种如遭电击的感觉。她想起自己下午没拉上窗帘就睡着了,也就是说,莫晨明明白白的看见了,她躺在那里的样子,她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暴露狂那样恶心。想到这里,李果桐咬着嘴唇,有种想死的冲动。   莫晨知道自己将李果桐弄疼了,她突然地低下头,使他来不及反应,就扯到了她的头发,然后他听到她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抽痛声。   “我弄疼你了吧。”   “没有,是我自己的原因,还是我自己来吧。”李果桐伸出手想要去抓头上的毛巾,却没想到抓到了莫晨的手,她条件反射似的抽回手,规规矩矩的待着,内心有种要抓狂的感觉。   莫晨拿着毛巾的手有几秒钟的停顿,他放下毛巾,去插吹风机,不过线比较短,拿不到沙发那边去。   李果桐犹豫着还是坐到了床上,莫晨也在她身后坐了下来,李果桐觉得床一下子就塌陷了一块,她也有种往后倒的趋势,她紧张的抓着床沿,稳住自己的身体。   李果桐开始后悔进来这个房间了,不过本来也不是她自愿进来的。   在李果桐的手臂酸的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头发终于吹完了,就在李果桐想要起身离开床的时候,莫晨一个闪身来到她面前,害她只得又坐下。   “至于这么紧张吗?放心,我不会扑到你的。”莫晨看上去心情很好,他嘴角含着笑强行拉过李果桐直往回缩的手臂,“会有些痛,你忍着点。”   李果桐有些呆呆的看着莫晨手中的那个淡绿色,几近透明的手镯。那是上次她跟李叶去玉石城看中的那个,因为价钱有些高,她没舍得买。   “你……啊……”李果桐觉得自己叫的这声好丢脸,赶紧用得空的那只手捂住嘴,将吃痛声全都吞进了肚子里。   莫晨是怕她反应过来就会不要这个手镯,所以才没有搽一些滑滑的润肤乳,这样硬生生的给她套了上去。果真,这个颜色,李果桐戴着就很好看。不过,看到李果桐手上被刮红的地方,莫晨还是有些心疼。他用大拇指的指腹轻轻的帮她揉着,眼里满是温柔。他想起那个高三晚自习,他带着李果桐翻墙出来时的情形。那个时候,她的手擦伤了,他们也是这个姿势,在天桥的楼梯上待着。   李果桐突然抽回自己的手,有些尴尬的往床后面移了移,然后站起来,离开了床。   “还出去吗?”李果桐出声问道。   “恩,走吧。”莫晨看了李果桐一阵,然后才边走边说道。   李果桐听着自己脚上的机车靴,与走廊的地毯碰在一起,发出的压抑的声响,若有所思的在前面走着。刚走到大堂,李果桐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了看莫晨。   “下雨了。”   莫晨走上前,蹙着眉头看着门口接二连三快跑进来的游客。   “回去吧。”   “恩。”李果桐轻轻应了一声,丢下还站在原地的莫晨,转身往回走。当她掏房卡开门的时候,往走廊看了看。空空的,一个人也没有,莫晨并没有跟过来,难怪她都没有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李果桐进屋后,有些失神的看着手腕上的玉镯。这个手镯她是绝对不能要的,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刚开始,自己没有强硬地拒绝。   拉开窗帘,李果桐将脸靠在凉凉的玻璃上,用手指描绘着雨水滑下玻璃的轨迹。这次旅行,与其说是莫晨对她的复仇,还不如说是他在履行他们当日的约定。他对她的照顾,他对她的温柔,她不是感受不到的。只是,她想知道,他们这样真的对吗,真的好吗?   隔着玻璃,外面的暴雨声,就像野兽发出的痛苦低吼,听的李果桐的心乱糟糟的。她拉上窗帘,倒在床上一味的盯着通透的淡绿色玉镯看。   “真是个好东西,却让我吃了些苦头,不过我是真的不能要。”李果桐喃喃的自言自语,“今晚戴一晚上,明早就脱下来还回去。”   李果桐看了会电视,只觉得头有些痛,抵不住洗漱了钻进了被窝。她撩开头顶的窗帘看了看对面依然黑暗一片的房间。   “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应该会好好照顾自己才对。”   李果桐强压下心里的担忧,昏昏沉沉的倒头睡去。   李果桐虽然入眠很早,睡得却并不好。   门上似乎有敲门声,李果桐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会儿发冷一会儿发热,眼皮也很重,任她如何努力都睁不开眼,更别说起身了。李果桐有些痛苦的呻吟出声,她感觉梦里的自己一定是病了,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水里火里来来回回的煎熬,李果桐的眼角滑下了痛苦的泪水。心里面很闷很慌,就像魂魄就快要被吸进不知名的深渊般,让她挣扎的好累,好痛苦。睡梦中的李果桐侧过身躺着,手突然触到手腕上有些凉凉的手镯,才仿似被人拉了一把,从梦里醒了过来。   李果桐想着那种感受,还有些后怕,当她从床上坐起来,才发现自己是真的生病了,不是做梦。头那么重,身体那么疲软无力。她下了床,摇摇欲坠的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杯水,猛的灌了几口,才觉得喉咙没那么涩了。不过浑身都酸痛,难受得紧。   李果桐满脸病容的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水杯,听着外面的雨声,觉得自己越来越没用。生病的次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频繁,难道真的是年纪大了的缘故吗?   二十八岁的身体,果然比不上十八岁的时候,那时候自己淋着雨跟莫晨手拖手的走在雨里,也没见生过病。   最近回忆的次数逐渐增多,李果桐艰难的甩了甩头,却差点倒了下去。她不但身体变差,连记忆也变不好,差点忘记自己生病这回事了。   喝完水,李果桐再次钻进了被窝,艰难地入睡,只是脑子自己就在拼命的转,一点想要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撕扯着李果桐的神智,让她痛苦不堪。   034回忆无处不在。   第二天,都快到中午了,李果桐还没有起来,莫晨敲了很久的门都没见李果桐有反应,他急得找来了酒店的人帮忙开门。   “李小姐的样子很像高原反应,莫先生得赶快送她去医院。”   莫晨将浑身发烫的李果桐从被窝里扒出来,手在她的领口动了动,最终还是停了下来。他有些尴尬的转身出去,等服务员帮忙给她换好衣服,才抱着她就往酒店外面冲。   此时的李果桐就像一只无骨动物般,蜷缩在莫晨的怀里。由于高烧的缘故,她原本白嫩的双颊,此时就像一个诱人的苹果,很难不令人遐想。   莫晨系好安全带,看着副驾驶座上昏睡着的李果桐,忍不住捧着她的脸,在她的唇上印上一个吻。他的唇刚离开她的,李果桐就皱着眉头猛烈地咳了好几声,人却依然没醒。   “2果,难受就醒过来,我在这里呢。”   “致尧,我好难受。”睡梦中的李果桐痛苦地呢喃。   听到这句,莫晨轻抚着李果桐发烫的脸颊的手,僵在了那里无法动弹。他让李果桐的头好好地靠在椅背上后,冷着个脸,发动了车子。他没想到李果桐对宁致尧的感情,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就算是几年以前,他们还在一起时,李果桐也没有这样依赖过他,他们几年的感情竟然比不上她跟宁致尧一年的感情,亏他这些年还一直对她念念不忘。莫晨满心的幽怨,堵在胸口发不出来。   香格里拉的医院与丽江的医院都是一个级别的,莫晨蹙着眉头环视了一圈这间简陋的病房,最后才将视线停留在病床上的李果桐的脸上,这张让他念念不忘,却在迷糊之间喊着别的男人的名字的女人的脸,他掏出身上的烟,想要点火的时候,想起来这是病房,又将烟放了回去。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来对待李果桐了。有时候看到她,他觉得心里暖暖的,有时候看到她,他又觉得内心一片冰凉。都是因为他对她的爱,才把他推进了水深火热之中。可是,他的内心里,还是有个声音在叫嚣着,只要她回到他身边,所有的事情他都愿意为她打理,为她承担。可是,现在的情况,他好像连成为她的一个选择的机会都没有了。   莫晨觉得憋闷得很,替李果桐掖好被子以后,就起身走出了病房,临关门的一刹那,他还有些不放心的确定了下李果桐的药水。   昨晚下过雨,今天的天空分外的蓝。   莫晨点燃了一根烟,在医院外的长凳上坐着,幽幽的吐着烟圈。他有些怪异的看着手中燃着的烟,自嘲的笑了笑,就连往日抽惯了的烟,如今抽来却也是泛着苦味的。他将烟灭了,兴致全无的坐在那里,眼睛毫无焦点的盯着一处发呆。   五年前,他们的分手,李果桐早有预谋。他怎么都忘不掉,五年前的那天,她用怎样忧伤绝望的眼神看着他,让他要她。他呼吸难过的丢下赤着身子的她,躲在门外,听着她哭得那样歇斯底里。   那时候的她就知道他们已经不可能了,才会想要把自己给他的吧。这是李果桐对他的一种施舍,莫晨觉得那简直是一种侮辱,他又怎么能够接受。   李果桐是在傍晚的时候醒过来的,她看上去好很多了,只是嘴干涩得已经裂开了好几道口子,一说话就撕扯般的疼。   李果桐不自在的忍着痛,张嘴吃着莫晨喂的粥。李果桐感叹着他动作的娴熟,一点也不会洒出来。可是一想到这或许是在他妈妈身上锻炼出来的,李果桐的心情一下子就低落了下来。   “那个,你妈妈她情况一直都没有好转吗?”喝完粥,李果桐小心翼翼的问着,可是看到莫晨的反应,李果桐马上就后悔了。因为背对着她的莫晨的身体,很明显的僵了一下。   “我出去洗下手。”莫晨头也没回的出了病房。他在门口的凳子上坐了下来,胸口的某个地方隐隐的痛着。李果桐的坦荡荡让他难过的同时,也让他忍不住怀疑。五年前,整个事件的经过,他也是通过卢子绮以及她茶楼的一个员工的嘴了解到的,之后悲愤至极的他也没有做过任何思考。可是,卢子绮这么多年一直帮忙照顾他妈妈,他现在质疑她,他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太恩将仇报了。   不得不说,莫晨对李果桐的偏爱,已经到了很过分的地步,只是她的一个小小的,很可能是装出来的坦荡荡,他就开始为她辩护。他真的很讨厌自己这样。   莫晨再次进入病房的时候,他看到李果桐见到他时的表情十分怪异。   “怎么了?哪里又不舒服了?”莫晨坐到李果桐的身边,摸了摸她的额头,“烧已经退了呀!”   “我想问,我的衣服是谁帮我换的?”李果桐别扭了半天,才开口。   “我换的,”莫晨好笑的道,“你身体我早看过了,现在还别扭什么。”   李果桐看到莫晨如此不当一回事的口气,就来气了。她生气的吼道:   “我就是别扭怎么了。”   莫晨看着李果桐涨红的脸,恍然大悟的道:“难道,你……”   “不许说出来。”李果桐急得用打着点滴的手,抓过枕头就向莫晨砸了过去,莫晨着急护着她的手,被砸了个正着。   李果桐看着莫晨的那张脸,以为他被自己砸痛了,刚想开口询问,莫晨却先嫌恶的开口道:“枕头有味儿。”   李果桐看了看自己身下铺的,身上盖的,无辜的道:“我鼻塞。”可是听莫晨这样一说,李果桐倒是真的开始不自在了。   “我想走了,好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那瓶就别打了。”   莫晨犹豫了一下,也没再说什么,让护士来拔了针,就搂着李果桐出了医院。   李果桐抬起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因为阳光有些刺眼,她只得半眯着眼睛,而鼻子也被刺得有些痒痒的,李果桐赶忙用手捂着,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李果桐接过莫晨递过来的纸巾,抬起头看了看他,可以碰到他眼睛里的熠熠光芒,李果桐忍不住晃了下神。   这个样子的莫晨,才是她以前认识的那个莫晨,只会露出坏坏的却也干净的笑,眼里对她从来都只有宠溺,没有探寻,没有怀疑,更没有冰冷的光。   李果桐心虚的赶紧收回视线,现在的她又有什么资格期望莫晨还像以前那样来对待她,毕竟她自己现在也无法确定,内心里对宁致尧感情多一点,还是对莫晨的眷恋多一点。   不过,这一点,困惑的永远都只有当局者,旁边的人早就看得分明。   一路上李果桐跟莫晨都沉默着,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李果桐手触到手腕上的玉镯时,尴尬的将它往衣服里面藏。她在心里宣告着,回去一定要将它取下来还给他。   莫晨好似看出来了李果桐的心思一样,在她下车的时候,要她不许把玉镯摘下来,哪怕不喜欢扔掉了,也不许还给他。   李果桐为难的看着莫晨去停车,然后转身进了酒店大堂。   “李小姐,气色不错,看来都好了吧。早上可把莫先生吓坏了,等我帮你换好衣服,他抱着你就往酒店外面冲,他真是个不错的男人。”酒店服务员拉着李果桐喋喋不休的说道。   这个时候莫晨也进来了,他拉着李果桐跟这个服务员道过谢,就往房间走去。   “谢谢你。”李果桐很诚恳的说道。   “谢我什么,谢我没扒你衣服?”莫晨看也不看李果桐,只是看着前面打趣地说道。   李果桐生气的甩开莫晨,自顾自的往前走。她就知道,他从来没个好样子。   “要是真的想谢我,就别拒绝我送你的东西,你别拿来还给我,否则,大家心里都会不爽的。”   李果桐还想说什么,莫晨却在李果桐打开房间的时候,径自走了进去。   “你是不是进错房间了,你的在隔壁。”李果桐跟进去,大开着房门。   “晚上我就在这里了,免得你晚上又有情况,放心,我对不愿意的女人,是不会有兴趣做什么事情的。”   “可是……”   “没有可是,你去被窝里躺着。”莫晨将李果桐推到床上,要她睡觉。   “我是说我想洗澡。”李果桐自从打了几个喷嚏,鼻子就通了,一路上闻到自己身上的那个味道,她都难受好久了。   莫晨听到这句话,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看在那个味道确实不那么好闻的份儿上,他同意她这个病恹恹的身体洗一次澡。   李果桐锁好门,迫不及待的去放水。她赶紧脱掉身上的那身衣服,将他们丢在角落里。李果桐泡在浴缸里,若有所思的转着手腕上的玉镯。面对这样的莫晨,她承认自己开始动摇了,她犹豫了。她原本以为,她只是陪他走一趟而已,走完他们都什么联系都没有了,而如今套在她手上的玉镯,就像一根绳索,这头连着自己,那头连着他。以后有人问起这个玉镯的来历,她又该如何作答。   “我确实是个自私的人,我想到的永远都只有自己,我只管自己要怎么做,没想过别人会有怎样的感受,可是,一旦我接受了这个玉镯,我们之间又怎么洗得清?”   李果桐将自己全部沉入水里,耳边暂时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暂时什么都思考不了了,清净了。只是闻着这类似于桂花的泡泡香味,李果桐猛的睁开了眼睛,挣扎着从水里出来,拼命地喘着气。   最近回忆总是无处不在。   就像刚才在水里,李果桐突然想起了高三的一节体育课。在学校那个桂花飘香的室外游泳池里,刚刚才学会游泳的李果桐,被莫晨扯入水中,夺走了初吻。   李果桐从浴缸里出来,去淋浴室冲水,她有些心慌,她想借助这流水,冲刷掉自己内心的悸动。   每回忆一次,李果桐的心就向莫晨靠近一步。李果桐想着自己从刚开始的冷漠态度,到如今想要询问他这几年来的生活状况的态度的转变,就想抓狂。   都说男人拒绝不了新欢,女人拒绝不了旧爱。可是她明明之前还因为和宁致尧分开而难过不已,如今才多长时间,她就快被自己给打败了,还是她李果桐本来就是这样一个,朝三暮四的女人?   李果桐对着边擦头发,边跟另外一个自己做着斗争。   门上传来开门的声音,李果桐赶紧出来看。   “洗好了吧,把药吃了,等头发干掉就去睡觉。”莫晨是那样自然的进出李果桐的房间,更过分的是还趁李果桐不注意,居然拿走了她的房卡,而且她还不知道。   李果桐又跑回洗手间吹干头发,她确定自己越来越听莫晨的话了,一次一次的丧失了拒绝他的本能。   李果桐接过莫晨递过来的他凉好的热水,艰难又听话地将药吞下肚子。   “你真是没怎么变,连讨厌吃药的习惯都还是一样。”莫晨的言语里面,盛着浓浓的宠溺。   这在李果桐听来又少不了一阵悸动。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李果桐没有说话,快速喝掉杯子里剩下的水,放下杯子,就进了被窝。   期间莫晨说了好几次话,可是李果桐一直闭着眼睛装睡,小心地呼吸着,没有答话。   莫晨以为她睡着了,就去关掉灯,留下两个昏暗的壁灯照着床头。这样的昏黄的灯光,总能让人联想到暧昧这个词,也总能让人情不自禁。   莫晨坐在李果桐的床边,看着她的睫毛一跳一跳的动着,嘴角浮现出了一抹坏笑。他轻轻地将李果桐脸上的头发顺到耳朵后面,手指划过她的下巴来到她的嘴边。他用手指轻轻地描绘着李果桐的唇形,这让李果桐在心里暗叫不妙,可是当她想佯装翻身躲过去的时候,莫晨已经低下头吻上了她的嘴,李果桐立马睁开了眼,眼睛瞪得像铜铃那般大。   035无论怎样,不要有恨。   李果桐将手抵在莫晨胸前,想要阻止他有进一步的侵犯动作,可是,无奈男女之间存在着的力道差异。   莫晨刚开始只是想给李果桐装睡行为一点惩罚,可是,当他触碰到李果桐嘴里的温暖的时候,他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只想要得更多。   李果桐难过的哼出声,手拼命地推着莫晨。莫晨整个人隔着被子都压在她身上,她只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来了。   “如果你硬是要对我用强的话,我知道我打不过你。”趁莫晨的唇下滑至她脖子的时候,李果桐绝望地说道。她的被莫晨制服在头顶的双手,已经放弃了挣扎,顺从的任莫晨扣着。   莫晨的唇停了一下,而后还是继续在李果桐的脖子上印上一个个轻吻。李果桐颤抖着认命地闭着眼睛,咬紧牙关一点声音也不发出来。   在李果桐只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了的时候,手上的钳制突然就消失了。李果桐喘着粗气慢慢地睁开眼睛,一转头却对上了莫晨那双带笑的眼睛。   莫晨笑着笑着突然翻了个身,离开了李果桐的身体,平躺在李果桐的身边。   “睡觉。”他径自扯过被子的一角盖在自己身上,尽量不碰到李果桐。   李果桐呆呆的看着天花板,一点点的动作都不敢有,生怕惹得莫晨一下子又兽性大发。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监视着莫晨,不敢轻易睡着。就这样,她在睡与不睡之间挣扎着过了好久,最后都敌不过药劲,阖上了眼睡去。   可是她刚进入梦乡不久,脸上又出现了那种软软的,濡湿的触感,她猛的又睁开了眼睛,警戒的看着右手边靠的那么近的一张脸。李果桐瞪着一双大眼睛,惊恐的看着一副若无其事的莫晨,却见他再一次躺下身去没了动静。   李果桐强忍着不睡觉,哈欠却不放过她,一个接着一个的打。   人世间最大的煎熬莫过于此了吧,想睡觉却是怎么也不敢的。李果桐在心里幽怨的叫嚣着。   莫晨突然蜷缩着往李果桐身边靠了过去,吓得李果桐直往旁边躲,却被莫晨强行的拉进了怀里。   “死就死吧,你动作快点,办事干净利索点,别跟猫逗老鼠一样。”李果桐不死心的想要从莫晨的怀里挣扎出来。   “别动,我只是冷而已。睡觉吧,你不困呐?”莫晨忍着想要大笑的冲动说道。心里笑着,明明刚刚还在发抖的她,现在却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想来她小小的身体里面,却是住着一个男人。莫晨在李果桐的头顶深深地吸了口气,满意的闭上眼睛睡去。   李果桐很鄙视的在心里想,到底是谁在打扰谁睡觉?被困在莫晨的怀里,她大气都不敢出,更别说真的动了。就是真的想动也得有可以活动的空间,莫晨将她抱得那么紧,她只能认命的躺在那里。   头顶的莫晨呼吸均匀。李果桐放在他结实的胸膛上的双手,不敢有任何的动作。李果桐听着莫晨舒缓的心跳声,竟渐渐的有了倦意,身体不自觉地就放松下来,乖乖地顺从了睡意。   莫晨轻轻的将李果桐身后的被子掖好,手臂上的力道也小了些,不再那么紧的圈着她。兴许是刚才真的很难受,身体上的力道一小下来,睡梦中的李果桐也跟着放松不少。莫晨含笑地看着李果桐像个小猫似的,在他怀里蹭来蹭去,为自己找了一个更为舒服的位置,才安静的均匀呼吸。   “要是这辈子都能这么抱着你入谁就好了。”莫晨边怅然的想,边拉好被子也阖上了双眼。   夜很黑,看不见星星同月亮,看来明天的天气不会太好。   莫晨这几年来睡眠一直都很浅,只需要一点小小的动静,他就能被惊醒。   桌上的手机还在轻轻的振动着,莫晨看了看怀里的李果桐,用右手轻托起她的头放在枕头上,抽出他被枕得有些麻掉的左手。   莫晨走过去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个名字,他心里浮现出了不好的预感。   “子绮,怎么了?”他尽量压低声音问道,“什么?”听了卢子绮的话,莫晨抑制不住的吼了出来。   突然听到一声大吼的李果桐,从梦里惊醒过来。她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背对着她,低头坐在床尾木地板上的莫晨。   “你怎么了?”李果桐爬下床,手伸过去想要抚上他的背,但她最终还是犹豫着将手缩了回来。她赤着脚坐到他的左手边,看着他捂着脸的指缝间,时而有液体流出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李果桐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此时的自己该问些什么,又该说些什么才比较得当。   莫晨抹了一把脸,擦掉自己脸上的眼泪。转过头,冷冰冰的看着李果桐,看得李果桐的身体不自觉地打起了冷战。   “她走了。”   李果桐有一瞬间的呆愣,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眼泪已经顺着她的脸颊落了下来。她睁着眼睛没有眨过一次,她清楚明白的看到了莫晨眼睛里的愤怒,哀痛。   “收起你的眼泪,”莫晨双手在李果桐的双臂上紧紧箍着,将她一下子压到了木地板上,他眼里冒着火,有种想要捏死她的冲动,“去流给愿意看的人。”   一下子砸在了坚硬而冰冷的木地板上,疼痛感,很快就传遍了全身。李果桐觉得自己的手臂都快要被捏碎了,但她都默默地受着,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怨言和抵抗。   “莫晨,别那样看着我,五年前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李果桐流着泪直直地望进莫晨的眼里,毫无躲闪。   “都走了,他们都走了,五年前,我爸他倒在医院的病床上,闭上眼走了,而我妈,现在也是一样。为什么五年前你要这样走掉?什么解释都没有就离开,你告诉我,换做是你,你会怎么想?”莫晨说完就扔下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泣不成声的李果桐,摔门而去。   李果桐手脚冰凉全身也冷得有些发抖,可是她全然不顾,她觉得此刻,再没有什么比心冷更让人痛苦了。   现在,无论怎么解释,都有种为自己开脱的嫌疑,李果桐捶着自己的胸口,痛哭着。想着那天莫晨的妈妈恳求着她,要她以后都不要再跟莫晨见面了,还要她不要跟他提起今天的谈话,自己安安静静的离开。而那天她确实也是早早的就离开了,她离开的时候,莫晨的妈妈确实还是好好的,怎么就能发生那样的事情。   事已至此,莫晨只有赶紧收拾了东西,等天一亮就赶回家去。至于五年前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样的,莫晨的心里还是很想去弄弄清楚的,说到底莫晨唯一怨的,也只是当初他家里发生那么多事情时,李果桐竟选择了离他而去。   莫晨是从香格里拉乘飞机走的,他将那辆他在丽江租的车丢给了李果桐,要她帮忙开回去退掉,李果桐答应了。   在莫晨临上飞机的时候,两个人看着对方都想说点什么,可是最后却都默契的紧闭着嘴。   李果桐开着车在机场外面的公路上徐徐前进,此情此景,左手腕上的玉镯,显得是那样的突兀,它就像是一条路上的一个里程碑,不断地提醒着路上走着的人,这里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李果桐知道,这段情绝对还完不了,至少还差了一个结局。   飞机起飞的隆隆声,震得人的耳朵有些疼。   李果桐的情绪真的很低落,她的眼睛还有昨晚痛哭后,留下的肿肿的黑眼圈,她将车停在路边,下了车。   不得不说今天的天空很是配合人的心情,变得灰蒙蒙的,风呼呼的刮着,有些冷。李果桐裹紧身上的外套,抬起头看着头顶划过的飞机,重重的叹了口气。   “莫晨,无论怎样,我希望你的心里不要有恨,那样你自己也不会好过。”李果桐在心里说道。   而此时的莫晨,他竟有些后悔,他后悔为何自己没有在机场的时候,跟李果桐开口,要她跟他一起回重庆。即使五年前她缺席了,五年后他也是希望她能陪在自己身边的。   他一直都有晚一步,不管是对于他们的感情,还是对于这件事情,他一直都晚了一步。要是他没有晚这一步,李果桐也不会跟宁致尧在一起;要是他没有晚这一步,李果桐也许现在也会在这架飞机上,在他的身边。   可是偏偏,他就是晚了一步。   只是,现实的世界里,不容许人有后悔。其实,莫晨自己也知道,就算没有宁致尧,也还有别人,如果李果桐打定了主意不要跟他再在一起,他就算早几步,也换不来他们感情的续集。李果桐总说,离开她,他的家人才会幸福,没有她,他们家才能完满。现在想想这句话,真是莫大的讽刺。   没有了她,他的家也已经支离破碎了。   莫晨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李果桐的一颦一笑,却不断地在他的脑海里盘旋。他想起她昨晚的眼泪,她的泣不成声,他的内心就开始变得烦躁不安。   甘心吗,应该是有不甘心的,应该还是放不下的,莫晨想着,等家里的事情过了,他会再次飞来这里。他以前可不是这样,明明舍不得,还要故作轻松地放掉。只是,眼下,还有另外的一件事情需要好好弄个清楚明白。   五年了,想到这里,莫晨就觉得头痛。五年,另外一个女人对他的付出,他又要如何来给出回应,如何还得清?曾经以为简单的事情,现在看来却是那么难。   只是把事情变复杂的往往是人心。   036最希望你能够幸福。   在香格里拉的这几天,天气都不怎么好。   晚饭过后,李果桐一个人在大风的天气,裹上厚厚的披肩往松赞林寺走去。住在美憬阁就是有这点好处,不用买门票,不用跟人挤,直接就可以散着步过去。   当初来这里,也只是走马观花一般,进去了,看了,就出来了。如今这次,李果桐怀里揣着的却是一颗虔诚的心。   “佛祖,我只求你,让我们之间的事情能快些结束,这样大家才能够去追求自己接下来的幸福。”李果桐花了些香钱,诚心的跪在二楼念着,“要是我们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的话,那这些代价就都由我来付吧。”莫晨的家庭已经支离破碎了,李果桐不忍心再看到他身上再发生什么事情。   从寺庙出来,李果桐站在松赞林寺里面高而陡的阶梯上看着下面,难过得想掉眼泪。若是莫晨执意要跟她在一起的话,他们的路也只会像这条高而陡的阶梯般难走。世俗,不是说不理就可以不理的。   大家都说她是莫晨他们家的克星,她一出现,他们家就不得安宁,先是他爸爸,如今连他的妈妈也这样。或许她真的是他命中的克星吧。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李果桐只觉得自己的腿,在这狭窄的阶梯上颤颤巍巍的,快要站不住。好不容易走下了最后一阶,李果桐忍不住回头仰望自己走过来的路,竟也有些难言的喜悦。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有过从楼梯上滚下来的经历,李果桐面对高高的楼梯,就有种莫名的恐惧感,如今她能独自从这么高的地方走下来,实觉不易。   “施主,都说佛渡有缘人,看你面露愁色,不知可否让老衲为你卜一卦?”   李果桐一转身,面前就走过来一个,穿着橘黄色僧袍的老和尚。李果桐双手合十,向老和尚行了个礼。   “有劳了。”李果桐乖乖的跟在老和尚的后面,进了寺院。   “施主,可否给老衲看你身上的任何一件物品?”   李果桐犹豫了一下,将左手上的玉镯从袖子里撩出来,给老和尚看。那老和尚也没有伏下身来细瞧,依然端坐着,远远地看着这只玉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您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李果桐疑惑的赶紧问道。   “施主莫急,听老衲细细的道来,”老和尚面不改色的,慢慢说道,“施主是个重情重义的人,特别是对自己的亲人,更是照顾、关爱有加。施主有两个姓,但是父亲如今只剩下了一个。”   李果桐有些难以置信的点了点头。   “施主小时候经历过大磨难,还险些丧命。”   李果桐摇了摇头说道:“我只知道小时候我被人带离了父母身边,至于险些丧命,这个我不知道。”   “施主可以回去问自己的生身父亲,他是如今唯一知道这件事情的人。”   李果桐没有回应,只是听着。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李果桐裹紧了披肩,往酒店走去。她的心里犹如被飓风卷起了千层浪。她脑海里不断响起,刚才的那个老和尚说的话。   “送施主手镯的人,是一个和施主有着剪不断的关联的人。可以说施主对他是又爱又恨。”   “施主的命里有两个男人,一个是你的伴侣,另外一个对你来说,是像兄长一样的存在,他在的时候,你会想要依赖他。”   “你经历了很多事情,可以说,前面的二十多年来,你经历的磨难有些多,但是接下来你的磨难会更多,但是折磨的更多的是你的心。在亲情方面,老衲奉劝施主一句,能放则放,不要对亲人关注太多,不然造成的伤害会更大。施主的感情路,不怎么好走,因此,在选择的时候,你会显得举棋不定,不过一切都源于你看不清楚自己的心。”   李果桐突然想起楚云歌曾跟她说过的一句话。   “楚云溪,我跟你同岁,你凭什么事事都挡在我的面前替我挨着呢?”   或许她真的对楚云歌保护太多,才会造成他们如今这个局面。事前的楚云歌是那样的活泼,事后的她却是如此的安静沉默。也许,正如苏沫凡所说,要是她当初把一切都跟楚云歌坦白,二十七岁的楚云歌,也是有自己独自处理事情的能力的,那会不会,事情的进展又会是另外一个样子?还是她李果桐别有用心,内心的深处还是想要跟莫晨再续前缘?   李果桐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要炸掉了。她突然觉得老和尚说的一切都不对,她明明是想着要逃开莫晨,靠向宁致尧的,怎么被他一说竟成了,她只是简单的依赖宁致尧,并无关爱。而她明明是害怕楚云歌受到伤害,如今怎么竟成了她在楚云歌伤害里,推泼助澜了。   过多的保护,也是一种伤害。   李果桐想着这句话,难过得无法自已。   回程的路程,有些孤独,却也惊险。   李果桐一路上歇了好几次,她不敢将车开太快。回想起在盘山公路上,发生的那几次车祸,她都还心有余悸。   等到有一天,QQ上的那些头像再也不见亮起来了,才知道,好友们一个个的是真的渐次离开了。李果桐突然想起了这句,之前在微博上看到的话,就忍不住伤感起来。   身边的人在逐渐少去,李果桐想起自己的老爸,宁致尧的爷爷,沫凡的爷爷奶奶,还有莫晨的爸爸和妈妈,曾经发生的那些事情,都还历历在目,只是他们却再也无法鲜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李果桐将车开进加油站加油洗车,自己拿着相机走到一边的小山坡上拍了拍照。她端着相机按了几个快门后,就停了手。   这真的是一次悲伤的旅行。李果桐看着灰蒙蒙的,不那么清晰的悬崖底,车辆就像蚂蚁在暴风雨前搬着家一样,忙碌地来来回回。想想真的好久都没有联系过苏沫凡了,李果桐想知道吴辉辉后来有没有去找苏沫凡;也是好久都没有收到古俞的邮件了,李果桐想知道古俞在那边还好不好;也有好久,她跟宁致尧,谁都没有主动联系过对方。   李果桐做了好一会儿才下去,重新发动了车子,往家的方向开去。她的人生路,不管是怎样的,她都会积极的走下去。哪怕是遇到下雨的天气没有带伞,她也同样能够回到家,洗个热乎乎的热水澡,喝上一杯楚云歌给她温的热牛奶。   李果桐看着坐在她对面,恢复了一些活泼气质的,却又有些不自在的楚云歌。   “怎么了?”   “没事,啊,姐你想吃什么,我下去帮你做。”楚云歌刚走到门口又回过身来问道。   “你拿主意吧,你做的我都爱吃。”李果桐坐在自己房间的小沙发上,捧着牛奶慢慢喝着。李果桐突然瞪大了眼睛,放下手中的牛奶,快步走到梳妆台前,抓起她刚刚进去洗澡的时候,让楚云歌帮她充上电的手机。她突然明白过来,让楚云歌不自然的原因原来是这条信息。   她知道,楚云歌又误会了些什么。   李东骋还没有回来,李果桐收拾好自己以后,就下去跟楚云歌一起做饭。为了打破尴尬,李果桐先是问了问品啡客的近况如何,然后又问了问楚云歌和李东骋这几天来的生活,接下来又问了问李叶的近况,楚云歌都答得很简单,很快,搞得李果桐找不到话题可以聊。   “云歌,其实,我觉得我应该跟你坦白一件事情,尽管现在说,有些晚。”李果桐在背对着楚云歌,在洗菜池洗着菜,小心翼翼的说着。   “姐,我想我已经知道了,你不必说了,”楚云歌手上搅动着面条的动作停了两秒钟,然后又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做着,“我还是那句话,云溪你只不过比我先出来几分钟,为什么要事事都挡在我面前。”   “云歌我……”李果桐将菜装好,转过身想要解释,却被楚云歌打断了。   “说实话,刚开始沫凡让东骋跟我说,你跟莫晨之间有过一段情,我只不过是被莫晨利用的一颗棋子而已。我是有些意外和痛苦的。可是你们所有人都不是我这颗棋子,你们又怎么会知道,我的心情。跟莫晨在一起的这段短暂的时光里,我感受到的,不是被利用的痛苦,相反的,在他的身上,我能找到我要的那种快乐,他真的是一个细心又浪漫的男人。”   楚云歌边坐着意大利面,边说这话,她已经憋得太久了,此刻的她,只想要将堆积在心里的所有的话,全都摊出来,说个清楚明白。   李果桐站在楚云歌的不远处,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子,她紧张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好。   “说实话,云溪,你要是真的对莫晨还有感情的话,就好好的去爱他,要是你爱的是宁致尧的话,就请完全放开莫晨,回去宁致尧的身边,好好的待在他的身边。身边的这些事情,不是你凭你一个人的力量就能够解决的,你不要每次都自己一个人受着。我跟你比起来,虽然缺少了一些东西,可我在从前没有你的二十几年里,还是完全靠自己走了过来。”   “所以,楚云溪,不管你是做楚云溪还是做李果桐,都请你做好你自己,不要为别人担那么多心,不要把自己搞得那么痛苦。你身边还有李东骋,还有我楚云歌,还有爸爸和妈妈,这些都是你可以依靠的人,你不要老是抛下我们,自己去孤军奋战。”   “而且,莫晨,他是个好男人,我知道,就算他真的跟你那样说过,他也不会真的要来伤害我。”楚云歌想起自己之前,跟莫晨说起以前的生活的时候,莫晨要她忘掉那些不开心的记忆,以后带着那些快乐的事情,好好的生活下去。让她抛掉那些,关于让她痛苦的男人们的回忆,找个好的男人,幸福的生活。   此时,楚云歌终于能够明白了,莫晨当时又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来跟她对话的。如今想起来,楚云歌只觉得自己是那样的好笑,竟然会摇着莫晨的手臂,要他答应她一直都待在他的身边,不要离开。   楚云歌突然转身拉着李果桐的双手,深情的道:“无论怎样,我还是最希望云溪你能够幸福。”只是当楚云歌的手,触到李果桐左手腕上的那只玉镯时,她的心还是无可抑制的疼了起来。楚云歌又想起刚刚看到的那条短信,2果,我到家了,勿挂。   李果桐松开楚云歌的手,忍不住哭着抱住了楚云歌。   “云歌,是我对不起你。”李果桐抽噎着说道。   “没有,你没有对不起我,从来都没有。云溪,虽然现在我的心还很痛,但是我会尽快让自己好起来的。”   在门口的李东骋的眼睛也忍不住湿润了。他想起初见楚云歌时,她是那样的干净坦白,还有美好。他知道,这个楚云歌还是当初的那个楚云歌。   037下一站幸福的企盼。   躺在床上刚接完李果桐电话的苏沫凡,有些痛苦地看着天花板,回想着几个月前发生的事情。都有一段时间了,苏沫凡依然没有从那种伤痛中走出来。   今天还有一个相亲对象,苏妈妈催促着苏沫凡赶紧从床上起来,收拾打扮以后就该出门了。   这样的一个小镇上,还没有无人售票的公交车,苏沫凡把钱包从包里掏出来,递给在行驶的车辆里,艰难移动着的售票员。   真的很想念丽江的十一路公交,苏沫凡从还没怎么坐热的位置上站起来,给一位刚上车的老奶奶让座。老奶奶随行的那个高大帅气的男人,很有礼貌的跟苏沫凡道了谢。   苏沫凡不是很高,她边有些费力的抓着把手,边扯着自己被拉高的薄T恤。重庆的天气,真是酷暑难耐,这才早上十点多,苏沫凡的衣服里面,已经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车上的人越来越多,都是些赶完集回家的人,苏沫凡被人踩了好几脚,也不好发作。   开车的司机也是个爆脾气,老是猛踩油门,猛踩刹车,害得车上的人也东倒西歪的。就像这一次,苏沫凡被甩开好远,差点压到座位的人的身上,幸好刚那个高大帅气的男人及时拉住了她,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前,她才没有丢脸。   “真是个好姑娘。”刚刚苏沫凡让座的老奶奶,笑着抬起头看着苏沫凡说道。   苏沫凡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尴尬的笑了笑。背后时而撞上她的后背的那堵坚实的,冒着热气的胸墙,让苏沫凡更加的羞窘,她觉得要是再不到目的地,再不下车,她就要烧起来了。   苏沫凡有些逃命似的的挤下车。走着走着,她突然转头再看了看那个男人,怎么都感觉有些熟悉,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相亲真是一件磨人的事情,苏沫凡嫌弃地看着对面坐着的那个,实在有些讨厌的男人,只盼望着他们的相亲赶快结束。   “对不起,我是不是话太多了?”男人端起水猛喝了两口,好像之前讲话用了太多的口水,现在只觉得口干舌燥,拼命灌着水。   “还好。”苏沫凡陪着笑脸,她的那句“是挺多的”,差一点就冲口而出了。   “我对苏小姐的印象很好,我喜欢安静的女孩子,如今重庆女孩子,像这样文静的已经很少了。”   苏沫凡刚喝进去的水,差一点喷出来。安静?他是没见识到她暴脾气的一面,她是难得跟他浪费口水才不说话的。   “怎么办,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为了显示自己重庆女孩子的大方直接,苏沫凡“嘭”的放下水,两手抱在胸前说道,“先生,麻烦你先擦擦自己的眼镜再出门见人好不好。”   男人立马取下自己的眼镜看了看,小心嘀咕着:“眼镜怎么了,挺干净的。”   苏沫凡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准备走人:“还有先生,你不懂欣赏重庆女人,你到别地儿找去,你完全不对我们重庆女人的胃口。”   “你等一下苏小姐,我妈说了,要是没相亲成功,午饭咱们的AA。”   听到这话,刚走出去几步的苏沫凡,回头笑着瞪了瞪这个男人,轻言轻语的说道:“不用,这顿我请。”   从餐厅出来,苏沫凡又有些心痛恨自己逞一时之快,干嘛要把钱浪费在这样一个男人身上,虽然她是想找个说普通话的老公,可是这一个个的,都这么不靠谱,完全像是被自己的省份发配出来的滞销货嘛。   手机响了起来,苏沫凡掏出来一看是他们家美芽,这气都不打一处来。   “妈,你找的这都是些什么人,没一个靠谱的,今天的这个完全是个自大狂加妈妈boy,我真受不了了,从今天起,我死也不会再去赴你安排的这些相亲。”   “什么博伟?你在说些什么呀?你姑姑说了今天这个,人家可是个高材生,现在一家大公司上班,妈妈看着就挺好的。”   “好什么好,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男人,在名校读了点破书就端着架子了,他爱演,我还不愿意看呢。”   “你到底喜欢什么样儿的?前面一个,人家自己是开一家修车厂的,你嫌人家邋遢;倒数第二个,人家自己开了个服装店,你嫌人家是商人,奸诈狡猾,我倒想问问你,这世界上除了吴辉辉,其他男人是不是都入不了你的眼?”   “对,我就是喜欢吴辉辉,所以你别再给我找男人了。”   “他根本就不要你。”   “我知道。”说完,苏沫凡狠狠地挂了电话。她躺在无人的树胶操场上,失声痛哭:“是的,是他不要我,是我自己犯贱还喜欢着人家,还放不下。”   头顶的骄阳,照得人的皮肤火辣辣的疼。   苏沫凡管不了自己背上发烫的温度,也顾不了或许会有个跟她一样的人,偷偷溜进这所,她们曾经就读过的高中操场来发泄,她也顾不了自己有些短的裙子会春色外露,她只想哭,把这段时间来郁结的悲伤,统统都发泄出来。这一次彻底失去吴辉辉的心痛,没有李果桐他们这帮闺蜜在身边,她一个人,承受得很痛苦。   “吴辉辉,吴辉辉,啊……”苏沫凡听着自己的回声,竟然笑了,笑得那么凄然。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瞒你的,我只是害怕失去你而已。”苏沫凡捂着胸口,痛哭。   不远处一个男人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流了不少汗,挤在汽车上的苏沫凡,闻着自己一身的汗味,不禁有些尴尬。想想这二十多年来,她何曾出过这样的糗。今天真的是一个倒霉的日子。   苏沫凡回到家,一句话都没有说,踢掉自己的高跟鞋就上楼洗澡去了。   报纸后面的苏爸爸,来回瞄了两眼这屋里,他爱着的两个女人,忍不住叹了叹气,继续埋首自己手中的报纸。苏爸爸想起之前,算命的说沫凡就跟她的妈妈相冲,这话也不能说一点道理都没有,看这段时间来,这两个女人闹的矛盾,打的冷战就知道了。一个是更年期,一个年轻气盛,真真是一部《青春期撞上更年期》。他一个大男人夹在中间,真是说话都得小心翼翼的。   洗完澡苏沫凡坐在自己的书桌前,随手拿起画笔画起了漫画。怎么看她笔下的,火冒三丈的苏妈妈都有些可爱。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苏妈妈用心良苦,看着她每日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才逼着她出去相亲的,只是这相亲要不要成功,又是另外一说。   苏沫凡赌气没有下去吃晚饭,早早的上了床。折腾的这一天,她真的好累,背上传来火烧火燎的痛,她也顾不得了,开了空调,盖着空调被,闭上眼睛,她竟渐渐地做起了梦。   手术台上的她,是那样的害怕。她很彷徨,她很痛心,可是,做错了事情,她只能自己为自己承担责任。   “对不起,对不起,孩子,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苏沫凡不断梦呓着,额头上布满了汗水,显得特别地痛苦。苏妈妈心疼的帮自己的女儿擦掉额头上的汗水,摇着她,将她从梦里唤醒。   “妈。”   “孩子,别难过。”苏妈妈流着泪拍着,扑进自己怀里的女儿的背。   “妈,那个孩子我真的不能要,那只是个意外。好多人都在诅咒说,轻易流掉一个孩子的女人,这辈子是不配拥有幸福的。我真的很爱辉辉,是不是因为这个,所以老天才不要我跟他在一起,让他离开了我?我真的很难过,我放不下他,我忘不掉他,无时无刻不想起他来,想起他我的心就好痛,可是不想他我的心又会更痛,妈,别再让我去相亲了,我真的很难受,我的心现在还接纳不了别人。”苏沫凡忍着悲伤的痛,有些泣不成声。   苏妈妈拍着苏沫凡的背,突然发现苏沫凡背上不轻的,红红的有点类似于烫伤的皮肤,吓得差点说出来话。   “默默,快给妈妈看看你的背,怎么上伤成这样的?”苏妈妈有些手足无措的赶紧跑下楼,让苏爸爸帮忙找找烫伤药。苏爸爸看着老伴湿润的眼睛,一句话也没多问,就赶忙把烫伤药翻出来,拿给了苏妈妈。   苏沫凡还在掉着眼泪,她趴在床上,感受着原本应该凉凉的膏药,现在却因为高温的缘故,却变得有些温热。背上有些脱皮的皮肤一接触到温热的东西,立马就传来阵阵刺痛。其实原本上的并不是这么重,是刚刚洗澡的时候,苏沫凡使劲的搓,才把伤口搓得有好些地方出了血。   “默默,可能会有些疼,妈妈轻点,你忍着些。”感受到苏沫凡的轻颤,苏妈妈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   “妈,我不痛。”苏沫凡刚止住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苏妈妈知道,苏沫凡身上的痛,远远比不上她心里的痛。虽然她怕他们两个老人担心,自己憋着,从来没有在他们两人面前流过一滴泪,可是,她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苏妈妈还是看在眼里。苏妈妈想起之前苏沫凡帮她择菜,总是把蒂留下,菜扔掉的样子,就心疼。   “默默,没有了吴辉辉,咱们可以有另外的人,肯定还有你更爱的,也爱着你的人,在等着你。所以,你要好起来,以最好的样子迎接你下一个命中人。妈妈记得你之前是那样一个敢爱敢恨的人,从来不为男人伤心的,妈妈的那个女儿去哪里了?”苏妈妈细数着苏沫凡,之前拒绝追求她的那些男孩子的场景,惹得两个人都笑了。   可是苏沫凡想到自己现在已经是二十八岁的剩女,不再是当初那个敢爱敢恨的十八岁花样少女了,就忍不住惆怅。不过她还是决定将自己的难过收一收,至少不能让两鬓,已经开始斑白的父母,跟着自己伤心难过。   等苏沫凡穿好衣服,一直在门外的苏爸爸也进到了屋里。   “默默,不管怎样,爸爸相信你的下一站幸福一定会很快到来的。”   听到这里苏沫凡忍不住破涕为笑:“想不到老爸也会看偶像剧。”   “还不是你妈老跟我抢遥控器,我也只能跟着她看这些没营养的泡沫剧了。”   “你那些舞刀弄枪的动作片就有营养了,成天看那些打得厉害的,真是没意思得很。”   苏沫凡看着苏妈妈跟苏爸爸,你一句我一句的数落着对方,觉得心里面有些暖了起来,不再那么冰凉一片。   希望下一站幸福,真的可以快一点到来。苏沫凡望着窗外的星空,露出了她这段时间以来,稍微有些自然而有温度的笑来。   038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   自从跟苏沫凡通完电话,李果桐就变得心事重重。   她万万没有料到,吴辉辉跟苏沫凡到最后都没能走在一起。而让他们这次彻底闹开的原因,竟然是出在苏沫凡的身上。作为一个女人,作为苏沫凡最好的好朋友,不管苏沫凡曾经做错过什么,李果桐都想要坚定不移的站在她的身边,偏袒她。   “发生这么多事情,你为什么一件都不跟我提?不管怎样,苏沫凡,苏笨蛋,你要记得,我们永远的都是朋友,最铁的那种。所以以后你要是不开心了,要是难过了,你记得要第一时间来告诉我,不然,我绝对会生气的。”   发生这件事情,苏沫凡当然是最痛苦,最难过的那一个。   她先是遇到一个不负责人,自私自利的男人,再是打掉了一个孩子。   这真的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苏沫凡能不忆起就尽量不去记起。可是,关于这件事情的噩梦,却是整晚整晚的缠着她,让她不得安生。   “苏沫凡,我绝对不会原谅你这样的背叛,我们俩玩完儿了,彻底没戏了。”苏沫凡在茶楼里看老爸搓麻将,外面有一对夫妻因为打牌输钱在吵架,这让苏沫凡的脑海里,立马就响起了吴辉辉离开她时说的话。   看到苏沫凡眼眶里的雾气,苏爸爸赶紧握了握自己女儿的手,让她放宽心,不要多想。   苏沫凡将眼泪吞回肚子里,转头故作轻松的笑笑,只是,这样牵强的笑容里,怎么感觉也感受不到一丝温度。一向很少输钱的苏爸爸因为担心女儿,而打错了牌,放了对桌一炮。   苏沫凡想着是自己让老爸分了心,于是她在不顾老爸担忧的眼神,骑着她的那台的电动车往老家的那个方向去了。   这条路上有太多的回忆,苏沫凡拼命地冲上一个坡,她只觉得自己握着车把手的双手,酸的快要掌控不住车头了。她这双手的手心,比她周围任何一个人的都要红,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不得不放弃十分喜欢的钢琴。   手掌红细胞过多,容易疲劳,不适合弹钢琴。这是她上小学时,非常喜欢她的那个音乐老师跟她说的。   在往日熟悉的这一大个下坡前,苏沫凡停下了车。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下坡,忍不住笑出了声。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苏沫凡的两眼没有焦点的看着前方,仿佛回到了朱晧蓒远远跟在她身后,护送她回家的那段时光。   那时候正是《流星花园》街知巷闻的时候,十二岁懵懂的苏沫凡,似是而非的开始了早恋。想来当时的朱晧蓒,真的是苏沫凡目前为止,遇到的男人中最好的,也是最坏的一个。   朱晧蓒不喜欢读书,他成天跟外校的人打架,仗着自己个头高老是喜欢欺负人。在他们那个小镇,是出了名的坏孩子。可是正是这个坏孩子,却给予了苏沫凡最多的关心和爱护。   那个时候成绩很好的苏沫凡,因为想要考个好一点的初中,每天除了学校里的课程,还要在放学之余参加校外的培训班。可是每次课程结束后,苏沫凡就已经没有班车,可以让她搭乘回家,她只得自己裹着暮色回家。   那条路上有座让人惊悚的坟墓,苏沫凡曾听说过关于那座坟的离奇事件。所以,每次经过那座坟的时候,苏沫凡身上的汗毛全都要竖起来。她不敢看那座坟,但是又害怕突然会从里面钻出来一个女人,说要跟她结伴同行。于是苏沫凡每次路过那座坟的时候,都会加快脚步,但又不让人看出她在惊慌赶路。想到自己那时候的故作镇定,苏沫凡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也有这么搞笑的时候。   虽然当苏沫凡知道朱晧蓒一直跟着自己的时候,表现得那么尴尬,就像,就像是踩到了一只蟑螂。可是,那种心里面暖暖的感觉,苏沫凡到现在都还记得,可以说,从来没忘记过。到底为什么事隔这么多年,苏沫凡会再一次想起来,根源在哪里她不知道。是因为失去吴辉辉,让她变得开始喜欢怀旧了,还是最近见过的某个面孔,勾起了她回忆的渴望?   可是,不管怎样,想起朱晧蓒来,让她原本低落的情绪,有了回转的势头。   苏沫凡从来不知道,朱晧蓒后来遇到的女人,身上都有她的影子。她一味的逃避他的爱,从他身边逃开,让他整个心翻来覆去的被她伤害,伤无可伤之时,他的心里,牵挂的,惦记着的,却永远都只有一个女人,苏沫凡。   然而幸好,当苏沫凡记起他时,嘴角依然带笑。这便已足够了。   重庆铅灰色的天空,在此刻望去,仿佛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暗淡的死海。   在这阴沉的天幕下,放眼望去可见的是一片墓园。苍白宁静的墓碑整齐的如列队的士兵,记录着无数个曾经短暂停留于这个世界又匆匆离去的灵魂。   这里是重庆市最豪华的公墓群,华夏陵园。这里的任何一块小小的安息之地,都足够普通的家庭倾尽多年积蓄,因此能够落葬在这里的人,多少有些家庭背景。   在一个汉白玉墓碑之前,一个高大而单薄的身躯还站立着。   来参加葬礼的人已经尽数走掉了,莫晨想自己静静待会,将唯一想留下来的卢子绮也遣走了。   听着卢子绮的高跟鞋,在冰冷的石基上踩出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墓园里,一声一声的像是大锤,重重的敲在莫晨的心上,那样疼。   “妈,儿子不孝,都是儿子把祸害引进自己家里来的,我对不起你。”莫晨从头到尾只哭过一次,他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哭的权利。这么多年,他是让什么东西给蒙了心,愚蠢的只相信别人的一面之词,却根本没有去细究,在病床上的他的妈妈,面对卢子绮时所表现出来的愤怒情绪。   莫晨赶回家时,他的妈妈已经盖上了白布。他晚了一步,他总是晚一步,不管做什么,都注定要晚一步。对此,他万般的憎恨自己。   卢子绮哭得很伤心。刚开始莫晨还很心疼她,感激她,可是后来,当他收到那封匿名信的时候,他的世界却在那一刻彻底的坍塌了。   那一字一句,犹如刺刀,一刀一刀的割着他的胸口,让他血流不止。   “卢子绮才是害你母亲的凶手,而非当初的李果桐,我并不认识什么李果桐。只是卢子绮她答应给我一笔封口费,我才那么说的。是我亲眼看见卢子绮跟你母亲起了争执,然后你母亲打了卢子绮一巴掌,然后卢子绮才将你母亲推倒在地的。”   因为还在办葬礼,莫晨并没有发作,他一直隐忍着,看着卢子绮在他面前演着戏,哭得死去活来的,比他这个亲儿子还肝肠寸断,所有的人都说她这个,他们家还没过门的媳妇儿,真是孝顺,称赞着,几乎要将之捧上天。还说这真是他们家的福气,他真是有福气。   莫晨只是瞪着说话的人,瞪得眼睛都快冒出火光来了。被瞪的人巴不得快快在他面前现出原形,好祈求他放自己一条生路才好。   遇见她,真是他的福气。要不是他不忍心看着她被一帮流氓欺负而出手,他又怎么能够认识她,他的妈妈又怎么能够被害于她的掌下?莫晨一想到自己这几年来,一直将自己的妈妈交到她手上,就不禁心寒无比。他真的无法想象,她都对他的妈妈做了些什么。有好几次,莫晨回家都撞见自己的妈妈在流泪,也不肯吃卢子绮喂的饭。那时候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可是如今,答案却是那样的显而易见。   “妈,是儿子害了您,让你连活下去的欲望都没有,瞧瞧我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呵护着害您的凶手,却伤害着一心为我们家好的她和她的家人,天呀,我都做了些什么事情,我居然伤害了我身边所有爱我的人。”莫晨跪在地上,猛的用自己的额头撞击着这冰冷而坚硬的石基,直到有丝丝鲜血不断渗出来,染红了他头下白色的石基,他才双手抱住自己的头,失声恸哭。   车子里的卢子绮已经等得有些失去耐心了,在这个阴森森的墓园多停留一分钟,她就多一份恐惧。她责怪的看着墓园出口,这么许久都没见莫晨出来。   “一个冷冰冰的墓碑,有什么好看的,这么久都不出来,害我等这么久,早知道就先走了。”   终于盼到莫晨从里面出来,卢子绮立马换上了一副悲伤的样子,下了车。   “哎呀,怎么出血了?我看看。”她拉着要进自己车门的莫晨,娇声娇气的道。   “我没事。”莫晨一把推开卢子绮,径直坐进了自己的车,发动了油门,开除了墓园停车场。多一秒钟,他都不想再看见这个女人在他面前做戏。   “看在你心情不好的份儿,我可以包容你,不过结婚以后,看我怎么整治你。”卢子绮恨恨的放出狠话,也坐进自己车里,开车追了上去。   莫晨前脚刚进门,卢子绮后脚就跟了进来,他厌恶的坐在沙发上,连再看她一眼都觉得是对自己的一种残忍。   “莫晨哥,看你这几天也没怎么休息,要不你现在去休息下,我来给你做点吃的,你看好不好?”卢子绮想将莫晨从沙发上拉起来,却被莫晨粗暴的一下挥开。   “现在我妈已经如你所愿的走了,你可以不用再在我面前做戏了。”   “莫晨哥,你怎么了,你在说些什么,我不懂。”卢子绮强压下自己的心虚,故作镇定的道。   “卢子绮,你别演戏了,五年前我妈是怎么摔倒的,你不是最清楚吗?”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会不明白?”   “难道你怀疑是我害死了你妈?”   “不是怀疑,这是事实。”   “你从哪里听来的鬼话,怎么可能是我,亏我这么多年还精心地帮你照顾你妈,”卢子绮哭着,责怪着莫晨的狠心,“没想到阿姨刚走,你就反咬我一口,阿姨在天之灵,绝对不会安宁的。”   “精心?安宁?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看来你真的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莫晨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将西装兜里的那封匿名信掏了出来,扔到卢子绮的身上,“好好睁大你的眼睛看看,什么叫做养狗不善反被狗咬。”   卢子绮颤抖的打开那封控诉她罪行的匿名信。她内心的恐惧和不安逐渐被放大。   039毫无头绪的感情纠葛。   “这个贱人,莫晨哥你千万不能相信秦虹这个贱人的话。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卢子绮拖着莫晨的手臂,哭得稀里哗啦的,就像是有莫大的冤屈。   “秦虹?这只是一封匿名信,你怎么就知道是她?”莫晨的脸阴郁难看,此时的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恶魔。   “我,不是,我是说,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就只有她跟我看见了,这几天她犯了错,我开了她,她怀恨在心就写了这封匿名信,来污蔑我。莫晨哥,你要相信我。”   “我看是你的封口费给得不够吧,所以她才将你的恶行捅了出来。”莫晨蹲下身来,捏着卢子绮的下巴,讽刺的道。   “疼。”卢子绮甩不开莫晨的手,只得可怜兮兮的叫着。   “你这张美丽的容颜下面,竟有着如此狠毒的心肠,我真后悔当初救你。说不定当初让我遇到你,也是你找人来演的戏吧。”莫晨将卢子绮摔在地上,厌恶的别开脸去。   “莫晨,我……”   “够了,趁现在我还没有要跟你追究的意思,赶紧滚出我的视线,否则,我会让你在这个地方待不下去。”   “莫晨,你真是一个恶魔。”卢子绮终于收起了自己假惺惺的可怜样子,从地上爬了起来,“你竟然一点旧情都不念,这五年来我对你的付出,竟然只捞得这样一个下场。当初,你还说你会娶我的,你说过的,你忘了吗?”卢子绮像个泼妇般,怨恨的冲莫晨吼道。   “娶你?我这辈子只会想娶一个女人,但绝对不会是你。”莫晨走到门口打开门,要卢子绮立马离开。   “哈哈哈……到头来我还是输给了李果桐,那个连亲身父母都不知道是谁的野孩子,她有什么好?她哪里比我好?”卢子绮已经濒临崩溃了。   “她哪一点都比你好!”莫晨将拉着自己的卢子绮强行推出了门外。   “莫晨,莫晨,开开门,我不要离开你,我们说好结婚的,我们明明说好的。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   卢子绮在莫晨家别墅门口敲了很久的门,直到惊动了左邻右舍,那些好看热闹的人,在大门口张望的时候,卢子绮才不得已离开,她丢不起这个人。她在心里恨恨的将一个人大卸八块。   “秦虹,你这个贱人,背后捅我一刀,看我不整死你。”   莫晨坐在客厅中间的楼梯上,抽着烟。在烟雾缭绕里,他仿佛看见了李果桐那张,对别人总是温暖无比的笑脸。这么多年,他只是选择原谅李果桐,却未曾真正去相信,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想到刚得知他妈妈病重的那天晚上,李果桐在听到他说出“她走了”三个字的时候,泪流满面的样子,他的内心就荒芜了一片。面对她这样的一个女子,他莫晨又有什么资格让她为自己,这般心疼难过。   原来真正应该被原谅的是他,而不是李果桐。   空空荡荡的别墅里,因为大大的落地窗窗帘被拉上而显得阴森无比。   这是莫晨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闷不透气的房间里的第三天了。卢子绮还没有放弃,一天一天的来敲门。   在这样的房子里,只有烟雾在弥漫。莫晨开始变得浮躁了,他在房间里或躺或立,就是找不到能令自己称心如意的姿势。他像个溺水的人一样,陷入了对李果桐强烈的思念的漩涡,怎么爬都上不了岸。   他需要安慰,李果桐的安慰。   这么多天一直没有受到莫晨的消息,李果桐显得有些坐立不安。她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好似住了两个人,一个人反对她想着莫晨,另外一个又支持她念着。她明白那种失去亲人的感觉,所以,她无法强迫自己不去想莫晨刚失去母亲这件事。   品啡客里不断有客人进进出出,李果桐知道楚云歌把它照顾得不错。如今李东骋跟楚云歌的关系,比她跟他还要好了,李果桐突然觉得自己站在咖啡店里,显得有些多余了。她离开的这些时间里,楚云歌连做账都比以前有条理多了。听李东骋说,这都是韩七七教的。七七时常会到店里来帮忙。   楚云歌的改变,不是零星丁点。现在的她亦静亦动,不光有她原本的活泼,还有了李果桐的安静。看的李果桐竟也有些羡慕。李果桐想着几年以前的自己也是这样一个样子,只是,这些年里经历的这许多事情,她再也回不去了当初的自己。   只是李果桐没有发现,自己想着莫晨的时候,跟莫晨在一起的时候,还依然是从前的那个样子。   “橙子,店里的纸巾没有了,你去超市买点。”楚云歌头都没抬,也没看李东骋在没在店里就说道。   “格格大小姐,你刚叫他回家去拿咖啡豆粉了。”韩七七好气又好笑的提醒道。   “云歌,我去吧。”尴尬的杵在店里,闲在一旁的李果桐,正好借口出去透透气。   “没事,姐,等李东骋来了,让他去买吧。”楚云歌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言语里透着的,对李东骋的亲密,以及对李果桐的生疏,已经触动到了李果桐。   “反正我也闲着,我去吧。”李果桐等不及楚云歌的回答,就径自走了出去。最近的她真的是一个很容易孤单的人,只要身边的人稍微的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将她置身于寂寞的包围圈里,走不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直以来就习惯了李东骋的包围和依赖,现在,突然间发现自己从小当儿子来对待的李东骋,有了别的依靠和圆心了,她就失落的受不了。终于明白了好多母亲都受不了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有了老婆,就不再依赖自己的那种寂寞的感觉。   一意识到自己这样的比喻,李果桐突然就转过身来望向咖啡店的方向,心里一下就乌云密布了起来。   “应该不会的。”李果桐自言自语的摇着头,慢慢的向不远处的超市走去。   只是有些事情不是想着让它别发生,它就是不会发生的了。   苏沫凡自从回家以后,就听从了她老爸的话,在那里的小县城里的一个银行工作,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她知道,为了这份工作,她老爸找了多少关系,塞了多少钱,才得以让她能够稳定下来,所以,就算是知道银行里这个人跟那个人不合,那个人讨厌另外一个人,她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懒得掺合进去,想着从前的自己,是多么好打抱不平的一个人,是多么爱恨分明的一个人,如今也不得不原话至此,自保至此。   初中的班长不知道哪里知道的电话号码,竟然打到了她这里,要她一定得去参加他们组织的校友聚会。什么同学聚会,校友聚会之类的活动,其实是最没意思的事情了,她真的很不想参加。可是当她打电话问及李果桐的时候,李果桐却让她意外的会回来参加。   下了班,苏沫凡赶紧找了辆三轮车去了丁家坡菜市场。   外来的人根本无法体会,这个县城的人对这个市场上的一个卖拌土豆的小吃摊的狂热。据传言,这家卖拌土豆的小吃摊的老板,就靠这个小生意还买了两套房子,还供了一个大学生,不光这样,这样一个连门面房都没有的小吃摊,竟然还请有小工帮忙。   大家都竞相传颂,不得不说,这个小吃摊,真是个值得人深思的成功案例。   苏沫凡跳下三轮车,就冲向那个土豆摊。   “老板,土豆片和土豆块,一样给我来5块钱的。”好不容易挤到了前面,口水吞了得有好大一碗的苏沫凡,赶紧将钱递给眼前胖乎乎的,鼻翼还有一个媒婆痣的老板娘。   “下班啦?”因为苏沫凡都是这里的常客了,老板都认识她了,每次都会给她多加一些。   “到时间了,应该下班了,每天对着钱,都要恶心死了。还是你们家的土豆香,还没下班我就想得不得了。”苏沫凡的三寸不烂之舌,死的都能说活了。   “你这张嘴。”老板娘一高兴,又给苏沫凡加了一些土豆块。   “谢谢老板娘,你最好了。”苏沫凡接过老板娘手上的土豆,到一边的桌子边坐了下来。虽然好多人都怀疑老板家的辣椒里面应该加了什么特别的香料,才会让人这么的上瘾,可是当卫生局的人来取样检查,却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东西。只是,当人们发现自己对这里的东西越来越喜欢的时候,还是禁不住心里一阵发毛,只是美味当前,哪能想那么多。苏沫凡只想尽情的享受着嘴边的美味。   这里并没有很多的桌子可以坐,所以当身边多出来一个小小的女孩儿和一个高大的男人的时候,苏沫凡也只是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可是当她再仔细一看的时候,她的心却还是咯噔的跳了一下。   刚开始看见这个她当日在汽车上遇到的男人的时候,苏沫凡还是很高兴的,还跟他开心的打着招呼。只是当她看清楚这个小女孩儿跟眼前这个男人类似的长相的时候,她就郁闷了,一看就知道两人是什么关系了。苏沫凡低头郁闷的想着,明明自己就有女儿了,还拼命的跟她眉来眼去的,这男人真不是个好东西。   苏沫凡这次吃得很不开心,她突然有种食不知味的感觉,还没吃完就打包走了。她自顾自的站起来,无视眼前的男人正在跟她挥手道别。男人不在意的笑了笑,反而是他身边的那个小女孩儿,奶声奶气的说着:“这个阿姨真没礼貌,完全都不回应你的道别。”   刚走出去的苏沫凡身子僵了一下,然后还是快步的头也不回的走掉了。这辈子,还没有人说过她没礼貌,今天竟然给一个小女孩儿落了口实,在大庭广众之下,很不给她面子的批评了她,搞得她颜面尽失。她发誓,接下来的这一段时间都不来这里吃东西了。   只是那个男人有些熟悉的面容,一直在她的脑海里盘旋。   “我应该是见过你的,你的笑是那样的熟悉。到底是在哪里见过你呢?”苏沫凡坐在回家的班车上,开始在回忆里死命的找,可能会在哪里见过这样的一张脸,还有这个笑容。可是,她还是毫无头绪,最后只得认命的放弃,乖乖的洗澡睡觉了。   040这一刻,思念成了灾。   这次的校友聚会,正好赶上了李果桐老爸的祭日,李果桐从丽江赶了回来。   想起七月二十五号那天,楚云歌突然跟她说生日快乐,李果桐就失落了。原来自己这二十多年来过的生日,竟比她真正的生日整整晚了两个月。   看着李果桐好似受了惊吓的表情,李东骋跟楚云歌多少都有些扫兴的。这些李果桐真真实实的看在了眼里。没想到这么快,李东骋就已经完全跟李果桐不是一路的了。李果桐还是想要过回自己十月二十五号的生日,因为之前每年的这天,他老爸都会给她下一碗香喷喷的长寿面。她不想吃什么蛋糕,她唯一想吃的还是记忆里的那碗,有好多海带丝的,还有一个卖相很好看的荷包蛋的老爸亲手做的长寿面。   在摇曳的烛火里,在慵懒的音乐声中,李果桐看着楚云歌和李东骋手拖手的跳着舞,她的疑虑逐渐加重。想想之前,在老君山的时候,爸爸妈妈就旁敲侧击的跟她表明,要是楚云歌跟完全被他们当成是亲生儿子来看待的李东骋在一起的话,他们一定会坚决反对。可是如见,看看眼前已经渐生感情的两人,李果桐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回到重庆以后,习惯了丽江舒适的天气的李果桐是那样的不适应。   整日的昏昏欲睡,动不动就汗湿衣衫。出去晒太阳得热伤风,躲在空调屋里得风寒,李果桐思量着,到底选哪一条死路,死得比较不那么难受些。   李果桐老爸祭日这天终于阴了天,只是空气里却好像氧气变得稀薄了些,闷闷的,让人快要透不过气来。   七月,石斛兰还没来得及开,于是李果桐选了两把白色的水芋,紧紧捧着,来到了华夏陵园。   有一段时候没有回来过,这里林立的墓碑比从前多了些。   已经有好几拨人先李果桐一步来到了墓园,李果桐经过他们身边,都忍不住看了看对方脸上的表情。想来这里并不是什么玩耍之地,所以大家脸上的神色都一致的沉重着。   李果桐将一把马蹄莲放在她老爸那张慈祥的面容旁,跪下磕了三个头。   “老爸对不起,清明的时候没能来看您,没能来陪您说说话。现在我终于能体会那种孤零零的感觉了,从前丢下您跑去丽江,我实在是不孝。老爸,我很想你,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你。虽然我找到了我得父母,可是在我心里,还是跟您最亲。您不在的这些日子,我有好多事情都做不好,总是很彷徨,想着要是您在的话,我就不会这么手忙就乱,就不会这么不知所措了。”   “老爸,很少的时候我很明白自己的心,可是大部分时间,我都很糊涂。我以为我放下莫晨了,可是您知道吗,当他用那种悲愤的眼神看着我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痛。当我知道他对我以礼相待的时候,我有多高兴,因为那个时候我才突然明白过来,他还是那个心底盛满了柔软的温暖小男人,尽管大多数时候,他把自己伪装得有多么坏,就像个吃人的恶魔。”   “老爸,我不知道宁致尧是怎么看待我的,您还没有见过他,他是我后来遇到的一个温润的大男人,在他身上,我总能找到您在身边的感觉,给我关怀,给我依靠,给我我缺的要命的安全感。我们曾躺在一起过,规规矩矩的躺在一起,心跳是正常的频率,没有人有一点逾矩的动作,安安心心的就能睡着。可是老爸,我突然有些不明白了,宁致尧于我而言,到底是哪一种情感,我越来越糊涂了。我曾为他伤心落泪,我曾对他依依不舍,可是如今,我却只是偶尔才会想起他来。也许只是需要安慰的时候,我才会想起他来。”   “老爸,莫晨的妈妈爸爸妈妈都走了,我觉得我有不可推脱的责任。虽然以前他妈妈对我做过不少难过的事情,可是我竟然一点怨恨都没有。记忆里最清晰的反而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时,她哭着给我下跪,然后在我拉她起来时,她拉着我的手说,其实我是个好女孩儿,只可惜有了一个这样的身世,这是他们那个大家族里,唯一无法容忍的一点。可是老爸,在您跟莫晨妈妈的身上,我看懂了伟大的父母之心,所以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自怨自艾过,我很感谢老天这样的安排,给了我这样好的一个老爸。”   李果桐靠在她老爸的墓碑上,一字一句的讲述着她内心深埋着的直白。她轻轻拂过墓碑上那个她最爱的男人的慈祥面容,内心一丝恐惧都无。又恢复空空荡荡的惯常模样的墓园,死寂一片,可是只要靠在他身边,她就能够得到安宁。   在几个新的墓地中间,李果桐找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容。纯白色的水芋,李果桐还是这么固执的不肯叫它做马蹄莲,轻轻地靠在墓碑上,看上去十分的美丽。不是所有人都适合水芋的,在李果桐的心里,莫晨的妈妈就像这水芋一样,高贵典雅。   “阿姨,我来看看您,不知道您还是不是像当初那样,觉得我是个好姑娘。五年前的事情,我是不久前才知道的,要是知道您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就留下来陪着您一起离开那里了。对不起,关于叔叔,我真的很对不起。要是没有我,叔叔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要是当初我早一点做决定,也许就可以避免这样的事情。”   她真的后悔了。可是爱莫晨这件事情,她却怎样都不后悔。她唯一后悔的是,因为她紧抓着不肯松手,害得莫晨的家庭变得支离破碎了。   厚厚的云层里,突然掷下了一个闷雷。   坐在银行大厅目不斜视,翻着这几日的报纸的李果桐,被吓了一跳。只是让她吓一跳的并非是这突如其来的雷声,而是报纸的上,社会那个板块里出现的“卢子绮”三个字,以及报道的那件事情里提到的某几个字,让她半天都回不神来。   卢子绮,那个小时候总是带头向她扔石子,六一儿童节总是被选去代表他们学校去总部献节目,声音像黄莺,其实她不知道黄莺叫起来有多好听,因为大家都这么夸,她也这样来形容,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子,买凶杀人,被判以无期徒刑。   “果子,走了,看什么呢,连我下班了都不知道。”   “卢子绮,她无期。”李果桐将报纸推给苏沫凡,要她看。   “你刚回来,所以你才这么大惊小怪的,这件事都快被大家嚼得没味了。走了,我们去吃火锅吧,牛中王,很好吃。”苏沫凡将一脸的不可思议的李果桐从座位上拖了起来,拉着她走出银行。   “果子,你想吃什么?果子,你赶紧给我回神儿。”   被苏沫凡用点菜单猛的敲了一记的李果桐,捂着自己的额头,瞪着她对面的那个罪魁祸首。   “一段时间没见,以为你会变得淑女一些,却没想还是这么暴力,你这个暴女。”   “非也非也,娘子,为夫乃堂堂正正的暴君一枚。”   趁苏沫凡发神经之前,李果桐赶紧拿起面前的菜单挡住自己的脸,隔着菜单瓮声瓮气的说自己要吃这个,自己要吃那个。就是不去看苏沫凡翻得比死鱼好看不到哪里去的眼睛。大家都知道的,苏沫凡有戏瘾,每次一发现苏沫凡要开始发神经了,大家就都开始喋喋不休的大声说笑,谁也不想停下来。   可是,这就是她的沫凡,一点都没变。安暖如斯。   “果子,你回来有没有去见过莫晨?”苏沫凡边夹一筷子鸭肠进自己碗里边抬头问李果桐。   “为什么这样问?”李果桐多多的吃着土豆粉,她好久没吃过家乡的土豆粉了。寻遍了丽江的大街小巷挂着重庆的招牌的火锅店,都没有吃到过这样子是白白的,吃起来是糯糯的土豆粉。   “有一天我在丁家坡吃土豆的时候,遇到了你们班的那个王洛川,他不是跟莫晨挺好的吗,他说让我给你带个话,让你什么时候去看看莫晨。如今的他,颓得有些不像话了。我一直不想告诉你,是不想让你去趟这摊浑水,可是刚看你对卢子绮的事情反应都这么大,我又不敢瞒你了,怕以后你会怪我。”   后来的李果桐捞到什么东西就往嘴里送,还误吃了好几块姜。或许是饱了,或许也没有,总之,李果桐慢慢的放下了筷子,只是喝着茶看着苏沫凡心满意足的扫光了锅里所有的菜。   “真不知道当初是谁发明的开着空调吃火锅,我真是爽的不行了。不过果子你的功力倒是退步了不少,以前尽吃到姜的是我,现在却换成了你。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风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哈哈。”   “‘二’小姐,你要没吃饱呢,咱再点,你犯不着又吃又包的。”李果桐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担心和不安,指了指自己的牙齿,努力专心的跟苏沫凡开玩笑。   “滚。”苏沫凡掏出自己包里的小镜子,用纸将牙齿上的菜叶和辣椒皮清理干净,“啊,我有找回了自我,这感觉真好。”   李果桐没有说话,只是鄙视的看着苏沫凡良久。   “好啦,我了解了,我是小新和小丸子他俩的姐啦。”   “老师说,有自知之明的孩子都是好孩子。”   就这样李果桐跟苏沫凡你一句我一句的笑闹着,在包间里待了很久才出去结账。   “下雨了。”苏沫凡看着门外说道。   “这雨呀总算是下下来了,”老板将找的零钱递给了苏沫凡,“两位慢走呀,欢迎下次再来。”   李果桐跟苏沫凡两人躲在一把小小的雨伞下,在路边拦着出租车。果然还是家乡好,下雨的时候,都不会出现出租车拒载的情况,要是在丽江,司机没有溅你一身的水,你就应该感恩了。   已经站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上的李果桐,却觉得自己比任何时候都要想念重庆。这样的雨夜,这样熟悉的街道,还有大家直来直去的说话方式,老是伴有不怎么文明的形容词的粗鲁话语,这些都让她如此的想念。   出租车开过这个号称是西部第二大的宏声广场的时候,李果桐的视线始终落在它的上面,不想移开。   想当初,莫晨总喜欢带着自己的那帮爱好街舞的兄弟来这里练舞。也就是在这里,莫晨毫无顾忌的大声跟她示爱。   “李果桐,我莫晨要做你的男人。”   这一刻,思念成了灾。   041不想再弄丢你。   回到苏沫凡家后,苏妈妈很贴心的煮了姜汤,让她们俩赶紧喝下。   “这真真是一场大暴雨呀,”苏爸爸坐在门口看着这雨越下越大,没有想停的意思,“这已经是这段时间来的第五场大暴雨了,看来今年的庄稼收成又要受到影响了。”苏爸爸是个村官,所以对这些事情比较关心。   这真的是一个胸怀着天下的人,李果桐在被苏沫凡拉着往楼上走的时候,忍不住回过头来看看门口的苏爸爸。也正是因为这样,苏爸爸才不会那么记恨身边伤害过自己的人,那种豁达,真有点超脱了的感觉。   她开始羡慕起苏爸爸来。   李果桐洗完澡出来,擦着头发坐在床上发呆。   “他说让我给你带个话,让你什么时候去看看莫晨。如今的他,颓得有些不像话了。我一直不想告诉你,是不想让你去趟这摊浑水,可是刚看你对卢子绮的事情反应都这么大,我又不敢瞒你了,怕以后你会怪我。”   李果桐满脑子都是苏沫凡在牛中王说的话。卢子绮判无期,而莫晨颓废,她也没有太长时间没有回来,怎么一回来,发生的事情都是这样让人无助。   李果桐没有带半分私人情感的,只是觉得卢子绮这么明艳的一个生命,如今却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单纯的,李果桐为卢子绮感到可惜。   明天就是校友聚会了,苏沫凡的内心有着期待,也有着害怕,心情是如此的复杂。   夜深人静的时候,两个女人背靠着背,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各自纠结着各自的纠结,互相都以为对方定是睡着了,都没有开口说话。   苏沫凡定不可能开口跟李果桐说朱皓蓒,因为朱皓蓒是苏沫凡当初从李果桐身边抢来的。但是说抢又并不是真的抢,因为她刚开始是那样的痛恨他,而十二岁的李果桐压根就没有喜欢过朱晧蓒,从小到大,李果桐唯一深爱着的那个男人,是她老爸李棹。   “长大了,我要找一个跟我老爸一样善良、热心、内心充满爱的男人,只要他有我老爸的这些品质,就算没有钱我也嫁。”   这些李果桐反复在牙缝间进出的话,苏沫凡都能背了。因此面对这样霸道、老欺负人、坏事做过一大堆的朱晧蓒,李果桐当然是不会喜欢的。   当初苏沫凡是要让朱晧蓒别打扰李果桐的,可是谁都没想到,朱晧蓒会将矛头直指苏沫凡,一有机会就找苏沫凡的麻烦。   不打不相识。   他们之间就是这个样子,对朱晧蓒的恶性已经隐忍很久的苏沫凡也有爆发的一天。想起当初自己将一块砖头,狠狠砸在那张被朱晧蓒抢去的乒乓台上的样子,苏沫凡就觉得好笑。她应该是那个学校的第一个女孩子吧,敢当面给他难堪,非要他给她被他回敬给她的那块砖头砸中的那个同学道歉。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那时候到底哪里来的那股不服气的火焰,怎么灭都灭不了,非要烧一烧才肯罢休。   过去的日子真是很美好,想想就让人很伤感。苏沫凡这几次恋爱,没有一次不是不欢而散的。   “真是操蛋的生活。”苏沫凡狠狠的在心里唾弃着,内心的失落感更甚了。   被包下的那个酒店的宴会厅里,到处人影攒动。   “人倒是真的来了不少哈,只是大家的样子也改变不少。”苏沫凡边走边对身边的李果桐说道。   李果桐轻轻地笑着,并没有说话。初中的她原本就没有多少朋友,有几个算得上要好的,都有苏沫凡的原因,不然很少有人跟她一起,因为她是野孩子,是捡来的,大家都嫌弃她。也只有她的苏沫凡才会自始至终的都待在她的身边,不管是不是会被孤立,只是寸步不离。   “默默,果子,这边。”坐在里面的桌子上的杨小洁举手招呼着苏沫凡和李果桐。这是那少数几个会跟李果桐一起的女孩中的一个。   “都到齐了,大家都好久没见了。”苏沫凡看着这一桌子的几个人,全是“非卢党”,“啧啧啧,连小非卢都有了,动作够快的呀。”   “那不是必须的么,倒是你俩,听说还单着,我们这几个当中就你俩长得漂亮,我说你俩眼光别那么高行不行,赶紧把自己嫁了吧,省的姐妹们为你们操心。”陈馨边哄着孩子,边说道。   “这不是正找着吗,着什么急呀?”苏沫凡的视线在桌子上溜了一圈,顿时心里的失落感又重了些。   所有人的日子看上去都很幸福,都很圆满,只有她跟李果桐还这样飘着,找不到着落,可也许没有着落的只有她自己而已,李果桐已经在奔向着落的路上了。苏沫凡看着李果桐白皙光洁的手臂上挂着的那个价值不菲的玉镯想着。   苏沫凡早就看出李果桐对莫晨的不同了,从听李果桐讲起她在香格里拉跟莫晨发生的一些事情的时候,当李果桐知道莫晨的近况的时候,李果桐眼里的光芒,李果桐眼神里的忧心,苏沫凡就证实了李果桐内心的真实感情。   而莫晨,就如王洛川所说的那样,他一直都没有变过,他还是那个他,深深爱着李果桐的那个他。   可是朱晧蓒,她不知道这些年来,毫无音讯的他,会不会出现在这个宴会厅里,出现了又会不会还记得她,是不是身边已经不再有空缺了,要是依旧单身,还会不会用当初那种温柔的眼神关注着她?会不会责怪她当初的不勇敢?   这些,她的盼和怕,一次一次的撕扯着她,让她差点就要死在自己的刀下。   快开席的时候,苏沫凡还是忍不住在这个偌大的宴会厅里在巡视一遍,即使她已经找了好几遍,仍然没有找到那个身影。   “你真的不会出现了对不对?你是不是责怪我,没有在初三毕业的那天去赴你的约?你会不会怨我,因为我不够勇敢。”苏沫凡低着头不想让在座的人看出自己情绪的异样。她真的失落了,好痛苦的失落感逐渐逐渐地被放大开来。   门口时不时的会进来一个人,但都不是苏沫凡盼的那个,她内心的希望之火,终于被浇灭。   你不会来。你一定是恨我的。   原本以为自己不会这么痛的,可是最后承认这个事实的时候,苏沫凡还是心痛难耐。她曾想要是当初自己为爱勇敢一点,不管他是不是成绩不好,有没有背负诸多处分,劣迹斑斑又怎样,只要爱就在一起,他们的结果是不是会不一样?   可是,当时的她是那样的世俗,她不得不去在乎周围人的看法,所以她爽约了,在他最后一次的等待里。尽管她是那样坐立不安的待在房间,心烦的翻着各种书,打开了门却最终都关上。直到暮色降临,直到天光乍现,她一直都没有出门。她心痛过,哭过,可是,她知道,他的心才有资格痛,他才应该哭。   后来的后来,她恋爱,她分手,她没有他的消息。不管是有意打听还是无意听说,都没了他的消息。   门口又进来了一个人,苏沫凡不抱任何希望,不过她还是抬头看了一眼。   “怎么是他?”   “谁呀?你认识?”苏沫凡的声音不是很大,在这个喧闹的宴会厅里,只有她身边的李果桐听见了。   “不认识,这种人我怎么会认识。”想来苏沫凡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朝三暮四的男人了,明明女儿都那么大了,眼睛还四处乱瞅。   “老朱,这边。”站起来招手的是李立川,朱晧蓒最好的那个哥们儿。   “老朱,李立川叫他老朱,那他不就是……”苏沫凡像个低智商的人一样,在那里掰着手指理着,她有些激动,她怕自己搞不清楚。   “朱晧蓒。”苏沫凡突然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一点形象都没有的对着那边还没来得及坐下的高大男人喊道。   李果桐本想要将苏沫凡拉坐下来的,可是当她看到苏沫凡认真的,眼中含泪的样子时,紧紧握着拳头的样子时,她的手怎么都伸不出去了。   这个场景李果桐之前见过,那是在苏沫凡在丽江刚见到吴辉辉的时候,苏沫凡就是这个样子。   周围一片唏嘘,大家都在低声的讨论着,大家窃窃私语,大家也都默契的没有人出声打扰这对远远相望的人。   “朱晧蓒,你真的是朱晧蓒吗?”   “我是。”   “那就好。”苏沫凡说完立马坐了下来。她可没有足够厚的脸皮,来让大家都来听她说出内心的告白。   可是在座的人却不满意苏沫凡这样的结语,顿时大家都起哄了,要苏沫凡站起来再说点儿。真是应了那句话,不八不是人。   最后还是那位德高望重的班长出面,才得以让大家暂时安静下来。   “大家安静下,这件事情咱们待会再说,因为有人要来见大家。”   酒店宴会厅的另一道门,突然想起了“隆隆隆”的声音,像是轮子摩擦着地面的声音。   “是何校长。”靠近那道门的一个人突然叫出来,顿时宴会厅里就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可是当大家看到轮椅上满头白发的人时,再也没有人高兴的起来了,更有些人已经湿了眼眶。   “同学们,这次校友会是特地为何校长举办的,何校长很想念我们这帮他最后带的一届学生,所以才叫大家无论如何都要来参加。”   轮椅上精神不怎么好的何校长,用颤巍巍的手跟大家打了个招呼。   “校长,我们还想听您在跟我们做一次重要的讲话。”刚刚的那个班长讲完,将话筒递到何校长的嘴边。   “孩子们,还能见到你们一次,我感到很高兴。现如今看到你们一个个成熟稳重,很有出息的样子,我感到很骄傲。”这么简短的话,何校长中间却歇息了好几次才说完。   “以前都是我站着,你们坐着,如今我终于能坐着跟你们说话了,可是我多么想站着跟你们说话,这样我就能看清楚你们每个人的脸了。”   听到这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开始落泪。   李果桐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儿来,天知道她最受不了的就是这样的场景。看得出来,何校长的身体已经很不乐观了,就像宁致尧的爷爷最后的那段时间,也是这个样子的。   “孩子们,不管怎样,你们都是优秀的,得意得失意的,都不要忘记自己是从哪里出去的。你们都是我的孩子,你们每个人我都不放弃,我说过,不管是从前还是未来,我都不会放弃你们,为你们所有的人祈祷,希望你们都能成为有用的人,正直的人,希望你们都不要出任何的事情。”   何校长仿佛是用光了自己毕生的力气,才将上面的这席话讲完。期间好几次老校长的孙子都劝老校长不要讲了,可老校长都只是歇了歇,然后又继续讲下去。看着何校长被送往医院,大家都站起来整齐的鞠了个九十度的躬,久久都没人起身。   心痛之余,其实大家都明白,让何校长如此担心的根源,是前段时间出的卢子绮这件事情。   这顿饭大家吃的都很不是滋味。   还是当孩子好,看着席间的孩子的单纯摸样,李果桐顿时心生羡慕。生老病死,生离死别,这些都太沉重。可是当她想到等这些孩子都长大,还是会变得他们如今这样,承受这生命中之不能承受的重,她的心就无可抑制的痛了起来。   所以她不愿意让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所以,她想当她知道自己要死了的时候,她也要自己藏起来悄悄的死掉,宁愿让大家以为她是失踪,这样她深爱着的人还有深爱着她的人才不至于这么的伤心痛苦。   因为众人都还处在为何校长担心的情绪中,所以早就将苏沫凡的事情抛在了脑后,因而这件事情到最后都没有人再提起一个字。   席间苏沫凡不断寻找着朱晧蓒的身影,深怕他又会在喝一两杯酒的时间里,消失不见。她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对他的不好的看法,只是想随时都能见到他,不要再弄丢他。   朱晧蓒,不想再弄丢你。苏沫凡不断在心里默念。   042不再让你孤单。   夜深人静了,在这静悄悄的人走校空的校园围墙边,一个高大的男人正张开双臂做了个接人的动作。路灯下,他结实的双臂看起来是那样的牢靠。围墙上的娇小女人犹豫着,半天都迈不开腿,真的不是她不相信他,而是她一直以来都有恐高症。   “你看,我说我不会让你摔着吧。”朱皓蓒将苏沫凡紧紧抱在自己胸前,说道。   “那个,你该放我下来了。”因为离得太近,朱皓蓒呼出的气直直的喷在了苏沫凡的脸上,让苏沫凡心里痒痒的,因此她挣扎着急急的从朱皓蓒的怀里挣脱了出来。想想他们曾经连手都没碰过,如今却被他抱在怀里,苏沫凡的羞窘就可想而知了。而且那种被他抱着双脚不着地的感觉,让她心跳得跟擂鼓一样,她害怕他会听见,这样子会更让她觉得丢脸。   这里是苏沫凡以前上过高中的学校,朱皓蓒只得跟在苏模范的后面走着。   幸好这个门一向不锁的,苏沫凡本想去开门的,却被朱皓蓒抢先一步。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苏沫凡就感动的差点落泪。想来这种被保护的感觉,她有多久没有感受过了,即使是之前谈恋爱,那些男人也没有这样处处挡在她的前面,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她。   朱皓蓒叉开双腿坐在草地上,然后拍了拍双腿之间的空地:“过来。”   苏沫凡看了他几眼,还是乖乖的坐了过去。就像她之前在公交车上认为的一样,他确实有一个结实又宽大的胸膛,让靠上去的人感到万分安全。   朱皓蓒用双臂将苏沫凡圈在自己的怀里,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笨蛋知道吗,我想这样跟你在一起已经想了很久了。”   苏沫凡低头狠狠的咬上朱皓蓒圈在她脖子上的手臂,半天都没松口。   “你这只猪,你又知道我有多想这样狠狠咬你,以解你那段时间来对我的百般欺凌。还有,你不许再叫我笨蛋了,再这样叫我我可是要跟你翻脸的。”苏沫凡擦了擦自己留在朱皓蓒手臂上的口水的同时,还不忘故意加大力度,在朱皓蓒本来已经很痛的手臂上在撒一把盐。   “我很开心你一点没变,要不然我就不喜欢了。”朱皓蓒用唇轻轻的摩擦着苏沫凡的脸和脖子,听着苏沫凡的轻笑和低低的喘息声。   “痒。”苏沫凡着急的想要躲开,却被朱皓蓒牢固的锁在怀里。   “朱皓蓒,这些年你去哪里了?”   “其实我一直在,我不出现只是怕你会嫌弃我。”   “嫌弃什么?”   “我的样子。我整过容。”朱皓蓒把当初自己为什么也没有去赴约的事情讲了出来。那件事情要是换作他人,绝对不会讲的这么轻松,这么严重的一件事情,他竟然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那般。   手臂上啪嗒啪嗒的落下了好多滴泪水,朱皓蓒知道自己的事情吓着苏沫凡了,于是他急急的将她的身子掰过来,面对着他。   “我的脸现在已经好了,你摸摸看,虽然不能跟以前一模一样,可是,我保证这也是我身上的皮肤。”朱皓蓒带着苏沫凡的手,将自己的脸摸了个遍。   “一定很疼,你是怎么忍过来的?”想到朱皓蓒那张曾被火焦灼过的脸,那得是怎样的一种切肤之痛?   “不痛,真的,我一点也不觉得痛。”反而是那天在公车上苏沫凡一点都没有认出他来,让他十分难过。   “怎么可能不痛,就算是被蒸汽烫了,也会痛上好久,何况你是被烧了。”   “好了,那些都过去了。我没有说谎,只要想着你,再大的痛我都能忍。”看着苏沫凡不住的啜泣,朱皓蓒将苏沫凡搂进自己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帮她顺着气。   “我从来都没想过你会受伤,我以为你是恨我了,所以连出现在我面前都不想,可是,可是我宁愿是后一种也不想你受那么大的痛苦。”苏沫凡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往朱皓蓒身上蹭,可是朱皓蓒就是这样,他即使知道也没有半点怨言,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过一次,只是任苏沫凡的眼泪鼻涕打湿自己的上衣。   “韩剧里面都说了,整容很痛苦的,那种痛不是一般的人能够接受的。”苏沫凡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整容的痛苦。   “那只是电视,就算真的很痛,那也是针对正常的人,我当时已经毁容了,与那个相比起来,整容或许还算轻的了,因为那对我来说,莫过于一种解救。”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对于那个时候的朱皓蓒来说,那都算得上是一种拯救。   其实想想自己那段时间心灵上的创伤,脸上的伤真的不算什么。没有哪个人能够受得了面对着镜子,看见的是一个口眼歪斜,皮肤上一片一片拧到一起,到处都是凸起的条条,摸上去没有一处是光滑的,没有了头发,整张脸狰狞得就像是个怪物一般,连他看见自己都是这种感受,更何况他身边的人了。   长达一年,他过了整整一年不见天日的日子,整天都缩在墙角,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他都用厚重的棉帽将自己的头包起来,谁都不许来见他。不是没有想过死,也不是没有想念过苏沫凡。可是想起苏沫凡,他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了,我们不说我了,说说你吧,这些年你又是怎么过来的?”那真的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所以朱皓蓒赶紧转移了话题。   “我的故事很长,你确定要听?”每个人的回忆里,都有不想再翻来看的几页,所以,往往想到那一段的时候,大家都是苦不堪言的。   “我想我有足够多的时间。”朱皓蓒并不是真的很想知道苏沫凡有过几次恋爱,他只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偶尔的回忆起他来。回忆起他的时候,会有个怎样的表情。   苏沫凡讲的有些条理不清,不过好在她最终都讲完了,唯一她现在不太想提起的那件事,她隐瞒了,只是,已经有过一次教训的她,不敢再只字不提。   “唯一有一件事情我现在还不想说,我能不能选择暂时不说。”   “好,你不想说的事情,我应该也不会想听。”   “那我现在要是很想做另一件事,你会不会跟我一起做?”   “一定的要我们两个人才能做的?”朱晧蓒的口吻里满是调侃和暧昧。   “嗯。”苏沫凡贼兮兮的猛点头,“没有你,这件事情我一个人做不来。”   也许说到这里,是个正常的人都会误会苏沫凡想要做的那件事情就是那件事。所以当朱晧蓒的唇落在苏沫凡的唇上的时候,苏沫凡就知道朱晧蓒对她的误会有多深。   但奈何苏沫凡的神经,从来都没怎么正常过,她总是不走寻常路。   “不是这件,你误会我了。”苏沫凡将朱晧蓒推开,大口的吸着气。   “那是哪件?可是我现在想做的就是这件。”朱晧蓒不管苏沫凡的阻挠,继续刚刚被苏沫凡打断的那件事情。   “我说的是偷学校荷塘里的莲花和莲子。”   “不管,一会儿再说。”   苏沫凡被朱晧蓒护着头慢慢的推倒在了地上,她只觉得自己的嘴里鼻腔里,全都是属于朱晧蓒的味道,那种有着淡淡烟草味道,又有些甜甜的,让人想要沉溺的美妙味道。她并不是第一次接吻了,可是,之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她以前觉得别人接吻,她也接,别人要跟她接吻,她就受着,可是这一次,她是直觉想要为自己去接吻,直觉的的想要放纵自己。所以原本瞪大了眼睛,一次次阻挠着朱晧蓒攻势的苏沫凡,由被动化为了主动,她双手圈住朱晧蓒的脖子,将嘴唇凑了上去。这无疑是给了朱晧蓒以莫大的鼓励,他转瞬将轻轻的,试探性的,压抑亲吻变成了猛烈得有些粗暴的深吻。   苏沫凡的大脑呈现了一片空白,她觉得天地都在旋转,眩晕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于是她赶紧避开朱晧蓒渐渐温柔下来的吻。   “怎么了?”朱晧蓒的声音有些沙哑,这在苏沫凡听来真是性感十足。   “你怎么了?”看到苏沫凡只是呆呆的看着自己,就是不说话,朱晧蓒又追问了一句。   “咳,那个,我头发乱了。”苏沫凡不想让朱晧蓒发现自己此刻,是那样的为他着迷,她捂着嘴咳了一声。   “过一会儿整理就好了。”朱晧蓒的唇又落了下来。   “不是,有虫子咬我。”   “噗,好了,我不吻你了。”朱晧蓒将苏沫凡从草地上抱起来,帮她拍了拍,“还有虫子吗?”   “啊,那个,应该没有了,它跑掉了。”苏沫凡顿时尴尬无比。   “我看我才是那只虫子。”朱晧蓒小声的说了一句,以为苏沫凡会往前走,所以他先迈开步子往前走了。可是走了几步,他发现苏沫凡并未跟上来,于是他转过身来看她。   只见苏沫凡左手摸着自己的嘴,好像在想着什么事情。她这个模样站在星空下面,朱晧蓒只觉得她是那样的可爱和诱人。   “还不走,你不去做那件事啦?”朱晧蓒回过身来将苏沫凡的手从她的嘴唇上拿开,用自己的指腹抚了抚她的唇。   “好像有些肿,等一下就好了。”他知道他刚刚吻得是激烈了些,她又怎么能懂,这些年来,他对她的思念。他巴不得能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这样他们就再也不用分开了。   朱晧蓒用自己的左手拉着苏沫凡的手,紧紧地握着,怕一放开,她就会不见。所以连苏沫凡的一丁点挣扎他都害怕。   “不是的,我不是要放开,我只是想握得更紧一些。”苏沫凡将自己的手从朱晧蓒的手中抽出来,然后再跟他十指相扣。   “苏沫凡,你是我的女人吗?”   “嗯。”   “那就好。”   “嗯。”   虽然她之前不够勇敢,没有敢去牵起他的手,可是今后,不管他们会遇到什么事,她决定她会变很勇敢。单方面的守护,并不是真正的守护,只有当两个人都决定用心守护彼此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守护。   偷莲花,你去摘,我来望风,你失足掉下去,满身泥泞,于是,我也毫不犹豫的跟着跳下来。朱晧蓒,从今天起,我也会守护着你,紧紧握着你的手,不再让你觉得我随时会消失掉,不再让你孤单。   043我绝不走。   李果桐去莫晨的家找过他,也去他工作的地方找过,可是他都将她拒之门外。   看来他们都高估了她对他的影响力。李果桐不禁这样想。   可是就在她身后的那座高楼的那个窗户后面,却有一个身影远远地,目不转睛的望着她。在她看不见的那面玻璃墙后面,心痛不已。   他身边所有的人都来劝过他一次,要他振作起来,要他不要再这么放浪形骸了。他知道,她也是他们中的一个请来的说客,所以他不待见。   并不是他不想她,并不是他不想见到她,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面目来站在她的面前,他该拿哪一种表情来面对她,他又该以哪种姿势出现在她面前,他才能不这么责怪自己?   他知道,他只是没有,才想要躲得远远的。他将自己伪装起来,伪装成一个花花公子,每天找不同的女子,却最终什么事情也不想做。这所有的人,都不是李果桐,他只是想要李果桐,却要不起,他无法面对,他陷入对自己深深地责怪之中,无法自拔。   莫晨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那个身影越走越远,然后消失在了街角。   离交稿的最终期限已经没有几天了,坐在办公桌前的莫晨,拿起笔却是半个饰品的样子都画不出来。外界的人都在传他是江郎才尽,黔驴技穷了。   转眼一天又过去了,莫晨还是老样子,他抓起车钥匙,就离开了公司。   作为莫晨的大BOSS的蔡洪飞,站在自己的办公室的窗户前,望着匆匆离去的莫晨,心里又爱又恨又急。这些年他靠莫晨倒是也赚到不少钱,出去也威风无比,别人都说他蔡洪飞有眼光,能够挖掘到莫晨这样一个人才。可是如今,自从莫晨出去散心找灵感这一段时间以来,莫晨已经好一段时间都没有产出了,别人笑莫晨江郎才尽的时候,也会让他威风尽失。   莫晨刚将车开出车库,迎面就闪出来了一个人,吓得他赶紧死命的踩刹车。   李果桐除了这一招,她别无他法。她也知道要是莫晨来不及及时刹车,她就很有可能命丧他的车轮之下。还好,他还是刹住了,即使她的膝盖此刻正传来阵阵剧痛,可是至少她的命是无忧了。   “你不要命了!”当看到李果桐的那张有些惨白的脸,莫晨的魂都差点吓没了,他颤抖的打开车门,暴怒地冲着李果桐吼。   “我并没有其他办法。”李果桐觉得自己的双膝肯定已经青了,紫了,不然她不会移动一下就这么的痛。   “我看看你有没有伤到。”莫晨将李果桐拉上车,要去撩起她过膝的长裙。   “在你看我的伤之前,你先答应我一个条件。”李果桐推开了莫晨的手,死命抓着自己的裙子,不让他看。   “如果你要是来当说客的话,那大可不必了。”   “我没有要说什么,我反而一句话都不会说,你只要让我跟着你一晚上,让我看看你过的都是怎样一种糜烂的生活。”李果桐的语气里有悲愤,有责怪,还有心疼。   莫晨将李果桐带去了医院,李果桐的膝盖被撞的那一下并不轻。医生说,如果再重一点,就会很麻烦了。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尽量不要做太剧烈的运动。走动是可以的,这样有助于淤血的散去。”   李果桐扶着墙慢慢的移动双腿拒绝莫晨的搀扶,也不愿意他给她拿包。她开始生莫晨的气了,大家都是为他好,他却是像避一个瘟神一般的躲她。她更加生自己的气,别人都这般待她了,她还冒着丢命的危险去拦车,只为了能跟他见一面,只为了能让他不再这么颓废放浪下去。要是她狠心一点的话,大可以不用去管他的。   走在李果桐身后的莫晨,终于忍无可忍,直接抱起李果桐就往车那边去了,也不理李果桐的挣扎和怒气。   “你要是不抓好,摔下去了我可不管。”莫晨看着被自己打横抱在怀里的李果桐,倔强的手也不搂着她的脖子,也努力的不考着他的胸膛,一张气鼓鼓的脸,只是往外别着,就是不去看他。   “摔死了倒好。”这样她就不会多管闲事了。   “你死了我怎么办?”李果桐突然转过脸来,异样的看着莫晨,于是莫晨又补充一句道,“我是说你是在我怀里出的事。”   莫晨抓起李果桐座位上的安全带要给她系上,却被李果桐扯开了,莫晨又抓过来要系上,李果桐又扯开,最后莫晨也火了,直接将安全带甩给李果桐,自己回到座位上系上自己的。   “这么多年没见你,年纪看不出来有长,脾气倒是长了不少。”   “我半斤,你八两。”李果桐将头靠在椅背上,将头偏向窗外,一眼也不想多看莫晨。   莫晨倒是被李果桐的这句话给逗笑了,看来这妮子这些年,嘴上功夫练得也是不错的。   “怎么把头发给剪了,”莫晨看着李果桐顶着的那个短短的却不失俏皮可爱的蘑菇头,“倒是挺好看的。”   李果桐本想回嘴的,可是听到莫晨接下来的那句话,她有些意外,最后还是将自己即将出口的话又吞回了肚子。   “你回来后住哪里?我送你回去。”莫晨双手放在方向盘上,耐心的等待着李果桐的回答。   “不用了,我说过要跟着你的,这也是你自己答应的。”虽然他并没有正面给她肯定的答案,但至少他也并没有反对,所以李果桐理所当然的觉得他已经应允她了。   “那并不是好玩的地方。”   “我不是小孩子了,开车吧。”李果桐边说边将自己的安全带扣好。   “到了那里,你要是害怕了,可别说我没管你。”莫晨恫吓着李果桐。   “吓死我不赖你。”他糜烂的地方还能有哪里?不外乎夜总会,酒吧,娱乐会所,顶多还有更庸俗一点的洗脚城。反正她已经上了贼车了,哪里还会怕上什么贼船。   “行。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我在阻挠你,倒显得我小气,没胆量了。”   莫晨在一家叫做“滚吧”的酒吧前停下了车,然后就自顾自的下了车,并没有管李果桐。李果桐慢悠悠的挪到酒吧门口,在推开门的前一秒,她还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轻松。也许是因为紧张的缘故吧,李果桐竟然没有看到就在她眼皮底下的那几个暧昧的字眼。   纯爷们主题小姐酒吧。   酒吧里的音乐还是像其他酒吧一样,响彻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舞台上也有扭来扭去的舞者,只是,这间酒吧不一样的是,在它的角角落落都透着诡异的气氛。   莫晨走到吧台边跟一个男人讲了些什么,那个男人看了看门口,有些犹豫,不过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然后向他周围的几个男人使了使眼色,跟他们说了几句什么话,那几个男人先是诧异了一下,然后都会心的笑了。   “老大,哥儿几个办事你放心。”   “只要吓跑她,别把她吓坏了。那就拜托几个哥们儿了,事情完了我请客。”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首先冲上去就对李果桐毛手毛脚的人,并非是他们这边的那几个,而是酒吧另外的一帮人。   “看来,老板为今晚的主题小姐倒是费了不少心的。瞧这小妞的皮肤,那叫一个嫩呢,我都快流口水了。”其中一个男人将李果桐上上下下的看了个遍,然后猥琐的道。   “小妞,求勾搭。”   “你找错人了。”李果桐拍掉爬上她肩膀的那只咸猪手,“我不喜欢男人。”   “你不喜欢男人还往这满是男人的酒吧里钻?”   “我喜欢,你管得着吗?”   “哟,还挺辣的。”另外一个男人两只手搭在李果桐的双肩,任李果桐怎么也甩不开。   “还有更辣的,你要试试吗?”李果桐本想抬腿往那男人的双腿中间踢去,可是她突然想起自己今天穿的是一条直筒裙,脚迈不开,更何况她的双膝都受了伤,连走路都成问题,更别说抬起来踢人了。   情急之下,李果桐只好蹲下去脱自己脚上的那双有些重的机车靴。   “我倒想看看你怎么个更辣法。”李果桐双手拎着自己的机车靴,照着那两人的脸,一人就是一靴。   赤着脚,她打完就跑,只是双膝立刻就传来了钻心的疼痛感。让她差点摔在地上。可是她宁愿摔在地上,也不要被那两个恶心的男人之一抱在怀里。   “小妞,我们打也让你打了,你怎么可以就这么跑掉了,今天晚上,我无论如何也要买下你。你说你最想要什么,我一定帮你弄来。”   “放开我。”李果桐恶心的别开头,拒绝闻到自那个男人嘴里喷出来的一丁点的恶臭。“你让我恶心。”李果桐的手被困在她与那个男人的中间,她想起自己手上的靴子还在,于是她冲着那个男人的下身就是一阵乱打。   “你别碰我,别碰我,别碰我……”   那男人中招之后痛苦的捂着自己的下身哀嚎。   “你个臭婊子,装什么清高,既然你敢来这里换自己的身子,你还怕什么人摸呀?老子摸你是看得起你。”另外一个男人看不对劲,立马上来给了李果桐一巴掌,还把李果桐衣服上的一个袖子扯掉了,那个男人想抓着李果桐的领口将她的衣服都撕掉,“装清高也得先露点真材实料给老子们看看,看看你是不是值得我们为你付出这么多。”   “混蛋,你去死。”李果桐挣扎着摸到了桌子上的一个酒瓶,照着那个男人的头就是一下。   “你们都别过来。”此刻的李果桐流着眼泪,神情已经有些癫狂了,她拿着那个碎掉的酒瓶指着周围的人,“别过来,我只是来找莫晨的,我不知道你们的什么主题小姐,我不许你们的脏手来碰我,不准碰我。莫晨,你给我出来,别以为这样你就能吓跑我,我告诉你,我不会走的,我绝不走。”   莫晨他们在二楼,当他们赶过来的时候,事情已经结束了。看到眼前两个受伤躺在地上的人,酒吧的老板很是气愤。   “莫晨你的女人是来砸我场子的吧,你不是跟我保证过,她绝对不是那种会闹出事情的人吗?我的人没吓着她,她倒是大大地吓了我一跳。”   “东子,你今晚的损失我全权负责,麻烦你帮忙收拾一下,我先带她离开。”莫晨还没等酒吧老板反应过来,就急急的跑到李果桐的身边。当他的手已触及到李果桐时,李果桐立马就弹跳起来,将尖锐的酒瓶在空中划了好几下。   “2果,是我,别害怕,是我莫晨,我在这里,来,把这个给我。”莫晨温柔的哄着李果桐,试探性的慢慢夺下了李果桐手中的破酒瓶,“来,我们回家。”莫晨搀扶着有些呆滞的李果桐往酒吧门口走去。只是没走出几步,李果桐整个身子却一下子就瘫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识。   044一切有我呢。   将李果桐抱上车的莫晨,将李果桐放在车后座上的时候,才发现李果桐脚后跟上触目惊心插着的那么大一块碎玻璃。他的心开始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莫晨再也顾不得红绿灯,不要命的猛踩着油门往医院冲去。   “病人的脚踝之前已经受过很严重的伤,现在这块碎玻璃,插得很深,已经严重的伤到了经络。如果恢复得好,病人还能够正常走路,如果恢复得不好,也许以后都不能正常行走了。”   莫晨失神的从医生的办公室走出来。他怎么也没想到,李果桐会伤得如此严重。   李果桐还没有醒过来,之前的她都是强撑着一口气,才没有让自己在酒吧里晕倒,誓死保护着自己。   想到李果桐在酒吧的样子,莫晨就一阵心疼。   “我都对你做了些什么呀?”莫晨双手握着李果桐的手,将自己的额头搁在上面,难过的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发抖。   苏沫凡在打完那个电话以后,就赶了过来。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让李果桐去找莫晨,竟然会让她受到伤害。   “你把她怎么了?她怎么会躺在医院里?你说,你们母子,你们一家人,究竟要将她伤成什么样子,你们才肯罢手?”苏沫凡很激动,她一次次擦干了眼泪的脸,都再次被眼泪弄湿。她不顾形象,不顾朱皓蓒的劝阻,不顾这里是医院,就抓着坐在走廊凳子上的莫晨的衣领,大声怒斥。   “你怎么可以让她再次伤到那只脚,那只脚,已经因为几年前你妈狠心的一推,让她失去了穿高跟鞋,让她失去了跳舞的资格。你们怎么可以对她这样残忍?”   “她为了你,为了你们家已经受了太多的委屈,你只知道她狠心离开你,你只知道她找了新欢,可是你又知不知道她为了你默默承受了多少人的白眼,多少人的讽刺,多少人的冷言冷语,还有你妈妈对她的伤害,你又知不知道她为了你在香格里拉哭得那样歇斯底里,她为你守身如玉的这几年,你没看见,当她安安静静的想要过一些平淡安稳的生活的时候,你又出现了,让她开始彷徨,让她痛苦。”   “你真卑鄙,你知道视亲人如命的李果桐为了亲情什么都会做,所以你折磨她,不惜利用楚云歌来达到刺痛她的目的。你真的不配她为你付出这么多,你不配。”   莫晨听着苏沫凡的话,多听一句,他的脸就难看多一分,与此同时,他的心痛也会增加一分。他不敢相信,李果桐曾经受到过他妈妈这样的对待,他怎么也无法相信,他那刀子嘴豆腐心的妈妈,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是我错了,是我不应该怜悯你,给她带话,让她来劝你,我如果知道她会因为你受伤,会伤得这么严重,我绝对不会跟她提起有关于你的一个字。”   苏沫凡拉着朱皓蓒的手,渐渐的蹲下身子,痛哭失声。苏沫凡不敢想要是李果桐那只脚不能恢复,要是李果桐以后都不能正常走路了,李果桐会难过成什么样子,她又要怎么办。这些事情苏沫凡真的没有勇气想,只要一想,她就心痛不已。   李果桐身边的人,包括她苏沫凡,从来都只是想能够从李果桐身上得到什么,能够让她为自己做什么,从来没有人想想自己可以为李果桐做些什么。李果桐难过的时候,没有人想过主动去安慰;她无助的时候,没有人能看穿她的逞强;她彷徨的时候,没有人站出来陪着她,要与她携手并进;她感觉孤单的时候,也没有人能够握她的手,给她温暖和安全。   曾几何时,苏沫凡以为自己是爱李果桐的,可是现在细想起来,她也没有做到像李果桐那般,从小到大,都舍身挡在她前面,为她遮风挡雨。就连李果桐在手这么严重的伤的时候,她还在月下和朱晧蓒你侬我侬。   “我不准你再去碰她。”苏沫凡挡在李果桐的病房门前,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看着李果桐受伤害,“你走,你走。”   “这一次,说什么我也不会再离开她半步,不管她会成什么样子,我都只会在她身边。”   “吵什么吵,当这里是自己家呀,不想待就滚回自己家去,还让不让其他人休息了。”其他病房的一个病人家属探出头来没好脸的说。   朱晧蓒赶紧给那位家属赔礼道歉,然后看到那个病人家属进去以后,他才转身强行地拉过苏沫凡,递个莫晨一个叫他放心进去的眼神。   苏沫凡的大声嚷嚷,她的哭闹全都被朱晧蓒的手堵了回去。朱晧蓒就这样看着苏沫凡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一次落了下来。   “没事了,沫,没事的,再相信他一次好不好,从他的眼睛,我看得出来他是爱她的。”   苏沫凡流着泪拼命地摇着头,她觉得莫晨跟他妈一样,只会伤害李果桐,只要他在李果桐的身边,李果桐准不会有好事。在没有莫晨的这几年里,李果桐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些事,可是再遇到莫晨,李果桐立马又出事了。她怎么可能会相信李果桐没事。   大家都说李果桐是莫晨家的克星,可到底谁是谁的克星,大家是不是都瞎了眼了,才会说出这么没有道理又伤人的话来?   “好了,把眼泪收一收,我们就在外面,相信他不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情来的,就算他敢,我也不会放过他的,你忘了吗?从小我就那么能打架。没事的,一切有我呢。”   一切有我呢。   就是这句话,苏沫凡记得当初在丽江的某一个深夜,她跟李果桐坐在他们那幢别墅里,李东骋特意为李果桐设计的房间外的,那个小阳台上煮酒喝的时候,李果桐说过,要是有这样一个男人,在她难过,彷徨,无助,孤单的时候,能够拉起她的手跟她说“一切有我呢”,她会选择毫不犹豫的嫁给他。   只是,她苏沫凡等来了她自己的这样一个男人,而李果桐却躺在病床上,喜忧未定。   朱晧蓒看苏沫凡已经冷静下来了,就将自己的手从她的嘴上拿了下来。却没想苏沫凡却突然扑进他怀里痛哭。   “老天对她太不公平了,为什么要她受这么多的苦?”   “她会没事的,别太担心。”朱晧蓒边安抚着苏沫凡,边转头看着病房,一定会没事的,他坚信。   李果桐醒了有一会儿了,脚上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感,使她紧锁眉头。她想起在酒吧里,自己被人欺负,被人打,被人撕碎衣服,然后就是,莫晨突然拍了她一下,使当时硬撑着一口气,处于警戒状态的她吓得跳了起来,正好踩在一个尖锐的东西上,疼得她差点没晕过去。   在看到莫晨的那一刹那,她是那样的欢喜,她想对他笑,想开口叫他,可是,她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他,看着他靠近,看着他夺下自己手上的碎酒瓶,听着他跟她说,我在这里,她放心的将自己交给他,任他紧搂着自己的身体,感觉他紧紧握着自己手的手在轻轻颤抖。她知道他在心疼,他在害怕。那一刻,她是如此的确定自己还爱他的心意,全心全意的信任着他,闭上眼睛,让他带着她走。   “我的脚,医生怎么说?”莫晨怕李果桐一直躺着会不舒服,于是他将病床摇了一点起来。   “医生说要好好养着,才会没事。”李果桐是个聪明人,莫晨知道假话在她面前,完全没有效用。   “最坏的可能是什么?”李果桐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其实她自己已经猜到一半儿了,几年前医生已经跟她说过,不能再让这只脚受伤,否则伤到经络,她就有可能再也走不了路了。   “我不会让你有最坏的可能的,我会让你好好的。”看着水杯被水填满,莫晨坚定地说道。为了让她能走能跑能跳,他可以不惜一切。   “我知道了。”李果桐看着莫晨在她手上放了一杯水,然后他的双手又紧紧地捧着她捧着水杯的手。她的手是那样冷,而他的手是那样温暖。   “2果,我什么也没有了,我只有你了,回到我身边来好不好?从今往后让我来照顾你,我会看穿你的逞强,保护你的脆弱,不会轻易放开你的手,留你一个人,不会让你觉得无助,不会让你孤单单一个人,独自坐在窗前到天明,不会让你再感受到疼痛,不会再让你难过,从今以后,我会心疼你的心疼,难过你的难过,在你需要的时候,立马赶来你身边,事事挡在你的前面,跟你说,一切有我呢。”   “你……”李果桐难过的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她胡乱写的日志,他竟一篇不落的都看过,还记得这么清楚。   “我从来没真正恨过你,我也没资格恨你,我只是气你当初连我生病也不来看我,在我病好后,也不怎么爱搭理我,在我爸去世的时候,在我妈瘫在床上的时候,我那么无助的时候,你选择了离开我。”   “我没有,我……”   “我知道,我现在都知道,我知道那时候你所受的脚伤,你所受的那么多不为人知的委屈,伤害,冷嘲热讽。我知道你在背地里,自己偷偷吞眼泪,当着我却笑靥如花。我才发现自己有多么糟糕,完全沉浸在自己所看到的世界里,以为自己已经给了你,你要的幸福和快乐。当我在问你,跟我在一起感觉好吧,快乐吧,幸福吧,我自满自足,却丝毫没发现你笑里的苦涩。”   李果桐抽出自己的一只手,替莫晨擦掉脸上的泪水。   莫晨紧紧握住李果桐的那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   “回到我身边吧,从今以后,不管有什么困难我们都一起度过,只要能够让你好好的,哪怕要我付出再大的代价,我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好。”她记得自己曾说过,如果有这样一个男人跟她说,“一切有我呢”,她会立马嫁给他,可是现在她却犹豫了,“可是我有个前提,我必须是完好的,而不是一个包袱,累赘,负累。”   “没有可以再商量的余地了。”李果桐摇摇头,反驳了莫晨即将出口的异议,“我不想到最后,我竟然是坐着轮椅或是拄着拐杖出现在那些曾经讽刺过我的人的面前,那个时候,才真正验证了他们的话,我真的是高攀了你们家,我真的是高攀了你。我不想因为我让他们看不起你,我想跟你站在同一条线上,完整的跟你站在同一条线上,这已经是我唯一的一点自尊了,我不想连这一点都没有了。”   “好,我答应,你也要答应努力地跟我一起,把脚伤养好。”   “好,可是这件事你先不要跟沫凡说,我怕她会担心,你也知道她那个暴脾气,说不定她……”   “来不及了,我已经知道了。”大大方方在门外偷听,偷看的两个人突然推开门进了病房,“说不定我会怎样,我会耍横对不对,我会不讲道理对不对?还是亲爱的你了解我。”   苏沫凡复杂的看了莫晨一眼,然后在他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苏沫凡悄悄拉住他,威胁的道:“这一次暂且相信你,以后我可是瞪大了眼睛看你表现了。”   看着苏沫凡跟莫晨两个的样子,李果桐疑惑的看了看朱晧蓒,朱晧蓒耸耸肩,尴尬的笑了笑。   只是,所有人的心里还是很担心李果桐的脚伤,能不能恢复得很好,就要看接下来这段时间的调养跟治疗了。   老天,要是我李果桐还拥有幸福的资格,请你给我好消息。李果桐看着窗台上苏沫凡买来的太阳花,开出的各种不同颜色的好看的小花,想着。   045坏的消息,糟糕的心情。   终日在病床上度日,真的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李果桐坐在病床上码着字,而莫晨则在病房的窗户边画着手稿。   最近他的脑子里,总是浮现出李果桐双手握着碎酒瓶的样子。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手中的素描本上,再一次出现了那个碎酒瓶的样子。   李果桐偶尔抬起头来看看莫晨认真作画的样子。有人说,当一个人认真做着某一件事情的时候,那是他或者她最迷人的时候。而此刻的莫晨就是这样的。   自从他们再次相遇,李果桐从来都没有敢认真的看过莫晨,如今真是一个大好机会。   莫晨今天穿的是一件灰色修身的中袖,在薄薄的衣料下,是他略显瘦削,却也不失结实的身体,尤其是他的胸膛,看上去很牢靠的样子。他的底下是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有些松,但是却是李果桐极喜欢的那种松松垮垮的感觉,当看到他脚上的那双黑色匡威帆布鞋时,李果桐的心里更加欢喜,她喜欢的东西他一样没少的,都依着她的意思来做了。   一直以来,李果桐都不喜欢穿旅游鞋,她也不喜欢穿板鞋,她唯一喜欢的是高跟皮鞋和帆布鞋,而帆布鞋,她只穿这一个牌子,虽然多数人会觉得匡威的帆布鞋对于我们中国人来说,有些硬,有些重,可是正是这种感觉,才让李果桐穿其他的鞋就开始感觉不踏实。   如今她不能穿高跟鞋了,可她穿皮鞋跟穿帆布鞋的习惯也依然没有变过,就像她才发现自己跟莫晨以前在一起的一些习惯,她没有变过,而他亦没有。   莫晨喜欢画画,可他从来不画李果桐,每次李果桐都会因为这个跟他生好久的气,直到后来有一次,她在他画室外面听到他跟王洛川说,他从来不画李果桐是因为,李果桐在他心里的样子太过美好,他不忍用自己拙劣的画笔和技巧,去破坏她美好的样子。而且,他可以有很多模特,却唯一只有她一个女人,她是他的生活,唯一的生活,其他所有的人,都只是他的模特,画他们只是因为艺术需要。这两样,他永远都不会有所混淆。   “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莫晨放下手中的素描本,走到李果桐的身边坐下。   “很久以前的事,是一件你不知道的事。”   “你瞒着我做了什么坏事?”   “很多,你要听哪件?”   “每一件。”   “额,我可是个病人,我需要休息,我没那么多精神来讲。”李果桐合上电脑,躺回了床上。   “我记得你伤的好像是脚,不是嘴巴吧。”莫晨还是将李果桐的电脑和桌子收了起来,给她盖好被子。   “不管,我说我没精力,那我就是没有。”李果桐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却没想被低下头来的莫晨吻个正着。   “你,突击队出来的吧。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确实是动的口,不是动的手呀!”   李果桐结舌,在这样说下去,话题绝对走不回来,绝对回走到更歪的路上去的,于是她干脆闭嘴不说话了。   “莫晨,你答应过我的,我们说好,只有在我脚伤好了,我们才可以在一起,所以,这样的举动,你以后要少对我做,知不知道。”李果桐的声音闷闷的从被子里面发出来。   “知道什么?我刚刚出去打水了,没听到。”   “没事了。”说完李果桐转身背对着莫晨,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莫晨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水壶,再看了看背对他,再也没有了动静的李果桐,站在那里有些失语。其实莫晨听见李果桐的话了,只是他不想照她说的那样去做,他一点都不想,明明就看着她在眼前,却是手不能碰,嘴不能亲,身不能抱。他之前之所以会答应她,都只是为了哄着她,他说了,今后,不管怎样他都不会再丢下她,不会再让她像从前一样,什么都自己背。   苏沫凡今天工作差一点出了一个很大的岔子。这是她来这里上班以来的第一次。她将一个VIP客户存进户头里的钱,少打了一个零,没有这一个零,人家的存款整整少了十万。最后是他们的客户经理出面给摆平的。而为了给苏沫凡一个警告,上面决定扣苏沫凡小半个月的工资。这已经算是轻的了,苏沫凡差点就要对经理感恩戴德了。   让苏沫凡失神的原因,是她那天去看李果桐的时候,顺便去医院拿的她之前做的检查的结果。   “其他一切都正常,只是左边乳|房有一个肿块,要将它及时的切除了,否则会影响以后的生活。”   想想她还没有结婚,还没有生过孩子,怎么就遇到这样的事情了。苏沫凡是那样的害怕医院,害怕手术台,手术刀,害怕关于医院的一切的一切。可是她又是那样的明白,除了手术,她再没有了其他的路,可是她心里是那样的难受,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刚刚才跟她在一起的朱晧蓒提起此事。同时,她也不想让病床上的李果桐担忧,所以她对李果桐缄口不言。   一直以来,她都没有在意过,自己左胸时不时的就隐隐作痛,她一直都告诉自己没有什么严重的事。只是最近的好几次,那种痛开始变得越来越强烈,她知道自己再也骗不了自己了,她知道,就像安妮宝贝说的那句话一样,“在生命中有一扇门始终没有打开,为此你尝试先打开了所有其他的门。最终你还是要站到那扇紧闭的门前。这的确只是迟早的问题。”   是的,所有的事情都只是迟早的问题。该来的始终都会来,该你承受的,一样都逃不掉。   病痛是这样,她跟吴辉辉之间也是一样。   她跟吴辉辉是在网上认识的,玩游戏的时候,他们假戏真做了,在游戏里意犹未尽,于是他们辗转到了现实生活中来。   是人都逃不过一个“贪”字。   吴辉辉之前有一个女朋友,只是那个女人为了自己的事情,而放弃了他,当他有了苏沫凡以后,那个女人又回来找他,要他回到他身边。于是,他那么卑劣的,暂时放下苏沫凡跟那个女人在一起了,让苏沫凡在这边猜忌,不安,彷徨,无助,难过,却又万般不舍。   吴辉辉再次回来的时候,苏沫凡已经有一些死心了。可是最终苏沫凡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再次牵起了吴辉辉向她伸出来的挽回之手。   “我有件事情要跟你坦白,其实这段时间,我一直跟我前女友在一起,你不知道的那个前女友。她回来找我了,我忍不住回去了,可是我发现当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我脑海里想的,念的全都是你,所以后来我又跟说清楚了,我跟她说,我要回来找你。”   “所有人都说我对不起你,我也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是到最后我都还是选择了你,既然我选择了你,我就会一直跟你在一起,再也不会发生像之前的那种事情了,我对不起。”   虽然那时候,李果桐忍住了没有在吴辉辉面前哭,可是,他真的很天真,他以为苏沫凡说,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谁都会有以前,重要的是现在和以后,只要你还在我身边,那就好,反正,之前的事,我都忘了,我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睡一觉,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就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苏沫凡从来都没有说,自己有多难过,她从来没说,当她挂掉他的电话以后,自己躲在被窝哭的那样声嘶力竭。   后来,苏沫凡虽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情,可是她受不了,吴辉辉再跟她说一点点的谎话,哪怕无关痛痒的小谎言,她都受不了。她一直认为,如果一个男人连一件小事都要对她说谎,那以后他还有什么事情说的都是真话呢。于是当吴辉辉开着视频跟她说,他出去玩了,手机没电了,到现在都没充,所以没给她打电话,也没来得及跟她讲一声,谁知道就在苏沫凡快要相信的时候,吴辉辉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还大言不惭的跟苏沫凡说他去接个电话。   苏沫凡当时并没有拆穿这件事情,她甚至连提都没提,可是从第二天开始,她就再也没有跟吴辉辉说过话。她只是想气气吴辉辉的,可是当她遇到后来的那个男人,并在他们酒后发生了再也不能挽回的事情的时候,苏沫凡知道,她再也没有脸回去找吴辉辉了。   那个男人真的很不是男人,就在苏沫凡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他也怀疑苏沫凡是故意将这种事情赖在他的身上,他残忍的对她不管不问,就连她在做完手术,一点力气都没有,不能自己独自走回来,给他打电话,他也只是借口自己在忙,匆匆地就挂掉了。   那个时候,苏沫凡还只是一个在课余时间,出去做兼职赚点零用钱的大三学生。当她后来离开那个男人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那么快就醉倒,是因为有人在她的酒里加了东西。   那个男人后来为了挽回她,在她身上花的心思,在她眼里看来是那样的恶心。她不知道为何自己当初在听到他家庭情况时,要对他生出那些怜悯之心,在他故意做给她看的孝义之心的戏面前,她要对此生出那么多的感动之情。让她在面对吴辉辉一次又一次的挽回的时候,一次次的因为对那个男人的放不下心回绝了。拒绝一次,她的心就那样强烈的痛上一次。   或许是因为那个时候吴辉辉的心已经死了,所以,当苏沫凡回过头去找吴辉辉的时候,吴辉辉的身边已经有人了,虽然他没说,可是苏沫凡能感觉得到。于是她自己跟自己做了个了断,先一步离开了吴辉辉,也不让他狠狠的将她踩在脚下。   他不怕翻船,她却怕痛。不是她爱不起,而是她伤不起。   后来的后来,就是他们在丽江以后的事情了。而让她跟吴辉辉在准备要结婚的时候闹开的事情,就是她后面的这一段感情。苏沫凡不愿意将它称之为感情,因为那段想起来,只会让她心痛,只会让她深陷愧疚的深渊,不是对那个男人,也不是对吴辉辉,不是她身边的所有人,而是因为她,在它还没能来到这个世界,就已经被冲进了厕所的无辜生命。   所以,该她承受的,她一样没少的,最后都一一受过,如今这一件,她知道自己一样逃不掉。   046她何其有幸。   呆在空调病房里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了,李果桐觉得在这样躺下去,她只怕自己的屁股都要躺平了。   也许是莫晨看出了她的难受,于是他在一个天很蓝,天气也比较凉爽的傍晚将李果桐从床上抱了下来,用轮椅推着她去医院里的公园散步。   “啊,外面的空气还是不一样的。”李果桐伸展开自己的双手,深深地吸了口气。   就是李果桐的这个动作,惹得莫晨轻声的笑了出来。真是像个孩子!他用无比宠爱的眼神看着她。   “医生说你的脚恢复得不错,看来我的幸福在望呀!”莫晨将轮椅停在小湖边,自己则蹲在李果桐的旁边,欣喜的看着她,在夕阳下略带嫣红的脸颊。   “2果,我们都老大不小了,该有个家了。在二零一三年的一月四号,我们就组成一个家庭吧。”   莫晨单脚跪在地上,从兜里掏出了预先就准备好的一个很古朴的绣花拉绳锦袋。   “2果,我之前一直没有说,我一直不画你,不让你做我的模特,是因为我只想让你做我的生活,我绝无仅有的生活,我不想将你和我艺术混淆,模特我可以有很多,却唯独生活只能有你一个。若你安好,便是我的晴天。”   “以后我们结婚的时候,我希望代表我们之间关系、责任的信物只是一个简单的样子,不一定都要戒指,我也不要钻石,只要它能够象征我们之间的这份情就很好。不要闪耀,不要夺目。若你安好,便是我的晴天。”   这是李果桐很久之前说过的话,莫晨字字句句都铭记在心里。可是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懂得李果桐的心意。   李果桐接过莫晨手上的那个锦袋,满怀好奇和期待的慢慢打开来看。   “是狼牙项链。”   “嗯,没有裂痕的狼牙,是狼牙中的极品,我好不容易才托朋友帮我弄到的。一颗上牙,一颗下牙,你是上牙,我是下牙。取珍贵之意,戴上它之后你就是我最珍贵的宝。”   莫晨站起来将李果桐的根项链,轻轻地挂到她的脖子上。   “以后熊猫是一国之宝,而你是我的果宝,2果的果。”莫晨在李果桐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道。   从头到尾,李果桐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她有些激动。从很久以前开始,莫晨总能给她不一样的东西,不一样的感觉。   李果桐拿起自己胸前的,有着长长的挂绳的狼牙项链仔细的看。因为怕弄坏这颗完整的狼牙,于是制作者在狼牙不那么白亮的一端,用铂金紧紧地将狼牙裹住,再在铂金套上镶了两颗一大一小的谈绿色宝石,镶宝石的那两个小槽中间还用一条细小的链子连接了起来,看上去就像是一对紧紧相牵的恋人,而两个宝石加上那个链子,也正好形成了一个不那么规整的心形。那两颗宝石的质地极好,水水的,几乎完全透明的,因此当你细看时,还能看到那个槽里刻的字。   李果桐将狼牙项链掉个头,细细的看那两个槽里刻的字。   “果,晨。”当李果桐忍不住轻声地念出那两个字的时候,她不禁热泪盈眶。莫晨为了他真的是花了不少心思。就像这段时间以来,她因为一直躺着整个身体都十分的不舒服,于是莫晨时不时的就帮她做按摩;她每天都习惯洗头洗澡,腿伤后她不方便,于是莫晨隔一天就帮她在床上干洗头发,每天都坚持帮她擦洗身体;她有时候看书时间长了,莫晨怕她眼睛难受,于是让她安心躺着,他来念给她听。   他为她做的种种,她都喜在眼里,甜在心里。   “莫晨,我……”李果桐眼里含泪的抬起头来看着莫晨。   “嘘,什么都不要说,你只要好好养好脚伤,然后嫁给我就好了。”莫晨握着李果桐的手,久久的凝望着她。   夕阳下他们交叠在一起的身影渐渐的被拉长。   李果桐一手拉着莫晨的手,一手紧紧握着胸前的狼牙项链。“就算前面有狂风暴雨,洪水猛兽,我也再不放开你的手。”此刻,她爱他的信念是那样的坚定。   若你安好,便是我的晴天。   苏沫凡最终都接受了手术,就在朱晧蓒为了她去北京辞掉他的那份前程一片光明的工作的时候,她接受了手术。   她很不安,她害怕得流过泪,但是最后她还是决定要为朱晧蓒勇敢一点。朱晧蓒在听到她为别人流掉过一个小孩的时候,他那种心疼的表情,她将之铭刻在了心里。他没有勃然大怒,他没有厌恶的表情,他只是心疼,心疼她所受的苦,她那时候的无助,他紧紧地抱着她,让她一直担忧的心,突然就轻松了下来。她知道,这个男人的肩膀,值得她一生依靠。   所以,她才选择勇敢的独自面对冰冷的手术台,强烈刺眼,让人很没有安全感的聚光灯,以及令人恐惧不已的手术刀。她只想在他回来时,还给他一个至少还是健康的自己。   因为是在同一间医院,李果桐坐在轮椅上守在苏沫凡的手术室外,内心的焦灼,满载的心疼,全都写在她脸上。   虽然医生之前已经说过,手术不会有危险,可是苏妈妈跟李果桐还是担心不已。李果桐滑动着轮椅来到苏妈妈的面前,想要宽慰她,让她尽量放下心来,于是李果桐轻轻地握着苏妈妈的手,可是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有些轻颤的手,是无法带给苏妈妈哪怕是些许的安心的。   李果桐真的很心疼,之前苏沫凡已经独自经历过一次,对她的身心都有着巨创的手术了,这一次,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动手术的两个地方,都是那样重要、敏感而脆弱。当一个女人面临这样的病痛时,这是作为男人无法体会的创痛。   李果桐觉得这个手术像是有一个世纪那般漫长,好几次她都忍不住想要拿起苏沫凡的电话打给朱晧蓒。她想着,苏沫凡进去的时候他来不及赶回来,可是或许当苏沫凡醒过来的第一时间里,他是在苏沫凡的身边的。   莫晨去给大家倒水了,可是很久都没回来,李果桐时不时地就往拐角的地方张望。   每次在她紧张的时候,她总希望能有一个人握着她的手。   或许是因为皮质较薄,也或许是因为她的神经末梢感觉起来比较灵敏,所以她比一般人怕烫,比一般人都怕痛。每次当她生病了要打点滴,要抽血的时候,扎针的那一刻,她都希望能有个人握着她的手。   所以,这个时候,她是那样的需要莫晨分分秒秒都在她的身边,不要轻易离开,她害怕那种因为害怕和紧张而心跳加速的感觉。那会有种让她失去自我掌控的感觉,那种十分没有安全感的感觉,让她想紧握住拳,却又有些使不上力的无助,在此刻想来是那样让人生惧。   莫晨将水拿给苏妈妈和苏爸爸,然后转过身来待在李果桐的身边,将她紧握成拳的有些冰凉的双手,慢慢的松开来,包在自己的双掌中。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去打了个电话,李果桐就难过成这个样子。   “没事的,我在这里。不要担心,医生都说了没有危险的。”   “嗯。”李果桐安心的任莫晨握着自己手,挤出了从她听说苏沫凡要做手术以来的第一个笑。   莫晨望着“手术中”那三个红色的字眼,内心在思量着什么。   当苏沫凡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医院大厅的电视里正播着北京遭受了特大沙尘暴的消息。莫晨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莫晨在病房外有些焦急的打了好几个电话。从他打电话以来,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他不敢想象要是在沙尘暴发生的时候,朱晧蓒正好在飞机上的情形。   “你怎么了?”李果桐拉了拉莫晨的手,问道。确定苏沫凡没事以后,苏妈妈让李果桐回去休息,等苏沫凡醒过来,苏妈妈会立马就去通知她。于是当她转过头来看莫晨的时候,却发现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空空的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莫晨掩饰得很好,他轻松的对李果桐笑了笑,然后推着李果桐回她自己的病房。他只希望自己没有越帮越忙才好。   吃过晚饭以后,莫晨刚给李果桐洗完了头发,苏妈妈就过来了,说苏沫凡已经醒了,而且朱晧蓒也从北京赶了回来。当苏妈妈离开的时候,莫晨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   “幸好没有帮倒忙。”   “什么?”李果桐舒服的任莫晨摆弄着自己。   “我偷偷给朱晧蓒打过电话。可是刚刚看新闻说,北京发生了特大沙尘暴。”   “噢,原来是这样的。”李果桐刚还在惊讶,朱晧蓒的及时,“你怎么这么好呢,把我想做而没有做的事情统统都做了,你怎么不告诉我呢,你要是告诉我,我就可以分担一些你的担忧了。”   “因为我只想要给你最好的,最开心的。”   李果桐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记忆里也有过这样的一个声音,托着她的脸,深情的诉说着,只想要给她最好的。   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地过。   李果桐又握了握挂在胸前的狼牙项链,曾经挂在她脖子上的是一个有着熠熠光芒的钻石戒指,可是,那并非她想要,于是她才将其挂在了脖子上。后来他们分手以后,她将之寄回给了他。   这一生,她遇见了两个男子。这两个男子都说着要给她最好的,她想自己这辈子,何其有幸,能遇见这样温暖的两个男人。   宁致尧,我还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单纯的因为曾经相遇相知过。   李果桐靠在莫晨的胸膛上,看着电视想着。   047猪圈里的“朱”。   李果桐吃完药很快就在莫晨的怀里睡着了,莫晨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三个字,有些犹豫要不要叫醒李果桐。这是李果桐回重庆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李东骋的第一通电话。   “莫晨?”   “嗯,她吃完药刚睡下,你有什么事明天白天再打电话来吧。”   “我姐她怎么了?”   “脚伤了,不过已经快出院了。”   “严重吗?怎么伤的?”   “明天再说吧,会弄醒她的。”   挂完电话,莫晨给李果桐掖好被子,然后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他打开电脑看到业界对他的新作的一致好评,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形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床上的李果桐吧唧了两下嘴,然后“咻”的将被子掀开了来。   莫晨忍不住笑出了声儿,赶紧关掉了电脑,走过去将李果桐的被子再次掖好。   “真不老实。”莫晨低下头在李果桐嘟起的小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李东骋在打完电话后,就一直呆坐在别墅的小花园里,看着那片长势很好的石斛兰出神。想想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对李果桐的冷落,他就忍不住愧疚起来。   “想什么呢?”   “姐她脚伤了。”李东骋握了握楚云歌环在他脖子上的双手。   “严重吗?”楚云歌的眼神里有着很复杂的感情。   “莫晨,是他接的电话,他说快出院了。”李东骋的语气里有着试探。   “哦,那就好。”楚云歌突然放开李东骋,走到李东骋的身前,跨坐在李东骋的大腿上。   “答应我,以后对我都不要再有试探,既然我已经选择了跟你在一起,就表明我能够放得下。倒是你,你真的确定自己内心真正想要的是我楚云歌吗?”   “你又来了。”李东骋拉下楚云歌放在他脸上的双手,然后揽过楚云歌的头,吻住了她的嘴。他知道要是他不及时的封住她的嘴的话,她又要没完没了的追问他了。   其实刚开始,李东骋也不能确定自己跟楚云歌在一起,有没有一部分李果桐的原因。连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当他牵起楚云歌的手,吻上楚云歌的唇时,脑子里的确很快闪现出了李果桐的身影。每当他独自一人的时候,他也会彷徨,他也会迟疑,他也会想自己这样到底对不对,而李果桐又能不能接受。   要是没有发生那件事情的话,李东骋也许到现在都还没能确定自己的心意。   “你为什么一次一次的逃避我?”楚云歌哭着拉住了想要急急逃开她的李东骋的手。   “我们做错事了,我们不应该这样。”李东骋无比的煎熬。   “可是你确实吻我了。”   “那只是意外。”   “第一次是意外,第二次是偶然,第三次只是冲动。李东骋,你能不能摸着自己的心问问自己,你到底对我有没有一些的喜欢?”   “没有,你对我来说只是姐姐。”即使心动了,他们也不能有进一步的发展。   “李东骋,你这个胆小鬼,我瞧不起你。”说完楚云歌就在这乌云密布的天气跑了出去,什么也没带。   外面下了很大的雨,直到很晚了也没见楚云歌回来,李东骋的心立刻就提到了嗓子眼。最近丽江又开始不太平了,就在不久之前还发生了奸杀案。而这样的雷雨天气,也正是歹徒作案的最佳时机。想来想去李东骋终是抓起门边雨伞桶里的雨伞奔了出去。   其实楚云歌哪里也没去,她只是一直蹲在别墅的门边,流着泪淋着雨。她认为李东骋是在乎她的,应该会很快就追出来,只是她没想到的是李东骋一直到晚上才拿着伞出来找她。真的有些晚,可是当她看到他的那一刻,她的心里还是欢喜的。   “真拿你没办法。”淋了这么久的雨,楚云歌已经有些开始发烧了,“你怎么会这么傻?”   “阿嚏。”楚云歌打了好几个喷嚏,现在头开始有些重了,“我先上楼了。”   李东骋看着自己被楚云歌推开的手,悬在半空有些不知所措。之前一直都是他推开楚云歌,如今他算是尝到了被推开的难受了。   楚云歌已经躺下了,李东骋拿了体温计在她的额头上点了下。三十九度。李东骋赶紧去药箱里找了药来,拿给楚云歌吃。   “来,把药吃了就好了。”   楚云歌紧闭着双眼,紧锁住眉头,当她看清李东骋的那张脸的时候,她果断的推开了他递到她嘴边的药丸。   “不要你管我,你这个不敢爱也不敢恨的胆小鬼,自私、懦弱,既然无法给我回应,当初你干嘛要牵我的手,你干嘛要吻我。你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你先把病养好,然后我们再说这个事情好不好。”   “不好,我死了也不关你的事。”   “楚云歌!”李东骋也火了,大声的吼了出来。   因为楚云歌一直不肯吃药,李东骋怒极强行掰开楚云歌的嘴,将药给她喂了进去,他怕她吐出来,于是含了口水,渡入她的嘴里,以嘴封住她的口,逼她把药吞了下去。   当李东骋离开楚云歌的唇时,他才发现楚云歌已是泪流满面了。   “别哭,我承认我的确对你动心了,可是……”   不管怎样他们终是在一起了,李东骋将自己从回忆里拉回来看着怀里的楚云歌想。不管他们最后能不能在一起,至少现在他们的手还是紧紧握在一起的。   朱晧蓒的奶奶来医院看苏沫凡了,她执意要来,对朱晧蓒的劝阻不管不顾。   “沫凡呀,好好地把身体养好咯,然后健健康康的嫁给我们家皓蓒。当初在车上的时候我就相中你了,没想到你还真的能跟我们家晧蓒成一对。”朱晧蓒的奶奶拉着苏沫凡的手又转头对苏妈妈说道,“亲家呀,你真是养了个好女儿,沫凡是个好孩子。”   苏妈妈面对这第一次见面的朱晧蓒的奶奶的热情,显得有些招架不住,吃不大消。她有些尴尬的,却也不失高兴地陪着笑。   “皓蓒奶奶你别夸她了,这孩子经不住夸,一会儿该得意得找不着北了。”   “妈,你女儿要不高兴了啊,哪有这么‘夸’自己女儿的。”苏沫凡撇着嘴故作不高兴的跟自己的妈妈道,还故意加重了那个“夸”字的语气。   “皓蓒奶奶,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苏妈妈指着自己的女儿控诉到。   “孩子这叫活泼,活泼点好。”   后来苏妈妈跟朱晧蓒的奶奶就出去了,剩下朱晧蓒跟苏沫凡单独待在病房里。   “你跟家里人说了?”   “嗯。”   “我没想到你动作会这么快。”   “我都去你家吃过饭了,怎么,你还不许我跟家里人提你呀,反正是迟早都要见家长的,有什么不能说的,况且奶奶还是这么的喜欢你。”   “那倒是,我还是蛮招人喜欢的。”说完苏沫凡冲朱晧蓒吐了吐吐舌头。   朱晧蓒也笑了,他宠溺地捏了捏苏沫凡的鼻子。可是却惹得苏沫凡在挣脱的时候,牵动了伤口。   “很疼吗?那你躺好,别再乱动了。”   “这都是因为谁呀?”苏沫凡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   “好了,是我错了,苏沫凡大侠你原谅我这一次。”   “好了,看在你认错这么积极的份儿上,我原谅你了。”苏沫凡有些好笑的道。   “不过,男人,真的谢谢你,在我醒来的第一时间就出现在我的面前。”   “可是你要答应我,下次你不准在这样了,趁我不在就自己一个人来面对,你知道当我接到莫晨的电话的时候,我有多焦急吗?”还好莫晨的那个电话及时,让他在沙尘暴之前就坐上了飞机,飞回来,要不然他绝对赶不回来,说不定现在都还被搁浅在北京。   “对不起,我当时是想,当你从北京回来的时候,我刚好也已经做完手术了,你也不用跟着担心了。我以后不管做什么我都跟你讲,再不会这样了。”   “傻瓜,我们不是说好以后什么都一起承受的吗?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记住有我呢。这不是一句空话,我是实实在在的想要在你身边,为你分担一切。以前的那几年我错过了,可是以后的这几十年,我希望我能一直都在。”   “谢谢你。”苏沫凡拉过朱晧蓒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我以后不会了。”   “比起这三个字,我更希望听到的是那三个字。”   “对不起,谢谢你,你请坐,你走好,你很帅,你真好……你想听到的是哪三……”   “我爱你,苏沫凡。”朱晧蓒低头在苏沫凡的手背上印上了一个吻,“从前爱你,现在爱你,以后我还爱你,只是爱你,只能爱你,必须要爱你,除了爱你,还是爱你。”   “我也爱你,朱晧蓒。”苏沫凡主动的将自己唇的凑上去,吻着朱晧蓒。   门外的朱晧蓒的奶奶跟苏妈妈本来打算要再进来的,可看到病房里的两个人,两人只是相视一笑。   “那我就不进去了,等下跟沫凡说我先走了。”   “皓蓒奶奶我送你下去吧。”   两个人边继续讨论着结婚的事宜边往电梯那边走去。   “亲家,改天我们要好好商量一下嫁妆的事情,我们家皓蓒从小就没了妈妈,他爸爸又一天到晚的不在家,只知道忙生意,所以皓蓒结婚的事情还得我这个老太婆来操心。”   “皓蓒奶奶,一切呀都听您的,只要你们对沫凡好,我就什么都不求了。”   “亲家,你放心,沫凡嫁到我家呀,我绝对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的,我会……”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坐上了电梯下了楼。   看着朱晧蓒的奶奶坐车走了,苏妈妈一颗心高兴地跟什么似的,总算是给苏沫凡找到了一个好的归宿,苏妈妈只要一想想朱晧蓒对苏沫凡的无微不至就感动得想哭。这个样子的朱晧蓒,真的很像苏爸爸年轻的时候。   “沫,我们,结婚吧,奶奶今天来肯定已经跟你妈提过这事儿了。”   “你这是在跟我求婚吗?”刚打了个呵欠的苏沫凡看了朱晧蓒很久,然后才憋出一句这一句话来。   “嗯,算是,也不算是求婚。只是让你有个觉悟而已。”   “切。”苏沫凡突然坐好,“要不你给我讲两个笑话,要是好笑的话,我就同意嫁给你。”   “好吧。你听着啊,猪圈里的猪跑出来了怎么办?”   “怎么办?”   “王力宏(往里哄)[谐音笑话]。”   “……”   “又出来了怎么办?”   “怎么办?”   “韩红(还哄)。好笑吗?”   “有意思吗?没想到你求婚的技巧那么烂,连个笑话也讲得不好笑,”苏沫凡一脸的无奈看着莫晨,“去给我拿药吧,吃完药我就休息了。”   于是莫晨一脸的尴尬,乖乖的去拿药了。   苏沫凡看着莫晨的背影,忍了半天的笑,终于无声的笑了出来。   “猪圈里的朱,哈哈。”   可是苏沫凡一会儿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牵动了伤口,因为痛,她“哎呀”了一声。真是自作自受,她忍不住这样想。   048尔不离,吾不弃。   在医院的日子终于结束了,李果桐收拾好东西跟着莫晨走出了病房。   苏沫凡还要再住两个星期,走之前李果桐跟莫晨去看过她。朱晧蓒把苏沫凡照顾得很好,连苏沫凡原本稍显瘦削的脸,如今都圆润了不少。   “婚期是哪天?”走的时候,李果桐突然想起来又问苏沫凡。   “皓蓒奶奶跟我妈翻过黄历了,定在两个月之后,十二月十二号那天。”   “好的,知道了,朱晧蓒,我可是把她交给你了,好好照顾她。”   “放心。”   看着李果桐跟莫晨走后,苏沫凡叹了口气。   “果子也是可怜,那个李东骋到现在就给她打过一个电话,连果子生日那天他也没来个电话。真不知道当初他那个信誓旦旦说不会再让她受一点伤害的样子去哪里了?想起来我就气,果子那个双胞胎妹妹也是一点不让果子省心,那个楚云歌她竟然跟李东骋好上了,果子既要顾全她爸妈的感受,又要顾及李东骋跟楚云歌的感受,她又不是神,这些人怎么可以什么事情都推到她身上来?”   “别动气,小心牵扯到伤口,不想出院啦?还有莫晨呢,他不是在她身边吗?别担心了。”   “怎么不担心,果子现在的身体已经不如往日了,现在再加上一直这么忧心那些混蛋事情,她的身体怎么能养好。”   莫晨将行李放到车后座上后,他看到李果桐在发着呆。   “怎么了,还在想那件事情?”莫晨将李果桐的安全带系好,捏了捏她的鼻子,“越来越喜欢出神了最近。”   “没有,只是想快点回家,住院这么长时间忍不住有些想念自己的家了。”   “就快有我们自己的家了,再等等。”   “其实你现在住的那个地方就很好了,真的没有必要再重新置一套房子的。”   “我想要给你更好的。”   “莫晨,谢谢你。”   “谢什么,作为一个男人心疼自己的女人那都是应该的。”   “我们回家吧。”   只是李果桐内心深处还是没办法真正高兴起来。她想起李东骋给她打的那个电话,就愁上眉头。虽然之前她已经发觉他们之间的一些不一样的感觉,可那时候她也是抱着相信他们俩的心情,没有再多想什么,如今他们倒是迫不及待的印证了她的担忧。   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李果桐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跟老爸老妈交代。不得不说他们先前的担忧是有必要的,怪只怪她没有太放在心上。   李果桐跟着莫晨进了那幢别墅,这是莫晨他们家搬来这里后,李果桐第一次走进这里。别墅里面是楼中楼,家居布置也是很传统的样式,不过倒是显得十分大气。   “去看看我的房间吧。”莫晨向李果桐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李果桐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笑着将自己的手交到莫晨的掌中。   这真的是很干净很个性的一个房间。   房间的主色调是黑白,靠门的这面墙是黑色的。墙的中间是一个壁挂式的电视,靠窗户的那个墙角有个九九乘法表样子的书架。书架上有好多奖杯,有一小部分奖杯是李果桐见过的,剩下的一大部分,是李果桐陌生的。书架上还放了些书、篮球。当她的视线触及到书架最里面那一列,最顶上的那个框里的盒子时,李果桐的内心是那样的复杂。幸福,甜蜜,感动,心疼,什么都是,却也什么都无法形容。   “你不是说扔掉了吗?”那是李果桐送给莫晨的同心坠,其实就只是一个简单的环,莫晨的这个大一些,李果桐的那个是个小一点的,正好能够放进这个大的环里面。只可惜莫晨一次都没有戴过。   “没舍得。”莫晨想着那时候的李果桐时那样的好骗,为此她还跟他生了好久的气。   “骗子,害得我一气之下就将我那一条扔掉了,后来怎么找也没找到。”李果桐嘟着嘴,佯装生气的瞪着坐在床边的莫晨。   李果桐将盒子放回了原处,继续往莫晨那边细细看去。   书架的旁边,也就是窗户的下面,是莫晨的书桌,书桌上的每样东西都是整齐摆放着的。包括那个相框,那个里面放着李果桐照片的相框,放在了书桌的右手边,鼠标垫的旁边,是那样的显眼。   “这个照片该换了。”李果桐有些感动。   “嗯,该换了,下次就换成我们的结婚照。”莫晨坐在床上看着李果桐。   李果桐没理莫晨,她用手指描绘着莫晨的书桌,以及那个大大的个性十足的,站立在地上的黑色音响。   “你还弹吉他?”李果桐将视线从莫晨床头墙上的那个圆形的以黑色作为底色的时钟上,移到了靠在墙上的那个黑色吉他上。看到莫晨点了点,李果桐轻轻地用食指拨了拨吉他的弦,“真好。”   莫晨身后的那个床是白色的,可是白色的床上铺的却是黑色的床单跟被子。   “我记得之前你是喜欢白色的,怎么现在都转到黑色上了?”   “因为你离开了我。”莫晨将李果桐拉到自己腿上坐着,他动情地刚要吻上她的时候,李果桐却突然推开他奔向了在床左侧的那个唱片机。   “不是只拿来装饰的吧,能出声儿不?”李果桐蹲坐在地上,从下面的柜子里翻了张唱片出来,“这个,你最喜欢的唱片。”李果桐刚将唱片放上去就被莫晨一把从地上捞了起来。   “我说,你怎么对这个房间比对我的兴趣都大?”   李果桐刚想反驳,却被莫晨以嘴封住了口。   “想吃什么,尽管点,我来给你露一手。”好一会儿莫晨才放开李果桐问道。   “你会做?”李果桐用十分不信任的眼神看着莫晨,突然就笑了。她想起之前莫晨连胡椒粉和花椒粉都分不清楚。   “呀,别小看了我,我可不再是之前的那个莫晨了。”莫晨拉着李果桐出了房间,往楼下走去。   李果桐悄悄地站在厨房的门口看着莫晨穿着围裙在里面忙,他不准她进去,要她乖乖待在客厅看电视的,可她有些好奇,还是忍不住走了过来。不管是哪个样子,莫晨看上去都是那样迷人。她不禁感叹。   莫晨突然发现了门边的李果桐,于是他将她赶回了客厅。   “乖,好好待着,脚站着不累吗?”   “我的脚已经好了。”   “还是去客厅躺着看电视,一会就好。”   李果桐有些悻悻的走回客厅,乖乖的脱了鞋子躺在那张贵妃躺椅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些累了,她竟然看着电视就睡着了。   最近晚上她睡觉总是不踏实,还老做些稀奇古怪的梦,梦醒了她整个人也累得要死。梦里总是很吵,有很多人,有很多手摇着她,像是要将她撕碎了才甘心。而现在她又做了一次这样的梦。   当她睁开眼,看到的是莫晨的脸,她一下子就抱住了他。   “怎么了?”莫晨蹲在地上一动不动,任李果桐抱着。   “没事,就是想这样抱着你而已。”   “好了,去洗洗手我们吃饭了。”莫晨把李果桐抱起来,将她的两只脚小心地放在拖鞋里。李果桐突然有些舍不得放手了,她就想赖在莫晨的身边,哪里也不想去,哪怕只是去洗一下手,花去不了多少时间,她也不想离开。   “莫晨,我真的好喜欢好爱这样的你,要是老天再让我选择一次,我当初绝对不离开你,哪怕只是偷偷的跟你在一起。”李果桐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好傻,竟然会那般听话,说离开就真的离开了。   “都过去了,你看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只要我们以后都像这对狼牙一样,永远在一起就好了。”只是莫晨不知道,即便是他父母都不在了,还是会有人出来反对他们在一起。   晚上,李果桐洗好澡出来的时候,看到了坐在床上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莫晨。   “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有一会儿了。”莫晨看着头发还湿漉漉的,只裹了一条浴巾的李果桐,半天都移不开眼。   李果桐的呼吸有些不顺,她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在莫晨面前近似于没穿衣服。她走到衣柜里找了一套自己平时穿的衣服出来,面红耳赤的想要冲进厕所。   “跑什么,忘了自己的脚不能这样剧烈运动的吗?”莫晨在半路将李果桐截了下来,将她抱在自己怀里,“你慢慢进去换就是了,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莫晨轻声地在李果桐耳边说道,让李果桐原本就很红的脸,现在更加像猴子的屁股了。李果桐的这种种反应都让莫晨欣喜不已,他确定他并没有错过李果桐的什么。这些年李果桐的岁数是长了,可是感情那块,都还依然空白着。   李果桐换好衣服从厕所出来,莫晨已经没在那里了。李果桐有些用手摸了摸自己脚上做过手术的那个疤,如今的她已经跟一个残废过的人没什么两样了。虽说还可以正常的走路,可是跑、跳、多走一会儿路都是不行的。瞧,她刚就只是心急的走快了几步,这会儿脚就开始疼了。   “脚开始疼啦?”莫晨放下自己手中的那杯水,就蹲下要去看李果桐的脚,却被李果桐拉住了。   “没事。”李果桐不希望莫晨每时每刻都将她当成一个,随时都有可能碎掉的玻璃娃娃般来对待。   看到李果桐那受伤的眼神,莫晨知道自己对李果桐的百般呵护也许只收到了相反的效果。   “果宝,我只是想照顾你。”   “我知道,我会照顾我自己,你要相信我,我不想你太累。”   “我信,因为你是世界上最特别,最勇敢,最坚强的,我的女人。不管怎样我都爱你,你要是累了不能走,我就背着你;你要是痛了不能跑,我就用车载着你;你要是不能穿高跟鞋,我们就穿你喜欢的帆布鞋结婚;你要是想跳舞,我就让你踩在我的脚上跳。你就是我的一切,你是我最珍贵的,再也没有什么能比你重要了。果宝,你要记得我这句话:尔不离,吾不弃。”莫晨紧紧地拉着李果桐的手,重重地在她的手心印上了一个吻。   因为痒,李果桐“咯咯”地笑出了声。与此同时,她眼里的泪水也流了下来。   莫晨将李果桐拥入怀里,任李果桐在他的怀里痛哭。他知道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她只是忍着,一次都没有在他面前流过眼泪。可是,她骗不了他。看到她有时候连睡着都会流泪的样子,莫晨知道一个人遇到自己的脚跟废掉没什么两样这样的事情,心里肯定会有莫大的痛苦。   049追根朔源,往事不堪。   当李东骋再一次打电话来的时候,那是一个月以后,李果桐正和莫晨在客厅的电视机上玩着游戏。   “你说什么?”李果桐不自觉的就扬高了声调,“严重吗?”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赶过来,你跟云歌就不要再刺激到他了。”   李果桐挂完电话,表情凝重。   “我爸他被气得进了医院,我得订一张最快的机票赶去深圳。”   “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吗?我想说反正我迟早得见他们。”莫晨跟在李果桐后面,往楼上走。   李果桐两只手握在一起,觉得已经到自己嘴边的话有些难以启齿。   “莫晨,那个,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可不可以暂时别……”   “果宝,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在想你爸妈已经中意他了,现在你再带我过去,你恐怕你爸妈会接受不了。”   “我……对不起。”   “没有,让我跟你一起去吧,不见他们,只要陪在你身边就好。”   “可是……”   “我只求能安心些。”莫晨将在上面一级楼梯上转过身来看着他的李果桐搂入怀里,“我不想在你需要我的时候,而我却不在你身边。”   “嗯。”   幸好时间还不晚,李果桐跟莫晨坐的是当天晚上八点的飞机飞深圳。   想来真是好笑,她每次去深圳都没什么好事。第一次是楚云歌动手术,第二次,也就是这一次,是她爸住进了医院。   李果桐看着莫晨给自己系安全带的时候,觉得这样的场景让她有些晃神。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老是会想起宁致尧来,但是想起他的时候,她只觉得温暖,却无关爱。   窗户外面漆黑一片,李果桐的手安心的躺在莫晨的掌心。可是她的内心却并不如她表面那样平静如水。   李果桐万万没想到楚云歌会不顾她的劝说,竟然现在就带着李东骋回去,说他们决定结婚。   听李东骋在电话里跟李果桐描述的当时的情况是,楚爸爸原本看到楚云歌和李东骋回家来看他们两个老人还很高兴地脸,突然一下子就失了颜色,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闭上眼睛休息下吧。”莫晨将李果桐的头转过来压在自己的肩上。   “莫晨,等这件事情过去了,找一个好的天气,我们把婚结了吧。”李果桐用自己的右手臂将莫晨的右手臂紧紧地搂在自己怀里。   “好。”莫晨将自己的手臂从李果桐的怀里抽了出来,将李果桐搂进自己的臂弯,然后轻轻地在她的头发上印上一个吻。   李果桐安心的在莫晨的臂弯闭上眼睛,最近她睡得越来越少了,一个晚上要惊醒好几次,有时候惊醒是因为做梦,有时候是无缘无故,一下子就醒了过来。她之前就在网上查过,多梦也预示着身体哪里出了什么问题。她这段时间的月经也来的不正常,有时候一个月两次,有时候两三个月都不来。   想着这些事情,李果桐的内心本来就已经阴雨的天气,转瞬雷声阵阵。   一下飞机李果桐跟莫晨就往医院赶。李果桐有些迟疑的让莫晨拎着行李先在外面等着,收到莫晨给她的那个安心的眼神后,她才转身进了病房。   “云溪,你怎么回来了?”庄希媛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东骋给我打的电话,爸他的情况怎样?”李果桐看了眼病床上紧闭着双眼的他爸楚淳鑫,转身问她妈庄希媛。   “不是很严重,你爸他就是一气血压上来了,其实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可是他偏偏就是耍横,赖在医院不肯走。不过云歌跟东骋都还不知道你爸没事了,你爸就是故意吓他们的。哎,他们俩这都叫什么事呀。”庄希媛拉着李果桐的手无奈的道。   “那就好,没事就好了。不过爸这个样子倒是跟小孩子没什么差别了。”李果桐有些想笑的看着床上小声打着呼噜的男人说道。   “谁说不是呢。对了你跟宁致尧怎么样了,他都跟你求婚这么长一段时间了,怎么就没听说你们要什么时候结婚呢。”   “妈,你跟我出来,我想让你见个人。”李果桐拉着庄希媛走出了病房。   “这是?你们……”庄希媛看着李果桐跟莫晨胸前挂的那对一模一样的狼牙项链的时候,她顿时明白了一切。   “阿姨好。正如你所看到的,我跟李果桐在一起了。”莫晨毕恭毕敬的跟庄希媛打着招呼。   “妈,他是莫晨。”   在住院部的大厅里,李果桐和莫晨正在将他们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了庄希媛听。   莫晨对李果桐长达八、九年的感情,真的很让庄希媛动容。虽然之前李果桐跟宁致尧在一起时,他们感觉李果桐也是幸福的,可是她那时候始终没明白李果桐眉宇间的那抹忧伤是怎么回事,现在她才明白过来。   “什么时候结婚?”庄希媛看着眼前的这个穿着淡蓝色休闲外套,长相俊逸,举止也稳重大方的莫晨问道。   “想等东骋他们的事情先解决了再来打算。”莫晨跟李果桐对视了一下,然后答道。   “云溪今年都二十八了,她早点找到自己的归宿我们也放心。”   “是,我会尽快将她娶回家的。”李果桐听完莫晨的话,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庄希媛也笑了,她对莫晨的好感又多了一些。原本以为他跟宁致尧是一样的,只是中规中矩的,过于稳重得近似于不苟言笑。如此看来,却是有大大的不同的。而当她看到李果桐的舒展的眉眼时,她知道这才是李果桐打从心里就喜欢的男人。   只是当第二天,楚淳鑫见到莫晨以后,在李果桐跟莫晨看来,楚淳鑫对莫晨还是有些挑剔的。   首先他觉得莫晨的身板过于瘦削了一点,觉得不能保护她的女儿,楚云溪;其次,莫晨的工作也是他觉得不满意的地方,用他老爷子的话来说就是,饰品设计,那都是女人们捣鼓的玩意儿,一个大男人是应该做点大事业的,比如房地产,那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再者,楚老爷子还挑剔了莫晨的外貌,他觉得他长得有些清秀了些,缺少了些许男子气概。不过,最后,他终是勉强的接受了莫晨这个准女婿。   莫晨的脸上有些苦涩,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被人挑出来这么多毛病。   “泄气啦?我爸他好像有些过于的挑剔了哈。”不过在李果桐的心里,莫晨才是她觉得真正美好的。   “看来我还得再努力一些,放心,我不会就这样泄气的,我一定会向你爸证明我不仅仅是他眼中的那只菜鸟。”莫晨一仰头将手中的水一饮而尽,他跟自己说,觉得要给这个老爷子“好看”。   “你现在哪里像菜鸟,明明就是一活生生的愤怒的小鸟。”李果桐一说完就走开了,莫晨好气又好笑,但他并没有马上起身,他怕她一个心急又伤到了脚。   病房里当楚老爷子跟自己的女人庄希媛独处的时候,他认为的莫晨的样子又是另外一种。   “老庄,你有没有看见咱们的云溪那明亮的笑,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她这个样子,连眼睛里都写满了浓浓的幸福,看来莫晨这小子本事不小。”   “更难得的是,莫晨爱了云溪整整八年多,天底下能做到这样的还有几个。”庄希媛补充道。   “是呀,想来这小子跟我年轻的时候还真像,我那时候也守了你七年,看到他们就让我想起了我们当初的样子。”   “这小子在长辈面前礼数也很周全之余,竟然还能轻易的让大家都轻松起来。”楚淳鑫想到刚刚莫晨回答他问题巧妙又机灵的样子就很喜欢。   “老楚,这下你高兴了吧,刚刚是不是让你一解了当年你在我爸面前碰了一鼻子灰的气?”庄希媛想起当初他去他们家提亲的时候,她爸也是这样刁难楚淳鑫的。只是那时候,楚淳鑫搞的是音乐。庄希媛她爸觉得那时候搞音乐的人都没出息,所以反对他们在一起,后来当楚淳鑫专心跟庄希媛她爸学做生意之后,庄希媛她爸对楚淳鑫的态度才好了一些。   “莫晨跟我当年比,那可是差得远了,我刚刚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庄希媛看着面前自己爱了也爱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总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楚淳鑫,就忍不住笑。   “是是是,他跟你比还差好长一截。”   楚淳鑫脑子里突然生出来一个念头,让他喜上眉梢。   这段时间来,楚淳鑫一直不肯出院,公司的事情也就交给了原本就在房地产业混饭吃的李东骋的身上。   躺在病床上的楚淳鑫听了他的助理的汇报以后,更加坚定了他要把公司交给李东骋打理的决定。   接下来他要开始忙其他的事情了,只要想想他接下来要做的时候,他就觉得无比的开心。   “小子,你就等着接招吧。”   “你不会真的要把当年我爸的那套拿来对他吧?”庄希媛担忧的看着楚淳鑫。   “既然要娶我的女儿,自然得过那一关,不然就想都不要想。我这都是为了咱们的云溪好。”   “可是云歌呢,你打算拿她怎么办?难道你就不去管她了吗?”一说到楚云歌,庄希媛跟楚淳鑫就是一个头两个大。   “她要去英国就让她去,她以为我楚淳鑫没了她这个女儿,就真的膝下无人了吗?真不知道她像谁,骨子里面一点亲情的概念都没有。”楚淳鑫只要一想到多年以前,他爸,楚云歌她爷爷去世的时候,楚云歌那无情无意的样子,他就心痛不已。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从小对她的要求太严格了,于是让她养成了那个痛恨哭哭啼啼,面对亲情也麻木不已的性子。   楚云歌很少来医院看她爸,可是听到他爸说出这样的话,她宁愿她一次都没有来过。   “痛吗?痛就喊,痛就跟我求饶呀。”回忆里楚云歌她爷爷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从小不管她有没有做错事,只要他不高兴了,他就会对她进行体罚,将气都撒到她身上。而这一次次的体罚,却并不能让她对他有半点的屈服,她有的,只是对他越来越多的恨意。她恨疼她的外公这么早就去世,她恨她爸妈忙不过来就将她丢给她爷爷奶奶,她恨她的爷爷,那个总是喜欢喝酒,喝完酒就只会发脾气的老头子,以及她的奶奶,那个重男轻女的老太婆,她统统都恨。   她外公的专制,让他们楚家抬不起头来,于是他们楚家的那些人,就在她外公去世以后将恨意全都转移到了,她这个她外公生前最疼爱的外孙女身上。   “我巴不得他早点去死,他死了我不知道有多开心,我又怎么会哭呢?”   一直到现在,楚云歌都没能释怀。她的爸妈只会骂她没孝心,却从来没去追查过,她会变成这样的原因。而楚家的那帮只会在背地里玩阴的人,又怎么能够不将她在他们那里受到的“照顾”加以粉饰呢?   “为何你们都不给我像样的亲情,却要我报以你们希望的那个样子?”楚云歌将车开到了码头,在车子即将冲进河里的时候,才踩了刹车,“我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你们都要这样对我?楚淳鑫,庄希媛,难道我就不是你们所生的吗?你们所有人都只知道楚云溪,楚云溪,哈哈哈……”楚云歌想到就连李东骋在出了事情的第一时间,也只会想到给李果桐打电话。车子里的她痛不欲生的大笑着,眼泪跟着滚落下来。   050被迫的享受。   李东骋被逼着暂时接手了HK房地产开发公司的事物,最近的他忙得有些不可开交。只是偶尔埋首工作的他,还是会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看窗外。   这已经是第三个星期了,从他们回来到楚老爷子病倒,楚云歌一直都在躲避着他,而每次他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喝得酩酊大醉的从外面回来。家里人的极力反对,当事人的闪烁不定,面对他们这样的感情的前路,他变得迷茫不已。   楚云歌开始日日夜夜地进出酒吧,每天都要到凌晨的两、三点才会见到她回来。   “我没醉,不要你扶我。”楚云歌东倒西歪的往客厅走去,“我没醉,我还要喝,继续喝,哈哈哈……”楚云歌歪倒在沙发上,趴在那里笑着。   “格格,来,起来,我们到楼上去睡。”原本已经很累的李东骋,还得每天等在客厅里,看着喝的酩酊大醉了晚归的楚云歌回来,然后把她抱到她的房间里,他才能放心睡下。说实在的,这段日子真的是他迄今过得最累的一段了,真的是身心俱疲。   “妈妈,不要丢下我,我不想去爷爷家,我不要去,不要去。”楚云歌这几天一直都叫着这几句话,每当这时候她的脸上都写满了痛苦。每次都要李东骋将楚云歌不安的在空中乱舞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才能让楚云歌安静下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一说起爷爷家,就这么的痛苦?”李东骋看着因为均匀呼吸而有节奏的一张一合着的楚云歌的鼻翼轻声问着,内心里满是疑问。   在李果桐跟莫晨的劝说下,楚淳鑫终于出了院,住回了家。   只是,精神极好的楚老爷子却并没有打算闲着。他每天早上六点就将莫晨从床上揪了起来,要莫晨跟着他去晨跑。   “你快点,在后面磨磨唧唧地干什么呢?三十岁都不到的身体,怎么连我这把老骨头都比不上?”已经跑了得有半个多小时了,莫晨在楚淳鑫的后面,有些吃不消了。   “叔,瞧这风景多好,咱们先就在这里休息下吧。”莫晨用自己脖子上的毛巾不停地擦着额头上,胸前的汗水。   “太阳刚出来不久,景致还真挺不错的。”楚淳鑫站在这很少车辆行走的盘山公路的边缘望着天上初升的太阳赞叹道。   “叔身体挺棒的嘛,这样都不怎么喘气的。”莫晨尽量选些好话来说。   “那是当然,这条路我都跑了得有三十年了。”楚淳鑫转头看了胸口开始剧烈起伏着的,正要坐地上的莫晨一眼继续道,“好了,继续,得加紧跑到山顶上,不然赶不及回家吃早饭了。拜托你也拿出点年轻人的气魄来,真没见过你这么没用的。”   听到这话,莫晨抬起头来看了看头顶还有些遥远的山顶,极其无奈跟痛苦的看了看前面已经又跑上了的楚老爷子,有些虚软无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跟上,站在那里干什么呢?”楚淳鑫忍住笑,向莫晨招了招手。   莫晨有种想死的冲动,这哪里是晨跑,这明明就是在故意折磨他。想想他平时也是有做运动的,可是这样的盘山公路,这样长时间的锻炼,更像是魔鬼教练在训练运动员。只是,他再觉得怎么痛苦,也只得乖乖的跟上去。   于是在这人烟罕至的盘山公路上,你会看见一老一小在这里挥洒着汗水,年长的面带笑容,年幼的确实满脸愁容。   “也就是说,外公曾经也是这样考验爸爸的。哈哈。”早起的,在花园里散着步的李果桐听到她妈庄希媛讲诉了这套训练的来历时,忍不住大笑出声。她想象着莫晨在接受她爸的折磨时,可能会有的表情。   当看到跟在楚淳鑫后面回来的莫晨的样子时,李果桐跟庄希媛都忍不住再次笑了起来。   “看来你爸下了猛药的,真是一点没心软呢。”庄希媛在李果桐耳边说道。   “真是,一个年轻人连我这老头都赶不上,赶快去洗个澡下来吃早饭了。”   “是。”莫晨像得到了特赦般,急急的往屋里走去,天知道,他的身上囤积了多少汗水,那股汗臭味真是让他有些忍受不了。   “你还好吧?会不会吃不消呀?要不我去跟爸说说,让他别再这么带着你晨练了。”李果桐跟着莫晨进了屋,她看着莫晨就这么毫无顾忌的在她面前脱掉了衣服和裤子,就只剩下了一条贴身的平脚裤。   “还不至于就这么被打倒,我绝对不会就这样向你爸认输的。”莫晨将李果桐拉到自己脱光衣服的怀里,搂着她尽情的汲取着她身上独有的淡淡清香。   “好了,去洗澡吧,洗个澡会舒服很多。”李果桐有些不自在,因为她感受到了莫晨身体的反应。   “想要你。”莫晨不顾李果桐的推拒,还是将她圈在自己的怀里。   “……”听到这句话,李果桐再也不敢动了,她在想自己此刻应该要说点什么才合适。   “好了,我去洗澡了,你帮我找一套衣服出来,我等下穿。”感受到李果桐身体突然间的僵硬,让他像被人兜头泼了盆冷水,顿时生起了气来。可是他走出去没几步,又转身回来,以让人来不及反应的速度,迅速的将李果桐抱进怀里,以嘴封住了李果桐的口。   因为这个吻有些猛烈,李果桐觉得自己的嘴唇都要被他弄破了般,生生地疼着。李果桐的舌头也在嘴里拼命的闪着,想要躲过莫晨舌头的绞缠。   “好了,这次锻炼超值了。”莫晨抚摸着李果桐因为缺氧而有些嫣红的脸颊,以及她因为他猛烈地有些粗鲁的吻而开始红肿的双唇,“我又积蓄好了能量,准备迎接你爸接下来的‘魔鬼训练’。”说完莫晨径自进了卫生间,留下在原地呆愣愣的李果桐,死死地盯着卫生间的门,不知道自己是该生气呢,还是该因为莫晨这略显逗趣的话语而放声大笑。   “你要穿什么衣服?”   “……”那边没有回答。   “要不穿那件蓝色的牛仔衬衫怎么样?”   “……”还是没有回答。   “裤子我找的是那条水洗白的蓝色宽松牛仔裤哦。”   “……”依然没人应她。   在冲澡的莫晨突然心情就好了起来,他不仅嘴角含笑,还吹起了欢快的口哨。   可是站在卫生间外的李果桐却是郁闷无比,她恨恨的看着卫生间,手握成拳头,朝那边扬了扬。   过了一会,卫生间的水声停了。   “果宝。”   “干嘛?”李果桐从杂志里抬起头来,看着卫生间的门,可是那边却没了声音。   “叫我做什么?”李果桐站起来,向那边走了几步。   “浴巾湿了,再给我拿一条。”   李果桐表示很无语,不过还是去柜子里拿了一条干净的浴巾。   “开门,我给你。”   “……”又是没有声音。   “你不说话,那我自己开门啦!”李果桐等了很久都没人回答,她犹豫地拧了门把,将门开了一个缝儿,把浴巾塞进去,“门口,来拿,啊……”当李果桐看到莫晨腰间的那条干干的浴巾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你……”李果桐指着莫晨,吼了一声。   莫晨突然向李果桐逼近,李果桐赶紧将自己的嘴捂住。谁知道莫晨只是拿了她手上的浴巾,然后朗声大笑了起来,自顾自地出去了,留下在原地觉得那么丢脸的李果桐,看着镜子里已是满脸通红自己的脸,无地自容地想要挖个坑将自己给埋掉。   看着满面春风的莫晨跟殷红着一张脸的李果桐一前一后的来到花园里用早餐,楚淳鑫跟庄希媛玩味的看着两人。莫晨今天穿的这一身更加显得他阳光、帅气,庄希媛看着就是那样喜欢,不过当她再看到李果桐也同样淡蓝的一身牛仔连衣裤装扮时,她脸上的笑意愈加的浓了。   莫晨是那样落落大方的接受着两个老人,在他跟李果桐之间来回打量的眼神,可是李果桐却巴不得自己躲到房间去不要再出来见人了。李果桐给莫晨找衣服的时候,她只是觉得莫晨的那件衣服好看,她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是穿的淡蓝色的牛仔连衣裤。当莫晨拉过她站在镜子前坏笑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   “不是那样的,这只是巧合而已,要不你重新穿一套衣服吧,今天别穿这个了。”   “今天非穿这个不可,走了,下去吃早饭了,饿。”   早饭桌上原本欢快的气氛,因为楚云歌昨晚醉酒晚归,今天早上不能下来用早餐这件事而变得紧张了起来。   虽然楚淳鑫并没有多说什么,可是他带着蕴含怒气的脸,提前离开餐桌进了屋,还是明明白白的说明了他对这个女儿感到万分的不满。   庄希媛看着楚淳鑫这个样子也只得叹口气,楚云歌跟楚淳鑫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她已经无奈到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李果桐安静地吃着自己盘子里的早餐,她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做才可以让李东骋跟楚云歌这件事情,得到一个圆满的结果。而坐在她旁边的莫晨也没有要袖手旁观的意思。   说起来李果桐他们来到这里,连李东骋跟楚云歌的面都没见着。李果桐看得出来,她爸现在把公司交给李东骋打理,是真有要让李东骋来接手的意思。可是这样的话,楚云歌跟李东骋在一起的可能就越来越小,因为她爸楚淳鑫是把李东骋当成了儿子在对待。试想一个爸爸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女儿跟自己的儿子结婚呢?   这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可是,楚淳鑫却并没有给李果桐跟莫晨插手楚云歌和李东骋的事情的机会。在李果桐说自己很想去海边玩玩的时候,楚淳鑫就顺着李果桐的杆子往上爬,非要赶李果桐跟莫晨去大梅沙海滨公园那里去住几天。   真是个专制的男人,李果桐在坐进车里以后不禁这样想。只是坚持如她,又怎么肯就这么乖乖的照做呢?他们去了大梅沙,谁又能管得住他们是不是真的会在那里安心待着,李果桐这么打定主意以后,安心的上了路。   可是姜还是老的辣,楚淳鑫也不是吃素的,他早就料到李果桐会有这样的想法,于是他安排了保镖跟着李果桐跟莫晨,让他们只得在大梅沙待着,一点主意都打不了。   真是个专制的老头。莫晨也不禁这样想。可是他还是很感谢楚老爷子为他们安排的这一切。既然无法离开,干脆选择尽情的玩。看着李果桐玩得那么开心,莫晨真觉得楚淳鑫其实并没有他表面上那么不苟言笑,那么严厉。   大梅沙海滨公园位于神奇秀丽的南海之滨、风光旖旎的大鹏湾畔、深圳特区的东部。这里三面青山相拥,中间开阔开缓,一面临海,广阔的沙滩就镶嵌在这青山碧海之间。以绿荫冠盖的观景长廊连接椰树林立、花草群艳的大小广场为主线,附有冠大荫浓的法国枇杷掩映着的草坪停车场,造型各异、具有浓郁海滨特色的张拉膜,象朵朵白云点缀在青山绿水之间,还有沙丘绿洲、缀花草坪、棕树林林,形成了优美舒适的海滨环境。   在这样的环境里,李果桐有些忘我地脱掉了鞋子在沙滩上走着,她时不时的走进海水里,让海水将她沾泥的双脚一一冲洗干净。在海水里,她仔细的观察着自己脚上的那个伤疤。虽然不能尝试在这沙滩上奔跑,在这海水里奔跑的感觉,可是海风抚绕,海水温柔的触感,还是让她有些感动,渐渐忘却了脚伤的难过。   沙滩上莫晨和李果桐相依偎的身影看起来是那样美好。连给楚淳鑫汇报的那两个保镖的嘴角都忍不住向上扬起一个弧度。   “云溪小姐跟莫晨先生玩得很开心,现在正悠闲地坐在沙滩上聊天。是,是,我会继续做好的。”   靠在莫晨胸膛上的李果桐突然将手压在小腹上,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她心中的担忧又深了一些。她想等到这件事情结束了,她就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她头顶的莫晨还在跟她讲着他以前遇到的一些好笑的事情,李果桐努力地听着,笑着,想要忽略掉小腹传来的疼痛。   此情此景,她只想跟莫晨好好享受这被迫的享受。   051倾泻而出。   虽然是套房,可是却只有一张大床,看到这样的房间样子,李果桐就有些面红耳赤了。   莫晨将李果桐的反应都看在了眼里,可是他却大方的脱掉衣服去洗澡,剩下李果桐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也许她爸妈都没想到,她到现在都还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虽然李果桐尽量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手心冒汗。   “不洗澡,不想睡觉啦?你不累?”莫晨出乎李果桐的预料是穿着睡袍出来的,这让李果桐安心了不少。   “这就洗去。”李果桐着急的又忘了自己不能跑这件事情了,于是莫晨轻易地抓住了从他身边经过的她。   “别跑,待会又不舒服了。”   “好啦,我没事。”李果桐挣脱开来,转身是那样不自然地进了洗手间。莫晨真是很贴心,竟然将她的洗澡水都放好了。李果桐用手拨了拨浴缸里的水,轻轻地笑了。   “大不了被他吃干抹净,反正是迟早的事情,有什么好紧张的。”李果桐来到镜子面前,对着镜子说道,然后她发现自己这样真是傻得掉渣了,于是她对自己无语的摇了摇头,脱掉衣服进了浴缸。一天的疲乏,在接触到热水的时候,全都烟消云散了。   “如果你只是个难看的疤该多好!”李果桐将自己的左脚抬起来,细细的看着那个宣示着她的难堪的痛楚的疤说道。她突然苦笑了一下,然后将自己全部浸入了水里。此刻,她看不见、听不见、脑子也因为缺氧而有些晕眩。   “现在,我真的成了累赘、负担了吗?”李果桐想着莫晨佯装不经意却小心翼翼地举动就难过,虽然他已经尽量顾及到她的感受了,只是往往越是小心越是伤人。   待在水里好半天的李果桐,在水里挣扎着想要起来,可是她的小腹突然剧烈的痛了起来,让她呛了好几口水,然后她脑子就开始呈现出一片空白。   “莫晨。”她无声的呐喊着,无力的挣扎着,她可不想自己这么丢脸的溺死在这浴缸里面。   当李果桐觉得困倦无比之时,卫生间的门被打开了来。   莫晨本来一直都待在客厅里听着音乐的,可是他发现自己带过去的CD突然不能听了,于是他想回卧室这边重新拿一张,却听到卫生间里“扑通扑通”的声音,刚开始他以为是李果桐在玩水,也没怎么在意,只是宠溺的笑了笑准备出去客厅的,可是突然他的玩心大起,他原本想打开门吓吓李果桐的,谁知道门一打开的一刹那,李果桐却大大的吓了他一跳。   “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人呢?连洗个澡都差点溺水了,我想问这水是有多深呐?”莫晨一个着急,就有些口不择言,语气也不禁有些重。   李果桐咳出了几口水以后,就流出了泪来。   莫晨一个慌神,不知道该拿李果桐怎么办。   “别哭,我不是故意要凶你的,我只是后怕。”   “痛。”李果桐指着自己的脚,刚刚她在水里挣扎的时候,胡乱的踢,撞到了自己的脚。   “我看看,撞得厉害吗?”莫晨拿起李果桐做过手术的那只脚来看,李果桐一下踢掉。   “是另一只的脚趾。”   莫晨松了口气的,转头差看李果桐的右脚脚趾。还好,都没有受伤。可是十指连心,应该会很痛。   就在莫晨查看李果桐的脚趾时,李果桐突然才察觉自己现在正一丝不挂的,袒露在莫晨的眼前。她不过自己撞到的脚趾正剧烈的疼着,就快速的钻进了被窝里。那个动作真可谓是迅捷的犹如一直身手矫捷的豹子。   “你才想起来遮,我都看光了。”莫晨坏笑着,看着李果桐的脸一寸一寸的直红到脖子。接受到莫晨这样的笑,李果桐直接将自己的整个脑袋都埋进了被子里。   “拜托你先去客厅待着。”   莫晨试着扯过被子,可是都没有扯下来,于是他只得吹着口哨去了客厅。   听着莫晨越来越远的口哨声,李果桐才终于将自己已经捂得通红的脸露了出来。这次丢人真是丢大了,李果桐极其的郁闷。可是她还是得重新去卫生间将没洗完的澡继续下去。只是,刚刚小腹传来的剧烈的疼痛,让她内心那样强烈的不安,又多出了一些。   做女人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些敏感而脆弱的地方,总是让人因为无知而感到恐慌。   要是有下辈子,她不想要再做女人。   李果桐穿着跟莫晨一样的睡袍出来了,刚洗完澡的她,脸颊红润,水水的样子,看上去就像一个极其新鲜的可口的水果。   莫晨关掉网页,径自走到李果桐的身边坐下。在沙发上胡乱翻着杂志的李果桐,连头都没抬,佯装无意的往旁边挪了挪自己小巧的屁股。莫晨一手拿着遥控器转着台,一手搭在李果桐身后的沙发背上,也往李果桐那边挪了挪。李果桐又继续挪开了一点,却没想莫晨一下子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跑得掉吗?”莫晨目不转睛的看着李果桐微怒的样子,那样的可爱,他只觉得她更像是在撒娇。   莫晨将李果桐放在床上,一沾到床的李果桐立马就坐远了一点,揉着自己的小腿说道。   “累了一天了,一直在走一直在跑,腿应该会酸痛的哈,我再去用冷水敷一下。”李果桐只是想借机躲避莫晨,却没想莫晨说要帮他按摩。   “不用,你也累了,你先早点休息吧,我去敷一下就来睡。”莫晨残忍的将她的如意算盘打消,强行地要李果桐靠坐在床头,自己熟练的帮她做着按摩。   “我的按摩做得很好的,以前我都是这样帮我妈做,所以你安心坐好,不要乱动就行。”莫晨专心的做着,让人感觉他并没有其他的意图。   李果桐本来还想拒绝的,可是当她听到莫晨提起他妈妈的时候,她不忍心,只是乖乖坐在那里,看着自己被搁置在莫晨盘着的双腿上的小腿,感受着莫晨指腹规矩的按压所带来的舒服的感觉。只是她也并没有放松警惕,怕莫晨趁她一个不注意就将她扑到了。   于是,当莫晨企图朝李果桐扑过去的时候,李果桐的脚一个条件反射就将莫晨踢下了床。李果桐双手捂着嘴,往前一扑,想查看被她一脚踢下床尾去的莫晨,有没有伤到。   “你还好吧?我不是故意的。”李果桐伸手去抓莫晨捂着手臂的手时,却被莫晨反抓住,一把将她拉下了床。   “果宝,我要你。”因为李果桐急切的想要起身,莫晨翻身将她压在了自己的身体下面,将她多余的话全都封在了嘴里。这一次,他都不想再忍了。只想让她属于他,彻彻底底的。   而另一面的楚家的情况却并不好。楚淳鑫坐在客厅里,发着火,因为楚云歌又再一次酒醉而归。   “看看自己像个什么样子?瞧瞧这穿的都是什么,化的这个这么浓的妆,你跟舞厅里的那些小姐有什么区别。”楚淳鑫对着歪倒在沙发上的楚云歌大吼着。   “呵呵,你看我像什么?从小你们又把我当什么了,得空的时候像摸狗一样摸我一下,忙的时候就一脚将我踢到那个老头家。你,你,还有你,”楚云歌指着围在她身边的楚淳鑫、庄希媛还有李东骋,然后说道,“你们所有人现在都只想着楚云溪,什么都是楚云溪,你们这么喜欢楚云溪,那你们都跟她好好过呀,管我做什么?我楚云歌没有你们管,这么多年还是挺过来了。告诉你们我都挺过来了,哈哈……”此时的楚云歌因为浓妆的缘故,笑起来就像个鬼魅般狰狞。   “你说的这都是什么混账话?”楚淳鑫只觉得自己要被气死在这里,“我什么时候没管你,我给你吃,给你穿,你想要什么就给你什么,让你学最好的东西,你竟然说我们没有管你,以前我们是忙了些,没能常常在你身边,可是只要一得空,我们就把你接到身边带你去玩,没想到到头来只得到你这样的话。”   “一直带着你长大的爷爷去世的时候,你又说了些什么,楚云歌,我花那么多钱,在你身上倾注那么多心力,就是让你不忠不孝,听你说出那样混账的话来的吗?这些年你到底都学了些什么,竟然恩将仇报,要不是你姐楚云溪,你早就没命活到现在了,可是如今你却这样回报我们的吗?”   楚淳鑫好激动,他只觉得自己头晕得几欲晕倒。   “别生气,别那么激动,等下血压又上来了。东骋,快将格格扶到楼上去。”庄希媛看情形不对,立刻出来阻止。   “走开,好,我今天就告诉你,我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个不忠不孝,又混账的样子。”喝了解酒汤的楚云歌有些清醒了,她站起来对楚淳鑫说道。   “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你们楚家造成的,你们楚家的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啪”的一声,是那样清脆的声音。   听到这话,火气猛地就上来了的楚淳鑫甩了楚云歌一巴掌。这是楚淳鑫第一次打楚云歌,一巴掌打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就算你打我,我也要说,这话在好几年前我就应该说了,你们楚家就是没有一个好东西。外公生前专制,他们一句话都不敢说,可是外公一去世,他们却把什么气都撒在我身上。我不喊痛,我不求饶,他们就将我往死了折磨,这个时候他们怎么没想到我身上也流了一半你们楚家的血。”   “那个老头,他就只知道喝酒,喝完酒就发酒疯,那个老太婆,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只知道疼男孩子,什么都让我做,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她差一点弹不了钢琴,我这双手,差一点就毁在那个恶毒的老太婆手里了。你们从来不问我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你们从来都只认为是我调皮自己弄的。你们总是这样,你们从来都不相信我说的话,你们说我是个爱告状的坏孩子,撒谎精。”   楚云歌在说起这些事情之时,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过,她不喊痛,不求饶,于是她连眼泪都吝于为此掉落。   “楚云溪算什么?谁稀罕她来救我,当初让我就这么死掉倒还干脆些。她以为自己是谁,只不过比我早出来一会,就什么都挡在我前面,我这么多年,没有她我也好好的过来了,让她收起她自以为是的保护欲,我真是受够了。”   “从以前开始,我就被当成是瘟疫一样,别人只要一听说我有白血病都要离我几米远,更别说是有人要我了。你们从来都只知道自己的面子怎么样,自己过得好不好,自己的事业有没有人继承,自己能不能接受某一件事,从来没有人为我考虑过,我好不容易找个人想结婚了,你们却站出来说你们接受不了,到底是你们能不能接受重要,还是我能幸福重要,你们这样的亲情就很伟大了吗?说来说去,你们都很自私,而且你们比我残忍了好几百倍。”   “我会离开,就像你说的,我要是想去英国就去,你说的也没错,你们没有了我楚云歌,身边也不会少了承欢的人。”楚云歌不顾所有人的阻拦,上了楼。她内心的不安,恐惧,无助,痛苦,此刻像决了堤的河水,倾泻而出。   052是李果桐更是楚云溪。   在听完楚云歌的诉说,楚淳鑫只觉得自己遭遇了晴天霹雳。原来他之前苦心的经营,却是对楚云歌最大的伤害,一下子要他怎么能够接受得了?   楚淳鑫一直都想找人好好的将庄希媛爸爸留给他的产业好好的继承下去,可是没想到这在他们眼里竟成了自私,这宗罪无疑给了楚淳鑫莫大的打击,而他所看到的他家的人对楚云歌的好,难道都是假象,难道都只是虚伪的演戏?他的心里,虽然父亲的形象不怎么好,可是也并没有像楚云歌说得那么坏。那时候他们只是怕她一个人在家会觉得孤独,才将她送到楚家的,可是现在看来,他这个决定真的伤害到楚云歌了。   “我巴不得他早点去死,他死了我不知道有多开心,我又怎么会哭呢?”   能让楚云歌说出这样的话来,那股恨意可想而知了。   楚淳鑫吃了降压药,独自坐在书房里将楚云歌说的话通通又想了个遍。只是越想他的心就越痛。这些事情他又要怎么来追究,要跟谁追究,那两个老人早就相继地去世了。   庄希媛的心里也不好受,她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虽然她知道她父亲从前行事霸道无比,专制惯了,却没想到会因为这个而让他们的女儿受到伤害。越想心里越是疼,庄希媛索性就穿了衣服起来,想要拧开楚云歌的门进去看看她。谁知道门却被楚云歌从里面反锁了。   将自己所在屋里面的,已经醒酒了的楚云歌,和衣坐在浴室里,任水冲打着自己的身体。她不想想起那些事情,不想再追究,不想难过,不要心痛,可是当她把一切都吐出来的时候,她的心还是疼了,尖锐的。就像是小时候那个老头毫不留情地拿着藤条,一下一下地打在她幼小的身上那样,让她痛不欲生。   “不能轻易地跟人低头,不要轻易地求饶,这才是我庄桓的孙女。”脑袋里响起了最疼自己的外公教导自己的话语,楚云歌忍着,憋着,不让眼泪流出来一滴,“眼泪是属于软弱之人的,所以不要轻易的在人前哭。格格你要记得外公跟你说的这些,以后即使外公不在了,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不把你放在眼里。”   “可是外公,你并没有跟我说,做一个强者会这么的痛,这么的孤独。”楚云歌抱着双臂,将头伏在她曲起的膝盖上。   “想哭的时候你就哭出来,我的肩膀永远都是属于你的。即使是再坚强的人,也是会有想流泪的时候。除非那个人一点感情都没有。”这是曾经李东骋跟她说过的话,想起他们不能被成全的感情,楚云歌就控制不住自己的那颗,想要放肆难过一次的心。   昏黄的浴室里,楚云歌的身体在剧烈的起伏着,偶尔在水声里面,还能听见她像个孩童般毫无忌惮的哭声。   哭过这一次,以后就不想再哭了,以后不管是人在哪里,身边有谁的陪伴,她都会为了自己好好的过。   最终楚云歌还是离开了,不顾家人的劝阻与挽留。她之前就已经打算好要去英国的,她之前留学的时候,申请过一份工作,如今那边已经给了她答复。她原本想为了李东骋留下来的,只是事情并不能如他们所愿,她只得收拾好了行囊,踏上去英国的路途,就在李果桐因为肚脐周围剧烈疼痛被送进医院检查出来是阑尾炎的时候,楚云歌提着自己之前就整理好了的行李,离开了中国。   所有人都忙于自己手边的事情和工作,没有人察觉到楚云歌的意图,就连之前跟楚云歌在楼顶喝过酒的李东骋也没有察觉到,楚云歌即将要的离开。   应该还是有不舍的吧,在她要走的前一晚,楚云歌深深地吻了李东骋。为了不让他发现自己流泪,楚云歌只是紧紧地抱着李东骋,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脸。可是她也有怨,她怨李东骋的不勇敢,恨李东骋事到如今心里最看重的还是李果桐。   “要我。”楚云歌流着泪将李东骋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   “我……不可以,我做不到。”李东骋喘着粗气,推开了楚云歌,“我不能在这种情况下要你,我想得到大家的赞同和祝福。”   “李东骋,为何你面对感情的时候,胆量是那样的小?如果你把你在处理生意上的气魄分一点到这里,我想我们都能轻松不少。”她只是想听听他最后的情话,最后的甜言蜜语,只是他的软弱却是延续到了最后。内心被苦涩填满的楚云歌尝着流进嘴里的泪,原来真正痛苦的时候流的眼泪是苦味的没错。那上次她为莫晨流的咸咸的眼泪,是证明她确实不那么痛苦,确实是爱得不够咯?   “李东骋我想知道,在你知道我离开了以后,会不会有一些后悔,后悔你自己的不够勇敢?”坐上出租车的楚云歌有些眷恋的再仔细看了一遍,这个她曾经待过那么长一段时间的城市,“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可是谁又说得清呢,也许许多年以后,她还是会想要回来看看的。于是楚云歌苦涩的笑了下,摇上了车窗。   楚云歌独自一人待在这熙熙攘攘的机场大厅里,看了好几出不落俗套却还是感人的送别戏码,想想自己,真是够失败的,活到了二十八岁,到头来却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楚云歌此刻还是对亲情有着渴望,她想要是在她过安检的时候,有那么个人出现来挽留她,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留下来。只是最后,都没有那样的一个人,于是她选择了心如止水的闭上了眼睛,哀怨的去了英国。   如楚云歌所愿,李东骋确实后悔不迭,心痛不已。他有罢过工,他有怨过楚淳鑫的狠心,可是最后,在庄希媛、跟莫晨的劝说下,在李果桐的恳求下,他还是接任了楚淳鑫的位置,当起了总裁。只是从此,他就过上了漫长的行尸走肉般的生活。他不再笑,行事果断了起来,在商场里,还成为了一个冷血的,拥有铁血手腕的总裁。他想要什么,就会去争取,去争夺,从来不会犹豫,从来不软弱,因为他发现,全都是因为他的软弱才让楚云歌离他而去,从此杳无音讯。   楚云歌走的那一年李果桐接受了阑尾切除手术。而且在后来的一段时间里,李果桐留在了深圳。在庄希媛的悉心照顾下,李果桐的身体总算也有些好转。只是,让所有人都愁云惨淡的事情是,李果桐之前有一段时间的忧思,再加上长时间严重心悸,导致了李果桐气血虚弱,气滞血瘀。以中医的角度来说,建议李果桐活血理气,养心安神。否则这样下去,她的身体就再难养回来了,可能会影响以后的生活。   “云溪,我今天听隔壁的一个老头说打太极拳可以防止心悸,明天开始,你也别在家里待着了,跟我出去打打太极拳,锻炼锻炼。正好莫晨说这段时间的工作也忙不过来,你就在这里安心养好身体,等以后你们结婚了,好好生个孩子。”庄希媛委实担心李果桐这年纪轻轻的身体,就跟个老太婆的身体似的,孱弱的让人光想想就心痛。   “妈,你这又是哪里听来的。我的身体,托您的福,现在已经不知比以前好到哪里去了。”李果桐那张鼻梁上架着个大框眼镜的巴掌小脸,从电脑里抬了起来。这段时间,她的脸色真的红润了不少,连莫晨得空跟李果桐视频电话时,都忍不住高兴,说庄希媛真的很用心,能将李果桐养得这般水润。   “不管有没有用,多锻炼总是没错的。”庄希媛将削好的插上了牙签的苹果,端到李果桐的身边,“还有这水果也是好东西,云溪你应该多吃。人家都说身体越是小的人,胃越是大,可是你倒例外了,身体小,胃也小,吃那么点东西就满了。”   “妈!”李果桐原本行云流水般的思绪有些连不上了,她苦恼的敲着键盘,敲完删掉,然后再敲。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写稿子归写稿子,可不许太累着了,要适当的休息,我会不定期进来检查的。”   虽然确实是继续不下去了,但是李果桐的心里却是暖洋洋的。她已经渐渐的学会了跟生活中“妈妈”这样一个角色相处。而她的书中,也开始多了母亲这样一个角色,这让她原本苍凉多过温暖的文字,渐渐升了温。   冬日里的阳光,总是受欢迎的。   这个小角落,是李果桐,哦不,如今要叫楚云溪了,现在她正式接受了自己的这个名字,她能真正的融入到这个家庭里,这让大家都感到很欣慰。如今的李果桐是李果桐更是楚云溪。楚淳鑫为了让他的这个不喜外出的女儿楚云溪能有个舒适的,阳光又充足的地方待着,写写东西,于是就将楚云溪钟爱的这个小阁楼,全弄成了玻璃的,并在地板下埋了水管,而水管的一边连接的是太阳能,在水热起来的时候,就能源源不断的往小阁楼输送热源。这真的是一个很贴心的设计,真的让楚云溪感动万分。   楚云溪的头发已经有些长了,之前是短短的可爱的蘑菇头,如今的她却是一头微卷的及肩发,这让她看起来俏皮有精神的同时更让她具有知性美。可是她的这些变化,也正说明着楚云歌离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虽然现在在家里,大家都避免提到楚云歌的名字,可是在每个人的心里,还是会思念着楚云歌,挂记着她是不是过得好,是不是还对当年的那些事耿耿于怀,是不是还有怨?   “也不知道你那边的天气,是不是也这般艳阳高照?”楚云溪没想到楚云歌会对她有那么大的怨念,她只是自作主张地想保护楚云歌,却没想楚云歌的感受,没想过楚云歌会不会接受。   那时候的她果然天真,可是也够简单。这是莫晨说的,他就喜欢这样简单的她。可她确实也很笨,她还是笨手笨脚学不会做饭,总是搞砸她想象中的完美晚餐。这个时候无奈的却也急着安慰楚云溪的楚淳鑫跟庄希媛,对这样努力想要给他们做一次至少能吃的晚餐的女儿的心意,还是很感动的。想想他们这么多年,都没怎么享受过自己的孩子在膝下承欢的天伦之乐。   在楚云溪适应完整的家庭生活的同时,也是楚淳鑫跟庄希媛在适应着有儿女关爱的生活。   只是大家都默契的不提,心里挂念着的那个人。希望她能早日归来,能合家团圆。   053契合。   “我不喜欢AA制,你既然是我的女人,那麼你就理所应当的吃我的,穿我的,我去赚钱,你负责花钱;不要说公不公平,上天把你交到我手上就已经是对全世界其他男性的最大不公平了;如果你觉得想要报答我,那麼你就多笑一点,或者,就嫁给我。宝贝儿,我们真的该有个家了。”当李果桐看到莫晨给她发的这段话的开头一段时,只认为他又在网上看到一段有趣的话,要跟她分享,可是当她看到最后面的那几个字时,她只觉得鼻子有些酸。   她的他总是能有与众不同的地方,时不时的就给她让她感动的浪漫。   今天是莫晨回来的日子,楚云溪早早的就起来了,她去重新弄了弄头发。她记得莫晨说过喜欢她短短的可爱的蘑菇头样子,于是她将头发重新理成了那个样子。   “果然还是这样干净利落的样子好看。”庄希媛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说道。   楚云溪也笑,看着自己这个样子,她觉得自己花几个小时将微卷的头发烫回来,是有必要的,也是值得的。因为大家都喜欢。   如今的她,只想成为一个让身边的人都感觉到幸福的人。   好久没出来逛街了,楚云溪拉着自己的妈妈慢慢的在各大商店穿梭着。她买了两双个性十足的骑士靴,还有一双雪地靴。后面这双鞋是她回重庆所必要的,她的脚不能受冻。在深圳穿骑士靴倒是就足够应付的了。有时候,她真的很恨自己的脚是这样的,总是要这样小心翼翼的呵护着,还不能走太多的路,就像此刻的她,就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脚有些吃不消了。   “云溪,试试这套衣服,回重庆穿得上。”庄希媛将搭配好的衣服交到楚云溪手上,让她进了试衣间。   楚云溪坐在试衣间,脱掉了鞋子,她的脚现在正在跟她闹脾气,她连多走几步都觉得钻心的痛。可是楚云溪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她的脚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更何况看她妈妈现在正在精神头上,楚云溪不想扫了她妈妈的兴。   于是来来回回,楚云溪忍着痛试了好几套衣服。   “云溪,你怎么不喜欢穿高跟儿鞋?”   “没有不喜欢,只是习惯穿平底的,觉得这样才有种‘脚踏实地’的感觉。”楚云溪看到自己的妈妈被自己这句话逗笑,而没在继续追问下去,于是知道自己算是这么将这件事糊弄了过去。   可是楚云溪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会在自家门前跌倒,然后就怎么都站不起来了。   这一下把庄希媛跟楚淳鑫吓坏了,他们请来医生来医院,楚云溪才逼不得已说出了自己受伤的事情,她没说是因为莫晨他们受的伤,她只是说自己不小心弄伤的。她也已经尽量轻描淡写了,可是看到床边的两个老人的神情,还是吓得不轻。   “爸妈不要担心,刚刚医生也说了,我只要接下来好好休息就会没事的。”   “傻孩子你刚刚怎么不说呢?”庄希媛才明白过来,楚云溪并不是不想穿高跟鞋,而是不能。   “刚刚真的一点事情都没有,可能是我不小心在下车的时候崴了一下吧,你们也知道,我总是笨手笨脚的。”   楚淳鑫下楼跟医生仔细的询问了一下,像楚云溪这样的情况,到底乐不乐观。看到医生摇了摇头,跟他详细的解释了一下病理,楚淳鑫的心都凉了半截。   “是不是只要好好休息就会没事,就不会影响日常生活?”   “是,以后只要好好休息,不要再受伤,脚就没事。常常做一些强度不要太大的按摩,多疏活经络,这样对她的脚也是有好处的。”   面对楚云溪这样的一个情况,楚淳鑫感到心痛不已,他又开始深深地自责了。当初要是他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没有那次收购,他的云溪也许就不会离开他们,然后就不会受到这些伤害。他实觉他们欠她的太多了。   “宝贝儿,我可能今天不能赶回来了,公司突然有急事,我要再回公司去。”就在庄希媛跟楚淳鑫亲自出去想买些骨头熬汤给楚云溪喝的时候,楚云溪收到了莫晨打来的电话。   “没事,你先把正事忙完,我会在这边耐心的等着你的。”楚云溪为了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半分的失望之情,于是她笑得那样灿烂,就像此刻他就在她面前一样。   “好,不过我给你快递了礼物,应该到门口了吧。”莫晨的话音刚落,楼下就响起了门铃声。   因为家里没人,楚云溪只得自己下床去开门。这一段路,是她走得最辛苦的一段了,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在往楼下挪。   谁知当她一开门,门外站着的却是莫晨,捧着一大捧玫瑰花的莫晨。就当莫晨还在想楚云溪为什么这么半天才开门的时候,楚云溪一个腿软无力就倒在了他的怀里。   “怎么了?”   “没事,就是今天自己想走路,所以走得多了些,这会儿脚有些不舒服。”楚云溪双手搂着莫晨的脖子,目不转睛望着他。这个她想念了这么久的男人,现在就将她抱在了怀里,就在她身边,守护着她,她倍感踏实。   她突然能够理解小美人鱼的感受了。虽然小美人鱼为了能与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她用自己美妙的声音换取了双腿,并且每走一步,她的双脚都像踩在刀尖上一样痛,可是她还是幸福的。   楚云溪也是一样的,就算是手脚并用,用爬的,她也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因为门那边有他在等着她。   “你总是这样,所以我也才总是放心不下你。”莫晨知道楚云溪肯定不是因为自己贪恋,才走这么多路,绝对是有其他原因的。   莫晨轻轻地将紧抿着唇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的楚云溪放在床上,并为她盖好被子。   “我的心思都没花到点上,还不如我老老实实的回来,不让你这么折腾了。”莫晨在被子里握着楚云溪冰冷的双手。他一直知道,从很久以前开始,楚云溪的身体就这样冬冷夏热,而反倒是他的身体冬暖夏凉。   “一到冬天你这手脚冰冷的毛病真是一点没变。”   “反正不是有你吗?有你在我就不怕了。”坐在床头的楚云溪将自己的头靠在莫晨结实而温暖的胸膛上说道。   莫晨直接将楚云溪整个人全楼进自己的怀里,轻轻地吻了吻她的嫣红的脸颊。   “好想你,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莫晨在楚云溪的耳边呢喃着爱语。   “我也是,每天都想着你,不想再跟你分开这么久了。”楚云溪将莫晨的头勾下来,主动地送上自己的唇。这段时间她对他的思念比她之前没见他的那几年的都多。她想念他的臂弯,想念他的体温,想念他的呼吸,想念他细细长长的十指缠绕着她手指的那种感觉……就是想念,因为想念,她开始觉得自己寂寞了,恨不得他马上就能来到她的身边。   “想跟你形影不离,长相厮守。就想跟你这样腻在一起。”楚云溪从前是那样的不愿意说这些话,如今的她说的却是这样自然,听的莫晨是那样感动。   “好,选个日子我们就结婚。”   莫晨温暖的身体里却有颗因为受伤而有些冷的心,而楚云歌火热温暖的一个心,却住进里一个冰冷的身体。各取所需,相互取暖。他们之间是这如此契合。   莫晨的回来,让无聊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楚淳鑫终于又找到了事情可以做。   “莫晨,明早跟我一起锻炼。”   “是,爸。”   “这孩子,是在哪里叫谁爸呢?我还没答应把女儿嫁给你,没这么快过关的。”楚淳鑫虽然嘴上这样说,可是心里却甜滋滋的。莫晨对他女儿能做到这个地步,他着实感动跟欢喜。   在这个向来以利益为重的世间,试问还有几个人能做到这样,且先不用说莫晨对楚云溪长达九年的爱情的难得了,在莫晨知道楚云溪腿脚等于是残废了,而且还不确定能不能怀上孩子的情况下,也对她不离不弃,关爱备至,呵护有加。同样身为男人的他,楚淳鑫想自己恐怕面对这样的抉择时,也是不能很快做出这样的决定的吧。   “云溪能遇到莫晨这样的男人,我总算能放心了。虽然她之前吃了那么多苦,可最后老天爷待我们的云溪还是不薄的。”   “是呀,莫晨这孩子连我都自愧不如。”   “爸之前的那套训练你就别拿出来了,即使没有那些,咱们也是能找到好女婿的。”   “爸那套不能丢,咱们还有云……”楚淳鑫突然刹住自己即将出口的话语。他知道,他们也依然亏欠了楚云歌的,就像楚云歌之前说的那样,他们对她确实不够上心。就像楚云歌考上大学的那一年那样,他真的觉得只是一个不注意,他们的女儿就长成那么大了,而她还是那样的优秀。   “也不知道云歌过得好不好?”庄希媛叹了口气,伤感的道。   “我托人打听过,都没有她的消息。”楚淳鑫低落的说出这句话。都是他自己的女儿,又怎么能够不牵挂呢。   “要是当初我们没有反对她跟骋儿就好了,她也就不用背井离乡,独自一人在外面漂泊了。老楚,要是以后云歌回来了,咱们就同意她跟骋儿在一起吧。”   “如今只要她回来,还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哎。”自从楚云歌走后楚淳鑫一下子就苍老了很多,看在旁人的眼里是那样心疼。   夜已经很深了,李东骋还在书桌旁忙碌着。   自从他打听到楚云歌的消息以后,他就没日没夜的忙着,不给自己一刻钟的闲。他怕自己一闲下来就会心痛。他不想让自己去想那件事,只要想一下,他的心绪就会乱的不成样子。只是,不管他如何忽略,那几个字还是会自己跳出来,刺痛他的心房。   楚云歌要结婚了。   李东骋也是有恨过楚淳鑫的吧,每次当他心痛的时候,他就很不想去想,到底是因为谁,他跟楚云歌才没能在一起的。而且楚老爷子的专制,真的让他很没有好感。如果当初不是楚云歌走的时候,给他留了字,要他好好待在HK,安心帮她爸打理公司的事物的话,不管是谁来劝他,他也是不会听的,他指不定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大家都以为楚云歌是恨楚淳鑫跟庄希媛的,可是只有李东骋知道,楚云歌对他们还是有爱,只是没人会懂。   054疼你的责任。   苏沫凡的肚子有了好消息。   可是苏沫凡跟朱晧蓒的婚礼,楚云溪因为阑尾炎手术而错过了。这着实让楚云溪和苏沫凡都觉得遗憾。   深圳的天气跟重庆的天气确实很不一样。刚下飞机,楚云溪就觉得那股冻意,就像是从四面八方向她伸过来的爪子一样,抓住了她的每个部位,让她身体的每个地方都觉得冷。   “冷了吧。”莫晨很贴心的给楚云溪披上他之前就拿在手上的羽绒服,“在这等着我,我去取行李。”莫晨哈着气搓了搓自己的双手,快步地往取行李的地方走去。   在这个空当,楚云溪往机场外看去。只见灰蒙蒙的天空,像是要塌下来了一样,给人一种很压抑的感觉。虽然这里的天空跟深圳没得比,跟丽江更没得比。可是,这里有他们的家,她的心里还是高兴的。   就在楚云溪还在深圳养身体的时候,莫晨已经将他们的新家装修好且也布置好了。楚云溪知道莫晨的心意,他虽然很想跟她一起装修布置房间,可是为了不让她累,他还是选择了自己一人来完成。   楚云溪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苏沫凡。   楚云溪差一点又因为激动而小跑起来,还是莫晨时时关注着她,及时的阻止了她。她到现在都还是记不住自己脚受伤这件事,总是那么迷糊、粗心大意。   “亲爱的,我很想你,也很担心你。”苏沫凡主动上前拥抱了楚云溪。   “我也很想你,我真的很遗憾没能参加你的婚礼。”楚云溪将苏沫凡又搂紧了一些,可是当她的身体接触到苏沫凡隆起的小腹时,她觉得自己的鼻子好酸。一方面她为一个新生命的形成而感动,另一方面,她又有些为自己难过,因为医生说她怀孕的可能很小。可是不管怎么说,苏沫凡怀孕真的是件高兴的事,于是她将自己的心情整理了下后拉开苏沫凡的身体,盯着苏沫凡的肚子看了好久。   “真的有些神奇,这里面已经有个小生命了。”楚云溪又将自己的视线移到苏沫凡的脸上,发现苏沫凡白了不少,也圆润了些,看来朱晧蓒真的把她照顾得很好,这让她感到很欣慰。   “你们呢,什么时候有消息?”苏沫凡还不知道楚云溪的身体状况,所以她并不知道自己问到了楚云溪跟莫晨的痛处。   “很快就会有的,我们这次就领结婚证,云溪她说不想办婚礼,所以我想到时,请几个亲戚朋友吃个饭,就当做个见证。”看到楚云溪脸上的那抹急急闪开的痛色,莫晨赶紧将话题扯开。   “亲爱的,你真是让人心疼。”苏沫凡想,不想要婚礼的女人应该是很少的吧。   “咱们先回家吧,回家再说,别在这里站着了。”朱晧蓒将苏沫凡小心翼翼的搂在怀里对莫晨和楚云溪说道。   “那先去我们那儿吧,我们的新房子刚弄好,正好你们过去看看。”   最后他们一行四个人出了机场大厅,坐上了朱晧蓒的那辆白色越野车,往楚云溪跟莫晨的新家开去。   莫晨快速的输入密码开了门,他将空调打开,将温度调高了好几度。   是她大爱的米色的调调,再加上暖暖的灯光,一进到房子里楚云溪就觉得特别喜欢。米色的墙纸,米色的木地板,米色的麻质沙发,卡其色的麻质的窗帘,这些全都是她喜欢的东西。不过她更加喜欢那个电视墙的设计,墙体两层的设计,真是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底层的墙用的是颜色淡一些的米色,类似于白,上面是素色的盛开花朵,在两层墙体之间的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更突出了,给人一种想要过去一探究竟的感觉。而放置着机顶盒等的那个桌子并不是真的桌子,而是从底层的电视墙里面伸出来的一块,灯光能够照的很明亮的同时,还能看到底层电视墙的花墙纸,很漂亮很细心的一个设计。更特别的设计是,屋里的灯,没有一盏是露在外面的,全都被挡了起来,这样就不会有刺眼、喧宾夺主的感觉。   楚云溪将客厅、饭厅跟厨房都看了个遍,已经觉得惊喜不已了。可是当她来到他们的卧室时,她简直惊喜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卧室的主色调是卡其色,但床头的那幅大大的水彩画,以及黑色底色上有着白色圈点的窗帘,还有头顶淡紫色的吊灯和紫红色的床头灯、摇椅,绿色的植物,都给这个房间增添了不少的生机。而且从床左边的那个大大的窗户往外看去,景色是那样的好。   看到楚云溪脸上的神色,莫晨总算是放心了,他知道这让她很满意。   “新房装修得很漂亮。”苏沫凡也跟着楚云溪一起将房子转了一圈,她也忍不住赞叹,“你们家的莫晨的欣赏水平真不是盖的,真的很有眼光。”   “深圳是不是没这么冷?”看着两个女人终于坐下来了,朱晧蓒看着莫晨问道。   “嗯,那边就穿两件衣服就好了,就像秋天一样,很舒服。”莫晨边回答着朱晧蓒的问题,边打开冰箱,看着里面满满的食物,他安心的笑了。昨天他拜托他的助理黄铎帮他买好的这些东西,那家伙办事就是这样让人放心。   “真好。”苏沫凡坐到朱晧蓒的身边,小声的跟朱晧蓒说着。   “要不我们也重新买一套,反正也不缺钱。”朱晧蓒好笑的看着苏沫凡打趣道。   “不过我们家也很好。”苏沫凡“咯咯”的笑了起来。   “现在你们什么都有了,就差孩子了,一有了孩子,你们就真的完满了。”苏沫凡的声音不大,但却字字如雷的打在楚云溪的心上。她真的不知道,她能不能给莫晨一个孩子。   “会有的,放心。”莫晨拉过已经来到他身边的楚云溪,楼进自己怀里。这句话他不仅仅是在回答苏沫凡的话。也不仅仅是在安慰楚云溪,他更是在对自己说。他相信,他们是肯定会有孩子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期盼了,楚云溪竟然梦见了一个孩子向她伸着双手要她牵,还叫她做妈妈。   可是梦终究是梦,醒来以后一场空,她不禁有些失落。在苏沫凡他们走后,莫晨收拾了很久才睡下,此时的他睡得正香,连楚云溪起身他也是不知道的。   走出卧室,楚云溪裹紧了身上厚厚的睡袍。客厅的空调温度不如卧室的高,于是她拿起遥控器又调高了几度。   也许心里真的太过期盼,楚云溪躺在贵妃躺椅上拿起平板电脑,在搜索栏打出了那几个字。   梦见有孩子要自己牵,会不会有可能怀孕?   只是搜索的结果,没有一条跟她提出的问题有关。看着那一条条的准妈妈的说的话,语气里盛满的全是幸福,可是一想到自己楚云溪就想落泪。   她从贵妃躺椅上下来,朝着外面乍现的天光跪着,双手合十,虔诚的祈祷着,希望老天也能够成全他们,让她给莫晨生一个孩子,哪怕要她折寿十年、二十年、好几十年,她都不怕,她都愿意。   莫晨突然就惊醒了,他用手摸了摸他的左手边。那里空空的,没有了楚云溪,他的睡意全无,他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抓过床尾凳上的睡袍胡乱套上就出了卧室。   莫晨心疼地看着在躺椅上睡着了的楚云溪,想要伸手将她抱起来,抱回卧室去,可是因为他不小心的触碰,而将原本暗的平板电脑的屏幕弄亮了,他忍不住好奇地看了一眼,搜索栏里的那几个字,生生的让他的心为楚云溪疼着。他将楚云溪抱回卧室,轻轻地将她放到床上,却不想弄醒了她。   “莫晨,我想为你生个孩子,真的好想。”楚云溪边说边有泪水从她的眼眶里滑落了下来。   “果宝,我们有的是时间努力,我们会有孩子的,相信我。”莫晨急忙抽纸为楚云溪擦着眼泪。   “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一个孩子向我伸着手,叫我妈妈,要是那是真的就好了。”   “一定会的,肯定会有那一天的,我们肯定会有自己的孩子的。”莫晨也忍不住落下泪来,他俯下身紧紧地拥抱着楚云溪,任楚云溪在自己的怀里痛哭。   第二天楚云溪跟莫晨去民政局登记结了婚。   “以后你就是我老婆了。”当坐上车,莫晨说道。   “以后你就是我的钱包了。在我不想出去挣钱的时候,你千万得养着我。”   “那是我的责任,疼你的责任,我就想养着你。”莫晨欺身过去,给了楚云溪一个深长的吻。   “果宝,今天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回家吧,我想跟你在家里待着,想跟你靠在一起看电影,还想吃你做的牛排。”楚云溪幸福的笑着说道。   “果宝,你以后都要记得你今天这样的笑,我要你每天都保持这样的笑。”   “嗯,出发吧,回家。”   这天在莫晨的连番诱\惑下,楚云溪一直都没下过床。莫晨吻了吻累倒在自己怀里的楚云溪,也满足的进入梦乡。他已经很努力了,希望在不久的将来会有好消息,而他有强烈的预感,楚云溪真的会有好消息。   电视还在小声的放着。此时的电影频道放映着的是,成龙和古天乐以及那个可爱到不行的马修演的《宝贝计划》。马修在成龙的枕头的逗弄下笑得那样开心,这样纯真无邪的可爱宝宝,任谁见了都是会忍不住喜爱的吧。   天已经黑了,星空是那样清晰,天上的那轮大而圆的月亮,用自己皎洁的、明亮的月光照亮着家家户户的窗口。   看来明天会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055我叫云溪,叫我楚云溪就好。   莫晨跟楚云溪将他们简单的婚宴定在了一个月以后。不管什么良辰吉日,也不在乎没有更多的人来祝福。   他们早就知道,他们的结合是不会得到莫家人的祝福的,他们迂腐,世故,自认为自己身份地位高,就可以拿鼻孔对人。   莫晨真的厌倦了这样的一大家子人,所以,就算他的姑姑叔叔们都出来反对他们的婚姻,他也是要牵起楚云溪的手走到最后的。说好听一点,他是尊重他们,在他结婚之前,去征得他们的同意,说不好听一点,他也只是去通知他们一声,告诉他们他已经有了结婚的对象,让他们不要再打他的主意,妄想他会再乖乖听从他们的安排。妄想将他作为政治联姻的工具,就连他的父母都不能这样对他,更何况他们只是他的姑姑跟叔叔。   莫晨已经打定了主意,就算要将他从族谱上剔除,他也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   “果宝,明天跟我去见一个人吧,我好久没去看他了。”莫晨将楚云溪的脚拿起来放到自己的大腿上,帮她做着按摩。   “我认识吗?还是要见的那个人很重要?”楚云溪原本是躺在躺椅上看书的,她突然有些疑惑,又有些好奇的,将书搁置在了一边,只认真的看着莫晨问道。   “是爷爷。”一说起爷爷,莫晨脸上的神色就柔和了下来。   “之前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以为你……”楚云溪很吃惊。   “爷爷在奶奶去世以后就隐居山林了,他厌倦了官场的勾心斗角,从此过着古佛青灯常伴左右的生活。可是家里面的人都认为是爷爷软弱,失去了奶奶以后就觉得失去了左臂右膀,才离开的。所以,家里的人几乎都不再提起爷爷来,只有我,才会时常去看看他。”   “他每次都跟我讲,以后千万不要端官场的这碗饭,现今这个官场,无官不贪,不贪的人是因为他的位置还没有做到一定高度,在官场里容易迷失了自己的心智。”   “其实当初我转学,也是有爷爷的一部分原因,那时候爷爷刚下台,学校里流言四起,我还因为这样总是因为打架而被记过,总之那段时间真是恶行不断。”   楚云溪想伸手去触碰莫晨,想要安慰他,可是她手臂短却是努力了好几次都没有碰到他,真是尴尬的要死。不过莫晨却因为她这样笨拙的行径而笑了起来,忧伤的神色也缓和了不少。   “后来,我转了学,转到了你所在的这个学校。这里清净了好多,只有很少熟知我家的人知道这件事,所以我可以安心的待下来。然后就在那个午后我遇到了你,那个傻乎乎的,像个孩子一样,旁若无人的用舌头舔着冰激凌,然后看着我发呆的你。”那段时间真的很美好,莫晨忍不住大笑起来。   “我哪有发呆,我那是,我看到你的时候,正在思考,真是,哪有看着你发呆呀?”楚云溪拼命狡辩,却发现真的找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来,只得干巴巴的否定着。   “那天你不是说你是故意在那里等我的吗?这么说来明明就是你先追我的,我顶多也只是顺应事态的发展而已。”   “谁让你的名声大呢,我刚来就知道你了。”莫晨想到自己转到那所学校的时候,他从小一起玩的那个伙伴王洛川就拉着他去看她,还说他绝对追不到她,因为那时候的她是学校出了名的“有妈生,没妈教”的冷美人。   “拜托那是臭名远扬好吧。”托卢子绮的福,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有妈生,没妈教”的野孩子,更因为她跟苏沫凡会时常去KTV唱歌或是酒吧跳跳舞放松放松,就被人传她去做了吧台小姐,所以基本上跟她一起玩的人没有几个。于是她渐渐的养成了冷冰冰的性子,这样就更没人敢接近她了。   想想那个时候,她的舞跳的是那样的好。只是现在……,不过她一直都相信那句话,有得必有失,当你得到了什么,就得拿自己身上的某样东西来做交换。虽然她失去了跳舞的权利,可是上天却让她跟莫晨走在了一起。这样想,就什么都能想通了,就不会难过了。   “可是男生里面却不是这样传的,大家都只以为你不好接近,怕跟你表白会受打击才只敢远远观望,不敢有所行动。可是她们不知道的是,在你冰冷的外表下,有一颗受过伤却那样火热的心。”   “所以遇到我,你是赚到了。”楚云溪顺着杆子往上爬,借机夸奖了自己一番。   “简直赚翻了。”莫晨将楚云溪的脚放了下去,顺势在她的嘴边吻了下。   “果宝,今晚我想……”   “不行,我亲戚早上来了。”   “那就早点睡。”莫晨一把将楚云溪从沙发上抱了起来,往客厅走去,莫晨负责走路,楚云溪负责关灯,两个人配合的很好,两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果宝,做梦就梦见我吧,要不然就别做梦了,紧紧抱着我就好了。”莫晨俯身吻了楚云溪的嘴,然后关掉了其他的灯,只留下了一个昏黄的壁灯。因为楚云溪怕黑,虽然他开灯就睡不着觉,可是渐渐地他也习惯了为楚云溪留的这个灯。   莫晨渐渐的进入了梦乡。在梦里清楚的看见自己独自一人坐在湖畔,然后看到湖里有一对漂亮的鸳鸯,不断地在湖里追逐嬉戏,是那样喜人。   知道早上醒来,莫晨也清楚地记得这个梦的每个细节,他有些奇怪为何自己会做这样的梦。   但看到楚云溪已经不在床上了,莫晨赶紧穿了衣服去洗漱。   楚云溪最近总是喜欢在客厅睡到天亮,莫晨一出来,又看到她在沙发上睡着。瞧着她肿肿的眼圈,莫晨知道她肯定是又哭过了。   莫晨又将楚云溪抱回了床上,可是在回卧室的半路,楚云溪就醒了过来。   “去床上睡。”   “我不睡了,我要上厕所。”楚云溪从莫晨的身上下来,就往洗手间走去。   莫晨笑着,转身来到厨房。将前一晚就煮好的红豆加了糖和开水,放进豆浆机的打着豆浆。楚云溪不能喝牛奶,一喝牛奶就拉肚子,所以,他坚持每天都帮她磨豆浆喝。   楚云溪喜欢吃中国很传统的早餐,所以,他每天都帮她煮飘着一个鸡蛋的番茄鸡蛋面,偶尔他也会给她烙饼吃,渐渐的他也习惯了不吃面包,不喝牛奶。改成了喝豆浆,吃面条。谁说的习惯是个很恐怖的东西,可是习惯在深爱的面前,也是要甘拜下风的。   楚云溪学会了做番茄鸡蛋汤,而且做得很美味,所以早饭的汤都是她来做。而且他们的家务也都是两个人共同完成的,这让做家务这件事一下子就变得温馨而浪漫了起来。   因为他爷爷在地寺庙是在山里头,车子不能够直达,所以莫晨担心楚云溪会受不了,想说改天再去的,可是楚云溪还是坚持要今天去,他也只能勉强同意了。   楚云溪的脚加上她又在特殊时期,所以,爬那么高的阶梯对她来说,有些吃力。虽然途中她歇息了很多次,不过这么长的路,她都坚持自己亲力亲为,一步一步的爬了上来。她想既然是来看爷爷的,那她就不应该由莫晨背上来,她坚持这样,莫晨也只得依了她。   莫晨知道,楚云溪一直以来都很认真的做着每件事。她之所以会花这么长的时间来走这条路,是想藉此来表达对爷爷的尊敬,这些他都是能够明白的。   爬上来才知道这里的景色又多好,视野有多开阔,仿佛什么都在自己的脚下伸展开来。在这里待着,长此以往,心胸也会变的很宽广,人也会豁达不少。   虽然秋风刮过,也已是冬天了,可是这里却并没有显出一派萧条的景象,反而因为有四季常青的一些树木还有梅花,将这里装点得生机勃勃。   “这里的梅花真漂亮。”楚云溪走过去拉低一簇梅花,将自己的鼻子凑上去闻了闻,“真香。”   “回去买了梅花的盆栽放家里怎么样?”莫晨询问着楚云溪。   “好呀。”过了一会儿楚云溪又道,“还是不要了,户外的比较好看。”其实她此刻没有心情讨论这个。她有些抑制不住地紧张。   楚云溪跟在莫晨的身后进了寺庙。   为了表达对佛祖的尊敬,莫晨忍着没有去牵楚云溪的手,没有因为心疼而将她揽在怀里。他只是走两步就回头来看看楚云溪。   “别担心,爷爷人很和善,很慈祥的。”莫晨看出楚云溪的紧张。   “嗯。”其实与老人相处,对她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因为之前见过莫晨的爸爸,还有莫晨家其他的一些人,他们给她的感觉都是那样的不好相处,所以她才会担心不已。因为担心,以至于她的手心都开始冒汗。可是她更想上厕所,一紧张她就想上厕所。   在车上她就曾喋喋不休的问莫晨,要是爷爷不喜欢她,她该怎么办?要是爷爷看见她就生气,她又该怎么办?可是最后她都会补充道,要莫晨以爷爷为重,不要刺激到他,老人年纪大了,都应该被小心翼翼的对待着。   从寺庙大门到后院这条路,真是走得艰难又漫长,楚云溪亦步亦趋的跟在莫晨的后面,差一点就想逃了。可是他们这次来是来向爷爷要祝福的,她没有忘记,所以她在心里翻来覆去的找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只是当莫晨转过身来看楚云溪的时候,发现爷爷不知什么时候就跟在了楚云溪的后面。   “爷爷。”莫晨绕过楚云溪往后走去。这时的楚云溪只觉得自己脊背上一僵,竟然有些反应不过来,还只是背对着爷爷傻站在那里。   “爷爷,这就是我给你找的孙媳妇。”莫晨将楚云溪拉过来,拉到老人的面前。   “爷爷好,我叫云溪,爷爷叫我楚云溪就好了。”楚云溪向老爷子行了个礼,然后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   听到这句话,老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莫晨也笑了,只有楚云溪一个人挠着自己的那头短发没明白过来,自己因为紧张而将话说反了。   “真是个可爱的小女人。”莫宏边走着边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这样想着。   而莫晨知道爷爷一定是喜欢楚云溪的,因为他已经记不清他上次听到爷爷这样爽朗的笑声时是什么时候了。   前前后后的两男一女三个人,就这样在寺庙的木制房屋的走廊里走着。前两人都面带微笑,只有后面跟着的那个小个子的漂亮女子面露苦色,内心还在纠结着想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让人发笑的事情。   056沉重的,弄丢了钥匙的枷锁。   莫宏仔细的打量着坐在自己眼前的这个小女人。只不过才一会儿,她脸上的表情就已经变换了好多种,与他们家的那些女人真的很不一样,瞧着真是喜欢得紧。   “多大了呀?”   “二十八。”   “得加紧生孩子了。”莫老爷子不动声色的说道。   自己的痛处近日来连番被戳到,楚云溪有些无可抑制的难过着。   “爷爷,你打算一直都在这里吗,要不要回家跟我们一起住?”莫晨很有眼力见儿,他维护楚云溪,急急地将话题又岔开了来。   “不下去了,在这里才能得到清净。”   其实,这次探望真的有点像是走形式一样,楚云溪在副驾驶上这样想。   “爷爷对我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呀?”楚云溪不是没有发现,莫老爷子一直都用那种探究的眼神看她,有时候看得她都有些不自在,恨不能躲到莫晨的身后去。她想自己也不是什么好玩的玩具,怎么他看到自己时,眼睛里会有光亮。   “托你的福,爷爷好久都没有这样爽朗的大笑了,面容也难得的舒展开来了。”   “是这样的吗?可是我还是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引人发笑了。”楚云溪睁着个大眼睛望着莫晨,看上去无辜得像个孩子。   “我叫云溪,请叫我楚云溪。”莫晨重复着楚云溪的这句话,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句话有哪里……啊,我真的是这样说的吗?丢死人了。”楚云溪觉得自己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起来。   “可是的确很可爱。”莫晨补充一句,然后又开始笑了起来。   楚云溪赌气的一句话都不再说,一直在想自己那么丢脸的行为,到底会让爷爷怎么想,会不会觉得她真的没见过什么世面,所以才这么贻笑大方。   莫晨一整天心情都很好,他边吹着口哨边在厨房忙乎着,楚云溪独自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忽然她将电视的音量放大,以此来向莫晨示威。可是楚云溪越是这样,莫晨就越是开心。他以前都没发现,楚云溪居然还有这样幽默的一面。   苏沫凡偶尔会约楚云溪出去散步聊天。每每这样的时候,楚云溪都对苏沫凡的肚子特别的着迷,她觉得世间在没有比这样的肚子更美好的东西了。   也许是因为得不到,所以才如此艳羡。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是着迷。   无数次她脱掉自己的上衣,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肚子,想象着它隆起来的样子,可是越这样做,她就越觉得有负担,越是难过。   婚宴那天,也就是2013年的1月4日这天,楚云溪跟莫晨幸福的牵着手出来了,莫晨西装不打领带,还穿了一双帆布鞋,再看楚云溪,她穿的是一件小洋装,不过底下配的也是一双帆布鞋。   “亲爱的,你美呆了。”苏沫凡动情地拥抱了楚云溪,虽然知道他们早就领了结婚证,可是今天是他们正式公开结婚消息的一天,她不得不为她感到激动。   楚云溪也很感动,他没想到莫晨真的会让她穿着帆布鞋结婚,她更没想到莫晨竟然也会穿一件颜色跟她的洋装差不多的休闲西装加牛仔裤。虽然他们的穿着是跟今天的气氛有些不那么协调,甚至是矛盾,可是有什么所谓,他们觉得他们自己都是那样幸福,这样就好了。   来的人虽然没有多少,可是最让她惊讶的还是孙凯辛的到场。   自从古俞走后,他甚少跟他们联系了,这次她也只是试试给他发了个请柬,没想到他真的会带着自己的妻儿来参加这次婚礼。   不得不说,孙凯辛的妻子真的比不上古俞,可是席间她总是面带微笑,举止也是那样的大方得体,让人一丝毛病都挑不出来,而且她对孙凯辛跟他们的女儿总是细心照料着,真的让人也忍不住多看她两眼。   坐在孙凯辛跟他那个贤惠的妻子中间的他们的小女儿,也真的非常可爱,她很好的继承了孙凯辛的浓眉大眼,以及她妈妈的小巧的嘴以及可爱的酒窝。她真的长得很好。   只要是小孩子,楚云溪就会忍不住多看几眼。更何况还是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孩儿。只是真的可惜了,要是当初古俞没有选择离开,也许如今坐在这里的就是古俞跟孙凯辛以及孙凯辛跟她的孩子。   这一对,当初大家都一直看好的一对,大家都以为很有可能会结婚的一对,如今却是人各一方,各自都照看着各自的冷暖。   不管怎么说,孙凯辛过得很幸福,这才是真正重要的事情。   李东骋没有来参加楚云溪跟莫晨的婚礼,听庄希媛跟楚淳鑫说,他着急地去英国做什么事情了,神神秘秘的,一点消息都不让透露。可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李东骋去那里,也只有那一个目的。   婚宴没有主持,没有余兴节目,没有交换戒指,没有闹洞房,什么都没有。平平静静,安安淡淡的,就这么过去了。   就在莫晨跟微醺的楚云溪坐电梯坐到10楼的时候,莫晨将楚云溪拉出了电梯。   “果宝,从这里到家还有9层,正好是1314加起来的和,我要跟你一生一世,爱你疼你一辈子,这一切就从这里开始。”   就这样莫晨抱着楚云溪从10楼爬上了19楼。虽然瘦弱的楚云溪并没有多重,可是连续爬了9层楼,他的手臂还是有些酸的,他一声都没有喊过,他温柔的将她放到床上,然后转身去了洗手间。他甩了甩自己的手臂,然后用很快的速度洗漱完。他想着今天这样日子,他要加倍的努力,努力让楚云溪早点怀上孩子。   只是,当他出来的时候,喝了酒的楚云溪回应他的却是均匀的呼吸。他看着她睡得那样香甜的睡颜,无奈而幸福的笑了。   当李东骋犹豫着终于飞去了英国的时候,楚云歌已经戴上了那个帅气的金发英国男人艾伦的戒指,她真的嫁给了别人。   如今的楚云歌,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波澜,她已经能够平静地面对李东骋了,她也已经能够自然的问候她的爸妈还有楚云溪了。她没有了怨,她反而很想念有楚云溪挡在她面前的日子。   在英国的这段时间,她吃了不少苦,她亲眼看见过死亡,就在她的脚下。那个人被车撞死的时候,正好落在她的脚下,她吓得只是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而被撞死的那个女人的女儿,也在她的脚边大哭着,声嘶力竭的叫着妈咪。生命真的太过脆弱了,她那时候真的很想念自己的家人。   后来她遇到了艾伦,那个会想当初的楚云溪一样,事事都挡在她面前的男人。于是她终于才在这异乡找到了有家人的感觉。   面对李东骋的难过,楚云歌也只是苦涩地笑了笑。她知道他适合更好的女人,他要找的不应该是她和楚云溪这样姐姐类的女人。她想他或许到现在都还没分清,他对她所谓的爱情到底是不是恋母情结的产物?还是她只是楚云溪的一个替代品而已,他其实内心深处还是爱着楚云溪的。   然而,她并不想再去深究。因为她跟艾伦,他们的家就快要有新成员了,这才是她真正要关心的事情。   李东骋沉默的坐在楚云歌的对面,他已经几近发疯了,特别是当他看到楚云溪用无比温柔而幸福的眼神看着她自己隆起的肚子时,他恨不得自己立马就消失在这里,可是面对怀孕的需要保护的楚云歌,他又有些发不出火,移不开腿。   明知不可能了,可是李东骋却不想立马就回国。他独自游荡在伦敦的街头,觉得自己这辈子的爱情真的是无望了。街头的一个卖花的小女孩儿突然拉住了他,递给了他一束花,并且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金发漂亮女人。然后李东骋就笑了。   这是李东骋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碰自己不喜欢的女人。他坐在床上看着那个女人背对他穿着衣服,是那样麻木。   这一场性\爱,只关风月,无关爱情。他是,她亦是,以后谁也不想再见到谁。   于是,李东骋在英国发现了这样一个道理。以他的条件,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只要他说要女人,多得是投怀送抱的莺莺燕燕。   对于李东骋这样的转变,最生气的一个人莫过于楚淳鑫。可是如今他越发的不想管理公司的事情,也越发的失了霸气,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头。于是他对李东骋的事情他也是再难管得动了。虽然看不下去,却也只能睁大了眼睛看李东骋不断频繁的传绯闻,对无数的女人左拥右抱。   可是没有人知道李东骋的另外一面,因为李东骋从来都不会将任何一个女人留宿。他通常在完事以后就打发了身边的女人走。   如今的他越发的阴沉,冷酷了。处理起公司的事物来,变得更加的狠戾,只要是他认为某个人做事不积极,不能达到他的预想时,他就会无情的叫那人卷铺盖走人,如今公司里,对他已经到了谈虎色变的地步。   而同时他变得也更少言,更惜字如金了。也不再见他笑,他永远都只会绷着个脸,仿佛整个世界都欠他的。   只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还是会感到很寂寞,于是他选择了用酒精不断来麻醉自己。   他觉得如今自己的世界就是一个地狱,没有人可以来陪他,他只能孤零零的待在那里,直至死亡。他从来不期望会再出现一个人来拯救他,因为他笃定自己已经无药可救了。于是他只能这样日日夜夜地折磨着自己,直至筋疲力尽倒在了地板上,他才会承认自己内心的苦痛,是紧随着他的,是锁住他的沉重的,弄丢了钥匙的枷锁,让他再无自由可言。   057当两个让人头痛的人相遇。   过年的时候,因为重庆太冷,于是楚云溪跟莫晨去了深圳。   而就在这时,楚云歌也从英国回来了,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家来了。可是紧接着进得屋来的那个操着一口蹩脚中文的金发男人,却让屋里的所有人都惊住了。本来楚云歌隆起的肚子已经够让他们惊讶的了。   楚云溪又开始羡慕了,她觉得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差不多都快嫉妒死,全天下的大肚子女人了。   “爸妈,这是艾伦,我们今年刚结婚。”楚云歌拉着艾伦的手,坐到了楚云溪他们对面的沙发上。   “艾伦,这是咱爸咱妈。”艾伦突然上前给了楚淳鑫跟庄希媛一个大大的拥抱,有些吓着了两个老人。   “绕了一圈,你们还是在一起了。”楚云歌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她看着楚云溪跟莫晨两人胸前一模一样的狼牙项链说道。   “几个月了?”坐得离楚云歌他们稍近一些的庄希媛有些欣喜而焦急地问道。   “3个月,才刚显肚子。”楚云歌幸福地答道。   期间的楚淳鑫一直都没说话,他只是仔细地瞧着艾伦,瞧着楚云歌。   “爸爸变了好多,变得更加像个亲切的老头了。”楚云歌直言不讳,可是她的语气里更多的是欣慰和开心。   有了喜欢晨练的艾伦,莫晨终于不用再在每天早上就被叫起来去晨练了。   只是有时候听艾伦说话,楚淳鑫的肺都要气炸,因为艾伦总是乱用词语和成语。因而楚淳鑫很快就向艾伦投了降。   真是一物降一物,就连楚老爷子也终于有了怕的人了,如今全都转换了过来,反倒是艾伦每天都将楚淳鑫从床上拉起来,要他去晨练。他们两人相处的样子,直惹得全家人发笑。   如今楚云歌是幸福万分,什么都不缺。面对她坦然的笑,楚云溪心里感到欣慰的同时,也为李东骋难过。   楚云溪跟莫晨是到深圳以后才得知李东骋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可是李东骋如今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李东骋了,面对楚云溪的劝说,他也只是置若罔闻。继续过着那样浪荡的生活。   能见到李东骋的时间很少,像如今这样举家团圆的日子也是见不着他的。不知道他此刻又在哪里野着。   楚云歌对李东骋只字未提,多数时候,她只是面带微笑地坐在花园里听着音乐看着书。   “云歌,我想求你一件事。”楚云溪给楚云歌端来了一杯热牛奶,然后她在楚云歌的身边坐了下来。   “如果是东骋的事,我想我帮不上忙,一切还得靠他自己。”楚云歌将书放在桌子上,然后转头看着楚云溪说道。   “你知道他如今变成什么样子了吗?”   “我知道,我听妈妈说过了。可即使这样,问题也只是出在他的心里。在英国的时候该说的话,我也已经说过了,要是我的话有用的话,他就不会这样子。倒是你,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样爱操心。”   他们又聊了点别的,然后楚云溪就难过的走开了。其实她也知道,就算是让楚云歌去劝李东骋,也是没有用的,可是她又怎么能够不操心呢,那是她的弟弟,她怎么能不着急呢?   吵杂的酒吧里,李东骋正大口的灌着酒。   今天是小年夜,他知道楚云歌回来了,可是她回来了又能怎样,他们已经隔了十万八千里了,再也没有了可能。他也知道那个家,现在有多么其乐融融,可是对这个家,他始终是没有归属感的。如今的他只是一个孤家寡人罢了,没有家,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什么都没有,他有的只是各色各样的女人,以及杯中的美酒。   在这个酒吧,他已经遇到过好多女人,他知道今晚也会有这么个女人出现在那里,等着他去狩猎。   酒吧中出现的那抹红色身影,已经吸引了不少的目光了。可是这些男人都不是她的目标,她要等的人,是坐在酒吧那个特级包厢里的那个男人。   当她转着酒杯坐在吧台边想得入迷的时候,她等的那个男人已经坐在了她的身边。   “不知道有没有荣幸给你买单?”李东骋看着身边的红衣女子说道,然后他转头对waiter说着,今晚她的帐都算在她头上。   “不必了,我喜欢自己为自己买单。我从来都不喜欢做推卸责任的事。”   “我怎么觉得你对我有敌意?”李东骋眯着眼睛看着红衣女子。   “你在这里带走过很多女人吧。”红衣女子有些鄙夷的看着李东骋。   “是不少。”说话间李东骋又往自己嘴里倒了一口酒。   听到这个话,红衣女子有种想要发火的冲动,她狠狠地捏着自己手中的酒杯,真恨不得酒杯砸到李东骋的脸上。   看到红衣女子脸上的表情,李东骋的心动了动,他已经好久没有在女人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了。之前他遇到的那些女人,除了对他笑,对他搔首弄姿就再也没有了其他的表情。于是他玩味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   “你这样看我,我可以认为今晚你想带走的人是我吗?”红衣女子镇定了一下,继续不动声色的道。   “看你愿不愿意了。”李东骋觉得有些好玩。   “我很贵的,看你付不付得起。”红衣女子冷冷地说道。   “有多贵?说说看。”   “一百万。”   “我倒是没看出来你哪里值这么多钱?”   “值不值你不是清楚吗?”红衣女子知道自己已经成功的吸引了李东骋,所以她相信他一定会上钩的。   李东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这个女人还真是他遇到的第一个有意思的女人。他很想看她接下来要怎么吸引他,要怎么告诉他,她值一百万的。于是他果真带走了她,并跟她承诺了一百万,前提是,她得让他满意。   红衣女人规矩的坐在后座上,对李东骋从后视镜里投来的视线也不回避,大方的跟他对视着。   她倒是比李东骋还要酷,到现在李东骋都没见她笑过一次。她始终冷冷的,规规矩矩的。对他也不卑不亢的,礼数周全得很。   到了李东骋的家,红衣女子倒是有些紧张了,她用左手握了握自己的右手,仿佛她所有的勇气跟能量都在那里,只要握一下,她就能精神百倍,什么事情都不再害怕。   “有酒吗?”红衣女子将自己的小外套脱了下来,放在客厅的沙发上,“既然要做,就做得更舒服些。”   李东骋似笑非笑的看着红衣女子,然后指了指那边的吧台。   “我先上去一下,你照顾好自己。”李东骋将自己脖子上的领带扯掉,然后自顾自的上了楼。他倒想看这个女人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红衣女子并没有喝酒,两杯倒好的酒都摆在她面前的吧台上,她只是坐在那里等着李东骋从楼上下来。   李东骋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没有了西装西裤的束缚,只是一身舒适的休闲装的他,看上去是那样帅气。以至于红衣女子看的都有些呆。   “这酒真不错,有钱人喝得东西就是不一样。”红衣女子摇着杯子中的酒,然后将其中一杯递给了李东骋。   “给我你那杯。”李东骋摇了摇头,将红衣女子另一只手上的酒杯夺了过来,一口气将酒喝了下去。   “到你了。”   红衣女子看了看酒,再看了看李东骋,然后也仰头将酒喝了下去。她的嘴角爬上一抹微不可察的笑。   “怎么,怕我下药?”喝完红衣女子将酒杯轻轻地放在了吧台上,然后对着李东骋笑。这是她今晚露出的第一个笑,笑得那样灿烂,还如此迷人。仿佛在宣示着她的胜利。   她是个漂亮的女人,李东骋这样想着,然后就直直的倒了下去。   “这下值一百万了吗?”红衣女子从李东骋扔在沙发上的上衣口袋里,摸出了那张支票。之后她又从自己的手袋里拿出便签,快速的写着什么,然后将便签贴在了李东骋的脸上。突然她又蹲下去,用自己红红的嘴,在李东骋的脸上印上了几个唇印。   “钱多是吧,钱多就多捐献一点。叫你坏,叫你乱来。”红衣女子又对着李东骋的身体踢了几脚,然后才昂首挺胸的走出了这幢别墅。   太阳已经很刺眼了,从玻璃墙外射进来照着地板上躺着的人,仿佛是在对他进行嘲笑般,越来越强烈。   李东骋终于醒了过来,因为强光他有些不适应,眨了好几次眼睛才睁开来。他努力地在脑海里回想着昨晚的事。然后他脸上的那张便签就在这个时候掉了下来。   “7天之内给圣心孤儿院捐一百万,否则你这辈子都会不行,不信你就试试。让你能行的药,应该值一百万了吧。”   李东骋气急败坏的将那张纸捏成一团,然后狠狠的扔了出去。他没想到他最后还是被她给药到了。让人不行,这种这么毒的药,她一个娇小的女人竟然给男人下这种药。他恨恨的想,要是再让他遇到这个女人,他定要给她好看。   可是他脑海里还是很不受控制的,想起了那个红衣女子最后的那抹迷人的笑。他不得不承认,她真的是个美丽的女人。   可是当他摸自己的上衣口袋时,他简直怒不可遏。   “臭女人,你别让我再看见你。”他可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他觉得她不仅毒,而且还很贪。竟然要他一下子泼出去两百万。   “我会让你都给我还回来的,连本带利的还回来。”暴怒的李东骋在洗手间对着镜子狠狠的洗着那几个鲜红的唇印。   058斗气冤家,狭路相逢。   最近家里的做饭阿姨,因为家里有事,请了一个月的假。于是庄希媛叫管家去家政公司重新找一个临时的做饭阿姨。   当庄希媛看到眼前的那个中规中矩的小姑娘的时候,她还是有些犹豫的。   “年纪太小了,比我两个女儿的年龄还要小。你还是回去吧,我还是想找一个年纪大一点的,有经验的阿姨。”   “太太,求求你就让我做吧,这一个月,我手艺很好的。”那个小姑娘对着庄希媛苦苦哀求着,不让管家再打电话给家政公司。   “可是你都会做什么菜?以前做过这个工作吗?”   “做过的,做过的,我以前是厨师,只是因为你们给的工资跟那个餐厅工资差不多,留给我的时间也很充裕,所以我就辞掉了那边的工作来了这里。北方的,南方的菜我都会,要不我现在给您做两个来看看,您试试我的手艺,然后你再做决定,求您不要就这样把我退回去,我已经没有了工作了,我还只是个半工半读的学生。太太,求您给我这个机会吧。”   最后,庄希媛看这个小姑娘实在可怜,而且她的手艺也确实不错,于是将她留了下来。   “还没来得及问你的名字,你叫什么呀?”庄希媛放下筷子问道。   “我的名字叫陈吉雅。太太您叫我阿雅就好了。”陈吉雅乖巧的道。   陈吉雅,真是人如其名,那么可爱。楚云溪远远地一直在打量着这个女孩子,觉得看到她的感觉,就像看到了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大咧咧的韩七七。可是明明两个人,性格迥异,楚云溪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将两人扯上关系的。   楚淳鑫的嘴比较挑,可是面对陈吉雅的手艺,他也没话说了,只是美美地吃着。   看到楚淳鑫这个样子,庄希媛倒是吃了一惊。之前吃那几个阿姨做的饭,也没见楚淳鑫这样过,于是庄希媛在考虑,要将陈吉雅长期留在这里。   晚上的时候,陈吉雅就赶夜工在房间里学习到很晚。她完全是自学的,等到期末的时候,她再去学校参加考试就好了。   看到楚云溪跟楚云歌,陈吉雅真是羡慕不已。   陈吉雅是个孤儿,她的名字也是圣心孤儿院的院长给她起的。幸好院长对她很好,让她从小缺失的爱,总算也补回来了一点。   可是她没想到就在前不久,他们圣心孤儿院的那块地,却被HK集团收购了,硬是无情地将他们赶了出去。本来那幢房子是当地的一个有钱人免费让给圣心孤儿院的人住的,可是后来那个有钱人一去世,他的儿子就将圣心孤儿院的那幢房子连同那块地收了回去,然后高价卖给了HK集团。   如今她将自己租来的那间小房子让了出来,暂时让给了圣心孤儿院的那二十几个小孩子住,她自己则搬了出来。   她曾试着去求李东骋,让他不要收购那块地。可哪知见李东骋比登天还难,她也只是远远地看过他一眼。   后来,她无意中听到一个跟她同校的女生说,她曾在某个酒吧被李东骋猎过。于是她才会出此下策,冒着自己被他吃掉的危险,去酒吧找他,不得已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他。   之所以会是7天,是因为那个药的药效也就只能管7天,7天以后,药效会自动解除,要是他没有按她说的做,她也只好将她手上的那张一百万的支票挪来用了,替圣心孤儿院,还有更多的孤儿置一个安稳的家。   而如果李东骋真的照她说的那样做了,她到时自会将这张支票邮寄给他,并告诉他真相。   说实在的这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可是眼看着圣心孤儿院的院长以及孩子们流离失所,这样的事情,她也是做不出来的。   李东骋原本以为那个红衣女子的那张纸条只是吓唬他的,可是当他跟女人在床上的时候,他发现,他真的不行了。   他真的是气急败坏,他想要将那个红衣女子揪出来,可是发现对那个女人他是一无所知,想查也无从查起。他曾找人去查过圣心孤儿院,可是最后也毫无线索。   五天已经过去了,他依然不行。他渐渐地开始相信红衣女子的话了,他开始焦躁不安。虽然一百万对他们家的事业来说不算什么,可是他从没想过要用到这样的地方。   “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我非捏你死不可。”李东骋面对自己不行之后,心里满满的都是愤怒跟挫败感,看着那些女人看他的异样眼神,想想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何曾这样窝囊过。   “不行你别出来找女人呀。”那些女人在知道他这样时,都开始讽刺他。作为一个男人,他又怎么受得了这样的事情。   这简直就是莫大的屈辱。   “我一定要将你抓出来!”   趴在桌子上已经睡着了的陈吉雅,突然就从梦里惊醒了,她连续地打了好几个喷嚏。   “有人骂我?怎么会,应该是感冒了。”陈吉雅自说自话的脱了鞋上了床,睡下了。明早她还得起床做早饭。   这床睡起来真的很舒服,这间屋子也真的很宽敞,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住进这么好的房子里,想想当有钱人的感觉真的很好。   “也不知道那帮孩子怎么样了,院长您就再忍忍,就这两天了,你们就可以不用挤在那间小屋子里面过活了。”陈吉雅这样想着,也许是因为真的太困了,所以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在梦里,她还在细数着,楚家的这一家人,谁喜欢吃什么,谁喜欢喝什么。   这份工作比她之前在餐厅的那份真的轻松多了,住的也舒服,最重要的是,她不用忍受老板的欺负,所以她真的很重视这份工作。   第二天闹钟一响,陈吉雅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是个乐观的人,她相信每一天都是一个全新的开始,所以很晚才睡,很早就起的她,就已经精神百倍的在厨房哼着歌准备着早餐了。   在她看来,楚家真的是一个很完美的家,不光这家的男主人和女主人很平易近人,而且这家的的两个女儿都长得很漂亮,人还很好,一点富人家小姐的脾气都没有。更难得的是,这家的两个女婿也帅得让人没话说。   她特别喜欢这家的二小姐的老公,那个有着一头黄色头发的帅气,绅士又热情的英国男人。   “Morning!”艾伦依然每天都去晨跑,当他看到陈吉雅的时候,他热情地跟她问好。   “Morning!”陈吉雅也大方地跟艾伦问着好,然后目送着他出了门,她才继续做着早餐。   楚云溪是第一个下楼的,她坐在外面的小花园里,发着呆。   早上起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是那样的难受,昨晚她就多吃了一块儿甜点而已,没想到今天她的胃就不舒服了,老想吐。所以她也就在床上待不住了,赶紧下楼来,去外面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云溪小姐起得真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陈吉雅给楚云溪现磨了一杯豆浆,放在楚云溪面前的桌子上。   “想起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楚云溪对陈吉雅报以感激地一笑。然后看着陈吉雅转身进了屋,继续忙她的事情。   真是个乖巧的女孩子,楚云溪不禁这样想。她真的很想让李东骋也遇到一个这么好的姑娘,然后好好的组一个家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终日里在外面浪荡着。   刚这样想着,楚云溪就看见了李东骋的车开了进来。这倒真是稀奇了,平时打电话求着李东骋,让他回来他都是不会来的,今儿个却是自己主动回了家。   “姐。”李东骋在楚云溪对面坐了下来,将钥匙扔在了桌子上。   “回来了,看你这么气急败坏的,这是怎么了?”说完楚云溪又对屋里面的陈吉雅说,让她热一杯牛奶端出来。   “我是回来找老楚的,想跟他商量个事请,很急。”一提到这个,李东骋的心情就更是不好了。   “爸爸还没起来,你先等一等,今天会留下来吃饭吗?”楚云溪喝了一口豆浆说道。   刚出门的陈吉雅只看到李东骋的一个侧脸,但是他的声音,却让她觉得是如此熟悉。只是到底在哪里听过,她一时也想不起来。可是当她将那杯牛奶放下的时候,李东骋的脸却让她吓得惊慌失色。   好在李东骋却并没有看她,她才能急急地转过身去,不让他有机会认出她来。只是,当李东骋说,他会留下来吃饭的时候,陈吉雅还是很不知所措,她还是害怕得连手心都冒出汗来。   “东骋呀,你也不小了,该好好找个女人了,别在外面飘着了,看得我们心里都难受。我知道云歌的事,让你受了不小的打击,我知道你为此怨恨爸爸。可是你试着站在爸爸的角度想想,他也有自己的苦衷。而当他得知你跟云歌是这样的一个结果时,他也受了不小的打击,他也很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让你这么的痛苦。云歌可以放下,你怎么就不试试呢?”   “姐,你不用管,我觉得自己现在这样挺好的。”   “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用,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早一点从那种痛苦中走出来,过上幸福一些的生活,遇上自己真心爱的女人,然后组建一个家庭。你能明白我的心吗?”   李东骋只是看着楚云溪,并没有说话,现在的他,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他备受煎熬的心,也只有在这样的生活中,才能寻求到片刻的安宁,让他觉得自己不那么窝囊无用。   早餐做好的时候,楚淳鑫跟庄希媛等才下了楼。   当所有人都坐上桌的时候,李东骋的突然到席,让大家都分外惊讶。   “老楚,待会我要跟你商量件事情,关于公司的。”   “你就是为这个回家的?你干脆别回来了,回来你就气我。”楚淳鑫猛烈地咳了起来,如今他的身体已经一天不如一天了,他前几日得的感冒,现在都还没有好。   “阿雅,快重新拿杯水出来。”陈吉雅还在想着楚家怎么会出一个姓李的儿子时,就听到庄希媛冲她喊。   陈吉雅也顾不得自己会被李东骋认出来,抓了水就往客厅跑。   “噢,你……你……红衣服,原来你在这里,快给我解药。”李东骋激动的一点形象都无,急急的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跑过去抓住陈吉雅就是不松手。   059斗气冤家,狭路相逢②   在场的所有人,都因为李东骋的行为而呆住了,而陈吉雅则是一脸的痛苦。   “你们俩,是怎么一回事?”庄希媛首先发的问。   于是陈吉雅只得对一屋子的人,说出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我真的不是有意这样子的,我这样做都是为了圣心孤儿院所有的孩子。而且,那个药的药效也只有7天而已,7天以后,他就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了。那一百万的支票我没有动,还在我手里拿着,我想着等到他把圣心孤儿院还回去以后,我就把这张支票寄回去给他。   “可是现在圣心孤儿院已经被拆了,那块地要用来建商业用房了,如今他们十几二十个孩子都挤在一个小房子里。我想求求老爷和夫人,可不可以行行好,重新给圣心孤儿院捐一个地方,好让他们有一个可以安身的地方,就算让我在这里做十年二十年的免费阿姨,我也愿意。   “我从小就没有父母,我是在圣心孤儿院长大的,所以看着圣心孤儿院的孩子们这样,我于心不忍,我想帮帮他们,而且我也不想看着抚养我长大的院长过着流离失所的生活,他对于我来说,就像是爸爸,我不可能会就这样看着自己的亲人变成这个样子。老爷夫人,只要你们能帮圣心孤儿院,就算是要我做牛做马我也愿意。”   也许是陈吉雅为圣心孤儿院的这片心,也有可能是陈吉雅对圣心孤儿院的院长的那种叫做亲情的东西打动了这整个屋里的人,于是,最后楚淳鑫答应了给圣心孤儿院重新置一块地,重新盖一个孤儿院,比原来那个孤儿院更大,比原来那个孤儿院的设施更好。   而陈吉雅该拿的薪水还是照样给她,不会让她做牛做马。   陈吉雅脸上还挂着泪,可是当屋子里的人都不在的时候,李东骋却看到陈吉雅对他露出了胜利的微笑。因为李东骋收购那个孤儿院的行为,遭到了大家的指责,虽然这个指责并不重,但是看得出来,还是让李东骋很不好受。   只要李东骋不好受,陈吉雅就高兴。只是她忘记了,再怎么说,李东骋也是这家的一员,也是她的主人,他要收拾她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果然男人都怕那个吗?”陈吉雅想到李东骋着急地拉着她要解药的样子就想笑。   想笑的人可不止陈吉雅,楚云溪跟莫晨他们都觉得,让陈吉雅这么一闹,李东骋应该不会想再混到酒吧里去了,而且看着陈吉雅跟李东骋相处的样子,他们就觉得这对冤家,后面的故事应该会很有趣。   而且说到孤儿院,楚云溪也是待过的,楚云溪明白那种急切的想要保护对自己好的人的感觉。所以,当陈吉雅一说出她是为了圣心孤儿院才对李东骋这样的那个时候,楚云溪就愿意捐钱给那个孤儿院。即使楚家不捐,她楚云溪也会以个人的名义捐钱的。   “呕……”楚云溪今天一直都不舒服,她捂着嘴,急急的往洗手间走着。如今她终于有些记得自己的脚伤这件事情了。   “云溪小姐你还好吧?”陈吉雅看见快步走进洗手间的楚云溪,关切的问到。   “也许是昨晚多吃了一块蛋糕的缘故,所以胃有些不舒服。”楚云溪并没有吐出什么东西来,吐的都只是些酸水。   “可是吐也没吐出来什么,我看云溪小姐你这个样子倒有些像是怀孕,要不你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指不定会有好消息。”陈吉雅给楚云溪递了一条毛巾说道。   怀孕?楚云溪有些欣喜,可是想到之前医生说的,她怀孕的几率很小的话,她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怀孕这怎么可能。于是她立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将毛巾放下,对陈吉雅笑了笑,然后她就出去了。   “云溪怎么了?”庄希媛问道。   “没事,胃不舒服吧,从早上起来就感觉想吐。”这已经是楚云溪第二次解释了。   “姐你真的确定自己是胃的问题?当初我怀孕的时候也是这样,也以为自己是吃错了什么东西,结果去医院查,人家说我已经怀孕2个月了。”楚云歌放下手中的书,又转头对莫晨道,“要不莫晨你今天陪我姐去医院检查检查,兴许就真的是。”   莫晨点头,拉着楚云溪准备上楼换衣服出去。   “可是,我不想去,我害怕承受不是的那种结果。如果像这样毫无期待的待着,也许不是的话,我也不会难过。你不是知道我可能性很小的吗?”   “小不等于没有呀!”莫晨有些激动,他将自己之前做过的一个梦跟楚云溪说了,他想那个真的很可能就是胎梦,“去吧,有我在呢,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承受的,不是说微笑痛苦,我们都一起走的吗?相信我,我觉得很有可能是。”   楚云溪忧愁的看着自己平坦的肚子。   虽然这个月她确实没有来例假,可是她身体不好,那个一向都不准的。   她害怕那种心情前后落差巨大的感觉,那让她十分的不安宁。   楚云溪跟莫晨去了医院以后,李东骋并没有着急着回公司,他去自己的房间换了一身舒服一点的休闲装,然后坐在客厅里喝着茶。   “陈吉雅,你茶泡这么烫,是想烫死我吗?”李东骋将茶杯一下子放在了桌子上,对着刚想转身走掉的陈吉雅吼道。   “先生,这已经是您换的第三次茶了,第一次您说我泡浓了,第二次您说我水温不够,茶没泡开,于是我将温度提了一点点,您又说我的茶太烫了。先生,我麻烦你要整我,你也找个高级一点的说法。反正我不管了,您将就着喝吧,要是先太烫,您就让它再冷冷。”陈吉雅敢这么明目张胆的顶撞主人,这也是有人指使的。这是庄希媛跟楚云溪拜托她的,让她别太对他客气了。   事实也是,当李东骋遇到陈吉雅,他就会变得抓狂,这样的李东骋才是他之前的样子,楚云溪很想看到李东骋变回原来的样子。   “你什么态度跟我讲话呢?”李东骋不悦地吼道,“你是哪家家政公司的,我要找你们的负责人。”   “我就是我自己的负责人,你有什么要说的就跟我说吧。李先生,茶我已经给您泡好了,麻烦问一下,我可以去准备午饭要用的材料了吗?”说完陈吉雅也不理李东骋,只是脱掉围裙,径直走了出去。   陈吉雅出去没多久,李东骋借口自己要出去买东西也出去了。于是逗得大家都忍不住笑了。   “看来,这次救东骋的人还非阿雅不可了。”喝着茶的庄希媛忍不住笑出了声。   楚云歌也忍不住笑,她想这次李东骋应该能够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真心了吧。倒是这个陈吉雅,给她的感觉真的很像那个韩七七,让她一下子就有了亲切感。   “妈,为何云溪在听到我的话的时候,是那个表情,难道云溪的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楚云歌注意到楚云溪在听到她建议的时候,脸上不自然,又非正常反应的表情。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一提起这个,庄希媛就一脸的凝重。   “陈吉雅,走慢点。”李东骋觉得自己好久不来市场,逛起市场来都有些不习惯。而且陈吉雅总是货比三家的买东西,于是他就这样跟着她在市场里逛来逛去。其实他本来是想去打棒球的,可是当他看到陈吉雅的身影时,他就忍不住跟来了。   “我没让你跟来,你干嘛跟在我后面。”陈吉雅真的很讨厌李东骋,极其讨厌这个毁了他们圣心孤儿院的人。还有那个自大的在酒吧里跟她宣扬,他是带走过不少女人的男人,她真的很反感。   “我出不去。”跟着陈吉雅逛着已经逛晕掉的李东骋,无可奈何的道。   “这个市场是有多大?你跟我说你逛不出去。”陈吉雅往周围看看了,然后发现这个她逛熟了的市场真有些一望不到边,“好像是不小哈,算了,买完这个我就好了,你跟着我出去吧。”   “陈吉雅,你真的是孤儿吗?”李东骋跟在陈吉雅后面沉默了很久,才试探性的问了出来。   “废话,有谁会拿自己的出身来开玩笑你以为每个人都能像你们这样幸福的吗?”陈吉雅没好气的回答李东骋。   “你是不是不发脾气你就说不出话来?”李东骋也火了,“算了当我没问。”   陈吉雅又怎么知道李东骋的身世,也是一个一提就让他难过的事情。   “李先生。”陈吉雅放缓语气,也试探的叫着李东骋。   “叫我李东骋。”李东骋吼道。   “那个,我是想问,为什么他们都姓楚,你姓李,而你们是一家人?”陈吉雅无意打听别人的事情,只是她实在好奇,而且,她也想充分的了解她工作的这个环境。   这次陈吉雅真的踢到了李东骋的痛处,于是李东骋只是瞪着陈吉雅,然后径自的出了市场大门,头也不回的开着车走了。留下陈吉雅愣在那里,半天都回不了神。   “我说错话了?”陈吉雅站在那里郁闷的叹了叹气。   带着楚云溪到医院做检查的莫晨,正陪着楚云溪焦急地等在体液化验室外。   “楚云溪。”终于化验结果出来了。   “这里。”莫晨几乎是从座位上跳起来的。他明明白白的看见自己拿着那张单子的手在发着抖。   “果宝,阴性是没怀孕吧。”   听到这句话,楚云溪的双肩一下子就垮了下去。果然,她果然没有那么容易怀孕的。   “果宝,我们有孩子了,我们有孩子了,单子上写的是阳性。”   楚云溪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将莫晨手上的化验单拿过来看。   “真的是阳性的。”楚云溪喜极而泣。   莫晨紧紧地将楚云溪搂在怀里,不在乎旁人一样的眼光,只是大声说着,我们有孩子了。   060久积的心结。   楚云溪怀孕的消息让大家都很高兴。   楚云溪怀孕以后,莫晨对她更加地关怀备至,生怕一个不小心楚云溪肚子里的孩子就会没有了。有时候因为过于小心,让整个家的人都变得神经兮兮的。   而更让大家都好笑的事情是,楚云溪后来就不吐了,反而是莫晨一天到晚的吐。这样的事情也是有发生的,丈夫替妻子妊娠反应。   “幸好是我替你反应了,要是你反应的话,不知道会难受成什么样子。”莫晨憔悴的看着楚云溪说道。   李东骋身上那个药的药效也过了,但是他都很安分的上班下班,没有再去过酒吧。   李东骋从外面搬回来的那天,所有人都知道原因是什么,只有陈吉雅,觉得异常痛苦和苦恼。   圣心孤儿院已经在动工修建了。这天陈吉雅专门出去告诉院长这个好消息,她万万都没想到李东骋会尾随她而去。   事实证明李东骋并不受欢迎,瞧那些孩子一个个看到李东骋,就开始在地上找石子,只要李东骋再多走一步,他们就要集体攻击他。   这无疑让李东骋想起了童年的那些不愉快的记忆,于是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色。   “坏人,走,不许你到这里来,不许接近这里。”孩子们因为圣心孤儿院被收购的事情,原本他们内心对这样的流离失所的生活就极其的痛恨,而如今他们好不容易有个容身之所了,却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于是他们将再次让他们过上流离失所生活的李东骋简直是深恶痛绝。   “孩子们都进去吧,交给院长爷爷来解决,乖,都进去。”老院长最近为了居所的事情,感觉一下子就苍老了好多。这让陈吉雅很难过,于是对李东骋她就更加的讨厌了。   “李先生,你别介意孩子们的那样的行为,他们也是因为总过这种痛苦的生活,而感到很难过,所以才会有那么过激的行为的,真的很感谢你们集团为圣心孤儿院捐的钱。我在这里代孩子们跟你道谢了。”   “院长!”   “院长!”   陈吉雅跟李东骋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陈吉雅有些意外的看了看李东骋,突然觉得李东骋不那么讨厌了。   陈吉雅将要给李东骋跪下的的老院长拉了起来,这样子的场景让她很心疼。   “要跪就让我来跪。”陈吉雅说着也要给李东骋跪下,却被李东骋一把拉住了。   “我来这里就是想看看孩子们,咳,那个之前我太过于急功近利,好大喜功了,所以没考虑你们的感受,那个,我是来道歉的。还有就是圣心孤儿院也许要换一个名字,其实也不是换,因为这次捐款是以集团的名义捐的,所以要在圣心孤儿院的前面加上我们集团的名字。”   这次捐款其实是李东骋一手促成的。正好最近集团面临着提升形象的问题,于是公益善举就成了他们第一位的选择。   本来圣心孤儿院那块地的收购,就让他们集团遭到了不少外界的非议,这次捐款重建,也不光只是因为陈吉雅的求情,作为生意人,要是没有好处,这件事根本就是没有可能做成的。   “你应该无法了解作为孤儿的我们的心情吧!流离失所,吃不饱,睡不好,连生病了也因为钱的问题而没有办法及时就医,运气好的时候也许能够撑过来,要是运气不好,也就只能等死。”陈吉雅怎么也忘不了她从小的那个玩伴,就是因为感染了风寒再加上身子本来就弱,于是她死在了陈吉雅的身边。   那个时候,陈吉雅觉得自己离死亡是那样近,她因为一直守在那个女孩儿的身边而被传染了风寒。幸好她体质比较好,最终都撑了过来。   “像你们这样的富家公子跟小姐,又怎么能够理解这样的痛苦,你们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从小就娇生惯养,然后再父母的臂弯被呵护着长大,这样的幸福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到的。   “看你和老爷的关系不是很好,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可是,我想说的是,趁他们都还在身边就对他们好一点,不要等到子欲养而亲不在了。我们这些孤儿连自己的父母是谁,在哪里,现在是否还在世都不知道,你无法懂,我们对父爱母爱的饥渴已经到了哪种程度。   “总说珍惜眼前的人,通常说这些话的都是那些,当初因为没有好好珍惜而后悔不已的人。老爷最近的身体不是很好,你什么时候关心关心他吧,千万不要让自己留下什么遗憾。”   “其实我不是他们家的孩子。怎么说呢,很复杂,我并不是楚家的孩子,我现在也是一个孤儿了。生我的那个女人,是个赌徒加上吸毒者,而且,她的出现,让我再次失去了爸爸。我并不是你口中的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少爷,我的出生,并不受人祝福,他们都觉得我身上流着那个女人的肮脏血液,不肯接纳我,口水,石子,这些都是伴随我长大的东西,只有我的姐姐楚云溪会保护我,她就像个母亲一样,将我护在身下,忍受着这一切。”他受过的痛苦不亚于这些孩子,他又怎么能不理解。   当初要收购这块地的时候,李东骋并不是没有犹豫没有提出过异议的。只是那时候他一心沉溺于自己的痛苦之中,也并没有尽力,最后只得看着这些孩子落得这样的下场。   “我还以为……对不起,我收回那些话。”陈吉雅曾想过很多种可能,却唯一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子。   “可是你跟老爷的关系为何会这么差?”陈吉雅开始对李东骋生出好感了,也许只是不讨厌了而已,更多的或许是惺惺相惜。   “我要回公司了。”李东骋不等陈吉雅回答,就开着车走了。这是他心里最大的结,他又怎么能够轻易对人启齿。   楚淳鑫这次的病来得有些气势汹汹,终是躺在床上都快要下不得楼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陈吉雅的那番话,让李东骋突然觉得他对楚淳鑫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怨恨,都变得没有了意义。   “楚老头,怎么,你现在就躺下了?你以前的霸气都跑哪去了?我还没原谅你呢,你得多努力点才行。”李东骋故作轻松的看着躺在床上的楚淳鑫。   “东骋,我知道当初没有同意你跟云歌的,让你始终对我耿耿于怀。可是东骋,你们的那件事已经让我后悔了这么久,我真的希望你可以放下云歌,赶快开始属于你自己的生活,新的生活,你知不知道?”楚淳鑫的眼睛湿润了。   这辈子他楚淳鑫就做错了两件事,一件是当初害得云溪被人抢走的那件事,另一件事,就是没有同意李东骋跟楚云歌在一起,让李东骋至今都没有从那种痛苦中走出来。他一辈子都在为HK奔路,几乎每件事情,他都考虑得很周到,都能做得很完美。可是当他面对自己的亲人的时候,他的决定却是错得那样离谱。   当李东骋从楚淳鑫屋里出来的时候,陈吉雅看到了李东骋眼里的湿润。她知道李东骋并不是像他表面那样,冷酷无情。面对这一家子人,他一边要扮演一个能够撑起这个家的大男人,而另一边,他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脆弱的孩子,需要家里人更多的关爱,需要在这些关爱中找到真正的归属感。   而另一边,陈吉雅也看到了一向不轻易流泪的楚老爷子,也已经老泪纵横了。或许这刻,他们长时间积结的心结,已经就此打开了。   后来楚淳鑫因为病重进了医院,这件事情让他们安乐的团圆年的快乐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沉重了。   楚家的人,现在都不怎么在家,只剩下两个不宜太过劳累的孕妇留守。陈吉雅每天的工作就是做好饭给两个孕妇,接着就是等着李东骋来取饭,然后送到医院里。   楚云溪还处在怀孕初期,她不能太多担忧,否则会有流产的危险。于是陈吉雅对楚云溪特别的上心,只是她一直都不怎么吃饭,让莫晨跟家里的人都开始担心不已。   “云溪,你想吃什么?我叫人去给你买,你现在还在怀孕初期,你要好好的注意自己的身体呀。爸爸的病情,哎,你要先照顾好自己,你好不容易才怀上这个孩子的。”庄希媛十分担心的拉着楚云溪道。她已经连续在医院待了三天,莫晨跟艾伦怕她身体受不了,硬是让李东骋将她送了回来。   公司最近也忙,李东骋忙完了公司的事情,还要回家里来忙,简直就是在连轴转,看得陈吉雅,心疼不已。   “歇一下吧!”陈吉雅给李东骋泡了一杯清茶。   “谢谢。”连李东骋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是他第一次跟陈吉雅道谢。   陈吉雅的心情有些异样,她觉得再面对李东骋,她整个身体或许都会烧起来。于是她转身往厨房走了。   “陈吉雅,上次你跟我说的话,那个,谢谢。”李东骋知道要是没有陈吉雅,他或许还没有想过要去试着跟楚淳鑫将心结打开。   “那只是随手做的事情而已,你别太放在心上,只要你们之间好了,那样就够了。”陈吉雅说完就想进厨房。   “陈吉雅,你干嘛给我这么淡的茶,我不是说过我喜欢喝浓茶的吗?”李东骋为了要掩饰自己刚刚,因为袒露的真情绪而生出的局促,而大声的对陈吉雅吼着。   “我真是,以为螃蟹除了横着走,还是会偶尔走下直线。”陈吉雅小声的嘟哝着,回头瞪着李东骋,将他手上的那杯茶又夺了下来,然后转身进了厨房,给李东骋重新泡茶。   而坐在客厅的李东骋,此刻的嘴角却是上扬着的。   061可怕的习惯,疯长的想念。   3个月以后。   古俞回到了重庆。如今的她光鲜亮丽,耀眼无比。   可是没有人知道,又有多少个日日夜夜,她只有靠酒精的麻醉,才能不让自己的心那么痛。   是的,她后悔了。她终于意识到只要孙凯辛能够待在她的身边,她怎样都是幸福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有个光鲜的空壳。   “果果,你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很幸福,说实在的,如今我很羡慕你跟沫凡。”古俞看着楚云溪的肚子,半天都移不开眼。只是越看她的心里就越是落寞。   “你比以前漂亮了好多,我一直都有给你发邮件,不知道你有没有收到?”楚云溪将手放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轻抚着。   之前楚云溪有发生过一次胎动,不过还好,孩子最后还是保了下来。这个孩子跟楚云溪一样脆弱,于是莫晨才赶紧带着楚云溪回了重庆。在那个家里,楚云溪根本就没法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   “都看了,只是没有回,果果,其实我最应该谢的那个人就是你,这么久以来,要不是你的那些鼓励、关怀的邮件,我觉得自己真的会撑不下去的。”古俞在回忆自己在北京的那些日子的时候,眉头紧锁着。只要想到自己那么多次遭人陷害,被人暗算的时候,古俞就手心冒汗。   她身上传出了很多不好的传闻,小三,包养,甚至更有人将她与孙凯辛的那段感情也挖了出来,这些种种差一点就毁了她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事业,她碰的头破血流才换来的光鲜。   “这段时间以来,你觉得自己幸福吗?”楚云溪明明就看见古俞脸上的落寞神色。   “说实话,幸福的感觉很少。很感谢你之前打我的那一巴掌,只是可惜我没能及时明白过来。”   “孙凯辛的情况你知道吗?”楚云溪过了很久才问出这句话。   “只是听说他结婚了,还有了孩子。”   “我结婚的时候,他来过,带着他的妻子和孩子。”   “她是……是个怎样的女人?”古俞有些试探性的问道。   “没有你漂亮,很贤良淑德,一看就是个好妻子。他们的孩子很可爱,像孙凯辛多一点。其实当时看到他们一家人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是孙凯辛身边坐着的是你就好了。”   “知道他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可是你自己呢?”如今大家都不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了,马上就三十,这对于一个单身女人来说,是一个既尴尬又难熬的年纪。   “随缘吧,强求不来。”古俞喝了口咖啡说道。   “小俞,我想看到你幸福。”虽然她之前为了梦想而放弃了爱情,做了一些让人看轻她的事情,可是在楚云溪的心里,古俞还是她的那个古俞。   “亲爱的,能有你这个朋友,我真的觉得自己三生有幸。”说完古俞将自己的手覆上楚云溪放在桌上的那只手。   楚云溪也反过来将古俞的手我在自己的手心,然后她们俩相视而笑。   李叶跟季凡传出了婚讯,于是苏沫凡跟楚云溪都顶着个肚子去了。   “古俞,你回来了?”李叶看到古俞的那刹那,也吃惊不少。   “该回来了,还是有你们在身边的时候的日子好。”古俞给了李叶一个大大的拥抱,“亲爱的,你美呆了。看着你们一个个的都这么幸福,我也放心了。”   “可是我们更想看到你幸福。”苏沫凡也上前来抱着古俞,只是她的肚子太大,顶着了其他两个人,让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古俞本来就多才多艺,于是在婚礼上,古俞现场唱了歌来给李叶跟季凡的婚礼以祝福。负责伴奏的是季凡的一个好朋友,名叫唐吉,是一个乐队的吉他手。   虽然是初次合作,可是他们看上去是那样默契也是那样的搭调。   “那是唐吉吗?”楚云溪问苏沫凡。   “好像是的。”苏沫凡仔细往台上看了看,然后又说道,“是唐吉没错的。”   “要不让季凡把唐吉介绍给小俞?”苏沫凡看着楚云溪欣喜地说着。   楚云溪只是笑,并不说话。看的苏沫凡云里雾里的,她本来还想跟楚云溪继续商量这个事情,可是古俞已经一曲完毕,在唐吉绅士的牵引下,下了舞台。   尽管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却已经在古俞的心里拨起了阵阵涟漪。   席间古俞跟唐吉不断的对望,相互都对彼此产生了好感。于是在婚礼婚宴结束闹洞房的时候,古俞跟唐吉走到了一起,在昏暗的灯光下,他们的手慢慢地握在了一起。   深圳。楚家。   庄希媛一个人坐在花园里喝着茶,如今的她已经不再像往日那样,脸上总是堆着哀伤。   “夫人,您已经两个多月没出过门了,您看今天天气这么好,我陪您出去走走可好?”陈吉雅蹲在庄希媛的身边关切地问着。   庄希媛有些迟疑,可是最后她还是点了头,跟着陈吉雅出了门。   车子在马路上行驶着,庄希媛将车窗摇了下来,一处处仔细地看着沿途的风景。   路还是那条路,景也还是原来的景,只是那个人再也回不来了。物是人非。再也没有人叫她老庄,再也没有人给她暖手暖脚了,再也没有人陪着她一起去环山公路上散步了。她的老楚已经不在了。   就在两个多月以前,一次严重的中风,让楚淳鑫就这么在病床上去了。   庄希媛跟楚淳鑫之间恩恩爱爱地过了大半个辈子,她失去他的痛苦可想而知。   楚云溪也是在那一次因为伤心,差一点就失去了孩子,于是莫晨才在庄希媛的同意下,带着楚云溪回了重庆,让她静心的养着身体,安心地等着孩子的出生。   从此,整个家,彻彻底底地交到了李东骋的手上。幸好还有陈吉雅在,他才得以安心的应付、处理公司的事情。   而楚云歌,在楚淳鑫的葬礼结束以后,不得不办了移民手续回了英国,因为她的预产期就快到了,为了让孩子能在英国出身,他们不得不赶回英国。   楚云歌这一走,或许回来的机会也少了。如今她真的开始挂念起她的妈妈来,她想着她爸爸刚去世,他们又走了,剩下她妈妈自己跟整日忙得不见人影的李东骋,她真的有些不放心。   “东骋,以后这个家,还有妈妈就拜托你了。”她临走的时候,轻轻地抱了李东骋,跟他说道,“还有,要是眼前有了自己喜欢的女人,就抓紧争取过来,别到时那个人又不见了,你后悔都来不及。”   这已经是李东骋第三次听到这样的话了,第一次是从去世之前的楚淳鑫的口中听到的,第二次是楚云溪离开的时候,这是第三次,他当然知道大家口中说的那个女人是谁。   这段时间以来,陈吉雅是如何帮他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如何悉心的照料着庄希媛,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李东骋最近累得都没时间找陈吉雅斗嘴了,儿陈吉雅也默契的安静了不少。她只是默默的帮李东骋熨好衬衣,擦好皮鞋,整理好他第二天要用的东西。有了陈吉雅,李东骋觉得生活好像又有了奔头,让他不再像个例行公事,毫无希望可言的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碰、乱撞。   李东骋渐渐地习惯了陈吉雅给他挑出第二天他要穿的衣服。习惯到每次他入睡的时候,他都在想,第二天陈吉雅会让他穿怎样的衣服出门去。   习惯这个东西真的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李东骋只要一想到再也没有人为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开始恐慌。   虽然好几个人都提醒过李东骋,让他要及时的抓住陈吉雅,但是他总觉得陈吉雅不会离开的,会一直在那里的。于是当陈吉雅跟他提出她要离开,去寻找自己的人生的时候,李东骋只得呆愣在那里。   “我不能一辈子都在你们家做个做饭阿姨的,我也有自己的路要走。”其实陈吉雅的心里也是很难过的,她是那样的放心不下李东骋跟庄希媛,可是如今她已经自学完了那些课程,并为自己谋了一个好的出路。她还没有真正为自己活过,真正为自己奋斗过,她怎么能甘心就此平静的度过。   陈吉雅一直在等,等李东骋给她个名正言顺帮他打理家里琐事的身份,可是她等了这么久都没有等到。无数次的失落,无数次的恐慌,让她只想到要赶紧逃离他身边。   “你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选择离开,要是你走了,家里该怎么办?你不是答应过我姐要好好的帮忙照顾她妈妈的吗?你现在说你要去追求自己的人生,然后拍拍屁股就走人了,你让我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上哪里去找一个跟你一样的人。”   “李东骋,你就是一个混蛋,自私鬼,倒霉蛋,天下第一傻的傻瓜。”陈吉雅说完冲出了李东骋的书房,然后她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失声痛哭。   她原本以为李东骋本人会对她有所挽留的,没想到他还是将她当成一个兼顾照顾人的做饭阿姨。他没有为她考虑过,他永远都是那样自私。   “陈吉雅,你开开门,我们俩好好谈谈。”李东骋过了很久才去敲陈吉雅的门,只是却再没有人应。   陈吉雅最后都离开了楚家,李东骋也再没有找到一个像陈吉雅那样的做饭阿姨,会来细心地帮忙照顾他们家生活上的琐碎事情。   他时常什么找不到的时候,就第一时间叫出陈吉雅的名字,只是当他发现陈吉雅再也不会出现的时候,他是那样的寂寞。于是他开始疯狂地想念起陈吉雅来。   062大结局。   病床上,楚云溪微笑地看着莫晨以及莫晨手上的那个刚出生的小婴儿。那是他们的女儿。名字是莫晨爷爷给起的,叫莫染。取的是“出淤泥而不染”的意思。   庄希媛也离开了深圳来了重庆,这段时间以来,她已经从楚淳鑫去世的伤痛中走了出来。   因为庄希媛的离开,李东骋变得轻松了不少,于是他更是将一颗心都扑在了工作上,偶尔他还是会想起陈吉雅来,可是却没有那么难过了。   古俞跟唐吉好了,可是她却没有把自己嫁给唐吉,任唐吉想尽所有招数和人脉,古俞就是坚持只谈恋爱,不结婚。于是他们俩老是为了这个起争执。   “我们这样不是挺好的吗?”说话间古俞将沙发上的抱枕捞到自己怀里。   “哪里好?”唐吉不依不饶的问道。   “结婚以后事情会变得很复杂,我们的生活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了。”古俞转头对唐吉道。   古俞很不想去想家里的那种状况,父母离异,各自为家。她是被判给妈妈的,可是后来她的妈妈也嫁人了,还生了一个小她十几岁的弟弟。   在那个家里,虽说父母在物质上并不曾让她缺少什么,可是却也仅仅只限于物质上,没有人想过,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于是渐渐的古俞就养成了独立的个性,她想着等她毕业了,她就从那个家里搬出来,自己独自为家。哪怕再辛苦,她也能够靠自己活下去的。   因此,古俞越来越怕家庭,越来越怕婚姻,总觉得她的每段感情都不可能会走得长久,于是她选择了为梦想而活。虽说如今她有些后悔曾经松开了孙凯辛的手,可是她骨子里,怎样也无法抗拒对婚姻的恐惧。于是她只想恋爱,不想结婚。   “怎么会变得复杂,我保证以后还是会像现在这样对你好。”   “保证?唐吉,你知不知道,我爸也向我妈保证过不赌钱,不玩女人,不打她,一直都对她好,可是后来呢?他还不是一样的赌钱,养女人,打我妈。都说越是会打女人的男人就越是没本事,这句话果然没错。”古俞流着眼泪想着后来她爸的悲惨下场。这些都是她爸自己造成的,他自己的下场,以及她的生活,通通都遭到了破坏。要不是她爸,她又怎么能够在那样没有人关心的环境下长大?   那个古卓,她妈跟她继父的儿子,那才是他们的孩子,她在那个家里又算得上什么。即使她出人头地了,她光鲜亮丽的回去了,她还是要不回当初她所缺失的,在那个家里,她永远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没事了。”唐吉将古俞搂进自己怀里,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的眼泪,“我不会像你爸一样,我说出来的话,我就会做得到,否则我不会说出来的。而且古俞,我不是随随便便就喜欢上一个女人,然后就拉着她的手走进婚姻,我是真的很想跟你在一起,一直在一起,我才会这么频繁的催着你跟我结婚,我们都不小了,该为自己组建一个家庭了。   “我是真心的,真心要对你好,我不是说说而已,而且我每次跟你提结婚都被你拒绝,你可知道我的心情。作为男人,我已经将自己的自尊放在你脚下任你踩了无数次了,不是所有男人都有勇气做到这些的。   “我说实话,你并不是我遇见的最好的女人,但是你却是我唐吉这辈子认定了,最想要娶回家做老婆的人,你爸妈的结局,并不代表我跟你也会有如此的结果,你不能因为这样就逃避婚姻。我敢断定,我没有看错,当你看到苏沫凡跟楚云溪相继生下孩子的时候的那种艳羡的表情。我知道你对孩子还是有渴望的,既然有这样的渴望,为什么不给我们自己一个机会?”   这是唐吉这辈子说得最长的话了,他以前都不会这样轻易的表露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的,可是面对古俞,他内心的防线竟然能够这样轻易就崩塌掉。这是他觉得神奇的地方。也是他放不下古俞的地方。   “让我再想想。”古俞最后做出让步,她答应唐吉她会认真地考虑三天。于是唐吉只得收拾了自己的简单行李,暂时离开古俞的身边,让她能有充分的时间跟空间,来好好思考他们的未来。   这已经是有进步的了,以前的古俞,在听到唐吉的求婚时,都会毫不考虑的就拒绝掉。如今除了等,他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三天不是很长,可是在没有了唐吉的房间里,古俞觉得自己寂寞得快要发狂。她终于想明白了,如果不去试,她将永远得不到幸福。于是她抓起手机给唐吉打了个电话。   “回家吧,我想你了。回来的时候顺便给我买点吃的,我好饿,没有你的日子,我连吃饭都如同嚼蜡。我们是该有个家了。”   李东骋偶尔会开车去圣心孤儿院看看那些孩子们,如今的他在那里很受欢迎,只是,陈吉雅再也没有出现在这里过,就连她最爱的院长,也没能再见到她一面。   天大地大,他要找她又谈何容易。   “东骋爸爸来了。”李东骋蹲下身来,将那群孩子里的一个小女孩儿接进自己怀里。这个小女孩儿的名字叫李佳雅,也许是因为她的名字里有个雅字,于是李东骋对她也比较亲近些。   “有没有想我?”李东骋也只有在面对这帮孩子的时候,才能露出轻松的神情来。   “很想,今天东骋爸爸你来得比往常晚了一些。”才五岁的李佳雅奶声奶气地搂着李东骋的脖子说着。   “来的路上出了点小意外,被堵在那里了。”李东骋想起来的路上,前面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好像是一辆女式摩托车和一辆小汽车相撞了,然后一直在那里堵着解决不了。不过,李东骋总觉得那个待着摩托车头盔的女孩儿有些像陈吉雅,可是后来,他又否定了自己的这个念头,他觉得应该是自己太过想念陈吉雅了,所以才会对路上走着的一个背影,无意中听到的一个声音,都以为是陈吉雅回来了。只是每次这样想了以后,等着他的都只有失望。   警局里,幸好只是擦伤的陈吉雅坐在警局大厅里等着处理。这起交通事故本来也不是她的责任,那明明就已经是黄灯了,那辆车还在踩着油门往前冲,于是跟急着去上班的她相撞了。   如今的她过得有些艰难,她在很多个孤独的夜里,都会流着泪想念李东骋。   其实后来她一直都有回圣心孤儿院的,只是她拜托了院长不要告诉李东骋她的去向。她想着既然自己已经从那个家走了出来,也没有再回去的理由。   陈吉雅离开李东骋,只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自己能以一个平等的姿态站在李东骋的面前,不让他再小瞧了他,也不让别人以为她配不上他。   陈吉雅吃了很多苦,当初那个说要给她提供一份好工作的老板,最后又因为她没有在李东骋的身边了而将她赶了出来。她才发现自己还嫩得很,羽翼都还没有完全长齐,就拖着行李跟了出来。   原来那个什么老板并不是老板,他只是某杂志的记者而已,只是想通过他无意间认识的陈吉雅,从李东骋的身上挖出些猛料来。   这些事都过去了,陈吉雅将自己从回忆里拉回来,专心的等着结果。   圣心孤儿院。   “东骋爸爸,昨天有个也叫阿雅的姐姐,夸我长得可爱,说改天要来教我画画。那个姐姐长得很漂亮,就像爸爸皮夹里的那个姐姐一样漂亮。”李佳雅用画笔在纸上笨拙的画着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小女孩儿。   李东骋扫了扫李佳雅的画,突然觉得这样的画面很吸引他。   “什么时候来过?”李东骋问道。   “一直都有来,院长爷爷对阿雅姐姐也很好。”李佳雅真的是童言无忌,问她什么她都如实说。   “那个阿雅姐姐说什么时候来教你画画?”李东骋来了精神,耐心地继续诱哄着李佳雅。   “星期六的下午,阿雅姐姐一般都是那个时候来,还会给我们带好吃的。”李佳雅将画好的画举过头顶给李东骋看,“东骋爸爸我的画好看吗?”   李东骋笑着点了点头,他看着不远处的老校长眯起了眼睛。   往常李东骋一直都是周日的早上来,难怪他一次都没有遇到过陈吉雅。这次他不会这么傻了,他要等着他的兔子乖乖地进他准备好的笼子。   陈吉雅自那天交通事故以后,再一次失去了工作,如今的她不得不靠在广场为人画画而挣点钱。可是这个活儿也不是那么好干的,多数人都不是真的来找她画画的,而是为了要吃她的豆腐,揩她的油才来的,再加上城管的围追堵截,她的日子过得异常艰难和痛苦。   可是她这样的处境她不能跟老院长说,怕他会为自己担心,于是她照常去了孤儿院找孩子们。而她也没忘记,自己答应过要来教小佳雅画画的。   “阿雅,李东骋每周都来这里,你真的要这样躲他躲下去吗?他一直在跟我打听你的下落,看见他眼里的失落,我都有些不忍心。你们俩这样下去,非得因为相思病而被自己折磨死不可。”   “院长,我现在这样还不能见李东骋,我说过,我想以平等的姿态站在他的面前,我现在还没能做到那个程度。”   “可是你还要让我等多久?”李东骋大喇喇地出现在了陈吉雅跟老院长的面前。   “你怎么……?”陈吉雅万万没想到李东骋会出现。   “就许你玩这种把戏,不许我玩呀!”李东骋的嘴边挂着坚定的笑,这一次他告诉自己,他绝对不会让陈吉雅再跑掉,“跟我回家吧,我的衬衫还有西服他们都打理不好,看来是非你不可了。”   “我不是你们家的佣人了,我也不想再做你们家的佣人,你明不明白。”陈吉雅急得有些想哭。   “不是佣人,我从来都不缺佣人,我缺的是那个家的女主人。”   “什么?”陈吉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句她盼了很久的对白,她终于从李东骋的嘴里听到了。   “你没听错,我们回家吧。”李东骋向陈吉雅伸出了手。   “去吧,孩子。”老院长拉着陈吉雅,将她的手放到李东骋的手里,“去过幸福的生活吧。”   最后李东骋跟陈吉雅牵着手走出了圣心孤儿院,两人携手走向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幸福。   ——完——   --------------------   本文首发凤鸣轩,八零电子书下载网www.txt80.com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