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书由【你的用户名】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我的爱情,你的筹码》 作者:心若言 文案 庄岩有漂亮老婆,有奢华别墅,唯独没有孩子。 为了钱,我出卖子宫为庄岩生孩子。 然而,介绍人并没有告诉我,对方要求的是自然受孕。我要出卖的不仅是子宫,还有自己! 我以为那是万劫不复的开始,可爱情却始料未及地降临了。 我的世界,因为庄岩而变成了彩色。 我以为我们的孽缘会止于怀孕的那一天,却没想到我会在这段见不得光的爱情里越走越远。 我愿意做一只扑火的飞蛾,可他真是能温暖我的那把火吗? 其实我一直想告诉庄岩, 你来了真好,要是不走就更好了。 标签:谈情说爱 都市 虐恋 霸道情仇 言情 第一章 别跟钱过不去 我不是孤儿,可是我从小就没有爸爸妈妈…… 我妈在花一样的年纪被人强占了身子,破鞋的名声很快传遍全村,没人愿意娶她。她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念头,直接卷了铺盖跟强暴她的人住到了一起——这个人,就是我爸! 我出生那年是计划生育最严的时候,因为不是男孩,爸妈毫不犹豫地就把我扔了,是外婆把我从垃圾堆扒了出来。 可从回来的那刻起,我却只能管亲爸妈叫姨夫姨妈。 姨夫喜欢赌,每次赌输了就喝酒,一喝多就拖着姨妈到西屋头弄出很大的声音,他经常输,所以我经常听到姨妈捂着嘴呜呜哭。 姨夫是外地人,从没说过要带我妈回老家,输光了就翻箱倒柜地找钱,找不到钱就打姨妈,也打我,我身上很多伤疤到现在都没好。 幸好我还有外婆,一直疼我,爱我的外婆,每次姨夫打我,都是外婆拼了命的从他手里把我抢回来的,如果没有外婆,我恐怕早就被打死了。 可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疼我、爱我的外婆,现在也要离开我了…… 农忙的时候,我请了几天假回家帮忙收麦子。 )为了供我上学,外婆种了三亩地的麦子,可是姨妈从来没帮着种过田,姨夫更是指望不上,虽然在农村,收割机已经很普遍,可是请收割机,要花200块钱,外婆舍不得…… 我和外婆顶住火辣辣的太阳,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才把麦子收完,这几天,外婆的脸色特别不好,我问过她好几次,她却总说没事,只是热的,多喝点水就好了…… 麦子收回家还得摊在水泥上晒,晒得足够干才能卖钱。 第一天翻晒麦子的时候外婆就不行了,额头上一直冒汗,脸色惨白惨白的,还紧紧咬着牙用手捂肚子,我赶紧扶她回房休息,结果她刚想站起来,整个人就倒在了我身上…… 我急得眼泪直掉,背着外婆就往医院跑。 医生询问了外婆的病情,并做了简单的检查后,把我拉倒外面。告诉我外婆胃里有东西,至于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还得尽快去大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 我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眼泪止不住的就流了下来……第二天一早,我便带外婆去市里医院做了检查,居然是胃癌,已经中期了。 “最好做手术,恢复得好的话,五年以上的存活率还是很高的。”医生打量了下我跟外婆的穿着,很直接地告诉我,“要先准备十几万,早点住院治疗也能早点康复,这种病往后拖久了做手术也没用。” 十几万!对我们来说那就是个天文数字,我读大学全仰仗助学贷款,家里早就一贫如洗了,根本拿不出来啊。 外婆死活不肯住院,回去的时候我眼睛都哭红了,她也一直唉声叹气:“这把年纪了,死就死了,别浪费钱。希希啊,我就是舍不得你,我走了你可怎么办啊?” 她说着就背过身去流眼泪,额头上还在往下滴汗。 一想到以后连外婆这个依靠都没了,我就感觉天都塌了。 可我们到家的时候才发现门口的麦子没了,一问姨妈才知道,姨夫输光了钱直接把麦子折价卖了! “姨妈,外婆得癌症了,等着那钱救命的,你还给我好不好?”我跪到她面前,第一次抱她,全身都急得直颤抖,眼泪鼻涕全都往外涌。 “他拿去赌了,我有什么办法?” 后面说了些什么我也没听到,明明哭得路都看不清了,可我还是跑得飞快,找到姨夫经常赌博的地方。我哽咽得说不出话,跪在他面前一个劲磕头。 他感觉很没面子,抬脚就踢了我一下:“给我死远点!” “姨夫,外婆得癌症了,你借点钱给我救救她吧,我毕业了就赚钱还你,姨夫我求你了。” 姨夫把手里的牌往桌上一摔,气得直叫:“不玩了不玩了,都是你哭哭啼啼害得老子输钱!我一个子都没有,借个屁!老子还想找人借钱呢!” 我绝望了,可能是我们家太穷,从小到大都没什么走动的亲戚。 当时我什么自尊都没了,挨家挨户地磕头借钱。 可俗话说救急不救穷,虽然外婆的病急着用钱,可我们穷啊,以至于我跪了一圈只要到一把零碎,总共都不到一千块钱…… 借到隔壁田华婶家时,她唏嘘不已,直说我外婆可怜。 我噗通一下就跪到了她跟前:“婶子,你借点钱给我吧,医生说外婆的病早点做手术是有救的!” 田华婶是个好人,她翻箱倒柜,找出来1000块钱塞给我,我感激涕零,跪在地上直磕头。 看着我这个样子,田华婶的眼眶也红了,看着我,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咬咬牙,跟我说:“孩子,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是,太委屈你了。” “不,不委屈,求求您告诉我,只要能救外婆,让我干什么都行……”我抱着田婶的腿,痛哭不已。 田婶给我介绍的是代孕,她之前给有钱人代孕过一次,生了个男孩,一下赚了十几万,那年我们都以为她是在外地打工。可她觉得我不该在如花似玉的年纪去做这行,以后会嫁不出去,所以犹豫不已。 我二话不说就给她磕头,哭到头晕眼花她才为难地应了:“希希啊,你以后可不能怨我。” …… 第二章 别紧张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我瞒着外婆,匆匆的办好了休学手续,并在田婶的介绍下,见到了当初帮她介绍客户的刘姐。 很快,刘姐便帮我找到了“客户”——一个年轻女人,看样子还不到三十岁。 见面时,她正在抽烟,我觉得这个人漂亮得跟仙女似的,一时间看呆了。 大概等了两分钟,她才把烟抽完:“刘姐,这就是你给我找的人?” 刘姐连连点头哈腰,说我很干净,身体也很健康,甚至把我还是处的事都拿出来当卖点说。 年轻女人面无表情地打量着我,就像在看一件她并不喜欢的商品。 我觉得很屈辱,用力掐着手掌心不敢抬头。 “好,就她吧,规矩你懂。” 刘姐听了这话后才松了口气,临走前她偷偷朝我比了五个指头,我呆住了,她的意思是到时我能拿五十万! 年轻女人叫赵雅如,她亲自带我去私人医院又做了一次体检。可各项指标都合格后,她却并没有立即让我接受试管婴儿的手术。 可我着急啊,所以等了两天都没动静,我实在忍不住了,问赵雅如什么时候能做手术,结果她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什么手术?我要的是同居代孕。” 同居代孕? 我突然觉得自己被坑了,傻站在那里想说点什么却又什么都不敢说。 她看到我的反应就生气了,皱着眉头又烦躁地点了一根烟,猛抽了两口后不耐烦地嚷了一句:“不做就滚,别浪费我时间。” 我的手一直在抖,心口酸酸胀胀的,根本不敢把拒绝的话说出来。 我有什么资格说“不”啊,外婆现在瘦得皮包骨头,还要天天扛着有癌症的身体干各种农活,我能不管吗? 我点头的时候心都在抖,眼睛涩涩的:“雅如姐,那……那我能提一个要求吗?” 她灭了烟看我,语气好了点:“你说吧。” “等我怀上了,你能多给我付点定金吗?”那时一千块对我来说都特别多,我怕要一万她会嫌我贪心,所以不敢说数字。 刘姐没敢跟她说我外婆得癌症的事,但她知道我家里有困难,竟然说只要能怀上就先给我五万。 五万对我来说就是个天文数字,我一激动眼泪就掉了下来。 赵雅如是个心软的人,看我哭了语气也好了很多:“明天我就带你回家,不过你要答应我,回去了不能对我老公动歪心思,期间不能反悔,也不能把代孕的事说出去。 )” 我连连点头,只想快点怀上孩子拿钱。 第二天她就把我带回了她家,是个大别墅,我局促得什么也不敢碰,生怕弄坏了东西我赔不起。 她说我穿得太寒酸,亲自拿了两套衣服给我:“我买回来也没怎么穿过,你要是不嫌弃就拿着。你身上那身太旧了,扔了吧。” 我忍不住揪紧衣角,低着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晚上洗完澡,赵雅如拿了一套"qi qu nei yi"给我,透明的,穿了就跟没穿一样。 卧室的床头灯是那种很暧昧的橘红,她说她老公话少,让我完事后自己下去客房睡。 我笔挺地躺在陌生的床上发抖,听到门外的脚步声逼近,我下意识地裹紧了毛毯装睡。 门“啪嗒”一声开了,我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脚步声走到床边停下,我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紧紧地揪着毛毯不敢撒手。 我一直在抖,可想想答应过赵雅如的事,赶紧又把眼睛睁开了。 一个高大的,身穿西装的男人正低头看我。 他背着光,我一时间没看清长相。 他双手插兜,脸色冷冷的,良久才开口跟我说话:“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他掏出香烟,看了我一眼后却没开打火机。 我紧张地抱住毛毯坐起来,声音小得像蚊子:“我叫沈希,今年二十。” 他“嗯?”了一声,皱着眉坐了下来,身上的热浪一下子扑到我脸上,惹得我脸立马发起烫来。 “这么小?”他声音轻轻的,听不出情绪。 来之前刘姐就说过我年纪有点小,不懂的事太多,怕赵雅如夫妇不答应。 所以听到赵雅如老公的话,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先生,我不小,我、我可以的。我身体很健康,雅如姐亲自陪我做过检查的……” 我紧张地等着他的回答,过了好几秒才敢偷偷抬眼瞄一下,视线正好跟他撞了个正着,吓得我赶紧又把头低下了,还是忍不住补了一句:“先生,我是成年人,真的可以。” “我姓庄,”他的声音还是很冷淡,听得我心里很没底,“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不,我不后悔。”我情急之下赶紧抱住了他的胳膊,可一碰上去就感觉手上烫得厉害,立马又慌着收了回来。 我只有这个机会,外婆的病等不了,我不能犹豫。 可是身上为什么抖得厉害呢?心脏也快要蹦到喉咙口了,眼睛酸涩得厉害,特别想揉揉。 他突然伸手给我擦了眼角,他的手指修长且温暖,慢慢地顺着我的脸颊滑下,而后又揽着我的肩膀,将我轻轻地压在了床上。 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陌生的肌肤接触上,鼻子里充斥着陌生的男人气息,闻了身上直发热。 他开始解我内衣,扯了两下都没开,突然就翻身坐到了床边,我脑子里空白一片,下意识地背过身去,等捂着胸口再回头时,他已经去了阳台抽烟。 ,我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的背影,时间越久我越害怕他反悔。等他终于抽完烟进来后,我赶紧主动脱了衣服躺下去。 他站在那里看了我几秒,压上来的时候,我剧烈地哆嗦了下。 他冰冷的眼神里起了一丝波澜,轻轻地在我耳边说了一句:“别紧张。” 过程很艰涩,就像小时候外婆带我上山采蘑菇时一样,根本没有路,只能拿着镰刀边走边停下来砍荆棘。 撕心裂肺的感觉传上心头,我痛得直掉眼泪。 他明显顿了下,再看我时,那眼神竟然有点复杂。等我终于适应了那阵疼痛,他突然捧住我的脸吻掉了我的泪水。 疼痛的感觉慢慢转为酥麻,快感渐渐蔓延至全身,我埋首在他的肩窝,咬着牙吞下那随时会泄出的"shen yin"。 第三章 承受 我承受不住地用力咬住下嘴唇时,他颤抖了片刻,终于在我体内绽放。 完事后他伏在我身上喘了一会儿,进洗手间之前淡淡地跟我说了一句:“去洗个澡吧。” “谢谢庄先生。”开口的时候,我的声音都在发抖。 等他走了,我才感觉下面痛得发胀,双腿也疼得都在打颤。一路扶着墙头回了客房,黑暗中我抱膝坐在床角直哭,可我不敢出声。 刚才我一直没敢细看庄先生,虽然他的脸色一直很冷淡,但到底也没为难我。 终于走完了这一步,我反而觉得松了口气,因为我没机会反悔了,可以一门心思等着怀孕拿钱。到时候我立马送外婆住院做手术,然后我再借口回学校读书,自己偷偷找地方把孩子生下来交给刘姐。 我做了一夜的噩梦,梦到姨夫和姨妈对我又打又骂,说我贱,还梦到外婆哭着朝我挥手说不想再认我了。 。 我们乡下对贞洁这种事情还是很在乎的,一个女人未婚先孕不管放在谁家都是丑事。 我几乎可以预见我的未来,就像姨妈一样没人肯娶,最后只能嫁一个像姨夫这样的酒鬼赌鬼,卑微憋屈地过一辈子……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都快中午了,我眼睛肿得难受,一睁眼就看到张雅茹站在床头看着我:“把衣服脱了给我看看吧。” 昨晚的一切好像历历在目,我感觉身上一瞬间烫得厉害,低着头不敢看她:“雅如姐……” “我就看一眼。庄岩手重,我看看伤到你没有。”我也不知道赵雅如想做什么,说着就来脱我衣服。 我臊得紧紧缩成一团,根本不敢看她。 看到我胸口有两个红印,她很久没说话,烦躁地皱着眉头走了:“起来吃饭吧。 )” 吃午饭的时候,我忍不住看了几眼赵雅如的脸色,似乎不高兴,眉头也皱着,但并没有对我发火。 晚上赵雅如给我换了一套睡衣,明显比前一晚的保守了些。 这一次比前一晚轻松了点,我早早地脱了衣服等庄岩,一想起昨晚的事情身上就一阵阵发烫,像是有火在烤。 庄先生没再去阳台抽烟,他朝我走来的时候我还是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他的手在我身上四处煽风点火,我忍不住开始轻轻打颤,突然感觉自己像缺水的鱼,口干舌燥得想要寻找雨水的滋润。 与此同时,密集的吻落在了我的额头上、眉心处、鼻梁上,最后压在了我的嘴巴上。 我心里突然一阵悸动,像是突然开了一朵小花,甜甜的,暖暖的。 我一直以为接吻是情侣之间才可以有的事,本来以为我们之间只是在做交易,他不应该亲我。 我想提醒他别亲了,可我不敢开口。 如果惹他不高兴,怀不上孩子的话,我的损失最大。我必须忍,他想怎样就怎样吧,我只管承受就好了。 可为什么理智上这么想着,心里却在渴望更多呢? 他的手很烫,滑下去的时候突然在我耳边问了一声:“还疼吗?” 声音里有点喘,还带着一丝沙哑。 “不疼。”开口时,我才发现声音都在抖。 其实明明很疼,可我怕他不高兴,只能撒谎。 他撑起身子盯着我看了几秒,我压根不敢跟他对视,赶紧把视线挪到了旁边的枕头上。 8☆8☆$再度俯身下来时,他强硬地对我发号施令:“亲我。” 我舔了下干涸的嘴角,迅速瞄了他一眼,没敢动。 他冷冷地哼了一声,还是主动地吻了下来。一股力量冲破我的牙齿卷了进来,我被迫跟他唇舌共舞,脑子烫得什么也思考不过来,忍不住抱住了他的脖子。 赵雅如说不能爱上他老公,可被他亲得全身都暖融融时,我还是本能地做了回应。 那种感觉酸酸甜甜的,像冰糖葫芦的味道,让我有点留恋。 这次我没哭,虽然还有点痛,可我能感觉到他在投入。 他开始冲撞的时候,我还是不敢出声,死死咬着嘴唇拽住床单,拼命压制着喉咙里溢出的破碎"shen yin"。 第四章 变质的下午 就算身体有感觉了,我的心里却还是备受折磨,叫出声只会让我感到屈辱。 。 可那种踩在云端上的不真实感特别美好,是外婆查出癌症后,我第一次幸福到想哭。我感觉特别快乐,跟着庄先生一起绽放,像点燃的烟花,冲到天空中开出最美丽的花朵。 这一次,他没有一完事就去洗澡,而是搂着我休息了一会儿。 我剧烈地喘息着,脑子里空空的,身上持续不断地发酥发软。 我背对着庄先生不敢动,身上沁出一层湿哒哒的汗水。 搂在我腰上的那只大手温柔地在我肚子上婆娑着,一下下撩得我很快又开始浑身发烫。 我等了几分钟以为他睡着了,赶紧小声叫了下:“庄先生?” 等了一会儿没回应,我就小心翼翼地想抬起腰上那只手去客房睡,可庄先生突然用力把我往后一扯。 我吓得惊呼了一声,回头直接对视上了那双眼,深邃中浮动着闪烁的眸光,一下子把我看醉了。 我鬼使神差地摸上了他的嘴巴,咽了两下口水后,居然主动亲了上去。 庄先生好像很喜欢,呼吸一下子就沉重起来。 可结束这个吻后,他突然把我翻得趴在了床上,我慌得抓住枕头:“庄先生?” 他忽然压下来含住了我的耳朵,开始轻轻噬咬,…… 我抑制不住地发出了声音,害臊都裹不住我心底升起的快乐,那是我第一次真正的享受到鱼水之欢,很美好,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这一晚折腾了将近三个小时,庄岩进洗手间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二点了,我只感觉全身都酸麻无力,下地的时候脚下一软差点摔在地板上。 可我还在穿睡衣时,庄先生居然捏着一块毛巾出来了。 我脸上烫得厉害,赶紧低头轻轻地喊了他一声:“庄先生。” 难道他还想继续吗? 我到这时才有心思害臊,根本不敢再看他。结果他突然蹲下了身子,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心跳快得不像话。 结果他把我推倒在床上后,竟然仔仔细细地帮我把身体擦干净了。 我心里震得厉害,鼻子一酸,眼角突然湿了。 我觉得我真幸福,在最困难的时候遇到了庄先生,不但给我解决了燃眉之急,还对我这么好。 等他闷声不响地进了洗手间后,我才逃也似的回到客房,背贴住房门剧烈地喘息着。 这一夜,我失眠了。 我一闭上眼就会想起庄岩那双迷人的眼睛,想他亲住我嘴巴时那种兴奋到像是在天上飞的奇妙感觉。 。…… 第三天,赵雅如出去逛街了,本来想带着我一起,可我一想起商场里昂贵的价格,赶紧摇头拒绝了。 我大一时逛过一次商场,当时舍友拉着我进一家衣服店看衣服时,我忍不住摸了其中一件,旁边的导购立马尖声告诉我:“这件衣服两千多,不买就别乱摸啊,弄脏了怎么办?” 两千多,比我一学期的生活费都要贵。 从那以后我就没再进过商场,我买不起那些漂亮衣服,要是不小心弄脏了也赔不起。 下午我帮着阿姨打扫卫生时,庄岩突然回来了。 他看到我手里的抹布,突然冷冷地瞥了阿姨一眼,语气里明显带着责备:“这些事不用你做。” 这是我第一次在白天的时候碰到他,也是第一次在光线这么充足的环境下看到他,总觉得有些尴尬。 我的视线在他脸上逗留了一秒后,匆匆挪到了别处:“庄先生,您回来了,我先回房了。” 我低着头从庄先生身边走过,他却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有份文件不知道放哪了,帮我去书房找找。” 我以为他赶时间,不敢拒绝。 可我前脚刚进去,他后脚就跟进了书房,还把门给反锁了。 我吓得一转身撞在了书桌上,惊恐地看着他:“庄先生,为什么……锁门?” 斜里的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上,浓眉、桃花眼、薄唇,特别好看,就是脸部轮廓有点刚硬。视线落到他的嘴巴上时,我脸上一热,臊得赶紧又把头低下了。 他从桌上抽了一张纸递到我眼前,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冷:“把你的卡号给我。” 我惊恐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想做什么,死死咬住嘴唇,吓得手直抖。 他等了几秒有点不耐烦了,直接把笔塞进了我手里:“记不住?” 我摇摇头,眼睛突然有点湿:“庄先生,你别赶我走。我还没怀上孩子,我、我哪里做得不好,您跟我说,我会改的。” 我还想抬头想跟他求情时,却发现他眉头皱得紧紧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感情,忽然又抬手摸上了我的脸:“我没说赶你走。” 紧紧提着的那口气,忽地一松,他就在这时把我抱住了。 我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僵在他怀里脑子一片空白。 他问:“是不是没卡?待会儿把身份证拿给我。” “庄先生,你要我身份证做什么?”刚散的那口气又紧张地提了起来,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敢去猜。 他没说话,只抬手揉揉我的头发,撒开怀抱走到了书架边找资料。 姨夫跟姨妈从来都没抱过我,从我懂事起,外婆就忙着种田捡垃圾,也没时间抱我。我们乡下人,成年后就很少抱来抱去,总觉得不好意思。 所以看着庄岩那个高大的背影,我突然有点贪恋他的怀抱。 鬼使神差的,我鼓足了勇气走过去,偷偷瞥了他一眼:“庄先生,我帮你一起找文件吧。” 他面无表情地看过来,顿了两秒才点头:“好,一份白壳文件。” 我仔仔细细地在大书架上一排排找过去,正出神时,突然感觉旁边有两道灼热的视线盯着我。我慌忙看了过去,庄岩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旁边,我脚下一趄趔,不小心撞到他身上,匆忙后退却又差点摔倒。 他赶紧把我捞住,正好把我的后背抵在了书架上。 他的呼吸突然变急促了,我脸上发烫,窝在他怀里不敢动,心里像是揣着一只小鹿在蹦跶。我不敢抬头看他,刚喊了一声庄先生,下巴突然被他往上一勾,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低下头攫住了我的嘴巴。 这个吻激情似火,没有夜里那种例行公事的庄重感。 代孕的事就是在那天下午开始变质的,自从跟他有了那层关系后,我对他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好感。结果那层好感就在那天下午变成了激情,我第一次抛下所有的顾虑,任由他索取。 书架上的书被我蹭掉在地上,乱七八糟。 中途阿姨试图开门进来打扫,被庄岩的一声咳嗽吓走了。 整个书房都充斥着暧昧又粗重的喘息,我紧张得一直发抖,那种感觉像是踩在棉花上,飘飘忽忽的特别不真实。 第五章 这么早就走? 那晚赵雅如没回来,庄岩也没回来,我坐在客厅里等人时,赵雅如发了条短信给我:我们今晚不回,你早点睡。 我盯着“我们”两个字,鼻子突然酸了。 虽然我一直告诫自己,我只是想尽快怀上孩子好拿钱给外婆治病,可我知道自己还是对庄岩动了心。要不我今天晚上为什么会隐隐生出期待,看到他不回了还这么失落? 我浑浑噩噩地走到了书房,盯着书架看了好几分钟。 等回过神来,我赶紧心慌意乱地跑回了客房。 躺在床上后,我一闭眼就会想起下午书房里的事情,身上一阵阵地发烫,心里突然空落落的没了着落。我想他可能后悔下午在书房里要我了,他就是想要孩子,当时肯定是不小心起了冲动才那样的。今天晚上就是为了弥补这个愧疚,才特地跟赵雅如约会的吧。 我用力掐了自己一把,居然疼得眼泪直往外涌。 也不知道外婆这几天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吃饱,是不是还在干活? 想到这里我抬手又死死地拧了自己一把,沈希啊沈希,你有什么资格放任自己对庄先生有歪念啊,他是有老婆的人,你只是为了钱在帮他生孩子而已。 那一晚我睡得很不好,半夜醒了好几次。 第四晚,我坐在床头等了半个小时他才进去。 他什么也没说,我也不敢表现出任何热情,其实我特别想问问他那天下午为什么会冲动。可每次话到嘴边我又觉得根本没必要问,多做一次也能保证早点怀上孩子,他怎么可能对我有别的想法呢?我没赵雅如好看,身材也没赵雅如好,他就是想要孩子才会跟我做这种事情的。 想到这里,我心口疼了下,闷闷的有点想哭。 “雅如说明天把你送到近郊的别墅去住,我同意了。” 我没想到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分别,身子猛地哆嗦了下,第一次直直盯住那张脸。 他长得比我们村的任何一个男人都好看,五官恰到好处的落在那张脸上,就像是老天精心雕琢的一样。 想到即将到来的分别,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着急地扑进了他怀里。 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他,因为过了今晚他再也不属于我了。 他没回应,过了好一会儿才抬手拍拍我的背:“我先去洗个澡。 。” 我的双臂僵在半空,身上一阵阵发虚汗。他以为我只想跟他做那种事才会主动抱他的,果然,他心里只有生孩子的事,根本就是我自己想太多。 他条件这么好,怎么会对我产生冲动呢? 我用力吸着鼻子,把眼泪逼了回去。 他出来时,我心里已经挣扎过好几波了。这是我头一次对异性动心,我想在离开前跟他说点什么。可是我不能说任何表白的话,不然对不起赵雅如对我的信任。 我愣愣地坐在床头绞手指,直到他的手探进我的衣服时,我才回过神来。 我纠结了很久,直到他已经跟我融为一体时,才鼓起勇气问他:“庄先生,我、我还没怀上,为什么这么早就走?” 我告诉自己,我只是想确保自己能怀上孩子,并不是贪恋他的吻和怀抱。 可问完这句话后,我还是忍不住期待地看进了那双眼睛。 好希望他能说点不舍的话,就算是骗我的,我也很满足。 发现自己这种心理时,我狠狠地在心底骂了自己两句。沈希,你现在很无耻,雅如姐昨天逛街还给你买了新衣服,平时吃的喝的都没亏待过你,你不能这么忘恩负义! 我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庄岩的回答,重重的失落摔在心头,以至于我的身体迟迟没能回应他。 一场情事快要结束时,他突然热切地喊了我一声:“希希。” “嗯?”我心里像揣着一直小兔子,心脏扑腾得厉害。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亲昵地叫我,以前只会叫我沈希。我期待地盯上那张脸,不敢错过他任何一丝表情,也许他也像我舍不得他一样,有点舍不得我,对不对? 可我等了半天他都没吭声,等我失望地别开视线时,他才叹了一口气:“没什么。”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要是没怀上,还会把你接过来的。” 眼泪突然就下来了,他心里果然只有造小人的事。 那天晚上我们折腾了很久,离开主卧时,庄岩塞给我一个白皮信封,但什么也没说。我那晚特别难受,捏到里面的身份证后也没心思拆开看。 第二天离开别墅时,我心里闷闷的,有点想哭。 从小到大,除了外婆,庄先生是唯一一个让我感受到温暖的人。我承认我确实不要脸地喜欢上了他,可我没办法让这种感情停止,所以面对赵雅如的时候我总是感觉很心虚,心虚到不敢看她的眼睛。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我的异常,总之把我送到近郊的那幢别墅后,就没再去看过我,不过每天都会打电话问问我的情况。 我离开庄岩家才知道他给我的信封里除了我的身份证,还有一张银行卡,别的什么也没有。 庄岩可能是看我可怜单独给了点钱我,我捏着那张卡觉得很烫,不知道该不该跟赵雅如坦白。 如果坦白,她会不会觉得我违约了?毕竟好端端的,他凭什么私下给钱我?不过也许这是赵雅如让他给我的呢,可能是猜到我家里困难特地先付了一部分定金。 ,我整整纠结了两天,最后还是决定什么也不说。 照顾我起居的阿姨不让我出门,我也不喜欢出去,所以一直闷在别墅里。 每天都忍不住想起庄岩,想他的吻,想他的怀抱。尤其到了夜里,想他想得简直要发疯。 可能是听到了我心底的呼唤,到了第三天,他突然来看我了。 我站在远处呆呆地看着他,感觉自己是在做梦。 他跟阿姨说要留在这里吃午饭,阿姨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我们俩,然后就去做饭了。 阿姨走后,他大步流星地朝我走近,突然一把捧住我的脸就低头在我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第六章 一厢情愿 “你来啦!?”惊喜之下,我竟然忘了平日里的称谓,贪婪的享受着他的吻,还有那个让我贪恋的怀抱。 可他就在这时退开了一步,淡淡地朝我点头:“嗯,经过这里,顺便过来看看。还住的习惯吗?” 一丝失落袭上心间,大喜大悲的情绪转变折磨得我心口发堵,可残酷的现实却始终提醒着我自己的身份,我就是来给人家生孩子的,还能奢望些什么呢。 我有点想哭,可是我不敢哭。 他突然说:“希希,你怎么总是跟兔子一样?” 他又叫我希希了,心底的那点失落突然没了踪影。 我现在所有的喜怒哀乐居然都能被他左右,这种感觉太神奇,神奇到让我生出隐隐的担忧。我不能继续放任自己,我跟他是不会有未来的,何况他根本就不喜欢我? 我怕他靠近,怕自己沉沦,所以不停地在心里提醒自己:他在意的只是我的肚子,我不能爱上他。 那天可能是他吃的最沉闷的一顿饭,因为我从头到尾都没跟他说过话,每次他问我问题,我都用嗯嗯啊啊回答,他可能也感受到了我的心思,后面也没再吭声。 他临走前,我犹犹豫豫地趁着阿姨不注意把他拉进了我房间,拿出那张银行卡塞进了他手里。 ) 他拉下脸来,声音冰凉:“什么意思?不要?你不急着用钱了?” 心脏剧烈地收缩了下,我的自尊心被这句话狠狠地踩在了脚底。 他果然是在可怜我,可我喜欢他呵,只是想尽量在他面前保留一点体面——虽然我跟赵雅如签下合同那一刻就已经不体面了。 我慌乱地避开他的视线:“雅如姐会给钱的,我还没怀上孩子,不能无缘无故多要。” 庄岩轻轻哼了一声,没接,转身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我懵了,本来想在他面前留点自尊,因为我不想让他以为我是那种为了钱就没底线的女人。可我现在反而把他惹生气了,所以他以后经过这里再也不会进来看我了吧? 我突然希望自己不要这么快怀上孩子,这样就有理由跟他再多见见面了。 我被自己这个念头狠狠地吓住了,抬手就用力地抽了自己一耳光。 这才几天,居然就被他迷成这样,甚至到了不顾念外婆的地步! 沈希,你这样对不起外婆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的情分,对不起外婆累死累活地要供你上大学!癌症把她折磨成那样,你怎么能被这种见不得光的感情迷惑呢? 我哭了,哭得撕心裂肺。 我根本就不配谈感情,也不配喜欢庄先生。他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 我一个连鞋子破了都舍不得扔的人,一个连山竹都不知道怎么吃的人,只该默默地仰望他。雅如姐对我那么好,我怎么能违背诺言爱上她的老公呢? 我摸着肚子,哭得抽抽搭搭的。 孩子,你快来吧,你一来我就再也没理由对庄先生产生任何歪念了,你一来我就能回去照顾外婆了。 当天下午,赵雅如来了。 她微微笑地带来一些补品和营养品,问我住得还习不习惯。 我受宠若惊地点了头,心虚地不敢看她:“很好,谢谢雅如姐。” 其实不太好,外婆家的地都是土,连水泥都没砌。我在别墅里走路的时候,总担心会把亮堂堂的瓷砖踩脏,所以今天上午才会抢着帮阿姨打扫,结果庄先生那么一批评,阿姨对我有了意见,从午饭开始就没跟我说过话,真担心她从此以后都不搭理我。 “我上午就想过来看看你的,正好有点不舒服,就让我老公顺便来看了下。” 心里一阵失落,原来庄先生不是自己要来看我的。 我突然感觉鼻子发酸,为自己一直以来的一厢情愿难受不已。我根本不敢抬头看赵雅如,紧紧拽着衣角难堪得想钻地洞。 赵雅如看出我的异常,抬手来摸我额头:“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慌得一抬头,正好对上了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她好像什么都明白似的,吓得我赶紧摇头把视线落到了地上:“雅如姐,没有不舒服,我知道我现在不能生病,一定会好好注意身体的。” 赵雅如是算好了我的排卵期才开始让我跟庄先生同房的,再过一个多星期我就能知道自己有没有怀上了。 她没留下来吃晚饭,我心里闷闷地根本吃不下饭,而且阿姨烧得汤有些油腻,我不想喝。可我怕她会偷偷告诉赵雅如,只好硬着头皮全喝了。 我一回房就吐了一半,打电话给田华婶问外婆的情况时,她忍不住唉声叹气地告诉我:“希希啊,她今天上午帮李荣家晒麦子的时候晕倒啦,哎,到现在都没吃饭,我煮了点绿豆汤给她,她勉强喝了小半碗。希希你别急啊,你好好儿的,家里能照应着我就帮忙照应。” 我急得直掉眼泪,恨不得立马插上翅膀飞回去。 ,外婆一定是心疼自己的麦子被姨夫卖了,李荣是我们村最有钱的,农活全部花钱请别人干,晒麦子的活属里面最轻松的,帮他们家晒一天麦子能转五十块钱,前提是翻晒装袋全自己来。 心一阵阵地揪疼,我哽咽着问田华婶:“我姨夫姨妈呢,他们肯照顾外婆吗?” 田华婶又叹了一声:“你姨夫?啧,那个混账东西也不知道是输了多少钱,跑啦。昨天还有外村人找你姨妈讨债呢。” 我呼吸一窒,难怪外婆拖着病去赚钱,说不定是姨妈逼着她做的! 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直流,我鼻子都塞住了:“婶子,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我起码还要再过半个月才能走,可外婆的病实在不能再等下去。既然庄先生给了钱,那我就先用着,体面顶个屁用,我来这里不就是为了钱吗? 姨妈我是指望不上了,我打算把钱汇给田华婶,让她帮忙把外婆送到医院去:“婶子,你家麦子应该晒好了吧?您辛苦点帮忙把我外婆送到医院,再照顾她一段时间吧,”没听到她没吭声,我只好小心翼翼地问道,“婶子,您看这样成吗?我会付劳务费给你的。” 第七章 被赵雅如发现了? “傻孩子,你外婆就是我老妈,钱上面帮衬不上,这点忙我当然可以帮了。”老妈在我们老家方言里类指父母的堂亲戚,田华婶夫妻俩一直这么叫我外婆。 我松了一口气,赶紧道谢。 不过田华婶接下来就说了难处:“哎,你也知道你远哥的情况,马上就要插秧了,都交给你叔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我恐怕得过几天才能把老妈送到医院去。” 田华婶的儿子张远比我大两岁,小时候发高烧烧坏了脑子,智商到现在都跟七八岁小孩一样。村里人都叫他呆子、傻子,他爸妈无论去哪里都会把他带身边。 我犹豫了几秒,忍不住道:“婶,请人插秧要多少钱一亩啊?要不你今年请人插吧,这钱我出。” “这…不太好啊,现在请人每个人每天要一百五,我家四亩地怎么也要请三四个人才能一天插完,还得供人家三餐……稍微算算,七八百打水漂了。不行不行,怎么能让你出这钱。” 这么贵? 虽然舍不得,可我还是硬着头皮笑了笑:“婶子,这是应该的,毕竟您帮了我这么大忙。” 我第一次这么豪爽,可实际上却心疼得直抽抽。八百块,得捡多少垃圾才能攒下来。 可为了外婆,值。 当天夜里,我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想到外婆被病痛折磨的样子,心就一阵阵地揪疼。可一想到庄先生,心里又酸酸涩涩的泛起一点甜。 我不由自主地摸了下额头,庄先生上午亲我的那一下到现在似乎都在发烫。他可能早就习惯了西方人的打招呼方式,亲一下额头对他来说不代表什么,但却激起了我心里的千万层波浪。 那种亲昵,是我活了二十年都不曾有过的。 眼泪悄悄然流了出来,我紧紧抱住被子逼着自己不准再想…… 第二天我想出门时,被阿姨叫住了:“你要出去?” “阿姨,我家里有急事,我想把我以前存的钱给家里汇去。”阿姨明明没问那么详细,可也许是因为心虚,我下意识地就为那笔钱的来历撒了谎。 她好像还在被昨天被庄先生批评的事情生气,哼哼两声阴阳怪气地白了我一眼:“你问过老板娘了吗?不然我可不敢放你出门。” 我有些发慌,因为我根本就不敢跟赵雅如提钱的事,万一被她发现我私下收了庄先生的钱怎么办? 想到这里,我差点就哭了,当即把廉价的自尊丢在了脑后,噗通一下就跪在了阿姨面前。 。 她明显被我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三步才站稳:“你这是干什么?” “阿姨,我知道您已经猜出我是做什么的了,我也是走投无路了才这么下贱的,求你放我出去吧,我去去就回,肯定不会让自己出事的。我外婆病重,等着我这点钱救命的,求求您了!”我说着就开始磕头,脑门撞在瓷砖上的时候,又冷又疼。 “快起来快起来!”阿姨急着上来拉我,可我僵着身子就是不肯起。 她也是没了办法,只好叹气答应了:“不过我得陪你一起去,不然出了事我可是会丢饭碗的。” 我赶紧点头:“好,谢谢阿姨。” 因为别墅在郊区,所以我们出了别墅走了很长一截路都没打到车。 一辆辆漂亮的车来来往往,可我们都不敢伸手求捎带一截。直到一辆小轿车停在路边时,我才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求人。 我不擅长言辞,在心里打了好几遍腹稿才抬头看过去,可一看到驾驶室里的人我就呆了。 是庄先生,他正冷冷地盯着我,以及我不断擦汗的那只手。 阿姨慌得不行,赶紧点头哈腰地跑去解释:“老板,她非要去银行,说什么家里有急事要打钱回去,我不答应她就哭还给我磕头,所以我只好带她出来了。老板,我们也是刚出来……” 我欲哭无泪,阿姨就这样把我出卖了。我觉得很难堪,死死咬住嘴巴看地上的影子,根本不敢再看庄先生一眼。 庄先生下了车,不大高兴地瞥了阿姨一眼:“你先回去。” 我紧张到微微打颤,等那双黑色的皮鞋映入我眼帘时,我用力地咬了下舌头,主动道歉:“对不起,庄先生,我外婆病了,我想让她早点住院才会想着出来打钱的,我没有乱跑……” “上车吧,我送你。” 说句不怕让人笑话的话,我连怎么绑安全带都不会。我拉出副驾驶的安全带后下意识地把头钻了进去,余光瞥到庄先生不是这么戴的,我的脸“噌”地一下热到了耳根。 手下意识地松了,安全带直接弹撞在我的脖子上,发出抽耳光似的清亮响声。 我再一次意识到自己跟庄先生的差别,这是我第一次坐这么好的小轿车,更是第一次坐副驾驶位,我怎么可以对他有歪念呢? 也不知道是被打疼了还是意识到了我们之间的天差地别,眼泪突然间滚了下来。 此时此刻,我特别想扑到外婆怀里痛哭一场。那种在心爱的人面前丢脸的耻辱感,深深地折磨着我,痛得入骨。 庄先生叹了一口气,突然斜过身子来帮我系上了安全带,还耐心地说了一句:“直接插进这个孔里就可以了。” 彼时他的侧脸离我的嘴巴只有两厘米远,我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味,特别想凑上去亲一口。 ,可我忍住了,我又土又穷酸,不能奢想他的感情。 “担心你外婆?”他微微皱起眉头,抽了一张餐巾纸给我擦眼泪,我慌得想自己来,被他用另一只大手按住,“希希,你怎么总是怕来怕去的。” 果然,他也讨厌我这种性格。 想到这里,我的眼泪流得更欢了。 庄先生有些烦躁地捧住我的脸,直接亲上了我的眼角。他居然把泪水舔了! 我呆若木鸡,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只感受着那个柔软的吻一路往下,最后找到了我的嘴巴,轻轻"yun xi"噬咬。 眼看心脏要蹦到嗓子眼了,就在这时,我突然看到有辆车停在拐角的路边,而驾驶位上戴墨镜的那个女人,越看越像雅如姐! 第八章 第一次正面冲突 “是雅如姐。”我惊慌地推开庄先生,指着那个拐角让他看。 庄先生不慌不忙地看了过去,那辆车居然已经不见了踪影。他也没有细问,坐正身体后面无表情地看看我,只字不提刚才的事情:“没事,我送你去银行。” “那雅如姐……”我紧紧咬住嘴巴,不敢再问下去。 赵雅如会不会一气之下不肯再让我继续代孕下去了?我现在还没怀上孩子,她只要找个理由完全可以把我替换掉。 可我跟庄先生已经做过那种亲密事了呀。 我怯怯地瞄了他一眼,冷峻的侧颜看不出半分喜怒哀乐。刚才我的声音很小,他可能压根没听到。我该怎么办? 他刚才为什么会做出那养的举动?是在可怜我吗?还是他本身就看不得女人哭? 想到赵雅如流泪时他可能也会这么对待她,我的心就疼得一抽一抽的。 再想到雅如姐真的辞退我的话,庄先生可能会跟别的女人做那种亲密事,我疼得连呼吸都提不上来了…… 到了银行我才知道庄先生居然给了我十万块!我打了两万块给田华婶,纠结着剩下的钱是不是该退还给庄先生。 但一想到回去可能就要面临被赵雅如开除的危险,我犹豫了。 庄先生之前就表过态,他不会收回这笔钱,我挣扎了很久,快到我住的别墅时,才鼓起勇气跟他道了谢:“庄先生,谢谢你给了我这笔钱。” 我害怕他会因为我接受了这笔钱而露出鄙夷的眼神,所以我低着头不敢看他。 我没等到他的回复,噙着泪抖着手去解安全带,可我拔不出来,也不知道该按哪里,就在我发慌的时候,一只好看的大手轻轻一按,安全扣终于松了。 我站在别墅门口迟迟不敢进去,因为我看到车库里停了一辆车,跟之前看到的那一辆有点像,都是黑色的。 赵雅如来了,她肯定在里面等着我呢。 庄先生看我不动,居然也下了车:“雅如来了?走吧,一起进去。” 这正是我的目的,只是刚才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低着头跟在他身后,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待会儿赵雅如问起,我到底该不该承认?煮熟的鸭子飞了,我不甘心啊。 我摸摸肚子,想着这里说不定已经孕育了一个小生命,万一被赵雅如撵走后我才发现自己怀孕了,到时候我该怎么办? 我不敢深想,紧紧握着双手连呼吸都开始困难。 “老公,你怎么在这?”赵雅如一看到庄先生就扑进了她怀里,撒娇的声音把我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又给酸了出来。 “嗯,去工厂视察的时候经过这里,正好碰到沈希要去银行,顺便送了一趟。” 我心虚地抬头看了赵雅如一眼,小声地跟她打了招呼。 赵雅如本来还笑嘻嘻的眼神突然冷了下来,淡淡地冲着我点了头:“大热的天不要出去瞎跑,万一中暑了怎么办?” 我紧张地提了一口气,突然发现我的破箱子被放在墙角,我慌得看向阿姨,她赶紧扭扭捏捏地看向了别的地方。 “雅如姐……”我指着箱子,急得想哭,但余光瞥到庄先生朝我看来,赶紧又把泪水咽了下去。 赵雅如从鼻子里喷出一个冷哼,斜睨着我,脸上堆满了嘲讽。 她看见了,之前真的不是我眼花! 我的身体开始剧烈地发抖,很没出息地又想下跪哀求。可我忍住了弯膝盖的冲动,因为是我自己没能遵守承诺,我违背当初的诺言对庄先生动了感情,赵雅如难以忍受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外婆怎么办?我都跟庄先生同过房了呀,真的不能原谅我一次吗?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以后肯定会避开庄先生的。 “雅如你跟我来。”庄先生拉着她进了房间,里面很快传来几句争吵声,我甚至听到有只玻璃杯被摔碎了。 我紧紧抱住自己蹲了下去,雅如姐,我错了,都怪我不好,求你别跟庄先生吵架了。 阿姨丢了两个白眼给我就走了,我很想拖着自己的行李逃离这里,可我的两条腿跟灌满了铅一样根本动不了。 我需要钱,庄先生私下给的十万块根本就不够。外婆开完刀还不知道要在医院里住多久,每天各种医药费绝对便宜不到哪里去。 沈希,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明明知道爱上庄先生就像是飞蛾扑火,你为什么不能收收自己的心? “啊!”房里突然传来一阵惊呼,我以为庄先生对赵雅如动了手,急得赶紧跑过去准备敲门,可一走近才隐约听到赵雅如情不自禁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我当场愣在了那里,他们这是在里面…… 我感觉自己被现实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巴,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扑簌簌直往下掉。 阿姨做好晚饭时,他们俩才从房里出来。 我假装什么事也没有,站在箱子边等候他们的发落。 庄先生看了赵雅如一样,直接把我的箱子拽到了手里:“还是回去吧,这里太远照顾不到。” ,o“老公……”赵雅如有些愕然,但看到庄先生把我的箱子塞进了后备箱,她动了动嘴巴也没说什么反驳的话,只淡淡地朝我笑了下,“我之前也是这个意思,本来想跟你说清楚的,结果他急着把我拉进去。” 她脸上的幸福感像针一样扎着我的眼睛,我难受地低下头去:“谢谢雅如姐,以后我一定不再让你操心。” 我想她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她肯定看到车里那一幕了,现在只是被庄先生制止了下来。进去之前,她是想把我撵走的吧? 吃晚饭时,赵雅如不停地给庄先生夹菜,给我夹菜,就像刚刚打赢了一场仗似的。 我灰头土脸地低着头,只感觉食不知味,强迫自己吃了小半碗就再也咽不下去了。 当晚我又回了赵雅如家,回了客房后我给田华婶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打款的事情,希望她尽快帮忙送外婆住院。 挂断电话后,我听到有人敲门,心里一紧,怕是赵雅如找我谈话来了。 第九章 无法控制的感情 开门一看,果然是赵雅如。 。 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有一碗粥和两碟子小菜。我一开门,她就和颜悦色地问我:“看你晚饭吃得少,饿了没有?” 她说着直接进了客房,我慌得跟着走到了沙发边。 我不敢抬头看,犹豫着该怎么开口道歉。我爱上庄先生是事实,让我在这种情况下撒谎,我实在做不来。 所以我低着头没吭声,赵雅如干脆把我拉到了身边:“我老公说你为你外婆的事哭了?他就是看不得女人哭,在车上帮你擦眼泪确实暧昧了些,你可别多想。放心,他拿给你的十万块是定金,只要你能成功怀上孩子,到时候我还会再给你五万。” 果然,庄先生给我的十万块她是知道的,她是不是很失望我当时没有开口问她? 是不是她之前就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会让庄先生给钱我,还把我单独放在郊区那栋别墅里生活? “谢谢你,雅如姐。”我心惊胆战地点点头,什么疑问也不敢说出口。 我不知道庄先生跟她说了些什么,她看着我喝下那碗粥后,居然提议让我继续跟庄先生同房一个星期。 我吓得不行,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神冷冰冰的没什么温度,但是嘴角却挂着笑:“你这么怕做什么,我还能把你吃了?我问过医生了,排卵期多同房才能保证怀上孩子,我希望你这几天务必给怀上。” 我点点头,多少理解了她的心思。 我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看到庄先生在车里亲我,可她花钱找我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给庄先生生孩子,如果我怀不上,她还得再花心思找别人,到时候又得让庄先生跟另一个女人同房……我的心一揪,明明没有资格吃味,可还是难受,作为庄先生的妻子,她更不愿意看到那种情况发生吧。 所以,只要我这段时间成功怀上孩子,那她就再也不用为那种事情担心了。 我魂不守舍地走进那间房时,庄先生正在洗手间里洗澡。 我坐立不安地等着他,突然变得很紧张,脑海中不断地浮现着那天下午在书房里的疯狂,想到我的双腿盘在他腰上被狠狠地冲撞在书架上的感觉,我就忍不住轻颤。 庄先生出来看到我的时候,明显愣了下:“你……雅如让你来的?” 我低下头看手指,把赵雅如的话跟他重复了一遍。 他没有说话,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水滴从湿漉漉的头发上落下,砸在我的脸上,也落进了我的心里,搅乱了一汪清泉,泛起点点涟漪。 他亲下来的时候,我不敢再有半分回应,连牙齿都紧紧地咬着,无声地拒绝着他的吻。 “希希,你这是做什么?”他撑起上半身看我,我死死咬住下嘴唇没有回答。 我很难过,我根本没办法拒绝他的亲近,甚至全身的细胞都在渴求着更贴合的拥有,但是我不敢再放任这种感情了。 他好像有些生气,充满红血丝的双眼紧紧地盯着我,咬在我肌肤上的力道也逐渐加重。 我死死咬着嘴巴不敢吭声,我很怕赵雅如就在外面听着,反正换做我是她,我心里肯定很不是滋味。 “希希~”庄先生抱着我,搂着我站到窗边,我贴着他宽阔的胸膛,耳边充斥着一声声绵密温柔的呼唤,他的热汗滴到我的肩窝上面,温热的触感,彻底击溃我内心的防线! 我紧紧抱住他的脖子,感受着他情感的发泄,抚摸着他被汗水打湿的头发,他抓住我的手放到嘴边,密密的亲吻着我的手背! 我受不住了,根本受不住他这种方式。 可我不敢叫,我得压着。 他动情的时候我感觉魂儿都没了,全身抖得像风中的树叶,摇摇晃晃地好像随时会掉到地上。我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咬伤他肩膀的,等我回过神来时,他的左肩膀上已经多出一个很明显的齿印。 想到他下午才跟赵雅如做过这种事,我的心就狠狠地抽了一下。 挣扎着想下来穿衣服回房间时,他却闷哼了一声,又有了反应。 他进了洗手间,把我放在洗手台上,不等我惊呼便又贴了上来。 那晚回房时都快零点了,我暗暗发誓,明晚一定不能再这样。 田华婶第二天就把外婆送到了医院,医生说要先做个全面检查再确定手术时间:“可是老妈不肯住院啊,这可怎么办?” 外婆接过电话,一个劲说她没事,让我别浪费钱:“希希,你哪来这么多钱的?在医院里住一天要很多钱的,我感觉好多了,不用住了。” 她说话的时候连声音里都压着轻喘,居然还想骗我! “外婆,我交了个有钱男朋友,跟他借的,以后我毕业了赚钱还给他。”这是我当时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但我没料到这个借口以后会给我带来很多麻烦。 最后还是我气得说了句很重的话,外婆才同意住院,我说:“你要是出事我也不想活了。” 那天晚上进庄先生的卧室前,我叮嘱了自己好几遍,一定不能再动心。事实是,我这次坚持不出声的时间还没昨天久。 ,o接下来那几天,我能坚持的时间越来越短,到了最后那晚,我竟然一进门就忍不住冲动地抱住了他。 我承认自己不该这样,可我控制不住。那种感觉就像不吃饭会饿得发慌,而庄先生就是我的粮食。 第八晚,我到了九点就下意识地往庄先生卧室走,想推门时,才听到赵雅如在里面说话,我吓得一溜烟跑回了客房,在黑暗中一阵阵地出着冷汗。 我感觉庄先生也是有一点点喜欢我的,起码他夜里跟我做的时候对我是有感情的。我很想知道他抱着赵雅如时,会不会想到我。 我使劲摇了摇头,不敢继续瞎想,赶紧打通了田华婶的电话。 现在外婆就是我的精神支柱,每次一想到外婆,我就没办法让自己在这份见不得光的感情里继续堕落。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可跟我说话的人却不是田华婶。 第十章 雅如这两天不回来 “姨妈,你怎么会在那啊?田华婶呢?”我心里“咯噔”了下,姨妈跑去医院准没好事。 她和声和气地跟我说道:“大姐她上洗手间了,希希,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妈生病住院,你怎么让田大姐照顾,你跟我说一声我还能不同意吗?” 我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可能到今天才知道外婆住了一个星期的医院。 她听我不出声,突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希希啊,你也知道我手头紧,你姨夫欠了钱躲起来了,那些人天天追着跟我讨债,我哪里有钱啊,现在厂里都去不成。” 她想跟我要钱,所以跑去医院里烦外婆跟田华婶。 我气得咬牙切齿,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庄先生鼓励多了,底气突然足了不少:“姨妈,我也帮不到你,给外婆看病的钱都是我省吃俭用……” 她突然拔尖了声音打断我:“田大姐不是说你找了个有钱男朋友吗?我是你妈,你就不能帮忙借点钱让我喘口气吗?再这么被逼下去,是要我老命啊。” 我妈?这种时候居然承认是我妈了。 可我现在不在外婆身边,真的很担心她会为难外婆跟田华婶。 。 所以我的语气弱了下去:“姨妈,我真的没钱。” 你再这么逼下去,就是要我跟外婆的命啊:“外婆的病不能拖了,你去别的地方躲躲行吗?” “我连路费都没有,去哪里躲啊?”她说着就哽咽了,听得我心里怪难受的,“你姨夫要是知道我跑了,能放过我吗?希希你跟我说实话,田大姐好好的怎么会愿意在这里白白照顾妈,是不是你答应给她钱了?我是你妈,你把那钱给我,我肯定照顾得更尽心。” 我听得心里拔凉,她真是钻钱眼里去了,不知道是生气还是痛恨,我身体一直在隐隐打颤:“姨妈,外婆也是你妈啊。” 既然你觉得我把钱给你是应该的,那你怎么不觉得照顾外婆是应该的呢? 那晚我是哭着睡着的,梦里我看到了庄先生,他温柔地给我擦着眼泪,亲我抱我,最后默不作声地轻轻拍我的背,让我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 第二天是周日,庄先生没出去上班,我揉着肿胀的眼睛出门时,正好看到他坐在客厅里看报纸。 我吓得赶紧往客厅里退,他却扬声叫了一句:“希希。” 我狠狠地愣了下,心虚地往左右看了看,生怕他这么叫我会被赵雅如听到,所以赶紧应着声小跑了过去:“庄先生,早。” 他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会儿,皱着眉头说道:“雅如这两天不回来,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咳咳……” 他说话时带着鼻音,明显感冒了。 我想关心两句,可心底有个声音告诉我:不要接近他、不要接近他。 所以我轻轻地应了一声后,赶紧跑去厨房找东西吃。 阿姨不在,平常这个时候她都在厨房里忙活择菜。 庄先生看我出来时空着手,指了指餐桌:“阿姨临时请了假,今天我带你出去吃,早饭先凑合吃面包。” 他很少对我说这么多话,我听他感冒好像挺严重,终究没忍住心底的关心:“庄先生感冒了?有没有吃药啊?” 他神色蔫蔫的:“没找到药,待会儿出去再买。” 我的心脏狂跳了几下,咬住下嘴唇纠结了几秒。 因为赵雅如不在,我就总也忍不住想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跟庄先生多相处一会儿。但一听到他说话时夹带的鼻音,我就觉得揪心。 明明外婆生的病比他严重多了,可为什么此时此刻我却那么心疼他? 最后还是感情战胜了理智,我终究忍不住小声地开了口:“庄先生,我熬姜汤给你喝吧。” 我小时候感冒都是喝的姜汤,里面放点红糖,辣辣的甜甜的,算是我最常喝的“饮料”。不过我担心庄先生没喝过这种东西,会嫌弃。 我等了两秒没听到他的回复,只好埋头吃面包片,快囫囵吞完时才听到他回了话:“好,那就麻烦你了。” 心里莫名开始雀跃,我急忙把最后一块面包塞进了嘴巴就跑去了厨房。 之前他们不在家的时候,我在厨房看过阿姨做饭,所以知道怎么使用天然气。 切生姜的时候,我忍不住把生姜片切成了心形,可一想这种心思太过直白,又赶紧把心形切开了。切完几片生姜之后,我竟然紧张到出了一层细汗。 我感觉自己的这种心思是可耻的,可一想到今天能跟庄先生单独相处,我又忍不住犯傻。 我该怎么办?我总也管不住自己的心。 急匆匆地把姜汤端出去时,我烫得眼泪差点掉下来,放到茶几上后我才忍不住捏着耳朵跳了两下脚。 庄先生笑出了声,好看的笑意染上那双清冷的眼睛,看得我心头一阵悸动。 他喝第一口姜汤时,眉头就紧紧地拧了下,我赶紧跟他解释:“庄先生,我怕太辣,所以多放了点糖,是不是太甜了?” 他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辣了点。” △≧△≧“辣才能发汗,发了汗好得快。”我小声嘟囔了一句,再抬头看时,他居然一口气把所有的姜汤都喝完了。 我接碗时,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热得发烫,温度迅速传到我的脸上,烧得通红。 我天真地以为这是老天在可怜我,给了我一个肆无忌惮偷看庄先生的机会,可是当天晚上赵雅如就回来了。 当时我正在客房里跟田华婶通话,她正在诉说姨妈是如何胡搅蛮缠,逼着她把我给她的钱交出去。外婆的腹腔有积水,医生说要把积水清除后才能安排手术,田华婶说得也不是特别清楚,我听得很着急。 姨妈在这时候闹,这是压根不考虑外婆的病情,我急得鼻子发酸。 正犹豫着要不要跟赵雅如请假回去一趟,房门就在那时突然开了,赵雅如冷着脸走了进来。 我吓得手一哆嗦,把手机掉在了床上:“雅、雅如姐,你怎么回来了?” 第十一章 没怀上? 赵雅如的眼神像冰刀子似的往我身上扎,她的语气更冷:“这是我家。” 她在提醒我,她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我没权过问。 也许她还想告诉我,庄岩是她老公,我没资格对他太过关注,就连跟他同房都是赵雅如对我的恩赐。 我心虚地低下头,紧紧拽着衣角站到床边,身子微微发起抖来。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可今天我跟庄先生并没有做出格的事,她为什么要生气呀。 有一股无形的压抑紧紧缠着我,再不打破这种气氛,我怕我会紧张得哭出来,所以我鼓了半天的勇气才敢抬头看她:“雅如姐,你、你真漂亮,庄先生能娶到你真是好福气。” 我现在不敢问回家的事,就怕她一起之下会让我走了之后再也别回来。 她突然笑了,可笑声是从鼻子里喷出来的:“好福气?”她说着把我拉到沙发上坐下,淡淡地问了一声,“阿姨今天不在,你们怎么吃的饭?” 我心里“咯噔”了下,支支吾吾地把今天的跟庄先生在外面吃了两顿饭的事情如实说了出来,但我下意识地隐瞒了煮姜汤的事。 赵雅如冷哼了一声,突然烦躁地甩开了我的手:“沈希,你还记得当初答应过我什么吗?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雅如姐,我没忘,也不敢忘啊。 。你让我不能对庄先生动歪心思,不能反悔,不能把事情说出去,我……我都记得。”她果然发现了我的龌蹉心思,可我不敢承认我已经爱上了庄先生。 赵雅如盯着我看了十几秒,眼睛一眨不眨的,特别吓人。 我慌得别开了视线,内心做着剧烈的挣扎,最后死死掐着手掌心说道:“庄先生感冒了,我帮他煮了一碗姜汤。” “沈希,你毕竟是来工作的,该忌讳的要忌讳。你的任务是好好养着身子给我怀孩子,再过几天看结果,如果没怀上我会让刘姐换人。” 她的态度很坚决,我听到“换人”两个字,心猛地一揪,赶紧抬头看她:“雅如姐,为什么要换人?我身体很健康,如果这次没怀上,肯定是因为……” 因为庄先生不行?还是因为我的肚子不争气? 我找不到理由,只好生生打住,低下头那一瞬还是不甘心地哀求:“雅如姐,求您多给我一次机会。” 她没再说话,只留给我一个沉默离开的背影。 接下来的几天,我不敢再多看庄先生一眼。每次他留在家里吃晚饭时,我都会尽量低着头吃饭,匆匆吃完就狼狈地逃回客房。 可我越是躲避,心底的思念就越浓烈。 有一次我经过书房时,隐约听到庄先生叫我,当时明明想折回去跟他说句话,但我还是下意识地跑回了客房。 每到夜里,我就在脑海里一遍遍地播放跟庄先生温存的画面,我觉得自己特别无耻。那种感觉就像温水煮青蛙,我明知道时间一久只有死路一条,可我根本抵抗不住那种温暖。 终于到了经期该来的那一天,不过大姨妈并没有如期到访。 我很激动,只要我怀上了,赵雅如就不用换人了,庄先生也不必再跟别的女人同房。 这几天姨妈被讨债的人逼得厉害,天天都跑去医院闹,田华婶已经跟我抱怨了好几次,我感觉她已经不想再帮忙照顾外婆了。 我试探着问田华婶能不能从给她的劳务费里抽一半给姨妈,照顾外婆的活也分一半给姨妈。 田华婶对这个建议很不高兴:“希希,我也是看你可怜才帮的忙,你是不是跟你姨妈一样觉得我是在趁火打劫呢?我当初非好心管这事做什么,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婶,我不是这个意思。”昨天姨妈刚在医院里闹过,一些不明真相的人好像信了姨妈的话,一直在背后嘀咕田华婶的不是。我知道她心里憋屈,可我远水救不了近火,只能耐心安慰。 挂了电话后,我心里慌慌的,脑子也一片空白,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赵雅如清清楚楚地算着我的经期,她进来时,看我脸色不好,忙紧张地问了一声:“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赶紧摇头:“雅如姐,不是的,是我家里有点事。” 她松了一口气,递过来一盒验孕棒:“那就好,去测测,上面有说明书。” 等待的过程十分漫长,我紧紧盯着上面那两条线,眼睛发酸了才肯眨眼。上面说一到三分钟就能出结果,两条线都变红就证明怀孕的几率很大。 一分钟后,其中一条线明显变红了,我激动地冲出洗手间门口想告诉赵雅如这个好消息,但我忍住了,因为另一条线还没变红。 我心跳快得离谱,紧张到呼吸都开始急促。 两分钟过去了,还是只有一道红线,三分钟后才隐约出现第二很朦胧的红线,但是并不明显。 ,o我像当头被浇了一盆冷水,这是没怀上? 我紧张得拿出第二根验孕棒又测了一下,结果跟第一根一样,只有一道很明显的红线,第二条要很仔细看才能发现。 “沈希?好了吗?”赵雅如在外面等得不耐烦了,开始焦急地敲门。 我心里特别慌,下意识地想找个法子在验孕棒上再弄出一道红线。我不能被换掉,打给田华婶的两万块已经快见底了,花得这么快,那十万根本就不够用。 可我想不出法子蒙混,魂不守舍地开了门把验孕棒递给赵雅如看,说话的时候我感觉自己都快哭出来了:“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怀上,上面有第二条红线的,雅如姐你看,就是这里。” 我努力地把第二条朦胧的红线指给赵雅如看,她轻掩着鼻子,怀疑地打量我一眼:“一条线就是没怀上,再等两天看看,要是真没怀上,我会找刘姐的。” 想到外婆,想到姨妈,我眼前一黑,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雅如姐,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如果这次没怀上,下一次我一定能怀上的。” 第十二章 我陪她去检查 我找不到人诉说,只能折磨自己。 晚上庄先生回来时,我的眼睛又红又肿,根本不敢抬头。 赵雅如跟他嘀咕了一阵,像是在说验孕棒的事情,我隐约听到了“换人”两个字。心狠狠地抽了一下,我慌乱地看过去时,正好跟庄先生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他拧着眉头,脸色有些沉重。 心里顿时涌起一股酸楚,庄先生对我好的前提就是生孩子,如果我怀不上孩子,那他也不会有多余的心思怜悯我。 这种认知就像折磨人的痔疮,不管你想什么做什么都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我被他皱着眉头的那一眼深深地刺痛了,死死咬着下嘴唇走过去准备接受最好的结果时,却听到庄先生淡淡地说了一句:“那东西未必准,过两天去医院查过再说。” 他说“再说”,并没有同意没怀上就换人。 我心里浮起隐隐的期待,想冲庄先生扯一个笑脸,结果却看到了赵雅如紧紧抿着嘴巴在看我,幽冷的眼神中明显带着不满。 那顿晚饭吃得我胆战心惊,以前赵雅如只会跟庄先生随便聊一点家常,沉默寡言的庄先生偶尔会回应两句。可今天赵雅如却一直在谈论我的事情,说我到底是太年轻了,可能从小家里穷,身体底子还是不够好。 我有好几次忍不住想打探她的话帮自己争辩两句,可每次抬头都能从余光中发现庄先生在看我。 我不敢看过去,强烈的自卑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只能就着泪水把干吞饭。 突然间,有双筷子夹着菜送到了我碗里。 我打了个激灵,猛地抬头朝庄先生看去。他正在安静地吃饭,原来是赵雅如在给我夹菜。 她脸上的那抹笑容一僵,不冷不淡地关心了一句:“别只吃白饭,我也是着急才多说了两句,你别吓成这样。” 不堪的心思像是被我自己暴露在他们的视线下,我特别懊恼,但还是生硬地转向了赵雅如:“谢谢雅如姐。” “老公,这是你喜欢的糖醋排骨,多吃点。” 庄先生侧头朝她笑了下,可赵雅如居然直接凑上去在他嘴巴上啄了一口。她脸上洋溢的幸福,像针一样狠狠地刺着我的眼,扎着我的心,我慌得赶紧低下头去急急忙忙地把剩下那两口米饭吃了。 那天晚上我又失眠了,半夜想爬起来继续测,又怕结果会不如意,迟迟没敢动手。 我挣扎了很久才敢去想最坏的结果,赵雅如到时候真的要换人,我必须还钱,但是先付的十万定金我会尽量争取一部分,不管怎么说,我现在已经不清白了。虽然我心甘情愿跟庄先生发生关系,可现实逼得我不得不拉下脸耍赖。 刘姐如果还能帮我找到新下家,那最好,如果找不到,那我就算出去卖也得尽快把钱凑出来。 一想到可能会被陌生男人压在身下,我就瑟瑟发抖。 第二天早上赵雅如来催促时,我才扭捏着进了洗手间用验孕棒检测。还是一深一浅两道红线,没有惊喜,只有重重的失落。 出门时,庄先生居然也来了。 看到他眼里的期待,我难堪地低下了头:“庄先生、雅如姐,跟昨天差不多。” 我不敢看他们脸上有多失望,紧紧捏着那根验孕棒直到指头开始发白,才听到赵雅如不满地抱怨了几句。 庄先生打断了她的话:“这东西未必准,下午我抽空带她去做个检查就清楚了,不要总是猜疑。” 赵雅如脸上有点挂不住,明显不高兴了,但终究没当着我的面发作,忍了又忍之后,还是笑眯眯地抱住了庄先生的胳膊:“你不是还要去工厂视察吗?我陪她去就好。” 庄先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不是跟晓婷约好了去美容院?” 我曾听阿姨说过,晓婷是庄先生的妹妹。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多了,总感觉庄先生跟赵雅如之间的气氛有点不对劲。其实我来了也有半个月了,很少看到他们聊天,庄先生回来之后除了吃饭就是在书房里待着,而赵雅如总是跟朋友们电话聊天。 “不去了,孩子的事更重要。”她低头的瞬间,视线在我脸上停了半秒,冷冷的,好像带着几分怨怼,“其实我本来打算明天带她去做检查的,不过今天就今天吧。” 我吓得赶紧低下头:“庄先生,雅如姐,你们忙,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 赵雅如的语气冷了一分,有点不耐烦:“你去了也是畏手畏脚地不知道程序,还是我陪你去。” 庄先生也发了话:“就让雅如陪着吧。” 我痴痴地抬起头来,可他已经走了。好像是我的错觉,总感觉他最后冲我说的那句话有点温柔,声音小小的,像是怕吓到我。 赵雅如咬咬牙,低头看了一眼我的肚子,以及我手里的验孕棒,什么也没说,跟着庄先生出了客房。 下午还是去了之前那家私人医院做的检查,等结果的过程中,我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额头上也一直在往下流虚汗,心口悬着一块石头,闷得我呼吸有些困难。 庄晓婷打电话来抱怨赵雅如放她鸽子,赵雅如趁机各种抱怨,但并没有说陪我在私人医院做检查的事。 她跟庄先生好像并没有把代孕的事情告诉双方家里,我终究是个见不得光的存在。我并不会因为这个难受,我难受的是赵雅如今天并不想陪我过来,她明显在为庄先生打乱她的安排而不高兴。 等了一个小时结果才出来,当时赵雅如已经偷偷地去洗手间抽了一根烟,她平时在家是不抽的。 赵雅如认识的男医生姓孙,他拿着结果出来时,脸上笑眯眯的。 当他说出恭喜两个字时,我的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 怀上了,我不用被换掉了,外婆的手术费终于有着落了! 赵雅如高兴地抓住了我的手:“听到了吗?有了,有了!那她之前用验孕棒怎么测不出来?” 孙医生温和地笑笑:“怀孕早期尿液中的hcg激素含量不够高,测不出来也很正常。” 就在这时,庄先生来电话了,赵雅如赶紧高兴地把结果告诉了他,我第一次听到庄先生笑得这么大声:“我今天早点回去。” 我的心跳因为这个模糊的笑声跳得更加激烈了些,庄先生是算好了时间打过来的吗? 我欣喜地低下头看肚子,不知道是在为终于能安心拿定金高兴,还是在为没让庄先生失望而高兴。 第十三章 明天去学校帮你出气 我们回去时,庄先生也到了家。 ) 他拎了一盒蛋糕,嘴角微微勾着,连眼睛里都堆满了笑意。 我第一次、在赵雅如的眼皮子底下深深地看了庄先生一眼,幸福得魂儿都要飞出来了。 那天晚上庄先生的话比平时多了不少,主动切蛋糕给我们吃,还亲自叫来阿姨让她以后注意我的吃食。 我心里一紧,忙失声问道:“怀上孩子后我不是可以回家了吗?” 来之前刘姐跟我说过,怀上孩子后就可以回家,因为生下孩子后要跟下家做亲子鉴定。怀孕期间,下家每个月还会支付一笔营养费,金额可以自己跟下家谈。 这几天姨妈闹得厉害,外婆的手术时间也快敲定好了,我本来以为可以赶在外婆手术前赶回家的。 好好的气氛被我这句话给破坏了,庄先生敛了笑容,皱着眉头问我:“急着回去?” 赵雅如直接拒绝了:“不行,你家离这里太远,到时候出了问题我们只能干着急。我给你安排住处,吃穿用度不用你花一分钱。” 我张张嘴巴,急得泪水直往上涌,却不敢摇头拒绝。 我下意识地看向庄先生,希望他能同意,可他却迟疑着皱起了眉头:“家里有急事?”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把心底的自卑拿出来给他们看了,点头的瞬间眼泪也掉了下来:“外婆马上做手术了,我想回去看看。 。” 赵雅如张嘴就想拒绝,但她下意识地看了庄先生一眼,见庄先生拧眉不说话,赶紧推推他胳膊小声说道:“沈希家里远,来回折腾太遭罪了,孩子还小,经不起这么折腾。孙医生说了,前三个月胎儿最不稳,一不小心就会……” 庄先生拍拍赵雅如的手背,抬头看我:“你外婆什么时候做手术?” “还没有确定,应该快了。”我的余光全被他们交叠在一起的手吸引了,酸溜溜的情绪在心里发酵膨胀,更多的却是不能回家而带来的苦涩。 “我跟雅如商量一下,你先别急,安心在这里住着。”庄先生说完这句话后,便结束了这个话题。 接下来的时间我压根没心情喜悦,心里七上八下的一直在想着外婆的事。 打给田华婶的钱已经见了底,我得想办法再去一趟银行。 我一直没答应给姨妈钱,我很怕姨夫会突然冲到医院里去跟外婆闹,他连折价卖麦子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我不敢想像他会怎么逼外婆跟田华婶把钱交出去。 越是担心这些,越是坐立难安。 我吃过晚饭早早地回了客房,正胡思乱想时,突然收到一条短信,是个陌生号:别急,我会安排好。 我第一反应就是有人错发到我号码上来了,可细读第二遍时,我的呼吸突然就急促起来。是庄先生,肯定是他! 手颤得差点拿不住手机,所有的不安居然因为这几个冷冰冰的字眼而平息下去。 心里浮起一股暖流,我激动得想哭,默默地在心里将那句话念了一遍又一遍,等想起来回消息时,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我下意识地打了一大段内容想回复过去,临到发送时又赶紧把所有的字都清空了。 我不能这样,之前才答应过赵雅如不再对庄先生动歪念,我不能再次把事情搞砸。可如果我不回复,会不会显得很不礼貌? 想了想,我还是打了一段话:庄先生,谢谢您。我会小心,肯定不让胎儿出事。外婆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很担心手术会不成功,真的特别想陪在她身边。 发送前我又看了两遍,犹豫着还是把后面的话都删了,只回复一句:庄先生,谢谢您。 八点多时,另一个陌生号给我打来电话,因为号码在漫游,我犹豫了很久都没接。电话挂断后,那个陌生号随即发来一条短信:翅膀长硬了是吧,给老子接电话,我是你姨夫! 我的头皮不由得一麻,仿佛凭空有只手猛地在我头上敲了个爆栗,疼得我直抽凉气。 小时候挨打时,姨夫从来不给我时间做心理准备,以至于我现在只是看到一条短信都吓得有点发冷汗。 他再打过来时,我第一时间就接通了:“姨夫,我刚才没带手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学会了对姨夫撒谎,为的就是少挨一点打。 我以为他会破口大骂,没想到他居然在电话那头笑了:“希希啊,你在学校吗?明天我想去你学校看看你,你去汽车站接我一下。” 我咽着唾沫,声音都在微微发抖:“姨夫,你找我有事吗?” 他好端端地不可能去学校看我,估计姨妈告诉了他外婆住院的事情,他现在知道我有钱了,想跟我要钱。 果不其然:“听说你交了个有钱男朋友?这样吧,你问他借点钱给我还债,最近我都没地方住,东躲西藏的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我用哀求的语气喊了他一声,鼻子酸得要命,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逼我? 我用清白和自尊换来的那点钱是用来给外婆治病的呀,要是给了你,外婆怎么办? 可从小到大的顺从导致我根本就不敢反抗,开口的时候我哽咽到连话都说不清了,心底有些绝望:“姨夫,我男朋友也没钱了,那点钱得留着给外婆做手术。” ,“老太婆多大年纪了,就算做了手术又能多活几天?花那么多钱做手术还不如给我还债,我听说她得的是癌症,那是绝症治不好!你年纪小容易上当,我跟你说,别听那些医生瞎忽悠,他们就是想赚你的钱……” 姨夫后面说的话我压根没听进去,身上一阵阵地发着抖,眼泪鼻涕都急着往下流。 我该怎么办? 要是不答应,姨夫肯定会去医院折腾外婆。 我鼓足了勇气,才颤抖着说道:“姨夫,我男朋友真的没钱了。因为借钱的事,他已经跟我提分手了。我、我凑点生活费给你好吗?最多只有两千,你发个卡号给我,我尽快打过去。”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我不能让姨夫养成跟我要钱的习惯,可我现在没办法拒绝。 可他听到两千,突然就怒了:“两千块打发叫花子啊?他占了你便宜就想分手?你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明天我就去学校帮你出气!” 第十四章 庄先生的短信 我猛地打了个寒噤,央求着出了声:“姨夫,他没有占我便宜。 )” 他想假借帮我出气的理由来跟“有钱男朋友”要钱,我很后悔当初随口胡诌的理由,我当初应该说跟同学借来的钱。 可转念一想,我又忍不住苦笑起来。姨夫看我能借到那么多钱,肯定会逼着我再借点钱帮他还债,不管怎样,只要我能筹到钱,他不会放过我的。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帮他说话?”姨夫气鼓鼓的朝我咆哮,“就这样定了,我明天就去学校找你,你没事早点去车站接我!” “姨夫?”我急了,赶紧问他需要多少钱。 他万一真去学校,肯定会发现我已经休了学,到时候可能会发现我在帮人代孕。 姨夫一听这话,干巴巴地笑了起来:“不算太多,五六万。” 五六万?! 我头皮都炸了,这不叫太多叫什么?外婆省吃俭用一年也赚不到一万啊,我读书期间一直在勤工俭学,生活费更是寥寥无几,五六万在别人眼里或许不多,可在我们家就是天文数字。 “姨夫,我看看能跟同学们借到多少吧,五六万真的太多了。”我心灰意冷地哭着,感觉自己压根没有明天,“你别来学校了,我们班级活动在外地,我赶不回去接你的。” “好,希希啊,那你跟同学们多说说好话,一定给老子多借点。 我们好歹父女一场,你总不能看老子被那帮人打死吧。” 他怎么跟姨妈一样?想跟我要钱的时候,突然就变成了我的爸爸和妈妈。 这两个词,我一次都没叫出口过,想想都会觉得陌生。 挂断电话后,我哭得上下不接下气,但压根不敢出声。我怕被阿姨或者赵雅如他们听见,也害怕跟他们提起姨夫。 手机响了两下,来了两条短信,我凝着泪眼看我的破手机屏幕,一条是姨夫发来的:希希,跟同学借钱的时候嘴巴放甜点,爸爸的命就指望你了。 鼻子一酸,刚收住的眼泪又滚落下来。 第二条短信是庄先生发来的:希希,早点休息。 我痴痴地盯着“希希”两个字,耳边似乎又响起他略带着沙哑的声音在轻轻唤我,身体陡然一酥,竟然想喝了酒似的有点发晕。 我宝贝地隔着屏幕去触摸那两个字,突然开始强烈地思念庄先生的怀抱。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回了一条信息:庄先生,晚安。 我一直盯着屏幕看,每次一暗下去就赶紧按亮,一分钟过去了,我想他应该还在书房里忙着,没看到我回复的短信。五分钟过去了,我想他可能不知道该回我什么,他平时话那么少,我刚才应该主动制造话题的,可我也不知道该跟他聊什么。 十分钟过去了,我不由得失落起来,庄先生并没有跟我聊天的想法,只是怕我瞎着急影响了胎儿吧。 眼睛涩涩的,我小心翼翼地把那串号码存进了手机。 我默诵了好几遍,直到能熟练地背出那串号码后才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我很早就起了床,紧张又激动地在餐厅里跟庄先生打了招呼后,才小心翼翼地坐在长桌的另一头闷声吃早饭。 我习惯了早起,以前庄先生跟赵雅如都不会起这么早,这两天庄先生好像很忙,起得比平时早了一个小时。 我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问他关于回家的事,想起昨晚的短信,我又觉得应该相信庄先生,现在急着问似乎不太妥当。 可不管怎么说,我必须先去一趟银行。 挣扎了很久,眼看庄先生快吃完了,我赶紧鼓足了勇气主动出了声:“庄先生。” 他很快抬头看我:“嗯?” 视线交错那一秒,我突然感觉脸在发烫:“我今天能去一趟银行吗?” “又要打钱回家?” 他的眼神像火,每次对视我都感觉全身烧得发烫,我急忙低下头,闷闷地应了一声。 “好。” 他没有多说别的字,浓浓的失落席卷而来,他没再主动说要送我去银行。我知道自己在做白日梦,他是大老板,很忙,凭什么抽时间送我? 说白了,我就是他们花钱买来的生育工具。 我偷偷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赵雅如警告过不准对庄先生动歪念,我现在是在干什么?再这么下去,谁也救不了我,更救不了外婆。 想到这里,我自卑地低下头,不敢再奢望半分。 匆匆地吃完早饭,跟庄先生打过招呼后我就忙着回客房。 可才走出两步,庄先生却叫住了我:“希希,”我回头看时,他突然起身走了过来,“听说你还在读书,要是闲着无聊,可以去我书房找点书看。” 书房? 耳根子迅速发起烫来,我们在书房里做过的事情像电影一样突然在我脑海里播放,我慌得不敢再看他,忙别开了视线:“好,谢谢庄先生。” 高大的阴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也不敢抬头看他,逃也似的跑回了房间。 庄先生跟赵雅如说了我要去银行的事,赵雅如觉得我有点找事:“打钱可以一次性多打点,总是往外跑不安全。” 她又打了五万块定金到庄先生给我办的那张卡里,我突然感觉那张卡很沉,外婆做手术的钱够了。 打钱时,姨夫又打电话来了,问我借到多少钱了,我支支吾吾地说道:“姨夫,同学知道我家里穷,都不敢借给我,我现在只借到五……五千。” 其实我想说五百,可两千对姨夫来说都是打发叫花子,我怎么敢说出口? “才这么点?”姨夫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语气突然就冷了,“先打过来吧,卡号昨天晚上就发给你了。” 我松了一口气,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只打了一万给田华婶。 庄先生应该会同意让我回家看看的,到时候我亲自帮外婆交手术费,不然我真怕姨夫会逼着外婆出院,然后把剩下的钱私吞掉。 回去时我发现赵雅如家里来了几位女客人,愣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因为其中有个人看到了我。 赵雅如抢先跟客人介绍道:“这是我一个远房亲戚,没怎么见过世面。” 我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跟她们打招呼,只看到赵雅如一个劲朝我使眼色。我赶紧朝她们几个点点头,什么话也没说就匆匆进了客房。 我隐约听到那几位女客人在谈论我,语句里夹杂着穷酸、真土这类字眼,听得我心里特别难受。 我低头看了一眼,明明是赵雅如以前送给我的衣服,怎么会土呢? 手机就在这时响了一下,我急忙掏出来看了下,是庄先生来短信了。 第十五章 你刚才去书房了? 短信里问:去过银行了吗?雅如今天跟我闹脾气,要是说什么重话,别往心里去。 我傻兮兮地盯着屏幕笑了,他的关心让我觉得特别温暖。 心里甜甜的,我再三斟酌后才回复他:去过了,谢谢庄先生,雅如姐对我很好。 其实我特别想问他们为什么闹脾气,可我不应该关心他们夫妻之间的私事。 等了很久都没再收到他的回复,心里空荡荡的,因为雅如姐不让我看电视,所以我想去书房找两本书。 想了想,我觉得去他办公的地方还是得跟他说一声,所以我主动给他发了条短信:庄先生,我去书房借两本书看看。 他简短地回复了一个字:好。 我的手机是最便宜的那种,以前从不喜欢带在身上,只有需要打电话时才会偶尔用一下。自从昨晚他发过短信给我后,我突然喜欢上了把手机握在手里的感觉,眼神还总是忍不住看看屏幕,总怕错过他的短信。 赵雅如正跟客人们聊得欢实,我轻手轻脚地进了书房,正在一排排地看书名时,手机又响了:好,看些轻松愉快的。 心头又是一阵欢喜,明知道他关心的是我肚子,可我还是忍不住幸福。 ) 他的书房很大,书架几乎占了慢慢一面墙,找到书架中央时,我耳边仿佛又回荡起他粗重的喘息。那天下午的画面又在我脑子里自动播放起来,心里像是烧了一团火,我慌得想赶紧抽一本书回房。 这时,庄先生又发来一条消息:可以看看第一排最左边那本。 我的呼吸突然开始急促,匆匆看了一眼书架正中央,抽出他推荐的那本赶紧回了房。 我长吁了几口气才终于压下心头的那团热火,再一看,那是一本安徒生童话。我忍不住撇撇嘴,庄先生是把我当小孩子吗? 就在这时,赵雅如敲了一声房门,不等我应声就直接进来了。 我心虚地把手机和书往身后藏,但还是被她看到了:“你刚才去书房了?” 我张口就想告诉她,是庄先生同意让我进去借书的,可回头一想,她肯定不喜欢我跟庄先生私下里发短信。 所以我一咬牙,赶紧低头认错:“雅如姐,对不起,我就是觉得无聊,进去拿了本书看。” 我说着把安徒生童话递了过去,可她的眼睛却往我另一只手里瞟,我心里一紧,赶紧把手里的手机也摊在了她面前。 可能没看到可疑物品,她的脸色缓和了两分:“我老公平时在家都在书房办公,里面有重要资料,以后还是尽量别进去。想看什么书跟我说,我帮你找。” 我讪讪地点点头,也不敢回驳什么。 其实我心里很难过,她刚才是不是以为我偷了东西?虽然我家里穷,可外婆从小就教育我不能手短偷东西。 赵雅如看我态度好,也没再生气:“她们晚上要在这里吃饭,饭桌上你尽量少说话。” 我向来不擅长跟人打交道,到时候肯定会紧张:“雅如姐,我能在房里吃吗?” 她摇头拒绝了:“说了你是远房亲戚,怎么能不一起吃饭呢?别紧张,到时候你只管吃饭就好,我来应付她们。” 当时已经快到饭点,所以我跟着她一起出去了。 我局促地冲她们笑了笑,也不敢抬头看她们,只任由赵雅如把我拉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她们打量了我两眼,随口夸了两句真年轻,但斜眼投过来的眼神却让我很不舒服。 吃饭时,她们一直在讨论各种名牌,我一点也听不懂,闷头就着自己面前那盘菜吃饭,不敢插话。 不过她们好像都很有钱,一直在聊各种名牌包包,旁边那位姐姐总是想拉我一起聊,可她们说的东西我连见都没见过,怎么参与? 我再次深切地意识到,我跟庄先生的生活差距太大。想到还躺在病床上等着做手术的外婆,以及欠了一屁股债的姨夫,我突然觉得我该收心了。我有什么资格偷偷去爱庄先生呢?他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上我这种土包子。 我的闷声不响,把旁边那位姐姐惹生气了:“雅如,你这远房妹妹不会说话?真没礼貌,别人跟她说话怎么可以一直不吭声的。” “她怕生,跟她有什么好聊的。”赵雅如看我吃得差不多了,轻轻拍了下我的手,“你刚才不是说头晕吗?吃完了早点回房休息。” 我感激地冲赵雅如扯了个笑,匆匆扒完米饭后赶紧离开了餐厅。 我听到那位姐姐不满地嘟囔了一声:“一副穷酸相,雅如你怎么会有这种亲戚的?” 脚步突然就顿住了,我紧紧握住拳头气得轻轻颤抖。我是穷,可我没碍着你什么事呀?刚才我不是对你不礼貌,是不知道怎么接你的话。 赵雅如尴尬地笑了两声,随口扯开了话题。 我咬紧了牙齿,沉重地走到房门口时,她们不知怎么突然聊起了孩子。 说我穷酸的那位姐姐问赵雅如:“我准备下半年要孩子,雅如你呢?” 赵雅如很自然地撒了谎:“其实我刚怀上。” 我没敢继续偷听,回了房才发现手心里已经气出一层细汗。 鼻子酸酸的,我冲到床头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庄先生没再发短信过来。 ,o我抱着膝盖在床上翻那本童话书,心不在焉地想着庄先生此时此刻会在做什么,他会不会也觉得我穷酸? 他跟赵雅如应该都是这么想的,我确实穷酸,不然也不会出卖子宫来他们家生孩子。 心里酸酸胀胀的,我把庄先生发来的几条短信又反复看了好几遍,最后终于从里面找到一丝丝温暖。 半梦半醒间我梦到了庄先生,他温柔地在我耳边呢喃着我的名字,那双有魔力的大手在我身上四处游走,我甚至在梦里忍不住发出了羞耻的声音。 这是一个带颜色的梦,我梦到自己最后躺在庄先生的怀里安心地睡着了,梦里忍不住往他怀里钻的时候,我突然摸到身后真的多出来一个人。 我吓了一跳,突然就醒了。 睁开眼一看,躺在旁边搂着我的人,不是庄先生又是谁? 第十六章 昨晚我喝多了 我刚才居然在庄先生怀里做了一个旖旎的梦,脸上顿时烧得厉害。 我一动也不敢动,紧张到心脏随时都有可能从嘴里蹦出来。 他怎么会来客房?而且已经睡着了。 搂在我腰上的那只大手正紧紧地贴在我的肚子上,他的手真大,居然能把我整个肚子都盖住。 因为刚才做了那种梦,我觉得身上有些燥热。 闻到庄先生身上的酒味时,我狠狠地打了个寒噤。 姨夫喝多了酒把姨妈往房里拖的情景,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我的记忆,我忍不住一阵阵地发起抖来。 我不喜欢喝酒的男人,也不喜欢赌博的男人。可当庄先生突然动了下身子把我搂紧了些时,心里那股不安却又缓缓地平息了下去。 “庄先生?”我轻轻地叫了他两声,赵雅如要是发现他躺在这里,肯定会生气。不知道那些女客人有没有在这里留宿的,万一发现我这个“远房亲戚”跟庄先生睡在一起,不知道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可是庄先生皱了皱眉头,却并没有醒。 我很紧张,却又十分贪恋这个怀抱。 我试着转过身跟他面对面,小心翼翼地睁大了眼看他。 床头的夜灯朦朦胧胧地透着一丝暧昧,我盯着他熟睡的脸,突然感觉有点口干舌燥。 这是我第一次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好看的眉眼、笔挺的鼻梁、红润润的嘴唇……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咽了下口水,痴痴地盯着那两瓣红唇看了很久,突然就鬼使神差地凑过去亲了下。 像蜻蜓点水,但温热却像闪电一样顺着嘴唇穿过了我的心头,刺激得我浑身发麻。 等把头往后撤回去时,他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不聚焦的眼神渐渐焦灼在我脸上,我窘迫得屏住呼吸,脸上烫得像炭火,赶紧用言语来掩饰自己刚才的情不自禁:“庄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 “希希~”他无意识地喃了一遍我的名字,搭在我腰上的那只手搂紧了些,居然又睡了过去。 我暗舒了一口气,原来他没清醒。 脸上的余热久久不曾散去,我又叫了两遍,看他没反应,只好小心翼翼地掰开那只手下了地。我不敢扶他回卧室,想了想还是把客房的门反锁了。 蹑手蹑脚地拧了一条湿毛巾帮庄先生擦了把脸,然后我就痴痴地趴在床沿边盯着他看,最后居然就这样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早上庄先生把我往床上抱时,我第一时间就醒了,依偎在他怀里压根不敢动。 第一次被男人公主抱的感觉特别美妙,他的臂膀结实有力,我一点都不害怕他可能把我摔了。 心里美滋滋的,我感觉在那几秒钟的时间里自己好像真的变成了公主,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公主。 “庄先生,早~”我满心满眼都是他,压根忘了害怕。 此时此刻,如果赵雅如或者阿姨突然冲进来的话,我会死得很难看。 他的身子顿了下,干哑着说道:“醒了?” 被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后,他不太自然地别开了视线,揉揉眉心又拍了拍太阳穴:“昨晚我喝多了。” 刚刚还踩在云端上飞的感觉,顿时跌进了万丈深渊,强烈的现实冲击憋得我差点喘不过气来。 眼睛突然涩涩的,我赶紧爬着坐起来,想跟着下床,却被庄先生按住了肩头:“还早,再睡会。昨天夜里……委屈你了。” 他的语气有些疏离,搅得我心里苦涩难耐。 我顺从地躺下,不敢再去看那张脸,紧紧捏着被子咬住了嘴唇,生怕自己忍不住哭出来。 他在床头站了一会儿,突然无奈地叹了一声:“希希~” 我感觉这两个字被他叫出来特别好听,闷闷地应了一声后还是没敢抬头。 但我的脑子现在清醒了,严重意识到他从这扇门走出去后可能要面临的问题,惶惶然地小声问了一句:“庄先生,雅如姐会、会不会发现?” 明明什么也没做,而且我现在有了孩子,可我就是担心赵雅如会生气。 “她不在家,你好好睡会。”庄先生的语气突然冷淡了些,临走前,他突然说了一声,“前天本来想送你礼物,忘了,待会儿拿给你。” 我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听到开门声时,才把舍不得的视线焦灼在他的背影上。 空气中还残留着他身上的酒气,明明很恐惧这个气味,可我却第一次觉得自己醉了,脑子晕晕乎乎的总感觉自己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我现在都不敢深想昨晚发生的事情,我是做着那种难以启齿的梦醒的,可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当时我会不会发出了什么羞耻的声音? 前天他想送我礼物,是为了庆祝我终于怀上了他的孩子吧。 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对我确确实实没有爱,可我总是一厢情愿,这种感觉真的不好受。 我又想哭了,紧紧抱着被子深吸了几口气,上面有他的气息,还有我讨厌的酒味。但是只要是他的,我什么都觉得好。 出去吃早饭时,餐桌上放了一只漂亮的手机盒子。 我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他看过我的破手机,也看到了我的穷酸。昨天女客人们的话又在我脑子里回荡起来,我强迫自己不去看他。 他有些强硬地把手机推到我面前:“拿着吧。” 我不敢收,连连摇头:“庄先生,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也许还有可悲的自尊心在作怪,我总感觉自己在他面前暴露得太过彻底,现在想掩饰自己的局促都显得那么苍白。 我等了很久都没听到他吭声,只好偷偷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看过去时,他的视线缓缓地移到了我的肚子上,并没有接我刚才的话:“如果感觉哪里不舒服,要及时跟我说,不能忍着。” “好。”我想问他什么时候能让我回家看外婆,打给田华婶的钱根本不够做手术。我现在时刻都在担心姨夫会把外婆从医院里拖回去,逼着我把钱给他,我现在只想尽快让外婆做手术,把钱花了也就不用再觉得它是一块烫手山芋。 不过我还没来得及问时,赵雅如回来了。 她笑眯眯地走过来跟我们打了声招呼,刚让阿姨帮她端来早饭,突然就看到了我面前的新手机。 她脸上的笑容突然就僵了:“给沈希买的?” 第十七章 我需要你的施舍吗? 我慌得赶紧把手从盒子边拿开,下意识地想撒谎。 可我的谎话只有在面对姨夫时才能说得流畅自如,所以此时此刻,我的嘴巴张了好一会儿竟然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然而,庄先生却很平静地点了头:“嗯,前天买的,忘了拿给她。” 我心跳得厉害,紧张得盯着赵雅如,担心她会马上发飙。 可她转了转眼珠子后,突然很善解人意地笑了:“沈希用的手机确实老掉牙了,旧成那样早该扔了。换个新手机用用也挺好的,不过沈希啊,再好的手机都多多少少有辐射,平时还是要尽量少玩。” “我听说有专门给孕妇设计的防辐射衣服,你留意下。”一说起我肚子里的孩子,庄先生的话明显变多了。 赵雅如热切地回应着,我在旁边就是个十足的电灯泡,心里涩涩的,只好低头喝粥。 我没心思听他们的谈话内容,耳朵像是有自动过滤功能,每次庄先生说话时,我的耳朵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竖起来。 他跟赵雅如交谈了几句后,话又变少了,可他附和时应的那一声“嗯”特别好听,每次都惹得我心头一阵悸动。 中途他的手机响了,赵雅如无意间瞟到了来电人的姓名,脸上的热情突然就散了:“你们还联系着呢?” 她说话时,声音骤然冷了下来。 我心里“咯噔”了下,忍不住也朝庄先生的手机屏幕上瞟了一眼。 因为是倒着看,所以我没看清楚,但是备注姓名只有一个字。 直觉告诉我,是个女人打过来的。脖子像是突然被蛇蟒缠住,有种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上心头,以至于我突然感觉呼吸都变困难了。 庄先生皱着眉头拒绝了接听:“雅如,别闹了,昨晚已经跟你解释过,我跟她……” 他话音未落,手机又不依不挠地响了起来,还是刚才那个人。 这下,赵雅如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她咬着嘴角看谢聿铭,眼神悲伤又委屈。 可庄先生拍拍她的手背后,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就这样一声不吭地拿着手机走远了。 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听刚才的话,他们昨晚应该就是为了打电话来的女人而闹了矛盾。 我看赵雅如僵在那里不动弹,给自己鼓了半天的勇气才敢出声跟她说话:“雅如姐,你还好吧?” 正在气头上的她,听到我的声音后,猛地转过眼来。 。 她好像把所有的闷气都浓缩在了眼神里,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后又看了一眼桌上的手机,愤愤地哼了一声:“从来没见他给我买过手机!” 我知道她压根不缺手机,她是在气庄先生特地给我买了手机。 心脏剧烈地瑟缩了下,我慌着把手机往她跟前推:“雅如姐,我、我不要的,你拿去用吧,就当是庄先生给你买的。” 我说完就恨不得把舌头给咬下来,她是什么身份,我这么说话肯定会被她误会。 果然,她突然就瞪大了眼,阴阳怪气地哼着:“我需要你的施舍吗?” 我眼眶一红,鼻子一酸,突然特别难受。 我嘴笨,不会说话,刚才并不是想表达这种意思,我只是看到你们闹矛盾很着急啊。 我慌得直摇头,声音忽地哽咽起来:“雅如姐,我没有这种意思,再怎么也该由你施舍我呀。” 她还想再骂些什么,可视线落到我的肚子上后,粗喘了几声还是收了咄咄逼人的语气:“没什么,你别放心上,我只是心情不好。” 她说着就上了楼,我这才敢小声地哭出来,抬头看到过来收拾碗筷的阿姨时,我赶紧背过身去把眼泪擦了,拿着新手机匆忙地跑回了客房。 我痴痴地流着眼泪,因为被赵雅如骂了而感到委屈和难受。 我用力地擦着眼泪,可泪水源源不断地往下流着,根本就擦不完。 刚才打电话给庄先生的女人是谁?看赵雅如的反应那么大,那个女人跟庄先生的关系应该很不一般吧? 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憋闷,这种难受并不仅仅是被赵雅如凶了一顿引起的,更是因为可能有别的女人在跟庄先生暧昧。 可我算庄先生的什么人呀,有什么资格吃醋呢? 他昨晚喝酒到底是因为跟赵雅如吵了架,还是因为打电话来的女人? 我越想越不是滋味,低头看小腹的时候又掉了一大滴眼泪。 直到躺在床上抱住被子后,我才感觉心里踏实了些。 上面有他的味道,抱着被子就像是抱住了他,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满足自己心底那份可悲的感情。 可为什么心里还是酸酸胀胀的特别难受呢? 我一上午都在发愣,一会儿翻出庄先生的短信一遍遍地慢慢读,一会儿又拿出那本童话书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可心思吧,总是不由自主地往庄先生身上飘。 我一直都心不在焉的,连外婆的病情都没心思关心。 我讨厌这样的自己,明明外婆才是跟我最亲的人,为什么我老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庄先生?去想那个打电话给他的女人? 吃午饭时餐厅里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我,庄先生去上班了,赵雅如没胃口不肯吃。 我也食不知味,磨蹭了半天才吃下小半碗。 阿姨看了帮着脸来训我:“先生叮嘱过要让你好好吃饭,这可是我特地给你煮的汤,得喝掉。” 我闷闷地点了头:“阿姨,庄先生跟雅如姐多般配啊,怎么也会吵架呢?” “小夫妻床头吵架床位和,你担心个什么劲啊。”阿姨嘟囔了一声就转身走了,可我的心却狠狠地震了下。 是啊,他们才是夫妻,我凭什么担心呢? 再次被提醒了自己的身份,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强迫自己把饭吃完才浑浑噩噩地回了房。 我拆开新手机研究了一会儿,很漂亮,庄先生用的好像也是这款。 脑海里浮现出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打字的画面,我傻兮兮地笑了,迫不及待地把卡换上后,我学着用新手机发短信。等无意地按了发送后,我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给庄先生发了一句本不该跟他说的话。 第十八章 初恋 那条短信的内容是:我很想你。 可怎么突然就发出去了呢? 我急得想哭,拼命地点取消,可消息已经发送完毕。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着,我的呼吸也因为紧张而变得急促,手心里开始冒冷汗。心里隐约有一丝丝期待,我多希望他能温柔地回一句:希希,我也很想你。 可我知道那是做白日梦,脑子里空白了一阵子,等理智渐渐回归时,已经过去了两分钟,庄先生也并没有回复。 我赶紧颤着手又发了一段话,编了一个很拙劣的借口。 我告诉庄先生,刚才想用新手机试着发短信给外婆,可能因为不太会用这只手机,所以不小心误发到了他的号码上。 等发完这段解释我又懊恼了,外婆哪里有手机呀?以前在外面读书时,我每次都是打电话给田华婶,外婆离得近就跟我说两句,离得远就由田华婶帮忙带话。 不过,庄先生应该不知道我外婆没手机。他对我没有多余的感情,肯定不会因为那条短信误会的。 想到这里,我又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心里隐约期待着他有所误会呢?他如果能意识到我是真的在想他,那该多好。 第二天上午,田华婶来电话了,她说外婆的手术时间确定在两天后,医生让她提前交七八万块钱到缴费户头里,不然到时候钱不足是没办法做手术的。 我急忙去找赵雅如,不过看到她冷淡的脸色我的声音又小了下去:“雅如姐,我外婆大后天就要做手术了,我能回家看看吗?我保证不会出事的,我一定照顾好肚子。” 赵雅如有些不耐烦,看来她昨天跟庄先生闹矛盾的气还没完全消:“不行,你刚怀上孩子不稳定,再说,孙医生说了要经常过去体检看情况。你外婆做手术肯定有她儿女陪着,到时候通知你结果不就行了?” “雅如姐,我外婆她没有儿女陪在身边。”除了姨妈和田华婶,哪里还有别人? 我只怕姨妈跟姨夫也不会安心陪在身边照顾的,我就担心他们气外婆。 想想我一直没能在外婆身边照顾她,反而在这里吃得好住得好,我心里就浮起一种说不清的难受。 “那也不行,我老公出差去了,这事我得跟他商量。等他回来再说,你安安生生地在家养着。” 我急了:“庄先生今天能回来吗?” 外婆大后天一大早就得进手术室,我必须明后天就赶回去,到时候还得缴费,还得防着不让姨夫闹,时间并不充裕。 ) 赵雅如不耐烦地摆摆手:“回不来,这次可能要出差一个星期。这次居然要这么久,也不知道是不是跟那个狐狸精约好了。” 狐狸精? 我想起昨天的事情,下意识地帮着庄先生辩解:“雅如姐,庄先生肯定不是那种人,你肯定误会他了,你们好好谈谈吧。” 她意味深长地盯着我看了几秒,我打了个哆嗦,赶紧把头低下了:“庄先生跟雅如姐男才女貌,除了雅如姐,别的女人肯定入不了庄先生的眼。” 明明是想讨好她,可为什么说这种话时,我却觉得像是有刀在扎我? 其实我潜意识里就这么想的,我对庄先生的感情正是如此,他那么优秀,喜欢他的女人肯定一大把,我算老几呀? 我不过是正好做了这笔买卖,才有机会跟庄先生认识,不然,他肯定看都不会看我一眼。 赵雅如突然长叹了一声,拉着我聊起了天。 听得出来,她心里也很苦闷:“沈希,你有没有初恋呀?你说男人是不是真的很难放下初恋?” 昨天打电话来的女人,是庄先生的初恋? 心狠狠地揪了下,疼得入骨。 庄先生就是我的初恋呀,可我不敢说,只好闷头扯谎说自己暗恋班里最帅的那个男生。学校里有不少人喜欢他,所以我这么说也不会太过惹人怀疑。 赵雅如并没有追究真假,叹了两声忍不住抱怨道:“那个女人也是不要脸,我跟庄岩都结婚好几年了,她现在又回头纠缠算什么呀?做女人最要不得的就是破坏别人家庭,沈希你说是吗?” 呼吸倏地停顿了两秒,我虚着脸偷偷瞄了一眼赵雅如。她的眼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但眼神并没有落在我脸上。 她明明在骂庄先生的初恋,为什么我会觉得莫名心虚? 心里酸得发胀,我对庄先生的歪念可不是在影响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亏我之前还奢望着庄先生能说一句:希希,我也很想你。 这种念头真的很不要脸,眼睛涩涩的,我又想哭了。 我赶把心思转移到了外婆的事情上,等赵雅如抱怨得差不多了,才又小心翼翼地问她:“雅如姐,你能不能打个电话跟庄先生商量一下?外婆养了我这么多年,她现在动这么大的手术,我必须在旁边陪着啊。” 赵雅如又开始不耐烦了,松开握着我的那只手,敷衍了一句:“他忙着呢,明天再说吧。” 可是第二天赵雅如就出去做美容逛街了,我心焦地等到下午,始终不见她回来,只好盯着手机发愣。 我告诉自己,我只是想让庄先生同意我回去,并不是想听听他的声音。 ,电话拨出去那一瞬,我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嘟嘟声响到第四下时,他才压着声音接通了电话:“喂?希希,有事吗?” 听到那声久违的希希,我的心头又是一颤。他好像在开会,我隐约能听到有人在说什么计划、项目之类的词语,不过他正拿着电话往僻静的地方走。 “庄先生,外婆后天就要做手术了,我能回去看看她吗?雅如姐说她得跟你商量了才能做决定,可她到现在还没回来,我等不及才打扰您的。” “后天?后天我赶不回去。”他沉吟了几秒钟才叹气道,“你把你外婆那家医院的地址发给我,待会儿我给你安排。雅如那里不用担心,等下我会跟她说。” 我喜不自禁,眼泪都高兴得溢了出来:“庄先生,谢谢你。” 可是,为什么他前面要说一句后天赶不回来的话呢? 第十九章 跟男朋友和好了? 赵雅如下午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今晚收拾一下,明天早上安排人送你回去。” 我怕赵雅如气我私下里联系庄先生,并不敢太兴奋,只低着头连连跟她道谢。 赵雅如嘀咕了两句,听意思,她好像并不知道是我先联系的庄先生。 我暗暗庆幸,感觉庄先生人真好,他是怕赵雅如跟我闹矛盾吧?说到底是怕我受了气会伤着胎儿,可我心里还是很感激。 赵雅如让家里的阿姨陪着我回家,途中田华婶的电话打了一路,她一直在催我赶紧想办法缴费,不然明天的手术没办法做。 我心急如焚,幸好赶在医院下班前到了地方。 当时已经下午四点多,我赶在最后一刻缴了七万块钱。 整个过程我一直惴惴不安,像做贼似的东张西望着,生怕姨夫会突然出现抢走我的卡或者逼着外婆出院。 好在是我想多了,可到了病房我却发现姨夫姨妈都在。 心里一慌,我下意识地抓紧了背包带子。 我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他们是因为关心外婆才在出现在这里,只怕他们一早就料到我会赶回来陪着外婆动手术吧? “希希回来啦。 )”姨妈热情地上前拉我手,被我下意识地躲开了。 从小到大她都没尽过当妈的责任,有一次她被醉酒的姨夫折腾得送了半条命,我送饭去房里给她吃时,她抬手就把饭碗砸了。她骂我是孽种,当初要不是怀了我,她也不用跟姨夫过一辈子。 我的出生在她眼里是奇耻大辱,现在我心里又多出一份见不得光的爱情。 姨妈的笑容尴尬在脸上,顿了一秒还是热情地把我拉到了病床边:“妈,希希回来了。” 外婆更瘦了,挣扎想要坐起来,我赶紧冲过去把她按住了:“外婆。” 我叫了一声就哽咽了,千言万语堵在嘴边,什么也说不出口。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跟田华婶联系,我知道姨妈姨夫逼得很急,外婆有好几次气得想回家等死,要不是田华婶帮忙劝住了,她现在可能还在家做农活。 我刚跟她说了几句话,庄先生就来电话了。 我掏出手机的那一刻,姨夫的眼睛都看直了:“希希啊,这是男朋友给你买的新手机?很贵吧?” 心狠狠地抖了一下,我躲过那双好像找到猎物的眼睛,觉得很是悲哀。 同宿舍的女同学都说她们父母不许她们谈恋爱,所以只敢偷偷谈,可我的姨夫姨妈呢,不担心我被“有钱男朋友”占便宜,只在意钱。 我匆匆走出病房才接通电话,庄先生关切的声音传过来,像一股电流席卷了我的全身:“到了吧?身体还好吗?” 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心里酸酸甜甜的:“庄先生,阿姨陪着我来的,刚到一会儿。” “又哭了?”他突然敏感地低语了一声。 我的眼泪确实不争气地在打转,可并没有流出来。所以我赶紧急着摇头,怕他嫌弃我不够坚强:“庄先生我没哭,我只是看到外婆太开心了。” “嗯,手术前别急着担心,你们家属要给病人积极正面的鼓励,不然会影响病人。” 他难得跟我说这么多话,我很高兴,嘴角禁不微微上扬、再上扬:“庄先生,你真好。” 好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 你要是对我坏一点就好了,那样我就会逼着自己慢慢从这段感情里爬出来。 他沉默半秒,突然轻声笑了:“希希,你真容易满足。好了,我还要开会,有事记得联系我。” 挂断电话后,那段低沉的笑声还久久在我耳边萦绕,惹得我心里甜滋滋的。我摸摸脸,烫得厉害,赶紧拿双手捂着脸颊深吸了几口气,又急着用手扇风想把脸上的热度降下去。 这时候,姨夫挑着眉头跟了过来,他眼里带着不安好心的算计:“希希啊,跟男朋友和好了?” 本来还降不下温的羞赧因为他的话彻底冷却下来,我低下头不敢看他,支支吾吾地扯了谎:“姨夫,不是的,是我们班长。男朋友已经跟我分手了,他说我这样的家庭会拖累他。” “什么?”姨夫一下子就变了脸,快到我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他抬手就敲了我一个爆栗,要不是旁边陆续有人经过,他说不定还会打我一顿。 姨妈看我们迟迟不回去,就找了出来,她脸上喜滋滋的,肯定跟姨夫一样以为我傍上了有钱人。可抬头看到姨夫的脸色后,她立马吓得低头含胸不敢再笑。 可姨夫还是看到了,气呼呼地冲着她就吼:“这么多年就只生了这么一个赔钱货,还有脸笑!” 他骂完就走了,可没几步又折了回来,挑着眉头朝我摊开手:“手术费哪里来的?你骗老子是吧?根本就没有跟男朋友分手吧?”他说到这里突然又咧嘴笑了,“老太婆明天十点做手术,老子九点钟过来,你不给我筹五万块钱,老子叫她做不成手术。” 我慌得看向姨妈,凭什么啊,他凭什么这么对我,对外婆?钱是我赚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可姨妈一直低着头,压根不帮我说话。 姨夫一走,她就磨磨蹭蹭地跟了上去。 我魂不守舍地回了病房,抬头看到外婆看过来,赶紧用力地扯出一个笑脸来:“姨夫他们走了,外婆,今晚我陪你。” 外婆一直念叨说太花钱了,我安慰到半夜她才睡着。 明天怎么办?要是姨夫真的过来闹,难道我只能眼睁睁地把剩下五万块给他? 我急得唉声叹气,这时候庄先生就像有千里眼似的来了条短信:是不是还没睡?明早几点动手术? 所有的困倦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我急忙回了短信。 无意间抬头看到阿姨在看我,我赶紧心虚地低下了头。刚才我肯定又在傻笑了,是不是被阿姨看到了? 第二天早上我坐立不安地问护士能不能把手术时间提前,护士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那么多台手术早就定好时间了,要是每个家属都嚷着改时间,那还不乱了套?” 我急得团团转,又不敢跟外婆明说因由,只好每隔几分钟都跑到房门口朝外看。 可九点还是在我的惴惴不安中,到来了。 第二十章 别哭了,看得我心疼 姨夫并没有按时过来,但我知道他耍起无赖来绝对不会含糊。 我默默在心里祈祷着他昨晚又喝醉了酒,这样他很可能会睡一上午,到时候外婆的手术做好了,费用也扣了,我就有理由说没多余的钱了。 可天不遂人愿,九点半的时候,姨夫还是来了。 我吓得赶紧反锁了病房的门,同时还用后背死死抵住。不管怎么样,今天必须得让外婆做手术,我为了这一天已经付出了身和心,绝对不能让姨夫把钱拿走。 换做以前我根本就不敢反抗,不然也不会让姨夫白白地从外婆那里拿走那么多钱,可现在是外婆生死攸关的时刻,我突然就有了勇气。 赵雅如家里的阿姨看我吓得直抖,赶紧跑过来问我怎么了。 我还没开口,姨夫便到了门外。 他开不了门就用力地开始拍打:“怎么锁了?开门!” 他透过门上那块透明的玻璃看到了我,立马将门拍得更厉害了:“沈希你给老子开门!不拿钱别想做手术!死老太婆一只脚都已经踏进棺材了,还做什么手术?这不是浪费钱吗?” 我听姨妈说过,姨夫躲债的期间又陆续跟人借过不少小钱,但他根本就还不起,现在已经落魄到身无分文,连吃饭都成问题。 他现在是铁了心要讹钱,我慌得全身都在战栗,脑子里空空的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外婆看到这情形,张嘴就哭了。 我听得心里一抽一抽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直往下掉。 同病房的病人开始发牢骚,听语气,明显是忍了很久。毕竟姨夫姨妈一直过来闹,他们也慢慢弄清楚是外婆生了个不孝女,之前因为同情所以才会一直忍着,现在闹成这样,他们只觉得烦,再也没心思同情了。 很快有护士跑过来看情况,姨夫现在已经急红了眼,张嘴就跟护士吵。 田华婶看我一直抖得厉害,忙扶着我往里走,还偷偷在耳边安慰我:“希希,快别急了,自己身子要紧。他再闹下去,肯定会有保安上来把他拖走的,老妈这手术肯定能做成。” 我急忙抓住她的手求证:“真的吗?” 田华婶心疼地拍拍我:“真的,他又不是第一次来闹了。” 可快到十点了,再这么折腾下去,不是要耽误做手术了吗?到时候医生会不会取消外婆这场手术? 我吸着鼻子刚想去安慰外婆,门外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保安呢?” 我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冲到了门口,人群里个子高高的人,不是庄先生又是谁? 他透过门上的玻璃看了我一眼,淡淡地点了下头。 我的心,突然安定下来,所有的慌乱就像是被冰镇了,沉得十分彻底。 有护士推床过来想把外婆接进手术室,被姨夫他们给堵住了。 庄先生看我想开门,赶紧摇摇头。 他跟推床的护士说了几句,让她在旁边稍等了一会儿,保安很快赶了过来,强行拖着姨夫走,姨夫这回是铁了心想闹,挥手蹬脚地开始打人,庄先生忙皱着眉头提醒了一声:“闹成这样,你们医院不知道报警?” 他话音一落,姨夫立马安静下来,回头就冲他啐唾沫:“老子闹关你什么事!” 我手一抖,赶紧开门冲了出去。 刚才姨夫真的吐到他身上了,我慌得想用手帮他擦干净,被庄先生制止了:“先安排你外婆做手术。” 姨夫回头看到我跟庄先生靠得那么近,突然就不闹了,安安静静地跟着保安进了电梯。 外婆如期进了手术室,我偷偷地吐了一大口气,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踏踏实实地落了回去。 在手术室外等待时,庄先生问我有没有吃早饭,阿姨立马过来讨好:“只喝了点豆浆,我怎么劝她都不肯多吃点。” 庄先生面无表情地看看她,淡淡地说道:“阿姨应该多备点吃食带着,她现在要是饿了呢?” 阿姨脸上一僵,忽地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去买,还是买现成的新鲜。” 田华婶一直在远处看着,欲言又止的眼神不住地在庄先生身上打量。她显然已经猜出了庄先生的身份,不过她什么也不能说,就一直偷偷看我们。 等候室里有不少人,比较嘈杂,庄先生示意我跟他去了楼道。 他在窗户口停了下来,捏着鼻梁骨疲惫地问了一声:“刚才那人是你什么人?” 我的身子轻轻一晃,难堪地咬住了嘴唇。拳头捏紧了又松开,手心里也紧张得出了汗。说实话,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我从来都不跟别人提自己家的事情,姨夫姨妈两个人压得我自卑。 “我只是随口问问,不想说没关系。身体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关心的始终是我的肚子,这个残酷的现实再一次打击到了我。心口闷闷的,我有点喘不过气来,过了好几秒才强忍着难受摇了头:“我很好。庄先生是连夜赶过来的吗?” 他不知道为什么,轻叹了一口气:“嗯,让雅如跟过来她没同意,我不放心,还是赶过来看看才安心。” 原来如此,呼吸微微一窒,我的鼻子又酸了。 我知道庄先生讨厌我哭,所以根本不敢流眼泪。可因为我不敢抬头看他,泪水越蓄越满后还是忍不住掉了下去。 一只大手就在这时候捏住了我的下巴,我被迫跟庄先生对视。 ,o他的眉头拧得很紧,语气不由得放柔了三分:“怎么了?” 他用指腹帮我擦了眼角,看我死死咬着嘴巴不吭声,手指便又滑到了我嘴边,轻轻地,将我下嘴唇从牙齿下释放。 我怕自己一张嘴就会哭出声来,忍不住又把下嘴唇咬住了。 庄先生又叹了一声,突然把我搂在了怀里:“希希,别哭了,看得我心疼。” 心疼,不是心烦? 即将溢出来的眼泪水戛然而止,我惊喜地抬头看他,可嘴巴却不经意地擦上了他的下巴。我慌得赶紧撇头,可嘴巴却一路擦着他的脸颊滑开。 “希希~”搂在我背上的两只手紧了紧,他的声音里突然多了一丝沙哑。 第二十一章 有他在,真好 曾经亲昵时的悸动重新出现在心头,就因为庄先生的这一声叫唤,我便感觉身子骨都酥了。 。 我隐隐期待着发生点什么,双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抱在了他的腰上,灼热的温度透过衬衫传过来,我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个拥抱融化了。 我无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衬衫,就在这时,一个灼热的吻贴上了我的额头。 很烫,像烙铁似的,有电流穿过我的皮肤直接传到了心头,似乎要在那里烙刻出一个深深的印记。 一秒、两秒、三秒……很久很久,都没有移开。 我的心在颤抖,身体飘乎乎的,幸福得像是要飞起来。 “庄先生。”我欣喜地出了声,想确认此时此刻不是在做梦。 可我这一声轻唤像是突然毁了这场梦,庄先生的身体轻轻一晃,突然往后撤开一步。 搂在我背上的两只手改由扶住了我的双肩,庄先生神色如常地看着我,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走吧,阿姨给你买的点心应该也到了。” 重重的失落像铁锤一样敲打着我,我再次意识到庄先生是在大城市里长大,亲额头对他来说肯定不代表什么,这只是他表达心疼的一种方式吧。 心疼…… 他只是在可怜我吧,可怜我有那样一个姨夫,可怜我有一个病重的外婆。 我羞愧地咬住了嘴角,为刚才突然萌生的歪念惭愧、难堪。 就在刚才,我居然在心里做好了接吻的准备。我以为他是喜欢我的,我以为他会情不自禁,可到底是我想多了,这份感情中明明只有我一个人在自作多情。 他有漂亮老婆,还有难以释怀的初恋,我什么也不是。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酸涩的心里逐渐浮起一丁点安慰,最起码,我是他孩子的妈妈,这点牵扯让我感到很欣慰。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希望在各个方面都能跟他有多一点的牵扯,只有这样才能满足我心底那可悲的感情。 回去的时候,阿姨果然刚买好点心回来,不过我总感觉她在用奇怪的眼神看我。 将近一点钟外婆才被人从手术室里推出来,医生拖着一个盘子把我们家属叫过去:“这是从病人胃里切出来的,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后面就看恢复情况了。” 他刚要把盘子里的东西递过来给我们看,旁边的庄先生突然伸手捂住了我的眼睛:“好,医生辛苦你了。” 他怕我会被吓到,不想让我看那份血腥。 心里不由得泛起丝丝甜蜜,我高兴到忘了场合,下意识地想去抓那只手,不过我刚一碰到,庄先生就不着痕迹地把手收了回去。 我的脸在一阵阵地发烫,余光瞥到阿姨疑惑的眼神时,我心里禁不住“咯噔”了下。 她这么关注我的举动做什么,会不会是因为来之前赵雅叮嘱过她什么? 我吓得心里一虚,脸上的热度立马降了下去。 脸色可能因此在泛白,回病房的途中庄先生忍不住轻轻问了我一声:“怕了?” 我不敢再看他,摇头的同时,用余光偷偷地注意阿姨的反应。 她果然在偷偷瞟我们,无意间跟我的眼神对撞了一下,她不自然地干咳了两声后就没再看我们。 不知道是生气还是觉得耻辱,我的后背上沁出一层细汗。 当时我们都没吃饭,田华婶让我们先去吃,随便给她带点回来就成。庄先生没有摇头,虽然我很想留下来等外婆醒了再说,可我不敢在他面前任性,毕竟我现在怀着他的孩子。 阿姨跟在旁边热情地跟庄先生介绍旁边的菜馆,庄先生突然顿住了脚。 我跟在他身后,一个不留神直接撞上了他的后背。双手又下意识地揪住了他的衬衫,我臊得慌,手一抖赶紧说了一声对不起。 庄先生回头看看我没说什么,反而跟旁边的阿姨说道:“你就在附近吃吧,吃完给那个人带一份。”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不想让阿姨跟着我们一起吃。 场面有点尴尬,我张张嘴不知道该什么缓解气氛,庄先生直接伸手推在了我的后背上,半强迫地把我带离了病房。 他带我去了市中心一家高档的西餐厅,我局促地不敢东张西望。之前他也请我在外面吃过两顿,可那时候他可能是怕遇到熟人,只是在偏僻的餐厅随便吃了点。 庄先生让我点餐,我哪里会点,一看到菜单上动不动就几百的价格,我更不敢开口了。几乎把整份菜单翻遍我才看到一份不到一百块的水果沙拉,就小声地指着图片跟庄先生说我只想吃这个。 他明显发现了我的不自在,扯扯嘴角无声地笑了,顾自帮我点了餐。 我的脸又发烧了,刚才我的样子一定很穷酸相,庄先生全部看在了眼里吧? 不知道他会不会看不起我,不过他从来没有因为我穷而说什么难听话,在医院里陪着时也没嫌弃过什么,所以他肯定不是那种看不起穷人的人。 我暗暗舒了一口气,偷偷捂了下脸。 服务员走后,庄先生才跟我说话:“准备待多久回去?” 我愣住了,难道我可以自己决定吗? 可赵雅如让我尽快回去,不然她会担心我的身体。 外婆住院这段时间我都没照顾过她,这次回来我真的很想多待一段时间,毕竟往后我肚子大了也不能再回来看她。 可我不确定庄先生是什么想法,只好犹犹豫豫地试探:“雅如姐说你要出差一个星期,她让我在你回去之前必须赶回去。可是我想多待几天,庄先生,您看呢?” 他微微蹙起眉头,沉吟道:“夜里陪床会睡不好,时间久了你吃不消。” 我心里一紧:“那我夜里不陪床,好好睡觉可以吗?” 我期盼地盯着他,多希望他体谅地点点头,可是他并没有:“我明天早上的飞机,大概还得忙三天才能把事情处理完,到时候我再过来看看。具体待多久,到时候看看你外婆的情况再说。” 我松了一口气,他没摇头就是有希望。 他跟我说行程的时候,我总感觉自己跟他是情侣,这种错觉让我狠狠地恍惚了一会儿。 回过神来时,牛排已经端上来了,我茫然地看着刀叉不知道该怎么吃,下意识地想用叉子叉着那一大块牛排咬着吃。 可庄先生就坐在对面,我怕那种吃相会把脸和下巴糊脏,到时候我会窘迫到想钻地缝。 我偷偷地看了一眼庄先生,他正优雅地在切牛排。 我依葫芦画瓢地学着他的样子左手拿叉右手拿刀,可牛排有点难切,滑动刀子时它也在盘子里扭动。 就在我急得头上渗汗时,两只漂亮的大手伸了来:“是不是饿坏了?吃这份。” 他把他那盘已经切好的牛排递给了我,又理所当然地把我那盘没切好地端了过去。 幸好我刚才没有咬过,不然换不成了。 心噗通噗通跳得厉害,我忍不住咧嘴笑,却又不敢笑得太过明显,只好用力憋着。可我知道,那种掩饰不住的幸福感还是流了出来。 庄先生,为什么你这么体贴? 我从小到大接触最多的男人就是姨夫,可姨夫却连庄先生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虽然我知道庄先生对我好完全是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可我心里还是跟灌了蜜一样,甜得厉害。 回医院的时候碰到了姨夫,他好像已经被医院列入了黑名单,大门口的保安拦着他不让进。 我一看到他就下意识地哆嗦了下,那种渗透到骨子里的害怕暂时还没办法去掉。 庄先生突然捏住了我的手腕,有一种无形的鼓励顺着接触的地方传递了过来。 他右手捏着我的手腕,左手臂虚环住我的肩膀,迅速地带着我走了进去。 可姨夫还是认出了我,老远地就冲我嚷嚷:“希希!我是你姨夫,快过来跟这个大哥说说,让他放我进去,我是来看你外婆的!” 我身子抖了下,停住脚想回头看,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庄先生却用身子往侧边一挡,用命令的语气说道:“继续走,就当什么也没听到。” 我突然为不理姨夫找到了足够的底气,竟然真的抬腿就走了。 回到病房我才觉得后怕,以后总归还是要面对姨夫的,他万一为今天的事情记仇怎么办? 但是一抬眼看到庄先生,我的心又安定下来。 有他在,真好。 之前外婆问我庄先生家的阿姨是谁,田华婶帮忙撒谎说是她找来帮忙搭把手的,现如今多了一个庄先生,我却不知该怎么解释了。 可外婆毕竟一手把我抚养大,很了解我,所以中途庄先生回酒店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时,她拉住我的手直叹气,因为麻醉药还没过,所以我听得很费力。 她问我庄先生是不是我的那个有钱男朋友,我愣住了,迟迟不敢点头。旁边的田华婶见状,赶紧笑眯眯地帮我承认了。 我下意识地看向阿姨,她冷着脸没吭声。 当天夜里,庄先生坚持让我跟着他去酒店住,我拗不过,只好麻烦田华婶继续帮忙看护。可去了庄先生下榻的酒店时,居然没有多余的房间了。 第二十二章 希希,你睡觉老实吗? 酒店前台说,市里最好的高中就在附近,这两天要安排摸底考试,所以旁边的酒店都已经爆满。庄先生的房间是昨天就预定好的,如果今天才来定,肯定住不上。 我看看庄先生,小声道:“庄先生,我还是回病房吧。” 其实我很想跟他单独相处,可我一直在心底告诫自己,外婆最重要。 庄先生没有同意,很镇定地说了一句:“那就住一间。” 全身的细胞在这一刻沸腾了,我那可怜的孝心竟然被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击败,被他拉着往里走时,我脑子浑浑噩噩的根本没想起来要坚持回病房。 我想,庄先生担心我会累着他的孩子,不会放我走的。 进了房间后我才开始紧张不安,心情很像我们之间的第一晚。 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跟他单独相处过了,他喝醉酒的那一晚对我来说很尴尬,因为那晚我做了一个不要脸的梦,也不知道他当时有没有听到。 “你先去洗澡,早点休息。”他说完就走到了笔记本前,翻看电子邮件,噼里啪啦地开始打字办公。 他应该真的很忙,可他在医院陪我的时候一点抱怨也没有。 我痴痴地盯着他看,感觉时间都静止了。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庄先生的五官凑在那张刚毅的脸上本来就好看,办公的时候时而皱眉沉思,时而展颜微笑,看得我如痴如醉。 可能是一直没听到我的动静,等他不经意地撇头看我时,我还在痴痴傻傻地盯着他看。 原本轻蹙的眉头忽而舒展开,他朝我挑了下眉头:“怎么还不去洗澡?” 我慌乱地低下头,赶紧急匆匆地跑进了洗手间。 背后传来他的一句关切:“小心点,不要滑倒。” “好!”我急忙应了一声。 心里有莫名的情绪在躁动,我来不及脱衣服就打开了花洒,终于,花洒里初始的那股凉水将我身上的燥热彻底冲刷掉。 洗完澡后我才发现刚才忘了拿换洗衣服,我的衣服都在背包里,来酒店的时候庄先生不由分说地帮我拿了背包。刚才他回复邮件时顺手将背包放在了沙发上,可我进来的很匆忙,压根没记起来拿背包。 我磨蹭了很久都没敢出去,总不能光着,庄先生会误以为我在勾引他。 找了半天才发现有大浴巾,我赶紧把自己包住了,可我还是不敢这样跑出去,庄先生会不会以为我故意不拿换洗衣服? 心跳快得不正常,我犹豫了很久,感觉快被憋得晕过去时,透过洗手间的玻璃门突然看到一个高大的模糊影子走了过来。 脑子里“轰”地一声炸了,我竟然到现在才发现洗手间是用玻璃隔开的! 里面有大帘子,可我之前压根就没注意到,所以我进洗手间的整个过程都没拉帘子。 身上一阵阵地发烫,我现在特别想找条地缝钻进去,刚才庄先生有没有朝这边看,他应该什么都看到了吧? “咚咚~” 庄先生敲了门后直接把门推开了,看到我身上裹着浴巾,眉头拧深了:“酒店的浴巾不干净,换自己的衣服。” 我哪里敢抬头看他,赤着脚走去拿背包时,一不小心滑了下,整个人急急地往前趴去。 好在庄先生腿长,两步上前把我接住了:“不是让你小心吗?” 听到他语里的责怪,我脸上倏地一虚,连连说着对不起接过了背包。 我呕死了,紧紧抿住了嘴巴,等他出去后才赶紧拉帘子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魂不守舍地把脏衣服洗了,又磨蹭了好一会儿都不敢出去。 我总做不好事情,刚才惹他生气了。他刚才吓坏了吧,我万一摔一跤,肚子里的孩子可能会出事。他说浴巾不干净,万一我裹一下就染上了什么病,这个孩子应该也没法要了。 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我讨厌什么都不懂的自己,讨厌让庄先生操心的自己。 可能是等得太久,庄先生又来敲门了:“希希?” 我缩手缩脚地开了门,他突然轻笑了一声:“还以为你晕在里面了。刚才我语气有点重,别往心里去。” “庄先生,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会很小心。刚才我、我不知道门是玻璃的,忘了拉帘子,不是故意没拉的……我也不是故意不拿换洗衣服进去的,本来也没想裹那根浴巾……”我慌乱地解释着,很怕他会因为刚才的事情对我有成见。 可庄先生突然打断了我的话,语气柔柔的:“是我些过度担心了,去休息吧。”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脸上发着烧,匆匆抬头看了他一眼:“庄先生,你真好。” 我刚才那么犯蠢,你竟然这么快就不生气了。 他轻笑着摇摇头,我看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对我很无语吗? 床很大,但我躺在了最边缘,想到待会儿又能跟他睡在同一张床上,心里就有莫名的雀跃在涌动。 我是背对着洗手间的,听到里面哗啦啦的水声后,终究忍不住回头偷看了两眼。 帘子拉得严严实实的,我突然有点后悔刚才拉了帘子。 我不是想偷看他洗澡,只是曾经跟他那么亲密过,我却没好好看过他的身体,现在想想总觉得有点惋惜。 我紧张地咬起了手指甲,明明什么亲昵事都做过了,可我现在就是紧张得要命。 我知道今晚不会发生什么,可我特别向往能被他抱着睡。 可能是我很少被人抱,每次贴到他怀里,我的心都会轻颤着开出一朵朵花儿。 洗手间门被打开后,我立马紧张地闭上了眼。 我觉得赵雅如误会庄先生了,他出差的这几天明明很忙,哪有可能跟他的初恋偷偷约会。想到这里,我禁不住弯起嘴角偷偷地乐了。 因为他不属于我,所以由他引起的喜怒哀乐,我也只能偷偷地进行。 旁边的床位忽然往下一沉,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我脸上烫得更厉害了,下意识地把眼睛闭得更紧了些。 庄先生突然凑到旁边跟我说话,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鼻息拂过了我的脸:“希希,你睡觉老实吗?” “啊?”我慌得张开眼,直直地撞进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 他的眼睛在笑,眼里有红血丝,他昨晚忙着坐飞机赶过来,好像真的没有好好睡觉。 一双有力的大手握住了我的腰,轻轻一拉就把我整个人搂进了他怀里:“要是睡觉不老实,会掉下去的。” 我的声音打着颤,慌忙叫了一声:“庄先生?” 他的手指插进了我的头发里,刚才洗了头,到现在还湿漉漉的没有干:“湿着头发睡觉会感冒。” 他说着就拿来了吹风机,二话不说就把我拎着坐起来帮我吹头发。 我整个人都愣住了,他的手在我头发里穿梭着,动作有些笨拙,一不小心就把我一根头发卷进吹风机里了,疼得我龇牙咧嘴直抽气。 他哼哼着没说话,我也没敢再喊疼。 等头发被吹到八分干后,他才停下手:“希希,明天我走后这间房会继续订着,房卡留给你,晚上必须过来睡觉知道吗?” 我魂不守舍地嗯了一声,身上像是被火烤了,烫得厉害。 他收了吹风机躺回我身边,重新把我拉进了他怀里:“如果明天那个人再去找麻烦,要报警,知道吗?” 混沌的我猛地打了个寒噤,一想到姨夫那凶神恶煞的样子,我的心就开始颤抖。 我不敢跟庄先生说家里的事,我可以告诉他我跟外婆的相依为命,也可以把自己的寒酸暴露给他看,可我不愿意让他知道我的亲生父母那么不堪。 他察觉到我的异样后,松开怀抱盯着我看了一会儿。 我不敢看他,所有的兴奋和雀跃都在想起姨夫后通通化作云烟消散了。 如果他真的是我男朋友,那该多好。 他看我不吭声,帮我捋了捋头发后,凑过来亲了一下我的脸颊:“睡吧。” 他说完就翻了个身,直接拿后背对着我。 我有些失落,却又觉得这种情况是意料之中的事,所以我也轻轻地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那天夜里我做了一个噩梦,我梦到姨夫输了很多钱,他喝了很多酒后抢我的背包,把我所有的钱和卡都抢走了。我哭着求他还回来,他却抬手就抽我的脸,还逼着我把密码告诉了他。 我哭得特别伤心,迷迷糊糊中听到庄先生叫了我几声,瑟瑟发抖的身体忽然被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战栗的心逐渐得到了平息,梦境很快换了一个场景,我又梦到了当初庄先生送我去银行的情景:我哭了,他帮我吻去泪水。 第二天早上,庄先生的闹钟一响我就醒了。 当时我正窝在庄先生的怀里,他很自然地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说道:“早。” 我喜滋滋地冲着他笑了:“庄先生,早。” 他眉头突然一紧,诧异地看看我的脸,似乎才明白过来刚才抱的是我。 我心里一阵失落,想爬起来的时候被他按住了:“再睡会吧,你昨晚做噩梦哭得厉害。” 我心虚地不敢提噩梦的内容,依依不舍地目送他离开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心里空落落的,好像突然少了一块。 起来去医院时,我远远在医院门口看到了阿姨,她不满地在我跟前抱怨:“庄先生说以后要接送你出医院,怎么这么金贵了?” 我没吭声,刚往里走,斜里突然窜出来个人,是姨夫! 第二十三章 我不想再喜欢你了 我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几秒钟的工夫就出了一层细汗。 。 “姨夫~”我讪讪地扯了一个笑,想起庄先生让我报警的话,心里不由得发苦。 他是我亲爸,报警真的有用吗? 看到噩梦似的那张脸,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好在周围人多,他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我怎么样。 我恨恨地想,他的债主怎么还不找到医院来呢?逼得他跑路才好。 我以为他会骂我,可没想到他突然咧起嘴笑了:“希希啊,昨天那个男人是不是你男朋友?新手机是他帮你买的吧?” “什么男朋友,先生他……”阿姨昨天在庄先生那里碰了钉子,到现在还没消气。 我听她差点要说漏嘴了,赶紧扯住她的手臂喊了一声:“阿姨。” 她讪讪地止了话头,不满地嘀咕起来:“嘁,你家都是些什么亲戚!” 我心里难受,悲哀地看了姨夫一眼,鼻子开始泛酸。 我家没什么亲戚,摊上这样的爸妈,我也没办法。 姨夫心里打的算盘我很清楚,还不是看上了庄先生的钱,可庄先生凭什么帮他还债,又凭什么帮我处理家里的烂摊子?别说庄先生不是我男朋友,就算是,也没这个理。 父债子偿? 可我活了二十年,他就从来没认过我这个女儿。 如果我真的只有外婆一个亲人,那该多好,那样的话我就只需要安心帮庄先生代孕就好,也不用担心会有人过来骚扰外婆。 姨夫凶神恶煞似的瞪了阿姨两眼,阿姨脸吓得赶忙噤了声,等他再转眼看我时,脸上立马堆满了笑容:“男朋友呢?他怎么没来?希希啊,你也知道姨夫我手头紧,昨天一整天都没吃饭,你帮忙借点钱给我用用,一两万也成啊。 )” 身上这么重的酒气,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说一整天没吃饭。 “姨夫,他出差去了,不来了。”我想了想,又硬着头皮继续撒谎,“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不是跟你说过吗?男朋友觉得外婆这病会拖累他,已经跟我分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偷偷看了一眼阿姨。她显然不太明白我家里的状况,眉眼里全是疑惑不解,但并没有多嘴。 姨夫收起伪善的笑脸就想冲我摆脸,可眼神把我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后,还是忍住了。 我尽量维持着表面上的镇定,其实心在发抖:“姨夫,我进去看外婆了。” “希希?沈希!”姨夫急躁地开始骂骂咧咧,我的手臂一直在抖,可庄先生昨天说过的话却在我耳边回荡着:继续走,就当什么也没听到。 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我要学会保护自己,保护外婆,学会跟姨夫对抗。 谁也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庄先生如果在身边,我肯定会觉得很安心,可当时只有我自己,一旦姨夫冲上来,跟在身后的阿姨只会躲得远远的吧? 我听到姨夫气急败坏地骂姨妈木头、愚钝,还催她赶紧追上来。 姨妈没大闹过,所以保安并没有阻拦。 她小跑着赶到我身边时,我手心里已经紧张得出了一层汗:“希希啊,吃早饭了没有?我给你买了肉包子,还有豆浆。” 小时候很少有肉吃,所以我特别馋肉,有一次隔壁的田华婶夹了块肉给我,我吃得正香,被姨妈看到了。她当时看我的眼神很复杂,可能因此以为我爱吃肉了吧。 我本来不想接,可看到她满脸都是笑,心突然就软了。 可能是因为血浓于水,她毕竟是我妈。 外婆的恢复情况还不错,医生说她除了营养不良外身体挺硬朗的,只要恢复得好并且不复发,情况还算乐观。 我心里一紧,赶紧把医生请到旁边压低声音问道:“复发的几率大吗?” 医生看看我,并没有做任何保证:“癌症这种病的复发难预测,我们一般只看生存率,病人目前的状况还算不错。” 我知道他说得在理,可心里终究不是个滋味。我必须多多赚钱,只要好好生下肚子里的孩子,我还能再拿不少钱,也算是有了保障。 医生刚走,庄先生就来电话了,他正在机场等着登机:“昨天那个男人又过去难为你了吗?” 鼻子酸溜溜的,我突然有点想哭。 这个世上,除了外婆,就只有他这么关心我。 我声音闷闷的,赶紧走出病房才跟他回话:“庄先生,你放心,姨夫没有为难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谢谢你。” 他若有若无地叹了一声:“好,保持联系,夜里记得去酒店休息,尽量不要陪床。” 我闷闷地答应了他,挂断电话后突然觉得很惆怅。 对他的感情越来越浓烈了,我总觉得自己现如今已经离不开他了,以后该怎么办?以前我觉得等怀上孕后我们应该就分道扬镳了,当时我都做好回家照顾外婆的准备了,结果他们夫妇俩一致要求我继续留在他们家养胎。 怎么办?跟他相处得越久,我就越难从这份感情里自拔。 喜欢他带来的幸福感,是从小到大经历的任何一种感情都无法比拟的,很美妙,我根本就没办法割舍。 想回病房时,我突然看到阿姨鬼鬼祟祟地朝着我这边张望,心里一怵,顿时出现了不好的预感。 当天下午,赵雅如就打电话给我了,象征性地问了一下我外婆的手术情况,然后就直接切入话题问我什么时候回去:“老公跟你都不在家,我一个人吃饭都没劲,我老公已经去过你那边了吧?” 可能是我敏感了,总觉得她把“老公”两个字咬得有点重,所以我听着很刺耳。 我现在已经不敢瞎奢望了,我知道庄先生赶过来看我肯定是跟她商量过的,所以也不敢撒谎:“雅如姐,让你跟庄先生费心了,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哎,你不知道,我老公喜欢小孩,你怀上孩子以后他可高兴了。医院里毕竟晦气,你能早点回来就早点回来,待在那种地方,不生病也会觉得不舒服。我当初选中你就是看你老实听话,我看你也是个好孩子,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总感觉她话里有话。 可能阿姨偷偷跟她报备了什么,她是不是知道我昨晚跟庄先生一起住酒店了? 心虚的人总会下意识地找借口掩饰,比如我,一紧张居然脱口就撒了个谎:“雅如姐请放心,昨晚庄先生在酒店帮我也订了一间房,我晚上会过去好好休息的。让你们破费了,谢谢。” 我下意识地咬重了“也”这个字,我想让她知道,我跟庄先生没有睡一起。 说完这些我又后悔了,庄先生应该不会主动跟她说同睡一间房的事吧? 赵雅如似乎松了一口气,随便扯了两句就挂了。 我惴惴不安了十几分钟,还是忍不住给庄先生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我不小心跟赵雅如撒了谎,希望庄先生原谅。 我承认我在拐弯抹角,可我觉得庄先生看过之后肯定不会在赵雅如面前说漏嘴的。 我觉得自己很卑鄙,总是做对不起赵雅如的事情,毕竟她对我那么好。 闷闷不乐了一下午,晚上我让田华婶跟阿姨去酒店休息,阿姨好说歹说就是不肯。我心里过意不去,偷偷跟她保证了好几次不会让庄先生夫妇知道,她这才同意去了。 姨妈当天晚上跟我一起留下来陪床,可我一直没跟她说话。 她今天的态度特别好,总是笑眯眯地嘘寒问暖,我知道她是在讨好我,因为我现在多了一个“有钱男朋友”。我早就后悔当初撒了那样一个谎,现在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姨夫跟姨妈怎么都不相信我跟男朋友分了手。 我卡里现在只有五万块,手术费一扣除,户头里只剩下两万块了,现在每天挂各种点滴,消费特别高,那两万恐怕很快又要见底了。 我第一次感觉钱不像钱似的,哗啦啦像水一样流得贼快。 将近夜里十一点时,庄先生才回我消息: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回酒店睡觉了吗? 再一次感觉他有千里眼,难道他已经猜到我今晚不会听话? 我不想对他撒谎,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庄先生,谢谢你大老远跑来看望我外婆。 临发送前,我忍不住加上一个脸红的微笑表情,想想又删了,怕他误会我在刻意跟他卖萌。 ,其实我很羡慕那些敢于表达自己感情的人,可我跟庄先生之间只存在交易关系,而且他又有老婆,我真的不应该再期待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狠狠地刺痛了下。 外婆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她突然抬手摸摸我的脸,眼里噙着点点泪光什么也没说。 我感觉她好像知道了点什么,我闪烁着眼神不敢跟她对视,只紧紧地把那只手贴在了脸颊上。 我想收心了。 庄先生,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再喜欢你了,可以吗? 我要尽量不再对你有任何期待,因为你是赵雅如的老公。 第二十四章 庄先生是想跟我约会吗 接下来的两天,我是在心如刀割中度过的。 庄先生打电话来时,我不再急着第一时间接通,每次都做几个深呼吸让自己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然后再颤着手接通。 我每次都不断提醒自己,不要再表现出任何热情任何激动。就连回复他的短信,也是能多简短就多简短,能不回就尽量克制着不回。 可这种日子特别苦涩,心里每天都裹着雾霾,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灰色。 生活一下子变得特别艰难,我感觉自己快崩溃了,发了疯似的偷偷想念庄先生,想念他的一切,这种思念比以前偷偷喜欢他时来得更猛烈。 可我一直在告诫自己不能爱他,这种折磨比被姨夫打骂来得更难以忍受。 庄先生走后的第二晚,我是在酒店住的,可一进去我就会想起那晚的窘迫和甜蜜。 我会痴痴傻傻地抬手,模仿庄先生将手插在我头发里帮忙吹头发的感觉,还会魂不守舍地跑去洗手间里发呆。更长的时间里,只是站在曾经站过的地方,盯着他曾经用过的那张办公桌一看就是半小时。 那一晚,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比在医院里陪夜还难熬。 我感觉自己好像生了一场大病,整天都没精打采的,田华婶她们跟我说话时,我还总是心不在焉。 那天下午庄先生没再联系我,我心里堵得难受,跟外婆聊天时想扯个笑脸都扯不出来。 “希希,你怎么总抽鼻涕?脸色也不好,感冒了?”田华婶是知道内情的人,她已经知道我怀上了孩子,担心我有闪失,赶紧摸摸我的额头让我回酒店休息。 我是想哭却把泪水憋回去了,可泪水带出来的鼻涕却忍不住。 刚想摇头否认,田华婶就悄悄凑到我耳边斥了一声:“怎么回事啊?可不准任性,头三个月可得小心着。” 我猛地回过神来,赶紧慌乱地点了头。 离开时姨妈看了我一眼,假惺惺地说了一句:“注意身体。” 她这两天照顾外婆特别尽心,我知道她跟姨夫打的算盘,现在就是想在我面前表现得好一点,希望我和外婆能心软帮姨夫还债。 我昨天去缴费窗口查账时,收费人员还特地跟我说:“劝劝病人的女婿,没有医生开的证明,不能随便结账,让他不要再来闹了。” 我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在说姨夫,难道姨夫昨天又偷偷混进来,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缴费户头里剩下的钱拿走? “请你们千万不能随便跟他结账,我外婆的病还没好呢,暂时不能出院的。”我气得全身都在抖,肯定是因为我一直托辞说没钱,所以他又把主意打到这上面来了。 给田华婶付工资也是一笔开销,我绝对不能白白送钱给姨夫去败。 现在就算告诉我外婆的病彻底康复了,我想我也只能高兴一小会儿,整颗心好像都被庄先生占据了。越警告自己不能想他,我就越想他。 回到酒店房间后,我痴痴地坐到他曾经坐过的办公桌边发呆,忍了三天的眼泪突然再也忍不住了,像洪水一样泛滥。 他明天中午才能过来,到时候我该怎么面对他? 突然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连呼吸都扯着疼。 我哭得正欢,房门好像“啪嗒”一声开了,然后那个让我日思夜想的声音居然传了过来:“希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肯定出现幻听了,这两晚我每次想他想得厉害时,都仿佛能听到他贴在耳边轻轻喊我名字。 可是,身后怎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我转过身子看过去,朦朦胧胧中竟然有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我摸摸额头,难道我真的生病了吗?怎么烧糊涂了似的都出现幻觉了呢? “到底怎么了?短信不回,电话里也支支吾吾的。”庄先生的声音兜头落下,两只大手突然抱住了我的后脑勺,直接把我搂在了腰间。 熟悉的清淡香味传入鼻子里时,我才猛地回过神来。 真的是庄先生! 他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是最快也要明天才能过来吗? 我想推开他,可双手抓着他腰侧的衬衫时,整个人突然就没了力气,最后索性就这样靠在他身上把剩下的眼泪都哭了出来。 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叹了两口气后就一直摸着我头发做无声的安慰。 可能因为我哭得太久,他最后没了耐性,直接把我抱坐在他腿上给我擦眼泪、擦鼻涕:“说,到底怎么了。” 我死死咬住嘴巴直摇头,根本不敢把自己的难堪心思告诉他。 只有小时候外婆这样抱过我,现在被他这么抱着,我只感觉身上一阵阵地出热汗,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臊,反正四肢一点力气也没有,根本就没办法挣扎。 其实我清楚得很,是我自己舍不得离开。 他冷着脸把我下嘴唇从牙齿里拨出来,明显不大高兴:“不是说了有事就告诉我吗?” 一听到这句话,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委屈感泛滥,刚收起的眼泪又忍不住涌了出来。 我想告诉你啊,可是我不能。 他有些恼,把纤长的手指插进了我的头发,只留大拇指在我腮边缓缓地婆娑着。 我的身体轻颤了下,泪水也因为这份突然的亲昵戛然而止。 我刚抬眼看他,那张我思念了很久的唇瓣就落了下来,亲去了我眼角的泪水,缓缓往下、往下,最后探索到我的嘴巴小心翼翼地亲吻着。 他突破牙关想闯进来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又不知不觉地重新沦陷了进去。 可是刚想咬紧牙齿时,却突然咬到了他的舌头,我吓得赶紧不敢再咬下去。 他这一吻特别长,特别用力,好像还带着甜蜜的惩罚,时不时地用力咬一下我的嘴唇。 等他结束这个吻时,我已经瘫软着趴在了他怀里。身上一阵阵地轻轻打着战栗,在这三天死过一遍的我,此时此刻好像又突然复活了。 没出息的我,就这样忘了自己之前的信誓旦旦,忘了之前对自己的千百次警告。 怎么会这样呢?庄先生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我? 这一次他亲我嘴巴了,不是额头,也不是脸颊。 他急喘了一会儿,把我紧紧地搂在怀里后,轻轻地顺着我的背:“刚才怎么又哭了?是不是那个男人又去病房闹了?” 我满脑子都在回味刚才那个吻,等他用额头贴住我的额头探量温度时,我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没有,不是的。” 他也在担心我生病了,可发现我没有发烧时,他的额头却并没有及时撤离。 彼时我的鼻尖贴着他的鼻尖,近在咫尺的眼睛看得我有些晕眩,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就在他的嘴角轻轻舔了一下。 他的身体猛地一震,顿住呼吸,又偏过头来吻住了我。 那种微妙的感觉很像之前在他家书房里的那一次,让人口干舌燥的荷尔蒙似乎在蠢蠢欲动,我压根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渴望,等他突然中断时,有只大手已经钻进了我的衣服。 我的脑子这才清醒,像是突然被针扎了似的,赶紧挣扎着站起来。 因为动作太过剧烈,摇摇晃晃地差点没站稳,他眉头一紧也跟着站了起来,理所应当地把我带进了他怀里。 “我很担心你。”他黯哑的嗓音像最可口的甘霖,把我这棵已经枯死的小草又给救活了。 “庄先生,你不是明天才能回吗?” 你是不是特地加速了工作进度,为了我提前赶过来了? 我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他再说话,熟悉的失落感立马席卷而来,就在我想叹气时,他这次居然破天荒地回答了:“怕你出事,与其一直担心,不如早点把事情赶完过来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短信都不回了?” 自从怀上孩子后,庄先生对我说的话明显比以前多了,虽然知道我是借了这个孩子的光才能得到他的关心,但我觉得很满足。 我不想告诉他赵雅如已经三番两次警告过我不能爱他,因为她是他老婆,我没资格指责她。 可我也不想告诉他之前决定过不再爱他,以后我偷偷地爱,尽量学着不表露出来,这样应该可以吧? 经过这一次的痛不欲生,我意识到一个问题:我的意志不坚定,庄先生随便一句话就能击垮我的所有防线。 想了想,我还是很小声、很小声地撒了谎:“担心外婆的病复发,所以不开心。” 他的怀抱是天底下最安全最温暖的港湾,我之前真是傻透了才会想戒掉这份感情。 “你是好孩子,千万不要让我失望。”赵雅如的话突然像惊雷似的劈进了我的耳朵,吓得我哆嗦了下。 “不开心?”庄先生不知道我在忧虑什么,只突然松开怀抱捧住了我的脸,“等吃过晚饭我带你去看电影,这样能开心一点吗?” 看电影? 我的脸肯定突然间红成了熟苹果,嘴角情不自禁地咧出一个傻笑来。 舍友每次跟男友约会时都会去看电影,所以,庄先生是想跟我约会吗? 第二十五章 查岗 我没进过电影院,也很少看电影。 在学校里除了上课和勤工俭学,我平时都爱泡在图书管里,因为不用花钱又可以学到知识。 这种没见识的我,怎么配跟庄先生走在一起?所以去电影院时,我下意识地落后了两步。 我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后,盯着他的脚步偷偷同步着,可因为他的步子大,我总是走几步就要加快步子跟上去,然后再重新调整了跟他同步。 他在前面打听电影院的位置时,我就痴迷地盯着他的背影看。此时此刻,我感觉他好像只属于我一个人,忍不住的快乐从我嘴角溢出来,化成了一抹笑容。 他很快发现我不在他身边,回头找我时,我慌忙把头低下了。 “别走丢了。”他低声叮嘱了一句后,很自然地握住了我的手腕。 脸上顿时烫成了火炭,一路蔓延烧到了耳根。我的视线焦灼在手腕上的那只手上,感觉自己快要幸福得飞起来了。 我就这样偷偷地喜欢着他吧,反正也没人知道。我再也不想逼迫自己不去爱他了,那种生不如死魂都没了的感觉真的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电影院里全是一对对的情侣,我被庄先生这么拉着,总错觉自己现在真的是他女友。 我在心里暗暗地想着,我就今晚放肆一次,今晚把他当一夜的男朋友,可以吗?从明天开始,我保证不再表露自己的心思。 我正喜滋滋地偷着乐,庄先生突然塞了一个大纸筒到我怀里,里面是喷香的奶油味爆米花。 “你们小姑娘应该都喜欢吃这个,在这等着我。”庄先生也没说他要去哪里,说完就大步流星地走了。我想追上去时已经开不及了,只能捧着喷香的爆米花站在原地。 因为爆米花太香,我感觉自己的口水都被馋出来了,抬头看庄先生没来,忍不住塞了一个进嘴里。 浓郁的奶香味立马在嘴里散开,甜甜的味道就像我此刻的心情,特别美好。 ) 可我刚想咬开,背后突然有只手拍了下我的肩膀。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有个唇红齿白的女孩子笑眯眯地问我:“刚才那位帅哥是你哥哥吗?能不能把他手机号给我?” 呼吸突然紊乱起来,哥哥? 我难堪地挪开了视线,有些慌乱,有些紧张,也有些尴尬。 以前出门从来没有同龄女孩子搭理我,可我很讨厌眼前这个女孩子这么关注庄先生。 她期待的眼神看得我特别郁闷,可我不知道怎么回话,只好闷闷地低下头没吭声。 她不高兴地哼了两声,旁边跟她一起的女孩子赶紧拉着她走了。俩人走远那一瞬,我隐约听到刚才问我话的女孩子醋溜溜地说我可能是庄先生包养的"qing ren"。 "qing ren"? 这个词像一根针似的扎进了我心里,鼻子顿时酸溜溜的难受起来。 赵雅如之前警告我的话像经文一样开始在我脑子里旋转,我紧紧抱着那桶爆米花,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我真的特别想跟庄先生一起看一场电影,不管什么电影都好,只要他在就成。 就在我纠结时,庄先生拎着两杯果汁回来了。 他看我发愣,轻轻地在我眼前挥了下手:“怎么了?” 我回过神来,慌得不敢看他,因为我怕他看到我可能已经发红的眼眶:“庄先生,刚才有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跟我要你的电话。很漂亮很漂亮,穿得也可漂亮了。”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他说这些,可心里酸溜溜的感觉提醒着我,我正在吃没资格吃的醋。 庄先生轻笑一声,大手扶在我的后背上就带着我检票进去:“不用理会。” 他这么优秀,肯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我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自己的打扮,牛仔裤加纯色的t恤,跟刚才那个女孩子根本没法比。 。 我偷偷地深吸了一口气,跟着庄先生进了放映厅。 里面有点暗,庄先生紧紧抓着我的手腕找到了座位。坐下后他还没松开手,我便偷偷地盯着那只手看了又看,满心欢喜地压根不想提醒他松开。 刚才还在难受,眼下他一出现我又把所有的不快都抛到了脑后,这种忽喜忽悲的心情很玄妙,原来一个人的喜怒哀乐真的能紧紧拴在另一个人身上。 前后左右全是情侣,我看到前面那对情侣你一口我一口地喝着同一杯饮料,脸上顿时有单发烧。 庄先生看我一直不吃爆米花,关切地问了一声:“怎么,不喜欢吃吗?” 他说着,疑惑地拿了一粒往嘴里塞,慢吞吞地吃完后才评价说:“味道还不错,不过你要输不喜欢吃就别吃了。” 他说着就要把爆米花从我怀里拿开,我下意识地紧紧抱在了怀里:“庄先生,我喜欢吃的。” 只要是你买给我的,我都喜欢。 他轻笑着摇摇头:“吃吧,不用不好意思。我跟雅如结婚这么久,从没一起进过电影院,她总是忙着做美容购物,不喜欢这种环境,总说太吵。” 我有些尴尬,掩藏在心底的那份开心又沉寂下去。 原来他带我来看电影只是想让我开心开心,并不是真的想让我陪他一起看电影。 此时此刻他都念着赵雅如,应该很爱她吧? 心里有莫名的情绪在发胀,想到他之前亲我的情景,身子忍不住一阵轻颤。 庄先生到底有没有那么一丁点喜欢我呢? 我们之前是从最亲密的那一步开始的,所以他亲我并不代表喜欢我吧?他肯定特别看不得女人哭,赵雅如哭的时候他可能也是这么安慰她的。 我心不在焉地往嘴里塞着爆米花,等庄先生轻轻笑出声时,我才知道电影已经开始了。 我哪里有心思看电影,总忍不住微微偏过头去用余光盯着庄先生看。 屏幕上的光亮反射在他脸上,忽明忽暗的光线将他的五官衬托地更加立体了。我看得出来他挺开心的,也许他挺喜欢电影院这种环境,可是赵雅如从来都不肯陪他来。 庄先生无意间侧头朝我看过来,我吓得赶紧低下了头,一个劲地往嘴里塞爆米花。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他宠溺的语气像是在哄孩子。 我的嘴角尴尬地抽搐了下,忍不住冲他小声地抱怨了一句:“庄先生,我不是小孩子。” “在我面前,你就是个孩子。”他突然抬手在我头顶揉了揉,揉完还温柔地顺了两下。 身上立马开始发烫,我很喜欢他刚才的举动,心里乐开了花儿似的忍不住弯起嘴角傻笑起来。 我低着头,偷偷地往他那边看了一眼。 没想到他也正好侧过头来看我,还倾过身子朝我靠近了些,贴在我耳边问了一句:“我脸上有脏东西?” 我愕然:“没有啊。” “呵呵,那你总盯着我看做什么?是不是不喜欢这部电影?” 我羞赧地扯扯嘴角,原来他都看到了。 为了避免被他怀疑,我只好把爆米花往他那边递了去:“庄先生,我就是想问问你吃不吃爆米花,不然都被我一个人吃了。” 他微微张开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可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下意识地以为他是想让我喂他,心里一喜,立马就捏了一粒直接递到了他嘴边。 庄先生顿了下,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不过他并没有拒绝,咬到嘴里后才摇头拒绝:“你吃吧,吃不完就放着,我不喜欢吃这些甜食。” 我忍不住勾起嘴角傻笑,又开始埋头吃爆米花。 我根本就不知道那场电影放的是什么,中途前面那对小情侣突然开始接吻,再看到荧幕上男女主角也在激吻,我立马想到之前在酒店里的那个吻。 心跳骤然加快,我又忍不住撇头看了庄先生一眼,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荧幕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快结束时,他的手机响了。 我不小心看到了来电人的名字,是赵雅如。 我突然感觉像做贼似的,脸上一虚便开始紧张。 庄先生皱着眉头没接电话,只是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可电话刚挂断,赵雅如的电话又接着打了过来。 当时我们坐在那一排的最中间,出去一趟很麻烦,而且有的人并没有好好地坐在座位上,所以庄先生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后,直接就在电影院里接通了:“雅如,有事吗?” 他捂着话筒压低了声音,可赵雅如还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我隐约听到她在问庄先生的地址。 庄先生无奈地叹了一声:“雅如,别闹了。” 8☆8☆$“我怎么闹了?你在电影院?跟谁一起看的呀?”赵雅如好脾气地笑着,问得有些漫不经心。 庄先生看了我一眼,又将声音压低了几分:“有什么事不能回去再说吗?” 赵雅如的声音突然变尖锐了:“是不是周瑾跟你一起去的?你们看什么,爱情片?恐怖片?” 庄先生没再吭声,直接把电话挂了。 后面他的手机亮了又灭,灭了又亮,反反复复好几次后,才彻底没了动静。 我紧张地捏着一把汗,刚想松口气,我的手机居然响了。 来电人是:雅如姐。 第二十六章 背你还是抱你 我吓得不轻,盯着屏幕愣了好几秒。 ) 我不敢接,万一赵雅如听到我也在电影院,肯定会发飙的。 现实总是能这么轻易地打断我的幸福感,之前的所有快乐因为赵雅如的电话而烟消云散。 庄先生看我发愣,皱着眉头凑过来看了一眼,看到是赵雅如后,叹了一口气,很重很重,不知道是无奈还是生气。 我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终究没接电话。 她没像给庄先生查岗那样一直打我电话,估计是心烦了才会想着打给我发牢骚。可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很不是滋味,就像做了贼被抓了现行似的,根本不敢正面赵雅如。 “不用理会,雅如又在闹脾气了。”庄先生又疲惫地叹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把我拉到了他的肩头靠着,然后那只手很自然地搭在我的脑袋上,一下又一下地摸着我的头。 我突然感觉不到之前的宠溺感,总觉得他一下子变得很烦躁。 我也不敢动,就僵着身子小心地偎着,可又怕自己脑袋重会压得他手臂发麻,所以又不想把分量全部压上去。 没多大会儿,我的身子就僵了。 电影结束后我立马想坐正身子站起来,可摸着我头发的那只手突然用力按了下,我小声地惊呼:“庄先生?” “再坐会儿,等人走完再走。” 我从来没有在人前跟异性这么亲昵过,脸上一阵阵地发着热,根本不敢看旁边朝我们投来视线的人。 他们觉得我像庄先生的妹妹,还是觉得我像他的"qing ren"?会不会有人觉得他像我的男朋友? 我垂着视线,胡思乱想着,因为心虚和害羞,不敢跟任何一个人对视。 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qing ren"那两个字像是钉在我心头的一根刺,每次想起都让我心口发疼。 我终究是个见不得光的存在,虽然我不是他的"qing ren"。 等出了电影院后,我的爆米花还没有吃完,庄先生想扔掉的,被我拒绝了。 我想带回去,如果能保存起来就好了,留几粒做纪念。 他当然不明白我的心思,肯定以为我是太节俭了舍不得扔:“软了不好吃,以后还想吃我会再给你买。” 以后? 这两个字惹出了我的太多遐想,我一下子觉得生活变得特别美好。 偷看庄先生时,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没再说话。 甜滋滋的感觉重新浮上心头,我好想告诉他我有多幸福,他能出现在我的世界里,简直是老天给我的恩赐。 当时,我完完全全忘了赵雅如的电话,所有的心思都在庄先生身上。 每次偷偷瞥他时,那种小心翼翼的美好总是让我幸福到咧嘴傻笑。刚开始我也没注意到自己会这样,等注意到了却压根收不住。 庄先生本来想打车回酒店,可闹市里难打车,他问我走不走得动,我赶紧点了头。 不仅走得动,我甚至想跟你一直这么走下去。 我私心里以为,在外面多待一分钟,他就能多做一分钟我的男朋友。 我知道这种念头很可耻,可我真的控制不住那种欢喜。 电影院离酒店有些远,之前我们是打车吃完饭后直接走过来的,所以真想走回去的话可能得花一个小时。 我也不知道庄先生是怎么想的,后面他居然真的没再试图打车。 不过回去的路上,他并没再牵我的手腕,但一直都很体贴地把我半揽在身前护着,尤其是过马路的时候,他会直接搂住我过。 被呵护、被宠溺,我感觉自己真的进了童话故事,而我突然变成了里面的公主。 我们没走多久就就到了市中心最繁华的那条街,里面有一条巷子是小吃一条街。我们经过小吃一条街的时候,庄先生问我:“想进去逛逛吗?” 想,以前我进去看过一次,从那以后就没再来了。因为里面的香味会勾得我流口水,可我舍不得花钱吃这些小吃。 有庄先生在身边,我当然想进去逛,因为很多小情侣都进去吃宵夜了,我跟他一起进去了会更加像情侣吧? 我并不在意别人是不是真的把我们当情侣看待,相反的,走在他身边我会感觉自卑。 他很高,西装笔挺的样子比那些穿牛仔裤的同龄男孩成熟很多,骨子里散发出的魅力让我很迷恋。 他的与众不同会吸引不少女孩子侧目,我不喜欢别的女孩子用那种眼神看他,更不喜欢她们看完庄先生再看我时,那种不屑一顾的轻蔑眼神。 我只是想跟庄先生一起做点情侣会做的事情,比如看电影,比如吃夜宵。 其实我什么都想尝一尝,可我还是舍不得花钱,我怕庄先生看出我的窘迫,所以尽量不抬头看两边的小吃。可满街的香味勾得我忍不住咽口水,直到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噜”响起来,我才彻底掩饰不下去了。 “饿了?”庄先生笑了,我能在嘈杂中第一时间捕捉到他低沉的笑声。 我红着脸低下头,郁闷地“嗯”了一声。 “想吃什么?”他说着抬头看了一圈,可眉头却微微拧了起来,“这里不太卫生,待会儿我带你去餐厅吃。” “庄先生,不用了。”心里的期待落了空,我突然感觉有些难堪。 他永远都是先关心我的肚子,可为什么此时此刻会觉得那么不是滋味呢?一晚上心情起起伏伏好几次了,可我还是很快恢复了偷着乐的状态。 因为庄先生说,可以稍微吃一点。 他陪着我一起在烤鱿鱼前面排队,我急着想从裤兜里掏钱,被他按住了手。 他微微挑着眉头,似笑非笑地说:“我请你吃。” 我不想让他觉得我连这点钱都出不起,固执地想要把钱掏出来,结果他却无奈地叹了一声,好像有些不高兴:“希希,让我表现下绅士风度,好吗?” 他没有用怜悯的语气提钱的事,而是用绅士风度化解了这场尴尬。 其实我很快就后悔刚才的举动了,刚才只是脑子抽了筋,突然就那样了。 我想在他面前把自己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我想要像赵雅如一样优雅自信,可我在他面前总是窘迫着,每次回想都后悔不已。 他亲自帮我挑了两串鱿鱼,烟味呛过来时,他很自然地抬手捂住了我的口鼻。 庄先生,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贴心?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能考虑到似的。 如果怀孕的是赵雅如,你会更加疼惜她吧? 我打了个激灵,为自己突然泛起来的醋意心惊。 其实我一路上都想问问庄先生关于周瑾的事,周瑾应该就是庄先生的初恋,那天吃饭时打电话给他的那个女人。赵雅如对周瑾这么防备,肯定是因为周瑾跟庄先生曾经有过一段很刻骨铭心的感情。 可是我没资格吃醋,这种感觉比堂堂正正的吃醋来得更酸。 等庄先生把烤鱿鱼递到我嘴边时,我才回过神来。 我分了一串给庄先生,他下意识地摇了头,可想想还是接过去一串:“也好,你少吃点我也安心点。” 我一愣,忍不住笑了。 他说得可真直白,明明不放心让我吃这些,为什么还要给我买呢?他应该察觉到我其实很想吃吧,不忍心让我干咽口水所以还是买了点让我解馋。 从来没有人这么把我捧在手心里,所以就算我心里有酸涩,也会很快被幸福盖过去。 我第一次吃烤鱿鱼,味道很好,所以我吃得很慢,这样就能多回味回味。 庄先生吃完之后,意犹未尽地砸了下嘴:“难怪你们年轻人都喜欢吃这些,味道确实不错。” 你们年轻人? 我忍不住抬头驳斥他,当然是很小声的那种:“庄先生你也很年轻。” 我不喜欢他总是把自己跟我区分开,我想靠他近一点,再近一点。他看着一点都不老,为什么话里话外总是不把自己当年轻人呢? 他呵呵笑着,抬手就在我鼻头上刮了下:“我比你大一轮,老了。” 大一轮?我诧异地盯住那张脸看了好几秒,到现在才知道他的年纪。 他想带我去商场转,我本来不想进去的,可不想拂了他的好意就跟进去逛了。不过他想给我买衣服时,我没肯要,最后我们停在了一家婴儿服装店面前。 看到那些小衣服,他脸上露出特别慈和的笑容:“希希,我们给宝宝买点衣服吧。” 他是真的很喜欢小孩子,眉眼里流露出来的向往是不会骗人的。 △≧△≧因为不知道宝宝是男是女,所以我们没买小裙子,他嘴角的笑意一直都没消过,那是真的开心。 他开心,我就也跟着开心。 我们没去吃夜宵,因为我根本就不饿。可是走到半路的时候我就走不动了,明明不想表现出来,可还是败给了酸痛的腿脚。 我现在真没用,在庄先生家里娇生惯养了一个月,竟然连这点路都走不完。 庄先生一早就看出了我的疲累,他突然朝我摊开双手:“我抱你回去。” 心头一阵狂喜,可我还是下意识地摇了头。 他微微蹙眉,又说了一句霸道的话:“背你还是抱你,自己选一个。” 第二十七章 你这是在给我挠痒 心里一下子乐开了花儿,看庄先生认真又略带笑意的表情,我就知道他是认真的。 抱,肯定是公主抱吧? 我想起他喝多了酒的那晚,我趴在床沿上睡了半宿,早上他温柔又小心翼翼地把我往床上抱时,我醒了。那一次他就是用的公主抱,坚强有力的臂膀带给我特别大的安全感。 我很想再被他那么抱一次,可我不想让他受累。 带着羞赧的笑意根本无法掩饰,我犹豫着看了他好几秒,扭扭捏捏地说了一句:“庄先生不用了,会累着你的。” 其实我心里可想让他背我了,但他平时工作那么忙,我不能娇气成这样。明明以前出行都是尽量靠走路,可现在或许是因为怀孕了,竟然连一个小时的路都走得吃力。 庄先生微微皱起眉头,直接走到我身边蹲了下来:“还是背吧。” 我看着他宽阔的后背,脸一下子变得滚烫。 “还不上来?我腿可都要蹲麻了。”庄先生挑着眉头回头看我,语气里竟然带着一丝开玩笑的意味。 我心跳当即漏了一拍,慌慌张张地趴在了他的背上。 我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忍不住无声地咧起了嘴角。 太幸福了,他对我真的太好了。我多想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我甚至忘了外婆还在医院里躺着,更是把我跟赵雅如之间的约定忘得一干二净。 此时此刻,我满心满眼都只有庄先生一个人。 我偷偷地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头发里没有一丁点汗味,反而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他的衬衫也带着清香,香味就跟他的人一样,让我感到特别安定。 庄先生走了两步后,突然侧头看了我一眼:“你轻得像根羽毛。” 当时我的嘴巴离他的脸颊只有不到一厘米远,我特别想贴上去亲一下。可我只犹豫了半秒,他已经又转过头看路了。 我特别后悔,可已经错过了机会,后悔也没用。 他背了我将近半小时,我后来偷偷地把脸贴在了他的肩窝里,明明贴着他的背会感觉闷热,我却觉得比吃了冰棒还要舒心。 我们回酒店房间的时候,酒店前台一直在盯着我们看。我觉得害臊,故意把脸埋在了庄先生的颈窝里。 等电梯的时候,我隐约听到前台跟另一个工作人员发表羡慕,说我男朋友真宠我。 心里顿时比蜜还要甜,我感觉人生再也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这一晚的回忆足够让我坚强很久很久。 我一路傻笑到了房间,被庄先生放在床上时,我的嘴角还顾自咧着。 庄先生舒了一口气,坐在旁边往床上一倒,不偏不倚正好睡在了我的腿上。 我就像触电了似的,浑身哆嗦了下。 在学校上自习的时候,我经常看到情侣们会这么亲昵,他们都喜欢把对方的腿当枕头来打瞌睡。我从来没想过我也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一时间紧张地连呼吸都喘不上来了。 我紧紧咬住嘴角不让自己笑得太张扬,可心底的甜蜜还是控制不住地在脸上扩散开来。 我偷偷地做了几个深呼吸,才终于把那份悸动压了下去,可出声的时候还是有些打颤:“庄先生,辛苦你了,我是不是太重了?” “你不重,是我最近没时间锻炼,很久没走过这么久的路了。”他闭着眼睛,懒懒地回了我一句就不想再说话了。 我偷偷地想把他的手臂捞过来捏捏,试了几次都没敢轻易下手。 可我想为他做点什么,犹豫了十几秒还是小声地说道:“我帮你捏捏手臂吧。” 他没吭声,但真的把手臂摊开了。 我又喜滋滋地咧嘴笑了,轻轻地捏了两下后,庄先生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希希,你这是在给我挠痒?” 我脸上一热,赶紧加大了力度:“这样可以了吗?”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我就跟得了尚方宝剑一样,继续用那种力度小心地帮他按摩。 以前外婆肩背酸痛时,我也会帮外婆按,虽然不专业,但外婆经常夸我按得舒服。看到庄先生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我知道他是享受的。 不过他的手臂真粗,我手环上去好像只能抓住一半,虽然是放松状态,可还是能捏到有点硬的肌肉。 庄先生是真的累了,我捏着捏着他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我也不敢换姿势,也不敢停手不按,虽然十几分钟后我的腿就被他枕麻了,可我还是不想动。 我觉得,只要他觉得舒服,这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 他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出了电影院后他就把手机调了震动。我不知道赵雅如后来有没有再打电话给他,反正他没接过电话。 手机在他裤兜里呜呜地震动时,他一个激灵就惊得坐了起来,结果我的脑门跟他的直接撞了个正着,把我眼泪都疼出来了。 他“嘶”地抽了一口气,但第一时间还是赶紧揉上了我的额头:“撞疼了?我睡多久了,怎么没喊醒我。” 疼,非常疼,可是你一揉我就感觉不到疼了。 可我特别贪恋那只大手在我额头上轻揉的感觉,所以我过了好几秒才回他:“不疼了,刚才看你睡得香,所以没喊你,才半个小时。” 他无奈地拍了一下脑门,叹着气掏出了电话:“今天本来有个项目要报价,居然给忘了。” 他说着走到阳台接了电话,我听到他客套地笑着跟对方道歉,还随便找了个理由把人打发了。 回来时,他看我坐在床上发呆,就上前朝我挥了挥手:“心情现在好些了吧?不早了,去洗个澡睡觉。” 他一晚上做了那么多事情,就是为了逗我开心啊? 我忍不住冲他傻笑:“庄先生,谢谢你。” 他又轻笑着摇摇头,抬手揉了一把我的头发:“等下洗澡必须小心,不能再滑倒。” 我突然想起上次洗澡没拉帘子的事情,忙窘迫地低头应了一声。 他说完又打开笔记本开始查看邮件,我看到里面有很多封未读邮件,突然觉得他能在百忙之中抽空陪我玩一晚上,真的让我特别感动。 我又傻傻地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几分钟,等他无意间撇头看我时,我赶紧低下头进了洗手间。 这次,我记住了带换洗衣服进去。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两颊红得像抹了腮红,耳根子也跟煮熟了似的,红得滴血。 我不会一晚上都维持着这种状态吧? 也不知道庄先生有没有发现我的小心思,万一他知道我喜欢上了他,会不会不再理我了?毕竟要避嫌,我们不清不楚地只会伤害赵雅如。 不过,肯定是我多虑了,庄先生怎么会喜欢我呢?今天晚上所有的女孩子都觉得我不配站在庄先生身边,毕竟我跟他的差距太大了。 有点失落,可不管他们怎么看,我就是站在庄先生身边了,他还背了我一路。 想到这里我又开始傻笑,瞥到镜子里的自己后,我又试着做了好几个笑脸,找到自认为最漂亮的笑脸,偷偷地练习了好几次。 下次,我一定要这样笑给庄先生看,不能再笑成一个傻子。 洗完澡出去时,他正忙得不可开交,我小声地跟他道了一声晚安后就赶紧上床睡觉了。 我要做一个让他省心的沈希,不能总是让他操心。 那晚我做了一夜的美梦,甚至又梦到了那天下午跟他在书房里的情景。 早上我又是在他怀里醒过来的,不过当时我正背对着他,他的大手依旧盖在我的肚子上。 我想,他睡着之前应该是在想着我肚子里的孩子吧? 我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已经不想再因为这种事情难受了,只要他对我好,我就已经很满足。 他昨晚肯定很晚才睡觉,我起床的时候他一点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 我偷偷地去洗手间洗漱,看到他的衣服没来得及交给酒店里的人干洗,忍不住帮他洗了。 拿出手机看时间的时候,我才想起昨晚赵雅如打来的电话我没接。 心里一慌,我赶紧翻开她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做解释:雅如姐,我昨天很早就睡了,没接到你的电话。 赵雅如一直没回我,我看看庄先生,没忍心叫他,自己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可我没想到,姨夫居然又出现了,还在酒店门口等着我。 看到他笑眯眯地朝我走近,我当时就想掉头跑回去。 可我总归是要面对他的,所以我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小声地叫他:“姨夫。” △≧△≧,他笑得特别热情,眼角的褶子都皱成了一朵花:“希希,你男朋友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出来?” 我呼吸一窒,有些慌乱地看向了别处:“姨夫,什么男朋友?我现在没男朋友了。” “别骗我了,昨天晚上我亲眼看到了,之前那个男人不是背着你回酒店的吗?感情这么好,嘿嘿,就是他借钱给你的吧?” 听到姨夫语气里的轻佻,我突然觉得很窝火。 满脑子都是钱钱钱,他既然看到庄先生背我进去,难道就不担心我被占便宜吗? 可是我不敢表现出来,死死咬住嘴角没有吭声。 姨夫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又朝我摊手:“钱筹得怎么样了,一两万总拿得出来吧? 第二十八章 希希,别跟我见外 我盯着姨夫这张脸,再度绝望。 我跟外婆,什么时候才能摆脱他? 姨妈这两天没跟我要到钱,我听到她好几次都白着脸跑出去接电话,回病房的时候眼眶还红红的。我知道肯定是姨夫骂她了,但我一直装作没看到。 不是我心狠,我不能把钱给姨夫啊,这些钱都是外婆的救命钱,因为我们谁也不知道外婆还要在医院住多久才能康复。 “姨夫,我没有。”低头的瞬间,我哽咽了,可我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昨晚的一切好像都是个美梦,遇到现实的冲击,我还是被压得喘不过气。 姨夫的语气一瞬间冷下来,哼着就作势想打我耳光,我吓得直哆嗦,但他的手扬起来后终于没有挥过来:“生你养你这么大,还辛辛苦苦供你读书,到头来让你帮老子借点钱都喊不动。你真想看着老子被那帮人打断腿?老子腿没了,还不是要你来养。” 怎么会呢,你的腿要是没了,我会带上外婆离你远远的,再也不管你,到时候你也没办法再来折腾我们。 我为这个恶毒的想法心惊,可我真的是这么希望的。 再说,姨夫什么时候养过我?要不是外婆,我哪里能好端端地活到现在,读书的钱也是申请的贫困补助。 从小到大,我在心里诅咒过他上千上万次,可没有哪次能如愿。 可能是看我们在门口站了很久,酒店有个工作人员过来了:“女士,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工作人员可能认识我,以为我遇到了坏人。 我多想请他把姨夫赶走,可我不能。等我跟着庄先生回去,医院里的一切都得靠着田华婶照料,万一姨夫姨妈真的天天过去闹,外婆根本就没办法安心休养。 所以我摇摇头,跟工作人员道了谢后跟着姨夫往医院方向走:“姨夫,上次我不是借了五千块给你吗?” 他的语气好了点,嘿嘿笑着搓搓手:“我还了四千,本来想用剩下的一千块捞点本回来的。” 我打了个激灵,心如死灰地看向他。 都落魄成这样了,他还想着赌?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他根本就是个无底洞。 他看到我的眼神,顿时不高兴了。 但他很快又笑着跟我保证:“你帮我把债还了,我就保证再也不赌了。” 我吸吸鼻子,他的债跟我有什么关系? “姨夫,我会想想办法再借点,可我借不到那么多。” “行,希希啊,你能想办法借就行,真是我的好女儿。”他笑得合不拢嘴,看得我犯恶心。 我特别讨厌他承认我们是父女的嘴脸。 进医院之前,他又不要脸地开始唠叨,说我跟庄先生住那么贵的酒店做什么?在旁边随便找个小旅馆,每晚都能省下一笔钱。 我没吭声,钱是庄先生的,他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没义务对姨夫这样的人扶贫。 可我终究只敢在心里想想,闷声进了医院后,还能听到姨夫在后面冲我说各种伪善的关心话。 还没到病房我就接到了赵雅如的电话,她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想到姨夫,下意识地想逃避:“雅如姐,我会尽快回去的,就在这两天。” “好,路上注意安全。昨天怎么就不舒服了?没有感冒吧?你现在可不能吃药。你还是尽快回来吧,医院那种地方待久了不好,什么病人都有,你要是传染了什么病该怎么办?” 怎么会传染呢?如果是传染病,医院肯定会把病人隔离。 可我不敢反驳她,闷闷地应着:“雅如姐,我就是没睡好觉累了,现在我感觉好多了,没有哪里不舒服。 。” “没事就好,等回来了我带你去做个检查。”她有点不耐烦,长叹了两口气后改了话题,“我老公去找你了吗?” 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昨晚的所有甜蜜现在都像利箭一样扎着我的心口。 姨夫看到庄先生背我了,万一他说漏嘴怎么办?想想,我觉得待会儿还是跟姨夫说说才好,万一传出去,赵雅如不会原谅我的。 我鼻子突然泛酸,直到此时此刻才知道害怕。 可我一点都不后悔,昨晚是我长到这么大以来最幸福的一个晚上。 我的沉默让赵雅如有些不耐烦:“他要是再过去看你,你就让他跟你一起回来,出差这么久,事情应该办得差不多了。” “雅如姐,好的。” 她昨晚跟庄先生闹了脾气,现在不好意思再去烦庄先生吧? 我想帮庄先生劝她两句,可我没立场劝,说多了惹她怀疑也不好,所以我抿了嘴没让自己多管闲事。 其实我特别想告诉她,庄先生肯定没有跟他的初恋偷偷约会,我相信庄先生不是那种人,真的不希望再看到赵雅如跟他吵架。 他工作那么辛苦,应该多体谅体谅。 可我哪里有资格跟赵雅如说这些? 赵雅如又叮嘱了我两句,然后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进了病房后,我看到田华婶的脸色忍不住一阵心疼。等我生了孩子拿到剩下的钱,我一定再多付点工资给她。 我帮外婆擦了一把脸,然后握住她的手说了一会儿悄悄话,当我告诉她我可能今天就要回学校时,她的眼泪突然冒了出来。 她又露出那种让我不安的眼神来,好像真的猜出来我在做什么了? 她示意我把耳朵靠近,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希希啊,走错路了不要紧,赶紧回头就好。” 我吓得一阵哆嗦,根本就不敢看她的眼睛,可嘴里还是犟着:“外婆,我没有。” 我从来都不后悔让田华婶帮忙介绍代孕这份工作,相反,我很感激,不然我怎么能遇到庄先生?他让我感受到了什么是爱,这份爱跟外婆的相依为命完全不同。 跟外婆在一起时,我们要在艰涩的生活里寻找快乐和满足,可是跟庄先生在一起时,我却无时无刻不觉得幸福。 两种感情,我一份也不想失去,更不希望它们有冲突。 外婆握住我的手紧了紧,她微微发着抖,看着我叹了两口气:“希希,我一大把年纪了,不值得啊……你何苦把自己的一辈子搭进去?” 她说着眼泪就从眼角滚落下来,我慌得赶紧帮她擦眼泪:“外婆,没有的,我没有,你不要瞎想。” 其实,我真的打算生下孩子后就不结婚了。 我现在已经不清白了,如果到头来只能嫁一个像姨夫那样的男人,我宁愿不嫁。有跟庄先生之间的甜蜜回忆,我应该能熬过日子的苦涩吧。 后来田华婶跟我说,外婆自从看到庄先生来医院后,就知道我很喜欢庄先生。她以为我被他包养了,觉得做手术的钱就是那么来的,所以她心里特别煎熬。 庄先生赶过来的时候,已经中午了,阿姨眼神一亮,立马客客气气地打了招呼:“先生刚到的?累坏了吧,快坐坐。” 庄先生淡淡地点了头,没有否认。 我的心跳突然因为他的默认而紧张起来,除了姨夫,没人会怀疑我们昨晚又睡在同一张床上了。 其实他来之前我也仔细想过,我跟庄先生做过最亲密的事情,所以他昨晚才会忍不住吻了我,毕竟他看不得女人哭。 那个吻,对他来说应该算不上什么,毕竟我们两个何止单纯地吻过? 他就算对我有好感,也不会轻易戳破那层窗户纸,我们之间是不道德的,赵雅如也不会放任我们之间生出这种见不得光的感情。 我当然会因为想通这一点儿难受,可我现在觉得,只要能在他身边就好。每天都能看到他,我就已经知足。 下午我偷偷地给姨夫发了一条短信,说了今天就要走的事。 他急得赶紧打来一个电话,问我钱的事怎么说,我偷偷地跑到楼道里跟他保证:“我会想办法借的,姨夫,但是我真的没办法借到那么多,一万都危险啊。” “你男朋友住个酒店都住那么好,一万块钱都拿不出来?这不行的,占了我女儿便宜还不想给钱,天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姨夫!”我急了,忍不住抬高了声音,“他真的不是我男朋友,我们什么也没做过,他、他就是……” 身后突然有脚步声传来,我惊慌地回头一看,庄先生居然跟来了。 他拧着眉头静静地朝我伸出手来,示意我把手机递给他。 △≧△≧我死死抓着手机,下意识地摇头,赶紧打发了姨夫:“我还有事,晚点再说。” 庄先生有些失望,眉头拧得更深了:“酒店的工作人员说,早上有个中年男人纠缠你,是上回在医院闹的那个吗?” 我急促地呼吸着,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有这样的爸妈,我觉得特别难堪。所以我下意识地摇头,拼命地摇头:“庄先生,没事了,我已经解决好了,你不用担心的。” “希希,别跟我见外。”庄先生显然不相信我的话,可我哪里能告诉他,再好的下家也没理由帮我家里人还债。 我想跟他解释,突然看到阿姨鬼鬼祟祟地推开楼道门往这边看过来。 庄先生狐疑地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冷下声音哼道:“有事?” 第二十九章 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她 阿姨吓了一跳,差点摔趴在地上:“先、先生,我没有偷听,我就是想过来打个电话。 。” 她说着还假装淡定地掏出手机喂来喂去,匆匆忙忙地走了。 庄先生微微咬紧了牙齿,半眯起眸子盯着那扇门看了很久。 他的眼里盛着薄怒,我吓得不敢吭声,连呼吸都放得小心翼翼。 直到姨夫又打电话过来,庄先生才从那种状态中恢复了正常,他冷冷地看了一眼我的手机屏幕。 我怕他又把电话抢过去,赶紧拒绝了接听。 姨夫那种脾气,只怕很快就要跳脚了,我得尽快稳住姨夫。 所以我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主动说了话:“庄先生,你没事吧?” 他扯了个勉强的笑容:“没什么,我今天回去,你也一起吧。” 我顺从地点了头,如果没有姨夫追着要钱,我肯定会希望继续留久一点的。想到外婆说的走错路及时回头那番话,我就觉得没脸见她。 当初我因为学费问题不肯读高中,外婆第一次打了我,她说不读书就没出息,没出息就要留在老家被姨夫坑害一辈子。她省吃俭用供完我读高中后,我终于出息得考上了大学,虽然不是什么名牌大学。 我记得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她高兴得整天都没合过嘴。 她一直以为我的命运会因此改变,可我现如今却选了一条让她失望的路。她如果知道手术费是我靠着出卖子宫赚来的,肯定会气得不想再见我。毕竟在她眼里,被毁了清白的女人只能像姨妈一样,跟着姨夫这种男人憋屈一辈子。 离别的时候我哭了,因为生下孩子之前我应该见不到她了。 那天,我第一次抱住了外婆瘦弱的身体,她一直在发抖,哽咽着在耳边跟我说:“希希啊,在外面照顾好自己,饭一定要吃饱,保护好自己,不要被坏男人欺负。 。” 我连连点头,哭着说“好”。 临走前,外婆朝庄先生招招手,庄先生迟疑了下,但还是皱着眉头走了过去。他依着外婆的手势把耳朵凑了过去,外婆拿手挡住嘴巴,悄悄跟他说了几句话。 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庄先生的眉头一拧一拧的,中途有几次想张口说话,外婆都拍拍他的肩膀阻止了。 最后庄先生站起来点点头:“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她。” 那个画面在我脑子里停留了很久,我擦着眼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分离的不舍和外婆担心的眼神,不断地在我心里交织,我给田华婶鞠了好几个躬,听她保证了好多遍会好好照顾外婆,我才安心地跟着庄先生离开了。 我们一路上各有心事,谁都没有说话,阿姨有好几次想打听外婆跟庄先生说了些什么,他都只是淡淡地看她一眼。 阿姨看到他的眼神,哪里还敢再多问。 庄先生心事重重了一路,我偷偷抹眼泪的时候,他也没出声安慰我,只时不时地递纸巾给我。 我抽空给姨夫发了短信,告诉他我会尽快筹钱,希望他不要再去医院闹外婆。 他态度很好地在短信里跟我做了保证,但还是说了一句希望我尽快把钱打给他。 我心里难受得要死,偷偷看了一眼庄先生,发现他正在打瞌睡,眉头皱得紧紧的,好像有烦心事。 阿姨的座位跟我隔了个过道,我心里发闷想跟她聊天时才发现她不在位置上。中途去上洗手间的时候,我在车厢门口看到她在讲电话,本来我也没在意,可进洗手间的时候突然听到她提了我的名字。 心里顿时“咯噔”了下,直觉告诉我她在跟赵雅如说话。 我清楚地听到阿姨说了我外婆跟庄先生说悄悄话的事情,还说了我跟庄先生偷偷在楼梯过道里说话,就连庄先生中午什么时候去的医院都汇报了。 我吓得手心里直冒冷汗,趁着她没看过来就急匆匆地回了座位。 庄先生醒了,摸摸我的额头:“怎么了?冷气吹着不舒服?” 他说着就让乘务员拿了条毛毯过来,亲自帮我盖好:“还冷吗?” 我摇摇头,特别想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他。可我想了想,万一说出来的话,肯定会破坏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我不想这么做。 但是我真的很害怕这种被监视的日子,以后我再也不敢偷偷注意庄先生的言行举止了,想到这里,我就觉得难过。 余光瞥到庄先生还在看我,我只好找了个别的理由:“庄先生,我外婆心地很好的,她如果跟你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请不要放在心上。” 庄先生无声地笑了,拍拍我的手背:“她只是让我好好照顾你,说你……”说到这里他顿了下,看我的眼神里多了一层怜惜,“她说你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没其他的,不用胡思乱想。” 我刚想冲他笑,突然看到阿姨往这边来了。 我急得赶紧把手从庄先生的手掌下面抽了出来,心惊胆战地低了头。 也怪我没经历过大事,遇事不够镇定,当时反应太大了,所以庄先生很疑惑地盯着阿姨看了很久。 不过他并没有追问我出了什么事,可洞若观火的眼神看得我很害怕。 总感觉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有些玄妙,具体哪里有问题我也说不上来。 到家时,赵雅如很热情地迎接了庄先生,扑进他怀里直接送了个香吻,还是直接亲在嘴巴上的。 我心里涩涩的,赶紧低下头先回了客房。 赵雅如很快就过来敲门了,她盯着我的脸看了几秒钟,不大高兴地说道:“怎么瘦了这么多?啧,沈希啊,可不能再有下次了,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天有多担心。” “雅如姐,对不起,让你操心了。”我突然有点不敢看她,也不知道阿姨都跟她汇报了些什么。 之前怀疑阿姨跟她告密时,我并没有这么害怕,当真亲耳听到了告密,我总觉得心里发慌。尤其是我跟庄先生还一起看过电影,我真担心她会知道。 想到这些我就没有跟赵雅如对视的勇气,我觉得很对不起她。 可每次面对庄先生时,我总也控制不住心里那份欢喜,外婆让我回头,我到底该怎么回头才好? 我盯着自己的肚子看了很久,第一次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不该选择这条路。 赵雅如很和气地抓住我的手:“你外婆做手术花了不少钱吧,你也是个孝顺孩子,年纪轻轻的就知道赚钱给家人治病了。钱还够用吗?不够用的话跟我说,我可以提前让你预支点。” 我很感动,下意识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可碰上她的眼神后又赶紧垂下了视线:“雅如姐,暂时是够的,你对我真是太好了,谢谢你。” 这么好,我还违背了承诺,真的很忘恩负义。 她呵呵笑着拍拍我的肩膀,突然问我:“我老公回来的路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看他心情不大好。他这个人就喜欢把事情憋在心里,你要是知道什么可一定得跟我说。” 我心里打怵,惊恐地瞄了她一眼:“雅如姐,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庄先生回来的路上都没怎么说过话。” “那他有没有跟谁通过电话?” 赵雅如的话带着某种诱导的性质,我几乎第一时间就猜到了她想问的问题:他跟周瑾联系过吗? 周瑾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为什么会让赵雅如这么防备? 可好奇归好奇,我当然不希望赵雅如跟庄先生为了这个人而闹矛盾,下意识地就为庄先生辩解:“庄先生很忙,肯定没空跟他的初恋约会,雅如姐,你不要怀疑庄先生了,他很爱你……” 可赵雅如突然打断了我的话,脸上的笑容眨眼就没了:“你怎么知道他很忙?” 我心里一虚,脱口就说道:“因为庄先生去看过我外婆两次。”说完又觉得不妥,赶紧压低了声音,“庄先生来回的路上都花了不少时间,肯定没空余跟初恋约会的。雅如姐,我知道你们是怕外婆的病影响我的心情,真的很感谢你们。” 赵雅如可能是觉得我的话在理,随便客套了两句后果然没再问下去。 △≧△≧她一走,我立马觉得自己刚打了一场仗,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 后背上竟然紧张出一层汗来,粘在身上特别难受。 收拾衣服的时候,我从背包里掏出一小把爆米花,上面的糖已经化了,抓在手上黏黏糊糊的,就像我跟庄先生之间已经过去的那段回忆,丢掉可惜,可拿出来却又不能再吃。 我小心地找了个小盒子把爆米花装进去,放在抽屉最里面藏起来…… 吃晚饭时,庄先生的手机响了,赵雅如很惊觉地盯着他的手机屏幕看,庄先生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把手机举起来放到她面前:“看够了吗?你的疑心病什么时候才能好?” 赵雅如尴尬地下不来台,笑得特别勉强:“老公你怎么了?我刚才只是不小心看了下,没有怀疑你啊。” 她说着就想窝到庄先生怀里撒娇,可庄先生皱着眉头把她推开了:“明天把阿姨辞退掉,换个人。” 第三十章 雅如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为什么?”赵雅如突然变了脸色,赶紧回头找阿姨。 阿姨刚端着一盅汤从厨房里走出来,听到这话差点把汤弄洒了。 她急匆匆地把汤放好,不安地搓着围裙走到庄先生旁边,白着脸问原因:“先生,我已经在你们家做了三年了,要是哪里做得不好你可以跟我说,我一定改。” 庄先生用余光瞥了一眼阿姨,又看看赵雅如,冷冷地笑了一声,但是并没有说话。 赵雅如的脸色白了白,干巴巴地笑了:“好,那就换了。” “这……先生,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阿姨急了,好端端地突然丢了工作,不管是谁都没办法淡定。 我盯着庄先生看了几秒,他感受到我的视线后,朝我看过来,淡淡地点了头便起身去了书房,晚饭一口都没吃。 赵雅如听到阿姨还在发慌地给她自己说话,一个冷眼丢了过去:“够了。” 我想我可能知道原因,偷偷地看了一眼手足无措的阿姨后,我反而觉得微微松了一口气。庄先生应该早就发现阿姨在偷偷向赵雅如告密吧,他现在明显忍不下去了。 刚才,赵雅如的举动明显是在怀疑庄先生跟周瑾有联系,庄先生今天本来就心情不好,她看手机屏幕的行为可能火上浇油了。 我心里又慌又乱,第一次遇到他们夫妻俩闹矛盾,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庄先生进了书房,我的眼神忍不住追了过去,看到他背影里的疲惫,我的心头泛起数不尽的心疼。 “太太,我……这,真的要把我换掉吗?我这也没做错事的,好端端……” 赵雅如不耐烦地瞪了阿姨一眼,她心里或许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想在我面前明说:“好了好了,明天结算我不会亏待你的。” 赵雅如看我在偷偷地看她们,僵着的脸色缓了好一会儿才扯出一个笑:“沈希,别见怪,我老公心情不好。 你先吃,我去看看。” 我哪里吃得下,看她着急地往书房去,忍不住喊了她一声:“雅如姐,你们别吵架,肯定是起了误会。” 她没心思搭理我,回头看了我一眼就敲开书房进去了。 要是阿姨不在,我肯定会走近一点听听动静。 也不知道是不是隔得远,我竖起耳朵听了几分钟都没听见他们吵架,一直提着的那口气这才放松下来。 看到庄先生位置上的那晚饭一粒米都没动,我有些惆怅。 也不知道外婆到底跟庄先生说了什么,为什么我感觉外婆跟他说了不少话呢?应该不止他跟我说的那些吧,他听完外婆的话后就开始有心事了。我觉得他刚才心烦,会不会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件事? 我越想越担心,好几次想跑过去敲门劝架,都被我自己硬生生地压制住了。 上次在郊区那幢别墅里,雅如姐也跟庄先生吵架了,可他们做了点夫妻之间的事情后又和好了。我现在要是敲门,可能会坏了他们的好事。 一想到他们有可能在里面热吻,我就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阿姨慌得愣了好一会儿,等回过神来后赶紧跑到我旁边小心翼翼地讨好我:“沈希啊,先生老是夸你乖,你能不能帮我在先生面前说几句好话?” 他总是夸我乖? 心头微微一颤,搅乱了一池春水。 应该是他跟赵雅如聊起我的时候说的吧?可能无意中被阿姨听到过。 “沈希,我一直对你很好吧?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你能不能帮我说两句好话?我儿子结婚正缺钱呢,我本来还指望提前拿两个月工资回家给他办酒席的……” 我第一次被陌生人这么讨好,特别不适应,慌张地站起来安慰了阿姨几句,可我又没办法答应她这个要求。 我跟庄先生他们也是雇佣关系,根本没资格对他家里的事情指手画脚。 其实我本来想跟阿姨说说庄先生解雇她的原因,可我担心自己猜得不对,说出来反而惹人嫌。 所以我支支吾吾了很久,才别扭地安慰了一声:“阿姨,庄先生可能心情不好才说那种话的,也许明天就雨过天晴了。” “是吧?”阿姨魂不守舍地看看我,眼里隐约浮起一点希望,她说着就把我推到椅子上坐下,“快吃,还有一个汤,多吃点。” 我心不在焉地扒了两口饭,又忍不住朝书房看了一眼。 静悄悄的,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庄先生一生气就不吭声,那样子真吓人,可我的心却一抽一抽地疼。刚才看到他疲惫的背影时,我真想冲上去抱住他。 可我也只敢在脑海里想想,哪里敢付出行动? 我一个人食不知味地吃了很久,因为我想等他们出来看看情况,如果可以,我再适当地劝一劝。 可我一粒米一粒米地吃完一整碗饭时,书房门还是没打开。 我没理由继续熬下去,只好闷闷地往客房走。 经过书房时,我下意识地朝靠着书房门的那面墙走,到了书房门口后,脚还是不受控制地停住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阿姨正在盯着我,这次她没有露出那种鬼鬼祟祟的探究眼神,而是做着敲门的手势鼓励我进去劝架。 心里掀起一阵风浪,我冲动地抬起手来,刚弓起手指又犹豫了。 我进去后该怎么劝啊?帮着赵雅如说话,肯定会惹庄先生更加难受;可如果帮着庄先生说话,肯定会让赵雅如更加不开心。 以前姨夫喝多了酒时,总是对姨妈又打又骂,刚开始外婆也会拉架,可有一次喝多了的姨夫无意识地打到了外婆的头,外婆那次差点撞到凳角上出大事。从那以后外婆再也不敢拉架了,只敢在远处抹着眼泪劝架。 她有一次曾经跟我说过,她不能出事,她出事了我怎么办? 鼻子酸溜溜的,想到这里,我抬手就敲了上去。 可我还没碰到那扇门,门就开了。 赵雅如红着眼眶从里面走了出来,见我站在门外,她狠狠地愣了几秒,然后赶紧抬手把眼泪擦了。 从我身边绕过去时,她哽咽着跟我说道:“沈希,帮忙进去劝劝我老公吧,就说我不是成心想怀疑他的。”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相信我,我想,可能跟周瑾相比,我在赵雅如眼里根本就没有威胁吧? 毕竟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只是给他们生孩子,我又穷酸又土气,庄先生绝对不会喜欢上我,他对我好纯粹是为了让我保持心情愉快,好生个健康的小宝宝。 我进去后下意识地关了门,看到站在落地窗前的身影,我赶紧小声地喊他:“庄先生,你还没吃晚饭。” 他顿了一秒才回头看我:“嗯,不饿。”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我小心地靠近几步,眼睛却一直焦灼在他的背影上。他怎么突然就这么烦躁了呢?看得我鼻子发酸。 他干笑了一声,转过身看我:“饿了我会去吃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劝架,也不知道该怎么为赵雅如说好话,我怕现在提赵雅如只会让他不高兴,只好瞟了书架一眼,随便问了一句:“庄先生,我能借本书看看吗?” 看他点头,我赶紧犹豫着走到了书架边,心里一直在组织着安慰他的语言。可总感觉怎么说都不对,所以我在书架前站了很久都没动。 庄先生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看我在发愣,忍不住笑了:“想进来劝架的?” 他看破了我的心思,窘得我赶紧低下了头:“庄先生,雅如姐很好的,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叹了一口气:“能有什么误会?她就爱无理取闹。” 我听舍友说过,恋爱中的女人都爱无理取闹,夫妻之间应该也会这样吧?赵雅如也是害怕庄先生被周瑾抢走才会那么敏感的,说到底都是周瑾的错,也不知道庄先生跟这位初恋有没有保持很远的距离。 “雅如姐也是在乎你才会这样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呼吸微微一窒,眼睛居然有点酸涩,“庄先生,你能别跟雅如姐生气吗?” “雅如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他叹了一声,自顾自地嗤笑嘀咕,“又是在家里装监控,又是让阿姨监视,成天疑神疑鬼的也不嫌累。” 监控? △≧△≧ 我呆了,突然想起帮庄先生煮姜汤的那天,赵雅如跟阿姨明明都不在家,可她好像有千里眼似的知道我们的一举一动。 有深深的后怕浮上心头,我突然怀疑那天赵雅如是故意不在家的,说不定连阿姨请假都是她授意的。 这么说,她当时是想看看我会不会趁着她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勾引庄先生? 我的额头上冒出一大滴冷汗,就在这时,庄先生抽出一本书递了过来:“还是看点轻松愉快的吧。” 我神思恍惚,没及时接,他“嗯?”了一声,抬手在我眼前晃晃:“别胡思乱想,刚才的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我闷闷地应着,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声:“庄先生,周瑾是不是很好?” 等我回过神来时,已经晚了,因为庄先生已经皱起了眉头。 第三十一章 我不对她好,她怎么安心养胎 因为赵雅如很在意周瑾,所以我也在潜意识里对这个名字很关注,刚才真的是无心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希希,你怎么也跟雅如学?”庄先生不耐烦的眉头越拧越深,把书塞给我后就回到办公桌边开始查看邮件。 我紧紧拽住那本书,心里堵得难受,赶忙怯声地冲他道歉:“庄先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庄先生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有抬头。 我平时总在想像周瑾是什么样的人,这两天跟庄先生熟稔了些,竟然在庄先生的气头上提起周瑾,实在是错得离谱。 我急得鼻子发酸,偷偷看了他好几眼,都不见他有抬头跟我说话的打算。 我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又碍眼又尴尬,庄先生显然不想再搭理我了,我心里酸胀得厉害,闷着头跟他说了一声就急匆匆地跑回了客房。 赵雅如让我帮忙劝劝庄先生,我不但没做好,反而惹得他更加不开心了。 我死死咬住下嘴唇,忍了半天终究还是哭了。 我从抽屉里掏出小纸盒,盯着里面的爆米花看了很久。 庄先生陪我看电影的前前后后又在脑子里重复了一遍,眼泪就这样越来越汹涌,最后我实在难过得不行,索性把头埋进被子里开始哭。 可能是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每次被姨夫打哭我都不敢出声,因为一出声他就吼我。 我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眼睛开始发肿时,突然有人敲门,我还没应声,门就开了。 我猛地僵住了身子,吓得赶紧用手背擦眼泪,狠狠地擦了好几下,眼泪水才终于止住。 可眼眶已经开始发肿,我一哭,眼睛就发红,所以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吓得根本就不敢动弹。 是庄先生,他刚才进门的时候喊过我一声。 。 我手里还捏着装爆米花的纸盒子,偷偷地塞到枕头底下后,赶紧闭上眼睛假睡。 房间里明明开着空调,我却紧张出一身汗来。 庄先生不喜欢看到我哭,我不能让他操心,希望他看不出来。 他走到床边坐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希希?” 我的脸埋在被子里,一直没敢拔出来。 他等了几秒,我一直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态假装已经睡着了,结果他却拍拍我的肩膀:“是不是又哭了?” 我听他在叹气,眼泪又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我现在不敢面对他,万一被他看到我红肿的眼睛,他肯定会觉得我太脆弱,可我只想让他看到我美好的一面。 不过庄先生很快就等得不耐烦了,直接把我掰得翻了个身,然后摸摸我的眼睛,有些无奈:“我刚才心情不好,语气重了点。” 我急忙张开眼,慌里慌张地坐起来跟他道歉:“庄先生,我刚才不是故意问那种糊涂话的,您别生我的气行吗?” 这个家里,我最害怕的就是庄先生对我不理不睬。 他摸摸我的头,无奈地扯起嘴角:“不生气,你别带着情绪睡觉就好。看你眼睛红的,跟兔子一样。” 他说着拿起我床头的童话书翻了翻,好端端地突然就笑了:“已经看完一半了?” 我尴尬地点点头,其实我也不喜欢看,但既然是他让我看的,那我很愿意把书看完。总感觉听从他的话做,就莫名走近了他一步似的。 他嘴角的笑意更加深邃了:“当时跟你说着玩的,没想到你当真了。” 我诧异地看着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原来他当时是在跟我开玩笑吗?可我也没办法从他的短信里读出开玩笑的语气来。 。 我下意识地看了下桌子,刚才拿回来的又是一本儿童读物,难道他刚才也是开玩笑吗?我尴尬得偷偷看了他一眼,他好像不生气了,所以我撞起胆子又问了一遍:“庄先生,你真的不生我气了吗?” 他摇摇头,又说了一遍:“不生气。我们夫妻俩以后要是再吵架,你就回房看书,不用搀和。” 我心里一紧,担心他们以后真的还会再吵。 可我不敢得寸进尺,其实赵雅如的心不坏,肯定是没有安全感才会一而再地怀疑他跟周瑾。我想,周瑾肯定是个特别知书达理的美女,不然赵雅如不会防备成这样,如果周瑾像我一样平凡土气,赵雅如根本就没有怀疑的必要。 那天晚上,庄先生直接睡在了书房里。 赵雅如半夜直接敲响了我的门,眼神在房里搜了一圈后,很勉强地笑了下:“我刚才以为你还没睡,就过来看看。” 我半梦半醒地不明白出了什么事,等旁边几扇门开了又关后,我才知道她是在找庄先生。 可是,她为什么下意识地先跑来我房间里找呢?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睡衣一下子消失无踪。 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偷偷开门往外看了一眼,书房的门开着,我听到赵雅如在用撒娇的声音喊庄先生“老公”,但是他没说话。 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鬼使神差地悄悄走了过去。 靠近书房门的时候,我才听到赵雅如在跟庄先生说话:“我知道错了,你别不理我成吗?以前我也没总是因为周瑾跟你使性子吧?还不是因为你们现在经常见面。” 庄先生很无奈地开了口:“那是工作上的事,我什么时候私下里见过她了?” “老公,我现在生不出孩子,所以总担心你心里会没我。”赵雅如的声音恢复成平常的样子,没再刻意撒娇。 “别总说这种傻话,没意思。”庄先生的语气淡淡的,明显又不高兴了,“我跟你说过很多次,我跟周瑾的事情早就过去了,现在只是合作关系。” 里面沉默了很久,我紧张得腿脚发麻,刚准备回房间,突然听到赵雅如主动开始承认错误:“我已经让人把监控拆了,当初也是为了防贼,你把这茬给忘掉行吗?” 庄先生淡淡地“嗯”了一声:“让阿姨监视呢?雅如,当初找代孕的事情是你先提的,既然沈希已经怀上了,你别成天都疑神疑鬼的。” 赵雅如笑得有些勉强,过了十几秒才又开口:“我就是看你对她太好,心里很不是滋味。沈希回去看望家里人,我也是担心会出问题,所以才让阿姨每天都跟我汇报一下她的身体状况,别的事情我也没让她汇报呀。阿姨那个人你也清楚,她就喜欢讨好人。” “她心思细腻敏感,还怀着我们的孩子,我不对她好,她怎么能安心养胎?” “我们”? 在庄先生眼里,我肚子里的孩子跟我半分钱关系也没有,只是他跟赵雅如的孩子。 可事实就是这样啊,我只是他跟赵雅如找来的生育工具,当初签的合同本来就说了孩子跟我没关系。 可为什么我心里难受得要死呢?眼泪又无声地涌了出来,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我害怕被他们发现,赶紧悄悄地回了房。 我用后背贴着房门,无声地哭了很久。 当初所有的甜蜜突然变成了一颗颗炸弹,把我的心炸成了一团浆糊。 昨天他还请我看过电影,还背过我,甚至还亲过我,可今天却亲耳听到他说,他对我那么好只是为了让我安心养胎。 可明明我以前就料到事实就是如此,为什么现在却难受成这样呢? 我冲到床边,把枕头下面的纸盒子扔进了垃圾桶,可下一秒我又赶紧把盒子捡了回来。 看到里面的爆米花,我心里堵得喘不过气来。 我直接塞了两粒爆米花进嘴里,已经受潮变软了,上面的糖也已经黏糊糊地化了,完全没有昨天的那么好吃。 我赌气似的把那几粒本来想珍藏的爆米花都吃了,咀嚼的时候还咬得特别用力,我也不知自己在跟谁生气,但我知道我生气的对象绝对不是庄先生。 第二天起床吃早饭时,我的黑眼圈很严重,庄先生看到之后,眉头皱得很用力:“没睡好?” 我难受地点点头,没看他。 “那吃过早饭再去睡一会儿。”庄先生一如既往地对我好声好气,可我却怎么听都觉得刺耳。 我闷闷地应了一声,还是没抬头看他。 庄先生又随意那位了两句,吃完早饭后就匆匆地去上班了。 8☆8☆$我这才忍不住盯着他的背影愣了一会儿神,想想也觉得自己不可理喻,明明不该对他有什么奢望的,为什么偷听到那些大实话后,我会这么难过呢? 我很讨厌这样的自己,为什么不能定定心心地什么也不想呢?这种喜怒哀乐全部由他控制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我鼻子泛酸,匆忙吃完晚饭赶紧回房给田华婶打电话。我还没打钱给姨夫,总担心他会过去瞎胡闹。 每次跟外婆说话的时候,我心里的躁动情绪才能平静下来。 庄先生不是我的,以后我应该尽量少放些心思关注他。 赵雅如上午出去了一趟,下午回来之后就让阿姨帮她熬药。 我闻到厨房里飘出很浓的中药味,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正好被赵雅如看到了,我只好硬着头皮问了一声:“雅如姐你生病了吗?” 第三十二章 先兆流产 赵雅如笑笑,眼里有点苦涩:“没什么,就是想调理调理身子。 。” 阿姨没走,小心翼翼地跟赵雅如提起换人的事情时,声音都不敢放大。 赵雅如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显得有些无能为力:“你在我们家待了三年,大家也都熟了,今天我跟他再说说,能不换就不换吧。” “谢谢,谢谢。”阿姨很高兴,趁机冲我笑了一把。 她以为是我帮她说的好话起了作用,可我根本就没来得及帮她说任何话。 慌神的工夫,阿姨已经把熬好的汤药端了过来,黑乎乎的,颜色很像咳嗽糖浆,就是气味太重,闻着有苦味。 赵雅如捏着鼻子不停地用勺子搅拌汤药,明显没有喝下去的。 我回房的时候,她正在一口一口地往肚子里灌汤药。尽管捏着鼻子,她的脸还是皱成了一团,每喝一口都要吃一颗甜枣压压苦涩。 下午我跟赵雅如说了想去银行的事情,她有些不耐烦,但眼珠子转了一圈后就看向了我的肚子,破天荒地亲自把我送去了银行。 我又给田华婶打了一万块钱,想想,只给姨夫打了两千。 卡里的钱不多了,就算全部打给姨夫,他应该也会很快败光的。他不会感激我,只会不停地跟我索要。外婆的伤养好之前,我得稳住姨夫,不能什么都按照他想要的来。 我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想到庄先生昨晚跟赵雅如的对话,心里就痛得打抽。 晚饭时,庄先生没有回来。 赵雅如一脸打了两个电话都没人接,她开始坐立不安。 她肯定又在担心庄先生见周瑾了,拨打第三个电话时,我忍不住小声地劝她:“雅如姐,可能庄先生在忙工作。” 她有些悲哀地看看我:“别人老公在外面拈花惹草都会早早地买了东西回家哄老婆,他怎么连家都不回了?” 我尴尬地笑了,虽然心里难受,但还是忍不住帮庄先生说了话:“雅如姐,你那么漂亮,庄先生肯定看不上其他女人的。” 他肯定不会拈花惹草,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明明已经跟他做过最亲昵的事了,可他心心念念的还是雅如姐你啊。 我感觉我就像可乐罐上的拉环,一心只想跟可乐罐待在一起,可终究逃不开被扯走丢弃的命运。最可悲的是,可乐罐的心里只装着可乐。 我的心口已经闷了一天一夜,说到底是我太贪心。 一早就知道跟庄先生之间不会发生什么,却还是偷偷地奢望他能有那么一丁点喜欢我。 经历过甜蜜,就会难以承认现实的苦涩。我现在就是这样,做什么都提不起劲,跟之前决定不再爱庄先生时一样,好像生了一场重病。 可我会忍住不再哭,所以我想了想,主动跟赵雅如提出来一个要求:“雅如姐,我总是住在你们家里会妨碍你跟庄先生,不如、不如让我换个地方住吧?” 看不到庄先生了,我才能让自己试着不想他、不念他。 赵雅如放下筷子,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等我老公回来了再跟他商量,我们两个吵架是我们的事情,你别往心里去。明天我要带你去医院做检查,早饭先别吃。” 那天晚上我总也睡不着,隔几分钟就要跑到窗子边朝外看两眼,总想知道庄先生怎么还没回来。 今天一整天,我只在早上看过他的背影,心里真的想到发慌。 我告诉自己,只是看两眼,看到了就安心睡觉。 可庄先生好像发现了我在偷看,往车库里停车前,放下车窗朝我这边看了一眼,我吓得赶紧贴到旁边的墙头上,心惊胆战地拍拍胸口。 等听到车子开进了车库,我才蹑手蹑脚地爬到床上睡好。 耳朵突然变得特别灵敏,我好像听到庄先生开门了,又听到他的脚步声在往我这件客房靠近。 脚步声在客房门外停住了,我竞争得屏住呼吸,突然感觉时间变得特别漫长。 可我等了十几秒,都没听到开门的声音。 也不知道庄先生在门外做什么,又过了一会儿,他居然转身走了,好像去了书房。 他说我心思细腻又敏感,不知道是不是怕我多想,以后再也不会半夜跑到客房来了吧?他刚才自己开车回来的,应该没有喝酒,不然他可能又会进来摸我肚子了吧? 我也不知道那晚是怎么睡着的,第二天下意识地去了餐厅。 我记得赵雅如的叮嘱,不能吃早饭,我就是想去看庄先生两眼,虽然我知道这种小心思挺可耻的,可是我忍不住啊。 “早~”庄先生很平静地跟我打了招呼,然后就低头看手机、看报纸。 “庄先生早~”我很想告诉他,我想搬到郊区那幢别墅去住,但是这种事情还是赵雅如跟他商量比较好,我提出来总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发现我一口早饭都没吃,疑惑地看过来时,我真在偷偷瞟他的侧脸。被他抓了个现行后,立马窘迫地低下了头:“今天要去医院做检查,不能吃早饭。” 他了然地点点头,随口安慰了一声:“不用紧张,别的孕妇也要定期去做检查。” “庄先生,”我冲动地抬起头来,特别想问问他对我到底有没有那么一丁点喜欢,可看到他微微皱起的眉头时,我又犹豫了,赶紧扯了个很勉强的笑容,“您跟雅如姐什么时候能和好啊?雅如姐好像生病了,昨天喝了中药。” 我本来是想让庄先生接着这个机会关心一下赵雅如,他一示好,这场冷战应该就消了。 其实他们第一晚在书房里谈话时,就应该把问题都解决完的,也不知道他们后来是不是又闹了小矛盾,怎么到现在还僵着呢? 也不知道赵雅如什么时候下的楼,正好把我刚才说的话听了去。 她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好像不喜欢我把她喝中药的事情说出来。可是中药的味道那么浓,庄先生总归是能发现的不是吗? 庄先生看到她过来,主动帮她把旁边的椅子抽了出来:“你不是嫌药太苦吗?怎么又开始喝了?” 赵雅如心不在焉地笑了:“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喝了。” “今晚有个宴席要参加,下午我回来接你一起过去。”庄先生说着拉住了她的手,我立马像是被针扎了眼睛,急匆匆地低下了头。 他们正在和好,我想,赵雅如穿上礼服去宴席那种地方,肯定能惊艳四场。 我是替他们高兴的,可同时心底又酸得厉害。 我依旧忍不住吃着没资格吃的醋,做着没资格做的梦。 我根本受不了他们牵在一起的手,纠结了半天还是找理由回了客房。上厕所时,我发现下面出血了,我慌得不行,赶紧跑出去跟赵雅如说了情况。 庄先生紧张地看向我肚子:“怎么回事?” 他亲自把我们送到了医院,孙医生说我可能有先兆流产的迹象,把我们送到专业的医生那里做了一系列检查后,医生也没开药,只说可能我最近心情不好受了影响。 “暂时不用吃保胎药,先回去休养观察,如果连续几天都有落红,再过来就诊看看。” 医生的话听得我心里特别没底,怪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最近确实情绪起伏太大。 我总是会忘了来这里的真正目的,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庄先生身上。 庄先生跟赵雅如都很紧张,跟医生问了很多注意事项后,才忧心忡忡地把我接了回去。 这种情况下,他们肯定不会让我一个人去住郊区的别墅。 我压住心里的惆怅,小声地道了歉:“庄先生,雅如姐,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 赵雅如张嘴就数落我:“你就是太爱胡思乱想了,之前让你别回去你非回去,医院那种地方待久了肯定有影响……” “雅如~”庄先生打断她的话,对我说话时,声音刻意放柔了几分,“别瞎想,医生说过好好休养不会出事,今后能别下床走动就别下床走动,先好好养胎。” 我哪里敢反驳半分,我能留在这里的首要条件就是生孩子,万一真的出了事,外婆怎么办? 当天下午,庄先生想推掉酒宴,被赵雅如劝住了:“这个项目你跟进这么久了,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跟对方交流感情,放弃了多可惜?” 赵雅如仔细叮嘱了阿姨,我也保证了好几遍说不会再胡思乱想,他们这才安心地离开。 阿姨陪我的时候,跟我聊起她以前怀孕的情况,她说她那时候也出现过落红,好好养养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还让我不要想太多:“希希啊,真的很感谢你,要不是你帮我说话,他们肯定已经把我辞退了。” “阿姨,我没帮你说到好话。”我尴尬地跟她解释,可她压根不相信,非说我在谦虚。 我不喜欢占据这种功劳,可我没办法让她相信我的话,只能讪讪地住了嘴。但是她对我的态度明显好了,这一点还是让我很欣慰的。 庄先生很晚才回来,一个人。 他还是直接往客房走来,当时已经很晚了,失眠的我赶紧闭上了眼,正想着他又快走开了吧?门“啪嗒”一声就开了。 第三十三章 周瑾来了 庄先生走过来摸了摸我的肚子,温热的感觉传过来,搅得我心头微微颤动。 他的手停留了很久,我能闻到他身上清淡的酒气。 我的身子僵了大概有五分钟,他的手才突然拿开。 我刚松了一口气,他却紧接着躺在旁边抱住了我。他把脸埋进我的头发里轻轻呼吸,温热的鼻息穿过头发拂过了我的后脖颈,痒痒的。 “希希,我今天看到一个街头艺人,弹着吉他唱着歌,很陶醉的样子。” 我浮躁的心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他的声音很好听,尤其是在我耳边低语的时候,有点沙哑有点性感,还有点醉人。 “别人把他当乞丐,随手丢两个硬币,他却笑得很满足。我问他为什么穷成那样还笑得出来,他说,虽然他没钱,但快乐和歌声却是他自己的,别人夺不走。” 庄先生说话的时候懒懒的、淡淡的,不紧不慢的节奏特别容易让我舒心。 那晚他没走,抱着我睡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时,他还躺在他怀里,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背对着他变成了面对面。 “庄先生,早~”我冲他咧出自认为最好看的笑容,突然就想开了。 他愣怔了下,不舒服地揉了揉太阳穴,等仔细朝我看过来的时候,眼里已经染上一层笑意:“早。后来又出过血吗?” 脸上微微发烫,我赶紧别开了视线:“比下午少了,庄先生,我以后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之前我被自己一个人的爱情冲昏了头脑,得到了庄先生的怜爱后就舍不得放手了,我忘了外婆,也忘了自己的身份。 不过庄先生说得对,虽然没钱,但我可以拥有笑容和快乐。 以前没人教我这些,可我愿意慢慢地让自己美好起来,给庄先生生一个健康漂亮的宝宝。 庄先生盯着我看了好几秒,最后突然揉了揉我的头发:“那就好。” 我洗漱完后,他亲自把早饭端了进来。 然后我坐在床上,他坐在沙发上,就这样一起吃了顿气氛很融洽的早饭。 他去上班前,犹豫着跟我说了一声:“雅如昨晚没回来,等她回来了,你发条信息告诉我一下。” 我点点头,笑着冲他挥手道别。 他又愣了下,嘴角渐渐勾起一个欣慰的笑容。 我突然发现,笑容会传染,这种感觉比之前暗自吃醋好多了…… 赵雅如当天下午才回来,我按照约定给庄先生报了信,不过他迟迟没回复。 我偷偷跑出去看了下,赵雅如正在跟阿姨交代事情,看样子她想请很多人来家里做客。 她回头看到我贴在墙边张望,赶紧招招手让我过去:“明天我老公生日,我请了一些朋友过来给他庆祝,你身体不舒服的话就在客房里休息,阿姨会把吃的给你送进去。” “雅如姐,好的。” 我当时很懊恼,为什么没有早点关注庄先生的生日呢?现在搅得我措手不及,根本就没机会出门给他买礼物。 不过庄先生应该什么都不缺,我低头摸了下小腹,突然希望宝宝能一夜长大,要是我明天就能把孩子生下来,那就是送给庄先生的最好礼物。 第二天一大早别墅里就忙开了,因为赵雅如想给庄先生一个惊喜,所以,所有的布置都是在庄先生去上班后进行的。 我没有拿得出手的礼物,只能什么都不准备。 当天晚上赵雅如打扮得很漂亮,胸前那抹深深的事业线看得我面红耳赤,她看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微微扬起下巴问了一声:“还行吗?” “雅如姐,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人。 。” 她听着很受用,微微眯了下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时候我以为她的全力以赴是想跟庄先生和好,可是等庄先生回来之后,我才知道原来赵雅如背着他把周瑾请过来了。 透过我那间客房的窗子,可以直接看到别墅前面的院子,我当时好奇,就站在窗帘后开了一条缝往外看。 所有的客人里,赵雅如只对一个女人特别上心,我后来才知道那就是周瑾。 周瑾打扮得很简单,牛仔裤加白衬衫,衬衫扣子洽到好处地开到事业线上面,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衬衫下摆则很随意地塞在牛仔裤里,青春中透着隐约的性感。 虽然赵雅如很美,可她一站在周瑾身边,我就知道她输了。 我苦涩地低头看了一眼,同是牛仔裤,穿在周瑾身上可真好看。 中途阿姨送夜宵给我吃时,我听说前来给庄先生庆祝生日的客人提前躲了起来,庄先生一进门,他们就拧着礼花筒庆祝,赵雅如第一个冲过去抱着他亲。阿姨说当天晚上赵雅如跟庄先生很恩爱,时不时都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一下。 我听着有些尴尬,总感觉庄先生并不喜欢那种场面。 我明白赵雅如想在周瑾面前示威的心,可她这么做,目的性好像太明显了。 热闹还没结束时,我听到不远处的书房门被摔上了。 心里突然一紧,我忍不住贴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 书房里好像有争吵传出来,隐约像是赵雅如跟庄先生的声音。就在我犹豫要不要出去劝架时,外面突然有人拧开了我的门。 我吓得后退了几步,差点不小心摔了一跤。 居然是周瑾,她疑惑地把我打量了一遍,又回头看了看,很快就冲我歉疚地笑了:“我好像找错地方了,本来想上洗手间的。” 我住的客房在走廊最南边,一楼的独立洗手间在走廊最北边,她肯定是找错地方了。 周瑾的视线迅速扫了几眼客房,突然朝我伸出手来:“你好,我是庄岩的朋友,周瑾。” 我咽了下口水,更加紧张了。 她想知道我的身份,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就在我犹豫时,书房的门开了,庄先生板着脸走了出来。 书房门就在斜对面,所以他一眼就看到了周瑾,以及紧张咽口水的我:“小瑾?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周瑾很镇定地解释了一遍,目光在我跟庄先生之间来回徘徊了两次:“庄岩,不介绍介绍这个小妹妹?没想到你在家里藏了两位美女啊?” 后出来的赵雅如看到周瑾后,立马抱住庄先生的胳膊靠在了他肩头:“周小姐,沈希是我远房亲戚,你可不要胡说八道吓着了她。” 可周瑾并没有搭理她,反而直接看向庄岩:“怎么,你现在连个玩笑都开不起了啊?” 我闻到了一丝火药味,赶在剑拔弩张之际,低着头冲周瑾笑了笑:“我有点不舒服,想睡觉了。” 周瑾张张嘴,也没为难我,很大方地退出了客房。 我轻轻关上门后,紧张地吁了口气。刚才的情形有点吓到我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赵雅如看着更漂亮,可我总觉得周瑾特别有气场,让人不由自主地多看两眼。 我也不知道外面的人庆祝到几点才结束,反正我关上门后不到半个小时,庄先生进来了。 当时距离零点还有一个多小时,我赶紧咧嘴冲庄先生笑了:“祝你生日快乐。” 我嘴笨,除了这句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别的话。 庄先生听了之后苦涩地摇摇头:“本来想让你跟雅如陪我安安静静地吃顿饭就好,哪里知道雅如会给我安排这么一出。” 我张张嘴,其实有很多想问的,但我知道不该问。 回头看到阿姨给我端来的蛋糕还没吃,我脸上一热,傻兮兮地端起那盘蛋糕就递到了庄先生跟前:“庄先生,你还没吃蛋糕吧?” 我想,转移掉注意力,他的心情应该就能好起来了。 他无奈地摇摇头:“我还以为你有礼物想送我,只有这个?” 我尴尬地用拖鞋搓着地板,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我想送你一个吻,想送你一个拥抱,还想送你一个健健康康的宝宝,可我现在一样也做不了。所以我闷头想了几秒,才小心地抬头看他:“庄先生,我没钱买好看的礼物,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就没准备。” 如果明年你过生日我还能陪在你身边,我一定会提前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他无声地弯起了嘴角,微微弯下腰来直接就着我手里的盘子咬了一口蛋糕。 我看他心情变好了,心里乐得不行,完全忘了固定自己最好看的笑容。 他吃完一口蛋糕,突然用手指挑了一点奶油,趁着我不注意直接把奶油蹭在了我的鼻尖上。 我一下子就愣住了,他也愣住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刚才那种顽皮的举动,他也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眼里突然就浮起一丝惆怅来。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他对谁做过抹奶油的事情,刚才那一瞬,他只是突然原景重现了。 不过他并没有把我鼻子上的奶油擦掉,而是突然掏出手机给我拍了一张照:“傻乎乎的。今天感觉怎么样,还有出血的情况吗?” “好多了,不怎么出血了。” 我心里泛起一阵阵的甜蜜,擦掉鼻子上那团奶油会,鬼使神差地把粘着奶油的手指放进嘴里舔了舔。 抬头一看,庄先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眼里似乎有小火苗在跳动。 第三十四章 你们这是做什么? 我不敢再期待庄先生会做点什么,转身把盘子放去桌上的时候,庄先生突然上前两步从后面抱住了我。 曾经的耳鬓厮磨像电流一样在我身体里乱窜,刺激得我一阵阵轻颤:“庄先生?” 他深吸了一口气,用一只大手覆住我的肚子轻轻婆娑:“抱一会儿。” 外面还在喧闹,我特别担心有人再次不小心闯进来。 被人看到我们现在的样子,只会有理说不清。更何况,我心里本来就有鬼呢? 所以我一直在瞎担心这些有的没的,根本没办法体会到庄先生在难受些什么。 他很快就松开了我,扫了一眼桌上的盘子后就出去了。 再进来的时候,他端来一盘小点心。他肯定是看到我把阿姨端进来的小点心都吃完了,以为我喜欢吃这些。 其实,我不挑食。 等他走后,我盯着被他咬过的蛋糕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就着他咬过的地方偷偷地咬了一口。心跳就这样紊乱起来,我忍不住摸摸嘴巴,突然觉得跟他间接接了个吻。 奶油一路从嘴里甜到了心里,那晚我睡得很香。 第二天出去吃早饭时,经过书房听到里面有动静,庄先生一直在说别闹。 听到脚步声往书房门这边传来,我赶紧急匆匆地去了餐厅。 庄先生一路整理着衣服出来,看到我之后淡淡地点了头,我立马笑着跟他道早安。 这次他没在家里吃饭,听到书房门打开后,皱着眉头就匆匆上班去了。 赵雅如衣衫不整地追来客厅时,庄先生已经走了。 她有些烦躁,从包里摸出香烟就点,抬头看到我之后就拿着烟出去抽了。 其实赵雅如很贴心,可她好像特别不放心庄先生跟周瑾,女人一吃味就会做傻事。 接下来两天庄先生都没回来住,不过每晚他都会联系我,问问我的身体情况。好在我下面出血的情况在一天天好转,他渐渐放心后,第三晚连短信都没再发。 他明显很烦躁,赵雅如更烦躁。 第四天我接到了姨夫的电话,他说他去了我学校:“你们老师怎么说你休学了?什么时候休的学啊,你在哪呢?我过去看看你。” “姨夫,我在外地打工赚钱给外婆治病的。” 当初申请补助金的时候交过一分贫困证明,辅导员知道我没爸妈,留在他那里的联系人也是隔壁的田华婶。 “那你现在有工资了?”姨夫的声音一下子兴奋起来。 可我有工资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我没吭声,要不是外婆还在医院里躺着,我肯定不会再接姨夫的电话。 “希希啊,爸爸手头紧,你打点工资给我用用,债主又找到我了,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我可是你亲爸。” 他这些理由我都听腻了,想想白给他那么多钱我就肉疼,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隔得远,我的胆子大了不少:“姨夫,你有手有脚的,还是找个活干干吧。” 田华婶丈夫在闲暇时就出去做农民工,每天能赚不少。我不奢望姨夫会去做那种辛苦活,可随便找个工作做做,每个月一千多块钱还是能赚到的,起码能解决他自己的温饱问题。 “我天天躲债,去哪里干活?”他不满地嘟囔了几句,临末又是让我尽快给他打钱。 挂断电话后,我恨恨地盯着他的号码看了很久,想删又不敢删。希望外婆的病尽快好起来,到时候我得劝外婆不要再回家住了,去一个姨夫找不到的地方,就当没有过那样的女婿。 以前我也跟外婆说过那种想法,可外婆老说姨妈是她的女儿,她要是不管,姨妈今后的日子怎么过? 愣神时,我又闻到一股中药味,赶紧出去看了看。 可能是药太苦,赵雅如喝着喝着眼泪就出来了。我心里一紧,立马抽了纸巾递过去:“雅如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她吸吸鼻子摇了头:“没什么,沈希啊,我老公这回真的生我气了,你说我怎么一碰到周瑾的事就沉不住气呢?” 她肯定是心里太苦闷,自顾自地把那天参加酒宴的情况跟我说了。 原来周瑾是庄先生客户公司里的项目负责人,当时周瑾也去了。她忍不住就在周瑾面前说了一些很酸的话,庄先生私下里说她太不懂事,让她自己先回来休息,她不肯。 结果好好的酒宴变成了斗酒,赵雅如跟周瑾你一杯我一杯地交流着感情,谁劝也没用。庄先生一气之下就抢过她们的杯子自己喝,一连喝了好几杯才终于制止了那场闹剧。 赵雅如说起这事的时候,一脸的懊悔。 可她跟庄先生还没完全和好的时候,她又安排了生日宴那一出。 我看她越说,眼泪越多,鼻子也跟着酸了酸:“雅如姐,你不要总是误会庄先生了好吗?庄先生肯定不会辜负你的。” 也不知道我哪里说错了,赵雅如突然冷下脸来瞪了我几秒,等我回过神来时,她又敛了脾气和善地笑了笑:“我老公我自己了解得很,沈希啊,我跟他就是闹了点小矛盾,你也别操心这些,你的任务就是生孩子。” 那天晚上赵雅如没回来,庄先生却回来住了。 他居然给我带回来一桶爆米花:“雅如说你想搬出去住?” 我狠狠地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确实说过这事,只好点了头:“我怕一直住在这里会妨碍你跟雅如姐,如果可以的话……” “不可以,”庄先生直接拒绝了我,“前三个月不稳定,出点什么事我们也照顾不到,还是住在这吧。” 我看他脸色不好,赶紧点头同意了:“好的,我就安心住这里。庄先生,雅如姐最近生病了。” 我很想说,你回来住吧,你们赶紧和好吧。 看到他跟赵雅如闹矛盾,我心里也很不舒服。因为一闹矛盾,庄先生的心情就变差,我心疼。 庄先生叹了一声,缓下语气摇摇头:“没什么,那中药是喝来调理身体的。在家闷不闷?我带你出去转转。” 当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我知道庄先生心里烦闷,当然不敢拒绝。 他说带我去附近的游乐场转转,可半道上他突然把车停在路边冲了出去。我看到他追着一男一女跑了过去,女人的背影很眼熟,是周瑾。 当时周瑾正在跟一个男人拉拉扯扯,好像男人想亲她,她在推着拒绝。 庄先生跑过去后,一把就将周瑾拉到了他身后,虎视眈眈地瞪着男人,没说话。 周瑾拍拍庄先生的背,居然主动挽住了男人的手臂,笑呵呵地说了几句话。 因为隔得远,我也没听清楚周瑾说了些什么,反正庄先生的手慢慢握成了拳头,眼睁睁地看着周瑾跟男人朝停在路边的车走去,等他们的车子开远了,庄先生才黑着脸回来。 以前我一直以为是赵雅如疑心病太重,可亲眼看到这一幕,我还是很震惊。 在庄先生心里,周瑾肯定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不然他刚才不会那么冲动,我当时差点以为他要跟那个男人打架。 庄先生一直都很理智、沉稳,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 可能,他只有在面对周瑾的时候,情绪才会这么起伏吧。我突然明白了赵雅如那么紧张周瑾的原因,原来这一切都不是空穴来风。 我就像窥探到一个天大的秘密,等庄先生回来后,也不敢抬头看他。 我怕他尴尬,所以就假装在玩手机。 他什么也没说,烦躁地启动车后,突然开得很快。 路两边的风景迅速地往后倒,我什么也看不清楚,瞪着眼睛看前面的路,结果脑子很快晕眩起来。 我吓得紧紧贴在靠椅上,失声喊他:“庄先生?” 他居然这么控制不住自己,他跟周瑾之间到底有过怎样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刚才周瑾跟那个男人也是去游乐场玩的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庄先生很快回过神来,用余光看了我一眼,尽快找了地方停住车。 我当时吓得脸都白了,车子停下来之后才发现身上一直在抖,手掌心也在出汗。 庄先生有些懊恼,重重地叹了好几声,突然松了我的安全带,小心翼翼地把我往他怀里搂:“是不是吓到你了?身体不舒服了吗?” 我吓得嘴里发干,有点说不出话来。 他拿了一瓶矿泉水喂了我两口后,我才终于能出声:“庄先生,你刚才开得太快了,很危险。” 我感觉肚子有点不舒服,很怕又会出血,只好如实跟他说了。 △≧△≧庄先生这回是真的懊恼了,也不再说去游乐场转转的话,掉头就又把我送回了家。 停下车后我刚准备自己下车,他突然就绕过来把我抱住了。 急匆匆回去的时候,跟阿姨撞了个正着。 我心头一颤,挣扎着就想下地。 庄先生冷下声来斥我:“听话。” 我不敢再动,可等他把我送进客房时,却赫然发现赵雅如回来了,正坐在我房里的沙发上在抽烟。 她慌乱地熄了烟头,可看到庄先生在抱我,脸色立马不好了:“你们这是做什么?” 第三十五章 扛着她走 庄先生不慌不忙地把我放到了床上,脸色淡淡的,可眼底却隐藏着各种不高兴。 我知道他又生气了,他就是这样,很少会把自己的喜怒哀乐说出来。 我觉得他跟赵雅如通常吵不起来架,因为他喜欢冷战,不高兴了就不说话,也不解释,可能也很少哄她。 我怕他们的矛盾继续加深,赶紧跟赵雅如解释:“雅如姐,我肚子不太舒服,好像又有点出血了,庄先生怕出事才会……” 我话还没说完,赵雅如突然朝床头走近两步,庄先生下意识地移到前面挡住了她,还扣住她的肩膀轻喝了一声:“雅如!” 我也不知道赵雅如这几天经历了什么,总之她突然就歇斯底里起来,捶打着庄先生的胸口就哭:“你就不能哄哄我吗?不能吗?为什么你对周瑾那么好,对沈希也那么好?是不是我生不出孩子你才这样的,我喝药了还不行吗,我以后天天喝药调理还不行吗?” 她哭得梨花带雨,看得我特别难受。 庄先生皱着脸抓住了她的手腕,可赵雅如是铁了心想闹脾气,不分轻重地去踩庄先生的脚。她穿着高跟鞋,鞋跟又尖又细,踩上去一定很疼。 我从斜后方看到庄先生的眉头皱了下,心里一急,赶紧爬起来想说点什么。 可我从来都不懂怎么劝架,干着急了半天也只是巴巴地喊着:“庄先生……雅如姐……” 庄先生微微侧头瞥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然后居然微微屈膝直接把赵雅如抗上了肩头。 她的两条大白腿被庄先生抱在胸前动弹不了,所以她就开始用力捶打他的后背。 庄先生一声也没吭,就这样大步流星地把她扛了出去。 我痴痴地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很久,明明是在闹矛盾,我却莫名觉得心头酸溜溜的。 看到赵雅如理直气壮地冲庄先生发火,还能被他扛上肩头,为什么我会突然很羡慕呢? 听声音他们直接去了书房,我惆怅地叹了一声,进洗手间查看到底有没有出血。 。 好在没出现特别严重的情况,心不在焉地出了洗手间才发现庄先生又回来了。 我脸上莫名其妙地烫了下,张嘴就说了一句傻话:“这么快啊?” 说完我就意识到不对劲了,刚才我还以为他会直接跟赵雅如滚床单。 庄先生显然没猜到我在想这种乌七八糟的事情,看我低头不语,又把我下巴往上勾了起来:“出血严重吗?” 我不敢跟他对视,赶紧摇摇头:“不严重,刚才肯定是我出现了错觉。” 他舒了口气,抬着我下巴的那只手改由在我头顶轻拍了两下:“早点休息吧。” “好的,庄先生。”我知道他喜欢看我笑,所以我又咧出一个自认为最好看的笑容给他看。 他愣了下,眉头舒展了些,点点头就走了。 离开之前我忍不住喊了他一声,他诧异地把门缝推大一点,挑着眉头抛过来一个疑问的眼神。 我继续傻乎乎地咧着嘴角:“庄先生,以后开车慢一点吧。” 他眼里的笑容突然没了,顿了一秒才默默点下头。 心口有点发闷,我感觉自己又说错话了,刚才好像不经意地让他想起了周瑾。他是不是很看不得周瑾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啊? 突然又很羡慕周瑾,能被庄先生放在心里念着,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心里还是忍不住发酸,我吸吸鼻子,赶紧闷头吃起了爆米花…… 第二天早上出去吃早饭时,赵雅如跟庄先生都在。 。 赵雅如春光满面,脸颊红扑扑的明显蕴藏着幸福。 我偷偷看了庄先生一眼,他们应该和好了吧,昨晚肯定……我偷偷摸了下脸颊,不敢再深想。 其实赵雅如应该很好哄,她就是缺乏安全感,只要庄先生愿意多一点耐心哄她,赵雅如肯定天天都像现在一样光彩照人。只不过,庄先生对赵雅如好像总是冷冷淡淡的,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 “老公,晓婷想过来住几天。”赵雅如说话的语气都跟平时不一样,嗲嗲的,连我听了都觉得心酥。 庄先生摇摇头:“不行,晓婷太闹腾,她要是问起希希,你怎么解释?” 希希?庄先生居然当着赵雅如的面用这两个字提我。 心跳忽然漏了半拍,我偷偷地瞄了下赵雅如,她嘴角的笑容果然收了一分,但很快又继续扩大了笑容:“我就是跟你说一声,我也拒绝了,就是怕你万一不知情以为是我对她不好呢。” “又胡思乱想,”庄先生无奈地摇摇头,“那晚没回来是去找晓婷了吗?以后注意着点,她要是察觉了……哎。” 赵雅如的脸色有些尴尬,低下头喝粥的时候闷闷地应了一声:“我有分寸,你别担心这些小事了。” 我听得稀里糊涂也不敢插嘴,但我隐约感觉庄先生的妹妹并不知道他们找了我做代孕。 想想也是,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赵雅如这种心高气傲的人,肯定不想让人知道她不能生育吧。 等我闷声不响地快要把早饭吃完时,庄先生也准备去上班了。 临走前他看了我一眼,当着赵雅如的面说道:“希希,无聊了可以去书房找两本书看看,别憋在房里胡思乱想,心情开朗些比较好。” 这一次没有藏着掖着,所以我欣喜地点了头。 赵雅如动了动嘴角,似乎有些不高兴,但庄先生朝她看过去时,她并没有表现出来,还点着头附和:“是啊,沈希确实应该多看看书,就当是胎教了,回头我帮她一起挑两本。” 自从上次单独进书房被赵雅如批评过后,我再也没有自己进去找过书看。 有了庄先生刚才的叮嘱,我再进去应该也不会被赵雅如怀疑是心怀不轨了。 吃完饭后我跟赵雅如说了一声后,就喜滋滋地进了书房,赵雅如淡淡地笑着,也没表现出任何反感。 走进书房没多大会儿,我就收到了庄先生的短信:书桌上有笔记本,可以拿去用。 我从小就喜欢写日记,来了这里后因为没有纸笔写,所以就断了。 庄先生可能觉得我这种性格都是靠着写日记发泄情绪的吧,居然连这一点都能察觉到,不得不佩服他的观察入微。 他好像什么都懂,又什么都了解。 或许他一早就看破我喜欢他了,只是一直没有戳破那层纸。 桌上的笔记本是卡通封面的,一看就是特意买给我的。他总是把我当小孩子,连那支笔头上的图案都是长耳朵的小兔子。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些画面,耳边仿佛又响起了他的声音:希希,你跟兔子一样。 我忍不住打量了一遍庄先生的书桌,东西摆得很整齐,他跟赵雅如的合照被放在了角落里,正前方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插着一束新鲜的郁金香。 我正看得出神,阿姨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连门都没来得及敲,吓了我一大跳。 我慌慌张张地抓住本子和笔走到了书架边,心虚到不敢抬头看阿姨。 我怕她发现我对庄先生有歪念,我已经不奢望什么了,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地在心底喜欢庄先生,能多相处一天,我就多欢喜一天。 但前提是,我能偷偷地欢喜着却不被她们发现。 “沈希啊,快快快,回你房间去,小姐来了,庄先生的妹妹来了!”阿姨很紧张,拉着我就要回房,我匆忙间只好随手抽了一本书。 我也紧张,毕竟刚才吃早饭的时候庄先生还说过不让庄晓婷过来:“阿姨,我需要注意什么吗?” “太太去门口接人了,她让我跟你说,没事就反锁着门别出来。” 心口有点发堵,毕竟这样躲着人的感觉不好受。 但我是理解的,赵雅如为了颜面在她朋友之间说自己怀孕了,为的就是不让大家怀疑她不能生孩子。 我把门反锁好后才发现心跳快得离谱,偷偷跑到窗边往外看,远远有个高挑的女孩子挽着赵雅如一起回来了。她手里拎着几个购物袋,笑眯眯的盯着赵雅如的肚子看。 我的房间离客厅比较远,明明不用那么小心翼翼,可我做什么都下意识地偷偷进行。结果一上午下来累得我脑仁发疼,比在姨夫面前都要谨慎。 ,中午快十二点的时候,我突然听到有人敲门。 当时肚子已经饿得咕噜噜直叫了,可我不敢轻易开门,好在阿姨敲了几下后就小声地冲我喊话:“希希,是我。” 我小心翼翼地开了门,阿姨立马做贼似的把饭菜递了进来:“吃完就放着,晚点我来收拾。我刚听说,晓婷想在这里住下来呢,太太正在想办法把她送走。” 我紧张地点点头,什么话也不敢多说。 突然感觉现在像是犯人,到点了给饭吃,但没有自由。 我暗叹了一声,刚把饭菜放在桌子上,回头锁门时突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朝这边喊:“阿姨你在跟谁说话呢?” 紧接着,哒哒的皮鞋声居然往这边靠近了。 第三十六章 你跟庄岩是什么关系? 我吓得赶紧把门反锁,紧张地抵在房门后不知所措着。 高跟鞋声停在房门外停下,紧接着就有敲门声传来,我吓得立马弹开,盯着房门大气也不敢喘。 阿姨想化解眼前的尴尬:“晓婷,太太呢?她……” “嫂子上洗手间了,阿姨,里面是谁啊?”庄晓婷的声音很娇嗔,大家肯定都喜欢她。 她说着开始继续敲门,不依不挠的样子好像非要把我揪出去才肯罢休似的。我拽着t恤下摆,慌得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眼前这种局面。 就在我准备告诉她我是赵雅如的远房亲戚时,赵雅如来了:“晓婷,杵这里做什么?” “嫂子,你们在家里藏了人啊?哥不是不喜欢这里来外人吗?我都很少过来住,你们倒是让别人住,这可不行,我吃醋。” 庄晓婷撒娇的语气听得我特别羡慕,要是能对着庄先生这样撒娇,不知道他会不会对我笑得更多一点。 “瞎闹,不是说好了去逛街吗?想买什么就买,刚才他说了,逛完街晚上请我俩吃饭,顺便帮你报销。” “真的啊?”张晓婷像是高兴地蹦了起来,立马迫不及待地想去商场,“嫂子,那我们走吧,我都很久没见到我哥了,他总是不回家看看。自从你有了之后,爸爸一直想叫你们回去吃顿饭的,可哥总说很忙……” 他们的声音慢慢远去,我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食不知味地吃了一顿饭后,我又盯着刚才随手抽回来的书发了一会儿愣。是一本散文集,看样子被庄先生翻阅过很多次。 他有些生活习惯挺老年化的,学校里像他这个年纪的老师都比较热情洋溢,跟他不一样。我感觉庄先生特沉稳、内敛,比我见过的所有男人都有魅力。 我在房里闷了一整天,期间庄先生打电话问过我的身体状况,然后就只有姨夫催我打钱给他。 外婆的术后恢复暂时还不错,这也是支持我继续安心在这里养胎的动力之一。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他们回来了,庄晓婷也在。 听说庄晓婷想住我隔壁那间房,但庄先生硬是把她安排到楼上住下了。 庄先生来敲门时,我刚睡完一觉,昏昏沉沉地走路都不太稳。他看到我的样子后赶紧上前扶住了我的胳膊,还顺手把门给反锁了:“在房间里闷了一天?” “庄先生,你怎么知道的?”下午他们明明不在,可我还是没敢出去,我怕庄晓婷会突然跑回来突击检查。 庄先生露出了然的神色,好像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雅如跟我妹妹说你是她远房亲戚,明天我爸可能会过来,明天早上早点起来,我载你出去待一天。” 我彻底醒了,虽然点了头,可总觉得他这番话里有哪里不对劲。 等他走了我才意识到,他好像并不准备跟他爸相处。 平时庄先生七点起床吃早饭,第二天他六点就过来敲门了。 前一晚因为白天睡得多,所以夜里折腾了很久才睡着,庄先生过来时,我才洗漱完,睡意还没彻底消除。 他轻笑着揉揉我的头发:“还没睡醒?你的事情我家里人暂时不知情,雅如也不想告诉他们,只好委屈你了。” 我心里暖了下,这有什么好委屈的,我代孕的事情本来就该暗中进行。 他把我带到一个很大的图书馆,让我先在里面待一会儿,说是去公司处理点事情就回来接我。 这一等就是一上午,中午靠近十二点他才过来。 他紧锁的眉头里藏了丝歉疚,说是下午不上班,问我想做什么,他陪我。 我想想还是摇了头,只要有他在身边,就算继续在图书馆里闷一下午我也愿意。他是有老婆的人,万一被他认识的人发现跟我在一起乱逛,肯定会影响他的名声。 “还是先去吃饭吧。”他带我去了披萨店,理由又是那句:你们年轻人喜欢。 我很不喜欢他把自己说得那么老,忍不住闷闷地埋怨了一句:“庄先生,你一点都不老。” 点完餐后我想上厕所,因为不知道洗手间在哪,他竟然亲自把我带了过去,等我出来时,发现他居然就在旁边等着我。 我刚冲他摆了个微笑,庄先生的眉头突然拧紧了:“等等。” 我正纳闷出了什么事,他突然挡在了我身前,一只大手伸到我后腰处挑了下我的裙子下摆。我这才意识到刚才犯了一个很蠢的问题,我刚才居然不小心把裙子给掖在了内裤里! 脸烫得我抬不起头来,这条裙子是赵雅如之前给我买的,轻飘飘的纱裙,很漂亮,就是穿上身太轻了。 我刚才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犯了蠢,一想到刚才我几乎是光着腿走了一截路,就窘得想钻地缝。 明明想把漂亮的一面展示给庄先生看,怎么突然做了这么一件糗事呢? 可庄先生突然“噗嗤”一声笑了:“看来你到现在都还没睡醒,吃完饭先带你去睡个午觉。” “庄先生!”我无力地抗议着,抬头瞄了他一眼后再也没敢跟他对视。 当天下午他带我去了游乐场,以前我只在电视里看过这些,根本就没有亲自过来玩过。 庄先生看我高兴,又张嘴说了那句:就知道你们小年轻会喜欢。 这一次我没跟他争,因为我确实喜欢。 不过因为我怀着孕,所以没敢玩太刺激的游戏,看到有小朋友在玩旋转木马,他居然帮我买了票,可他自己不肯进去玩。 我很想玩,所以这次我没扭捏,旁边的小朋友们咯咯地笑着,我的心情也跟着木马一起飞了起来。回头找庄先生时,他居然正在帮我拍照,我立马龇牙咧嘴地冲他笑了。 我觉得特别幸福,这世上怎么会有庄先生这么好的人呢? 不过下来的时候,庄先生看我头晕晕的走路不稳,就半带着把我搂在了怀里。 我听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呼吸都变得甜蜜起来。 “希希,你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就应该多笑一笑。有的事情愁不过来就不要成天想着,开朗些比较好。” 最近他挺爱说教的,可我喜欢听。可“小女孩”三个字还是让我有些不痛快,我都能为他怀孩子了,为什么还是喜欢把我当小孩子? 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什么,他带我在游乐场里转的时候居然又碰到了周瑾。 这次周瑾是一个人来的,明明是上班时间,他们居然又不期而遇了。 他们两个很默契地定在原地看对方,好像彼此的眼里除了对面那个人,再也看不到其他东西。 我所有的欢喜在那一刻冻结,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有点像突然从天堂踏进了地狱,但又没那么糟。 还是周瑾先回过神来,视线挪到我脸上看了看,突然笑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怎么,你还记得这个日子?” 我心里“咯噔”了下,原来庄先生不是特地想让我开心才带我来的,难道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应该是他跟周瑾之间的特殊日子。 之前他也想带我来游乐场,可能也是因为想起了周瑾。 他们肯定有很美好的回忆留在了游乐场,到了这一天,庄先生就忍不住过来回味回味。 不过庄先生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他淡淡地朝周瑾摇了头:“带她过来玩玩。过去的,没必要再回忆。” 周瑾脸上的笑容在那一刻突然溃散了,尴尬地僵在脸上愣了很久才嗤笑一声:“过去的没必要再回忆?那我跟我男朋友亲热关你什么事,以后还是请你少管闲事。” 她说着就微微仰起头来走了,跟庄先生擦肩而过时,她还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屑。 庄先生大好的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他的手指蜷曲了下,似乎想握拳,但终究是隐忍住了。 我心里发疼,忍不住握上他的手腕摇晃了下:“庄先生,你没事吧?” 他摇摇头,往四周看了下,最后指着不远处说道:“渴了没有?我们过去喝点东西。” 我特别想问他跟周瑾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可他明显不想把那段往事说出来,而且我在他眼里始终是个小孩子,他肯定不乐意跟一个“小孩子”倾诉。 ,饮料上来后,他就去洗手间了。 我闷闷地喝了两口果汁,周瑾却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她大大方方地坐到我对面,礼貌性地微笑着:“你跟庄岩是什么关系?他的小"qing ren"?” 小"qing ren"三个字惹得我心头一阵悸动,我惊恐地摇摇头:“我是雅如姐的远房亲戚。” 她撇撇嘴:“不可能,庄岩怎么会单独带他老婆的亲戚出来逛游乐场?” 但她并没有追究下去,我看庄先生还没回来,忍不住问了一句:“今天是您跟庄先生的纪念日吗?” 周瑾依旧大大方方地点了头:“是啊,当初是我追的他,我就是在这一天跟庄岩在游乐场告的白。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记得,虽然他不承认,可我知道他也记得。” 第三十七章 我们也曾深爱过 我沉默了,我喜欢周瑾这种敢爱敢恨的性格。 都说缺什么就会羡慕什么,我从小就怯怯诺诺的很内向,所以特别羡慕那种勇于告白的女孩子。我之于庄先生的感情,可能永远都会埋在心里,藏在日记本里。 所以,我由衷地说了一句:“当年庄先生肯定很爱您。” 周瑾从思绪中抽出神来,很快收起了脸上那片幸福的憧憬。 她探究地盯着我看了几秒钟,直到我不自在地低下头时,她才笑呵呵地继续说话:“不要总是您啊您的,我叫周瑾,你要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姐。” 我受宠若惊地抬头看向她,不知为什么,明明应该吃她的醋,可我却莫名喜欢她。 也许,这就是周瑾的魅力所在,也是庄先生对她念念不忘的原因? “小瑾姐,你每年这一天都要到游乐场来转转啊?”其实我特别想知道她跟庄先生之间的过去,比如他们如何相爱,又为什么分开。 我看得出来,庄先生还没放下她,不然前天他的情绪起伏不会那么大。 周瑾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又很大方地承认了:“是啊,从大学毕业到现在,快十年了,呵呵,没想到我们已经分开了这么久。” 我也不清楚周瑾跟我说这些的目的,要说她是为了刺激我,那神情和语调又不像。听到后来,我更感觉她是在倾诉,可能这份感情压在她心底很久了。 她跟庄岩是高中同学,庄岩成绩好,一直是她较劲的对象。 女孩子比较早熟,是她率先发觉了这份朦胧的感情。 十三年前的这一天,她约庄岩在游乐场见面,问他填的什么志愿。他没有隐瞒,然后她笑眯眯地抬头看他:“真巧,我也填的那所学校。为了方便以后相互照顾,你做我男朋友吧?” 她当时表白得太过直接,照她的话说,庄先生被吓懵逼了。 ) 第一次表白,他没接受,但还是陪着她在游乐场玩了半天。 她之所以会跟庄先生同一所学校,是因为她填志愿前刻意打听过庄先生的志愿,连专业都填得一模一样。 此后每年的那天,她都会约他去游乐场玩,顺便表白一次。 第三次,他终于点了头。 周瑾说起这段往事的时候,眼里带着笑,浓浓的爱意不加掩饰全部流露了出来。 我心里揪疼了下,有些发涩、发酸、发苦。 “那你们怎么会分开呢?”如果她当初没有跟庄先生分开,今天也没我什么事,一切的一切都会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周瑾的眼神渐渐从回忆中抽出神来,微微一眯,没再回答。 我顺着她的眼神回头看了下,庄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大概五米远的地方,正安安静静地看着周瑾。 她一点也不慌张,眼睛看着庄先生嘴里却对我说话:“妹妹,手机借我打个电话。” 我也没多想,解了锁就把手机递过去。 几秒后,她自己的手机响了,她笑着把手机递还给我,可能是看我疑惑,直接跟我解释说:“相互留个电话,我挺喜欢妹妹的。我一直不看好赵雅如和庄岩,你若果能带给庄岩幸福,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她的话把我吓到,我连连摆手摇头:“小瑾姐,你误会了,我跟庄先生没什么的。他跟雅如姐很相爱,他们感情很好的,男才女貌多相配啊。” 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取代赵雅如,也不敢奢想能取代周瑾在庄先生心目中的地位,我只希望庄先生能记得我,以后看到我给他生的孩子时,能想起我留给他的笑容。 想到这里,说不难受是假的。 但是周瑾很潇洒地跟我道了别,庄先生回来时,她已经走远了。 我慌得低下头,主动跟庄先生坦白:“小瑾姐突然出现了,跟我说了些你们以前的事……” 庄先生垂眼看着桌面,神情淡淡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我复述完,他轻轻地“嗯”了一声:“小瑾留你电话了?”看我点头,他叮嘱了一句,“有些事情不要跟她瞎聊,我跟她早就分开了,还是不要过多交集对方的生活比较好。” 我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为了给我听,还是为了提醒他自己。 我肯定不会把代孕的事情以及赵雅如跟他闹矛盾说出去,虽然我嘴笨,但我知道有的事情不能乱说。 庄先生明显没心思再待在游乐场,一连叹了几声粗气后,拨通了赵雅如的电话:“爸走了没有?”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语气有点不好:“以后喝了酒别再去找晓婷,你之前已经把怀孕的消息放出去了,晓婷带着爸来看你也很正常……嗯,我爸就是那种性子……雅如,他们能试探你什么?别胡思乱想了……好,别留他们吃晚饭,我等会就带希希回去。” 其实庄先生今天完全可以把我放在他们郊区的别墅,可他今天似乎特别需要人陪。 我想肯定是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他才会这么焦躁。 他并不会把焦躁放在脸上,只是眉头总爱轻轻拧着,话也变得特别少。 看到他不开心,我就特别不舒服,感觉他拧着的眉头比我自己的所有烦恼都来得重要。 “庄先生,我还能再出去玩一趟旋转木马吗?”我想让他开心一点,目前转移注意力是最重要的。 庄先生皱眉看了我一眼,似乎想拒绝。 可我眼里充满了期待,他的嘴巴张了两秒后,最终还是应了一声:“嗯。” 这一次我抱住庄先生的胳膊求着他一起进去玩,他拗不过,最后无奈地坐上了我旁边的木马。虽然他同意了,可他今天确实反常。 这会儿有不少小情侣也在玩,所以我们的加入也算不上突兀。 四肢修长的他,坐在马背上显得特别格格不入,旋转起来时,我忍不住一直盯着他看,还趁机掏出手机偷拍他。 他察觉之后,居然很配合地冲我弯起嘴角笑了。 当时我忙着操作手机拍视频,没有挡前面的杆子,他轻轻皱了下眉头,抬手过来扶住了我的后背。 心头微微一颤,我忍不住开始偷着乐。 出去时,庄先生的嘴角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我一抬头,他立马无奈地扯扯嘴角:“这要是被我公司的人看到,准得笑话我。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跑来玩这个。” 我听他愿意说话了,知道庄先生已经不再想着周瑾的事了,往外走时,看到有卖棉花糖的,第一次主动跟他索要:“庄先生,我想吃那个。” 庄先生下意识地摇摇头,我知道他肯定又想说棉花糖不卫生,赶紧央求道:“一个棉花糖不多的,肯定吃不坏肚子。” 他纠结了两秒,还是同意了。 他帮我买了一串粉色的棉花糖,蓬蓬松松确实像一大团棉花。 我舔了一口,超级甜,下意识地就举到他眼前:“庄先生要不要尝一尝?很好吃。” 当时我一心想哄他高兴,根本就没想那么多,等看到他微微往后仰头还皱眉时,我才想起来我不该表现得这么亲昵。 余光瞥到旁边的小情侣在同吃一团棉花糖,我的脸登时红了,慌忙瞄了一眼庄先生开始解释:“庄先生,我不是那种意思,我、我就是想让你尝尝,没有想别的,刚才我考虑不周,求你别生气。” 他好笑地揉揉我头发,竟然微微弯腰咬了一口:“我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你这么害怕做什么?”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跟他聊,其实我这人特别不擅长找话题,所以每次说的话也都很无聊,可庄先生刚开始并没有戳穿我。 等我不知第几次说棉花糖真好吃时,他有点不耐烦了:“希希,你不用老想着哄我开心,我跟小瑾……我们也曾深爱过,所以刚才心里才会有些不平整,跟你没关系,不用这样费心。” 我突然觉得有点委屈,我又自作多情了,明明只需要把心思放在怀孕生孩子上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跟他处了大半天,感情上又亲厚了些,我竟然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嘟囔了出来:“可我看到你不开心,我就难过。”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这句话,等我打了个激灵看过去时,他正神色如常地开着车。 8☆8☆$可能是没听到吧,我暗自舒了一口气,可心底却隐隐有一丝失落。 听到周瑾说她那么大胆地跟庄先生告白,我也特别想试试,可我知道不会有好结果的,所以纠结半天还是不敢捅破这层窗户纸。 回家后,庄先生的爸爸和妹妹已经走了,赵雅如垮着脸往庄先生怀里扑:“你不知道,今天可把我累坏了,幸好平时都带着沈希去做检查,不然我肯定要露陷……” 她正委屈地诉着苦,外面突然有辆车开了进来。 当时为庄先生打开的大门还没来得及关上,所以车子进来得很顺利。 我慌得看向庄先生,下意识地想躲回客房。 庄先生却冷静地阻止了:“不用躲了,肯定看见你了。” 第三十八章 他们以为我是三 庄先生爸爸进来的时候,我慌得埋着头,紧紧盯着脚上的鞋子脑子发蒙。 我以为根本就不用跟庄先生的其他家人打交道,所以我从来都没考虑过见到他们时我该如何自居。 “躲了一天,终于肯回来了?”庄先生的爸爸很不高兴地哼了一声,径直走到我前面站定。 庄先生立马不着痕迹地挡在了我面前:“爸,我很忙。” 我一直没敢抬头,可是从声音判断,庄先生的爸爸生气了:“那真巧啊,我跟晓婷一走,你就带着这个女人回来了。好好的为什么要在家里藏个女人?小如,到底有什么委屈直接跟爸爸说,爸帮你做主!” 他说这段话的时候是咬牙切齿的,我感觉他的视线像两把冷刀子直往我身上戳,竟然吓得开始微微发抖。 这时候姨夫又打电话来了,最近几天他总在饭点打过来,想告诉我他连吃饭的钱都没有。 我慌张地拒听了,可庄晓婷眼尖,突然笑了。 她走去扶住赵雅如后,居然阴阳怪气地说道:“哟,哥,这手机不会也是你帮她买的吧?情侣款呢?” 我一抖,下意识地把握着手机那只手藏到了身后。 我的头已经没办法更低了,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紧张得连嘴巴都张不开,更不用说帮忙解释了。 况且,我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晓婷!”庄先生气了,转身就推着我往客房的方向走,“爸,有什么事情我们待会儿再好好说。” 沉默到现在的赵雅如有点慌,似乎很怕庄先生的家里人知道我在代孕:“爸,晓婷,这是我远房亲戚,平时很怕生。庄岩也没带着她躲你们啊,是我让他去车站帮我把沈希接回来的。” “嫂子,你别帮着哥说话了。她昨天不是还在你家住着吗?怎么会需要去车站接啊?”庄晓婷像是在替赵雅如委屈,我到现在才明白,他们好像以为我是三。 庄先生的爸爸语气很沉重,哼了两声直接说道:“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你这么护着这个远房亲戚做什么?” 庄先生神色复杂地看看我,轻轻拍了两下我的肩头,压低声音说道:“希希,自己回房,没什么好怕的,别乱想。” 我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点下头去,往里走的时候腿脚都在发软,幸好及时扶住了墙。 我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小跑着回了客房,一进去就把门反锁了。 在床上躺了很久后,我才隐隐约约地听到书房里传来争吵声,庄晓婷跟赵雅如好像被关在了书房外,正在焦急地你一言我一语地劝着架。 我很难受,可我又不能出去承认错误。 赵雅如始终没有把找我代孕的事情喊出来,书房里有东西被砸了,噼里啪啦一阵响后,动静戛然而止。 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我捂着胸口喘得特别厉害。 可我担心情绪太大会影响到肚子里的胎儿,所以一直在做深呼吸调整。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我才再次听到庄先生爸爸的声音,他出书房了:“晓婷,我们回去。” 庄晓婷不甘心,带着哭腔替赵雅如抱打不平:“爸,这次哥做得太过分了,嫂子刚怀上孩子,多不容易啊,他竟然把那个女人养在家里,也亏嫂子忍得下去,换做我……” “走!”庄先生爸爸呵斥一声打断了她的话,好像率先走了。 等停在门口的车子开走后,庄先生才从书房里出来。 赵雅如的声音在抖:“老公,你们吵什么了?我也不知他们怎么突然又折回来了,你没事吧?我、我送你去医院。” 受伤了? 我“噌”地一下窜了起来,急匆匆地跑去开了门。 他们俩脸把视线投了过来,赵雅如的眼里还带着一丝复杂的恨意。 我急急地看向庄先生,他的手臂上有道口子,不深,但是正在流血。我吓得站不住身子,紧紧扶住门框,心疼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可我时刻谨记着,庄先生不喜欢看我哭,他喜欢看我笑。 庄先生不动声色地把那只胳膊背到了身后,看看我,再低头看赵雅如:“没什么,被弹起来的玻璃渣子刮了下,在家里消毒包扎一下就好。” 赵雅如抱着他的腰去客厅时,我下意识地想跟上。 可双腿就跟灌了铅一样沉得很,我只好无力地朝他们的背影说了一句:“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虽然我也不知我该对不起什么,可刚才的事情是因我而起,庄先生为此还流血了。 眼泪很不争气地一直想往外涌,我用力地擦了几下眼睛后终于把泪水咽了回去。 我手里还拽着棉花糖的小棒子,浑浑噩噩地把它洗干净后藏到了抽屉最里面。我想留个纪念,可现在一点开心的心思都没有。 现在出去只会让赵雅如心烦,所以我得忍着,吃晚饭的时候再偷偷看一下庄先生的伤势就好。 其实我跟外婆做农活的时候,受过比这严重得多的伤,可我就是特别心疼庄先生。 不过,我被阿姨叫出去吃晚饭时,庄先生并没有去餐厅。 我食不知味地吃了几口,才小心翼翼地问赵雅如:“庄先生的伤还好吧,他不吃晚饭吗?” 赵雅如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没吭声,只喝了一碗汤就走了。 我无措地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心口憋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气闷和慌乱。 他们不会因为这个变故就不要我继续代孕了吧?我怀的孩子怎么办啊? 现在已经不是赚钱的问题了,毕竟外婆的手术已经做完,后续的康复费用应该没手术费昂贵。我现在只一门心思想给庄先生生个健康的宝宝,如果连这点念想都被毁灭……想到这里,我连呼吸都提不上来。 我吸吸鼻子,闷闷地看了阿姨一眼:“庄先生是不是要晚点再吃晚饭啊?阿姨,这几盘菜我跟雅如姐都没动过,能留给庄先生吗?你待会儿帮他热热……” “希希啊,你就别操心了。先生刚才说等会儿再吃,他只要这么说,通常都不会再吃了。你自己从多吃点,晚上我多做点夜宵就好了。” “不吃怎么能行呢?”我低着头喃了一句,味同嚼蜡般把一碗饭塞进了肚子里。 回房时,我本来想偷偷带点吃的回去,万一庄先生去找我谈话,我也可以劝他吃点。 不过想想他家里什么吃的没有啊,不需要我这样处心积虑地瞎折腾,所以我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经过书房时,门敞着,地上一片狼藉。 有玻璃装饰品被砸碎了,地上很多渣子。 我不知道阿姨为什么没收拾,可能是忙不过来吧。 想了想,我还是主动跑进去收拾起来。 说实话,我又想哭了,我特别心疼庄先生。刚才他在游乐场里刚被以前的恋情刺激过,回来又要被他爸爸骂,多不应该啊,他那么好,不应该经受这些。 我特别害怕听到男人暴喝,可能是从小总看到姨夫那样,所以有心理阴影吧。可刚才听到书房里的呵斥声时,我竟然一点都没心悸,只一心想着庄先生受委屈了。 因为阿姨在收拾厨房,所以一直没人发现我在书房里忙活,直到庄先生出现在门口。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我跟前,一把将我从地上扯起来:“阿姨会收拾,不用你动手。” 我后知后觉地抬头看他,然后再看向他的手臂。 伤口应该不重,因为他只贴了一块创可贴。 “手划破了?”他拧着眉头把我的双手拽到跟前检查,最后叹着气把我拖到餐厅里处理了手指上的那一丁点小破皮。 刚才我一心在想着他,所以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划破的,其实只渗出一丁点血,完全没必要贴创可贴,可庄先生还是温柔地帮我贴了一块。 “庄先生,对不起,是我害得你跟你爸爸吵架。” 刚才也算不上争吵,因为大部分时候好像都只有他爸爸在咆哮。 他扯扯嘴角,习惯地在我头发上揉了两把:“没什么,就是个误会。刚才迫不得已跟我爸说了你的事情,他不会再让晓婷过来闹了。” ,我心里“咯噔”了下,赶紧抬眼往楼上看去。 赵雅如很不痛快吧,她想瞒着庄先生家里人,就是不想在他们面前丢份,可现在却瞒不住了,会不会被庄先生爸妈看轻? 不过,这好像不是我应该关心的事情,所以我没敢问出来。 庄先生神情淡淡地把我送回房,这才有些犹豫地跟我说:“刚才我跟雅如商量过了,家里时不时会有亲朋好友过来,你住这里多多少少不方便,明天开始你还是住到郊区那座房子里吧。那里空气好,环境也不错,挺适合养胎的。” 我之前也这么要求过,可一想到以后不能天天都看到庄先生了,心口又扯着疼。 庄先生让我今晚收拾一下自己的衣服,明天他会亲自送我过去。 他快离开时,我终究忍不住问了一声:“庄先生,那你以后还会过去看我吗?” 第三十九章 赵雅如流过孩子 庄先生沉默了两秒才把视线投过来,他淡淡地勾唇笑了:“当然会去看你。”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我的小腹上。 我暗叹了一口气,用力朝他扯出一个笑脸。我现在别无他求,能时不时地看到他,就已经心满意足。 第二天一大早,庄先生帮我把箱子往车子后备箱里拎时,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这么轻?” 其实我的箱子一直这么轻,因为我的衣服不多,不过直到这时我才发觉,庄先生之前根本没那么关注我。 一抹酸涩划过心头,但我还是觉得高兴,因为他现在关注了。 之前在郊区别墅照顾我的阿姨已经被解雇了,所以这次庄先生直接让家里的阿姨陪着我一起过去。 阿姨现在巴不得各种找机会讨好庄先生,当然不会反对。这样也好,方便我询问庄先生的事情,现在阿姨肯定不会轻易跟赵雅如告密了,我稍微问问应该不会引起谁的怀疑。 我一个人在郊区别墅里住了两天,只有每天三餐时会收到庄先生的电话或短信,都是一些不痛不痒的询问,我明显感觉到庄先生在试图跟我保持距离。 到了去医院做检查的那天,赵雅如没过来陪我,但给我安排了车子。 阿姨姓赵,她陪着我一起去的医院。 路上我接到了田华婶的电话,她说钱快见底了,让我再打点过去。医生说外婆年纪大了,恢复能力比较慢,可能还得在医院里休养半个月。 “婶,好的,我正好在外面,大概再过两个小时才能打钱。” 田华婶今天说话吞吞吐吐的,似乎有什么事瞒着:“嗳,好的,希希啊,你一个人在那边要照顾好自己,受了委屈就跟婶子说说,婶子会帮你保密的。” 心里突然一暖,从小到大,田华婶夫妇是对我们最好的一户人家,小时候田华婶经常从娘家妯娌那里要些我能穿的衣服给我。 “婶,谢谢你,外婆的事情真的让您费心了,以后等我工作赚钱了,一定好好孝敬你跟叔。”我说的是真心话,现在这个时代,落井下石的人太多,雪中送炭的人太少。 因为赵雅如提前打过电话给孙医生,所以我一进医院就看到他远远站在门诊室里在等着:“雅如说她身体不舒服,今天我陪你做检查。” “雅如姐生病了吗?” 孙医生耸耸肩:“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心理问题,她每年这个时候都要闹肚子痛。” 我疑惑地皱起眉头:“心理问题?” 赵雅如除了偶尔控制不住脾气,好像看不出来有什么心理问题。 孙医生愣了下,摇摇头想结束这个话题。 可我忍不住追问了一遍,他这才叹息着告诉我:“雅如结婚快五年了吧,第二年怀过一个孩子,流掉了。要是那孩子好好地生下来,现在都能打酱油了,呵呵。” 我顿住了,原来庄先生跟赵雅如之间有过孩子:“孙医生,那你知道当年他们为什么把孩子流了吗?” 孙医生摇摇头,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我哪里知道呢?我也只有在雅如来医院的时候才能跟她碰个头,当时她情绪很大,估计是跟她老公吵过架吧。雅如的脾气,有时候急了点,事后她也后悔过,但已经来不及了。” 我被这个消息震得久久回不过神来,我一直以为赵雅如自己生不出孩子才会找我代孕,原来她也曾怀过孩子! “可是,可是为什么……”我一急,差点把代孕的事情说出了口,好在我及时回过了神,“雅如姐后来怎么没再怀孩子呢?” 当时赵姨正好在收费窗口帮忙缴费,所以她并没有听到我们的这段对话。 孙医生敛了笑容,眉目中浮起一丝苦涩:“她啊,流产后两侧的输卵管都堵塞了,我建议她做个手术,她一直没同意。这两年没再查过,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发愣,直到孙医生在我眼前挥手让我去做下一项检查时,我才压住了心底的惊涛骇浪。 我真的很想知道庄先生当年跟雅如姐之间出了什么事,好端端地怎么会把孩子流掉呢?难道他们现在之间总隔着一层纱,就是因为孩子的事吗? 那一瞬间,有无数个猜测从我脑子里呼啸而过。 但不管当年怎样,庄先生跟赵雅如现在还是好好地做着夫妻。赵雅如应该也是知道庄先生想要孩子,所以才会主动提出找代孕的吧? 突然觉得她很苦,其实哪个女人愿意看到自己男人跟别的女人做那种事呢? 可能是我的脸色不好,孙医生终于忍不住跟我说道:“你是不是不知道这些事?如果可以,希望你别告诉雅如,她当初也是信任我才会来我们医院的。” 他有些尴尬,好像在后悔刚才的多嘴。 我赶紧点头:“孙医生,我保证什么都不说。” 为什么我总感觉孙医生在提起赵雅如的时候,眼神里泛着一层柔光,而柔光里竟然掺杂着诸如心疼惋惜之类的情绪? 可能是我多想了,赵雅如跟他只是曾经的同学而已。 检查结果很不错,医生说我没有先兆流产,让我以后多注意着点就好。 我让司机师傅开去了银行,犹豫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打多少钱给田华婶才合适。 卡里的钱已经不多了,再这么下去,我难道得开口跟庄先生要钱吗? 我很不愿意这么做,不是我要面子,我只是不想在庄先生面前表露出那么窘迫的一面。 我打了个电话给田华婶,接通时,我听到她那头有哭声,像是姨妈的声音。我心里一紧,赶紧问出了什么事:“外婆还好吧?姨妈是不是又过去闹了?” “没有,她这几天经常跟我换着守夜呢。哎,她也是可怜,嫁了你姨夫那样一个混账东西。”田华婶说着竟然有些哽咽,听得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姨妈是可怜,可她太懦弱。 虽然我很怕被姨夫打,可有一次姨夫把外婆推倒在地时,我当即嘶吼着冲上去咬了姨夫一口。所以,当我最爱的人被伤害时,我所有的勇敢都会被激发出来。 可当时的姨妈呢?只是瑟瑟发抖地缩在墙角看我们,根本没有任何上前帮忙的打算。 听到田华婶的哭声,我很不安:“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好像有事瞒我。” 我以为是外婆的康复不理想,但我不敢问出口啊,我现在回不去,万一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我压根不敢往深处想,我没办法想像没有外婆的日子。 田华婶吸吸鼻子:“能有什么事啊,还不是你姨妈,又被你姨夫打了,鼻青脸肿的,我都看不下去。没别的了,希希啊,你照顾好自己,打好钱跟我说一声。” 我无力地挂了电话,心里闷得慌。 哎。 刚到银行我就接到了庄先生的电话,还是问我身体怎么样,饭吃了没。 “庄先生,我在银行,打完钱回去就赶紧回去吃饭。” 阿姨跟着我一起出来的,现在回去再做饭,肯定要等很久。庄先生似乎料到了这一点,竟然很体贴地说道:“我正好去你那边,把地址发给我,我过去找你。” 所有的阴霾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我傻兮兮地咧起嘴角,余光瞥到阿姨在看我,赶紧又把笑意抿住了:“庄先生,好的。” 两天不见,我很想他。 庄先生教过我怎么使用聊天软件,我赶紧把地址定位发了过去。 我的聊天软件里只有他一个人,我从来都舍不得清理聊天记录。自从他送了我一本日记本后,我现在特别喜欢把他发给我的消息一字一句地抄录进去。 庄先生赶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打好钱了。 他也没问我为什么总是一点点地往回打钱,只是让司机师傅跟赵姨先回去:“等吃过饭,我会送沈希回去。” 我心里“咯噔”了下,为什么他突然又改口叫我沈希了? 他带我去附近一家高档的餐厅点了餐,然后就再也不吭声了。 我不安地抬头看他,结果他也在看我,跟我的眼神对撞之后,他又很自然地把视线垂了下去。 “庄先生,听说雅如姐生病了,她还好吧?”我很不会找话题,纠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件事。 ,“她说肚子痛,没什么大问题。我就是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你。检查结果怎么样?给我看看。” 他看过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有没有可能,赵雅如的肚子痛是心理作用,而他今天的莫名担心也是心理作用?看来当初赵雅如流掉的孩子对他们夫妻俩都是一个沉痛的打击。 就在这时,斜对面的食客不小心把一只玻璃杯打碎了,发出刺耳的声响。 我当时正紧紧盯着庄先生看,发现他居然吓得哆嗦了下,眼神里飘忽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 可能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那些情绪里有转瞬即逝的害怕掠过。 心疼之下,我下意识地握住了他的手:“庄先生,没事吧?” 第四十章 日记本上的名字 庄先生迅速回过神来,锁着眉头看手背上那只手。 。 我心虚地收了回来,想扯个笑容都变得艰难。 他云淡风轻地摇了头,没有计较我的越矩,闷闷地吃完饭后,他并没有立即送我回去,而是一直坐在车子里发愣。 如果他对玻璃摔碎的声音这么敏感,那当初他跟他爸在书房里闹矛盾时,应该是他爸砸碎了那些东西吧?当时他会不会挺害怕的? “庄先生,刚才他们不小心摔碎杯子时,我吓了一跳。”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他平时总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掌控得好好的,应该很不喜欢被人发现他的弱点。 可我也不知道哪里说错了,庄先生突然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半晌,他才牵起嘴角轻笑:“嗯,是挺吓人的。” 他这么说,就是不想告诉我原因。 我低头轻叹,发现周瑾居然发消息给我了:妹妹在哪?晚上我请你吃个饭。 我下意识地看向庄先生,他的视线淡淡地从手机屏幕上挪开了:“小瑾一直在跟你联系?” 他的语气很平常,听不出情绪。 我捉摸不透他的心思,只好小声地说了实话:“这是第一次联系我,我没有联系过小瑾姐。庄先生,她说想请我吃晚饭。” 我本意当然是要推脱掉,我不明白周瑾留我电话有什么目的,但我很清楚,如果不是为了庄先生,周瑾那种商界精英是不会对我感兴趣的。 但是我等了好一会儿,庄先生都没有出声。 “庄先生?我该去吗?”我不甘心地又问了一遍,虽然我不准备去,可我就是希望庄先生能帮我拿主意。 他又撇过头来看我:“沈希,我知道不该过多干涉你的私人生活,但我不希望你去。小瑾应该是想通过你来了解我这几年的生活,她察言观色的本事比你厉害,到时候就算你什么也不说,她也能了解到七七八八。 。” 他说着又习惯性地抬手来揉我头发,但那只手悬到半路却被他生生地搭在了椅背上:“有的人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没必要揪着不放,小瑾会慢慢明白这一点的。” 他真的在刻意跟我保持距离,庄晓婷跟他爸的话可能提醒了他什么吧? 这个发现让我很难受,肺里就跟堵了东西似的,呼吸突然有些艰难。 “庄先生,我知道了。”总感觉他刚才的话也是在告诫我,他是不是想说他之前对我太好了,让我不要误会,过去的就不要放在心上? 就在这时,周瑾打电话来了,我看了一眼庄先生,犹豫着接通了电话。 周瑾很直接地问我住在哪里,说晚上可以过来接我。 她并没有问我愿不愿意,等她好不容易让我插话时,我赶紧拒绝了:“小瑾姐,我、我晚上有事去不了……明天也有事……其实您没道理请我吃饭啊。” 接电话的时候,我一直在用余光观察庄先生的表情。 车里很安静,话筒的声音又有点大,所以周瑾说了些什么,庄先生听得一清二楚。 “妹妹,我也不瞒你,跟庄岩公司的合作是我特地争取来的,我承认我还想着他,这次回来看到他过得并不好,所以我心疼。我只是希望你能跟我说说他跟……” 周瑾的话还没说完,我的眼前忽然越过来一只手,坚定地把手机给拿过去了。 庄先生听了两秒才叹着气打断了她的话:“小瑾,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周瑾顿了一会儿,突然咯咯地笑了:“你们在一起啊?我就说嘛,她是你的小"qing ren"。” 庄先生看看我,压住话筒跟我说了一句:“在车里等我。” 他走到离车子五六米远的地方才停下,眉头拧得很紧,过了十几秒突然开始掏香烟。 但他并没有点着,只是捏在手里把玩。 中途他把手机拿开看了一眼,又看看车里的我,匆匆地跟周瑾说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他把电话递过来:“刚才你们辅导员打电话过来。” 我们班的辅导员很年轻,是留校任教的师兄,当初办休学时幸亏他从中帮忙,不然没那么顺利。 “沈希?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吗?处理好了就尽快回学校吧。” “老师,还没处理好,我不是休了一年吗?”当初辅导员并不同意让我休这么久,我没办法,只好把家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全部跟他说了。他本来想号召同学们帮我筹钱的,我没要。 不是我清高,也不是我怕同学们知道我家的情况,而是我当时一心想着跟田华婶做代孕,毕竟同学们帮我筹的钱应该很难覆盖手术费。 他似乎有些烦躁:“一年太久,如果能提前处理好,就早点回学校。对了,之前有个男人来学校找你,说是你爸爸?这是怎么回事?” 我跟他说家里情况时,只说过姨夫姨妈,从来没说他们是我亲爸妈。 “老师,他乱说的,那个是我姨夫。”我悲哀地瞄了庄先生一眼,不想在庄先生面前谈论这个话题。 好在辅导员并没有继续追问:“好,那就这样,我想办法帮你筹点钱。” 无论我怎么说,辅导员都坚持要筹钱,我心里说不出的感动,突然感觉这个世界远比我之前想像得要美好。 当时我也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不过后来起了波折我才后悔当初没能劝住辅导员。 庄先生看我脸色不好,忍不住拍拍我的脸:“没事吧?” 我摇摇头:“没有,谢谢庄先生。” 可能我的脸色不太好,庄先生突然跟我说道:“沈希,有什么事就跟我说说,不要总闷在心里。” “庄先生,你怎么突然叫我沈希了?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我实在不习惯他突然这么疏远我,我知道我们该保持距离,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这么刺耳。 他每次叫我全名,我就觉得自己哪里惹他生气了。 可他突然不说话了,帮我系好安全带后,一路沉默着回了郊区别墅。 不过我并没有及时下车,只紧紧地盯着他看。 我就是想问个原因,不然真的会一直胡思乱想。 可能是他之前对我太好,我在他面前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小心谨慎了。 庄先生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我下车,这才转过头来看我。 我们对视了十几秒,最后还是我先败下阵来眨了眼,我有些颓丧,但还是冲他摆出一个笑脸:“庄先生,如果我哪里做错了,你一定要告诉我,我肯定改正。” 他有些好笑地摇摇头:“你没做错什么,是我的问题。” 他这句话给我引起的联想太多了,他到底有什么问题? 我愣愣地盯着他,由衷地说了一句:“庄先生,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男人,你能有什么问题呢?”准备下车时,我还是忍不住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他肯定是觉得之前对我的言行举止不够保持距离,现在不想再像之前一样对我了。 可我刚打开车门,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忽明忽暗的眸光里,似乎潜伏着某种很复杂的情绪,我期盼地瞪大眼睛想听他说一句能让我心花怒放的话,可他动了动嘴巴,却只是叮嘱了一声:“别乱想,好好吃饭。” 赵姨眼尖,看到车子就热情地迎了出来,我下意识地把手腕抽了出来,匆匆忙忙地下了车。 赵姨立马跑到庄先生那边,笑眯眯地邀请着:“先生晚上过来吃饭吗?今天的菜特别新鲜。” 庄先生本来想摇头的,可没想到他看了我一眼后居然改成了点头:“好。” 我立马欢欣雀跃起来,想到晚饭的时候还能见到他,就觉得挺幸福的。 他下了班后真的过来了,还带来一盒披萨。 憋了一下午的烦恼,立马被披萨收买。上次他请我吃披萨时,我吃了可多,估计他意识到我挺喜欢吃披萨的。这种细心让我心头一阵阵地泛甜,就算他刻意跟我保持距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晚饭时,庄先生喝了点酒,可能是因为这个缘故,我回房时,他居然跟了进去。 我期待着能被他抱一抱,甚至亲一亲,不过他很理智。 他在我住的那间客房里打量了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在了书桌上。 △≧△≧,我慌得赶紧跑过去把日记本收了,我跟赵姨约定过,我的房间我自己收拾,她答应我平时不进来的。 今天因为起得早,所以我习惯性地拿出日记本写了几句,走的时候忘记收起来了。 也不知道庄先生看到什么没有,我只盼着他隔得远没注意,因为我在这一页日记本上写了很多遍他的名字:庄岩。当时完全是无意识地写出来的,越写越觉得他名字真好听。 可我失望透了,事情总是不按照我预想的走。 庄先生突然叹了一口气,揉着眉头坐到了沙发上,过了几秒才突然问我:“上面写了我的名字?” “没、没有,庄先生你看错了。”我承认我怂,因为我根本不敢跟他表露自己的心意。 “呵呵,是吗?拿给我看看。” 第四十一章 庄先生生气了 我在短短几秒钟内想到了所有的后果,最坏的情况就是庄先生再也不来看我。 就在我犹豫时,庄先生已经站到了我跟前,他的手臂绕过我的腰,用力一扯就把日记本拿在了手里。 我很慌,赶紧用手遮住纸面哀求着:“庄先生,别看了行吗?” 我不怕他看到我的字,毕竟从小到大我最拿得出手的只有字,可我怕他发现我的心思。 可庄先生无声的叹气,还是让我猛打了个寒噤。 我就算再傻也明白了,他知道我的心思,可能从始至终都知道,只是他一直没有点破。我不擅长掩饰情绪,所以我的眼神、我的痴心妄想,也许早就把我给出卖了,一直都是我在自欺欺人。 他松了手,我慌忙合上日记本紧紧地抱在怀里,身上抖如筛糠。 房里突然安静到能听见他的呼吸,我根本不敢再看他,慌乱地爬到床上把头埋进了被子:“庄先生,我累了。” 我现在已经很少哭了,不是不想哭,是根本不愿意再哭,因为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哭多了还会讨人嫌——比如庄先生,比如我自己。 房里静得吓人,我一动不动地埋着脑袋,心里又苦涩又羞愧。 过了很久,庄先生才轻叹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刚才酒喝多了,脑子有点晕。” 那天以后,庄先生一整个星期都没再联系我。 期间我的手机停了机,因为外婆恢复得还不错,所以我也没急着充话费。 我最担心的就是错过庄先生发来的消息,不过我暂时羞于联系他——虽然我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还是偷偷想念他。 想到甜蜜的我就忍不住傻笑,等回归现实后再黯然神伤。 这几天我总爱在写日记的时候,把棉花糖棒子拿出来看,把爆米花桶拿出来看,我感觉自己已经魔怔了。虽然心里苦涩,可能有这些甜蜜回忆已经够了。 之前去医院看外婆时,我接触过庄先生的温柔体贴后,一时间难以自拔,所以才会失控成那样。现在我明白了,不是我的就一点都不该妄想。 道理我都懂,但我没办法不去想他。在我注定要失去的人里,我最舍不得的就是庄先生。 每天晚上我都忍不住回味一遍他曾经带给我的甜蜜,于是我感觉自己更爱他了。我曾经无数次地在聊天框里打上大段大段想跟他说的话,但我从来没发送出去,每次都一个字一个字地消除掉再睡觉。 再次去医院体检时,我才发现赵姨一直在跟庄先生联系。想来庄先生现在为了避嫌,改而从赵姨那里探听我的情况了。 心里很闷,可我不想让庄先生担心,所以一路上都微微笑着,到最后我感觉整张脸都僵了。 这次孙医生比较忙,没有出来帮忙带我做检查。 中途赵姨分开帮我去缴费,我自己排队抽了点血。 其实医生说一般孕早期不需要这么频繁地产检,但赵雅如对我肚子里的孩子很上心,她说多检查检查没坏处。 我在原地等了半天不见赵姨回来,又差点被两个形色匆匆的家属撞到,所以只好退到墙边等人。 因为手机停机,所以我没办法联系赵姨。我怕离开原地乱找会跟赵姨错过,所以干等了半个小时,最后还是决定去找孙医生。他办公室里有电话,我打个电话通知赵姨比较好。 进去时,孙医生朝我点了个头就走进里面休息的小隔间讲电话,听内容,对方应该是赵雅如。 我窘迫地想先退出去等等,结果正好听到孙医生说了一句:“现在太早,还不到两个月查不了准确的性别……嗯,你身体怎么样了?要不过来做个检查吧……” 后面我没敢再听,紧张地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后,孙医生才推门往外看。 ) 他的眼睛笑眯眯的:“只有你一个人吗?” “孙医生,我手机停机,刚才跟赵姨走散了,想借用一下你的电话。”我现在的胆量比以前大了不少,以前每次跟陌生人开口说话,我都要给自己做很久的心理建设,因为我怕生。 孙医生笑着把我请了进去,直接把手机递到我面前:“用我手机打,座机出了点问题。” 我跟他道过谢后,赶紧通知赵姨我在孙医生的办公室里。 等赵姨过来的期间,我本来想跟孙医生聊会儿天的,可我也不知道怎么起话题,好在他主动跟我说话了:“雅如很关心你,能有这样一个姐姐,你还挺幸运的。” 我由衷地点点头,要不是赵雅如跟庄先生,我外婆的手术费可能到今天还没着落。 “不过雅如心善,我想替她劝劝你,这个孩子能别要就别要了。” “啊?”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孙医生不好意思地干笑一声,赶紧帮我倒了一杯水:“你别生气,我听说你还在读书。你年纪还小,根本不懂你们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他们正是荷尔蒙冲动的年纪,你就算孩子生下来,你男朋友也没能力负责,你拖个孩子怎么读书?” 我有些明白了,孙医生不知道我在给庄先生代孕,他从赵雅如那里听来的版本应该是我跟男同学偷吃禁果怀了孕,还为了挽留“男朋友”想把孩子生下来。 我笑得很尴尬,但又没办法跟他解释,只能默认了。 孙医生看我不说话,叹着气直摇头。 有脚步声急急地朝这里跑来时,孙医生突然想起来上次聊天的内容,忙紧张地问我:“上次告诉你的事情,你没跟雅如或者她老公提吧?我看你是雅如妹妹,以为你知道那事呢。” 我摇头:“孙医生,我不记得你上次说了什么。” 我本来以为他会很高兴我的识趣,结果他愣了两秒后才冲我咧嘴笑了:“那就好,还是妹妹你聪明。” 为什么我总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点古怪? 门被猛地推开,我刚回头叫了一声赵姨,却赫然看到来人是庄先生! 我眨了两下眼,赶紧心虚地敛起笑容站了起来。 还没来得及跟他打招呼,他突然沉声责问我:“好端端地怎么会跟阿姨走散?手机怎么停机了?” 我哆嗦了下,突然觉得有点委屈。 其实手机停机后我本可以给钱赵姨,让她帮我充一下话费的,可我想到姨夫总打电话骚扰,又觉得庄先生不会再联系我了,所以当时脑子一抽就任性了一回。 眼下庄先生这么责问,显然表明他这几天都没试图打过我的电话,应该连短信都没发过,不然他应该早就注意到了停机的事。 “我本来想检查完就去充话费的。”话音刚落,我手机上突然来了短信提示,居然有人帮我充了五百块话费! 我本来以为别人冲错了,抬头看到庄先生的眼神后,才意识到是他让人帮我充的。 “你也别责怪沈希了,她也没想到今天会走散。”孙医生笑着帮我说话,可庄先生淡淡地冲他点了个头就拉着我出了医院。 赵姨跟司机师傅同车,我则被庄先生塞进了他的车。 他的脸色很冷,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可我真的没想到会跟赵姨走散,而且我就在医院里,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吧? 虽然委屈,可我还是闷闷地主动道了歉:“庄先生,以后我保证不再让手机停机。您看,这是检查报告,各项指标都很正常……” 可庄先生突然打断了我的话:“你跟孙泽明很熟吗?”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孙泽明是谁,等他黑着脸转过来看我时,我才意识到他是在说孙医生。 我赶紧摇摇头,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有点害怕地低下了头,但还是忍不住抬眼瞄他:“每次来检查的时候才跟孙医生碰一面,他人很好,带着我做各项检查的时候能快不少。” 庄先生很阴郁地看了我一会儿,好像我做了大错事。 我被他这个样子吓得都想哭了,声音不由得放低了几分:“庄先生,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们联系不到了,原谅我吧。” 他很快恢复成平常的样子,曲起双臂想抱抱我,可等我抬眼跟他对视时,他又把手收回去了。 心酸失落过后,我还是选择了理解。 ,我们一路无话,他把我送回郊区别墅时,赵姨已经把午饭做好了。 庄先生自然留下来一起吃饭,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吃了几口菜,突然就开始反胃。以前很喜欢带肉末的菜,可今天一闻到那气味就特别犯恶心。 我也来不及跟庄先生打招呼,死死地捂住嘴巴就往洗手间跑。 “希希,怎么了?”庄先生情急之下赶紧追了过来。 我扑到抽水马桶那里就把刚才吃的饭菜全部吐了,最后还一直往外吐酸水,弄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 庄先生急着拿毛巾帮我擦,眉头皱得紧紧的:“孕吐了?怎么会这么严重。” 就在这时,赵雅如突然打电话来了,声音有气无力的:“老公……我肚子好痛。” 第四十二章 不然我帮你捏着 庄先生眉头一拧,为难地看向我。 。 我张嘴想让他赶紧回家看赵雅如,又担心赵雅如听到我跟庄先生在一起会不高兴,话到嘴边还是讪讪地咽了下去。 “跟之前一样的肚子痛吗?我叫个医生回家给你看看……” 赵雅如痛苦的闷哼声传了过来:“痛……老公,我痛……” 她在"shen yin",声音里夹杂的痛苦听得我肝都颤了,是不是生了什么急病? 庄先生看我不再呕吐,压住手机叮嘱我:“待会儿我会问问医生怎么治孕吐,你无论如何得吃点饭,不然身体受不了。” “好,我知道了,庄先生你快回去看雅如姐吧。”突然觉得有点可笑,这情形就跟俩人在争宠似的,庄先生理所应当应该选择赵雅如。 他不大放心地看了我两秒,这才大步流星地往外走:“雅如?我现在就回去……” 当天下午,我犹豫了很久还是主动发了一条短信给庄先生,询问赵雅如的情况。 他说没什么大问题,已经回家了,让我别担心。后来听赵姨说,是因为赵雅如一大早不吃饭就开始喝酒,结果酒喝多了刺激到了肠胃。 我长吁了一口气开始担心庄先生跟赵雅如会因为喝酒的问题再次闹矛盾,总感觉他们现在矛盾不断,或许以前也会这样,只是先前跟他们不熟才没发现。 临近晚饭时,田华婶突然来电话了,着急着慌地在电话那头哽咽:“希希啊,你姨夫姨妈都是混账东西,他们怎么能这么做呢?那钱又不是给他们的,他们拿了去肯定会乱糟蹋那些钱啊!老妈也是可怜,怎么就生了个白眼狼呢?” “婶,你在说什么?什么钱呀,我打给你的钱给姨夫他们抢走了?” 我每次都不敢打太多钱过去,就是在防姨夫。 ) 田华婶抽抽搭搭地吸着鼻子,带着不解跟我说道:“不是,你们老师不是拿了两万多块钱过来吗?你姨妈那个白眼狼把这钱告诉了你姨夫,那个混账东西今天偷偷混进了医院……” 姨夫不敢明着抢,所以拉着姨妈一起又是磕头认错又是痛哭流涕,反正在外婆面前各种忏悔,还保证会改过自新,不过前提是要先保住命。 外婆心软,加上她跟田华婶又顾及着病房里的其他病人,所以姨夫姨妈没出息地跪在病床前哭了半个多小时后,外婆还是同意拿点钱给姨夫还赌债。 她逼着姨夫发誓不再赌博喝酒,因为辅导员说过那钱是大家捐出来的不用还,所以外婆想想还是数出一小半递给了姨夫。 后面发生了一件很恶心的事,中午田华婶去医院食堂吃饭,姨夫居然趁着外婆打盹时,把压在枕头下的钱都拿走了! 这事还是同病房的人告诉田华婶的,姨夫偷钱时他们没敢多嘴,直到外婆发现钱不见了着急地直抹眼泪,他们才忍不住说了实情。 我听得那叫一个气啊,真恨自己这几天停了机。 可就算没停机,我也没办法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辅导员去医院发现我不在,肯定打过我电话,那我肯定会提醒田华婶尽快把钱存进银行。 可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姨夫把钱弄走后要么还债要么继续堵,肯定剩不了多少了:“婶,别难受,你报警了吗?” “报什么警啊?老妈不让,她说都是一家人,难不成真把你姨夫送到里面去啊,她做不到。” 我哑口无言,是啊,外婆如果能狠下心的话,也不会被他们夫妻俩拖累到今天。 挂断电话后我还是气得不行,想想还是主动给姨夫打了个电话,他没接。我不死心,一连打了五六个,每次都不通,后来干脆关了机! 他是在躲我呢,以后如果还想跟我要钱,到时候肯定会编瞎话来糊弄我。 我咬牙切齿恨得不行,以后绝对不能再给钱姨夫了。等我生下这个孩子拿到剩下的钱,我会带外婆去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住,让外婆享享福。 晚上也不知是心情烦闷还是孕吐的原因,我依旧什么也吃不下。 赵姨已经尽量把菜做得很清淡了,可我每次吃两口就觉得恶心想吐。她没办法,最后直接找来一个桶放在餐桌边,免得我每次都要往洗手间跑。 赵姨换着花样地哄我吃,清粥、蛋汤、水果,可不管我吃什么都忍不住吐吐吐。 吐到最后我实在没力气了,擦着鼻涕求她:“阿姨,我回房睡一觉,你别告诉庄先生和雅如姐了行吗?等我好点了我肯定会吃东西的。” 真的不是我矫情,我从小到大就没这样过,刚才实在是吐得天昏地暗,我真吃不下。 “哎,那就先睡睡,有的人怀胎十月一次都不吐,有的人却吐到生,也不知道你是哪种情况。明天我买点酸梅山楂什么的回来,吃了应该会好点。”赵姨现在对我是真的好,语气里的关心听得我差点落泪。 我浑浑噩噩地睡了一觉,最后还是饿醒了。 想出去再试着吃点东西时,我听到庄先生正跟阿姨在外面说话:“什么都没吃?我特地让餐厅师傅炒了一盘鱿鱼带回来,也不知道她吃不吃得下。” 我跟庄先生之间的回忆不多,但他却记得那天我吃烤鱿鱼时的高兴,肯定以为我喜欢吃这个。其实那时不管吃什么我都会快乐得飞起来,因为当时有他陪在我身边嘛。 我听了一会儿后又蹑手蹑脚地回了房,我决定装睡,等庄先生走了再去找东西吃。 不然我怕他会看着我吃吃吐吐,我不想让他看我那种倒胃口的样子,而且他在旁边的话我肯定会逼着自己尽量多吃,以我现在的情况只会是一种折磨。 不到两分钟,门开了。 听到那不紧不慢却又铿锵有力的脚步声,我就知道是庄先生。 他在床沿边坐下,大手伸过来摸住了我的半张脸:“瘦了,是不是最近都没好好吃饭?”我以为他发现我在装睡,刚想睁眼,却又听到他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以后去医院检查,不要找孙泽明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没头没脑地说这件事,但我明显感觉到他对孙医生有敌意,也许以前有什么过节。 我尽量平缓地躺了一会儿,可呼吸一直都紊乱着,庄先生也一直没走。 最后我实在憋不住了,睁眼一看,他正坐在旁边盯着我发愣。 我心虚地别开了视线,也不知道他刚才有没有发现我在装睡:“庄先生,你来了啊。” 他很快回过神来,声音特别温柔:“我买了鱿鱼,已经放凉了,气味没那么重,想不想尝尝?” 我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为了避嫌已经疏远我一个星期了,可我的身体一出现异常,他还是着急地往这边跑。 我当然喜欢有他陪在身边,可我对他的感情已经难以自拔了,再这样下去,以后我怎么离得开他啊?我总是痴痴地把他对我肚子里孩子的爱,下意识地错以为是对我的爱。 不过这种担忧只持续了两秒,等他扶着我起床时,我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去保持理智。 “孕吐没办法治,今天我来不及去买奶粉和维生素了,明天会给你买过来……想吃什么一定要告诉我或者阿姨,知道吗?我买了柠檬回来,听说喝点柠檬水能缓解恶心感……以后吃饭等饭菜凉了再吃,那样异味感会轻一些……” 他突然变得话很多,各种各样的小细节他都记得很清楚,不厌其烦地在我耳边叮嘱着。我听得根本就合不拢嘴,因为太开心了。 虽然连连点头,可真的坐在餐桌边后,我还是有点心理上的排斥。 庄先生当然看出来了,揉揉我的头发,让阿姨切了一个柠檬过来,亲自挤出一点柠檬汁滴在了鱿鱼上。 虽然我现在不想吃肉,可我实在不想辜负他眼里的那点殷切。 不过,我还是犹豫了半晌都没有动筷子,吐出酸水的感觉真的不好受,尤其是我今天已经不知道吐过多少回了。 当时阿姨正在厨房里榨柠檬汁,庄先生皱着眉头直接夹住一根鱿鱼递到了我嘴边。 我的脸“噌”地一下就发烧了,一直烧到耳朵根。 我慌忙低头想把筷子接到自己手里,却不小心握住了他的手,他温柔的皮肤上像是突然起了电流,激得我立马又把手给弹了回来。 ,他神色如常,把鱿鱼往我嘴边递得更近了些:“尝尝,气味已经没那么重了。” 我魂不守舍地咬在了嘴里,恶心感立马开始涌动,可我不想让庄先生失望啊,赶紧捏住鼻子迅速嚼了几下就吞进了肚子。 庄先生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欣慰得又夹了一根鱿鱼喂我。 我也顾不上体面了,更没心思品尝味道,一直捏着鼻子吃,居然顺利地吃了小半盘。 不过吃完后我也不敢松开鼻子,因为我稍微一松手,恶心的感觉立马往上泛。 庄先生接过阿姨端来的柠檬水,扶着我回客房。 我一路都捏着鼻子不敢撒开,庄先生终于沉不住气了:“一直这么捏着不难受吗?不然我帮你捏着?” 第四十三章 沈希你真出息啊 我“噗嗤”一声就笑了,想像他帮我捏着鼻子的样子就觉得滑稽。 庄先生也跟着笑了,视线一直停留在我的脸上,进了房才夸我一句:“笑起来多好看,以后少愁眉苦脸。” 他夸我好看?我不知道自己的脸有没有红,反正我感觉耳朵尖都在发烫。 “医生说,保持好心情和充足的睡眠也能减轻孕吐……”他明明不是个话多的人,可现在又开始唠叨了。 我看得出来,庄先生是真的很喜欢小孩,以后他肯定会是一个特别优秀的爸爸。我忍不住摸了摸肚子,这个孩子是幸运的,起码不会跟着我吃苦。 这时候,庄先生突然停下了话头,情不自禁地将大手覆了过来。 当时我的手还没来得及拿开,盖在我手背上的掌心像火一样阵阵发烫,灼烧着我的神经。我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因为当时还捏着鼻子,所以我憋到脑袋发胀了才回过神。 就在这时,庄先生说了一句很感慨的话:“希希,谢谢你为我生孩子。” 很平常的语气,可我隐约听出了一丝轻颤。 撇头看他时,那张脸近在咫尺,眸光连涟漪似的轻微抖动着,我突然就心疼了。明明是他跟赵雅如给钱我,我才帮他们生孩子的,这件事本来就是一笔交易,可他现在却突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那晚庄先生没走,不过我们的亲昵也仅仅止于庄先生的那句感慨。 他没再抱着我睡觉,而是住在了隔壁那间房里,半夜我爬起来上厕所时,他居然端着水果来敲门:“饿了没有?可以吃点水果垫垫饥。” 我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激动得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第二天中午,庄先生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过来,是各种营养品和吃食。 赵雅如也来了,神色憔悴,就像是大病了一场。 她一看到我就虚弱地扯了个笑:“今天吃东西了没有?吐得还厉害吗?” 面对她的关心,我感觉很愧疚,因为我早已经违背承诺爱上了庄先生。可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我跟庄先生之间似乎总是一不小心就会不清不楚。 是我的错,情窦一初开,就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想再多都是徒劳,我知道该用行动表达这份歉疚,可我真的没办法拒绝庄先生的关心。今晚我得跟外婆说说话,真希望她骂我一顿…… 不知道别的孕妇怎样,我的孕吐是一时一时的,早上爬起来还空腹吐了两口酸水,胃里也有灼烧的感觉,可中午吃饭的时候却又没昨天那么严重了,可以勉强吃下小半碗饭。 庄先生看我情况还不错,吃过饭又回公司上班去了。 赵雅如没走,她拉着我聊天时,我忍不住问她肚子还痛不痛。 她神色古怪地挑了下眉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老公告诉你的?” 我张着嘴看她,哑了好一会儿才尴尬地摇摇头。 我不知道她清不清楚昨天打电话给庄先生时,我是在旁边的,所以也不敢多解释。我不能撒谎说是赵姨告诉我的,这样做太不厚道,万一赵雅如一气之下把她给解雇了怎么办? 可我不能不回答,不然赵雅如肯定会越想越怀疑,难免会破坏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雅如姐,刚才吃饭的时候庄先生不是问过吗?你不记得了啊?”确实问过一句,当时庄先生还亲自帮赵雅如盛汤来着。 可我这么说,无异于是在告诉赵雅如我很在意庄先生的言行举止。 但我觉得,赵雅如的责骂会让我良心上好受一点,说不定还能尽快把我拉出这段见不得光的感情。 不过可能她也没怀疑到这方面来,蹙眉回想了下,又笑嘻嘻地拉住了我的手:“我记性有点不好,我肚子已经不痛了,也不是什么大病。当时痛得直打滚啊,要不是老公抱我去医院,我可能真的会痛死。”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很想问问她为什么不去医院做手术。 我由衷地羡慕道:“雅如姐,庄先生对你可真好。” 我知道她可能话里有话,不过我也是真心实意地感觉庄先生很关心她。至于他们之间的感情,我根本就没资格评价。 她的眼皮抽搐了两下,冲我笑了笑就没再吭声了。 我午睡的时候她也去隔壁休息了,可我醒过来的时候她居然已经坐在了我房里的沙发上,我揉着眼睛跟她打了招呼,可她却没回应。 当时我也没察觉到哪里不对劲,爬起来才发现她的脸色不好,瞪着我的眼神也有些发冷。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小心翼翼地喊了她一声:“雅如姐?” 就在这时,赵姨来敲门了,她每隔两三个小时都要端水果点心给我吃,这是庄先生特地嘱咐过的。 赵雅如的脸色很难看,但她并没有在赵姨面前发作,而是踩着高跟鞋就带着气出去了。 我吓得不轻,讪讪地看了赵姨一眼:“雅如姐这是怎么了?” 赵姨也是一脸茫然,她现在心向着庄先生,跟赵雅如私下里的联系好像变少了:“我不知道啊,是不是想起什么不高兴的事了?” 赵姨撇着嘴摇摇头,不敢多议论。 我们谁也不敢去安慰赵雅如,我更不敢出去给赵雅如添堵,想想还是给辅导员打了个电话,不过我还没吭声,他就劈头盖脸地开始数落我:“沈希,你到底去哪了?之前打你电话停机,我还以为你换了号码。我前几天去看过你外婆了,听说手术已经做完了,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啊?” 我紧握着电话,脑子一片空白。 一般的学生都怕老师批评,我也不例外。我怎么敢跟他说我哪里得来的钱?泄露出去学校会不会开除我?我不想被戳着脊梁骨过日子,就开始搜肠刮肚地想各种借口。 辅导员听我迟迟不开口,一连叫了两遍我的名字:“你家里人说你在外面打工赚钱,我不希望你……”他突然顿住了,沉默了几秒钟才缓和了语气继续说道,“钱可以用很多种办法筹到,我也会帮你想想办法,不过你还年轻,千万不能误入歧途,知道吗?” 脑子里“轰”地一声有什么情绪炸开,我突然明白了,他是不是以为我在外面做小姐? “老师,我没有……” 我慌慌张张地想解释,可低头看到我的肚子后,我突然不想再解释了。我早就出卖了自己,确实已经误入歧途了,辅导员说得也没错啊。 我沉默了,辅导员也沉默了。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脆响,好像有东西砸了。没过几秒,又传来第二声。 我隐约听到赵姨在着急地说着什么,赶紧跟辅导员说了一声:“老师,我知道了,我还有事要做。” 叹气声从听筒里传了过来,显得特别沉重:“好,沈希,我很高兴你现在话多了,不过做什么事之前都要考虑考虑后果和未来,知道吗?” 挂断电话后我发了一会儿呆,听到赵姨还在嚷嚷着什么,赶紧出去看了下情况。 赵雅如正在客厅里砸东西,地上乱七八糟的一片狼藉。 我过去的时候,被沙发上的抱枕砸了个正着,一下子没站稳就跌坐在了地上。 好在摔得不重,但赵姨被吓到了,急匆匆地跑过来就扶我:“怎么样怎么样,没事吧?肚子有没有不舒服?” “阿姨,你出去!”赵雅如的眼眶红红的,好像哭过。她盯着我看的时候,那种不加掩饰的恨意吓得我连打了几个寒噤。 我下意识地抓住了赵姨的胳膊,她也有些怕,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僵持了好一会儿。 “雅如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的声音在微微发抖,赵雅如现在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姨夫,姨夫喝多了酒后,红着脸打骂姨妈或者我的那张脸莫名浮现在我脑海里,慢慢地跟赵雅如的脸重叠在了一起。 小时候有一次被姨夫打得一连几天都耳鸣,听别人说话都听不清,差点成了聋子。我真的很恐惧暴力,从骨子里害怕的那种。 赵雅如深吸了两口气,一屁股坐进沙发里,又冲赵姨嚷了一声:“我想吃榴莲,出去帮我一个回来。” 赵姨看看我,还是犹犹豫豫地走了。 8☆8☆$我站在远处不敢靠近,远远地缩在墙边,大气也不敢喘。 “是庄岩告诉你我流过产的吗?我输卵管不通也是他说的?” 我打了个激灵,她怎么知道我知道这事的?她中午过来的时候肯定不知情,现在知道了,难道是因为……我刚才睡午觉的时候说梦话了? 我吓得脸上发虚,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雅如姐,不是的,庄先生没有跟我说这些……是,是……”孙医生三个字迟迟没能说出口,我该出卖孙医生吗?不说实话的话,庄先生跟雅如姐的误会可就大了。 就在我犹豫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 我低头一看,“小瑾姐”三个字赫然映入我的眼帘。 可我还没来得及挂断,赵雅如却噔噔噔地出现在我跟前,一把就将我手机抢了过去。看到来电人的名字,她气得直咬牙:“沈希你真出息啊,居然跟这个女人都联系上了?” 第四十四章 车祸 “雅如姐,不是你想得那样。”我急了,赵雅如这是以为我私下里在跟周瑾联系。 可自从上次她打电话过来被庄先生接了之后,她就再没联系过我,我更不会主动联系她。 赵雅如冷笑,眼里却在冒火:“我怎么想了?啊?沈希,看你平时乖乖巧巧的不说话,没想到心里藏着这么多小九九,你是不是也想取代我呢?还是想帮着那个贱人挤走我,啊?” 她冲着我就吼,我早就料到她流掉的孩子是她跟庄先生之间埋得最深的伤痛,所以从来不敢跟任何人提,但我真的没有想过这些。 我何德何能?凭什么妄想这些呢? 之前我还想问赵姨关于她跟庄先生之间的事情,可后来仔细想想还是放弃了。我知道我自己的性子,既然已经喜欢上庄先生,再过多地去了解他只会越陷越深。 我的鼻子开始发酸,拼命地摇头否认:“雅如姐,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想过这些。” 我唯一敢想的,就是庄先生以后看到这个孩子时,能偶尔想起我,只要他不把我忘了我就心满意足了。 可我没有哭,我时刻谨记着庄先生的话:应该多笑笑。 我正犹豫要不要把孙医生的名字报出来,赵雅如突然就抬手抽了我一耳光。 脸上顿时火辣辣地开始发疼,她手上的戒指好像有点偏大,顺着在我脸上刮的那一下尤其疼得厉害。 眼泪就这样猛地掉了两大滴,不过剩下的泪水很快被我咽了下去。 我突然就不犹豫了,往后退开两步直接说了实话:“雅如姐,输卵管的事是孙医生跟我说的,他说他当时以为我知道这件事。我知道您肯定不想谈论这事,所以我一直没敢……” 她又抬手想打我,我猛地哆嗦了下,赶紧又往后面退了几步。 “可笑,居然把事情推给孙泽明?呵呵……沈希,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啊?孙泽明是谁,会把我的事情随便说出来给你听?你算老几啊?” 我打了个激灵,是啊,赵雅如跟孙泽明是老朋友,凭什么相信我?可难道我就应该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吗?我真后悔当初跟孙医生聊天,更后悔刚才睡觉时说了梦话! 可赵雅如是真的被“输卵管不通”那段回忆给刺激到了,红着眼又开始吼我:“你有什么不敢的?你明明知道我讨厌那个贱女人,还私下里跟她联系,你到底几个意思?你以为你怀上孩子了我就不敢把你怎么着了是吗?” “雅如姐,我真的没有跟她私下里联系,号码是她主动弄过去的,我现在就删掉,行吗?”我的手在抖,强忍着难受翻出了周瑾的号码,毫不留恋地删了。 可赵雅如根本就没理会我,掏出手机就拨通了一个电话:“刘姐是吗?你给我找的什么人啊?就沈希这种人品你也把她送过来?哼……她有什么好让我误会的?我要换人……尽快帮我物色新的人选,还是以前的要求。” 我几乎要崩溃了,赵雅如要把我换掉? 我腿脚发软,倚在墙上只感觉天昏地暗脑子发蒙,嘴里一个劲地重复着:“雅如姐,都是误会,我已经怀上孩子了啊……” 我曾想过自己会因为怀不上孩子而被解约,也可能因为被她发现我爱上庄先生而解约,可我怎么也没料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被赶走。 脑子里一阵轰鸣,我根本就来不及思考,看到赵雅如走近也不知道躲避了。 外婆的手术已经做完,这是唯一的欣慰,可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庄先生,我就心如刀割,疼得滴血。 我看到赵雅如的嘴巴在一动一动的,可耳朵里却好像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她心底里最大的伤口肯定是流产后不能生育这件事,现在她误会我在背后打探她的短板,一定恨死我了吧? 可我要怎么解释才能让她相信我,我不想现在被换走,她真的不打算要我肚子里的孩子了吗? 那一刻,我想到了庄先生,透过眼里的水汽想打给他时,赵雅如率先接到了他的电话:“庄岩,我正有事要问你……”可她话还没说完,脸色突然变了,“老公?老公你怎么了?老公?” 我的耳朵还在嗡鸣,所以没听到庄先生说了什么,只看到赵雅如擦着已经哭花的脸急急往外跑,嘴里还冲着手机嚷嚷:“老公,你别出事,你千万别出事!” 出事了? 我急着追出去时,赵姨刚买好榴莲回来。 她诧异地冲着赵雅如的背影喊了两声,可赵雅如根本就没回头。 “哟,希希,你的脸这是怎么了?”赵姨放下榴莲就过来扶我,又是摸我脸又是拍我手,“我煮个鸡蛋帮你敷一下,好在没出血,养几天就好了。” 我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紧紧抓着赵姨的手臂一直在抖,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说话的能力:“阿姨,庄先生好像出事了,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 我慌忙掏出手机给庄先生打电话,可是没人接。 赵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我脸上应该还有手掌印,所以她唉声叹气地让我想开点,说是赵雅如难得发这么大火,肯定是碰到天大的事了。 她还说她出去买榴莲时已经通知过庄先生了,因为她怕赵雅如会在冲动之下做什么傻事,比如伤害我肚子里的孩子,或者伤害她自己。 一个念头闪过:难道庄先生急着赶回来的时候出车祸了?他刚才打电话给赵雅如时,肯定还在开车,那样很危险! 想到他之前开快车的情形,想起赵雅如刚才临走前着急的喊话,我越发肯定是出了车祸。 我的脑子突然就僵住了,完全没办法再思考。 这种情况不知道持续了多久,阿姨也不敢离我太远,稍微收拾了一下客厅后就开始各种劝我想开点。 我怎么能想得开呢?我就要离开这里了,庄先生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真的很害怕。 浑浑噩噩地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后,赵姨接到赵雅如的电话了,说是让她回他们住的那幢别墅收拾几件换洗衣物去医院,庄先生出车祸了! 魂不守舍的我突然就回了神,看到赵姨急匆匆地想走,下意识地就追了上去:“阿姨,你带我一起过去吧?我就躲在外面看看好不好,我保证不让雅如姐看到。” 我现在根本就不怕赵姨会发现我对庄先生的歪念,反正赵雅如要赶我走了不是吗? “不行不行,太太要是知道了,我这饭碗肯定保不住。希希啊,你回房睡一觉吧,晚饭我会帮你安排好的,到时候一定要好好吃啊。” “不行,阿姨,我求求你了,庄先生是不是伤得很严重啊?我就过去看一眼,我真的不会给你惹事的。”我恨不得跪下来求她,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跟庄先生见面了,我得亲眼看看他才能安心走。 赵姨有些烦了:“沈希啊,别这么不懂事,太太等着我赶过去呢,庄先生没有换洗衣服怎么行?就是个车祸,他们家那么有钱肯定不会让先生出事的。” 我吸吸鼻子,用力地擦干无意间落下来的眼泪:“阿姨,那你告诉我在哪家医院行吗?” 我自己过去,不连累你。 赵姨看我态度坚决,叹了一声后真的报了医院名和病房号:“你要是真打算自己去,一定要小心肚子里的孩子,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啊。” 我用力地点了头:“阿姨,是我从你跟雅如姐的通话里听到的,我趁你走了之后偷偷摸过去的。” 她又叮嘱了我几句,告诉我怎么才能打到车,然后就火急火燎地走了。 我第一次自己出门,可当时根本就顾不上害怕,满心都是尽快赶去医院看庄先生,我甚至顾不上省钱而直接打了的士。 可能是之前养得好,虽然今天受了刺激,但是胎儿目前还没出现任何异常。 以前很怕生的我,这次为了找病房居然主动跟好几个护士问了路。 临近庄先生的病房时,我的脚步才开始迟疑。 ,那是一间高级病房,走廊里的人没那么多,我远远就听到了赵雅如的声音,可我却突然不敢靠近了。 犹豫的时候,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从后面传来,是庄先生的家属赶过来了,因为其中有庄晓婷。 我怕被她看到,只好假装在开旁边那间病房。 现在我更不敢冒然跑过去看庄先生的情况了,偷偷摸到值班护士那里问庄先生的伤势。护士告诉我,庄先生有条手臂骨折了,被送来医院的时候还昏迷着,不过现在已经醒了,其他情况需要做检查确认,但很可能有脑震荡的情况。 我听得焦躁不安,躲在楼梯口后面等着,心里特别煎熬。 到饭点的时候庄晓婷他们才出来,应该是去吃饭,赵雅如也被他们拉走了。 我这才心慌意乱地跑到病房门口,但是我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张望时,被赵姨看到了。她朝病床的方位说了一句话,然后径直走过来开了门:“快进来。” 第四十五章 我没义务赡养你 我深吸了一口气,打理好自己的情绪后才进去。 刚才的护士描述得不够准确,庄先生除了右手臂打了石膏外,身上还缠着绷带,脑门上也贴了纱布。 我愣愣地盯着他看了几秒,所有的躁动不安在这一刻平息了:“庄先生,你的伤严重吗?痛吗?” 他朝我微微一笑,看看右胳膊上的石膏:“不严重。” 他显然不想多聊他的伤势,不过等我走近的时候,他的眉头突然一紧,挣扎着想坐起来。我跟赵姨赶紧一左一右地将他重新扶好躺回了病床,可他却下意识地朝我的脸伸出手来,最后疼得闷哼了一声才放弃那个打算。 他的眉头越拧越紧:“脸怎么了?” 我立马把头偏了偏,没再让他看刮痕:“我不小心刮到了,庄先生我以后会小心的。” 脸上的掌印已经消了,不过戒指刮的长痕依旧显眼。可是我的以后,应该再也不会有庄先生了。我们就像两条相交线,相遇时就已经在交点上了,从那往后,只会渐行渐远。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将视线挪到了我的肚子上:“我没什么大碍,你不用担心。阿姨,你陪希希回去,晚饭去外面餐厅吃吧,夜里不用再过来了。” 其实我很想多待一会儿,不过我知道万一赵雅如回来看到我,肯定又得出事。 赵雅如撵我走的事情,到了嘴边又被我咽下去。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告诉庄先生了。他伤成这样,最好不要再动气。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想把他的眉眼刻在心上,临走前我特地冲他笑了:“庄先生,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这一走,或许就是永别。 庄先生淡淡地点了头,回了我一个笑脸:“好好养胎,坚强一点。” 我的脚突然就抬不起来了,特别想跑回去抱抱他,但我强忍住了这股冲动,定定地站在那里看了他好几秒,直到赵姨扶着我往外走,我才恢复正常。 出门的时候,远远看到周瑾在着急地挨个找病房,等看到我们之后,她才喘着气镇定下来:“他怎么样了?” “手臂骨折了。”应该还有诸如脑震荡之类的问题。 周瑾也没闲心跟我多话,直接火急火燎地冲进了病房。 接下来那几天,赵雅如并没有跟赵姨说她要把我换掉的事情,所以我还是厚着脸皮继续住了下来。毕竟我肚子里有个孩子,不能说走就走。 每天还是会孕吐,但我时刻谨记庄先生让我坚强的话,就是全程捏着鼻子,也不允许自己矫情一分。 这期间,赵姨会有意无意地跟我说说庄先生的情况,比如庄先生的脑震荡不是特别严重,庄先生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赵雅如最近特别贤惠,一点都不再使小性子了…… 尽管有时候心里会高兴到跳脚,可我现在已经能做到安安静静地倾听,却不在脸上表现出任何异样了。 很快又到了去医院做检查的日子,赵姨一大早张罗着陪我过去时,我迟疑了。 躲避不是办法,我预感姨夫已经把那两万多块钱花得差不多了,应该很快又要开始联系我了。在此之前,我想弄明白赵雅如的打算。 所以我主动给赵雅如打了电话,响了很久她才接通:“有什么事吗?” 她的语气不太好,肯定还在生我的气。 “雅如姐,我今天还需要去医院做检查吗?”我紧张到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调,呼吸也很急促。每次做检查都要花钱,如果她确定要把我换掉,今天也没必要再浪费钱了。 她有些烦躁,叹了几声后还是别扭地说道:“去,为什么不去?都怀两个月了不是吗?” 就像是黑暗里看到了曙光,我贫瘠的心田一下子就得到了灌溉,忙一个劲地对赵雅如说着谢谢,直到她不耐烦地挂断电话。 一路上我都忍不住傻笑,不过这种心情在看到孙医生的那一刻便戛然而止了。 这些天我想明白一件事,孙医生当初把赵雅如流产以及输卵管堵塞的事情告诉我,有可能是故意的。就像赵雅如说的,他好端端地凭什么把这件事告诉我呢?他是医生,而且跟赵雅如是老朋友,肯定清楚这件事是赵雅如的心结。我甚至怀疑我当初并没有用说梦话的方式把这件事说出来,会不会是孙医生在背后陷害我?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想,没有任何证据。 不过,回想以前赵雅如陪我过来检查的情景,好像每次抬头看到孙医生时,他的视线都紧紧地落在赵雅如身上。 我想我能理解他眼里的情绪,明明喜欢却又要拼命掩饰,只能假装是普通的关心,可总也忍不住偷偷地注意着她。原来喜欢这件事,就算嘴里不说,也会被眼睛出卖。 “妹妹,雅如最近身体还好吧?听说庄岩出车祸了?” 我点点头,不敢跟他多说:“孙医生,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 孙医生随便惋惜了几句,话题又忍不住转到了赵雅如身上。他试探着想打听我有没有跟赵雅如提过流产的事情,可能是我之前已经把他往坏的那面想了,所以我总感觉他闪烁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心虚。 那天检查完回去时,我就接到了姨夫的电话。 他还是以前那副嘴脸,张口就跟我要钱:“希希啊,发工资了没有?能不能打两个钱给我应应急?你姨妈最近一直头疼,没钱去医院看病呢。” 呵呵,他居然想到了新的借口。他说着还特地让姨妈跟我说话了,哼哼唧唧的样子好像真的生了病,但我从小到大跟他们一起生活,只听两秒就察觉到姨妈的声音里掺杂着隐忍,就像被打痛了不敢叫出声只能偷偷抽气的那种。 我敢肯定,姨夫正在掐她。 “姨妈,你当初帮着姨夫偷外婆钱的时候,有想过是外婆把你生养大的吗?” “希希……”姨妈喊了我一声,突然开始哽咽。 我知道她过得不容易,可我讨厌她因为懦弱而不管不顾我跟外婆的死活。对,面对姨夫的时候我也懦弱,我也不敢反抗,可一旦姨夫欺负到外婆头上,我就是再害怕也会冲上去护着外婆。 我听到姨夫咒骂了一声,姨妈好像被他踢倒了,接着姨夫又笑呵呵地开始跟我诉苦:“我这几天去工地上做活了,腰都直不起来,腿上也蹭破几块皮。希希啊,等我发了钱,肯定拿去医院孝敬妈。不过我现在饭都吃不饱,实在没力气干活啊,你要是有钱就先匀点给我,一两千也成啊……” 一两千,呵,穷成这样却还是这么大手大脚。 “姨夫。”我打断了他的话,心里特别绝望,像姨夫这种人到死也改不了赖性,我真的不再奢望他能变好。 所以我第一次对他说了特别有底气的话:“你只是我的姨夫,我没义务赡养你。” 电话那头愣了好一会儿才有声音传来,姨夫气得跳脚,好像又顺手打了姨妈几下:“他么的你这个不争气的肚子,生不出儿子却生了这么一个赔钱货白眼狼!操你……” 后面的话不堪入耳,每句都夹带着"sheng zhi qi"来问候姨妈的祖宗十八代,我听不下去就主动挂断了电话。 我气得手抖,外婆因为年纪大了,恢复能力比较差,但是伤口已经在愈合了。我想了想,赶紧给田华婶打了个电话,问她外婆什么时候能出院。 卡里只剩下两万块了,关键我还没给田华婶付工资。 “我今天刚问过医生,医生说明天就可以办出院了。不过希希啊,缴费户头里不是还有点钱吗?我一个人不敢办出院,想等你叔忙完了手头的活让他来接我们,所以可能要再晚两天。”她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她是担心我心疼这两天的住院钱。 ,“婶,没关系的,我还有件事想麻烦您。”我不放心外婆回家住,她刚生过一场大病,根本就没法子照顾自己。再说,她一个人在家住肯定会害怕,所以我想让田华婶把外婆接到他们家去。 田华婶听了之后很为难,我赶紧补充了一句:“外婆的伙食费我来出,就是要麻烦婶子多照应着些。姨夫欠了村里人那么多钱,没还清的话肯定不敢再回去。” 常年跟姨夫赌博的那群人不好对付,但他们还算有点血性,没为难过我跟外婆。 田华婶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同意下来,我挺过意不去的,但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我最近一直在看书,不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我就会没日没夜地想念庄先生。有天晚上出去吃饭时,我才听到赵姨在跟庄先生汇报我的情况,我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总之有些苦涩。 外婆出院那天,姨夫又打电话给我了:“沈希,我去你妈……”他开口就是脏话,显然是在为没拿到医院户头里剩下的钱而恼火,“你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在外面卖,你个千人骑的表子,田华那老娘们肯定是收了好处才一直帮着你说话,你给老子等着!” “姨夫,你是人吗!”我气得第一次吼了他,挂断电话后随手把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第四十六章 是儿子还是女儿 别人的爸妈都把子女当掌上明珠,可我的亲爸却骂我是……我紧紧咬着牙,平息了很久都没能止住心底的气恨。 第二天,姨夫用陌生号打电话给我,好像完全不记得他昨天骂我的事,又舔着脸跟我要钱。 我一声没吭,忍着心底的害怕告诉他:“我不会再给钱你了。” 你们知道吗?我活了二十年,第一次有勇气反抗他,可天知道我多担心他会狗急跳墙地回去折腾外婆。我根本就不敢想像他可能会做的恐怖事情,不过外婆已经出了院,我只能祈祷债主们该揍姨夫的时候千万别手软。 我已经跟外婆通过电话,告诉她以后我再也不会管姨夫姨妈。 外婆因为钱被偷的事情也是寒了心,她知道我为了赚钱付出了很多,所以没指责我什么,可临挂断前她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她毕竟是你妈,做了那么多错事也是被你姨夫逼的。” 我沉默了,没有正面回应外婆。 我让田华婶找了一趟村长,不奢求村长会让人保护外婆,但求给他提个醒,时刻注意姨夫的动向,不过村长说姨夫肯定不敢回村里。 接下来的几天,姨夫经常打电话骂我,弄得我现在压根不敢再接陌生电话,但他会发短信过来骂。我渐渐地习惯了对那些肮脏字眼视而不见,安心读书,偶尔发愣想念庄先生。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多月,我以为时间能淡化我对庄先生的喜欢,可再次看到他时,潜藏在心底的热烈情绪还是极其轻易地涌上了心头。 他还是一成不变的衬衫配西装裤,白衬衫的领口随意解开两粒扣子,露出小麦色的皮肤。他的石膏刚刚拆除,虽然手臂还用带子吊在脖子上,但儒雅冷峻的气质丝毫没有减弱半分。 他的气色还很好,我情不自禁地笑了,却又觉得太过热情,赶紧把笑容收敛了一些。 我强忍着心里的激动把视线从他脸上挪开,也幸亏挪开了,因为赵雅如很快跟了进来。 。这是车祸事件后,他们夫妻俩第一次来看我。 我的肚子已经开始显怀,不过可能因为我最近吃得不太多,所以肚子不太大。算算时间,胎儿已经将近四个月了。 赵雅如欣喜地走到我面前,抬手时我潜意识地想到了她打我的那一巴掌,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她有点尴尬,但旋即抓住了我的手,笑嘻嘻地摸上我肚子:“怎么不显大?沈希啊,你最近是不是吐得太厉害没好好吃饭啊?” “雅如姐,我每天都吃得挺多的。”我还是忍不住用余光瞥了下庄先生,他正盯着我的肚子在浅笑。 “你可不要为了保持身材故意少吃饭,孩子的营养和健康最重要。你这么年轻,生完孩子很容易减回去的知道吗?” 我抬头盯着赵雅如看了几秒,她瘦了,但是脸上的幸福感却很真切。听赵姨说,庄先生这段时间都在家里办公,必须去公司处理事情的话,赵雅如就充当司机。 他们的感情在这段时间里迅速升了温,为他们高兴的同时,我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了酸涩,但我没表现出来。 “雅如姐,我以后会尽量多吃点的。”我没有刻意减肥,不过我不想在庄先生面前让赵雅如难堪。不是我善良,只是不想再惹赵雅如反感了。 这时,庄先生终于出声了:“我也摸摸。” 这话有点像在征求赵雅如的意见,赵雅如顿了下,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她转身握住庄先生的左手,主动往我的腹部搭。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想躲开。 这是我第一次躲避庄先生的接触,他的手抖了一下,赵雅如立马瞪了我一眼。 ) 我埋下脑袋,只好往前一步又站回了原来的位置。 久违的温暖从我肚皮往上蔓延至心扉,心跳就这样紊乱起来。我低头看着他的手,身体竟然开始微微发抖。 “听阿姨说沈希喜欢吃酸的,老公,不是说酸儿辣女吗?沈希这胎肯定是儿子!” 赵雅如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幸福到流油,她每次说话语气里都夹着很自然的撒娇,听得我很羡慕。 庄先生呵呵笑着,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那天他们留下来吃午饭了,我全程都低着头仔细地吃,中途有两次想呕吐时,我立马捏住了鼻子,反正这一招对我来说一直挺管用的。 偶尔不经意地抬头,都看到赵雅如抿着笑在夹菜喂庄先生。虽然他微微皱眉,但并没有拒绝赵雅如的亲昵,每次都很配合地吃掉,然后来一句:“你吃你的,我自己来。” 我就是个特大的电灯泡,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必须强行控制好自己的表情。 饭后庄先生坚持要去公司,说是要去见一个重要客户。 赵雅如把庄先生送出去时,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是不是某某公司的总经理,庄先生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否认。 赵雅如脸上的笑容突然之间变得有些古怪,就像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可笑容却来不及收那种感觉。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抬头噘起嘴向庄先生索吻。 我看到庄先生微微侧头往我这边看了一眼,赶紧低下头往房间走去。也就是在转身那一瞬,我听到一个响亮的打啵声,有些刺耳。 赵雅如很快追上了我,红光满面的样子特别美,我一时间有些看呆了。 “沈希,你先睡个午觉,下午我带你去一趟医院,查查看是儿子还是女儿。” 当时我也没多想,只以为赵雅如有点急性子,不过是想提前知道孩子的性别而已。 下午一到医院,就看到孙医生在门诊楼等着我们,这次我刻意留了心,发现他确实总盯着赵雅如看。不管是偷偷的还是光明正大的,他的眼里好像只能看到赵雅如。 可对于这一点,赵雅如似乎完全不知情。 等孙医生把我们带进他的门诊室,赵雅如才压低声音问道:“现在快四个月了,可以查胎儿性别了吧?” 孙医生打量了我一眼,最后看向我的肚子:“可以了,不过雅如,如果你妹妹决定生下孩子,现在知道性别也没什么用。” 现在医院不能轻易跟孕妇透露孩子的性别,但以赵雅如的关系,就算这里不给查,也能去别的地方查。 所以孙医生一看到赵雅如拉下脸,赶紧嘿嘿笑着解释:“我的大小姐嗳,这就生气了?你一句话,我哪敢不从?走吧,我带你们过去。” 赵雅如立马笑成了一朵花,我也忍不住开始激动。 孙医生把我带进了四维彩超室,率先一步跟里面的中年女医生叽里咕噜说了一阵,女医生点点头,但一直板着脸。 她让我躺下,把肚皮露出来。 我瞄了孙医生一眼,不好意思掀衣服,女医生不耐烦地催了两遍后我才咬住下嘴唇把肚皮给露了出来。 我很紧张,脑子里苍茫一片,等医生拿探头在我肚子上动来动去时,我才回过神。 电脑屏幕上很快出现模糊的图像,等胎儿的四肢变得明显时,我感觉心脏都快蹦出来了。以前对这个孩子的感情还不太深刻,所以没太大感觉,可是等医生指着屏幕跟我们讲解宝宝的四肢轮廓时,我已经开心到连呼吸都在打颤了。 难以言喻的激动在我身体里滚滚涌动,我慌忙转头想找个人分享我的喜悦,却只看到同样激动的赵雅如。 那一刻,我是失望的,我多希望陪在身边的是庄先生啊。 不过我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等彩超照完时,女医生还没有告诉我们孩子的性别。 赵雅如急了,忙给孙医生使眼色,孙医生只好又跟女医生耳语了几句。我看得出来女医生并不想跟我们说孩子的性别,我当下就开始怀疑宝宝是女孩。 “男孩女孩不都一个样?现在急着知道做什么?你自己也是女人,难道怀的是女儿就不要了?”女医生没好气地瞪了我两眼,弄得我当场就愣住了。 ,我也来不及委屈,女医生数落完了我又狠狠地剜了赵雅如一眼,很不情愿地说道:“刚才孩子的腿夹得有点紧,不过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女孩。” 女孩好啊,都说女儿像爸爸儿子像妈妈,庄先生长得那么好看,这个宝宝肯定也漂亮。 我喜滋滋地看向赵雅如,却发现她的脸色不对劲,立马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席卷而来。 果然,出了彩超室后,赵雅如的神情完全变了。她先是盯着我的肚子叹了几口气,单独把我叫上车后纠结了很久,像是在做心理斗争。 我吓得不敢出声,过了好一会儿,赵雅如才烦躁地看向我:“我过两天带你过来把孩子打了,下个孩子直接用我老公的精子跟你的卵子做试管吧。” 我就像突然跌进了冰窟窿,很久才回过神来:“为什么?孩子不是很健康吗?” “什么为什么,我早就跟刘姐说过只要儿子,不然我给你那么多钱干什么?” 第四十七章 跟我走 我使劲用指甲掐痛了手掌心,脑子这才能重新思考。 。 原来如此,赵雅如先前那么大方是因为我怀的第一胎有可能是女儿,那些钱里包含着要打胎的风险费用。 但是我发誓,刘姐没跟我说过这回事,合约里是不是有这个条款我也不清楚,因为当时我很相信田华婶介绍的人,又急着赚手术费,所以压根就没细看过。 怪我之前不够精明,把她们都想得太好了。 我用尽所有的勇气,抓住了赵雅如的手。她诧异地抬头看我时,眉头拧得很紧,毕竟她之前对我肚子的孩子也充满了期待。 我只希望她能因为这份期待,对这个孩子手下留情:“雅如姐,都说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留下她吧,行吗?等生完了,我再帮你们生个儿子。” 我的声音在颤抖,心痛得无法呼吸,这个孩子是无辜的,她很健康! 赵雅如烦躁地甩开了我的手,撇开视线不愿意再看我:“沈希,我希望你按照合同办事。这个刘姐真是太不像话了,这种事情都不跟你说清楚?” 她说着就拨通了刘姐的电话,把对方一通骂。 我紧紧地抱着肚子,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刚才看到的彩超图,当时甚至能看到她在里面动,这么一个鲜活的小生命,为什么要放弃她? 我盯着赵雅如看了一会儿,暗自决定要偷偷跟庄先生汇报这件事。 如果他也赞同不要女孩只要男孩,那我……想到这里,我沉默了,如果私自逃走,以我的能力根本就没能力抚养好这个孩子,我该怎么办? 赵雅如一路上都在烦躁地抽烟,到郊区别墅时我的脑子还处于茫然状态,浑浑噩噩地回了房,掏出手机先给庄先生发了一条短信:是个女儿。 等待的过程特别煎熬,庄先生的温柔体贴和严酷冷峻不停地在我眼前交织,我竟然有点拿不准他会怎么回我。 十几秒后,庄先生就打电话过来了,语气明显很开心:“去医院查过孩子性别了?呵呵,雅如真是心急。女儿好啊,希希,辛苦你了。” 那种开心一听就不是装的,这个宝宝如果能生下来,庄先生肯定会每天都温柔地对着女儿笑。 我的鼻子突然之间就酸了,连带着声音也开始哽咽。 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反锁好门安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尽量平和地把赵雅如的决定告诉了庄先生:“我当初没仔细看合同,确实是我的错,可是庄先生,真的不能把孩子留下来吗?医生说孩子很健康。” 说这话的时候,我从箱子里翻出了之前签订的合约,果然在最后那张附件条约里看到了必须生儿子的要求。经历过这件事以后,我再遇到要签字的东西都会仔仔细细地把内容看清楚。 庄先生的呼吸声变得沉重,声音微微抖着:“你在哪里?医院吗?拖着,不准打胎!我这就过去……” “庄先生,雅如姐已经带我回来了,她说过两天再去打,应该是想先跟您商量一下的,您千万不要跟她吵架好吗?对不起,是我的错,当初我确实签了那份合同,可刚才照过四维彩超看到孩子了,我舍不得……” “那种合同不受法律保护,这件事还是得看双方,希希,你别动了胎气,等我回去再说。”庄先生已经平静下来,我听到他在跟客户道歉,然后电话断了。 我平静下来再回头想想,站在赵雅如的立场她也没有错。 我刚想到当初刘姐没有跟我说明情况时,她的电话就来了:“沈希,怎么回事啊?下家发那么大的火?” “刘姐,你当初怎么没说她只想要儿子啊?” 刘姐突然就不高兴了,语气有点冲:“你这是什么话?谁家代孕不想生儿子啊?合同上不是写的清清楚楚吗?难道我应该逐条帮你解释啊?” 我愣住了,顿时觉得很委屈。 刘姐当时确确实实有在刻意隐瞒,没说同居代孕的事,也没说必须生儿子的事。 我大致看了一遍合同,上面根本就没写到同居代孕这一条。她肯定觉得我急着赚钱,发现被坑了也不敢有什么意见吧?可我休学的时间只有一年,打胎再生的话时间上根本就不允许。如果我事先知情,肯定会选择别的下家。 可能是听我很久没说话,刘姐的语气又缓和下来:“沈希啊,他们家有钱,你按照要求肯定能赚很多,受益的还不是你自己。听说你外婆的手术已经做完了,你要是没接这笔生意,哪能这么快筹到钱?别的下家可没这么大方,定金都付那么多……” 我听明白了,反正错都在我:“刘姐,我知道了。” 我深吸了几口气,鼓励了自己很久才开门出去。我想跟赵雅如谈谈,我相信刚刚才看过彩超的她应该也不舍得这个孩子。 当时她正窝在沙发里看视频,视频里传出孩子咯咯笑的声音。 我走过去时,她的神色很平静,看完视频后才懒懒地坐起身:“你已经告诉我老公了?” 我有些心虚,但还是勇敢地点下了头:“雅如姐,你找代孕想生儿子的心情我理解,可我们刚刚才看到宝宝,我真的舍不得。” “沈希,舍不舍得都不能由你,你只是在跟我做买卖。”她的眼神很冷,坚决不要女儿的态度再明显不过,“这件事我本来是想瞒着我老公的,但查出性别后我就知道瞒不下去了,只要孩子没了,他肯定会怀疑我。” 她的语气很苍凉,这样的赵雅如,让人心疼。 “雅如姐,一儿一女组成好,你……” 赵雅如突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冷眼朝我看过来:“沈希,这件事情我会跟我老公好好谈,但你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只要你听话,下个孩子我还会让你来怀。” 我张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如果歇斯底里一点,我还能给自己找到足够的底气,可她这么平静,反而让我无话可说。 眼泪急着想涌出来,我赶紧仰头逼了回去。 不过赵雅如好像猜准了我的心思,又缓缓说道:“就算你不肯再做这笔生意,走之前也必须把这个孩子打掉。” 我手心里开始冒冷汗,看来我是没办法偷偷离开的。他们知道我家的地址,也清楚我的学校,如果一走了之,我就必须在外面流浪,可外婆的情况根本就不允许我任性。 庄先生很快就回来了,喘着气一把将赵雅如从沙发上拽了起来:“我们谈谈。” 赵雅如用力地将胳膊抽出来,没看他:“你爸肯定也会同意我的做法,我也是为了你们庄家着想。” 庄先生从齿缝里吐出一句话:“那就生完女儿再生儿子!” 赵雅如哭了,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冲着庄先生就吼:“我做不到让你跟别的女人相处那么久!一个周瑾已经让我够受的了,我以为有了孩子就能牢牢抓住你的心,可你对沈希太上心了你知道吗?” 庄先生的身体狠狠地晃了下,侧头看了我一眼,示意我先回房。 不过我刚走出几步,赵雅如就把我叫住了:“沈希你别走,今天我们把话敞开来说。” “雅如,你真要这样吗?”庄先生的脸突然肃冷下来,“结婚这几年我跟你谈过多少次,你数过没有?你多疑你没有安全感,那我尽量不加班,行程也都跟你说清楚,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别闹了行吗?你坚持要代孕的时候我跟你说过什么,你都忘了吗?你答应过我不管是儿是女都要,现在又反悔?” 赵雅如突然哭出声来,伏在他胸口一抽一抽的,庄先生受伤的那条胳膊好像被压疼了,但只是皱着眉头并没有把她推开。 我难堪地站在原地,迟迟不敢插话。 庄先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余光看到我愣着不动,紧接着又叹了一声:“希希,你回房歇着去,这个孩子我要!” 他的话掷地有声,虽然我安了心,却彻底把赵雅如得罪了。 ,我紧紧咬住下嘴唇,朝赵雅如微微鞠了个躬,默默在心里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贴在门上听了很久,这次他们没吵架,但很快又出现了摔东西的声音,听得我揪心。赵雅如到底是没发现庄先生对玻璃声敏感,还是故意摔给他听的? 外面无声的低气压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天黑之后院子里传来车子启动的声音时,没多久便有脚步声朝我房间接近。 庄先生沉着脸打开门,让我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不住这里了,待会儿跟我走。” 我急着想问原因,但他已经掏出了手机打电话,好像是在让谁过来接我们。 我的东西不多,收拾完毕抬头看时,庄先生正盯着我发愣。我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下,是在看我的肚子,心里莫名抽疼了下,我闷闷地道了歉:“庄先生,对不起,如果这个孩子真的不能要……” “为什么不要?我一直都想要个女儿。” 第四十八章 他丢过两个孩子 “庄先生,你跟雅如姐谈好了吗?”看庄先生的脸色,事情并没有谈妥,不然也不会急着把我安排到别的地方去住。 )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希希,这件事你不用操心,好好养胎就行。” 我看他不想再谈论这件事,只好憋住了心里的疑惑。 新住处是市里的一个高档小区,有个叫江阳的男人在小区外上了车,刷卡把我们带了进去。听庄先生跟他的谈话,他们应该是朋友。 江阳那双眼时不时地往我身上瞟,挑眉头的时候满眼暧昧,闹得我压根不敢看他。 “庄子,这小妹妹是谁啊?”他说话的时候,我明显感觉有强烈的视线射在了我的肚子上,下意识地用双手捂了捂,“啧,之前叫你出去玩,每次都跟妻管严似的早早回家,这才多久没见,怎么已经把人肚子都搞大了?” 庄先生冷冷地哼了一声:“少废话,雅如跟我爸不会到你家里找人,沈希就先在你这里住一段时间。” “你真把人家小妹妹肚子搞大了?”我用余光看到江阳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凑到庄先生耳边嘀咕了几句。 庄先生侧头看看我,没有跟他耳语:“不是你想的那样,待会儿上去了再解释。” 江阳的公寓很大,里面的装修也很豪华,庄先生让他帮我拎箱子时,他嫌弃地啧了一声。我的箱子很旧,跟他的家格格不入。 庄先生像主人一样帮我安排了房间,又叮嘱江阳明天帮忙找个阿姨过来照顾我。 江阳看看我的肚子有点不乐意:“我爸要是知道我养了个大肚女人在家,还不得逼着我赶紧娶了她?庄子我跟你说,你老婆要闹起来我可吃不消,她当初不过是听说了你跟周瑾的事非弄成……” 他话还没说完,庄先生的脸色已经变了。 江阳讪讪地笑了,没再继续往下说。 庄先生这才正式跟我介绍他:“这是我朋友江阳,有什么需要的跟我说,我让他帮你买。” 当时我们饭还没吃,江阳想在外面订一桌,被庄先生阻止了:“我刚才让司机帮忙去买披萨了。今天出来的急,有的东西没带过来,等会儿我给你列个单子你帮我买回来。” 江阳张嘴想反驳,但是碍于我的面又不好说太难听的话,只能一笑而过。 我借口回房整理东西,看着陌生的环境,总觉得很不安稳。 我也不明白事情怎么会闹成现在这样,就是再后悔也没办法弥补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庄先生敲门叫我出去吃东西时,江阳的眼神里已经多里几分了然,估计庄先生已经把我代孕的事情跟他说了。 当天晚上张先生的电话像催命符似的响个不停,他接了一个,跟对方说了一句在朋友家就挂断了,后来直接调成了静音没再搭理。不过每次有电话来他还是会看一眼屏幕,估计是怕错过客户的电话。 庄先生吃完披萨跟我说事时,也没有避讳江阳:“雅如的性子有时候比较骄纵,不过这一次我不会由着她胡来。” “哪里是比较骄纵哦?”江阳撇撇嘴,画外音似的在旁边嘟囔了一声。庄先生淡淡地睨了他一眼后,他立马把头扭向别处假装看盆栽。 “雅如那边我会安顿好,你只管安心在这里养胎,别的什么也不要多想。”可能我的脸色不大好,庄先生习惯性地抬手想揉我头发,被我躲开了。 庄先生愣怔了下,看看自己的左手后,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 。他脸上的神情淡淡的,看不出来喜怒,可我却感觉他已经生气了,闷得难受。 当天晚上他没走,我睡着前还依稀听到他跟江阳在客厅里聊天。 第二天早上醒得晚,当时庄先生已经走了,江阳端了一盘面包片和两个已经凉透的煎蛋让我吃,两只眼睛还一直好奇地打量我:“庄子临走前亲自煎的,啧啧,难得看他对女人这么上心。你叫沈希是吧,哪里人啊,多大了?” 我的注意力全在煎蛋上,感觉这一定是天底下最好吃的煎蛋:“江先生,我二十了。” 我不喜欢跟别人说我家里的情况,所以选择性地忽略了某个问题。 他耸耸肩,也没多说什么:“庄子这人重情,你好好把孩子生下来,他不会亏待你。” 我想说,这本来就是一笔交易,可我终究没张开嘴。 江阳观察了我一上午,庄先生让他帮忙买的东西,他也是让别人帮忙给买的。期间我听到他跟好几个女人通过电话,每一个都言辞暧昧,好像日子过得很荡漾。 中午庄先生发视频通话过来问我吃饭的情况,当时江阳找来的阿姨已经把饭菜做好了,满满一桌子。 江阳没好气地让他看了汤菜:“我可不敢亏待小妹妹。” 庄先生嗯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瞪了江阳一样:“希希跟你的那些女朋友不同,别在她面前放浪。” 挂断电话后,江阳勾勾唇,笑得有些含糊:“如果这孩子最终留不下来,也算是庄子命里倒霉。他没跟你说过吧,他丢过两个孩子了。” “两个?”赵雅如不是只流过一次产吗? 江阳又变成玩世不恭的样子,挑着眉头随意往沙发上一躺,拍拍旁边的空位让我坐:“他老婆流过一个,年初代孕又怀了个死胎。” 我哆嗦了下,半晌才回过神来。 在我之前,他们还找过别的女人代孕?这个消息让我久久回不过神来,难道庄先生当时也跟那个女人同居过吗?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忍不住开了口:“那庄先生怎么没让那个女人继续代孕啊?” 江阳摊开双手耸耸肩,表示很无奈:“人家不愿意了,总不能强迫人吧?庄子老婆的卵子质量不好,不然怎么会同意让你跟庄子睡的。” 原来是做的试管,可我还是喘不过气来,不明白他跟我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不过江阳看似没心没肺,洞察力却并不弱。他很快就猜到了我的疑惑,意味不明地笑了:“庄子这人装了太多心事,很没趣,以前我们哥们几个都劝他在外面养个女人生孩子得了,可他死活不同意,说多了还跟我们翻脸,说到底还是怕委屈了他老婆。” “我跟你说这些,是希望你别辜负庄子的感情,喜欢了就牢牢抓住。他这人责任感太强,不过我看得出来他对你不一样,希望你把握好这个机会。” 我诧异地瞪大了眼,哪个正常人会鼓励别的女人破坏朋友的婚姻?庄先生肯定不知道江阳会跟我说这些话。 “江先生,雅如姐跟庄先生很般配,他们过得挺好的。”说到后面,我的声音不由得低了下去。 江阳轻蔑地笑了一声:“好什么好?我能不清楚?你别老叫我先生先生的,好像我多大年纪似的,直接叫我哥就行了。我看你也不蠢,刚才说的那些话仔细想想吧,庄子以前跟周瑾在一起的时候挺快乐的,自从跟赵雅如结了婚,整个人都阴郁了很多。” 江阳点到即止,别的话没再多说,我也没多问。 下午赵雅如打过电话给我,想知道我的具体方位,被江阳直接抢去电话挂断了。后面赵雅如再打电话过来,我没敢再接。 知道得越多,我就越舍不得庄先生。本来已经平静的心田,已经因为中午那番谈话又动荡起来。但晚上庄先生过来时,我还是没有表现出任何热情。 后来我听江阳说,庄先生的爸爸帮着赵雅如批评了庄先生一顿,但面对庄先生的坚持,他爸爸也没有过多指责。 后面我一直都在江阳家住着,庄先生经常过去看我,江阳起初几天还会在家里住,后面再也没见着过影子。 有天晚上庄先生给我带了几本书,我挺着肚子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时,肚子里突然跳动了两下。那种感觉很奇妙,以至于一直刻意在跟庄先生保持距离的我忍不住惊呼了起来:“好像是胎动!” 当时庄先生的胳膊已经能正常使用了,他放下手头的工作,三两步走到我跟前就蹲下来捧住我的肚子摸:“在哪里?” 我高兴地指了着肚皮左边,但宝宝没再动弹了,可庄先生却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我们双方之间的小心翼翼,就因为那一晚的胎动又被打破了平衡。 从那以后他总是忍不住摸我肚子,高兴时还要贴在上面听一会儿。 他还经常用脸轻轻蹭我的肚子,偶尔还会喜不自禁地跟肚子里的宝宝说话,每当那一刻,我都会错觉我们是真的一家子。 那段时间,姨夫给我打过上百个电话,不过我天天都跟田华婶确认外婆的情况,知道姨夫确实不敢回村里,所以我就没再接过他的电话。不过有一点真的很让人气愤,田华婶说,姨夫偷的钱压根就没拿去还债,不知道消费去了哪里。 我跟庄先生之间的平和一直维持到宝宝的第三十六周,直到赵雅如带着庄晓婷过来。 正常情况下胎儿一般长满37周才足月,但那天我的肚子却突然开始发痛。 第四十九章 庄家又来这招? 我不知道赵雅如和庄晓婷是怎么进的小区,总之阿姨给她们开了门后,气氛突然诡异了。 “雅如姐。”我走路不太稳,本想过去跟她打招呼,可赵雅如很冷淡地直接坐在了沙发上。 庄晓婷的眼神有些复杂,把我上下打量了几遍后才开始嘟囔:“嫂子,你当初应该找个丑点的女人,不过她没多好看,但哥哥肯定是觉得新鲜才搭理她的。” 我扶着椅子,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赵雅如哼了一声,但看向庄晓婷时眼神是温柔的:“妹妹你傻啊,找个丑女人,万一生下来的孩子也丑怎么办?” 庄晓婷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又带着刺冷笑:“等她生完孩子身材就臃肿了,嫂子你也别太担心,这种女人我看多了,就是为了钱。” 她说着就冲我“喂”了一声,我后知后觉地抬头看过去,她又忍不住讥讽我:“怎么跟聋子似的没反应?我问你啊,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我埋下头,有气无力地说了心里话:“就是生意啊,生意做完了我就回学校读书。” 这几个月内,辅导员打过好几个电话给我,他后来居然还摸索着去过我家。田华婶说他又留了一些钱,我打给辅导员拒绝这笔钱时,他很沉重地叹了几口气,让我不要做任何毁一辈子的事。 赵雅如冷冷淡淡地盯着我,沉默了十几秒才开口:“那跟我老公之间呢?” 我莫名哆嗦了下,这段时间里,我跟庄先生之间最为亲昵的举动就是他跟宝宝的互动。 不过既然赵雅如这么问了,我当然得回答:“跟庄先生也只是做生意,离开这里后我不会联系庄先生的。” 庄先生是生意人,所以他不会轻易换手机号码,虽然那串号码我早就熟记于心,但我会试着忘记。 。 其实看到赵雅如今天的态度我就知道了,她不会再让我帮忙做试管婴儿生第二个孩子。 赵雅如嗤笑了一声,听得我心口一窒:“沈希,希望你这次能说话算数。” 她说着从包里掏出纸笔,微微挑起了秀眉:“写个数吧。” 我没听明白她的意思,盯着茶几上的纸笔愣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回过神来。照顾我的阿姨本来在客厅角落里怯怯地看着,被庄晓婷赶走后似乎打电话通知了江阳,因为他很快就赶了回来。 他回来之前,赵雅如已经不耐烦地在纸上写了一个数字:30。 “雅如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她要给我30万?为什么要给我钱呢,我本来还担心她会把之前的十五万要回去。 庄晓婷白了我一眼,抱住赵雅如的胳膊哼哼两声:“嫂子,她这是在装傻吗?照我说,根本就没必要给钱她,她算什么啊?” 赵雅如拍拍她的手,回头看向我时眼神已经冷如利箭:“沈希,我知道你家里困难。我老公身边一直不乏花花草草,说实话,比你漂亮还会来事的多了去了,但没有谁能挤走我成功上位。如果按照当初的合同来,你早就违约了,我也没必要再给钱你。” “雅如姐,我知道了。”我极力维持着表面上的镇定,内心却早已经翻江倒海。如果明智一点,我应该接受这笔飞来横财,默默地生完孩子就彻底消失。但是我的良心不允许我这么做,这段时间我已经接受了她跟庄先生的太多帮助。 肚子开始一阵阵地隐隐作痛,我皱着眉头深吸了几口气,忍不住说道:“雅如姐,我肚子有点痛。” 可她们不信,庄晓婷还扯着嗓子阴阳怪气地冲了我一句:“装什么装,是嫌少吗?胃口倒不小。” 就在这时,江阳赶回来了。 她们赶紧热情地跟江阳打招呼,江阳拍拍庄晓婷的头,妹妹长妹妹短的寒暄了几句,但看向赵雅如时,眼神却明显变了。 他眼睛毒,一下子就看到了茶几上的那张纸。 赵雅如笑得很自然,顺手将自己的包压了上去:“我记得你说过绝对不会带乌七八糟的女人来这里,平时你们那些哥们的烂事,也不见你去管,怎么……” 江阳没拿正眼看赵雅如,但突然打断了她的话:“什么乌七八糟的女人?除了希希和晓婷这俩小妹妹,还有谁?” 他说到这里,若有若无地睨了赵雅如一眼。 赵雅如气得脸色涨红,动了动嘴巴但半晌没吭声。 庄晓婷倒是突然安静了,没像以前那样急着维护赵雅如。 江阳很不客气地把那张纸抽了出来,赵雅如本来想抢回去的,结果抓撕了一个小角。他看到上面的数字后撇撇嘴,看我站着忙走近两步:“妹妹快坐下,你要在我家出了事,我可没法跟庄子交代。” 我点点头,可腿脚已经麻了,只好扶着椅背缓缓地滑下。 赵雅如被江阳这么轻视,明显已经气得不轻:“江阳,你别太过分,你对她这么好是什么意思?别忘了我才是庄岩的老婆……” 江阳不耐烦地在赵雅如眼前晃了晃那张纸,语气里满是嘲讽:“怎么,庄家又想来这招?” 我跟庄晓婷都疑惑地看向江阳,赵雅如顿了下才翻着白眼说道:“听不懂你是什么意思,你们这些男人成天到晚在外面花天酒地就算了,没理由帮着庄岩维护沈希。我已经同意让她把这个女儿生下来了,你还想怎么样?我的家务事用不着你管。” 江阳往旁边挪了一步,挡在我跟赵雅如之间:“这是我家,希希是我的客人,我怎么不能管了?当初给周瑾钱的事情,你也知情吧?现在又想用同一招对付希希?赵雅如,你能不能来点新鲜花样?” 我心里“咯噔”了下,难道周瑾当初是拿了庄家的钱才跟庄先生分手的吗?难怪庄先生对她是那种态度。 但看周瑾的性子,也不像贪财的人。 赵雅如气得脸红脖子粗,咬着牙冲江阳吼:“江阳,你别血口喷人!” 江阳就像被喷了唾沫似的,嫌弃地抹了一把脸。 这时,我突然感觉下面有东西流出来了,肚子明显比刚才痛得厉害了,一摸额头全是汗。我有些怕,感觉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腿流到了地板上:“江哥,雅如姐,你们……别吵了,我肚子痛。” 江阳回头一看,脸色登时变了:“妹妹你别吓我啊,这……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你可别出事。” 赵雅如也紧张了:“地上d的水……羊水破了?” 江阳二话不说就冲过来要抱我,但庄晓婷赶紧拉住了他:“哥哥,她能自己走,我跟嫂子扶着就好了。” 江阳赶紧摇头:“胡闹,庄子跟我说过多少次了,羊水破了之后要尽量躺着。阿姨,给我叫救护车。” 我痛得手背上冒青筋,前所未有的恐慌迅速蔓延开来。 说来也巧,庄先生就在这时打电话来了,听说我羊水破了,立马让我平躺在地上,他在公司直接帮忙叫了救护车。我也不知道庄先生怎么会懂那么多,等救护车把我接到医院时,他也已经赶了过去。 阵痛越来越明显,医生说是宫缩。 当时我还没吃饭,根本就没力气,很快就有人送来了巧克力等小零食,是庄先生提前让人准备的。 我很清楚我这是要生了,可我还没准备好,真的很怕。 肚子里传来一阵阵的钝痛,我听到庄先生在问医生剖腹产是不是会顺利一些,被医生拒绝了,说我的情况完全可以顺。 被推进去之前,庄先生塞了一堆零食和功能饮料在我枕头边,让我待会儿尽量多吃点。 我被推进一间有好几个产妇的房间,都在等着顺产,旁边那个孕妇叫得特别凄厉,哭爹喊娘的,更多时候是在骂她老公。那声音听得我更加心慌了,紧紧握着拳头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也痛得厉害,肚子隔一会儿就痛一阵。那种痛很折磨人,形容不出来,反正全身上下没有哪里不难受。 不过可能是从小被姨夫打惯了,虽然我痛得直冒汗,但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庄先生让护士传话给我说尽量多吃点,但我到了后来完全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连咀嚼都嫌费力。 ,o时间特别漫长,幸好庄先生一直让护士传话进来鼓励我。 其实赵雅如之前就帮我安排好了医生,但因为我早产,而当时那个医生正在外地休假,所以只能按照流程来。 不过医生让护士把我推进产房时,庄先生已经做好了打点,整个过程还挺顺利的,孩子生下来后我感觉整个人一下子从地狱升到了天堂,如释重负。 女儿张嘴啼哭时,我一直没来得及涌出来的眼泪就这样溢了出来。女儿的小脸红通通的,可能是我怀孕期间吃得不够多,她的小脸有点皱皱巴巴。 护士夸我勇敢,说我整个过程居然都没怎么叫出声。 被推出去时,我才知道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几乎在门被推开的那一瞬,庄先生“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急急跑过来握了一下我的手,然后小心翼翼地问护士:“孩子是早产,有什么问题吗?” 第五十章 不许回去 护士例行公事地汇报了下:“婴儿24公斤整,暂时没查出问题,要先送去特护病房做检查……” 我好歹还看过一眼孩子,庄先生到现在还没看到,肯定会心焦。 孩子往特护病房送时,庄先生追上去看了两眼,不过很久就折了回来。 当时江阳已经送庄晓婷回去了,庄先生送我去病房时,赵雅如一直跟在后面,但俩人从始至终都没有交流,气氛有些诡异。 我整个人都虚脱了,话都没力气说。 庄先生居然已经找好了月嫂,到了病房后他也不避讳,直接当着赵雅如的面把我从救护床抱上了病床,我心里想挣扎,可身上实在没力气,只看到赵雅如一直沉着脸。 一碰到枕头,我的眼皮就发沉,睡过去之前,迷迷糊糊听到赵雅如在劝庄先生回家,但是庄先生安静得像一潭死水。 我这一觉睡了很久,第二天醒过来时已经中午了,庄先生就坐在病床旁边,在翻手机看,嘴角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他看我醒了,不疾不徐地把手机递了过来,是女儿的照片,比昨天刚出生时漂亮了很多,小鼻子小嘴巴看得我心都化了。 我激动得热泪盈眶,想拿近一点看时,手却被庄先生握住了。 他的情绪有些波动,把我的手牵到嘴边亲了又亲:“希希,辛苦你了。” 我慌得抽回了手,庄先生敛起笑容,微微拧住眉头:“怎么了?” 我不敢看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于我而言就是夜幕中的璀璨星辰,一看就忍不住沉沦。我分不清他对我的好是普通的关心,还是超出正常轨迹的男女之情,只能全部拒绝。反正他知道我有喜欢他的心思,肯定能懂我的尴尬处境。 他没再多问,帮我把枕头垫靠在后背,扶着我坐了起来。 然后又从保温瓶里倒了一碗汤,我顿了几秒才接过来:“庄先生,我想尽快回家跟外婆一起过年。” 我临近初夏时去了庄先生家,现在已是寒冬腊月,时间真快。 即将到来的分别,像一根刺,狠狠地扎进了我的心里,但是再舍不得也必须割舍。有股忧愁一直在我心头萦绕,没多大会儿,已经浓得化不开。 “你得坐月子,不然会落下病根。”庄先生的语气很强硬,明显不想跟我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我喝完汤才发现庄先生一直都在盯着我看,眉头忽紧忽舒,眼神也很复杂。 我匆匆低下头,心跳陡然紊乱起来。 我怕被他看出我的慌张,忍不住又道了一次歉:“庄先生,真的很对不起,这次是我任性了。合同上确实写着必须生儿子,如果怀女儿就要打掉……” 他突然伸手堵住了我的嘴巴,声音有些悠远:“当初我跟雅如的协议跟合同上的不同,就算你当初想打掉这个孩子,我也不会同意。” 他的手指上带着淡淡的香烟味,微凉的指尖上像是裹着电流,激得我心颤。 我用力往后仰了仰,理智上不想再跟他有肢体接触。 那只手了然地收了回去,我听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气声。 抬眼看过去时,庄先生缓缓蜷住了刚才捂我嘴巴的右手,愣了两秒后才继续说道:“雅如多疑,找你之前我跟她谈过很久,她说过最好要儿子,但我一直想要女儿,最后我们商议好,不管是儿是女都要。 。” 我很想问他,当初为什么不买卵子做试管,但我实在问不出口。一谈论那个问题,我就会忍不住想起那些激情似火的夜晚。 “这几年,雅如的多疑越来越严重,去年下半年她就坚持要代孕。我本来是不同意的,她为这事跟我闹了好几次。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可不管我怎么保证她都没办法安心。” 我的心里就像是有人在敲鼓,咚咚咚跳得特别厉害,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跟我说这些。在我印象里,庄先生一直都很沉稳内敛,他不会轻易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今天是怎么了?他闪动的眸光里好像在强烈地压制着什么。 “庄先生,”心脏好像快要蹦出嘴巴了,我颤着声喊他,别开视线后才鼓起勇气说道,“在雅如姐那里,我早就违约了,是我对不起她。现在孩子生了,我应该尽快离开。” 我特别害怕他会说出某种冲动的话,我不相信庄先生会真的喜欢我。我跟他差距太大,他就像我仰着头都看不清的那颗星,而我只是地上的一粒沙,我们之间相隔千万里,而且中间还没有路。 他现在就算真的说出一些让我悸动的言语,那也只是因为刚刚得了一个女儿而产生的冲动,过后他肯定会后悔。 其实,我更害怕他亲口承认对我所有的好只是为了这个女儿。 因为害怕经历那种痛彻心扉的失去,所以我宁愿不知道他的心声,反正我们快要分别了,就让我保留那份幻想吧。 庄先生的嘴巴张了一会儿又静静地合上,他的眼角在微微抽动,下颌骨咬得很紧。 我心里发慌,紧紧地拽着被子不敢看他,再抬眼时,他只留给我一个匆匆离开的背影。 当天下午江阳来看我了,还捧了一大束花。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赵雅如有那么大意见,来了没一会儿就开始吐槽,说赵雅如为了假装孩子是她生的,已经在医院里开了病房,非要住个两三天再回家。 我闷闷地暗叹了一声,如果是个儿子,她该多扬眉吐气。 “庄子呢?他今天不是没去公司吗,怎么不在这里?不会跑他老婆的病房里去了吧?” 看到江阳脸上的不屑,我忍不住说了一句:“江哥,你为什么总针对雅如姐,她人也挺好的。” 江阳烦躁地摆摆手:“得得得,别讨论这女人了,倒胃口。我还没问你呢,生完孩子你准备上哪去啊?照我说,直接去庄子的公司上班得了,还能谈情说爱。” 我干巴巴地扯了个嘴角,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江哥,谢谢你这么照顾我。我出了院后应该就回家了,还要跟外婆一起过年呢,过完年……就回学校读书。” 他好像没听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后又接着问我:“那你学校在哪?离这里远不远?庄子事多,异地恋太麻烦。” 我哆嗦了下,鼻子酸酸的,眼睛涩涩的,突然有点想哭。 但我哭不出来,自从搬离别墅后我就没再哭过——除了昨晚生完孩子哭的那一次。 以前我遇到困难时就会躲在暗地里偷哭,发泄过后我才能继续面对生活,是庄先生教会了我坚强。这段时间以来,每次遇到想哭的事情,我都尽量把那种情绪转变成思考。 “江哥,庄先生有雅如姐,你以后能不能对雅如姐好点儿?”我心里想,我算什么啊,我跟庄先生只能算作有缘无分,恨不相逢未娶时。 不过,他娶赵雅如之前心里应该只有周瑾,所以不管我什么时候出现,我们之间都很难会有好结果。 江阳没好气地哼了我一声:“妹妹,你怎么这么胆小的?你可别再为赵雅如说好话了,再说下去我跟你翻脸。有些事情我也是最近才弄清楚的,赵雅如这女人,反正我是喜欢不来。当初她对周瑾多狠哪,我倒是觉着她如今生不出孩子是报应。” 我差点脱口问他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话到嘴边还是被我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江阳待了一小会儿就被电话催走了,他跟庄先生的关系似乎特别好,不然赵雅如极力隐瞒的事情也不会被庄先生告诉江阳。 他刚走没多久,护士就来了,让我把奶水吸出来,说是早产的女儿抵抗力弱,最好喂母乳。 我一听这话就紧张了,连带着手也开始发抖:“护士,我女儿健康吗?” ,o我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生怕她说出什么可怕的病症来。好在她说暂时没检查出什么毛病,但还是要先在特护病房里观察观察,我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 晚上阿姨送饭给我吃之前,再也没人来看过我。我特别特别想念外婆,尤其是电话里她巴巴儿地问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时。当时我差点忍不住把自己刚生过一个孩子的事情告诉她,但我终究是忍住了。 没了贞洁是一回事,生过孩子又是另一回事,虽然为庄先生生孩子让我感觉很幸福,但外婆肯定接受不了我通过这个方法赚钱。 我问过护士,护士说我明天就能出院了。 但等到晚上八点多都没看到庄先生再过来,我就有些急了,忍不住给他发了一条消息,告诉他我想明天出院后就回老家。 可能有人会说我傻,因为我不想再拿他一分钱了,前面给的十五万已经很多,以后我会尽量自己赚钱养外婆。埋在心底的那份爱,让我特别不愿意再跟庄先生谈钱。 消息发出去后不到十分钟,庄先生就推门进来了,他冷着脸好像很不高兴:“不许回去,我不是说过你要好好坐月子吗?我会安排把你外婆接过来。” 第五十一章 他偷偷亲了我 我急了:“庄先生,不能接过来。外婆要是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肯定能猜出来我……” 跟庄先生的视线相撞时,我的舌头突然打结了。 他微微皱着眉,一步步朝我靠近:“你要是落下月子病,以后怎么照顾你自己和你外婆?你就算回去,她也照样看得出来你生过孩子。” 我惊了又惊,但仔细一想,却又悲哀地发现他说得完全在理。 我低下头不再看他,心里闷闷的,有些彷徨无措,更多的却是舍不得跟他离别。 庄先生缓下语气,轻声说道:“女儿要喝母乳,你走了,她怎么办?希希,好好坐月子,我让人把你外婆接过来。” 女儿这两个字,像投入平静水面的大石头,瞬间激起了我心里的千层浪。我看他要走,忍不住叫住了他:“庄先生!” 我的心脏砰砰跳得厉害,看到他眼里带着红血丝,突然感觉有万语千言迫不及待地都想涌出来,可沉默了几秒后,我却压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闷闷地道了谢。 他没有回应,跟我要了田华婶的联系方式后就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庄先生就把安排去接外婆的人的资料交给了我,我跟田华婶汇报过后,犹豫着跟他打商量:“护士说孩子最好在特护病房观察一个星期,我能不能也在医院待一个星期?转到普通病房就好了。” 我还是不敢把真相告诉外婆,住在医院里的话,我好歹可以编个生病的谎话。而且出院后给女儿喂养母乳就不方便了,我想在离开之前,离她近一点。 庄先生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很快点了头:“好,就住这里,不用换普通病房。希希,你不用帮我省这点钱,都是应该花的。” 他说完那些又走了,好像不愿意再跟我单独待在一起,这一发现让我伤神了很久。 今天赵雅如出院,她就住在同一层病房,庄先生走后没多久,外面就传来一阵喧嚣,似乎来了很多人接赵雅如回家。 。赵姨也来了,中途还趁机偷偷过来看了我一眼,闹得我心里暖洋洋的。 后来听护士说,赵雅如的病房里堆满了鲜花水果,可她出院时只捧走一束郁金香。 我记得庄先生的书房里插过这种花,估计她带走的那束是庄先生送的吧。 从别人嘴里听着那边的热闹,早就习惯了孤单的我,突然觉得我这间病房太过冷清,以至于连手脚都似乎在微微发寒。 那天下午江阳又来了,找不到庄先生后又骂骂咧咧地嘀咕了几句:“妹妹,你这个年要在医院里过啊?” 我用力地扯出一个笑脸:“嗯。” 我本来并不觉得自己可怜,因为这个年终于不用跟姨夫一起过了。 可白天听护士感慨了一阵子,赵姨过来时又怜悯了几句,好端端的我突然又敏感起来。现在听到江阳也唏嘘不已,心里竟然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以至于我压根没听到他后面又嘀咕了什么。 直到他伸手在我眼前挥舞,我才听到他问:“周瑾打不通你的电话,你是不是把她给拉黑了?” 之前拉黑过姨夫,周瑾的号码也被我当着赵雅如的面删了,后来不搭理姨夫时,我确实没再接通过陌生号码。其实我真的很想告诉她,我跟庄先生不熟,别再试图从我这里打探庄先生的消息了。 “江哥,小瑾姐就是想知道庄先生的近况,其实她完全可以问你。” 江阳笑了,带着点尴尬和苦涩:“我是男人,有男朋友的她要避嫌。周瑾这人直性子,心地不坏,你别把她想得太心机。” 我赶紧摇头,表示从没这么想:“江哥,快过年了,你家里肯定也很忙,不用总是来看我。我跟庄先生就是做了一笔生意,现在生意结束了你们还对我这么好,我挺过意不去的。” 他“噗嗤”一声笑了:“妹妹,说你傻还真傻,对你好还非得找理由?老子乐意不成吗?你漂漂亮亮一小妹妹,又文静又不找事,哥哥看着心疼。 。” 我脸上一热,被夸得很不好意思,乐得想笑又赶紧把嘴巴给抿住了:“江哥,还没人这么夸过我呢,肯定很多女孩子喜欢你。” “庄子那闷葫芦不夸你啊?难怪你要走……不过你这话倒是说得对,哥哥我脸帅活好,哪个女人不被我滋润得……” 就在这时,庄先生进来了,听到他的话后,皱着眉头轻斥了一声:“够了啊。” 我本来还没听懂江阳话里的意思,等他暧昧地冲我挑了两下眉头时,我才豁然开朗。脸上的热度本来还没散尽,再细想他刚才那句话,顿时连耳根子都烧了起来。 他很快就发现我跟庄先生之间的气氛不对,但他确实是有事要跟庄先生谈,所以又嬉闹了几句就把人给拖走了。 我又无聊了一天,晚上早早地睡下了。 半夜上厕所时,看到阿姨伸长了脖子朝外面张望,就顺口问了一声:“阿姨,怎么还不睡啊?” 她老老实实地告诉我:“要先等老板过来。” 我的睡意消散了点,疑惑地问她老板是谁,难道江阳今晚还要过来一趟吗? 结果阿姨却说是庄先生,她有点惊讶于我愕然的反应:“这两晚老板都在旁边守着你睡的,你不知道啊?” 一团大火轰地在我心里烧开,所有的睡意都在这一刻彻底消失。 明明不想知道那么多的,为什么这种消息总是会猝不及防地冲击我的心?孩子已经生完了,他还守在旁边做什么?他是不是像我舍不得他一样,也有点舍不得我走啊? 我不敢深想,魂不守舍地朝阿姨点过头后赶紧爬上了床。 虽然闭着眼,但我一直没再睡着,脑子里浮现出跟庄先生在一起的各种片段,最后定格在他细细亲吻我的感觉上。身子一阵轻颤,有一道道电流从我心疼涌向四肢百骸,惹得我整个人都酥了。 我暗骂自己不要脸,没敢再继续浮想联翩。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几声低语,像是阿姨在跟人打招呼。 我的心陡然一紧,听觉忽然间变得很敏锐。 熟悉的步子缓缓走了进来,庄先生把病床旁边的沙发拖近了些,然后安安静静地坐了下来。 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只听到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陆续传入我耳中。 要不是因为盖着被子,他肯定会发现我正紧张得发抖。 中途他起身走开了,好像是去洗手间,我小心翼翼地睁眼看了下,沙发上放着一块画板和几支笔。 我隐约看到上面画的是个长头发女人,直觉告诉我他正在画我。我从来都不知道他会画画,但他为什么要在我睡着的时候偷偷画呢? 本来想爬起来看一眼的,可犹豫了一小会就把时间耽搁了,我只好赶在他回来之前又把眼睛闭上了。 这幅画耗了很长时间,结束后他舒展了下四肢和脖颈,因为我听到了关节的咯嘣声,心疼得抽了一下。 没过多大会儿,身边的床尾忽地往下陷了陷,他躺上来了。 我紧张得屏住了呼吸,鼻间充斥着他的气息,我感觉自己像是快要心脏病突发了。 当那个久违的怀抱将我轻轻搂住时,我的心跳就这样突然顿住了。就在我犹豫着该不该睁眼时,有两瓣柔软贴上了我的额头,紧着慢慢往下,滑到了我的嘴上。 轻轻的,像是点水的蜻蜓,惹出一片涟漪后就飞走了。 可是我居然一点都不快乐,反而特别煎熬。如果时带着失望离开,我还能走得坚决一点,可现在的他莫名让我心疼。 他嗟叹似的轻轻唤了我一声,略微收紧了双臂,很快就睡着了。 我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很久都没睡着。 在物质方面,他有车有房有事业,可情感方面我却觉得他异常孤独。我不是想诋毁赵雅如,可我感觉她完全把精力用错了地方。可能一直以来她都在想着怎么抓牢庄先生,却也因此忽略了庄先生的内心。 庄先生说我细腻敏感,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赵雅如对庄先生的信任度的确太低太低,长此以往,双方都会心累。 早上醒过来时,旁边空空的,一点儿被庄先生躺过的痕迹都看不出来。 我痴痴地看了很久,想像着庄先生躺在旁边的样子,然后心里一片心酸。 外婆临近中午才赶来,我激动得想要下床跑过去,被庄先生一个眼神制止了。 她的气色还不错,但一看到我就哭了,背过身去偷偷抹掉眼泪才朝我走来:“希希,这位先生说你得了叫胆碱什么的怪病,不能见风不能碰水,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听得鼻子发酸,赶紧抱住了她。 外婆不好意思地想把我推开,但我抱得紧啊,她过了好几秒才不大自然地回抱住了我,拍着背各种安慰:“不怕,这位先生说你的病不严重,好好养一段时间就能治好了。” 我亲爱的外婆,你好单纯。 庄先生依旧对我冷漠着,帮我把外婆安排好了之后才离开。 可我没想到,他一走,外婆就试探着问道:“希希啊,他有老婆的吧?” 第五十二章 庄先生,再见 外婆的眼里是一片了然,她这么询问显然是想跟我谈论庄先生的事。 。 之前联系都是通过田华婶的手机,她可能碍于田华婶在场,从来没有在电话里跟我谈这事。她肯定担心到今天,不然也不会刚见面就迫不及待地问这个问题。 “外婆,我真想你。”我把头埋在她肩窝,选择性地忽略了那个问题。之前我默认了庄先生是我的“有钱男朋友”,现在怎么敢再承认他有老婆。 可外婆毕竟活了一大把年纪,虽然没怎么见过世面,但很多事情都看得很明白。 她唉声叹气地拍拍我的背,哽咽着问我:“做手术的钱都是这位先生出的吧?希希啊,身子被糟蹋了没关系,别跟你姨妈一样随随便便找男人过日子知道吗?你要好好的,你读过书了,肯定能找到比你姨夫好的男人。” 我偷偷吸了下鼻子,咬紧了牙齿点头。 接下来两天,外婆一直试图询问我跟庄先生的交往经过,我都想法子岔开了话题。 除夕那天外婆想包饺子给我吃,庄先生就安排她去了医院食堂包。 当天下午,姨妈哭哭啼啼地打来电话,我很冷淡地跟她说了一句新年快乐。她听说我跟外婆都不会在家里过年时,哭得更厉害了:“希希,你姨夫他不敢回来,连件像样的袄子都没得穿。我偷偷回来想帮他拿棉袄的,结果被债主堵在家里了。” “姨妈,你哭也没用,我没钱。”说实话,我一点都不心疼他们。 我也摸不清姨妈的心理,有时候恨不得分分钟跟姨夫断开,可一转眼似乎又离了姨夫活不下去似的。 “希希,你姨夫让我告诉你……庄岩是有老婆的人,不能让他白白把你给糟蹋了……他要是、要是玩了你不肯负责,你得跟他要赔偿……”姨妈的声音越来越小,明显没底气。 我生气归生气,但更多的却是惊讶。他们怎么知道庄先生的名字,还知道他有老婆? 我强忍着心里的动荡,冷冷地回应:“姨妈,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匆匆地挂断电话,不明白姨夫是从哪里弄来的消息。我给赵雅如代孕的事情,只有田华婶和刘姐知情。 我们那里的男人大多比较大男子主义,田华婶并不愿意让人知道她曾经给人代过孕。她说她当时是做的试管婴儿,但村里不明白这种高科技的人肯定会觉得她跟别的男人睡了。为了避免那种不必要的闲言碎语,她一直对外说当时在外面打工。 刘姐更不可能随便透露庄先生的信息,毕竟她是做生意的,要看长远利益。 姨妈没再打电话来,倒是发了一条短信:希希,你不能这么绝情,我们是你爸妈! 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难道离开之前我必须告诉庄先生关于姨夫姨妈的事情吗?他们是我心底最难以启齿的痛,就算不明说,我也必须让庄先生防着姨夫,千万不能被姨夫讹诈。 我怕发短信会被赵雅如看到了误会,想想还是决定等庄先生再过来的时候当面说。 不过我没想到除夕当晚他就来了医院,当时我、外婆以及阿姨三个人正在吃饺子。他是一个人过来的,穿得特别单薄,看到我们吃的东西后,马上把手里拎着的东西轻轻晃了下:“我给你们带了些好吃的。” 外婆客套地招呼他一起吃,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点了头,吃饺子时还一直夸外婆手艺好,说什么这是他长到今天吃得最美味的一顿饺子。 外婆被夸得直乐,跟阿姨一起收拾碗筷离开后,庄先生跟着我进了房间。 他好像有话想跟我说,我俩几乎是同一时间开了口,出声后我们都愣了下,庄先生率先笑道:“你先说。” “庄先生,新年快乐。”外面有烟花声,我忍不住朝窗外看了两眼,可惜什么也没看到。 “人民广场有烟花晚会,但你现在不能出去。”他似乎有些遗憾。 “庄先生,我外婆做手术时,那个在医院里闹的男人是我姨夫。他好吃懒做喜欢赌博,他已经打听到了你的名字,万一他以后骚扰您,请您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我等了很久都没听到庄先生的声音,回头一看,他正拧着眉头在看我。 可我看过去时,他又云淡风轻地把视线挪开了:“好。” “您今晚不回去陪雅如姐吗?” 他摇摇头:“家里人太多,很吵。我想在这里待一会儿,你要是累了就早点睡。” 我忍不住笑了:“庄先生,今晚要守岁,我跟外婆一般都是能熬多晚就多晚,毕竟一年只有一个除夕。”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牵动了他的心事,他突然走过来从后面抱住了我。 我的身体剧烈地颤动了下,刚想挣扎,他却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在我耳边呢喃:“希希,别动。” 当时我以为他又跟赵雅如闹矛盾了,后来才知道,他妈妈是在除夕夜去世的。 多少年过去了,其他人已经将这件事忘到了九霄云外,只有他,每到过年都闷闷不乐。 他的语气就像一个缺爱的孩子,我狠狠地犹豫了两秒,终究没舍得扒开他的手。我想,反正快走了,就最后任性一把吧。 那一晚他断断续续跟我说了很多话,中途外婆进来看过我,可庄先生压根没有避嫌松开我的意思,最后反倒是外婆别别扭扭地走了。 下半夜我大致整理了下,隐约明白了他当初跟周瑾分手的原因。 周瑾家境一般,而且性子直爽,虽然他们毕业前就已经在一起了,但庄先生父母压根没想过让周瑾进门。所以周瑾第一次拎着东西去他们家时,被狠狠地羞辱了一顿,毕竟他们成见在先,所以不管周瑾怎么讨好都得不到他们的认可。 周瑾哪里受得了那种对待,当场就跟庄先生父母吵了一架,气得他妈发了心脏病差点没抢救过来。然后没过多久他们就分开了,个中细节我不清楚,但听庄先生的语气,绝对很让他伤心欲绝。 庄先生一分手就被介绍了赵雅如,赵雅如的爸爸跟庄先生的爸爸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两家长辈知根知底的早就想过要结为亲家了。那时候的赵雅如好像很招人喜欢,反正用庄先生的话形容就是,他妈妈把赵雅如当自己亲生女儿一样宠。 不过庄先生一直都没同意跟她交往,直到那年除夕,他妈妈不知道怎么就心脏病突发了,送去抢救前,一直眼巴巴地看着庄先生跟赵雅如。 她走之后,身边所有的人都劝他要遵从他妈妈的遗愿跟赵雅如结婚。他当时也是心灰意冷,可能觉得既然不能跟最爱的人在一起,那娶谁都一样吧。 当晚庄先生来看我之前,独自去公墓看过他妈,离开医院后居然又去了人民广场,因为他很快就发了几段现拍的烟花视频给我看。 女儿是大年初三出的院,那天一大早庄先生就过来了,先支开外婆把孩子抱来了病房。 那是我第一次抱她,很小,我生怕会不小心伤到她。 在我眼里,女儿长得特别漂亮,眼睛狭长,小鼻子挺挺的,嘴巴娇小红润,以后肯定是个大美女。那天我第一次亲自给她喂了奶,她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时,我差点没忍住眼泪。 庄先生说女儿像我,以后肯定又漂亮又懂事,那一刻,我真想永远都把她抱在怀里不分开。 外婆年初五就回家了,我也在同一天搬去了江阳的家继续坐月子。 我的月子一共坐了四十多天,直到辅导员打了几个电话通知我开学的时间后,庄先生才同意让我直接回学校读书。 那天,江阳、赵姨、阿姨和庄先生四个人都在。 江阳之前偷偷把我的旧箱子扔了,送了一个特别漂亮的新箱子给我,等我收拾好衣服来到客厅时,四个人战队似的一字排开了。 心里突然空荡荡的,我眼睛发酸没敢跟他们对视。 江阳突然走到我跟前,张开了双臂:“妹妹都要走了,不抱一下?” 我的余光下意识地看向庄先生,他没吭声。所以我脑子一热,真的抱住了江阳。他就像室友们嘴里的哥哥,对我特别好,我没什么能回报他的,只希望他能过得幸福快乐。 松开他时,江阳看我不动了,又催我挨个抱一遍好话别。 我心里跳得厉害,跟赵姨和另一位阿姨都拥抱了下,走到庄先生面前时,我却迟迟撒不开手臂。我迅速地转了身,可眼泪就这样不经意掉了下来,我赶紧低头擦掉了。 可能越害怕失去,就越不敢拥有。 我顿了几秒后,决定还是不抱他了,因为我太留恋这个怀抱。 可我刚往前走了一步,庄先生突然长手一捞把我按在了他怀里。我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听到了带着情绪的急促呼吸声。 我默默地在心底跟他道了别:庄先生,再见。 那天是江阳送我去的火车站,等上了火车跟他挥别后,我强忍的眼泪才彻底释放出来。 天气灰蒙蒙的,就像我的心,仿佛再也见不到阳光了。 第五十三章 日记本不见了 上火车后没多久,庄先生发了一条消息给我:不要换手机号,换了我也能找到你。 。 心脏突突狂跳起来,我不知道他这句话里面藏着什么意思,却惹起了我的无限遐想。火车越开越远时,我的心好像也缺失了一块。 复学后我被安排进了低一届的新班级,重读大二,还是原先的辅导员。 他之前去我家看望外婆时,已经帮忙复印了外婆的病历卡、村支书的证明等各种所需文件,因为有他帮忙,所以复学手续办理得很顺利。 辅导员是研究生毕业后留的校,没比我们大多少岁,一系列手续跑下来后,我刚想认认真真地跟他道谢,却发现辅导员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 我心里有点紧张,赶紧低下了头。 脑海里赫然浮现出庄先生那双眼睛,那双充满故事和魅力的眼睛。心口陡然一窒,像是被蜜蜂蜇了,又痛又胀。紧接着,我又想起了女儿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百般滋味罩在我心头,情绪一下子低落下去。 “沈希,一年不见,你变了很多。”辅导员有些感慨,他说我以前总爱低着头,不跟人交流,更不怎么说话。 我之前那个班是他带的第一届学生,所以他十分关注我们每个人的学习和生活状况。 “那时候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你每次都安安静静地待在角落里,一点都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活跃,我生怕大家忽略了你,提醒过你们班委好几次要多关心关心你。” 难怪有一段时间,大家都很刻意地拉着我参与班级活动,可能我一直扭捏,所以渐渐地他们也就没了那份热情。 “谢谢老师,给您添麻烦了。” 辅导员愣了下,挠挠后脑勺笑了,笑容暖得像太阳。 我来学校时同学们已经开学了一段时间,回宿舍后我的其他五个舍友已经下课回来了。之前我把箱子放在床位边就去找辅导员了,回来才发现她们正围着我的箱子在聊天,我隐约听到有人在谈论拉杆箱的牌子,说江阳送给我的箱子起码要好几千块钱。 我心里一惊,当时本来不想要的,后来江阳说是随便买的,我如果不要他只能拿去扔掉。那时我没箱子用,只好接受了,可我没想到一个拉杆箱居然会这么贵。 “同学,你回来啦?”有个女生眼尖,最先跑过来把我往里面拉,说话的时候还顺便把我打量了一遍。 她们都很热情,一下子把我围在中间各种问长问短,我很不适应这种情况,毕竟我独来独往惯了。 收拾床铺时,睡在我下铺的林文佳非要跟我换,说她的床位本来就在上铺,以为下铺没人才会擅自睡在了下面。我拗不过她,加上旁边还有两个舍友也在热情地游说,我只好同意了。 我整天都没敢看手机,因为我总在隐约期待着庄先生能联系我,这一点并不可取。 晚上舍友们约我一起去吃饭时被我拒绝了,不知道是谁嘀咕了一句:“装什么高冷。” 不知道为什么,我这次没再敏感到难受,等她们离开后才赶紧收拾箱子想在日记里倾诉一下心底的思念。可我找遍了箱子居然没看到原来那本日记,取而代之的是一本一模一样的新本子。 心跳忽然间紊乱起来,我颤着手掏出了手机,静音了一天的手机屏幕上显示有五个未接来电,姨妈打了两个,江阳打了一个,庄先生两个。 打开微信后,庄先生的消息立马映入眼帘:到学校了吗?好好读书,开心点。 。 我的微信里只有庄先生一个人,打开他的朋友圈,永远都是他跟赵雅如的结婚纪念日里发的那几张照片。 我想给他回个电话,但手指抖了半天都没勇气点下去。 可就在我放下手机的那一瞬,庄先生居然打过来了。我狠狠地纠结了几秒,还是深吸了两口气接通了:“喂?庄先生。” 声音有些颤,有些激动,也有些无措。 我的日记本应该是在江阳家里的时候拿错了吧?我没有江阳的号码,压根就不知道该怎么拿回那本日记。说不慌那是假的,所有不敢说出口的话,都在那里面记载着,包括我对姨夫姨妈的恨。 我不想让人看到我的那一面,尤其是庄先生。 “希希~”他的声音透过传声筒,带上了一股别样的沙哑,特别醉人,我的心都不由得跟着浮荡了几下。 “庄先生。”我痴迷地回应了一声,结果他又无意识地呢喃了一遍:“希希~” 所有的思念都被他这两身呼唤给引了出来,我特别想跟他说一声:我想你,一空闲下来,就满脑子都是你。 我快要忍不住这份情愫时,他恢复了镇定:“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联系我。” 离别后的第一次交谈就是如此平淡,我安抚了自己好一会儿,才发消息跟他要了江阳的号码。江阳不知道在哪里,背景音很嘈杂,我请他帮忙看看我的日记本有没有丢在他家里,他敷衍着答应了。 心焦地等了将近半个月,林文佳她们对我也从一开始的热情渐渐转为不屑,因为每次她跟我讨论化妆品或者衣服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前天上完夜自习回宿舍时,我在门外听到林文佳说我的衣服和箱子都是冒牌货,我这才明白原来她一直以为我家很有钱。 我没办法融入她们的小团体,所以也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我现在除了读书,剩下的时间都用来想念庄先生了。 入学三个星期后江阳来了,他开了一辆特别拉风的跑车,以至于我压根不敢靠近,自己坐公交到了市区后才跟他碰面。 他一开口就是爆炸性的新闻:庄先生已经跟赵雅如提出离婚了。 “为什么?”他们已经有了孩子,如果再想要儿子,完全可以再找代孕生。而且孙医生说过赵雅如的不孕可以通过手术治疗,只要他们愿意过几年再生,那些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江阳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忍不住敲了我一个爆栗,但用没有用太大力。可那一瞬我突然就想起了姨夫,所以反应很大地往旁边一缩,重重地撞上了车门。 我赶紧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幸好没把车子撞坏:“江哥,对不起。” 他疑惑地问了我一声:“你不会跟庄子一样,有什么童年阴影吧?”看我不解,他又很随意地撇了撇嘴,“以前庄子爸妈总是吵架,一吵架他爸就爱摔东西,可能是因为那样落下阴影的。你刚才吓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怎么,总是有人打你啊?跟哥说说,哥帮你出气。” 我愣愣地喃着:“庄先生的爸爸是不是特别爱摔玻璃制品啊?” 江阳有些意外,挑着眉头“嗯”了一声:“是啊,摔最多的就是喝红酒的高脚杯。” 我拽着衣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从背包里掏出一张卡。这张卡是我新办的,里面有三十万,当初取钱交住宿费时才知道赵雅如已经把钱打到了我卡里。我不想要这些钱,可能我潜意识里不想让庄先生以为我是个贪财的人吧。 我拜托江阳把这些钱拿回去还给赵雅如,他直接丢了个白眼给我:“没工夫!他们俩正闹离婚呢,我现在去找赵雅如,不是往枪口上撞吗?她可一直以为是我在唆使庄子不要她呢。” 我想把卡偷偷塞到坐垫下,被他“哼”了:“希希,你要是再这样,我可不认你这个妹子了。” 好吧,那我先留着,万一再碰到急需用钱的地方,我也能不至于那么无助。 我看江阳往城外开,忙问他想带我去哪里:“晚上宿管会查房,我……” “你不想庄子啊?妹妹,我可是真心实意想让你们在一起,你这丫头心思纯,相处起来又不累,跟庄子再合适不过了。” “江哥,你不要总是把我跟庄先生扯到一起,他跟雅如姐很般配。”我已经在试着忘记这段感情,这样不清不楚下去对谁都不好。 我可以忍着不去联系庄先生,可一旦他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我好不容易慢慢收敛好的感情肯定会像洪水一样爆发出来。 “哟,眼睛都红了?妹妹你可别哭,我对女人的眼泪对没招架力了。”他把车往路边一停,低声下气地哄了我一会儿才把双手一举,“成,我不带你过去了行吗?我就是看庄子出差的地方离你这里不远,想给他制造个惊喜来着。” 我刚才鼻子确实有点酸来着,但没有真的要哭:“江哥,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么多庄先生的事?” 他比我聪明,更是情场上的老手,明知道我不愿意再搀和庄先生的婚姻,却总是状似无意地跟我说起庄先生的事,所以我猜他是故意的。 可他却跟我装糊涂,摸摸肚子看看天:“妹妹你饿不饿啊?哥哥我请你吃饭。” 我有些气闷,忍不住又问了一遍:“江哥,你为什么总想让我插足庄先生的婚姻?朋友应该劝和不劝分。” 第五十四章 我不想让她有压力 江阳收起他的玩世不恭,饶有兴趣地看着我:“妹妹,你说我能有什么目的?你真是狠心啊,看庄子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也不愿意解救一下。” 他的眼神冷冷的,好像生气了。 我有些心惊,暗恼自己问得太过于直白,江阳肯定被人恭维惯了,怎么会喜欢被我这么质问呢?可我刚才说话的方式虽然不妥,但说的都是事实,他一心为庄先生着想固然是把庄先生当朋友,可他却没考虑过道德因素。 庄先生不在旁边时,我还能理智地思考问题,一旦把我带到他面前,我肯定会被那份感情冲昏头脑的,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可我还是忍不住道了歉,因为车里的气氛实在太尴尬了:“江哥,对不起,我……” “实话跟你说吧,你那本日记是我调包的,庄子已经看过了。” 我剧烈一哆嗦,开口时声音都变了:“江哥,你怎么总说吓人的话?” 他似笑非笑地弯起唇角,懒洋洋地把座椅往后仰了一些:“吓你做什么?你难道不想跟庄子在一起?说实话,庄子比较沉闷,还是周瑾那种活泼的性子跟他是绝配,不过我看他对你很上心,想来你这种能安安静静陪在身边的也挺适合他。” 我叹了一声,没再跟他争辩。 适合又有什么用?我们没在对的时间相遇。 “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来啊~爱情啊,反正有大把愚妄……”他的手机突然响了,妖娆的歌声听得我忍不住脸红起来。 江阳直接按了免提,久违的声音就这样撞进了我的耳朵:“阳子,我还有会议要赶,中午没办法跟你一起吃饭了。 。” “哦,我临时有事也赶不过去了,你忙吧。”江阳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用余光观察我,“庄子,我突然想去看看我的希希小妹妹,你有没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她的?” 电话那头的庄先生本来在急急走路,听到这里突然顿住了脚,一连好几秒都只能听到他带喘的呼吸声。 我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心跳快得像擂鼓。 江阳看到我的举动后,微微一皱眉,用力扯下了我的一只手。只听庄先生平缓着说道:“希希跟你的那些干妹妹不一样,你在她面前注意着点分寸。让她照顾好自己,病了就去医院看病,如果缺钱,就想法子让她跟你说……” “庄子,你什么时候这么啰嗦了?”江阳挑起眉头睨了我一眼,我已然忘了呼吸,紧紧盯着他的手机屏幕发愣。 庄先生被他这么一打断,索性将剩下的话都咽进了肚子:“哎,阳子,别讽刺我了。别跟希希瞎说八道,我不想让她有压力,我自己的感情我能处理好。”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疲惫,我听得直揪心。 如果他此时此刻就站在我身边,我肯定会忍不住冲上去抱住他。虽然我们三个星期没见面了,可我感觉再次看到他依旧会心动,这种感觉似乎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淡。 我怕自己会忍不住出声,便默默地捂住了嘴巴。 江阳冷哼了一声,不大高兴地松开了我的手,流里流气地把免提关了:“能处理好个屁!你现在是不是就喜欢希希那种清纯的小姑娘?晚上我帮你找两个,要多纯有多纯,随便你怎么玩,我请你的,你要是不碰可就是不给我面子。” 我后知后觉地瞪大了眼,他要找小姐陪庄先生过夜? 我也不知道庄先生是怎么回他的,急着想抢他电话时,那边已经挂断了。 江阳耸耸肩,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他忙着开会呢,你要是想跟他说话就自己打电话。” “江哥,你怎么能帮庄先生找、找女人呢?雅如姐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你这是在破坏他们之间的夫妻感情!你、你不能这么做!”我气得语无伦次,亲耳听到江阳刚才那番话,我根本就没办法理智。 没想到他却拿我之前的话呛我:“你又不准备插足他们的婚姻,在这多管什么闲事?男人都要发泄,庄子跟赵雅如都在闹离婚了,肯定已经很久没那啥了,他也是个男人好不好,憋久了会把身体憋坏的,我当然得为兄弟着想。” 我的脸上忽冷忽热,完全找不到理由反驳。 我没资格多管闲事,刚才拿赵雅如出来说事也是完全出于私心,因为我不想让庄先生碰别的女人。 江阳淡淡地哼了一声,没好气地嘟囔着:“你怎么跟庄子一个德行,喜欢就大胆去爱,扭扭捏捏看得老子心烦!” “江哥,我要赚钱照顾外婆。”哪里有精力和热情去爱一个已经结了婚的男人?当然,后面这句话我没说出口。 中午我坚持要请江阳吃饭,他拗不过我,最后只让我请了一碗面。 其实我最近已经找到了两份家教工作,都在星期天,算下来能赚一百多。我准备再找个周六可以干的兼职,这样每学期除却生活费之外还能有结余。 吃完后他坚持要送我回学校,还买了大包小包的点心放在车里,说是让我带回去请室友们尝尝:“看你这木讷的性子,肯定不知道跟同学们打好关系,可不能被人欺负了去,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对人家多笑笑知道吗?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我一阵感动,回过神来后才想起来掏钱给他,可他却按住我的背包一脸的嫌弃:“跟哥哥出门的女人从来不用花钱,何况你是我妹子。我跟庄子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他可是一直都在担心你,我能照应的地方肯定要帮忙照应,你别跟我矫情,不然哥生气。” 我到嘴的话被憋了回去,怔怔半晌,才闷闷地跟他道了谢。 可他刚准备发动车子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突然像闪电似的窜了过来,很耳熟,等我循声看过去,才发现是睡我上铺的林文佳。 她微微仰着头,正拿手机在拍照——我坐在跑车里且驾驶位上有个多金男人的照片。 我狠狠地打了个颤,很怕她会拿那张照片做文章。 “美女!”江阳率先做出反应,直接把头顶的敞篷打开了!我吓了一跳,刚开始还以为是车子出了问题。 林文佳不太自然地扭着脖子朝跑车走来,期间还挺着胸脯撩了两下头发:“沈希,真的是你啊?刚才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这位是……” 她刚开始并没有拿正眼看江阳,说到最后才顺其自然地将视线落在了他脸上。我看到她看清江阳的长相后,眼睛微微张大了些,比刚才亮了几分。 江阳不是特别帅气的类型,但是眉眼里总夹杂着一丝痞气,是那种越看越移不开眼的魅力型男人。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他穿得也特别有品位,那身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衣服将他整体的气质都提升了不少。 我本来想下车的,可江阳绕到我这边后将门堵住了,他主动朝林文佳伸出手去:“你好,我是希希的哥哥。让我猜猜,你长得这么漂亮,身材又这么棒,肯定是个模特。希希啊,你什么时候交上模特朋友了,怎么也不早点介绍给哥认识认识?” 林文佳被他这么一夸,笑得花枝乱颤,下意识地抬手轻掩住了嘴巴:“我不是模特,我跟希希是室友,我担心她怕高,就把下铺让给她了……” 江阳顺势把她的手牵到了自己嘴边,很优雅地亲了一下她的手背,动作娴熟却不猥琐,看起来很绅士。 我突然想起庄先生也曾亲过我的手,痴痴地低头看了一会儿,心底一片怅然。 他们俩好像眉来眼去了一会儿,不知道有没有交换手机号码,等江阳送我回去时,我才知道他已经把林文佳的专业、年纪以及老家在哪里等情况都摸清楚了。 “江哥,林文佳还是学生,你能别欺负她吗?”江阳很花心,我感觉他换女朋友的频率可能比换衣服还来得勤快。 他哼哼两声,朝我翻了个白眼:“什么欺负不欺负的?都是成年人了,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我还没把她怎么着呢,你急什么?放心,她好歹跟你住同一间宿舍,我怎么能欺负你室友呢?” 快到学校时,我死活没肯让他把我送去校门口。他的跑车太招摇,同学们看到我从车里下去,肯定会以为我被有钱人包养了,我还要好好读书,不想跟这种传言牵扯到一起。 我回了宿舍后就把东西分给大家吃了,只有包媛媛淡淡地瞥了一眼,没有下嘴的打算。 包媛媛就是当初说我高冷的人,她跟我一样,平时独来独往有点孤僻,所以我稍微留心注意过她。 江阳的点心一分发,大家对我又热情起来。尤其是林文佳晚上回来后,简直把我夸到了天上。 可我所有的心思都在庄先生那里,根本就没心思参与她们的聊天。 我打开聊天框想让他不要找小姐,可我没勇气发出去,只好把打好的字又删了。就在我纠结着该怎么开口时,突然看到对话框上显示出一句话:对方正在输入…… 第五十五章 赔钱 我等了半天,对话框里的“正在输入”状态又没了,仿佛刚才完全是我眼花看错了。 难道庄先生也像我一样,想给我发消息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所以又把打好的话全部都删了是吗? 我忍不住扬起嘴角乐了,可等了几秒后都不见对方再出现“正在输入”的状态,心里的那团喜悦又消失了。也许他本来是想跟别人聊天的,只是不小心按出了我的对话框,临发送才发现找错了人。 我特别想问他关于日记本的事,关于他跟赵雅如离婚的原因,但我全都问不出口。 对,我就是这么懦弱,我不敢放胆跟他相爱,我们之间的差距何其大。他爸爸连周瑾那么优秀的人都接受不了,又怎么会接受我? “希希,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啊?”林文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的我,她这么一问,其他人立马七嘴八舌地开始附和,都说我最近的状态特别像交了男朋友,有时候红光满面的,有时候又黯然神伤。 我赶紧低下头,脸上烫烫的,因为这是我第一次被一众同龄女生围着讨论恋情。 但我还是违心地摇了头,紧紧握着手机,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她们。 林文佳笑眯眯地朝我摊开手:“希希,给我们看看嘛,你男朋友长什么样的啊?肯定很帅……咦,你耳朵都红了,别不承认了。” “我没有男朋友,你们误会了。”我经不起这样的调侃,更不想被让她们知道庄先生的存在,所以慌乱中赶紧跑到了阳台上,大口地呼吸着寒凉的空气。 我没注意听她们又谈论了什么,犹豫着翻开了庄先生的对话框,心里久久都无法平静。 我在阳台上吹了半个小时的冷风,林文佳出来找我的时候,庄先生刚发来一条语音,我按捺住心里的激动没及时打开听。 林文佳关切了我两句,然后话头一转,突然问我:“江大哥是你亲哥哥吗?你俩姓都不一样,不会是你干哥哥什么的吧?” 她对江阳确实感兴趣,我稍稍一思索就轻声撒了谎:“是我远房表哥。” 林文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噢,我说你们长得不像呢。你表哥家里真有钱,看着可年轻了……” 她想跟我打听江阳的背景,结果我是一问三不知,有的就算知道也不敢轻易告诉她,最后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佳佳,我表哥这人比较花心。” 可她显然以为我在故意隐瞒江阳的家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小,最后板着脸进去了。 我惆怅地叹了一口气,想听那段语音时,却看到庄先生已经把那条语音撤回了! 五脏六腑猛地揪成了一团,我突然有点生气,更多的却是不解,迅速地打了三个字发过去,这次没带半分犹豫:庄先生? 他很快就打电话过来了,接通的时候我紧张到连呼吸急促起来:“庄先生,你刚才怎么撤回消息了?” 我故意没说自己有没有听到里面的内容,说不定他会不小心把原话透露出来。 不过显然是我多想了,他再怎么说也是个成功的商人,嘴巴怎么会那么不严实呢? “发错了。在学校还适应吗?江阳是不是过去看你了?” 他居然用简简单单一句“发错了”就把刚才的事情带了过去,谁知道这三个字背后潜藏着多少难言的情绪? 他不愿意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追问,只心不在焉地回了话:“嗯,江哥买了很多好吃的东西让我分给室友们吃。” “嗯。 雅如有没有联系过你?”庄先生一如既往地冷静着,要不是江阳跟我说了那么多,我真的一点都不敢相信他对我有感情。我连他在医院里偷偷亲我的事情都找好了解释,比如只是一个不想让我误会的吻别。 我压住心底的激动,声音有点颤:“没有,庄先生你跟雅如姐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又闹了点矛盾。你好好读书,别胡思乱想。”他简简单单地说了两句就让我挂电话,我哪里舍得,将近一个月才通了这么一次电话,我真的特别贪恋他的声音。 可能是白天被江阳刺激得太厉害了,我真担心他一挂断电话就跟那两个清纯小姑娘翻云覆雨,潜意识里想拖久一点。 我没主动挂断,他便也没挂。 沉默了几秒后,我忍不住闷声问他:“庄先生,你怎么不叫我名字了?” 他的呼吸乱了乱,良久,才用低哑的嗓音唤了我一声:“希希~” 那一刻,我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感觉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特别动听,像天籁一样。 这时,他那边传来一阵敲门声,他握着电话开了门:“你们……” “是庄岩庄先生吗……”电话那头传来清脆的女声,从声音判断,她们的年纪很小。 传声筒像是突然被人堵住,我听到一阵杂音,然后便听到庄先生微喘着气息说了一句:“希希,我有点事需要先处理,照顾好自己。” 我急得直叫:“喂?庄先生……” 可电话里却传来一阵冰冷的嘟嘟声,我又失落又气愤,庄先生会不会要白送上门的美女?江阳说得对,他也是正常男人啊。刚才听声音,进他房间的起码有两个美女。 我紧紧咬住嘴唇就回拨庄先生的号码,可还没打通我又匆匆挂断了。 他不喜欢赵雅如总是怀疑他,我现在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根本没立场担心他找女人解决生理需要。 可我就是气,忍不住拨了江阳的号码。 他似乎又在外面花天酒地,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等喧嚣声被他甩到身后时,他醉醺醺又满是旖旎的声音才传过来:“妹妹怎么了?这么快就想哥哥了……” “江哥,你真的给庄先生找了两个美女吗?” “哟?妹妹,你这是跟庄子通过话了?他是不是玩得正嗨呢?瞧你那酸溜溜的劲儿,早些时候带你过去见他你非不肯,现在这么关心干什么?你们女人哪,就爱口是心非。”他浪笑了几声,我隐约听到一些少儿不宜的声音,他好像正在跟女人亲吻。 我气得直接挂了电话,一晚上都没睡好。三番两次地想要弄清楚庄先生有没有跟小姐睡觉,最后都憋住了。 第二天挂着熊猫眼出去做家教,等公交时碰到了辅导员,他开着小车把我叫了过去,问我要去哪里。我报了地址后,他说正好顺路,非让我上车说是把我捎过去。 “那小区有些偏僻,你路上当心点。见过那家人了吧?工资事先谈拢了吧?” 我看辅导员问个不停,忍不住笑了:“老师,我上个星期就去教过,应该没问题。” 辅导员无意间看过来,然后突然楞了两秒,再转头往前看时说话有点仓促:“嗯,那就好。你多注意点就成,你还没步入社会,很多黑暗都没见识过,我就是担心,呵呵,你自己有数就好。” 其实他好像也没在社会上待过,不过可能因为是辅导员,所以说话总是一套一套的。 我教的是个女初中生,不太爱学习,每次帮她辅导作业时,总爱跟我抬杠。换成一年之前的我,肯定没办法教下去,但现在我反而觉得是个挑战。 到了地方我才知道女孩不在家,只有她爷爷在。 爷爷让我等一会儿,说是打电话把女孩子从同学家里叫回来。不过他不怎么会用手机,让我帮忙翻女孩子的号码时直接紧贴着我坐下了。 我吓得打了两个寒噤,赶紧往旁边挪了挪,可爷爷跟着往我身边凑,还眯眼看手机屏幕。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以为自己多想了,悄悄地又往旁边挪了点。打通女孩子的电话时,爷爷突然就抱住了我的腰,吓得我“噌”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可是,小女孩却阴阳怪气地告诉我:“姐姐,我爷爷是老色鬼,你赶紧走吧,我今天不用你补课。” 我因为怕生,大一时只在学校里勤工俭学过,从来没有遇到过现在这种情况,脑子一时间有些发蒙,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我慌得把他手机往茶几上放,说明了情况后就准备离开。 没想到他居然趁着拿他手机的瞬间,趁机抓住了我的手。 》≠》≠,我慌得赶紧后退,用力抽手的时候不小心撞翻了茶几,把上面的东西都打碎了。 我犹豫着要不要把这片狼藉打扫一下,其实也就一两秒的工夫,爷爷居然笑眯眯地伸手来摸我脸,嘴里说什么家里只有我们两个,让我陪他玩玩。 “你、你别过来,我会报警的!我同学知道我在这里做家教,我们老师也正好在附近……”我说话时已经偷偷拨通了辅导员的号码。 爷爷一瞬间就板下了脸,指着地上摔坏的东西哼哼唧唧:“你弄坏的这些东西加起来得有一两万,把钱赔了再走。” 一两万?敲诈吗? 他的眼神我明白,如果我同意陪他玩玩,这钱就不用我出了。 好在辅导员及时接通了电话:“沈希,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第五十六章 他来了 “老师,你能过来一趟吗?”我急匆匆地把地址报给了辅导员,他也没问出了什么事,只说了一个“好”字就挂断了电话。 爷爷的脸色很难看,踢了一脚地上的狼藉就大喇喇地堵在了门口。 刚才我有想过跑出去,但当时他离门的距离比我近,现在更没办法跑了。 一想到他刚才搂我腰,我就觉得恶心。 辅导员不到十分钟就赶了过来,敲了半天门后爷爷才不情愿地开了。 他用轻蔑的眼神将辅导员上下打量了一遍,阴阳怪气地开始恶人先告状:“你是她老师?你们学校教的什么学生,让她等我孙女回来都不愿意,还闹脾气把我家东西砸了。” 辅导员连连赔不是,走到我跟前后悄声问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气得全身都在抖,恨恨地瞪着朱彤爷爷——我教的女孩叫朱彤,气愤地把刚才的情况说了一遍。朱彤爷爷在我叙述经过时,总是打断我的话用脏话骂我,一直说我血口喷人、不要脸。 辅导员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可能是因为刚才我说的话没有证据,他忍了一会儿才强压着怒气问朱彤爷爷:“这些东西怎么着也不需要一两万,如果协商不了,我觉得可以报警,那样对大家都公平。” 爷爷一下子跳了脚,指着地上一个花瓶就嚷嚷:“这是我儿子从国外买回来的,怎么就不值一两万了?小姑娘勾引我不成,还砸坏我家东西,怎么就……” 辅导员沉了脸:“大爷,你刚才不是说她不愿意等你孙女回来才闹脾气的吗?现在怎么又变成勾引了?既然谈不妥,我看还是报警吧。” 他说着就掏出手机打110,朱彤爷爷急了,赶紧上前抢他手机:“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老头子是吧?你是她老师就故意帮她啊?拿证件出来给我看,谁知道你是不是她老师!” 当时我的脑子有那么一会儿是无法思考的,等回过神来时,辅导员跟朱彤爷爷已经吵起来了。 。 我赶紧打通了朱彤妈妈的电话,请她能回来就尽快回来一趟。 她可能听到家里在争吵,问我什么情况,我想了想,直接告诉她:“我刚准备报警,请您快点回来。” 我要是直接在电话里说朱彤爷爷吃我豆腐,她可能会偏帮着爷爷狡辩,到时候浪费时间不说,还解决不了问题。 朱彤妈妈赶回来时,朱彤也正好从同学家里回来了,她看到客厅里的架势后愣了下,皱着眉头一声不吭地就回了房,还把门摔得很响。 朱彤妈妈还算讲道理,让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她讲了一遍,可中途朱彤爷爷又开始颠倒是非黑白,她忙头大地制止了:“爸!您少说两句。” 她听完经过后,很嫌弃地看了朱彤爷爷一眼,但并没有承认他有错,只是拿出计算机把摔坏的东西价格加和算给我们看,包括茶几在内一共六千多,其中有一部分还没摔坏。 朱彤爷爷脸上没面子,嚷嚷着花瓶很贵之类的话,还恬不知耻地说是我勾引在先,辅导员气得争辩了两句。 就在这时,朱彤咬牙切齿地冲了出来:“爷爷你老不羞吧!姐姐年轻漂亮勾引谁不好,非要勾引你这样的老头?你要点脸行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次……”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她妈妈推进了房间,母女俩争执了一会儿后朱彤妈才出来,她把上个星期的家教费结算给了我:“走吧,以后不用来了,摔坏的东西也不用赔了。” 我气得心肝脾肺肾都在疼,凭什么朱彤爷爷做错了事,到头来反而像是我在摇尾乞怜?要不是辅导员及时赶了过来,我说不定还要被他…… 我越想越后怕,辅导员想拉着我离开时,我忍不住问了一句:“连句道歉都没有吗?” 可我底气不足,虽然特别生气,但我的声音还是不够大。 不过朱彤妈妈还是听到了,她不耐烦地抬头看看我,没说话。 朱彤爷爷哼哼唧唧地回了房,再也没出来过。 辅导员叹着气把我拉出去了,路上还跟我说道理:“这种丑事他们怎么会承认,你争了那口气也没用,小女孩的妈妈还算讲道理,这种事情被反咬一口的也不少。以后进入社会你就会发现很多事情都不公平,今天就当吃一堑长一智吧……沈希?哎,要是想哭就哭吧。” 我的眼睛很酸,因为心里憋的那口气实在咽不下去。 我知道辅导员不希望把事情闹大,到时候对我、他还有学校的声誉都不好,毕竟这个老头不知羞,谁知道他会在暗地里怎么抹黑我们? 我吸了下鼻子,没允许自己流泪:“对不起,老师,给你添麻烦了。” 他干笑了两声,没再接话。 听说我下午还有一个孩子要教时,他让我把另一家的地址告诉了他。中午他非要请我吃饭,期间不停地给我做思想工作,希望我不要因为朱彤爷爷的事而有心理阴影。 下午那个小孩子是小学生,我本来是带着恐惧进去的,但看到他妈妈一直在不远处陪着,我这才彻底安了心。 离开他家时已经下午三点多了,我一出小区就看到了辅导员,他居然一直在等我!我心里暖暖的,由衷地跟他道了谢。 不过他却很感慨:“沈希,你比同龄女孩子成熟,我很高兴你能这么坚强。” 可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如果没有遇到庄先生,我也坚强不起来。可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扑到他怀里,痛快地释放委屈,可我只能想想。 当天晚上我特别想跟庄先生通电话,但最后还是把心事都发泄在了日记本里。 晚上八点多,赵雅如突然给我来电话了,劈头就让我叫庄先生接电话。 我狠狠地愣了下:“雅如姐,你是不是喝酒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我屏住呼吸听了一会儿,女儿那种撕心裂肺的哭法听得我特别揪心,我过了几秒后还是忍不住提醒道:“雅如姐,孩子哭了,是不是饿了?” “关你什么事,那是我女儿。”赵雅如冷冷地哼了一声,“我老公呢,是不是去找你了?出个差用得着这么久吗?都三天了!” “雅如姐,我跟庄先生没见面,请你别多想。” 她没再说话,最后长叹了几声就把电话挂断了。 当晚我的脑海里一直在自动播放女儿的啼哭声,疼得就像是心口上被剜了一刀,恨不得立马飞到她身边抱抱她哄哄她。 虽然朱彤爷爷没能把我怎么样,可我还是做了一夜的噩梦,那张带着猥琐笑容的脸把我吓醒了好几次。 本来以为朱彤爷爷这件事不过是个小插曲,可我没料到这件事对我的影响挺大,竟然一连好几个晚上都在做同样的噩梦。 可能我夜里说了什么梦话,林文佳私下里还安慰过我好几次。 周五那天我刚去教室上晚自习,庄先生突然打电话过来了:“希希,你在哪?到你们学校东门来一下。” 我的心立即开始狂跳,完全忘了平时的客套:“你来了?”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我都来不及收拾书包就发了疯似的用最快的速度跑去了东门。 平时从东门进出的人少,我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个倚在车边的高大身影,不过我冲到离他大概十米远的地方就顿住了身子。 我忽然有点不敢上前,不知道他看完我的那本日记没有,应该已经发现了我的所有秘密吧?过去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我所有的纠结矛盾都被他看进了眼里,这让我感觉很难堪。 但是再次见面的喜悦却带起一阵阵电流般的酥麻在我心底激颤着,我感觉自己快要站不住身子了,只痴痴地站在原地看他。 庄先生似乎终于等不住了,抬腿朝我走近两步:“希希。” 我所有的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冲上去就扑进了那个让我无比贪恋的怀抱,他的怀抱就像我的避风港,只要抱住了,我就感觉特别踏实安全。 庄先生连搂带抱地让我上了车,等开到一个僻静处后才突然摸上了我的脸:“瘦了,这段时间没好好吃饭吗?” 累积了将近一个星期的委屈,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发酵膨胀。所以我紧紧咬着唇直摇头,根本就不敢出声,生怕一开口就忍不住哭出来。 可庄先生好像已经知道了点什么,松开我们的安全带后直接把我搂进了怀里:“有人欺负你了?跟我说说,是上个礼拜的事吗?” 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情绪显然很不稳定。 我不知道从何说起,更不想让他担心。所以我偷偷地吸了吸鼻子后,才带着一丝哽咽告诉他:“庄先生,没发生什么大事,我很好。” 可能是因为没经历过那种事情,其实我到现在还不能释怀,一想起当时的情况就觉得委屈。我仔细想过朱彤的话,她爷爷明显是个惯犯,可能揩过不少异性的油,真是臭不要脸! 但是我很快就整理好了情绪,等意识到我们现在的举动不妥时,赶紧轻轻推开了庄先生。 可我的脸却猝不及防地被一双大手捧住,我刚瞪大眼看过去,庄先生的唇已经贴了上来! 第五十七章 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庄先生的舌头突破我的唇齿钻了进来,我就像坐在颠簸摇摆的小船里,晕晕乎乎的,一阵阵地轻颤着,酥麻着,连呼吸都忘了。 因为我衣服穿得多,所以那双大手很费力地才游进了我的衣服里。 他的手烫得惊人,移到我背后想解开内衣扣子时,我才突然如遭雷劈,从迷醉中清醒过来。 我下意识地往后躲,可庄先生的唇舌却步步紧逼追了过来。 我拼命地想要保持理智,每次想出声阻止时都被他直接堵在了喉咙口。抵在他胸口的双手软弱无力,渐渐地变成了欲拒还休的暧昧姿态。 唇上有电流蔓延开来,刺激得我脑子都在发木,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竟然无意识地开始试着回应。 我的眼皮轻颤着,却迟迟忘了闭上,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看得我发晕,直到他突然皱起眉头沙哑地命令我闭眼,我这才慌得合上了眼,可唇上的触感却因此变得越发敏感了。 他温暖的鼻息喷在我的脸上,有点痒,车里只有我们的亲吻声、喘息声。过了很久,那狂风暴雨般的急吻才渐渐变成了温柔的细吻。 他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抽了出来,散开我的头发,温柔地将手指插进了发间,只留大拇指在我腮边轻轻婆娑。 等他结束这个吻时,我整个人都已经无力地瘫软在他怀里。 我衣衫不整地靠在他的肩头,心里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 我可以忍着不主动联系他,可每当他主动联系我时,我却没办法让自己不理睬。 好在他没有更进一步地索要,只是伏在我肩窝里调整着呼吸,但每次他的唇无意间碰到我的耳朵时,都会激起我的一阵轻颤。 过了很久,他才用沙哑的声音问我:“我很担心你,当时是不是很怕?” 他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气愤,虽然不明显,但是我能分辨得出来。心脏随着他这份起伏的情绪抖了抖,我深吸了一口气后笑着仰头看他:“不怕了,没被他占到什么便宜。” 他稍稍往后撤开一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才叹着气摸上了我的脸:“希希,缺钱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心里一凛,慌得把身子往后退开:“庄先生,我不缺钱……雅如姐又打钱给我了,你能帮我把钱带回去还给她吗?” 那张卡被我锁在了宿舍的柜子里,如果一早知道他要来,我会直接带在身上。 可庄先生迟迟都没回应,我怯怯地抬头看了一眼,他果然不高兴了,冰冷的眼神正对着车前那片夜幕。 三十万的事情他是知情的,之前坐月子的时候我曾经听到江阳跟他说过。可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我心里又发怵了,他可能已经察觉到了我的小心思:我在故意用赵雅如来逼迫我们双方尽快恢复理智。 “希希,钱你留着用,生完孩子本来是需要支付三十五万的,雅如气你没生儿子所以少打了五万。”他解释得合情合理,似乎忘了赵雅如在合同上提过一条必须生儿子的事情。 但是我很清楚,这三十万不是剩下的代孕费用,是她买我不要再跟庄先生来往的。 车里突然静得吓人,我打开车窗大口地吸着气,正想着该怎么化解这份尴尬时,突然听到一阵很有节奏的摇摆声。我眯着眼看去,昏暗的路灯下,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路边,正在呼哧呼哧地前后摆动着。 我还没回过神来,庄先生突然把车窗关了,还捂着我的眼睛把我的脸掰向了他:“今晚别回宿舍了。 ” 呼吸骤然顿住了,我不再懵懂无知,当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两秒后,心跳又跟擂鼓一眼扑腾得特别厉害,我用尽力气才嘟囔了一声:“晚上宿管阿姨要查房的。” “我想跟你谈谈。”他很强硬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后,不由分说地就帮我系好安全带开车离开了那条僻静的小路。 经过那辆摇晃的车时,里面还隐约传出几声躁动人心的轻吟。 当时已经夜里八点半了,我埋着头跟进庄先生开好的房时,后背上都沁出一层细汗来。我很紧张,总感觉这样的夜里会发生一些让人面红耳赤的事情。 庄先生叫了水果点心送进来,看我一直站在旁边,终是忍不住主动把我按到了沙发上坐好:“这么紧张做什么,我还能把你吃了?” 我一抬头就撞上了他眼里的火热,慌得又把视线别开了:“庄先生,我今晚要回宿舍,不然辅导员会批评的。” 他叹了一口气:“希希,别这么防备我。” 心口就这样刺痛了下,我抬头看他,心里酸涩得厉害:“庄先生,我不是在防备你,我是怕……没有好结果的。” 我目前不敢放肆地去爱你,当初你跟周瑾那么相爱,还不是分开了?你跟赵雅如的婚姻磕磕绊绊地维持了五年,她怎么会轻易跟你离婚?我愿意等你,反正我觉得自己不会爱上别人了,可我现在只愿意站在不打扰你们的远方,安静地等,默默关注,不打扰。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突然感慨道:“希希,我老了。” 我刚摇头想安慰他,他却抬手按住了我的嘴巴,脸上的热度因为他这个举动再度升高了几分,但我没有再躲避。 他今天很伤感,我怕惹他伤心。 “年纪不老,可我的心老了,我早就不愿意在感情上瞎折腾,可……”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等眼底的波涛平息下来之后才继续说道,“有的事情等我处理好了再跟你说。先把上礼拜的那件事跟我说一遍,你要不肯说,我心里会不踏实。” “你大老远过来就是想问这件事吗?其实你可以打电话问的。”看他脸上的疲态就知道,赶过来之前一定又是在拼命地工作。 他扯起嘴角干笑了一声:“不亲眼看到你没事,我怎么安心。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太远,不想让你担没必要的心。” 他模糊不清地应了一声,捏了一牙橘子塞进我嘴里,又开始催我说当天发生的事。 我本来不想告诉他,可他确确实实在担心,想想还是尽量平心静气地把当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整个过程中,他的脸色一直阴晴不定,尤其是听到朱彤爷爷试图搂我腰抓我手的时候,那双眼睛里顿时下起了暴风雨。 “其实就是丢了一份家教,别的没什么损失,你别担心了好吗?辅导员也一直在开解我,我真的没事。”也许今晚就不会再做噩梦了,我只是经历太少,心不够定。 “真出了事才叫损失?你们辅导员是个男人?”庄先生沉声看我,视线落到我的腰上、我的手上,那眼神就像是当场看到了猥琐的朱彤爷爷。 他深拧的眉头简直能夹死一只蚊子,我看着心疼,忍不住抬手在他眉心上揉了揉:“我以后会小心的。” 他顺势抓住了我的手,还越握越紧:“好。” 被他拉进怀里抱住时,我问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他犹豫了两秒才告诉我是江阳跟他说的。 我很纳闷,最近我跟江阳并没有联系过,他怎么这么神通广大?这件事只有我跟辅导员知情,辅导员应该不会跟别人乱说,朱彤家里人应该也不会乱宣传这种丑事吧?但是想起朱彤爷爷那张脸,我又不确定了。 我是背对着庄先生贴在他怀里的,他一直没说要送我回去,我纠结再三也没敢再提回宿舍的事情。心里一直忐忑着明天该怎么跟辅导员解释,听说大四不查房,可大一大二查得比较严,只有周六周日不查房。虽然也不是每天都查,可我真的很担心会被查到。 我突然又想起上次江阳给他找了两个清纯的小姐,顿时失落起来,动了动发僵的身体后赶紧挣脱出他的怀抱闷头吃东西。 庄先生好笑地盯着我看,当时我刚咬住一块好看的西式点心,旁边迅速窜来一片阴影。我下意识地就偏头看了过去,正好跟他面对面对视上了。结果他突然将头微微一歪,张嘴咬住了剩下的半块点心,咬着咬着就把我的唇瓣含在了嘴里,轻轻地噬咬着。 我哪里受得住这种撩拨,整个人跟触电了一样狠狠地抽搐了几下,嘴里的东西还没来得及咀嚼就被我整块吞了下去。 被他抱到床上时,我急喘着抵住了他的胸口,想做最后的挣扎。 真的不是我矫情,这样的我,如果再次被他揉进那片愉悦中,真的会回不了头。 我干巴巴地咽了下口水,在他压下来之前嚷了一声:“庄先生,我先洗个澡好吗?” 他的眼里浮起一丝笑意,也没再强迫我,低头在我唇角亲了一下:“好。” 我狼狈地逃进洗手间后,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墙头是不是玻璃的,等犹豫着开始洗澡时,庄先生突然告诉我说他要出去一会儿。 等听到关门的声音后,我的心跳又紊乱了。 我该不该趁着现在这个机会,偷偷地离开? 第五十八章 昨晚她躲我 产生这种想法的时候,我已经擦干水渍在穿衣服了。 。 不过越着急越容易出错,等匆匆忙忙地离开那间房时,我摸索了半天才找到电梯下去。 我在心里不住地跟庄先生道着歉,相信他看过我的日记后能明白我现在的心境。外婆让我不要再一错再错下去,我不能再让她失望了,只要经得住时间的考验,我跟庄先生还是有可能的对吗? 我一路犹豫着来到了酒店大厅,结果正好迎头撞上了刚回来的庄先生。 他的眼睛本来在笑,但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却冷了下来:“你要走?” 我承认我很没种,被当场抓包的时候已经急得想跳脚了,等听出他语气里的不高兴后,我下意识地就摇了头:“我一个人有些怕,所以下来找你了。” 他似笑非笑地搂住了我,又把我带回了房。 他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纸袋子塞进了我怀里:“给你买的。” “谢谢庄先生。”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就进去冲澡了,留下我自己站在原地懊恼。 我实在受不住他的吻,留下来的话肯定是要发生点什么的。 不过我刚才也真的是脑子抽了筋,如果真的不愿意应该直接跟他说,他之前刚说过不要防备他,我刚才想偷偷摸摸离开的行为肯定让他觉得寒心了。 这么一想,我还是觉得待会儿跟他当面说比较好。 他给我买了一件睡袍,还有两套内衣裤!我顿时感觉自己整个脑袋都在发烫。 纸袋子下面有一个小盒子,等我看清楚上面的字样后,手立马被烫得抖了一下,盒子啪地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 庄先生出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他轻笑出了声,很镇定地走过来把那盒套子捡了起来。 我慌得指着那两套内衣,支支吾吾地说道:“庄先生,你怎么帮我买这个?你买大了,能不能退掉?” 他似笑非笑地帮我把外套脱了,低头在我耳边呢喃:“不大,应该正好,待会儿你可以试试。” 我整个身子骨都酥了,腿脚一软直接扑进了他怀里,哪里还有力气跟他谈接下来不该发生的事情? 坦诚相待时,我压根不敢看他,我央他把灯关了,可庄先生却不肯,还拿出一个套子让我帮他戴上。可我没用过这东西,折腾了半天最后还是他自己动的手。 他没有直接攻城掠地,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很久没有跟他亲热了,真的特别紧张,身体一直在轻轻发抖,他亲了很久,我才感觉自己准备好了。 交融在一起时,我就知道进行到这一步就再也回不了头了,我索性抱住他尽情地承受着。攀上高峰那一刻,我的眼泪溢了出来,心头萦绕的百般情绪里,幸福突出重围涌了出来。 庄先生帮我把眼泪吻了去,完事后把我们俩都清理干净了才把我抱在怀里睡觉。其实我能感觉到他还没有得到满足,每次稍微动一下,他都把我往怀里更深入地嵌一分,到后来我僵着身子压根不敢再动弹。 过了很久很久,他的心火才沉熄下去,期间有些惋惜地在我耳边说:“才三个月,我怕伤了你。” 原来他考虑的是这个,我才生完孩子三个月,所以他刻意没有放肆。心里一时间甜得发齁,我主动亲了一下他的下巴,在他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早上庄先生的电话一响我就醒了,不过眼皮沉沉的没能睁开。 庄先生慵懒地接了电话,然后喊了一声:“阳子。” 当时话筒的声音有点大,我听到了江阳的第一句话:“嘿,我听说希希昨晚夜不归宿了?你小子这回倒是干脆。” 我豁然开朗,突然明白江阳怎么会知道朱彤爷爷的事情了。 庄先生特别温柔地亲了我一下,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去了阳台:“嗯……阳子,我想清楚了……昨晚她躲我,还总提他们辅导员,我心里不痛快……行,回头我把经过告诉你,是个老色鬼,幸好没出事……成,欠你一顿饭,回去就请。” 再浓的睡意也被这番话折腾没了,庄先生不喜欢我提辅导员? 要说不窃喜,那是假的,他显然是在吃醋。 不过我跟辅导员之间怎么会有什么呢,他纯粹是在关心学生,一直在忙着考各种证书想转为正式的大学老师,哪有时间谈恋爱。我不过是他带的第一届学生里最让他操心的一个,自从去过我家看过外婆后,这份关心更明显了。 我一直没睁眼,过了一会儿旁边的位置往下陷了陷,庄先生又搂住了我继续睡回笼觉。 不过他身上真的很烫,尤其是他的手在我背上婆娑了几下后,我的身子也跟着开始发起烫来。 昨晚我睡得很踏实,总感觉他身上有一种让我特别安心的味道。 就在我转移注意力不想让自己再动情时,庄先生的呼吸却变沉重了。 他的嘴巴贴上来亲了我一下,然后旁边的位置轻轻地往上弹起,几秒钟后洗手间就传来了水声——他去洗澡了。 我趁机试了一下他帮我买的内衣,真的刚刚好。 还说我细腻敏感,他自己不也一样心思细腻吗?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注意到我尺码的。不好意思的同时,我又觉得非常感动。 他很快就冲完澡出来了,当时我还没来得及穿衣服,他顺口问了一声:“起来吗?去冲一下吧,待会儿带你去吃饭。” 洗手间里没什么水汽,他刚才冲的好像是冷水澡! 我们像往常一样吃的早饭,我安安静静地边吃边偷看他,他闷声不响地看手机新闻。因为来之前他正在赶一个项目,所以现在确认好我的事情后,又得急着赶回去。 不过他还是坚持把我送回了学校,离别前我想了想,主动跟他说道:“庄先生,我们再也别这样了好吗?” 他喜欢把他参与的事情都放在可控范围内,他说要把事情处理好之后再跟我细说,所以昨晚的事情应该在他的计划之外。 我不想让他为难,干脆就主动提了出来。 他盯着我看了两秒,果然淡淡地点了头:“好。” 我去昨晚的教室上了会自习,但大部分时间都在发呆,想想还是回了宿舍。 有两个室友阴阳怪气地冲我咋舌,林文佳立马瞪了她们两眼。 我知道她之所以帮我肯定是因为江阳,而江阳能知道朱彤爷爷的事情估计也是林文佳透露的,我相信他有这个本事。 本来我想躺在床上看一会儿书,可有两个人一直在宿舍长包媛媛身边低声抱怨。她们说应该让辅导员把我调换出这间宿舍,还说我夜不归宿肯定是在外面跟不干不净的人开房,谁知道我会不会传染上什么病给她们。 我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好咬着牙瞪住了她们。 我感觉很悲哀,因为她们说的话里有一部分是真的,我没底气反驳。我只是气她们的态度变化太快,明明前段时间带江阳买的东西给她们吃时,她们对我还很友好,每次跟我借衣服时,我也从来都不拒绝,为什么现在要说我染病? 我收拾好书包想出去,被包媛媛拉到阳台警告了几句:“以后有什么贵重物品还是带在身上比较好,你不怎么跟大家交流,大家对你有意见是正常的。幸好宿管昨晚没查房,但你还是想好怎么跟辅导员解释吧。” 我皱紧了眉头,感觉她话里有好几层意思。 我出门前把银行卡带在了身上,中途找教室待时接到了辅导员的电话,他让我去一趟办公楼,说是有人找我。 当时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姨夫,赶过去才发现辅导员正站在办公楼外等我,他把我扯到偏僻的拐角问我昨晚为什么不回宿舍。 我张着嘴巴答不上来,他立马拉下脸问我:“里面那位小姑娘说你勾引她哥哥,是不是真的?都找到这里来了,事情闹大了可不好。” 来人是庄晓婷? 我感觉自己被狠狠地打了一耳光似的,再度哑口无言。 一步错,步步错。 我扯着笑,心虚到不敢看辅导员:“老师,今天周六,你怎么还在上班啊?” 他有些失望地冲我叹气:“别回避我问题呀,你昨晚去哪了?来找你的小姑娘一来学校就要找校领导,我能不过来看看情况吗?” “老师,我进去跟她谈谈好吗?给您添麻烦了,对不起。” 辅导员有些失望,拦在我面前不许我走:“先跟我说说昨晚的夜不归宿,你忘了上周末发生的事情吗?你一个小姑娘大晚上的还待在外面多危险你知不知道?万一再遇上那种人可怎么办,你外婆还在家里等着你出人头地,你必须要对自己的安全负责。” “老师,我昨晚见了一个老朋友,没能赶回来,真的很对不起。” 他叹着气把我带进了办公室,庄晓婷跟一个陌生男人正不耐烦地在里面等着。 庄晓婷一看到我就火冒冒地走了过来:“沈希,我哥呢?” 第五十九章 他们不会离婚的 我用余光瞟了一下辅导员,特别难堪,但我还是鼓起勇气拉住了庄晓婷:“我们找个地方单独谈谈吧?” 庄晓婷有些得意地甩开了我的手,挑着眉头很不屑地跟我说:“为什么要避开你们辅导员?有胆子做,反而没胆子当着他的面承认?少在人前装好学生了。” 跟她一起来的陌生男人轻轻咳了两下,虚掩着嘴巴跟她耳语了两句。 庄晓婷不大情愿地哼哼两声,冲辅导员摆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老师,那我先跟她谈谈,谈不好再来找你帮忙。” “嗯?”辅导员担心地朝我看过来,看眼神,他还是向着我多一些。 我感激地冲他点点头,跟着庄晓婷走了。 他们的车就在学校外面的路边停着,庄晓婷一路上都在问我庄先生去了哪里,我也不想撒谎,如实告诉她已经回去了。 庄晓婷不怎么相信我的话,打电话给庄先生时,他一直没接。她又逼着我打电话给庄先生,还让我开免提。 “我从不主动打电话给他,现在打肯定会引起他的怀疑。”鉴于庄先生之前出过车祸,我不想再让他担心,万一中途又急着折回来,那就太危险了。 庄晓婷可能觉得我的话在理,想了想也没再逼我。 我们上了车后座,男人则踱着步子去远处抽烟了。 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所以迟迟没有主动开口。 庄晓婷看着也有点紧张,但她张口就说了一句吓人的话:“因为嫂子摔孩子,所以你教唆我哥离婚?” “什么?”我的心就像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猛打了两个寒噤后紧紧抓住了庄晓婷的手,“孩子有事吗?雅如姐为什么要摔她?” 心口像是突然被剜了一刀,疼得我连呼吸都开始困难。女儿那么小,怎么经得住摔呢? 庄晓婷的脸色有些难堪,用力把手抽了出去后,才不自然地说道:“也不是摔,就往沙发上抛的时候差点掉在了地上。嫂子可没那么坏,是孩子突然拉臭臭了,她一急就……怎么,哥当时就跟嫂子提了离婚,不是你教唆的?” 我的脑子顿时死机,卡在女儿被抛上沙发却差点摔在地上的画面,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过了很久我才有力气说话,紧紧盯着庄晓婷问她:“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的语气比之前好了些,歪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大概两个月前吧,别跟我装了,我才不信你不知情。当时肯定有人告诉你了,你那时候不是还在阳子哥家里坐月子吗?肯定在哥面前说了很多挑拨离间的话。” 居然这么久了,而我压根不知道。 我一连摇了好几下头:“庄先生没跟我说过这事,孩子有事吗?” 上次赵雅如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还听到孩子一直在哭。赵雅如肯定不会对一个婴儿使坏,但她会不会把对我的讨厌转移到孩子身上呢? 庄晓婷疑惑地观察了我一会儿,狐疑道:“你真不知道?”她懊恼地咬了下唇角,继续跟我说,“沈希,虽然我哥在跟嫂子谈离婚,但我只认那一个嫂子。不管阳子哥怎么说嫂子不好,我始终都跟嫂子站一边。” 我还是恍恍惚惚挂念着女儿,恨不得马上见见她抱抱她。 “我知道,哥喜欢的女人不会太差,周瑾好,我嫂子也好,可我就是讨厌你。沈希,你只是为了钱跟我嫂子做交易的,说难听点,当初是你自己选择出来卖,凭什么跟我哥谈感情?我哥很优秀,喜欢他的女人一大把,你又算哪根葱呢?” 我脱口问道:“为什么连你也不了解庄先生?” 庄晓婷顿住了,呆了两秒才疑惑地拧起秀眉:“你说什么?” “不管有多少女人投怀送抱,只要庄先生不喜欢,绝对不会多看那人一眼。 可能雅如姐一直忙着防备她们,忘了相信庄先生的为人,忘了注意庄先生需要什么……” 所以她才没有发现庄先生怕玻璃的摔裂声,也没发现庄先生对感情的认真程度。 我说了很多,把我眼里的庄先生一点一点地全部都告诉了庄晓婷,说到最后,我心疼得想立马出现在他面前抱住他。 庄晓婷听完之后顿了很久很久,最后干巴巴地扯了下嘴角:“我哥也怕玻璃摔碎的声音啊?” 原来她也不知道这一点,也许庄先生在她们面前表现得太坚强了吧。我之所以能发现,也是因为那次在外面吃饭的时候,玻璃杯摔得毫无征兆,他根本就没办法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以前爸妈吵架摔东西的时候,他总是帮我捂着耳朵,我以为只有我怕呢。”庄晓婷嘟囔了一声,眼眶突然红了。 我赶紧抽了两张餐巾纸递给她,她微微嘟着嘴瞪了我一眼,但还是把纸接了过去。 她很优雅地在眼角点了两下,轻轻吸了下鼻子重新将我仔细地打量了一遍:“你也就是眼睛大点,根本就没有嫂子好看,怎么男人都喜欢你这样的?” 哪里来的“都”? 我转转眼珠子,突然就明白了,脱口问她:“你说的是江哥吗?” 她一怔,脸上飞速地爬起两朵红晕,有点慌乱地否认了:“少往自己脸上贴金,阳子哥才看不上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你对江哥好像挺上心的。” 庄晓婷立马虎下脸,带着娇嗔吓唬我:“少胡说八道!阳子哥跟我哥最要好,所以我才会总提阳子哥。” 她说完这句话后,车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很尴尬。 我掏出银行卡递给她:“这是雅如姐打给我的三十万,麻烦你帮我还给她,谢谢。” 庄晓婷挑着眉头看我,没有接:“沈希,你这是想告诉我,你不会离开我哥,还会继续跟他来往是吗?” 经历过昨晚的事情,我怎么能再逃避?所以我点了头:“我愿意等庄先生。” “哼,笑话,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实话跟你说吧,我哥以前也想过离婚,但最后没离成,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摇摇头,大概是雅如姐不同意吧? “我爸跟嫂子的爸爸可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好兄弟,我们两家关系很好,所以我哥跟嫂子是不会离婚的,他凭什么为了你破坏两家的关系?当年我哥跟嫂子冷战了半年,最后还不是和好了。他们两个之间的婚姻,牵扯着我们两家,你破坏不起。” 我的脸有些发虚,肯定白得难看:“我知道他们轻易离不了,可我就是喜欢他,我想等他,不管多久都愿意,我不会主动找庄先生的。” “嘁,”她忍不住抬手戳了戳我的脑门,指甲扎得我肉疼,“我跟嫂子不会像泼妇一样去你们学校闹,但你不能太过分,不闹也有别的办法治你。嫂子说了,只要你们以后不再来往,她肯定不会继续追究。” 我沉默了,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果庄先生对我没意思,我肯定不会纠缠,可早上他刚刚对江阳说过他想清楚了。 他说他不愿意再为感情折腾,但这次他显然是真的想努力一把,不然也不会有昨晚的温存,我不想退缩,也不能辜负他的努力。 庄晓婷看我不说话,语气开始不好了:“我没什么耐心,我的话你别听不进去。要是我哥变成一个穷光蛋,你还爱他吗?别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他要是固执己见,我爸肯定会把他撵出家门。” “没钱我也爱他。”我对他动心,是因为他对我的好和体贴。 庄晓婷撇撇嘴,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还有情饮水饱呢,你当拍电影啊?醒醒吧,别天真了,没听过贫贱夫妻百事哀吗?等你们穷得连房租都付不起时,你还敢说你爱他?呵,你这种人我看多了,嘴里说着不爱我哥的钱,眼里却只有他的钱。” 她说着抽走我手里那张卡在我眼前晃了晃,继续讽刺道:“你不要这三十万,是想耍心眼得到我哥更多的钱吧?别不承认了,你这种女人我见多了,虚伪得要死。” “晓婷,我没有这样想过。”我无力地摇摇头,她从一开始就对我有成见,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让她对我改观,“不管你信不信,我爱的只是庄先生这个人。” 庄晓婷很直接地接了话:“我不信。周瑾当初也说爱我哥爱得要死,最后还不是收钱走人了?周瑾好歹是我哥的初恋,你别以为给我哥生了个孩子就能上位,我爸绝不可能认你做儿媳妇。我也是好心劝你,你要是执迷不悟,最后害的可是我哥。” 以前没发现她这么牙尖嘴利,可现在她说的每句话都切中要害。 这些都是我之前担心的地方,也是我昨晚躲避庄先生的原因,现在被她毫不留情面地摆在眼前,一时间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过今天真忙,我们还没谈妥,我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但庄晓婷只瞥了一眼,就轻蔑地哼道:“还跟周瑾联系呢?” 第六十章 少在背后搞小动作 我本来不想接,但庄晓婷居然手疾眼快地在屏幕上一划拉,接通了。 我立马想下车单独跟周瑾通话,可车门打不开。 “沈希,庄岩是不是去找你了?昨晚好好地谈着项目,他中途接了个电话就急匆匆地走了,去年开始跟他合作,我就没见他这么不负责过。到现在还不回来,真不想要这个项目了?都忙活这么久了,现在放弃是不是太任性了?”她很气,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数落。 我看了庄晓婷一眼,赶紧压低声音道:“小瑾姐,庄先生正在回去的路上,你们能不能等等他?” “我说他的电话怎么打不通呢,回来就好,我已经把我们公司的人安抚住了。”周瑾说完并没有挂电话,停顿两秒后突然问我,“他是为了你才要离婚的吧?”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庄先生没有跟我探讨过,所以我不知道他心里的真实想法,因此我只回答说不清楚。 这时,庄晓婷突然凑到旁边跟周瑾打起招呼来:“姐姐,我是晓婷,你怎么跟沈希联系上了?” 周瑾显然没有料到庄晓婷会在我身边,但过了两秒后,她还是很自然地跟庄晓婷打了招呼:“晓婷,很久没见了,什么时候出来聊聊,我请你吃饭。” 我想把手机递给庄晓婷,但她却直接按了免提。 “姐姐,我可真要妒忌死沈希了,你们怎么个个都惦记着她啊?”庄晓婷说着还微微嘟起了嘴巴,瞬间恢复成赵雅如身边那个娇嗔可爱的女孩子。 周瑾笑了笑,很直接地反问一句:“你不是也惦记着她吗?” 庄晓婷噎了噎,不高兴地哼了一声,周瑾又笑着提醒她:“晓婷,既然话说到这里了,我就多句嘴,你跟赵雅如最好少在背后搞小动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当年对付我的那些手段,对现在的庄岩肯定已经不再适用了。” 庄晓婷撇撇嘴,没说话,可周瑾跟庄先生当初分开的原因显然比庄先生说的要复杂。 周瑾跟我道了别后就挂了,我看庄晓婷好像没话要说了,在心里打了几遍腹稿后又说了一遍自己的想法:“晓婷,我想等庄先生做决定。我知道我现在不够好,但我会努力变好,你们要骂就骂吧,对不起。” “感情我刚才说了那么多,你一句也没放心上是吧?真不要脸!”庄晓婷气得眼眶都红了,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得立马把我扒皮抽筋。 “不是不放在心上,而是我现在不能后退啊。” 一想起庄先生说的那句他老了,早就不愿意在感情里瞎折腾,我的心就一阵阵地抽痛。他做了那么多,我也应该往前走几步,飞蛾扑火就飞蛾扑火吧。我不奢求庄晓婷能接纳我,可我必须坚定地等着庄先生,不然他的努力就白费了。 “能把们打开吗?晓婷,对不起,我暂时只能跟你保证我不会主动联系庄先生。” 她烦躁地越到驾驶位开了门,我下车时,她又把银行卡递了过来,我拒绝了:“我知道雅如姐给的这笔钱是什么意思,可我不想接受,要不你把雅如姐的卡号给我吧,我直接打到她卡里。” 庄晓婷想了想,不再像之前那样咄咄逼人:“成,待会儿我就把卡号发你。但我还是想跟你说一句,你跟我哥是没希望的。” 往学校里走时我才发现两只手一直在抖,还没走多少路,就远远看到辅导员在路边来回徘徊,还时不时地踢一下路边的石子,显得有些烦躁。 我赶紧过去跟他道了歉:“老师,又给您添麻烦了。” 他的五官都已经皱到了一起,看了下时间后跟我说道:“走吧,一起去吃个饭,你必须好好跟我解释今天这件事。” 想到庄先生不喜欢我提辅导员,所以我下意识地想跟辅导员保持距离:“老师,我就在这里跟你解释行吗?” “我今天本来打算睡个懒觉的,着急赶过来还没吃早饭。”他无奈地摸摸肚子,拧着眉头看我,“怎么,我都叫不动你了?” 我哪里还敢再说不,他带我去外面的参观随便点了几个菜,吃饭的过程中一直没跟我谈刚才的事情。我有好几次主动想说,都被他阻止了:“先吃饭。” 我吃得挺不是滋味,因为满脑子都在想庄晓婷跟我说的那些话。 说实话,我之前已经想开了,能跟这么优秀的人爱一场我已经很心满意足。虽然有时候半夜醒来会情不自禁地特别想念他,可我觉得这也是一种幸福,不过是裹着酸涩罢了。 辅导员时不时地夹菜给我,我受宠若惊,赶紧把碗旁边稍微挪了挪:“老师,我自己夹。” 他突然咧嘴笑了,他的笑容跟庄先生不同,是青涩中带着阳光的那种:“沈希,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我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硬着头皮回答了:“宋老师。” 我记得他的名字很儒雅,一听就像出自于书香世家,但我一时间真想不起来。 辅导员撇撇嘴,露出一嘴的白牙继续笑:“宋谦修,我就知道你们没几个能记住我的名字。我也没比你们大多少,别总是把我当吃人的老虎,我对你们也不凶呀。” 印象里的老师都很严肃,毕竟都要保持为人师表的形象,所以我从来不敢在老师面前造次。 “就该像现在这样多笑笑才好,现在有胃口了没?多吃点。”他说着又给我夹了一筷子菜,结果就是我吃撑了。 饭后我跟着他去办公楼时,他终于问起庄晓婷的事。 我当然不敢把代孕的事情说出来:“老师,事情已经解决了,真的很对不起,总是让您操心。” 辅导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停下脚步来看向我,欲言又止了一会儿后还是问出了口:“那你跟她哥哥是怎么回事?她哥哥有老婆?” “我喜欢她哥哥。”本来我是不敢承认的,可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再隐瞒了,我从不觉得喜欢庄先生是可耻的事,可耻的是我影响了他跟赵雅如的感情。 辅导员一下子就握紧了拳头,恨铁不成钢地斥我:“沈希!你是不是糊涂!” 我没抬头看,但我听到他的呼吸变沉重了。 “跟我回办公室!”辅导员这次是真的生气了,率先大步流星地走了。 我沉闷地跟过去时,庄先生发消息来了,是一段语音。 我看辅导员已经走远,就迫不及待地打开听了:希希,什么都别烦,安心读书。 所有的阴霾在这一刻消散开来,我心里陡然间雨过天晴,好像连空气都变得特别清新。我赶紧飞速地打了一段话过去:庄先生,今天忘了跟你说早安。我会照顾好自己,请不要担心。 他紧接着又发来一条语音:呵呵,希希,怎么还跟我这么客气? 我特别喜欢听他的笑声,低沉不张扬,像大提琴一样很有韵味,每次都听得我心头一阵悸动。 辅导员正黑着脸在办公室等我,进去时我下意识地把手机藏到了身后,再敛起脸上的笑容低下了头:“老师。” 他烦躁地往我身后看,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后指了下对面的椅子:“沈希,你喜欢谁是你的私事,可能我不该多管,但你怎么能喜欢有老婆的男人?你想把自己的前途都毁了吗?你难道没看过网上那些原配打……” 他说到这里顿住了,粗重地喘了两口气才继续训我:“我管不着你喜欢谁,可学校是你读书的地方,你该把心思用在学习上。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好吃懒做的姑娘,肯定不会想通过这种方法走捷径,你千万不要被所谓的爱情冲昏头脑……” 那天他苦口婆心地劝了我很久,我真想把所有的事情都跟他和盘托出。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可以倾诉心事的朋友,有时候我也会觉得孤单,跟庄先生之间的发展我也不知道是对是错,现在完全是在跟着心走。 从那天开始,辅导员越来越频繁地找我谈话,企图劝我不要再被庄先生迷得丧失理智。可感情是不理智的,如果这么容易就能不爱,我之前也不用纠结那么久。 庄晓婷把赵雅如的卡号发给我后,我当天就抽空把钱转了过去,我以为赵雅如会很快亲自找我谈话,心惊胆战了好几天,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日子好像又恢复了平静,庄先生闲暇时几乎每天都会抽空跟我联系,忙的时候也会一连好几天都没音信。 为了克服自己的怕生,我每天都逼着自己跟室友们交流,从最初的只能打招呼到后来的可以正常交谈,一切都在变得越来越好。 庄先生一直没跟我说起关于离婚的只言片语,他不联系我的时候我都尽量不让自己多想。 这种平静一直维持到学期结束,室友们都回家了,只有我继续住在学校想打工。江阳来接我时,我才发现他送给我的箱子和几件衣服不翼而飞了。 不过我当时急着去见庄先生,所以没时间看到底丢了哪些东西。 途中江阳跟我说起了庄先生最近的情况,原来他在找律师准备起诉离婚…… 第六十一章 听说有人在追你 “真要打官司的话还挺麻烦,赵雅如家里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家不缺钱,不是多给点钱就能离得成的。”江阳时不时地咋着舌,一直在感慨幸好他没那么早结婚。 可能是因为我早就有心理准备,所以对他的话也没有太意外,但心里还是空落落的很难受。 江阳看我不说话,赶紧拍拍我的肩膀笑了:“妹妹,别哭丧着脸呀。庄子可不知道我把你接来了,他最近烦得要命,你的任务就是把他哄开心。” 我听他说这话,赶紧深吸了一口气,眯着眼笑了。 他正开着车,却连着撇了几下头直看我:“几个月不见,妹妹倒是开朗不少。我听说有人在追你啊,不会是被别的男人调教出来的吧?” 我有点恼,这是什么话,我只有庄先生,调教这个词怎么听都硌耳:“江哥,哪里有人追我?你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大老远的还能‘听说’到我们学校去啊。” 江阳“噗嗤”一声笑了,伸手过来想捏我脸,被我躲开了。 他有些尴尬地收手挠头,嘿嘿笑着:“随意惯了,妹妹可别介意。” 到了地方后,他认认真真地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啧啧感慨:“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长得更水灵了不说,还变得牙尖嘴利了。” 被他这么一调侃,我顿时噎得没了话,脸上忽冷忽热的发了会儿窘才憋出一句:“江哥你别取笑我。” 他笑得前仰后合,把我带进公寓后才告诉我庄先生在这里住了快三个月了。 公寓没有庄先生家的别墅大,装修偏深色风格,跟他的性子挺像。我站在客厅里扫视了一圈,竖起耳朵仔细听,发现女儿并不在这里。 我只带了个背包,因为所有的东西都塞在里面,所以鼓鼓囊囊的。 江阳不解地朝我身后看了两眼:“箱子呢,不至于坏了吧?” 我这才想起箱子被偷的事情,心里一时间七上八下的很难受,因为有一套庄先生亲自给我买的内衣就锁在里面。自从包媛媛让我把贵重的东西随身携带后,我通常会把银行卡放在背包里,但内衣、箱子这些东西实在没法带。 室友们收拾行李回家时,我正在图书馆里借书,所以我不知道怀疑谁好。 “不见了。”我气闷地嘟囔了一声,猛然间打了一个寒噤! 我大一写的两本日记以及复学后写完的那本日记,都在箱子里锁着,万一把那人偷看那三本日记……我不敢深想下去,事到如今我已经不再担心家里情况被暴露了,但我害怕跟庄先生的事情被挖出来。 我急得赶紧把事情跟江阳说了一遍,心里开始发慌:“要是被人看到那些日记,会不会对庄先生产生不好的影响?” “有人敢偷你箱子?啧,”江阳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你说说你,现在还有几个小姑娘坚持写日记的……妹妹你可别哭啊,这是小事,不就是几本日记吗?我大概知道是谁偷的,哥哥帮你找回来。” 我很少打听室友们的家庭情况,但林文佳肯定比我清楚,所以江阳比我先有怀疑对象也不稀奇。 我的鼻子有点酸,不过深吸了一口气后就好多了:“我没哭,我就是怕写在日记里的事情会影响到庄先生。江哥,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改掉写日记的毛病?” 他好笑地拍拍我的头,貌似很无语:“这怎么变成毛病了?不就是写了发泄下情绪吗?总好过天天在朋友圈里无病呻吟,老子最烦那些女人动不动就发个状态让我猜,头大。” 他安慰了我两句就打电话去了,听样子是打给林文佳的。 我不敢随便参观公寓,其实来之前我应该问清楚的,不该随便跑过来打搅庄先生。但是江阳去学校时我太高兴了,压根没想到会是他自作主张跑去接我的。 我把背包里的东西翻了一遍,很确定那三本日记都在箱子里,惆怅和担忧顿时填满了心口,闷得难受。 赵雅如之前给我的定金已经花完了,一部分用来支付田华婶的工资,剩下的交了住宿费。所以我这个暑假必须打工赚点钱,不然下学期的生活费没有着落。 我做好了计划后,江阳的电话也打完了,他朝我晃晃手机,得意地挑起眉头:“妹妹不用担心,哥尽快帮你把东西追回来。我刚跟庄子说晚上要给他个惊喜,妹妹会不会做饭啊?晚上给庄子露一手,他最近可瘦了不少。” “江哥,谢谢你对庄先生这么好。” “哟,用得着你谢吗?我和他谁跟谁啊?”他说着突然敛起了玩世不恭,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这世上可没那么多好人,我对庄子也许别有所图呢……得得得,不吓你了,我小时候有一次差点被淹死,是庄子拼死把我捞上去的,这种恩情,咱能不铭记吗?” 他带我买完菜后就走了,中途他打电话说让我晚上洗完澡就拿庄先生的衬衫当睡衣穿。我光是想像那幅画面就心颤了下,脸上禁不住发起烫来。 靠近七点钟时,庄先生才回来。 我冲到门口想给他一个惊喜,没想到周瑾居然跟在他身后。 他一看到我,眼睛就亮了亮:“阳子接你来的?呵呵,他说的惊喜原来是你。” 周瑾淡淡地朝我点了下头,把手里的文件递到庄先生面前晃了晃:“还谈不谈?不谈的话明天早点去你公司谈,我先回去了。” 庄先生看看我,又轻轻吸了下鼻子:“希希你在家做饭了?是不是还没吃呢,你先去吃,我跟小瑾谈一下项目上的问题。” 我早在看到庄先生的那一刻,心里就乐开了花,不过他真的瘦了,两腮有点微微往里凹,我看着特心疼:“你们吃了吗?我做了好几样菜,够三个人吃的。” “吃了,不过庄岩刚才吃得很少,你留点给他就行。”周瑾似乎不大高兴,但我的心思都在庄先生身上,所以没多想。 我吃完时他们还在客厅里讨论工作,我偷偷瞄了两眼,发现他们靠得有点近。庄先生的肩膀上好像落了头发,周瑾很自然地捏走了那根头发扔进垃圾桶。然后他们俩突然陷入了沉默,庄先生轻声道了谢后就往旁边挪了挪,周瑾的手则在半空僵了一会儿才放下。 我的心跳顿时唐突起来,赶紧收回视线去厨房把饭碗洗了,然后迟迟没敢再出去。 厨房很干净,看得出来庄先生没怎么在家做过饭。我左右闲着没事,就仔仔细细地开始打扫厨房,正干得起劲呢,突然有个人从后面抱住了我。 我的身子一僵,立马仰头冲他笑了:“庄先生,工作谈完了吗?要不要再吃点饭?” 他不是让我别跟他那么生分吗?还在学校里的时候,我默默地想过很多次该怎么称呼他,庄岩、庄子、亲爱的等各种肉麻兮兮的称呼都被我模拟着唤过很多遍,可真的跟他见面了,我还是习惯性地喊出了“庄先生”三个字。 跟他站在一起时,我的眼睛只能跟他的嘴巴平视。此刻一仰头,我的脑袋直接枕在了他的肩膀上,他轻轻一笑,低头在我脑门上亲了一下:“好,多盛点,我饿了。” 抑制不住的幸福从我眼里和嘴角流露出来,因为现在是夏天,所以炒菜没热,我又给他盛了一碗鸡汤,然后就坐在旁边看他吃。 我很小就开始做饭,不会精致的做法,全都很家常。 可他却跟几天都没吃饱似的,一连吃了两碗,把三盘菜一盆汤几乎都吃完了,把我看得瞠目结舌,收拾碗筷时忍不住瞄了好几眼他的肚子,生怕把他给撑坏了。 以前室友们开卧谈会时曾说过,她们家里多半都是爸爸负责把剩下的菜吃完,所以刚才那一幕突然让我有了一种我们已经是夫妻的错觉。心里甜滋滋的,我感觉就连耳边微微浮动的头发丝都知道我很快乐。 洗碗时他不肯走,非要在旁边搭把手,我感觉自己的脸一直热热的,全程都在傻笑。 被他半搂着倒在沙发上时,我主动跟他道了歉:“对不起,没经过你同意我就过来找你了,会不会妨碍到你?”想了想,我很不舍地盯着他商量道,“我后天再走好吗?” 他皱着眉头在我腰上掐了一把,不太高兴地沉下脸:“刚来就想着走?暑假就住这里,我喜欢吃你做的饭。” 他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勾得我心头发酸,我情不自禁地摸住了他的脸,闷闷地抱住了他:“庄先生你瘦了,我心疼。” 他没多说别的,只说工作太忙。 我知道他有很多压力,可既然他不肯说我只好不多问。 他在电视上找了个电影看,我像树袋熊一样趴在他怀里,每次想坐起来都被他再度捞回去抱好,中途我们还会时不时地亲一下。明明是平淡的爱情电影,我却跟看恐怖片似的全程激动,心跳一直都很快。 进洗手间前我跟他要了一件衬衫,他挑挑眉头并没有多问。 洗完澡后我紧张兮兮地出来找他,结果却看到他在看我的手机屏幕,而我的手机正在响着。 第六十二章 不喜欢别的男人关注你 庄先生的眉头微微拧着,似乎不太高兴。 我跑过去一看,是辅导员打过来的。现在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我难堪地看向庄先生,可他却扫了一眼我的装扮就闷声进了洗手间。 他生气了,不会以为我跟辅导员之间有什么吧?辅导员只是纯粹在关心一个学生而已。 我郁闷地接通了电话,结果辅导员有些急恼:“沈希,你在哪呢?我看过你们班的统计,你暑假里不是想住学校宿舍的吗?刚宿管怎么说你不在?” “老师,不好意思,我不住了。”班长放假之前就统计过名单,但据说暑假住在宿舍里是没人管的,只要在限定的时间内把住宿费交了就行。 可辅导员听后却沉默了好几秒,突然幽幽地问我:“你是不是去找那个小姑娘的哥哥了?沈希你在哪?给我回来,我去接你!” “老师,我……” 我咬住下嘴唇,正想着该怎么回答时辅导员又说话了,语气比刚才缓和了点:“沈希,错误的感情是可以阻止的,你不是说过暑假想打工赚钱吗?我朋友开的咖啡馆正好缺人,你过去试试吧,不会太辛苦,酬劳也不错。” “老师,谢谢你,可我已经……已经回家了。”每次撒谎时,我都特别讨厌自己。可他是辅导员,在我眼里就是正义跟道德的化身,我不敢跟告诉他我确实在庄先生家里。 辅导员好像不太相信,但终究没再质疑下去:“好,那你好好过暑假,如果想提前回来打工赚钱,一定要跟我说。” “谢谢老师。” 挂断电话后我挺迷惘的,我辜负了辅导员的信任,也辜负了外婆的期待,但我真的没办法放弃庄先生。如果庄先生亲口告诉我: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以后别联系了。那我肯定会忍着不再打搅他。 庄先生洗完澡出来时,我还拿着手机在发呆。 。 “希希~”他叫了我一声,走过来把脑袋埋进我肩窝里轻轻地吸了两口气。 我赶紧回抱住他,因为我想起上午江阳问过我是不是有人在追我,不知道林文佳是怎么跟他说的,估计他们对我跟辅导员有误会。 所以我小心翼翼地跟庄先生解释起来:“庄先生,没人追我,辅导员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所以才会这么关心我,因为我是他当辅导员后带的第一届学生,第一个休学留级的,他……” 我话还没说完,他就捧住我的脸亲了下来,很用力的那种。 嘴唇上酥酥麻麻的同时,还传来淡淡的钝痛。 他在咬我,不轻不重却又无法忽视疼痛的噬咬,勾得我整颗心都悬在了半空,不知道怎么回应才好,只好下意识地抓着他的睡袍两侧无助地跟他唇舌共舞。 他的衬衫很大,穿在我身上松松垮垮的,所以他的手特别容易就钻了进去。 一吻结束后,他用额头抵着我额头粗重地喘息着:“你别急,我没有不信你,我只是不喜欢别的男人这么关注你。” 他说着突然用力搂住我的腰往他怀里箍紧,隔着薄薄的衣服,我能感受到他火热的身体在燃烧。 因为我没把扣子扣全,所以肩头的衬衫被他的动作扯落下去,露出半个肩膀。 庄先生的喉头滚动了下,微微弯起唇角,沙哑着声音子在我耳边轻喃:“希希,你今晚真性感。” 他话音未落,我的脸就“噌”地一下红了。我不会告诉他这一招是江阳教我的,只要他喜欢就好。 我羞得想低头,脸上烫得像是可以煎鸡蛋了,可他却迅速空出一只手勾住了我的下巴,又不由分说地亲了下来。 脑子十分晕眩,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略微微凉的指尖上,每次幸福到忘了反应时,他都会轻轻咬一下我的嘴巴提醒我要回应他。 被他抵到墙头上退无可退后,我一个不小心居然把他的睡袍给扯开了。 看到他好看的体魄时,我的口干舌燥厉害了很多,心里有团火在烧,淡淡的灯影洒在他的腹肌线条上,特别蛊惑人心。我颤着手摸了上去,他的身子却猛地一颤,扯开我身上的衬衫就开始进攻。 我的后背抵在墙上,双腿盘在他的腰上,慌得只好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忽然间就想起当初跟他在书房里亲热的那个下午,耳边粗重的喘息让我感觉那仿佛是昨天才发生过的事情。 这次他有点粗鲁,而且刚开始他还忘了戴套子,不过后来抱着我回房时中途又戴上了…… 他当晚的精力特别好,完事后我趴在他身上想睡觉时,他一个翻身直接压在我背上又来了一次。虽然我累得不想说话,但并没有拒绝。 我也不知道一共折腾了多久,因为第二天庄先生要上班,所以最后我几乎是有气无力地哼哼着求他赶紧睡觉的,我只记得当时一窝进他怀里我就合眼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天气晴好,跟我的心情一样。 庄先生在床头留了便利贴和钥匙,便利贴上只写了三个字:希希,早。 我泪点低,眼睛居然被这几个字暖到发酸了。 我揉揉眼睛赶紧起床,拿手机想看时间的时候才发现关机了,应该是庄先生关的,估计是不想让人打搅我睡觉。 一开机就看到他发了好几条消息,让我醒了打个电话给他。 我本来想洗漱完再打的,结果刷牙到一半时他就发了个视频通话过来,我犹豫着接通了,但匆忙把摄像头对向了别处。他昨晚吃饭时就帮我连好了wifi,所以我不用担心流量的问题。 庄先生笑了:“希希,别闹,我想看看你。” 我来不及漱口,只好先把嘴里的泡沫吐掉:“庄先生,我还没刷好牙,等会儿再……” 他突然打断了我的话,低声对着话筒呢喃:“我喜欢看你穿我衬衫的样子。” 我酥得身子骨紧紧一颤,忍不住嚷了一声:“庄先生~” 话说出口我才意识到那一声叫唤带着多么暧昧的娇嗔,连我自己都惊呆了,以前我一直羡慕别人会撒娇,原来我也会。 庄先生眼里的笑意更浓了,轻笑着用手指摸了摸镜头:“在家等我,中午一起吃饭。” “我去买菜做饭吧,我知道菜场在哪。” “不了,昨晚辛苦你了,中午就在外面吃。” 辛苦我了……昨晚的种种都像电影一样在我脑子里播放起来,我又羞又窘,呆呆地盯着镜子里那个满脸通红的小女人,感觉魂儿都飞出来了。 “桌上有早点,不过已经凉了。冰箱里也有吃的,你看看喜欢吃什么就先随便吃点。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乖乖在家等我。” 我还没来得及话别,那边已经挂断了,挂断前我好像听到一个严肃的声音在叫他名字。 他十二点之前应该能赶回来接我,我吃过东西后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看到昨晚的衣服还没洗就赶紧洗了。洗完后看时间还早,我又找了抹布打扫卫生。 忙完一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半了。 原来他半个多小时前发过消息来,说临时有急事回不来,待会儿江阳会过来带我出去吃饭。 心里有点小失落,不过一想到整个暑假都能跟他在一起,我又心花怒放了。 江阳来接我时,车上还坐着一位美女,瓜子脸大眼睛,很漂亮。她招呼我跟她一起坐后座,可我还没上去呢,江阳就把副驾驶的门打开了:“妹妹,坐这里。” 我从后视镜里看到美女很敌意地瞪了我几眼,以至于我一路上都很不自在。她跟江阳之间肯定有什么,可江阳一直都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聊着,我也找不到机会跟她解释。 中午我们三个人吃饭时,江阳对我特别好,每次上菜都往我面前推,弄得我特尴尬。 吃完饭他就送我回家,因为不好跟我上演什么激烈戏码来气那个女孩子,所以他就抱了我一下,我想挣扎的时候他咬着牙在我耳边要挟:“这个小忙都不帮?当心哥哥不帮你找回日记本!” 我吓得没敢再动,但特别不喜欢跟庄先生之外的异性接触。 等他带着那个女孩子离开后,我并没有回去,而是在小区周围逛了逛,想看看有没有人招暑期工。 也算是我运气好,附近正好有一家快餐店刚开业,门口摆着的小黑板上写了招聘启事。 我深吸了几口气后又打了好几遍腹稿才进去,结果居然很顺利地就应聘上了,因为他们人手不够。老板当时就拿了一叠传单让我出去发,说以后结算工资时会适当给我多加点钱算是发传单的辛苦费。 我就在附近几条街上边走边发,眼看传单快发完了,远远听到有人喊我名字。 我诧异地循声看过去,一个高挑的女孩子正指着我在跟她身边的人说话。是庄晓婷! 我吓得哆嗦了下,急匆匆地就往前面跑,但明显听到庄晓婷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朝我追了过来。我当时也是心虚,专门往偏僻的地方钻,反正不敢面对她。 第六十三章 一起,省水 高跟鞋声一直追到了巷子外,要不是我躲在垃圾房后面,庄晓婷肯定还要进来看看。 我大气都不敢喘,手里剩下的十几张传单都被我拽得变了形。 “嫂子,这几年又脏又臭,应该没躲进去,我们走吧。” 赵雅如也在?我刚才只看清了庄晓婷,没注意到她身边的人是谁。 赵雅如气得直跺脚:“晓婷,你说你哥哥过不过分?这婚还没离呢,他就跟那个小贱人同居了!他这是婚内出轨!” 我死死咬着下嘴唇,心情特别复杂,我最不敢面对的就是外婆和赵雅如。 “嫂子,可能看错了……” 赵雅如张嘴就反驳:“哪里看错了?不是她的话为什么要跑?还跑那么快。” “嫂子,要不你就离了吧,我看我哥这次是铁了心要离。你提什么条件都行,我跟爸肯定站在你这边,我心里永远只有你这一个嫂子……”她们的声音越来越远,不知道是不是去庄先生的公寓了。 我隐约听到赵雅如在指责庄晓婷,怨她又姑息庄先生跟我。 等听不到她们的声音后我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但我迟迟不敢出去。 我蹲在垃圾房旁边,盯着不远处的一袋垃圾发了很久的呆,剩下的传单都忘了发。臭味馊味一阵阵地往我鼻子里钻,我心底的难受像是被这股气味发了酵,上面堆着厚厚的霉,扒开则是难言的酸。 等庄先生打电话过来时,我才发现自己已经在那里蹲了将近一个小时,连菜都忘了去买。 “怎么不在家?”他的声音有点急,像是怕我出事。 我扯起一个很干涩的笑容,爬起来想赶回去时,腿脚麻得我轻呼了一声,庄先生立马紧张地问我在哪,出了什么事。 我看看手里的宣传单,赶紧跟他解释:“庄先生,我没出事。我找了份工作,下午发传单的,刚才忘了去买菜。你等等,我现在去看看还有没有菜,很快就回去。” “希希,不用了,回来吧,我带你出去吃。”他似乎松了一口气,转念又问我认不认识回去的路,还让我报自己的方位想过来找我。 我当然没让他过来,忍着腿上的酸麻走了一段才大致摸清了方位。 不过我身上有垃圾房的酸臭味,没办法消除,这一点很让我懊恼,尤其刚才出了一身汗,衣服都黏答答地贴在了身上,庄先生不会以为是我身上臭吧? 老远就看到他正在小区门口等我,手里夹着一根烟,看到我后,他猛地吸了两口就把烟灭了。 我走到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停住,主动坦白道:“刚才我发传单的时候不小心遇到晓婷跟雅如姐,就躲了起来,给你惹麻烦了,对不起。” 我感觉他烦躁了才会抽烟,肯定是因为赵雅如已经找过他了。 他大步上前揉了揉我的头发,有些无语:“哪里惹麻烦了?别老自责,站这么远做什么?说说晚上想吃什么?” 他说着就搂我,我躲不开,只好尴尬地告诉他我衣服上沾了臭味。没想到他竟然二话不说就低头凑到我胸口嗅了嗅,然后嘟囔一声:“嗯,确实臭。” 我立马窘得耳根子都烫了,可他却轻笑着在我腰上掐了一把:“呵呵,怎么这么容易脸红?逗你的,不臭,香得很。” 可他这么一说,我感觉脸上烫得更厉害了。 吃饭时他说我晒黑了,饭后非要拖着我去商场买防晒霜和裙子。 里面的东西太贵,我舍不得买,也不想买。我一个穷学生,用这么好的东西干嘛?江阳送给我的箱子就是太好了才会被人惦记,之前留作纪念的棉花糖棒子也在箱子里,想到这些我就不痛快。 “庄先生,这里的东西太贵了,你买了我也舍不得用舍不得穿,还是别买了吧。如果非要买,能不能去便宜的地方买?”反正他已经彻底看透了我的穷酸,我也不想再在他面前扭捏。 庄先生顿住了,微微皱起的眉头里流露出丝丝心疼:“都是平常要用的东西,不给你买贵的,不许拒绝。” 他嘴里这么说,可进商场帮我挑衣服时却压根不看价格,我每次试穿都会在试衣间里看一下标价,一两千的都算便宜的,有两件居然标价四位数。我再一次深刻地意识到我跟庄先生之间的差距有多大,第一条四位数的裙子我死活没肯试,第二条我还是不想试,结果他生气了。 我只好惴惴不安地试穿给他看,心里想着穿了不一定要买。 可最后他还是不顾我的反对买了几条裙子和一套护肤品,说是他喜欢。我心里闷闷的,只想着一定要尽快优秀起来才能跟他匹配。 回去的时候他好像察觉到了我的不开心,揉揉我的头发说了一句:“回去我们谈谈。” 我的心紧了紧,突然感觉他给我买新衣服什么的是想让我在挨打前吃颗糖,他回去后应该就要跟我谈未来了,谈到最后会发现我俩不可能在一起。 赵雅如和庄晓婷的出现给往带来很大的冲击,我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所以一路上磨磨蹭蹭的走得特别慢。 因为商场跟小区只隔了两条街,所以庄先生并没有开车。 他看我走不快,以为我白天发传单累了,突然在我身前半蹲下来。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想背我,眨眼就把刚才的忧心忡忡给抛到了九霄云外,喜滋滋地往他背上一扑,差点把他撞得趴到地上。 他笑了,抓紧我的腿往上一颠,牢牢地把我背住就回家了。 路上我问他我重不重,他很认真地把我颠了颠,哼哼两声:“得有一百三十斤吧?” 我呼吸一顿,气闷地扭着身子想自己下地走。我知道他是故意的,吃饭前还逗我来着,可女孩子都不喜欢自己心爱的男人说自己胖,我也不例外。 但他不肯放我下来,进小区的时候还引起了别人的侧目,所以我也不敢再挣扎,气闷地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声:“我还不到一百斤。” 庄先生一直没回话,我以为他不信,主动颠了下,忍不住又跟他抗议起来:“我真的没那么重。” 结果他突然闷哼了一声,气息竟然也有些不稳:“希希,你再闹信不信我就地办了你。”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声音里带着点儿喘,脖子上的温度好像也提升了。 我愣住了,僵着身子不敢再动弹,上了电梯后一直在思考自己什么时候闹了,他刚才那番话到底是在无奈还是在生气。 到家后我突然就不敢吭声了,偷偷瞄他脸色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可他三两步欺身到我眼前,大手一抓直接握住了我胸前的柔软。我一下子就卡了壳,呆呆地盯着那张叫我百看不厌的脸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他微微拧着眉头,拉开我的领口就往里看了一眼:“刚才一路上这东西太折腾人了。” 我后知后觉地捂住了发烫的脸,想来之前我挣扎着想自己走路时,胸口的肉无意识地在他背上蹭来蹭去了。越想越羞耻,我低头看了一眼折腾人的“东西”,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后慌忙冲进了洗手间。 我身上的味道不好闻,死也不想把这样的自己交给他。 但我进去前没带脑子,等庄先生拿了一件干净衬衫来敲门时,我才发现我没带换洗衣服进去。洗手间是移门,我本来只拉开一条缝想伸手接衬衫,可他却用力把整扇门都拉开了。 我惊叫一声赶紧躲进了淋浴的小隔间,不过因为玻璃是半透明的,所以我清清楚楚地看到庄先生正在外面脱衣服。 我吓得声音都变了调:“庄先生,我、我还没洗好。” “嗯,一起,省水。” 他说得一本正经,我慌得赶紧抓住把手不想让他进来,但肯定是徒劳啊。所以我本能地抱着胸背对向他,心跳很快很乱,面壁思过一样对着墙角压根不敢回头看。 他真的在花洒下镇定自若地冲了一会儿,我口干舌燥到恨不得抬头喝两口淋浴的水,等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他在捣鼓戴套子。我惊得两眼发直,愣愣地看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跟他火热的视线对上时,我慌得赶紧别开了眼。 我根本就没见识过这么猴急的庄先生,等他从身后抱着我开始撩拨,我才难以置信地颤着声问他:“就在这里?” 他轻轻舔了下我的耳朵,像妖孽似的朝里面吹了一口气:“嗯。” 我对这种事情的所有经验都来自于庄先生,这种新鲜的刺激折腾得我死过去又活过来。要不是背后的他一直搂着我,完事后我肯定会瘫软在地上。 他把我们一起冲干净后直接抱着我回了房,我钻进被窝里跟他要了衬衫穿上,他这才把我搂进怀里:“希希,你怎么从来不问未来的事?也不问女儿。” 我本来还没从兴奋中平息下来,听了这话后心立马狠狠地抽了一下,迅速冷却。 第六十四章 戳脊梁骨 我沉默着不敢回答,虽然我自己早就思考过各种问题,但从来都不敢相信我真的能跟庄先生在一起。 。我不敢奢求未来,只想珍惜现在。 至于女儿,我当然想念。 每次看到被妈妈们抱在怀里的小孩子,我都会傻傻地盯着那些小孩看很久,然后再想像我的女儿现在长成了什么样。不过女儿生出来之前我一直告诫自己她不属于我,所以在她的事情上我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我相信你会安排好的。”我闷闷地不敢看他,心里很压抑。 他叹了一口气,突然说道:“你怀孕期间写的那本日记,我从头到尾都看过了。” “我知道,江哥说是他偷偷换掉了我的日记本。”这种事情不说时很坦然,真的面对面谈论,我还是觉得挺难堪的,我甚至记不清里面都写过什么。 “你怕没有未来,怕受良心的谴责,怕让你外婆失望……希希,我现在强迫你……” 我慌得捂住了他的嘴巴,瞪大了眼使劲摇着头:“庄先生,你没有强迫我,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我从来没有对一个男人动心过,知道他对我有感情后我总感觉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这份幸福给了我很多力量,不然我到现在可能还是那种遇到生人就不敢开口的性子。 他拿下我的手亲了亲,突然就沉默了。 沉默越久,我心里越慌,下意识地就抽出手紧紧抱住了他。 “阳子能把你接过来,我很高兴。”他说了这么一句后又开始叹气了,我明白他的意思,让他自己做决定的话,他肯定不会冲动地把我接来,因为他跟赵雅如的事情还没解决。也许他跟我一样,没见面时还能凭借语音和照片望梅止渴,可一几面就再也没办法理智了。 。 “现在还怕吗?” 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他的问题明明没头没尾,可我一听就能明白他想问的意思。 我的心口窒了窒,身子轻轻抖了几下:“怕,可我不愿意再去想了。庄先生,我很珍惜现在,有了这份甜蜜我能坚持很久很久。” 他微微一拧眉,在我额头上压下一个很用力的吻:“好。你过来那天,我跟小瑾纯粹是想谈项目,没有别的意思。关于她的事情,你想问就问,我都告诉你。” 不知道你们会不会有那种感觉,有的事情明明很想知道,可真的能知道了,却又莫名其妙地退缩。我现在就是这种情况,顿了半天都没吭声,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主动跟我说起周瑾。 他看我不说话,搂在我的腰上的手臂收紧了些:“希希,我跟她之间早就过去了,这次再见面,只是为了公事。” “我相信你的,能不说她吗?”跟他有关的女人,我都妒忌,所以我不想知道他跟她们之间的细节,我怕自己受不了。 “不行。”他拒绝起来不带丝毫犹豫,“小瑾是前年下半年回的国,雅如差不多也是在那段时间开始折腾代孕的事……” 周瑾刚回国的那段时间,私下里打过几次他的电话,每次都是公事开头,后面周瑾说着说着就会提起往事,但他都会及时打断。 赵雅如本来就怀疑他们在藕断丝连,所以被她撞见两次后,她更加坚定了那份怀疑。 他说那时候他跟赵雅如之间的夫妻生活不和谐,具体原因他没说,但听他意思,可能夸张到几个月才有一次:“希希,我也是正常男人,不是圣人。带你回去之前,她跟我商量过好几次直接同房的事,毕竟试管婴儿的成功率不太高。” 我的心狠狠地刺了一下,原来当初的我还有帮他解决生理需要的作用。 ) 但我大概能猜到他们夫妻生活不和谐的原因,应该跟赵雅如不能生育有关,我在网上搜过,那个病可能导致她有什么炎症,不太好同房。 庄先生说到这里就沉默了,突然坐了起来,我看着他精瘦的后背,赶紧爬起来从后面抱住了他:“谁都不是圣人。” 他好像后悔跟我说这些了,我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只好硬着头皮问他:“小瑾姐说你带我去游乐场的那天是你们之间的纪念日,庄先生,你是不是每年那个时候都要去一趟游乐场?” “也不是,只有刚跟她分开那年去过,以前我们在一起时,每年那天都会过去,所以习惯了。之前带你过去是觉得你们小姑娘都会喜欢,结果半路上看到她跟一个男人拉拉扯扯,还以为她受了欺负。希希,小瑾确实是我心里的一块疙瘩,不过你要相信我,我跟她不会再发生什么,只是有些事情不太容易忘掉。” 估计他怕我跟赵雅如一样把周瑾当成头号敌人,怀疑是消磨感情的最大利器。 我把脸贴在他光洁的背上,闷闷地“嗯”了一声。很喜欢他的坦白,可我还是不可避免地嫉妒了,因为他跟周瑾已经分开了十年,可他心里到现在还有疙瘩。 “我能再问个问题吗?” 他轻笑了一声,用力拉着我的手臂带进了怀里,然后就把我当小孩似的抱在他腿上坐着:“十个都行。” “要是小瑾姐想跟你复合,你会动心吗?” 他脸上没露出什么可疑的神色,只是凝眉看我,好像我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她回国后就表示过这个意思,你说我动心了吗?” 果然很蠢,我忍不住鄙视了自己一把,埋在他怀里不好意思再抬头。 “还有什么问题?”他的语气就像是过了这村没这店,我今天不问的话他以后不会再给机会。 可我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毕竟我并不想知道他们交往的细节。 当时我身上的衬衫领口微微敞着,他一低头就能看到里面的春光,等他的身体越来越烫时,我才发现他一直都在盯着那里看。 我恼羞成怒地抓住了领口,嘟囔了一声:“色狼。” 结果他的手直接从下面钻进去了,惩罚性在我腰上掐了两下,似笑非笑地哼着:“胆子越来越大了,不知道大灰狼喜欢吃小白兔?” 他说着就掰开我的腿跨坐在他身上,连我衬衫都不脱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 从那以后,每次他想办事都会在我耳边说一句:我想吃兔子肉了。我每次听到这话,都忍不住心颤。 第二天我跟他一起出的门,去菜场买完菜后又赶紧去了快餐店报到。 昨晚他跟我谈过打工的事情,不赞成也没反对,他说我确实需要锻炼。但早上去买菜时,我却发现我的钱包里鼓鼓囊囊的多了很多张红票子,肯定是他昨天夜里放的。 我跟快餐店老板坦言自己有十几张传单没发,胖老板跟厨师就笑我太老实,让我好好上班就成。 不过因为是新开的快餐店,所以人不多,我中午还顶着太阳跟胖老板一起出去拉了客。 可能赵雅如昨晚看到我发的传单了,所以她大中午的居然找了过来。 因为她很漂亮,所以一进门就引起了骚动。我吓得站在收银台那里不敢回头看,明明知道躲不过,却还是愚蠢地在心里祈祷着她赶快走。 “老板,来一碗面,我要她端给我。”我不用回头就知道她在指着我,脸上一阵阵发虚。 胖老板亲自收银,他没注意到我的脸色,等厨师把面推出来后就催我赶紧端过去。 我所有的干劲突然之间没了,慢吞吞地走到赵雅如那桌想把面放下,结果突然被什么绊了下,汤碗没端稳,第一次洒了那么多汤,其中一部分还流到了赵雅如的裙子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赶紧抽纸巾想帮她擦,被她用力地拍开了。 “抢了人老公,现在还想把我烫死是吗?”她的声音不大,但因为很多男人的注意力都在这边,所以当时快餐店里很安静,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 我死死咬住下嘴唇特别难堪,捏紧了拳头又赶紧松开了。周围有人开始窸窸窣窣地嘀咕,我觉得他们都在用刀子似的眼神在看我。 胖老板最先反应过来,笑眯眯地跑过来骂了我一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美女,我给你免单,衣服上的汤渍应该能洗掉……” “这种人品的女人你们也招?”赵雅如冷笑着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沈希,你倒是有本事,勾上我老公了还在这打什么工,假装自己不是看中他的钱?现在的学生都这么不要脸吗?” 身边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胖老板把我往厨房的方向推了一把,我魂不守舍地躲了进去,只听到胖老板打着哈哈在问赵雅如是不是跟我有误会。 那是我第一次被众人戳脊梁骨,虽然我曾想像过这种情况,可亲身经历时那种呼吸不上来的憋闷远比想像来得严重。 赵雅如压根没有在快餐店里逗留太久,也没让我赔偿洗裙子的钱,冷嘲热讽了几句就走了。可我的耳朵里却一阵嗡鸣,等胖老板板着脸到厨房来找我时,那感觉才稍微有所缓解,我没敢看他,干巴巴地问了一句:“老板,你要开除我吗?” 第六十五章 滚出去 胖老板跟厨师对望了一眼,再看我时,眼神好像有了变化。 他有点不耐烦地摆摆手,皱着眉头催我继续上班:“什么开除不开除的,快工作去,没听到客人在催吗?” 可能是我的心理作用,总感觉胖老板的态度一下子转变很多。 本来我下午准备抽空回公寓做饭的,结果中午忙到两点才吃午饭,下午帮着刷碗择菜打扫卫生,等好不容易能喘口气时,已经又到了晚饭的点。幸好庄先生赶不回来吃晚饭,说是要加班。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去时,已经晚上八点多。 我前脚刚进去,庄先生后脚就回来了。 可能是我的疲态太明显,他一看到躺在沙发上的我就过来抱了抱:“这么累?别做了,我明天给你安排一个别的工作。” 我赶紧扯了个笑容摇摇头:“没那么累,只是第一天不太习惯。” 我当然不傻,他安排的工作肯定会比现在的轻松。但我是个一点工作经验都没有的学生,去了只会遭人非议,而我现在最不愿意的就是拖累他,所以我不想接受。 他皱眉垂眼想了几秒,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今天吃什么了?”他很自然地把我揽在怀里,不轻不重地捏了几下我的腿,我酸痛得轻轻抽了一口气,他似笑非笑地哼道,“我待会儿还有事情要忙,明天带你去做个按摩。” “庄先生你别那么小看我,我以前经常干农活,没那么娇弱。”我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因为我身上的味不怎么好闻。 他的五官迅速地皱了下,旋即又恢复镇定,轻叹着点点头:“确实不娇弱,就是体力不够好,今晚还行吗?” 我真的没想到一不留神提会听到他这茬,后知后觉地哆嗦了下后,嗔怒地瞪了他一眼:“庄先生,我……我……” 想到昨晚上的事情我就面红耳赤,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洗手间,顿时感觉气血上涌,身子都有些发软了。昨晚回房间后用完了最后一个套子,虽然他后来还想继续,但终究忍住了。他说我还在读书,暂时不要再怀孕为好。 “我洗澡睡觉了。”我说不过他,只好逃。 他轻笑着冲我背影嚷了一句:“那我出去买点东西,乖乖在家等我。” 他的语气有点暧昧,我用脚趾头都能猜到他要出去买什么。 我洗完澡时他还没回来,本来想直接回房睡觉的,又舍不得不等他。 庄先生以前买下这个公寓时还没时兴电子锁,所以现在住进来后还是用的钥匙。所以听到门铃响时,我压根没多想,只以为是忘了带钥匙的他。 我兴冲冲地开了门,结果却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他身后跟着赵雅如。 当时我穿着庄先生的衬衫光着腿,第一个反应就是赶紧关门,但被老人家阻止了。我窘迫地从沙发上拿了个抱枕抱在怀里,惊恐地退到了墙边。 赵雅如在看到我的那一刻,眼泪就下来了。 她红着眼在老人家面前哭诉:“爸,这回你信了吧?庄岩就是在跟这个小贱人同居,我要是没有亲眼看到我能乱说吗?”她说着就回头狠狠地剜了我一眼,看到我的装扮后尖着声音就骂,“穿这么骚,很会勾引男人啊,沈希,你真本事!” 我全身都在抖,嘴巴像是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庄先生跟这位老人家长得有几分相像,所以他肯定是庄先生的爸爸。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在夜里十点跑过来,我现在的穿着根本用不着解释。 只怪我的防备心太低,我根本就没有先看猫眼的习惯。 庄先生的爸爸一言不发地把我上下打量了一遍,我慌得把头往胸口埋,吓出一身冷汗,怀里的抱枕都被我揉得变了形。 “是她生了乐乐?” 乐乐?乐乐是女儿的名字吗? 我听到这个名字后猛地抬起头看他,老人家眼里的冰寒像利箭一样射来,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折磨得我想哭。 赵雅如的脸色有点难看,但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老人家又把我上下打量了一遍,这次他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看在你给我生了个孙女的份上,我这次不难为你,收拾收拾东西滚吧。” 我一急,喉咙里终于能出声了:“老先生,我想等庄先生……” “啪!”地一声脆响,我话还没说完,赵雅如居然三两步走到跟前甩了我一耳光。我一下子蒙了,耳朵里轰隆隆地全是杂音,左脸上也火辣辣地疼得特别厉害。 她抬手想扇我第二下时,老人家把她呵斥住了:“雅如,给我停下!像个泼妇一样又哭又闹不是我们庄家媳妇该干的事!也不嫌脏了你的手。” 我心里一片寒凉,两条腿不停地抖着,心里一直在呐喊着庄先生的名字,多么希望他尽快赶回来。 老人家用几句话阻止了赵雅如,这才不疾不徐地看向我,眼神很鹰厉,我看得心惊胆战却一点儿底气都没有。他不声不响地进了卧室,从里面把我的背包拎了出来,是用一根食指拎的,好像我的包会弄脏他的手一样。 心口刺痛了下,我咬紧了嘴唇,把心里那股浓郁的悲伤压了下去。 他把包往门口一放,淡淡地看向我,说了三个字:“滚出去。” 明明是很平常的语气,听在我耳里却带着一种阴森的恐吓,我很没种地差点跌坐在地上,我感觉他比喝多了酒的姨夫都吓人。 “老先生,庄先生马上就回来了,我……”我的声音在打颤,真的是用尽了所有的勇气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可他冷冰冰地打断了我的话,眼神很犀利地射了过来:“你没资格让我们父子为了你谈判,滚出去!” 此时此刻,尊严被踩在脚底下的羞辱感正在我心里乱撞,可我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赵雅如很快从卧室里又拿出两件我的衣服,直接开了门往外扔,包也被她直接丢了出去。而庄先生的爸爸并没有阻止,只冷眼看着这一切。 等她过来拉我时,我当即想赖在地上不走,但庄先生的爸爸已经没了耐性,扬声冲我咆哮了第三遍:“滚出去!” 我的脚下一慌,连手机都来不及拿,狼狈地被赵雅如推出了门外。 大门重重地摔上时,我的心像是被门缝夹出了血,疼得蹲在地上缩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过神来。 对门的住户开门往外探头看时,我赶紧把衣服塞进包里,匆匆忙忙地跑进了楼梯间。 我一口气往下跑了好几层才停下来,身上的衬衫已经被汗湿,我没手机,没鞋子,钱包和钥匙也在洗澡时放在了洗手台上。 我的鼻子很酸,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到现在还没能从庄先生爸爸的咆哮声中镇定下来。我顺着墙头滑坐在地,把脸埋进抱枕里难以自持地痛哭起来,但我不敢哭太大声,因为我怕被庄先生的邻居们看到这么狼狈的我。 我很久没有这么痛快地哭过了,等抱枕湿了一大片后,我才意识到自己不能这样哭下去,庄先生回来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我赶紧拎着包重新跑回了庄先生住的十一楼,半道上好像传来摔门的声音,我也不敢跑到门口去等,只站在楼道口的门后紧紧盯着外面。 我不希望看到庄先生跟他爸爸起冲突,当我现在没地方可去,我得拿了手机钱包才能走。我不想让庄先生为难,我可以去别的地方打工赚生活费。 我特别懊恼刚才又哭了,因为没手表,所以我连过去了多久都不清楚,赵雅如跟庄先生的爸爸可能还没走,我听不到庄先生家里的动静,没办法判断他有没有回来。 当时我隐约听到楼下有人喊我名字,但是又不敢跑去窗户那边看,生怕跟回来的庄先生错过。 楼道里又闷又热,身上的衬衫已经完全被我汗湿,我站得腿脚酸麻,时不时地要往墙上倚一会儿缓缓。 不知道过了多久,庄先生爸爸跟赵雅如才从里面出来。 赵雅如的眼睛已经哭肿了,正拿着纸巾在轻轻地点着眼角,等电梯时,我听到她哽咽着抱怨:“爸,你看看他现在变成什么样了,一听说沈希那个小贱人被赶出去了就往外冲,他现在根本连您都不放在眼里。” 老人家重重地哼了几声,没有说话。 等他们离开很久之后,我才拎着包进了电梯,我不能干等,我得借电话联系庄先生。 中途上电梯的女人奇怪地看了我两眼,戒备地往离我最远的角落挪去。 “你好,请问能不能把手机借给我打个电话?我……”我话还没说完,她就火急火燎地下了电梯匆匆走了。 我无助地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几秒,又跑去楼道里随便找出一条裤子套上才赤着脚出去找门卫。他们对进出过好几次的我有印象,不像别人那样防备我。 拨打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时,我的手指一直在抖。 之前不是我的幻听,庄先生肯定不顾形象地在小区里大喊过我的名字。 第六十六章 你喜欢我吗? 电话一拨通庄先生就接听了,他喘着气“喂?”了一声,显得很烦躁。 “庄先生,是我,我在小区南门这边。对不起,我的手机在家里,身上又没钱,刚才忘了借电话打给你……” 他急急地打断了我的话,很明显松了一口气:“就在那里等我,我马上回去。” 十几分钟后,庄先生跟江阳一起回来了。 庄先生满脸都是汗,头发也被汗水打湿了,一看到我就冲上来把我抱住了。 江阳长吁了一声,上气不接下气地抱怨着:“大晚上的非把我叫过来,吓得我小心肝噗通噗通的,妹妹没出事吧?看这双大眼睛都肿了……啧,脸怎么也肿着呢,有人打你了?” 抱着我的庄先生收紧了臂膀,刚平缓了些的喘息声又加重许多。 我可能是太激动了,也或许是还没从刚才的事情里镇静下来,说话时声音还在发颤:“庄先生,我没事了,我今晚还能回去住吗?” 我觉得我现在的脸皮可真厚,刚被他爸爸和赵雅如那么嫌弃地撵出来,我居然又想死皮赖脸地回公寓去住。心里酸酸胀胀的特别不是滋味,但是庄先生送给我的手机还在公寓里,里面有他的照片,我怎么舍得不要。 他没吭声,把我的背包抛给江阳后,二话不说就把我打横抱起往公寓里走去。 江阳清咳了几下,追上来唠叨了几句类似今晚月色真好妹妹你没事就更好了的话,我闷闷地应和着,可庄先生却沉默得吓人。他眼里满是阴鸷,瞪着面前那团空气不知道在想什么。 场面特别尴尬,以至于我压根不敢动弹,任由他抱着。 进了门我才发现地上散落了一地的东西,之前我以为他只是出去买套子,没想到他买了很多东西回来。 。 地上有块蛋糕摔得变了形,门边还有一大袋薯片之类的零食,沙发边躺着一个漂亮的黑色背包、一个简洁大方的斜挎包以及一个粉色的皮夹,但都被划破了。 庄先生把我放下地时,我眼前仿佛又闪现出他爸爸那双冷漠至极的眼睛,吓得我冷不丁打了个寒噤,很没安全感地抱紧了庄先生。 江阳烦躁地踢开沙发边被划破的包,一屁股坐下去时差点被水果刀扎到屁股,气得破口大骂:“我去,肯定是赵雅如那个疯女人干的,老子最烦这种死缠烂打的,好好跟她过日子时非要作,受不了想分开吧她又死拽着不肯撒手。草她么的,只能宠着供着!” 庄先生没回应他的话,低头看到我光秃秃的脚时呼吸突然乱了乱:“刚才就这样赤着脚在外面跑?” 我闷闷地没有抬头,偷偷揉了揉在积聚水汽的双眼:“没乱跑,就在楼道里跟小区里走了一截路。” 江阳看我们俩慢吞吞地也不多说,急着催我把事情经过跟他们说一遍。 我看看庄先生,有些为难。 他爸爸说我没资格让他们父子坐下来谈判,可我从来就没想过要破坏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现在回想他说的那些话,句句都像刀子一样直往我心口扎。 我挑拣着经过跟他们说了一遍,当然略去了庄先生爸爸对我的态度以及赵雅如打我的那一耳光。我坏了她的婚姻,我感觉这是我应受的。 我说完后他们就沉默了,江阳睨了庄先生一眼,阴阳怪气地问他:“你爸不是说过不管你了吗?我好心把妹妹接过来看来还接错了,草,都他妈的神经病!” 我心里一紧,为难地看看江阳,而后退开一步抬头看庄先生:“我想回家看外婆,庄先生,我明天就走吧。” 江阳恼了,“啪”地一声把水果刀往茶几上一拍:“走什么走,还能没地儿给你住?再来烦你,哥哥给你安排住处,我就不信他们还敢去我哪里找麻烦!” 庄先生叹着气把拖鞋拿过来给我穿上,推着我进了洗手间:“时间不早了,去洗个澡睡觉。” 拉上洗手间的门后,我才看到镜子里的我脸色苍白,就像是生了一场大病,眼睛肿得像金鱼眼一样。冲澡的时候我总是冷不丁地打寒噤,幻听似的总觉得有人在冲我吼着:滚出去! 中途庄先生拿洗衬衫给我时,我正在发愣,以至于他走进来我都没察觉。等他放下衬衫出去后,我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我轻拍着脸颊给自己提神,出去后才发现庄先生已经把客厅里的狼藉打扫干净了。 我走过去时,江阳正在翻着手机通讯录:“这离婚官司我帮你找律师,拖拖拖真他么烦,你当初真是瞎了眼才娶了这样一个女人。”他抬头看到我后,别扭地嘟囔了一声,“妹妹以后留个心眼,再看到庄家老爷子跟赵雅如千万别搭理,你之前就不该给他们开门。” “阳子!”庄先生轻斥一声,“希希怎么会知道他们半夜过来,肯定以为是我在按门铃。” 江阳没再说话,撇头看看大门喃了一声:“你个大忙人!我明天找人帮你换电子锁。妹妹可记住喽,以后再有人按门铃,那肯定不是庄子。” 我蔫蔫的参与不进去他们的聊天,跟他们打过招呼后就进了卧室。 不过我刚进去不到一分钟,就听到江阳走了,紧接着洗手间里传来了淋浴的水声。 庄先生很快就进来了,他轻轻地爬上床后把我转了个身面向他,一摸我头发还湿着,又下地拿来吹风机给我吹头发。 我突然想起当初在医院外的酒店里他第一次帮我吹头发的情景,酸溜溜地感慨着:“庄先生,我总是忍不住想要很多很多,你说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他的动作一顿,插在我发间的那只手轻轻揉了两下:“傻瓜,你不贪心。” “可我真想永远跟你在一起,我这样想就是太贪心。”我说着说着眼睛突然开始泛酸,赶紧抬手狠狠地把那层水雾给擦掉了。我不敢告诉他我想嫁给他,毕竟他现在不适合谈婚姻。 庄先生沉默了很久都没再说话,等他耐心地把我头发吹干后,我顺着他的怀抱窝进了他怀里。他摸摸我挨打的左脸,眼里有一股汹涌的情绪在浮动:“希希,后悔了吗?” 后悔什么,后悔放任自己的感情爱上你,还是后悔跟着江阳来找你? 其实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我以为我能承受得住,结果真的经历了还是脆弱得不堪一击。 我看进庄先生的眼睛时,发现他眼底藏着一丝小心翼翼,他好像在紧张我的答案,我赶紧摇摇头:“不后悔,我怎么会后悔呢?庄先生,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男人。” 他苦笑一声:“好什么好,婚没离成,还害你遭了罪。阳子说得对,我在感情上就是个白痴,真是处理得一塌糊涂。” 我听着心疼,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巴:“不糊涂,一点都不糊涂。” “希希,我在跟雅如离婚,你去学校后我就跟她提了。”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们在离婚了,江哥跟我说过。”揽在我腰上的那只手轻轻一颤,他显然没料到这点,“庄先生,我是不是很坏,明明知道却假装不知道。” “嗯,坏就坏在太懂事,你不必这么懂事的。” 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这么敞开心扉过,现在什么都可以谈了,我顿时感觉轻松不少:“庄先生,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你、你喜欢我吗?我很喜欢很喜欢你,我日记本里写过很多次,都是真的。” 他过了很久才回答我:“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呢……我很久没说这两个字了。希希,哎,我真没想过我一大把年纪了会栽在一个小姑娘手里。” 其实他说话的语气很平常,可他用的“栽”这个字让我呼吸一窒,莫名有些难受。 他说得对,我就是很敏感。 他很快察觉到了我的异常,可能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在我嘴巴上啄了几下后就拍着我的背哄我快点睡觉。 那天晚上我又做噩梦了,梦到他爸爸凶神恶煞地撵我,每次无助地想哭时,庄先生都耐心地在我耳边柔声安慰。我们睡得本来就晚,我也不知道自己被噩梦折腾了多少次,反正每次都是被庄先生哄着安下心的。 第二天我照例去了快餐店上班,因为夜里没睡好所以反应有些迟钝。胖老板斥了我几声,也没说太重的话。 我整天都在担心赵雅如会再次跑过来刁难我,心不在焉地熬到下班后才终于松下紧绷的神经。 晚上庄先生没让我在快餐店吃晚饭,他带我去参加了一个饭局,我只认识其中的江阳和周瑾。除了他们俩,别人看到庄先生搂着我过去时,全都露出很惊讶的样子。 我下意识地想跟庄先生保持距离,他却一把搂紧了我的腰,不让动弹。 我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但看到周瑾的眼睛是不是往我腰上的那只手瞟时,我总感觉浑身不自在。后来我才知道那不是一个普通的聚餐,庄先生是想让我融入他的朋友圈。 第六十七章 我急得差点去报警 江阳立马拍拍身边的连座让庄先生跟我过去落座,我听到江阳嘿嘿笑着问他:“终于肯带妹妹出来见大家了?” 庄先生淡淡地看着他,桌下却紧紧握着我的手:“我们现在这样,希希背负的骂名会很多,她的压力比我大。 。但事到如今……哎,没必要偷偷摸摸的。” 我回握住他的大手,很想告诉他,不管是不是偷偷摸摸,我都心甘情愿。以前不敢爱,怕的就是遇到昨天那种事,更怕事情会宣扬到外婆耳朵里。可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我感觉我只能让自己厚着脸皮继续维持这份爱。 当天的饭局里有各行各业的人,庄先生主要想跟其中一名律师打好关系。 我第一次看到他在别人面前谈笑风生,保持微笑款款交谈,每次说话都很合时宜。就像是突然看到了另一面的他,我感觉他就是书上那种临危不惧的大将,突然感觉自己更爱他了,每次偷偷瞄他时都会心跳加速。 后来大家都喝多了,开始有人叫着我小嫂子或者弟妹来敬酒。 因为姨夫的缘故,我从小到大没沾过酒,也不喜欢喝醉的男人,可看到他们都很开心,我突然对酒有了那么一丁点兴趣。 整个吃饭的过程中,只有我一个人在喝果汁,我听到周瑾说了好几次我是小妹妹这种话。想起庄先生总说自己老了,我突然就开始发蠢,想通过喝酒来证明自己的成熟。 那种气氛下真的很容易头脑发热,前面庄先生帮我挡了两杯,我听到他们一直说着恭喜祝福的话,就感觉自己好像真的跟庄先生已经是一对了,偷偷地接了一杯就仰头喝。结果我才喝了一口,就有一股浓烈的辛辣味穿过食道,直直辣进了胃里。 我呛得直咳嗽,结果庄先生轻哼了一声,抢过我手里的酒杯又代我喝了:“你们快别闹她了,喝醉了怎么办?” “醉了不是有你?”周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自顾自地倒了一杯仰头就干了。 庄先生淡淡地点头,接了话:“对,有我。” 我也是没出息,一口酒就让我感觉晕晕乎乎的了,不至于醉,但总感觉脑子异常兴奋,不再像之前一样安静地听他们说话,而是时不时地大声参与他们的对话。其实那时候已经有人喝醉了,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不过因为第二天是周六,所以大家都没怎么顾忌。 江阳偷偷告诉我,说这么多年了,庄先生还是第一次带女人出来见朋友。当初也就跟赵雅如刚结婚时带她跟朋友们聚过,但当时的场面似乎有些尴尬,赵雅如也不喜欢他的朋友们,所以后来再也没有聚过。 我很高兴,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恨不得昭告全天下,但我以前只敢在日记本里说着喜欢,第一次在这么多认识的人面前跟庄先生成对出现,那种甜蜜真的难以言喻。 回家后我才发现辅导员给我打过好几个电话,短信也发了十几条。翻开一看,短信里的语气相当着急,我看到很多个问号感叹号。 庄先生随意瞟了一眼,等看到“辅导员”三个字后,立马哼哼着把我手机拿开了:“深更半夜的,不许跟他联系。” 他说着就强行把我手机关了,可能是因为喝得有点多,他突然把头埋进我的胸口,隔着衣服亲来亲去:“希希,我很久没这么开心了。之前总想着等离好婚再跟你联系,可看完你那本日记我都不淡定了。” 我被他闹得全身发痒,躲来躲去的结果是衣服直接被他扒了。 “那次去学校找你也在计划外,听你一直提你们辅导员我就来气,忍不住就把你办了,我就担心时间一久你会被年轻小伙子勾去。” 他今天话有点多,不过句句都是我爱听的。我气喘吁吁地捧住他的脸,笑得花枝乱颤:“庄先生,我跟辅导员就是普通的师生关系,你别瞎担心。” 他突然微微嘟起了嘴巴,幽幽地瞪我:“那给你送花的男孩子是怎么回事?买早饭的那个呢?” 我的脑子打结,一时间想不起来他说的是谁。 他张嘴就在我胸口上咬了一下:“还是两个不同的小男生,希希,你别装作不知道。” 经过他的提醒,我突然记起来了。送花那件事根本就是个乌龙呀,当时那个男孩子捧着一束花在女生宿舍楼下等人,我回去的时候他让我帮忙把花带给某某,可我按照他提供的宿舍号找过去,哪里有那个人。等我跑出宿舍想跟他说这事时,他已经不见了。 我总不能把花扔了,只好带回宿舍,还把事情的经过跟林文佳她们说了。结果林文佳非说那人就是想送花给我表白,当时可能紧张了才随口胡诌出一个不存在的人。 那束花里确实有一张卡片,林文佳还抢去看过,不过因为没署名,所以我从来都不相信那束花真是送给我的。我后来还担心过再次碰到他会不知道怎么交代,所以第二天凑巧碰到那位同学后我就下意识地躲开了。 早饭的事情更是乌龙,那人是追包媛媛的,因为我起得早,所以每次出宿舍都看到他孤零零地在下面等。他让我帮忙拿给包媛媛,但我拿回去后包媛媛不肯接,还说送给我吃。后来我也跟那个男生解释过,可他每次还是闷声不吭地把早饭塞我手里就走。 我不好意思那么贪便宜,有几次就强塞给包媛媛没代吃,结果发现她把那么好的东西扔进了垃圾桶。所以后来我还是代吃了,可能林文佳看到有所误会吧。 我把两件事都仔仔细细地更庄先生解释了一遍,忍不住把窃喜给表现了出来:“你是不是在吃醋啊?” 他哼哼两声没有回答,抱着我去洗澡了。 第二天他不肯让我再去快餐店打工,直接搜出胖老板的电话帮我辞了那份暑期工,说实话我有点恼,可听到他被胖老板骂我立马又心疼了。 “快餐店学到的无非是吃苦耐劳,你不缺这种品质,我帮你安排别的事情做。” 我心疼的不是工作,我心疼钱。不过辅导员说过我的成绩在班里名列前茅,是可以拿奖学金的,只要下学期我好好考,两学期的成绩一综合完全可以再挣一笔收入。 我睡不着就想爬起来喝水,庄先生按着没同意我起床,鲜榨了一杯果汁递过来给我喝,结果我没接稳,翻了一点在身上。 等喝了两口我才发现张先生的眼里有小火苗在窜,我低头看了看,原来是果汁流到胸口上了。我刚想抽点纸巾擦干净,他突然就扑了过来。 他把我手里的杯子拿开后,一下子扒开了我身上的衬衫,不由分说就开始做羞人的事情——他居然一点一点地把我胸前的果汁给舔干净了。 “庄先生……”我喘得厉害,不过是两天没跟他亲热,怎么又开始紧张了? 可还没进行到下一步时,我突然感觉热流涌动,紧接着闻到一丝熟悉的味道——我的大姨妈来了。 自从生完孩子后我的大姨妈就不怎么准时,所以过来的时候我没在包里准备大姨妈,慌得爬起来看到床单上印了一朵小红花,我窘得想钻地缝。 庄先生很夸张地叹了两口气,看我想捧着床单去洗手间,立马阻止了:“别碰凉水。” 我点点头,一溜烟地就跑进了洗手间。可里面没有姨妈巾,我也没带更换的内裤,所以只好一直闷在里面,最后还是庄先生主动拿了一条进去给我换:“我家里没那东西,你包里是不是也没有?” 我埋着头,脸上烫得厉害:“没有。” “那你在家等等,我带了钥匙,不管谁敲门都别理。” 我不是忘性大,也不是那么容易想得开的人,只是庄先生特别注重不让我胡思乱想,所以有他在的时候我压根就没心思回想那件事。现在他这么一提醒,我顿时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庄先生很快就回来了,拎了一大包姨妈巾,夜用日用的各种都有。 递给我的时候,他无奈地笑笑:“一路上收获了不少注目礼。” 我的脸也在发热,从来就没听说过一个大男人跑去买姨妈巾,还一次性买这么多:“庄先生,难为你了,你真好。” 他哼哼两声,叹着气说道:“确实难为我,又要当和尚了。” 我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无奈地扯扯嘴角,心里却喜滋滋的。 庄先生清理床单时,我偷偷开机看了下,辅导员又打过好几个电话过来,我慌了,赶紧回拨过去。电话一响,他那边就接通了:“沈希,你在哪呢?把我都急死了,你不是说回家了吗?你外婆她们怎么说你根本就没回来?” 他去我家了? “老师,你又去我家了?”我从来都没听说过辅导员会在暑假里家访,学校里就没有过这种先例。所以先前跟他撒谎说自己回家了之后,我就没考虑过跟田华婶通气,因为我担心田华婶会追问我在哪里,到时候需要撒的谎会更多。 辅导员的语气很焦躁:“我昨天打了一夜你的电话,后来怎么就关机了?我急得差点去报警!” 第六十八章 你给我跪下 昨晚大家都很嗨,我也是第一次在那么多人面前开心成那样,根本就没注意到有人打电话给我。回来之后庄先生又强行关了我的手机,一直到现在才找到机会联系辅导员。 “老师,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打过我电话那么多次,让您担心了。”说实话,我真的挺内疚的,不知道我外婆有没有跟着担惊受怕了一夜。 不过田华婶一直没打过电话来,我猜辅导员应该没跟她们说什么。 辅导员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粗重的喘息穿过听筒传来,听得我很揪心:“老师,我在外面打工赚钱的,没出事。” 之前庄先生酸溜溜地不喜欢我提辅导员时,我还很坦然,可现在我突然就不敢确定了,毕竟辅导员好像没有这样关心其他同学。 “真没出事吧?你一个小姑娘家在外面乱跑,再遇到坏人怎么办?”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又问我在做什么工作,好端端地非要跑出来打工做什么,“外面房租贵,回学校我可以帮你找个暑期工。” 我很难堪,肚子也有点疼,忍不住就嘟囔了一声:“老师,放暑假了我不想继续待在学校里被你管。” 余光中有个人影晃了下,庄先生来了。 他挑了下眉头,显然已经猜到我在跟谁通话了。我明明没做错什么,可就是莫名心虚,赶紧别开视线看向了别处。 辅导员因为我的那句话沉默了好几秒,再开口时明显带上了尴尬:“沈希,我、我还不是怕你跟那个小姑娘的哥哥纠缠?你是个好姑娘,不能一时糊涂自毁前程。” 其实我很理解他为什么对我上心,我的家庭条件在班里是最差的,还休学过一年,这些情况已经把我跟特殊挂了钩。他如今想尽快转正做授课老师,所以肯定不希望在担任辅导员的时候出差池。 “老师,我懂的,谢谢你的关心。”每次他跟我谈论这个话题,我就感觉自己的心被放在油锅里炸,我知道他说的道理都对,可我根本做不到。 我感觉我现在就是飞蛾,即使庄先生是一团火,我也愿意一头往里扎。也许到时候会粉身碎骨,可只要是为了他我就觉得值得。 我只怕他突然冷脸对我,再也不搭理我。 辅导员没再说话,我也不知道继续说什么,但我又觉得不该主动挂电话,所以一直僵持着。庄先生拧起眉头,直接把我的手机拿了过去,顾自挂断了。 我主动跟他坦白了事情的经过,包括辅导员去过我家两次的事情也一并说了:“他以为我出了什么事,所以打了很多电话给我。庄先生,辅导员只是在正常关心学生吧?” 我的感情经验特别匮乏,不敢轻易歪解辅导员的关心。 可庄先生却很直接地摇摇头:“不正常,他对别的学生也这样吗?” 我心里闷闷的,搜肠刮肚地企图合理化这份关心:“听说有人挂科的话,辅导员会一个个找人谈话,班里不管谁生病了他都会问候……之前我做家教差点出事,他还专门统计了一下班里同学做家教的情况……” 我还没说完,庄先生突然弯腰低头,在我嘴巴上啄了一下:“好。他刚做辅导员,可能确实很负责。” 他好像还有话要说,我紧张地盯着他看,生怕他有所误会:“庄先生,我长得不漂亮,性格又内向,辅导员肯定不会喜欢我的。” 庄先生哑然失笑,在我脑门上弹了一下:“希希,你这是在说我眼光差?” 我反应过来后咧着嘴笑了,突然觉得庄先生越来越可爱了,以前那种若即若离的疏离感不知道什么时候彻底消失不见。 他拉着我坐下,大手从我的额头慢慢往下摸:“额头饱满,皮肤细腻,”带着凉意的指尖滑向我的眼睛,转着圈婆娑了一遍,“双眼皮大眼睛,呵呵,每次你眨巴眼睛看我的时候,那小眼神看得我心都化了。” 他说这段话时,嗓音沙沙的,我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他的手指继续在我脸上移动,捏捏我的鼻梁骨继续夸:“鼻子也好看,小小的挺挺的。”等他手指滑到我嘴唇上婆娑时,我的心跟着抖了几下,“唇型也好看,很适合接吻。五官好,鹅蛋脸也好,怎么就不漂亮了?” 他第一次这么夸我,我一时间真觉得自己貌美如花跟天仙似的,主动亲了他一下。 亲完我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刷牙,赶紧屁颠屁颠地跑去洗手间洗漱了。 镜子里的我两颊泛红,我忍不住偷偷地把自己的五官摸了一遍,最后摸摸自己的嘴巴笑得跟傻子一样。 他说我的唇型适合接吻?是不是暗示我以后要多亲亲他…… 庄先生给我安排在一家广告公司的销售部做一些后勤打杂的工作,他说我可以在里面跟着学习待人接物方面的门道。 临近中午时,赵雅如突然打电话给我了,虽然我很紧张,但还是接了。 她想找我谈谈,我犹犹豫豫地不太敢面对。 “我会心平气和地跟你谈,沈希,是你欠我,不是我欠你,你现在要是不想谈,等以后你开学了我可以去你学校谈。” 我急了:“雅如姐,那我过去找您。” 我离开前特地跟主管多请了一个小时的假,主管颇有微词,毕竟这是我第一天实习。 赵雅如约的地方是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厅,我赶过去时,她已经喝完了半杯咖啡。 她恢复成第一次见面时的优雅,从我进门时就开始打量我,那种眼神带着挑拣商品时的挑剔,看得我浑身都不自在。 “沈希,我一直觉得我会败给周瑾,可我没想到庄岩最后会为了你而跟我闹离婚。”她烦躁地掏出香烟,被正好经过的服务员提醒不能抽,她也没说什么,直接把抽出来的那根烟撵碎了,然后继续说道,“你不就是给他生了个女儿吗?哪里比我好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每次跟庄先生在一起时,我都会把这些该考虑的实际问题抛在脑后。 “你外婆得的是胃癌?我了解过,这病容易复发,之前给你的那点钱已经花完了吧?你是不是为了这个才缠着我老公的?那为什么我给你的钱你不要,还是卖身赚来的钱才香?” 我忍不住回了话:“雅如姐,对不起,我是真的喜欢庄先生。” 她拍了一下桌子,深吸了几口气才把情绪压下去:“我知道你们这些小女生容易迷恋大叔,但你们不会有结果的,何苦把青春浪费在他身上?你真以为庄岩那么爱你吗?说穿了,你就是周瑾的替代品。” “当年周瑾离开后他就一直后悔,后悔没能尽力去争取,现在你帮他生了个女儿,他当然会对你产生兴趣。哪个男人不喜欢睡二十岁的小姑娘?我实话跟你说,这个婚离不了,我就死磕着他。就算离了又怎样?你永远进不了庄家的门……” 她后面说的话都是我曾经考虑过的问题,听得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可跟着庄先生的信念却并没有因此动摇,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不要脸。 她中途接了个电话,报了咖啡厅的地址后拖着不让我走。 我心不在焉地听她训斥了半个多小时,临近一点钟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希希啊。” 刘姐居然带着我外婆过来了!看到外婆颤颤巍巍地走过来时,我整个人都呆住了。 等外婆走近,赵雅如立马指着我的脸冷笑:“老太太,你外孙女太不要脸,勾引我老公,过个暑假还大老远送过来给我老公睡,呵呵,您真是教出来一个好外孙女啊。” “希希,真的吗?啊?不是说了要好好读书出人头地的吗?”她恨铁不成钢地打我背,明明不重,我却疼得抽心。 我最不敢面对的两个人,居然一起出现在我面前。 “她已经没脸没皮了,老太太,您说该怎么办吧。当小三这种事情,要是被她们学校知道,可能会被开除的,只要她答应不再纠缠我老公,我可以不通知她们学校。”赵雅如很淡定,但她的手却握成了拳头状,微微地抖着。 外婆一听这话,立马跟她道谢,回过头来又开始拍我背:“给我说话,你告诉人家,你再也不会跟她男人来往了,说啊!” “外婆!”我抬头的瞬间,我的眼泪一下子飙了出来,“我、我喜欢庄先生,我不想离开他。” 这时候刘姐说话了:“沈希啊,别执迷不悟了,你在外面当表子的事情要是传回去,叫你外婆以后怎么做人?” 外婆从小护我护得紧,乍然听到刘姐用那两个字叫我,猛地撇头瞪她。 刘姐趄趔了一步,不甘心地又抬起了下巴:“这么不自爱,还抢人老公,可不就是表子才会做的事?老太太,你女儿过得凄苦啊,你外孙女再这么下去,以后也没好果子吃。人家大方不追究还不好,真要闹得下不来台?嘁。” 外婆气得身子直抖,扯着我的手臂往沙发外拖:“你给我跪下,希希,你给我跪下!” 第六十九章 最后的情分 外婆从来都没打过我,今天却气得又是动手又让我罚跪。 我哀求地看向她,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滑落:“外婆,回去了我再跟你解释好吗?外婆,我真的很喜欢……” 她已经被我气得泪眼婆娑,看我又要提庄先生,抬手就想打我。 但她迟迟没舍得下手,踢踢我的小腿后硬是把我按着跪在地上:“跟人家道歉,你做错了事还跟我犟,啊?快答应人家再也不跟那个男人见面了!” 之前在医院时她就怀疑我被庄先生包养了,但她那个时候并没有证据证明庄先生结了婚。不知道刘姐在带她来的路上都说过些什么,但外婆心里有数,肯定早就相信了刘姐的话。 站在道德一面,我知道我该按照外婆说的做,可一想到以后再也不能见庄先生,我的心就像是被野兽撕咬开来,疼得滴血,像是要活不下去了。 所以我迟迟开不了这个口,外婆气得直捶我背,哭着骂我不争气:“希希啊,你不能这样,不能毁了自个儿前途哇,咳咳咳……” “外婆!外婆……”我慌忙把她扶着坐下来,外婆立马抹着眼泪又斥我:“给我跪下!你说你做错了没有?” 这时,咖啡厅的服务员过来了,为难地问我们能不能去别的地方谈事,说我们影响到其他客人了。 刘姐立马瞪了服务员一眼:“又不是没付钱,你们怎么还撵人呢?” 她说着立马讨好地看向赵雅如,赵雅如嫌恶地睨了她一眼:“我之前订过包厢。” 我使劲地把眼泪擦了,原来赵雅如是故意在外面指责我的,她是不是想看我在人前“要不要脸”? 我扶着外婆跟进去时,偷偷地给庄先生发了一条短信。 我自己处理不好眼前的事情,只能麻烦他了,希望他能尽快过来。 外婆恨恨地掐我胳膊,但又舍不得下重手,只好哽咽着轻声斥我:“是不是去过医院的那个人?你不是说会好好读书吗,怎么能跟一个有老婆的男人在一起呢,希希啊,你怎么能这么糟践自己。都是我害了你,我要知道你会这样,我当初不如死了的好!” 我看到她一把老泪纵横的样子,真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 本来想一直瞒着她的,为什么把她也拖累进来呢?我真恨自己,保护不好外婆,还让她为我担心受怕。 赵雅如进了包厢后就烦躁地坐在了沙发上,刘姐狗腿地跑过去跟她耳语了两句。 赵雅如的眼神倏地像刀子一样射来,冷笑着看向我:“你联系过我老公了?” 我心里“咯噔”了下,心虚地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太太,这件事今天必须给我一个答复,我忍到今天不代表我好欺负。我体谅沈希年纪小不懂事,但她大老远把自己送过来给我老公睡算什么?好好的学生不能无耻到这个地步,老太太你说呢。” “就是啊,沈希你长得也不差,总惦记别人老公做什么?”刘姐又帮腔说话,赵雅如清咳了一声后,她立马闭了嘴。 外婆抹着泪晃我胳膊:“说话啊,快跟人家说你错了,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 “雅如姐,我错了,我不该喜欢上庄先生,可我已经喜欢上了啊。”我始终无法把离开庄先生的话说出口,他在感情上挺没安全感的,我不想辜负他,也舍不得跟他分开。 外婆捶打着我的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直在说她到底造了什么孽。 她看我一直僵在原地不肯答应赵雅如的条件,又怕赵雅如真的会让学校开除我,膝盖一曲就要往地上跪。 因为我一直在注意她的情况,很怕她气出个好歹来,所以我一看到她有给赵雅如磕头的趋势,立马抢先一步扶住了她:“外婆,你不要这样,外婆!” 事情明明很简单,我只要暂时答应赵雅如就好了,可我就是开不了那个口。 我的手机一直没响,也不知道庄先生有没有看到我发的消息。 就在我们僵持不下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包厢的门“嘭”地一声被推开了。 庄先生黑着脸出现在包厢,身后跟着一脸茫然的服务员。 他的脸上沁出一层细汗,显然来得很急。 他扫了一圈包厢,等看到我跟外婆时眼睛猛地一翕,然后迅速看向赵雅如:“我们的事情,为什么要把老人家牵扯进来?” 赵雅如的眼眶红了,咬牙切齿地瞪他:“怎么,沈希勾引你,我还不能找能管住她的人评评理了?你别忘了我才是你老婆!” 庄先生走过来看到我跟外婆都挂着泪时,眉头紧了又紧,抬头瞪赵雅如:“是我勾引的希希,你该找我评理。” 赵雅如当场噎得没了话,我也没想到庄先生会当着外婆的面这么说,身子轻轻晃了两下,等好不容易站稳身子后,赵雅如已经气急败坏地开始冲着庄先生吼:“她放个暑假都要跑来献身,你还护着她?庄岩你怎么能这样,你凭什么对她这么好?” 庄先生走到我身边,本来想扶一下我,可外婆却用力把我往她那边扯,还颤着手推了庄先生一把。 他顿了顿,定睛看向外婆:“老人家,是我让朋友把希希接过来的,一直都是我勾引在先。希希是个好姑娘,你别怪她。” 他把错全部往自己身上揽,外婆显然也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惊得止住了眼泪,慌乱地看看赵雅如又看看我,好像一下子没了主意。 赵雅如呜咽着瞪我,恨不得在我身上剜几个窟窿似的,从她身上涌出的强烈恨意不断地朝我袭来。 我心里特别难受,脑海里又浮现出庄先生爸爸的那张脸,顿时慌得心跳紊乱。 庄先生跟后面的服务员说了几句话后,拍拍我的肩膀递来一个安慰的眼神:“让你外婆到另一个包厢里休息休息。” 我点点头,扶住外婆就往外走。 外婆受了不小的打击,走路的时候两条腿都在抖,我看着揪心,不过还是吸着鼻子把剩下的眼泪给收了回去。 身后,赵雅如幽冷的哽咽声又追了过来:“老太太,你就这么放任沈希破坏别人的家庭吗?” 外婆猛地一顿,急急抬头看我:“希希啊,你答应外婆,不要再……” “老人家,先去休息一会儿。”庄先生打断了她的话,走到另一边扶住了外婆,离开包厢前还微微侧头说了一声:“雅如,你在这等着,我们等会儿谈。” 他的语气里不掺杂一丁点感情,连我听了都“咯噔”一下。 庄先生本意是想让我陪着外婆一起等的,可外婆到了包厢后就撇头不肯再看我们。我想扶她去沙发那里坐着休息,可外婆却用力甩开我的手不让我碰。 “外婆,外婆你别不理我。”我用力咽回去的眼泪又浮了出来,呼吸都开始困难了。 庄先生沉吟道:“老人家,是我不好,别怪希希。你是她唯一的亲人,你这么对她,你们心里都难受。” 外婆气了,噙着泪水瞪庄先生:“我的希希年纪小,难道你也不懂事吗?你这么体面又有老婆,为什么非要招惹我的希希,她被你毁了!往后怎么办啊?” 她说着就把我往外推,负气骂我:“我的希希很听话,你不是我外孙女,你走,我不要见你!你把我听话的希希还回来我再见你,你走!” “外婆,外婆!”我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被她推到门外后只能无助地眼巴巴地往里看她,可我的脚却迈不动步子,不敢再进去气她。 “老人家,我对希希是认真的,请你先冷静冷静,我先过去把事情处理一下。” 庄先生没有对外婆露出丝毫轻视的眼神,不卑不亢地说完这些后又跟服务员说了几句话。 服务员脸色发白,连连点头应允:“好的先生,我会照顾这位老太太。” 他出门看到我之后,轻轻叹着气把我抱在了怀里:“希希,委屈你了。我跟阳子说过很多次,不要自作主张接你过来,就是怕你面对这些烂摊子。”他说到这里苦涩地笑了下,“可他把你接过来我心里也高兴,看到你就舍不得让你走了。” 我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很多,眨眼就把他肩头的衬衫打湿一片。 △≧△≧,他拍拍我的背让我在这里等他,我慌得叫了他一声:“我能一起过去吗?” 事到如今我已经没办法逃避了,应该参与进去。 庄先生愣怔了下,盯着我看了两秒后同意了:“好,进去了别说话,我来处理。” 他是牵着我进去的,赵雅如当时正在掏烟,刘姐站在一边唯唯诺诺地不敢吭声。我一进门就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出来,可庄先生却握得很紧。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刘姐,语气特别疏离:“请出去等等。” 刘姐慌得赶紧点头跑了出去,我下意识地往庄先生身后躲了躲,身体一直在轻轻打颤。 “雅如,我们的感情早就消磨完了,这样拖下去有意思吗?本来我不想跟律师说代孕的事,你现在是逼着我把最后的情分都舍弃,对吗?” 第七十章 你从不反省自己 赵雅如的脸上又急急地滑下两行眼泪,悲怆地看着庄先生,声音都变了:“庄岩,你为什么会这样?你说过要照顾我一辈子的啊,你难道忘了吗?” 庄先生的呼吸乱了,抓着我的手紧了紧:“雅如,你也答应过会相信我,不再因为小瑾的事情跟我闹。 。事到如今,感情已经磨没了,放手吧。” “我为什么要让你们这对狗男女逍遥!”她恶狠狠地咬着牙,脸上的妆容已经彻底花成了一片。 我因为他的这句嘶吼,轻轻打了个颤。 庄先生回头看看我,拉着我一起走到沙发边坐下了:“是我对不起你,有什么可以冲我来。现在争谁对谁错的问题没意义,感情的事情谁也控制不来。” 他到现在都是理智的,冷静的,我看得出来,他并不想跟赵雅如真的撕破脸,想来他们以前谈判也是这样吧,一个冷得像石头,一个暴得直跳脚。我听说急性子遇到庄先生这种温吞人,火气会翻倍增长。 我一直不敢跟赵雅如对视,坐下后也尽量往庄先生身后躲。 “我不离婚,你们别想在一起。”赵雅如抽了餐巾纸,毫无章法地在脸上乱擦,“爸也不会让沈希进庄家门的,你折腾这些有什么用?我不追究你出轨还不好吗?你就当在外面玩了个小姐,我不计较……” “雅如!”庄先生冷冷地打断她的话,微微撇头看了下我,估计是怕我因为赵雅如说我是小姐而难受。可能是之前听过更难听的话,我现在听她这么说,也就是心口钝痛了下,眼泪都没再往下流。 我想我果真脸皮厚,庄先生来了之后,我居然连这种称呼都不在意了。 赵雅如显然也意识了庄先生在考量我的感受,恨恨地瞪着我,眼泪终究忍不住又涌了出来:“我在乎你才会怀疑你,你以前说过你能理解,为什么现在不肯继续理解了?居然我怀疑你,你就证明给我看我是错的啊!” “我证明过多少次了?你数过吗?”庄先生的语气依旧不疾不徐,但已经带上了一丝情绪,“我不想说你错,错在我,当初不该轻易点头,也许我们从开始就是个错误。 。” 赵雅如猛颤了下,死死盯着庄先生,过了很久很久才把视线落到我们紧握的手上:“爸说过好几次,让我别来那种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做不到。” 庄先生突然说了一句话:“你刚知道小瑾跟我闹的时候说过一句话,你说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就是你怀疑我的理由。” 我听不懂他们的话,可庄先生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满满的疲惫,赵雅如也突然心虚地别开了视线:“谁告诉你的?我没在你面前说过。”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说过那么多次,总会传到我耳里。你觉得我不够宠你不够包容你,但我之前给你的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致,我不知道你还想要什么,每次跟你谈,你都不肯直接告诉我,我猜得很累很累。” 赵雅如忽然站起来往我们这边走,高跟鞋“哒哒哒”地居然很刺耳。 她也不说话,伸手就过来拉我,被庄先生捏住了手腕:“雅如,有事说事,既然你想跟希希谈,那我们今天把事情都一并谈了。” “你别在我面前护着她,你有资格吗?别忘了我们还没离婚呢!希希,希希,每次听到你这么叫她,我都觉得恶心!”她甩开庄先生的手,重新坐上了沙发。 庄先生捏捏我的手,低声对我说:“她在气头上,你选择性地听听。” “我现在冷静着呢,我知道你气我当初任性地打了胎,可你以为我好受吗?孩子要是还在,我们也不会闹成现在这样!”她的眼泪又下来了,可庄先生却无动于衷,我的心底突然间冒出深深的罪恶感,再也没敢抬头仔细看她。 “你也知道是自己任性,可你改过吗?婚姻不是我以为包容忍让就能维持下去的,我也会累。刚结婚那会儿,我正在谈一个大项目,你今天说理解,明天又怪我晚上只顾着应酬不陪你,好,那我尽量减少应酬,从来不在外面过夜……” 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叹着气摇摇头:“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这些事情我跟你谈过多少遍你自己清楚,这两年我们都过得很累,放手吧。” “我一直都这样,你又不是不清楚。呵呵,现在跟我说累,还不是喜新厌旧?”赵雅如凄苦地哽咽着,没有一丁点松口的意思。 说实话,我心里特别压抑,我觉得我跟庄先生短期内似乎走不到一起。上午我还抽空在网上搜过,离婚官司打三五个月都很正常,如果中间的环节再刻意拖延,也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解决。 庄先生的声音变沉重了:“你怎能说我都可以,但是你要再折腾希希,就是两败俱伤我也必须跟你离婚。” 赵雅如愣了下,然后流着泪笑起来:“我折腾她?明明是你们俩在折腾我,庄岩,你别忘了我们才是合法的,你凭什么指责我?我怀疑你又怎么了,你敢说你跟周瑾私下里没联系?你敢说你在外面应酬的时候没找小姐陪着?我就是怀疑你,你有本事让我别怀疑呀!你既然做不到,我为什么不能怀疑了?” 庄先生叹着气直摇头,好像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怎么,我说错了吗?给我安全感是你的责任,别总是弄得好像我错了!我为了你已经收敛了很多脾气,你就看不到我的努力吗?我生气了也对你笑,很多时候都不缠着你陪我了,可你呢,总对我爱答不理的,我恨死你了你知道吗?庄岩,我恨死你了。” 庄先生深吸了一口气,又很沉重地吐了出来:“什么是安全感?这东西不光要我给,也要你自己给,我就是天天不上班在家陪着你,你就能有安全感了?以前陪你出去休假算不算?出车祸那段时间算不算?你还不是每天都要偷偷查我手机,出去散会儿步你都要一五一十地打探经过……雅如,我是真的很累,我们何苦再折腾彼此。” “那还不是因为总有女人跟你搭讪,我随口问问又怎么了?”赵雅如犟着脾气抬头看过来,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当着我的面承认自己有问题。 等我意识到这一点后又试着抽了下手,庄先生没松开,撇头看过来时,我赶紧低声跟他说:“我想去看看外婆。” 他没点头,只是回头看赵雅如:“我控制不来别人的举动,但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你知道每次跟客户在外面谈事情的时候,你一个接一个地打电话过去让我多难堪吗?雅如,你要是一直这个样子,我们也没必要再谈下去了。” 他说完就拉着我往外走,赵雅如跟疯了一样哭着冲过来从后面抱住了他。 他停下脚步看着我,我立马难过地低下头想抽手先出去,可他就是不肯松。 他用另一只手用力地掰着赵雅如的手臂:“雅如你别这样,我本来是想跟你一直过下去的,可我太累了。这个婚姻只会把我们两个都拖垮,所有该说的我都跟你谈过不下十次,可你一直那样一直那样。你要是真的愿意打官司,我奉陪。可你要是再折腾希希,我真的不会再留情面。” 她张嘴就咬庄先生的肩膀,从齿缝里吐出一句不太清楚的话:“都是江阳那个花心货在怂恿你对不对?” 我看庄先生皱眉,心疼地想帮忙把赵雅如拉开,可她一瞪过来我就顿住了。 庄先生终于松开了我的手,用力扯开赵雅如的手臂就回头冲她低吼:“你闹够了没有?永远都是别人的错,你为什么从来不肯反省自己!” 庄先生拉着我回包厢时,情绪还处于激动的状态,走路都比平时快了很多,我只能时不时地小跑着跟住他。 来到外婆的包厢时,刚才答应照顾外婆的服务员正焦急地在外面直打转,咖啡厅的经理也过来了,好像出了什么事。 他们一看到我们,立马上来解释:“老太太抵在门后面,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们不好大力推。” 我慌得跑过去轻轻推了下,果然,外婆好像正拿背抵着门,我吓得不轻,赶紧叫了两声,可是没回应。 我用力地吸着气,无助地看向庄先生。 他拧着眉头试着推了推门,好像听到有东西顺着门往旁边滑倒了些:“不好,老太太怕是晕了。” 他问门旁边有那些硬物,咖啡厅的人立马你一言我一语地回了话。 “那就是没什么硬物?”庄先生当机立断,加大力度把门给推开了。 “哐”的一声响,门后的外婆摔在了地板上,我吓坏了,急得冲过去一直喊她:“外婆,外婆你别吓唬我,外婆,外婆……” 庄先生赶紧拨了急救电话,这才问咖啡厅的人:“老人家抵门的情况多久了?” 第七十一章 你放过我的希希 咖啡厅的服务员说,她就是出去倒了杯水,回来后就这样了,估计维持了五六分钟。 ) 我整颗心都悬着,不停地喊着外婆。 我要是把她气坏了,以后肯定会一直内疚自责一辈子,直到这一刻,我岿然不动的想要跟庄先生在一起的念头才有了一丝动摇。 也许是我们太急了,急着在一起,急着缓解心底的思念,所以才会伤害到这么多人。 救护车赶来时外婆已经醒了,医生说应该是天气热加上外婆情绪激动,以至于血压突然升高导致脑部供血不足出现了晕厥。 庄先生陪我一起去了医院,他坚持让医生给外婆做了很多检查,好在除了一些不太要紧的小问题之外,只有血压出了问题。医生说外婆这个年纪的人突然晕厥会有很多种病症的可能,以后要控制好血压,少受刺激等等。 庄先生没再回公司,一声不吭地把我们带去了他的公寓。 外婆一路上都不肯看我,眼里含着的泪水时不时会涌出眼角,我每次帮她擦眼泪时她都会把我的手给拍开,然后眼泪掉得更急了。 “外婆~”我轻轻喊了她几声,心口像是堵着一块大石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外婆可能是想着还要谈我跟庄先生的事,所以在车库里僵持了一会儿后还是跟着庄先生上了楼。她进电梯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特别不自在,我知道她心里在发慌,她见识过的世面比我还少,对村里没有的东西都比较陌生。 进门后庄先生招呼她坐沙发,可她却缩手缩脚地什么都不敢碰,拍了好几下裤子才只坐了半个屁股。我仿佛看到了刚去庄先生家里时的我,心里一阵酸涩。 庄先生给外婆倒了一杯水,但外婆碰都没碰:“希希年纪小不懂事,给你们家添麻烦了。”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哑哑的,但就是不肯喝一口水,“希希,你要是还认我,赶紧收拾一下东西跟我回家。” 我身上就像是着了风寒,一阵阵地打寒噤,可我现在一个“不”字都不敢再说出口。 庄先生很好,我也特别想跟他在一起,可我只有一个外婆。 庄先生没说挽留的话,只对外婆说道:“老人家,天黑外面不安全,回家的事明天再说吧。” 外婆猛地抬头瞪了他一眼,胸口起伏得很厉害,我怕她再出现血压升高的情况,赶紧喊了她一声。她终于肯理我了,但却是指着脚边那块地:“你给我跪下!” 我一哆嗦,赶紧跪在了她面前:“外婆,我错了。”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是错的,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 当初对庄先生有感觉的时候,我一动脑子就知道那是不对的,可我还是先动了心。 庄先生朝我靠近两步后顿住了,他的声音很疲惫:“老人家,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你别气希希了。” “你是做得不对,你害我希希,害你女人,看到她们两个为你吵架你舒坦吗?我的希希以前那么听话那么懂事,都是你害的。她被你糟蹋了,以后怎么嫁人,啊?你这么有钱,为啥要盯上我的希希?”她呜咽着又开始捶打我的后背,呼吸时甚至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我怕她的身体再出事,一个字都不敢再吭。 我突然理解了当初庄先生跟周瑾分开时的无奈,他妈妈去世前他应该还是想着要跟周瑾在一起的吧? 面对外婆的质问,庄先生突然沉默了。 我偷偷瞄了他一眼,发现他正悲哀地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迅速地垂下视线,看着地板发愣。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像只有离开才正确,可一想到要离开庄先生,我就觉得自己呼吸不上来。 “老人家,我对希希是认真的,没想过要玩弄她。”庄先生很无力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他现在应该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外婆吧。 “你是大老板,你有老婆孩子,现在就是在玩弄我家希希啊。希希命苦,从小没爹疼没娘爱,我老婆子没本事,只能让她跟着吃苦,可能是苦吃多了才会这么容易被你……哎,希希现在清白也没了,还被人骂成了表子,怪我拖累了她……手术费是你给的吧?你跟我说有多少,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干几年活,我肯定会赚钱还给你的,你放过我的希希吧!” 外婆说的话像是串成了一条大蟒蛇,紧紧地勒着我的脖子,越来越紧,以至于我不管怎么深呼吸,都觉得胸口闷得像是要炸掉。 气氛特别压抑,庄先生一直没提代孕的事情,可能是因为他知道外婆难以接受这种事实。他看过的那本日记里,我纠结过各种事情,最多的就是关于外婆。 过了一会儿,他试图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我没肯。 外婆气得上前拍他的手,不让他碰我:“我管教我外孙女,你做什么插手?人家骂希希没教养,是我教不好也活该挨骂,我现在要好好教她!” 庄先生很无力地扯扯嘴角,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声:“希希很好,怎么就没教养了?” “好人家的闺女做不出这种事,希希你跟我说,愿不愿意跟他分开?”外婆颤巍巍地站在我跟前,看我不说话,气得又补了一句,“你要是不肯,以后别叫我外婆了。我到底造了什么孽,养出你妈那样一个女儿,现在又教不好你……” “外婆,我……”我拼命压制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可我怎么都说不出口。 “希希~”庄先生叹气的声音在微微打颤,他又蹲下来想把我抱起来,外婆开始忍不住捶打他的背:“别碰我希希,别碰她!你给我撒手,撒手啊!” 庄先生这次很强硬,把我放到沙发上坐下来后才松手。 可我不敢坐,把身子往地上滑了一截后,膝盖骨重重地磕上了地板,特别疼。 他很着恼地又把我给拉了起来:“老人家,我跟你保证,婚没离好之前我再也不见希希了,成吗?你别气了,也别难为希希了。” “你离不离婚别扯上希希,人家已经指着她鼻子骂了,她以后天天都要被人指指点点怎么过日子啊。你是大老板,可以住在这么好的房子离不听她们怎么说,可希希还要读书,要是书都读不成了这一辈子就毁了。” “老人家,我离婚跟希希没关系,我跟雅如的问题本来就很严重,希希只是正好赶上……” 外婆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你多大了?孩子几岁了?” 庄先生愣了下,如实做了回答。 外婆也不再像之前一样发着抖说话,而是指着我说道:“希希今年二十一,你比她大那么多,你怎么好意思欺负她的?你有老婆有女儿,离什么婚?她们没了你怎么过活?” “老人家,现在人的观点跟你们那一辈不同了。”庄先生叹了一口气后就沉默下来,好像忽然不会说话了。 “你离不离婚我管不着,我要跟希希单独说说。” 庄先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过了很久才说话:“好,我出去买点吃的。” 等他走后,外婆也不再像之前那么激动了:“你怎么说,肯跟我回家吗?你还要读书,怎么能跟着他乱折腾,那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我已经泣不成声,抽抽搭搭地说出了心里话:“外婆,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一想到离开他我就觉得要活不下去了。” “你要跟他在一起,那我就活不下去了!”她气得跺脚,“你也听到他女人说的话了,你为了他一个有老婆的人,书都不要读了吗?” 我咬着嘴唇没再回答,我根本就没想过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外婆又问:“你跟不跟我回家?” 我过了很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回。” “好,那你收拾东西,我们赶紧走,他给你的都不许带。” 都不许带?我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这是我唯一舍不得的东西,我还想要一件他的衬衫带着……心突然之间就空了,我感觉自己魂都没了,脑子木得根本没办法思考。 浑浑噩噩地回房间收拾东西时,外婆也小心翼翼地跟了进去。她怕弄脏庄先生的地板,是脱了鞋打赤脚进去的,我鼻子一酸,心里充满了难言的愧疚。 但是庄先生似乎有预感,居然很快就拎着外卖回来了。 他看到我拎着背包,顿时明白了:“老人家,大晚上的你们去哪里?在这住一晚吧,明天我送你们去车站。你骂我打我都成,但不能不顾安全。” 他又说了很多新闻上的危险事例,最后终于说动了外婆。但外婆没肯吃晚饭,只空着肚子喝了点白开水。 我跟她睡一个房间,夜里回房后她说这么好的大床她睡不习惯,非要坐在地板上发呆。我知道她是在跟我怄气,从小到大我们之间都没有闹过矛盾,可今天却僵成了这样。 我吸了吸鼻子,跟她一起坐在地上,忍不住问她:“外婆,等庄先生离婚了以后,我能再见他吗?” 第七十二章 箱子找回来了 外婆苦笑着拉过我的手,轻轻拍着:“我说不许见,你做得到吗?” 我下意识地摇了头,等回过神来后,赶紧垂下脸不敢再有任何举动:“外婆,庄先生跟姨夫那种人不同,他真的很好。” 她叹着气在我背上顺了几下,心疼地问我痛不痛:“再好也不是你的,他女人占理,我只能教训你,再说你这回确实做错了。之前说你有个有钱男朋友我就知道不对劲,可每次打电话的时候你婶子都在,我也不好细问。我就想着我家希希很懂事,肯定做不出那种糊涂事,没想到……哎,你叫我怎么办才好?” 她说着眼眶又红了,别过脸开始抹眼泪。 “外婆,我会跟你回去的,你别哭了好吗?”我知道她在难受什么,她觉得是她连累了我,不然我也犯不着让庄先生“包养”来换钱给她做手术。她肯定觉得我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她最怕的就是我会步姨妈的后路。 她的注意力最后是被肚子里传出来的咕噜声打乱的,她毕竟做过手术,加上年纪又大,根本就扛不住饥饿。 估计刘姐带着她一路赶过来时,她根本就没好好吃过饭,所以能熬到现在已经是极限。 “外婆,你要是饿坏了我们明天就没办法走了,我帮你弄点东西吃好吗?”我央求了很久她才同意吃庄先生家里的东西。吃完东西后她终于没再犟着不肯睡床了,想来是因为做过手术的身体大不如前吧,她根本没办法瞎熬身体。 我等她睡着后就偷偷去厨房收拾碗筷,一直想着该跟庄先生道别,可我特别担心这一别会变成永别。 犹豫不决时,有轻缓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我僵着身子没回头,但冲刷盘子的手却定在了那里不知道动弹。 熟悉又宽大的怀抱从后面将我拢住,关掉凉水,抽走我手里的盘子,然后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不是特殊时期吗,怎么还碰凉水?” 他的语气很平常,好像今天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我轻轻一颤,抽出手就转身抱住了他。 我多想在他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啊,可我的眼泪好像在外婆面前流干了,根本哭不出来。 “庄先生,我舍不得走,可是我必须跟外婆回家,她身体不好,我要是不走会把她气坏的。外婆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能不顾她的感受,我知道我对不起雅如姐,我太坏了,我没做到之前答应过她的条件,害得你们……” 我话还没说完,他就捧起我的脸亲了下来。 当那个温柔的吻落下来时,我所有的愧疚都被堵住了,心脏也一阵阵地痉挛着。 我感觉自己从来都没有这么珍惜过他的吻,恨不得把每一秒的感觉都深深地刻进骨子里。那种酥麻的触感就像是有一只小手在轻轻地拨动着我的心弦,悸动不已。 “希希,别自责,是我没处理好,你来了之后我就应该早点安排你离开的。”他说着又亲了亲我,“别怪你外婆,她是为你好。我一直不想让你背负这么大的压力,结果还是没能让你避免开,怪我吗?” 我用力地摇着头:“不怪,我对不起雅如姐,她骂我是应该的。就是看到外婆这样我很难受,我太不孝顺了,她要是出事,唔……” 他又亲了下来,轻轻噬咬我的嘴唇不让我继续说下去,等我喘得忘了先前在说什么时,他才在我耳边叹着气呢喃:“希希,你外婆有些话很在理,回去好好读书,学费生活费这些不用担心,我会打给你。” “庄先生不用了,我有助学贷款,还有贫困补助……我平时也会自己打工赚钱,所以我的钱够用的。 ”我特别想证明我不是因为喜欢他的钱才跟他在一起,可事后想想,我为什么要向别人证明这一点?只要庄先生心里明白就好。 他没有接我的话,只收拢了手臂把我越抱越紧,差点勒得我喘不过气来。 不过我没并没有吭声,我知道他也舍不得让我走,可事到如今我们不能只顾自己的感受。 有多少爱情需要向生活让位,向现实妥协?我最害怕的也不过如此。 他过了很久才松开我,捧住我的脸缓缓地把我的五官描摹了一遍,用特别轻柔的声音夸了我一句:“希希,你很美。” 心头微微一荡,我也回敬了他一个微笑:“庄先生,你很帅。” 他终于笑了,眼神都变柔和了很多:“去睡觉吧。” 我忍不住收紧了手臂,用力地抱了两秒后才闷头离开,但我走出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正闷声不响地在看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又走回他身边:“庄先生,能给件衬衫我吗?” 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见面,我想留个念想。 “好。” 其实我心里很沉重,但是为了不让他担心,拿到他的衬衫后我还是故作轻松地朝他扯出一个笑:“庄先生,晚安。” 第二天离开时外婆并没有检查我的背包,庄先生亲自把我们送到了火车站。不过因为外婆在场,所以我跟庄先生都没有做出任何亲昵的举动,临发车时,我还是忍不住贴在窗玻璃上朝他挥了挥手,无声地动了动嘴唇:我等你。 我不知他有没有看懂这三个字,但他微笑着朝我点了下头。 我一路上都魂不守舍的,每次外婆跟我说话都要说好几遍才能把我叫回神。看到她眼里的担心,我也试图认真地听她说话,可脑子根本就不受我的控制,听不过三秒就会神游开始想念庄先生。 半路上我的手机响了几次,我怕外婆看到我还在用这个手机会有意见,一直没敢掏出来看。 田华婶看我跟着外婆一起回来就知道出了事,外婆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后就固执地搬回自己家住了,但田华婶每天都会过来看几次,饭也总是多做一份。所以外婆对田华婶心存感激,当田华婶叫我去她家帮忙摘西瓜卖时,外婆也没说什么。 “希希,你们老师之前过来问你有没有回家,第二天一大早刘姐就急着赶过来把老妈带走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啊?不会是那件事情被宣扬出去了吧?”田华婶说到这里就急了,她特别担心她做过代孕的事情也被宣扬出去。 我愣愣地没有反应过来,等她焦急地问第二遍时,我才回过神看她:“婶,没有,不是那件事。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把你的事情告诉给任何人。” 她暗自松了一口气,不过因为事情牵扯到了刘姐,所以她还是不放心地追问了我几句。我无力地扯了个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但是田华婶很快就联想到了庄先生,惊诧地问我:“不会跟你代孕的事情有关心吧?是不是跟你下家之间……” 我的脸色肯定很不好,她说到这里突然就顿住了,然后拉着我的手就批评:“是不是偷偷跑去看你生的孩子了?你年纪轻,以后可以再生一个自己的,以后千万别这样了,这是这一行的大忌。” “婶,没事。我先回去了,还要找实习单位的。”我匆匆逃离了她家,冲进自己的房间后赶紧打开手机看消息。 江阳打过电话给我,而庄先生只给我发了一条语音:希希,什么也不要多想,为了我照顾好你自己。 心突然狠狠地抽了一下,我把这段语音反复听了十几遍,最后才平息下心情给江阳回拨电话。 “妹妹你怎么回事啊?连我的电话都不接,不会大白天的都跟庄子腻在一起吧?哥哥我就想告诉你,箱子找回来了,不过已经破得不能用了。日记本都在呢,你放心哈,等我收到了就给你送过去。” “江哥,我不在庄先生那里了,你能不能帮忙把日记本快递给我?我马上给你发地址。” 江阳收起刚才的漫不经心,一下子严肃起来:“妹妹你语气不对啊,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难怪我这两天眼皮子一直跳,啧啧……怎么了,跟哥说说,不会是跟庄子吵架了吧?” “江哥,没什么事,我就是想外婆了回来看看她。”我现在根本就心情解释,事情的经过他迟早会知道的,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嗯,那就好,你把地址发过来,我让人直接寄到你家里去。对了,你宿舍里那个苏倩文,以后注意着点,箱子就是她偷的,指不定恼羞成怒了以后专门针对你呢。她要是敢欺负你记得跟哥说,哥帮你教训她。” 苏倩文就是背后说我衣服都是冒牌货的那位同学,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过节。 在家里的日子特别煎熬,我在镇上找了一个临时工的工作做,每天都心不在焉地等着庄先生联系我,可他却很少联系我,只在每天晚上十点左右跟我说一句晚安。 我一个星期后才收到箱子,上面涂了各种乱七八糟的颜料,还破了一个大口子。我拿出日记本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了下,看本子皱成那样,肯定有人翻过。 第七十三章 匿名举报 不知道箱子有几个人经手过,江阳肯定也不知道有谁翻过我的日记本。 我匆匆地把三本日记翻了一遍,没有撕损,可我心里却特别不安。苏倩文应该看过吧?开学后她会不会到处说我的事? 我不怕她笑话我家里穷,我怕她把我喜欢庄先生的事情给捅出去。 我没在日记本里说过代孕这俩字,因为我那时的潜意识里希望自己是真的在跟庄先生相爱,而不是通过买卖才结合的。可不管怎样,我喜欢上一个有妇之夫还为他生了一个女儿的事实,却清清楚楚地在日记本里写着。 那一刻,我突然感觉脑子晕晕乎乎的,为什么我所有的生活一下子乱成了这样?总出现让我猝不及防的事情,可我却没办法怨任何人。 那天晚上我辗转反侧,房里又闷又热总也睡不着。 我捧着手机盯着庄先生的照片看到眼睛发花,又从头到尾把他发过给我的语音都听了一遍。我觉得自己特别焦躁,想联系却不敢联系的念头快把我给折磨疯了。 半夜我实在睡不着,爬起来就想撕日记本。 当时我怎么就没把这三本日记也给放在背包里随身带着呢?苏倩文为什么要偷不属于她的东西?里面的东西全都毁了,棉花糖棒子被折成了好几截,内衣也被剪破了,所以苏倩文肯定看过我的日记。 熬到下半夜我才平静下来,我悲哀地思考着万一开学后不久就被开除我该怎么办? 我翻出日记本开始想倾诉心事,突然发现抽屉里躺着一个黄皮信封,因为被书压着,所以我之前并没有注意到。 里面鼓鼓囊囊的居然装着很多现金!我粗略地数了一下,大概有六千块。 因为姨夫的缘故,我跟外婆早就戒掉了把现金藏在家里的习惯,信封上印着我们学校的名字,所以这笔钱……我猛地哆嗦了下,突然想到了辅导员。 他之前过来找过我,难道他当时还在我家住过一夜? 我家里虽然穷,但还是隔出了三个房间,我跟外婆从来不进姨夫姨妈的西屋头,所以如果当时辅导员需要留宿一夜,肯定会睡我的房间。我房里除了日记本没有别的私密物,我倒是不怕辅导员会翻我东西。 我忘了已经是半夜,翻出辅导员的号码就发短信问他是不是把钱落在我家了。 发完我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没想到,不到一分钟就收到了回复:你回家了?那钱是后来募捐到的,留着用吧。 “老师,外婆的病已经好了,这钱我不能拿,开学后我会带回学校,麻烦您把钱退给同学们吧。” 我等了很久都没再收到他的回复,心里又忍不住开始想念庄先生。 这时候,手机突然响了,在寂静的夜里吓了我一跳,我因为太想念庄先生,居然昏头昏脑地硬是把“辅导员”三个字给看成了庄先生,所以接通电话时我的语气都是欢快的:“庄先生,你怎么还没睡?” 我承认我已经魔障了,因为我全身的细胞都在思念庄先生。 辅导员顿住了,语气有些不好:“那个男人姓庄?” 我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忽然清醒了。我支支吾吾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只能转移话题:“老师,您怎么还没睡啊,是不是我打搅到您了,对不起。” “呃,呵呵……我跟一帮老同学聚会,回来得比较晚,你怎么还没睡呢?”他也没再追问庄先生的事情,我觉得他带的第一届学生里就有我,真是他的不幸。 我随口说了一句睡不着,赶紧又问信封的事情:“老师,这钱我不能要,等开学了我就带回学校还给您。” “那就当是我借给你的行了吧?”他闷闷地叹着气,突然跟小孩子一样开始嘟囔,说我有钱都不知道拿着,是不是傻。 我听了一会儿后发现了不对劲,赶忙问他:“老师,这钱是你自己的吧?新学期我会用功读书争取拿奖学金的,我之前做家教还攒了一点钱,足够我用了。” 他突然打了个饱嗝,后面又一本正经地跟我说了一大通道理,我听到后来才知道他喝多了。姨夫喝多了会变成大舌头,可辅导员怎么说话一溜一溜的?要不是后面说多了开始前言不搭后语,我也察觉不出来。 我尴尬地打断他的话准备挂断时,他突然说了一句话:“希希,你真不听话。” 我很敏感,熟人叫我希希时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可庄先生当初改口叫我希希的情景我却记得一清二楚。我总感觉不熟悉的异性这么叫我会显得太过暧昧,心里一慌当即就把电话挂断了。 那一晚我过得特别糟糕,几乎是熬了一整夜都没合眼。第二天上班时我一直打瞌睡,被组长骂了好几次。 中午吃饭时辅导员的电话来了,我犹豫了很久才接通。他开口就问我昨天夜里打电话给他是为了什么事,好像压根不记得他都说过些什么。 我只好告诉他我想把钱还给他,因为我不能要,他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尴尬地笑了:“沈希,昨天我们同学聚会喝多了,要是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你千万别放心上。” “老师,你没说别的。”除了那声“希希”,确实没有过分的话。 “好,那就好。”他好像松了一口气,不过再开口时突然变得有些纠结,“沈希,我刚才……呃,收到一份匿名邮件跟几张照片,好像……哎!” 我的心脏猛地瑟缩了下,立马想到了苏倩文,她是不是恶人先告状了?明明是她偷我东西在先,为什么还要把我的事情告给辅导员? 辅导员到挂电话也没跟我明说邮件里的内容,我忐忑不安地熬到下班回家,整个人跟虚脱了一样,连思念庄先生的心思都淡了很多。 外婆每天都要问我有没有跟庄先生偷偷联系,我每次都骗她说没有,除了互道晚安,我们真的没再频繁联系。我不知道他的顾虑是什么,我是因为害怕打搅到他工作,打搅到他睡觉。 不过该来的迟早要来,晚上十点多的时候辅导员又打电话来了,这次他的语气挺差的:“沈希,那个男人是不是叫庄岩?你休学那年到底在做什么?” “老师,你为什么要问这些。”我很没底气,说话的声音特别小。 “有人跟我匿名举报你败坏学校风气,我得查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你知不知道这要是传扬出去影响会有多差?” 我闷着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要是读不成书了,外婆肯定会气出病来。 辅导员等了好一会儿,好像有点失望:“沈希你不解释解释吗?你告诉我这件事不是真的,我肯定不听这个人的片面之词。” “老师,我如果说是假的,你真的信吗?”如果撒个谎就能把事情解决掉,我肯定愿意撒谎。我突然感觉我完蛋了,已经离开庄先生了难道还不够吗?苏倩文不会真的想把我整垮吧,我跟她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举报我呢? 我完全不清楚辅导员后来又说过些什么,反正他居然第三天又赶来了我家。 当时我刚下班,浑身汗哒哒的带着一股馊味,整个人特别狼狈。我一进门就看到他了,正吹着电风扇,手边提着一个很漂亮的背包。 我当时就傻了眼,没想到他居然又不辞辛苦地跑来了我家,慌慌张张地不知道该怎么招待他才好。 外婆倒是不认为辅导员喜欢我,她担心我被庄先生“包养”的事情已经被辅导员知道了,认为辅导员这么频繁地来我家可能是因为我快要被开除了,所以她比我还不知所措。 不过辅导员人真好,看出外婆的慌张后,反而青涩地笑着安慰外婆。 他当天晚上让我看了那封匿名邮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选择相信我,但看完之后我心里有了点底。 匿名举报者拍了几张我的日记内容,是匆忙间拍下来的,有的图片还模糊看不清。 邮件里说我休学期间给人做二奶去了,我的箱子和那些名牌衣服就是最有力的证明,里面还把那些东西的价格都标了出来。不过举报者可能没来得及仔细看我的日记,她好像不知道我在休学期间给庄先生生过孩子,她在邮件里的说法跟外婆以为的一样,认为我是被庄先生包养了。 看完之后,我一直悬着的心稍微得了丝缓解。 可辅导员的神色却很凝重,他咬着牙一脸的痛心:“这些事情是不是真的?沈希,据我了解,你不会是这种爱慕虚荣的女孩子。” 可是那几张照片上的日记却真真切切是我的笔迹,所以他才会这么纠结。 我沉默着不敢看他,我甚至庆幸里面没提到代孕的事情。 事到如今,我反而不太害怕这些事情被捅出来了,只要学校不开除我就好。以后我大不了埋着头学习,重新回归大一时候的状态,可我的态度把辅导员惹生气了。 第七十四章 偷偷通话 我这些天因为想念庄先生,整夜整夜睡不好。 。而且上班的车间不开空调,每天出汗出得就跟洗澡一样,感觉皮都热掉了,所以每天下班回来我都觉得魂都丢了几分。 可能是这两个因素导致的,眼下不管辅导员怎么苦口婆心,我根本就听不进去。 我觉得我现在的态度在他眼里就是自暴自弃,难怪他气得连声音都变大了,还唉声叹气地在房里走来走去。 “老师,学校会开除我吗?”以前去这个厂打工的时候,我都能抱着感恩的心,毕竟能赚到一笔对我而言相当可观的生活费,可今年这个暑假我却觉得糟糕透了。 我把自己想得太坚强,事实证明我跟庄先生才分开不到半个月,我就受不了了。 想想还是因为跟他同居的那几天太甜蜜了,我一时间还没适应好这种落差。如果每天下班回来还能见到庄先生,我肯定一点都不觉得辛苦。 辅导员停住脚看我:“一般不会,但影响太坏的话……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沈希,我不相信你是这种小姑娘。” 辅导员的眼神很清澈,我看过去时,他不太自然地别开了视线。但他对于我的沉默很是恼火,很快又开始烦躁地走来走去:“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吧。那个叫庄岩的,是不是结婚了?” “嗯。”我闷闷地应了一声。 他急着跑到我面前,气得脸都涨红了:“那他包养你了吗?” 我摇摇头,因为我从来都不觉得我跟庄先生之间是这种关系。 他吁了一口气,继续问我:“那邮件里说的箱子跟衣服呢,是庄岩买给你的吗?” 我想都没想,立马摇了头。庄先生给我买的裙子留在了他的公寓里,被苏倩文拿走的衣服都是赵雅如给我的。 。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辅导员突然站定在我跟前笑了,傻乎乎的,把我给看愣了。 可能是我盯着他看了太久,他的脸突然红了,挠挠后脑勺掏出一张湿纸巾给我:“你在家里打什么工呢,脸色太憔悴了。我就是来问问你情况,不用这么紧张。” 他说完就收拾笔记本电脑要走,但天已经黑了,我跟外婆怎么能放他离开?主要我们村这边入夜后就没有城乡公交车了,他抹黑跑出去很可能会出事。 外婆一早就跟田华婶商量过,让辅导员去她家里借宿一晚,因为她家里的条件比我家好。而且这次我在家,如果还让辅导员住我家里,怕是会招惹闲话。 我洗完澡躺在床上时,身上又热出一层汗来。 我捧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终于忍不住打开对话框主动给庄先生发了一条语音:庄先生,我想你了。 特别想,想得厉害时会感觉所有的神经都揪着疼,我每天夜里都要偷偷地把他的衬衫拿出来在怀里抱一会儿。 当时才九点多,我以为庄先生还在忙,没想到十几秒后他就打电话过来了。 我紧张得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接通后却哑巴了,一个字也吭不出来。 “希希。”熟悉的声音传过来时,我的血液都沸腾了,可舌头一下子就打了结,也可能是热得有点发晕,总之过了半天才“嗯”了一声。 “家里是不是很热?以后我帮你外婆家翻修一下,装空调。”他就像是有千里眼,开头就跟我讨论这么当下最折磨人的问题。 可我突然感觉自己刚吃完一根冰棍,心理上竟然一点都察觉不到闷热了:“庄先生,谢谢你。 ”说完我又压低了声音偷偷地问他,“我想你了,你想我吗?” 我说话本来就小声,因为怕被外婆听见,说想他的时候声音小得更蚊子一样。 他轻轻笑着:“想,像你想我一样想你。回去找的什么工作?” 我不敢跟他说我现在的工作环境,相隔这么远,没必要让他为我担心,所以我随便扯了两句并没有细谈。 不过他毕竟是生意人,一听到车间两个字就开始叹气:“车间?有的工厂夏天不开空调,里面热得蒸人。希希,听我的,别做了。你不缺吃苦耐劳的本事,你多学学怎么跟人打交道就行。” “庄先生,我上班的车间没那么热,你别担心了好吗?”我想多听他说点想念我之类的话,可能是因为跟他已经熟稔到一定的程度了,我忍不住问他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他轻轻叹了一声:“之前答应她时玩了个文字游戏,我只说不见你没说不联系你,不过你毕竟在家里,被她发现了不好。” 我超级想问他离婚进行到哪一个阶段了,但我知道自己不该问,所以强忍住了。 “阳子说你箱子被室友偷了?少东西了吗?” “庄先生,万一代孕的事情被捅出去,会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 他一听这话,立马猜到我的日记被人偷看了:“偷东西违法,阳子已经警告过你室友了,她如果再做什么举动,你可以追究她的法律责任,阳子那边可以提供证据。” 我的脑子发蒙,想了想还是没把匿名邮件的事情告诉庄先生。也许苏倩文只是因为被发现了之后恼羞成怒发个邮件报复我一下,可万一真的报警抓她,庄先生的事情反而更有可能被宣扬出来。 他听我不吭声,估计猜出我不想深究这件事,于是就转移了话题:“最近我比较忙,手头同时有好几个项目要谈,晚上还要跟律师商量官司怎么打。”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沉吟道,“希希,这个官司一时半会打不完,你……” 我立马打断了他的话:“庄先生,不管多久我都等你。一年、两年,我都不怕,就是有时候想你想得难受,特别想见到你。” 他呵呵笑了起来,都要把我给听醉了。 他说我变了很多,刚见面时跟老鼠一样胆小,现在好多了:“我也想见你,有时候真想把你养在家里,什么也不让你做,每天下班回家就能吃到你亲手做的饭菜,周末带你看电影逛街,带着女儿……”他憧憬到这里突然就停住了,旋即转移了话题,“希希,你让我心疼,一定要注意健康。” 我以为只有我会傻兮兮地畅想未来,自从对他动心以来,我在心里跟他一起度过千万种人生,有幸福到白头的,也有天涯各一方的。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也会想这些。 可他不提女儿的时候我还能坚持不想,眼下忽然不经意地提了一下,我的五脏六腑都揪成了一团:“女儿是不是叫乐乐啊?” 我鼻子发酸,可能因此带了点鼻音,他懊恼地劝我:“希希,别哭。女儿很好,暂时别太牵挂,好好读书就行了。” 其实我早就隐约猜到了原因,女儿应该在赵雅如手上吧,孩子那么小,不能像电影里一样硬抢。庄先生想见女儿就必须回去,这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庄先生,我就想知道一下她的名字,可以吗?” 可是他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希希,知道得越多就越想,乖,别操心这件事了。” 我很心酸,有闷气堵在心口吐不出来也压不下去。 我只知道庄先生的爸爸叫她乐乐,孩子是庄先生跟雅如姐的,可我有时候总会忍不住想她。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特别拿不起放不下,答应雅如姐的事情总是做不到。换做我是她,我也会恨我的。 不过我没敢把这些话说出来,那样只会显得我想向庄先生博取同情。 “怎么不说话,哭了?”他的声音有点焦急,“你每次一哭眼睛就通红通红的,跟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我看得揪心。” “庄先生,我没哭。”说话间,我竟然忍不住带上了一丝娇嗔的意味。 就在这时,我的房门忽然“吱”地一声被推开了,是外婆。她居然还没睡,一进门就板着脸幽幽地看我:“希希,大半夜的跟谁打电话啊?” 我吓得差点有口气没提上来,那头的庄先生也很默契地闭了嘴。 我硬着头皮扯了个谎:“是一个同学,在问我开学的事情。” 外婆那双眼洞若观火,我是她一手带大的,她肯定看出了我此时此刻的紧张。她也没揭穿,只是走过来摊手跟我要手机:“希希,外婆想跟你同学说说话。” 外婆不识字,所以她没办法看懂屏幕上的备注姓名。 可我怎么敢把手机给她?匆匆看了一眼屏幕,好在庄先生已经挂了。我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才敢手机递过去:“外婆,同学已经睡觉了……外婆?” 她不知道跟谁学会了查看通话记录,直接点了点最上面那条通话,竟然就这样成功地回拨了庄先生的号码! 我吓得赶紧想去抢手机,可外婆却咬着牙瞪了我一眼。 我祈祷着庄先生千万不要接电话,可电话就在这时接通了,一个熟悉的女声窜了过来:“喂?希希,是不是刚才有什么没说清楚啊?” 外婆尴尬地看看我,赶紧把电话挂了:“怎么不小心打通了,希希,快点睡觉。” 第七十五章 情侣套餐 外婆放心地离开了,可我却傻眼了。 她刚才回拨的确确实实是庄先生的号码,可怎么会是周瑾接的电话?难道他们这么晚了还在一起吗?周瑾在张先生的公寓里? 我第一次对庄先生产生了怀疑,但我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毕竟前一秒跟我时候那些话时是那么真诚。不过一想到他这么晚还跟周瑾在一起,我就很不痛快。 直到此时此刻,我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赵雅如的不安全感。我是真心相信庄先生,但心里还是酸酸的,她对庄先生的信任本来就有限,那种酸涩肯定让她特别煎熬。 我一会儿坐着一会儿躺着,盯着手机屏幕想打给庄先生问问周瑾的事,却又觉得问出口就等于是在怀疑他,所以心里特别烦躁。 幸好他发消息来了,问外婆有没有为难我。 我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试探着回复道:外婆听到小瑾姐的声音后就没再怀疑。 刚发过去没几秒,庄先生就发了一张图片过来,有办公桌有落地窗,窗外灯火通明。 我还没弄明白他这张照片的意思时,他又打电话过来了:“希希,我还在公司加班,刚才正好要跟同事们谈事情,小瑾在旁边听到了你的话就帮忙……” “庄先生,”我急着打断了他的话,因为我不喜欢这种猜疑和解释,“对不起,我刚才不该试探你的,你也不用发照片跟我证明,我们不要相互怀疑好吗?” 他苦涩地笑了下:“好,不怀疑。发照片证明的行为只是个习惯,你别太放在心上。不早了,乖,睡觉吧。” 这一晚是跟他分开后我睡得最踏实的一晚,早上起来时虽然满脸都是汗,却感觉神清气爽,走路都比平时轻快很多。 今天特别热,快到午饭时间时我接到了辅导员的电话。他居然来到厂门外了,说是要跟我道别。 出去见他时,他正站在树荫下躲太阳,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的头发上,照到他额头上的那滴汗时正好折射出一道光。我看过去时,那道光正好晃了一下我的眼,以至于我突然感觉穿着休闲裤和棉t恤的辅导员很亮眼。 他看到我之后远远地朝我招招手,咧着嘴笑了。 我慌忙低下头小跑过去:“老师,外婆把钱还给你了吧?你路上要当心小偷。” 我出门之前把信封和钱交给外婆了,让她务必还给辅导员。我不能让辅导员自己掏腰包给钱我用,他以后还会遇到其他贫困学生,难道还要个个都贴补? 他愣了下,脸颊微微发红,好像不太开心:“你怎么这么倔?你口口声声叫我老师,那为什么连老师的话都不肯听?” 我擦了一下往眼里滑的汗水,认真地盯着他看了会儿:“因为我从来没有遇到像老师这么好的老师,外婆一直跟我说人穷不能志短,我自己有手有脚不残疾,可以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不能让好老师吃亏。” 他摇着头递过来一张纸巾,很迅速地把我上下打量了一遍:“里面很热吗?你这样会把身体熬坏的,中暑了可不好。” 我的工作服都被汗水打湿了,根本撒不了谎。外面虽然晒得要死,但还是比车间里要舒服,毕竟车间里很闷。 辅导员看我不说话,就问我中午什么时候下班,能不能陪他一起吃个饭。 “好,老师你等等,我进去换下衣服。”其实我是想跟人借点钱,我平时上班带的钱很少,毕竟中午可以吃食堂。 镇上没有多高档的饭店,我本来想请辅导员去镇上最好的那家餐馆点几个炒菜,结果他突然问我想不想吃汉堡。 其实我什么都吃不进去,我热得肝火旺盛,不过辅导员喜欢就行。 他让我点餐,但我只想吃甜筒,所以我俩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好一会儿。结果服务员等不及了,指着柜台上的菜单给我们推荐情侣套餐:“这套餐实惠,有饮料有薯条,最适合你们这种年轻小情侣。” “我们不是情侣。”我跟辅导员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出了这句话,然后我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发现他本来还算白皙的脸突然间红了。 因为我实在没胃口,所以纠结着只想点个汉堡,结果服务员没耐性地指着情侣套餐说道:“这里面有汉堡还有饮料,划算。” “那就这个套餐吧。”辅导员冲我眯眯眼一笑就掏钱,我赶紧也把钱递到了柜台上,结果服务员想也不想直接抽走了辅导员手里的红票子。 “我来付,我正好有零钱……”我话还没说完,服务员就不耐烦地朝我翻了个白眼,顾自找好零钱递给了辅导员。 找了座位开始吃东西时,我都不好意思抬头看辅导员。 他憨笑着把薯片往我面前递:“多吃点,别跟我客气,你是学生我是老师,请你吃一顿快餐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介意的不是这个,只是觉得跟不是情侣的人一起吃情侣餐很别扭,总感觉多吃一口都是在背叛庄先生。 “老师,那个钱我不能要,开学后我还是会带去学校还给你的。” 辅导员沉着脸没吭声,只是把饮料往我面前推了推。他吃完一个汉堡后才闷声跟我说:“你就当是跟我借的,留在身边应急也成。你看你外婆那么大年纪了,家里连个空调都没有,不如用那钱装个空调吧。要是不想装空调,也可以买个大点的风扇。” “老师,你对我太好了。”我本来想说他的这种好似乎有点超越一般的师生关怀了,但可能是因为我的语气表达得不够突出,他好像以为我是纯粹在表达感谢,居然挠挠后脑勺腼腆地笑了。 我一直都不觉得他喜欢我,所以根本不好再进一步说什么。 快吃完时,他电话响了,对方好像问他在哪里,他看看我然后站起身往门口走了走:“……胡说什么,只是我的学生……好,回去跟你联系……什么照片,没有,刚才不是说了是我学生……不跟你扯了。” 我听得超级尴尬,等他回来后只好假装什么也没听到,开始低头吃薯片…… 当天晚上我把事情的经过主动跟庄先生汇报了下,他看过之后又打电话来了,声音闷闷的好像不怎么高兴:“希希,他对你太上心了。” “不过老师说我只是他的学生,他怕我给他制造麻烦才……” 庄先生哼哼两声打断了我的话:“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他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我忍不住笑了,龇牙咧嘴地问他是不是在吃醋。 庄先生似笑非笑地哼唧了一会儿:“我怕我这个老头跟年轻人比起来缺乏竞争力,我沉闷无趣没他有活力,嗯,确实在吃醋。” 他的坦诚让我啼笑皆非,捂着嘴巴差点乐出声来:“你要是老头,那我就做老太太。” 本来只是随口说的一句话,我也不知道庄先生怎么突然就感慨了。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几秒,突然说道:“现在真想抱抱你。” 低沉的声音穿过话筒后,好像比真实的声音还要蛊惑人心,我的心头冷不丁窜起一串电流,激得我悸动不已:“庄先生~” “希希,别这么叫我,你再这样,我真恨不得立马飞过去找你。”他缓缓吐着气,一连唤了我好几声,我只轻轻应着。 就算什么都不说,只听着彼此的呼吸声,我都觉得很幸福。 挂断电话前,他想想还是再度提起了周瑾:“希希,小瑾她们公司是我的大客户,我们的合作才刚刚起步,所以工作上跟小瑾的接触比较多。以前雅如总以为我私下里会跟小瑾联系,但小瑾回国这么久,除了之前带你去游乐场时跟她私下撞见过,其他时候见面都只是为了公事。” 我茫然呆了两秒,很快就回过神来。 他怕我也会把周瑾当成威胁来对待,慢慢出现信任危机,而后感情出现裂缝。 我不敢保证以后会怎样,但我此时此刻真的是百分百地相信他:“庄先生,我相信你,其实你不用跟我说这些的。” “呵呵,只是想起昨晚的事情,怕你瞎想。我还有点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一下,你早点睡吧。对了,希希,抽空把你写的日记拍给我看看。” “啊?”我顿住了,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低笑两声没再说话,我感觉脸上发烫,胡乱地应了两句赶紧把电话挂了。 以前写日记是为了发泄心里的烦闷,怎么他刚才那样一说,我突然感觉现在的日记就像是写给他的情书? 心里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我还是翻出了日记本开始拍照。 刚拍了两张,我的电话又响了,看到来电人的名字后,我所有的喜悦在那一刻冻结成冰。是赵雅如,不知道她想跟我说什么。 我过了好一会儿才接通,电话里传来一阵婴儿的咿呀声,像天使一样。 我紧张地屏住了呼吸,直到赵雅如开始说话我才回过神来:“庄岩已经起诉了,沈希,你真的忍心让乐乐没有爸爸吗?” 第七十六章 别害他 “雅如姐……”我的心思全在她身边的咿呀声中,刚无意识地喊了她一下,她立马冷笑起来:“沈希,你真讨厌你叫我姐姐姐的,为了显示你比我年轻是吗?” “雅如……”姐字刚要脱口而出,我赶紧又咽了下去,“我没有这个意思。” “他当着你的面一点点指责我的时候,你心里很痛快吧?呵呵,沈希,你以为婚姻跟你们现在的新鲜感一样吗?痴心妄想。等他净身出户没钱了,我不信你还会说爱他。” 赵雅如现在应该很绝望,所以才会跟我说这些。 可我不在乎庄先生没钱,我知道说这些没用,她也不会信,所以我干脆闭了嘴不吭声。可能不管我现在说什么,她听在耳里都会觉得是炫耀,我怕她被刺激到后会连带着讨厌女儿。 “哎,沈希,说真的,他爸爸是绝对不可能让你进庄家门的,你真的愿意看庄岩为了你弄得众叛亲离吗?” 我不说话,她就继续说:“我刚嫁给他时,他对我跟对你一样好,什么都念着我,不管做什么都先想到我,呵呵,唯一不好的就是话太少。沈希,你别觉得他只对你那样,我敢肯定他以前对周瑾比对我们都好。你今天能把他从我身边撬走,那周瑾明天就能把他从你身边撬走。男人不都这样,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我忍不住替庄先生争辩:“庄先生不会这样的。” 他责任感强,就算没有感情也能跟着责任继续维护那份关系。我相信他不是乱来的人,我感觉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会那样,那庄先生也肯定是个例外。 我对他就是这么有信心,都说爱情是盲目的,也许我现在就处于盲目状态。 。 “我曾经也以为他会永远宠着我,现在还不是在闹离婚?”赵雅如一句话把我说得哑口无言,我想告诉她是她不体谅庄先生,可我转念一想,我有什么资格指责她。 姨夫跟姨妈之间的相处方式比她跟庄先生糟糕透了,可姨妈还是对姨夫不离不弃,所以我琢磨不透婚姻。 她说刚开始庄先生出门会主动牵着她,天冷了会脱衣服给她穿,冬天还会给她焐手。她刚怀上孩子的时候,他不仅天天给他端茶倒水,每天下班都很早回家,真的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我听着很不是滋味,可赵雅如却像是看开了一样:“他现在对你是不是也这么好?沈希,我是过来人,你们刚开始,他当然新鲜。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任性到打胎吗?因为周瑾。” “雅如姐,”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所以还是习惯性地叫出了这个让她讨厌的姐字,“你能别说吗?我不想知道。” 就算我跟庄先生是在海市蜃楼里,我也愿意一直生活在这层虚幻中,反正我不相信庄先生会那么对我。 “可我想说,”她今天很镇定,可能是知道庄先生起诉了之后突然心灰意冷了,“当时我的宝宝已经两个多月了,周瑾回国跟她的老朋友们联系聚餐,其中正好有我认识的人,你知道周瑾当时说什么吗?她说要把庄岩抢回去。” “她都说这种话了,我能不跟庄岩问清楚他们之间的事情吗?可庄岩不肯说,死都不肯说!所以我就查他手机、邮件,能查的我都查了,我突然觉得他对我所有的好,都在几年前对周瑾做过,换做你是我,你能受得了这个打击吗?” 赵雅如说她当时也是鬼迷心窍,一门心思地开始怀疑庄先生。 )她说庄先生身边一直都有莺莺燕燕围着转,她从做他女朋友起就整天防来防去,但以前往庄先生身上扑的女人,要么没她漂亮要么没她有钱,所以很容易打发,可周瑾不一样。 周瑾没她漂亮,但是比她有气质;周瑾没她有钱,但是跟庄先生有旧情。 赵雅如搜罗的信息越多,就越有危机感。 彻底的爆发就是发现周瑾私下里会打电话给庄先生,虽然他当时没有接听,但赵雅如一下子就炸了,所有的猜疑都在那一刻爆发。 她也不记得当时都争执过什么,不过我想,大部分时候都是她一个人在嚷嚷吧,庄先生应该只是安静地任由她吵。但庄先生那种态度会让处于怒气中的她更加恼火,也不知道她当时怎么想的,一气之下就跑去医院打了胎。 她说打胎钱她就想好要离婚的,可打完胎之后她就后悔了。 但赵雅如说了一段话,我听得心头微微一拧,她说:“吵了架他就不能把我追回去?任由我跑掉?当时我还怀着孕,他不把我拉回去证明他根本不关心我的死活。” 我想,他们之间正是因为那件事才产生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冷战。 赵雅如刚开始并没想过要跟我说这么多,后面闹矛盾的事情也是她激动之余冲动地说出来的。 “沈希,我跟你说这么多,是想告诉你婚姻本来就这样。我跟他也很甜蜜过,他当初对我的好肯定比他现在对你的好来得多,你说到底就是年轻,哪个男人不喜欢玩二十岁的小姑娘?我知道你家里条件不好,可能没怎么接触过男人,可你吊着他就是个错误。” “你也就是给他生了个女儿才加分了,你在他心里比不上周瑾,也比不上我,他现在就是对我腻了,但责任还在。你信不信就算离婚了我也能让他忘不掉我?” “雅如……求你别说了,我离不开庄先生啊,我真的离不开他。我不相信庄先生会这样,我眼里的他跟你眼里的他不一样,庄先生不是那种人。”我就算意志再坚定,听了这么久还是会觉得不舒服。 我满脑子都是庄先生宠溺赵雅如的画面,我怀孕时他摸我肚子跟女儿说话的情景也突然变成了他在摸赵雅如的大肚子,他对我的笑对我的好一下子全都混乱了,我就像是个过客,在旁观着他跟赵雅如的恩爱争吵。 “沈希,我也一直为这段婚姻努力,我收敛脾气,我试着不怀疑他,我甚至帮他找了你……我觉得我简直蠢透了,还没把周瑾撵走,居然主动引狼入室,呵呵,我真的怎么都没想到他会对你这样一个乡巴佬产生兴趣。” “雅如姐,我知道您想让我知难而退,可我现在退不了。您想骂就骂吧,我知道我不要脸,可我不会离开庄先生的,除非他亲口跟我说不要我了。”一想到这个可能,我居然猛地打了个寒噤。 其实,就算他真的跟我说那种话,我也会等他。 “你觉得这就叫勇敢是吗?”赵雅如笑得很冷很颓,“你外婆还算明事理,可你的脑子真的很拎不清。他爸说了,如果庄岩执迷不悟非要跟我离婚,他会跟庄岩脱离父子关系,庄岩的公司有一半是他爸投资的,到时候肯定也会收回,你真的以为庄岩那么厉害能起死回生?他的公司能做到现在这个规模是花了很大心血的,你要是真舍得就让他为了你败掉这么多年的心血吧。” “还有,就算婚离了,女儿也不会给他。他能托关系打点,我也能,别忘了,我这边还站着他爸跟我爸。话就说这么多,你好好想想吧,别把自己整得跟扫把星一样,你要是真爱庄岩,就别把他害那么惨。” 我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很久都没回过神来。 晚上我做了一个冗长又繁杂的梦,我梦到我跟庄先生结婚了,他努力在外面赚钱养家,我却因为他回家晚开始怀疑他;怀疑次数多了,他索性就不回家住了。然后他也开始染上酗酒的毛病,最后那张脸突然变成了姨夫,不知道因为什么突然抬手抽我。 我疼得直抽气,醒过来的时候吓出一身的冷汗。 赵雅如说的那么多话里,最让我介怀的就是最后那段,我一直都怕拖累庄先生,如果离个婚真的会把他害成那样,我宁愿……不,我舍不得离开他。 这种纠结折磨了我好几天,我一直在思考怎么办,可我哪里能想得出办法。 可能是被这股忧虑折磨得太深,我一连好几天都没睡好觉,所以那天下午在车间工作时,眼前突然发黑,脑子晕晕乎乎地以至于压根站不稳脚跟。当时我就记得自己跌跌撞撞地趄趔了几步,然后一下扑在地上就不省人事了。 我是在领导的空调室里醒过来的,她们又掐人中又给我灌盐水,呛得我特别难受。 组长说我这是中暑了,厂里的领导让我吹一会儿空调,实在不行了就先回家休息,说是今天不会扣我工资。 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醒了就抱着膝盖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哭完后我拨通了庄先生的电话,我想问问他赵雅如说的是不是事实。 他当时好像正在跟人谈事情,接通电话时声音压得特别低:“希希?怎么了?” “庄先生,你如果离婚,是不是要净身出户,公司也可能会倒闭?值吗?你以后会不会怨我?” 第七十七章 你真能死心塌地等他吗? “怎么突然开始胡思乱想?希希,别瞎操心这些。”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所以也无法判断他现在是否在生气。我承认,赵雅如的那段话跟我造成很大的影响,这几天越回味就越不是滋味,具体的原因却又说不上来,反正最害怕的还是拖累他。 “你等我十分钟,我先安排客户休息。” 他挂电话时好像轻轻叹了一声,我听得心头一惊,立马开始懊恼现在的行为。我不该在他工作时间打搅他,这回他肯定会觉得我很不懂事。 我几天没想通的事情,在这短短几分钟内被自己逼得迅速想开了。等庄先生的电话再次打过来时,我急忙跟他承认了错误。 他愣了两秒,又叹气了:“希希,我没怪你,你急着认错做什么?离婚的事我并不想让你过多地牵扯进来,所以才没有跟你细谈。跟我说说,好好地怎么又担心起这些事情来了?” “庄先生,我一直担心自己会拖累你,你也知道,我姨夫姨妈那样,外婆又生过大病……万一你为了我把自己的生活全部弄没了,我怕你迟早会后悔。谁不喜欢过好日子啊,我不想看你吃苦,我……我很难受。” 庄先生沉默了好一会儿都没说话,这几天我们没有通过电话,只是每晚都相互道一声晚安,所以他没办法察觉到我的异样。 “希希,我多大了?” “嗯?”我没跟上他的节奏,顿了顿,却听他继续说道:“我这么大的人,做事情能不三思而行吗?认识你之前我就在考虑离婚的事了。” 他是想告诉我,就算没有我的出现,他跟赵雅如也迟早会离婚是吗?可我还是加快了这个进程。 “钱没了可以再赚,公司垮了可以重开,希希,我赚再多钱却没精力花,有意义吗?你不想看我吃苦,怕我以后吃不了那份苦会后悔现在的决定,可我告诉你,我现在要是眼睁睁地放你走,我肯定会后悔一辈子。你别多想……”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敲门声,庄先生顿住了,周瑾的声音随即飘了过来:“赵雅如还是沈希啊?庄岩,都等着你呢,快点。马上就要谈下来了,别功亏一篑。” 心脏莫名紧了紧,但是等庄先生再开口跟我说话时,我还是让他赶紧先去开会。 他有些迟疑:“真的不胡思乱想了?希希,有心事要及时跟我说,不要憋在心里折腾自己知道吗?” “好,我知道了。”其实我的烦闷并没有因为他的几句开解而消失,毕竟闷了几天,只不过说出来之后心里舒服了些。 没过多大会儿,庄先生发消息来了:希希,如果我净身出户,你介意吗? 不介意,我当然不介意。 他很快又发消息问我:白手起家不可怕,你愿意陪着我吃苦吗? 我赶紧回他:我愿意,我不怕吃苦。 过了十几分钟后,他又发过来一个微笑的表情。 他正在开会,肯定是中途开小差在跟我联系。我心里酸酸甜甜的,叮嘱他好好忙工作,便没再苦哈哈地捧着手机等消息了。 那天我提早回家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如果病倒了,外婆跟庄先生都会担心。不过说来也真是倒霉,我不过是提前了一个多小时回去,居然当场抓到姨夫在家里翻箱倒柜,明显是在找钱。 他一看到我就笑眯眯地招手让我进屋,我没敢进去,宁愿在外面晒太阳。他肯定是偷偷摸摸回来的,也不知道那些讨债的人在哪里。 我想想还是跑开了,中途给田华婶打了个电话,让她帮忙联系债主。 。 姨夫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了出来,看到我在打电话就急了,撒着腿过来想抢我手机:“你他妈的胳膊肘往外拐是吧?给谁打电话呢?给你点好脸色就往老子头上骑,真是皮痒了!” 我再也不是那个任他打骂却不敢反抗的小女孩了,咬着牙赶紧跑进了一户人家的院子,紧接着就听到有人叫嚷着沈赖皮回来了,追过来说是要让他还钱。 沈赖皮就是姨夫,村里人都这么叫他。 姨夫慌得骂着脏话赶紧跑了,回头瞪我那几眼像是恨不得把我吊起来扒皮抽筋。 我心惊胆战地拍拍胸口,愣了会儿神后才回家。 田华婶说外婆在帮着她摘西瓜,辅导员留下来的六千块钱就藏在她床底下的坛子里。我回家一看,坛子已经碎了,哪里还有半毛钱! 我后悔得要死,早知道之前应该请假把钱存进银行卡的。我辛辛苦苦上一个月的班,工资加上高温补贴等一共才两千多块! 家里被他翻得乱七八糟,我憋着气打扫那片狼藉时,庄先生又打电话过来了。 当时我还没调整好情绪,所以说话的时候还带着喘。他听出来不对劲,忙问我怎么了。 我吸吸鼻子不想说:“只是被姨夫气到了。庄先生,你开完会了吗?” “嗯。希希,你说你愿意陪我吃苦,也不怕我没钱,所以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怕吃苦?我只担心到时候你要跟着受罪。两个人相处要的是同心,以后别为那种没必要的事情烦,听到了吗?我不希望你有太大的压力,以后你只要负责好好读书,什么也别多想,做得到吗?” 赵雅如说庄先生话少,可有时候他跟我说话反而像话唠。 可能是因为我没回话,庄先生又叫了我两声:“希希,隔得远,很多事情都没办法当面谈。你快开学了,定定心心去上学就成,再有心事一定要及时跟我说。” “庄先生,我知道了。” 挂电话之前,庄先生说江阳会代他过来看看我。我推说不用,但似乎也起不到作用。 外婆得知姨夫把那六千块钱拿走了之后,气得晚饭都没怎么吃。 我不得不承认,赵雅如的话对我产生的影响不小。我偶尔会想,我真的会变成下一个她吗?庄先生跟周瑾之间不是没有可能了吗,怎么可能再复合? 离开学还有两三天时,我的工资到手了,我留了一半给外婆零花。 江阳问我什么时候开学,说过来看看我之后正好送我去学校。我不敢让他到村里来,他开的车太张扬,到村里转一圈肯定不出一个小时就会被人从村头八卦到村尾。 我是在市里跟江阳碰的面,他的脸上永远挂着懒洋洋又玩世不恭的神态。他一看到我就很夸张地往后退了好几步,看猴子似的绕着我转了一圈,然后二话不说就掏手机给我拍了几张照片,说是发给庄先生看看。 我纳闷地摸摸头发摸摸脸,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大反应。 结果庄先生当即打来电话,语气很忧虑:“希希?怎么一个多月不见变得又黑又瘦?” 江阳赶紧砸吧着嘴把我手机按了免提:“可不是,跟难民似的。” 我窘得赶紧捂住了半张脸,可能是因为每天都会晒一段时间才会变黑,但我天天都能看到自己所以对这种变化并没有察觉。 我突然觉得江阳有些坏,黑就黑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就把这么丑的我拍给庄先生看! “哈哈哈,庄子,妹妹生气了,那嘴巴噘得可以挂茶壶了,你快安慰安慰她。”他说着又把免提给关了,很自觉地走到不远处去抽烟。 “庄先生,我只是比之前黑了一点点。” 他闷笑着数落我:“这也叫一点点?哎,你怎么不听我的话,不是让你别打工了吗?你的那张银行卡没跟手机号绑定,下次绑定一下,我已经给你打过钱了,别愁那点生活费。你看你现在瘦的,哎……” 我搜肠刮肚地安慰了他好一会儿,临到挂电话时他还在轻轻叹气,听得我感觉自己跟犯了罪一样。不过是瘦了几斤,他却心疼得跟什么似的,非要我答应以后每个星期都要发照片给他看才罢休。 去学校的路上,江阳很郑重地跟我道了歉:“妹妹,当初送你去庄子公寓那事儿……是我的错,本来也是好心,其实去接你之前吧我就跟庄子提过,不过他当时没同意。我还以为他小子害羞呢,哪里知道他想那么多。” 他说着又酸溜溜地哼着:“想得多也就算了,居然还真发生了。你可别怨他,是我考虑得不周全。” “我谁都不怪,江哥,你别自责了。” 他看看我,犹豫了一会儿后叮嘱道:“妹妹,你上了学可不能被那些小男生勾走。” 我忍不住笑着嘟囔了一声:“你都说我又黑又丑了,肯定没人看得上。” 他翻了个白眼,一路上都在耍贫,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有很多美女找他了。因为他特别清楚怎么逗女生开心,跟他相处会感觉很轻松愉快。 快到学校的时候他突然严肃了起来:“我本来还担心庄子这婚会白离,现在我觉得庄子这么折腾也是值了。妹妹啊,庄子的离婚官司如果得折腾个一年半载,你真能死心塌地地等他吗?” 我很坚定地点了头,可他却烦躁地拍拍方向盘又沉重地吐了两口气:“妹妹啊,有很多事情呢庄子都不让我跟你说,不过离婚官司的事我还是想跟你谈谈。” 第七十八章 我不玩这个游戏 江阳说庄先生的离婚官司不容易打,毕竟庄先生跟我同居过几天是事实,这也是江阳一直懊恼的地方,所以庄先生在某些方面是吃亏的。 “起诉之后也不是马上就打官司,再过几天就开庭了,不过我打探过了,一审很可能不会判定离婚,啧,要是一审调解不成,好像还得再等半年才能上诉。这只是一般情况,再过几天的开庭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进行呢,万一赵雅如那边再倒腾什么幺蛾子……” 江阳忧心忡忡地跟我说了一大堆,意思是这个离婚官司一时半会不会有结果。 我因为有这个心理准备,所以并不诧异,心里虽然犯堵,但并没有因此不开心。 不过江阳的眼神很奇怪,总欲言又止地瞟我,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好说出口:“江哥,你是不是怕庄先生会鸡飞蛋打?那边离了婚,然后我这边又移情别恋……我会等庄先生的,肯定不会喜欢别人。” 江阳早已经敛了笑,正意味深长地往我眼里看:“庄子那蠢蛋,呵呵……”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感慨,有些发慌:“江哥,我真的会等他,我从来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我摸着心口很认真地告诉他,“这里只装得下他,没有空余的位置装别人,你们别总担心我会朝三暮四好吗?” 江阳突然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轻佻的笑容:“啧啧,妹妹啊,你变化确实大,现在说起情话来都这么溜。” 我脸上一热,赶紧别开了视线:“我只是在说心里话。” 他大笑着恢复了之前的懒散状态,但既然他刚才谈起了庄先生的事情,我心里有个疑问便也很自然地被勾了起来,是关于周瑾的。 但去年这个时候周瑾对庄先生来说还是个大忌,所以我不敢轻易提这个人。 。 不过江阳也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他很快就察觉到了我的异常:“怎么,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妹妹你问吧,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有分寸。” “江哥,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跟庄先生的事情?” “我以前犯浑的时候,那些酒肉朋友全都避得远远的,只有庄子一如既往地对我好,你说我该不该关心他?再说了,跟他小子一起做生意踏实,他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儿吗?”他说着斜眼打量了我一遍,似笑非笑地问我,“怎么,妹妹,你还真怕我对庄子别有用心?” 我赶紧摇头:“不是,我从来没有交过这么铁的朋友,有点理解不透你们之间的感情。” 江阳“噗嗤”一声笑了,突然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态:“报告妹妹,我可不搞基,庄子是不是正宗的直男就要你自己去验证了。” “江哥,你好好开车!”我吓得脸都白了,好在他很快又握住了方向盘。等后知后觉地回味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后,我的脸登时涨得滚烫。 江阳瞥了两眼后,暧昧地笑了。 他把我送到学校后并没有及时离开,而是一直把我送到了宿舍楼下,说是晚上一起吃饭。当时我以为只有他跟我,本来想请他吃顿平民价的饭菜,结果等我到了宿舍才知道林文佳跟苏倩文也会去。 苏倩文看到我之后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慌乱,好像她压根没拿过我的东西。 林文佳一看到我就很热情地扑了上来,悄悄在我耳边问了一句:“你哥来了吗?” 我刚点头,她立马就跟兔子似的跳出了宿舍,看样子江阳一早就把她拿下了,也不知道他们俩发展到了哪个阶段。林文佳比较直性子,但是心地不坏,宿舍里跟我最亲密的就是林文佳,所以我真不希望江阳伤害她。 以前林文佳也在背后说过我的箱子是冒牌货,不过后来我才知道那话最早是从苏倩文嘴里传出来的。 我不擅长谈判,所以一直在斟酌怎么跟苏倩文谈匿名邮件的事情,其实我最想知道的是她拍了多少张日记。 晚上吃饭前我悄悄地把匿名邮件跟江阳说了,他跟地下工作者似的偷偷朝我比划了个ok的手势。 吃饭时,江阳客套地跟苏倩文寒暄了几句,他是那种痞帅的类型,所以还没说两句,苏倩文就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但是当江阳寒暄到苏倩文爸爸的单位时,她的脸色顿时变了。 “我的希希妹妹啊太老实,被欺负了就只知道往肚子里咽委屈,所以还是得靠你们多照顾着点儿。像那些背后造谣中伤她的,我可以找律师朋友帮忙。你们不知道我这个妹妹多傻,放暑假回家居然只拎了个小破包,问她箱子去哪了,只知道闷着不说话……” 江阳假装不知道苏倩文就是那个小偷,声情并茂地把如何让朋友帮忙找小偷的经过给我们说了一遍,还顺便透露说他的朋友已经拿到了证据等等。要不是我提前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我肯定不会怀疑他这番话的真实性。 我一直在偷偷观察苏倩文的神色,她听得一愣一愣的,脸上忽青忽白,明显吓得不轻。 “哎,我本来不想追究的,毕竟还是个学生,这要是留了案底啊就是一辈子的污点。啧,可惜啊,我在你们学校教导处的一个朋友说那家伙居然写匿名邮件诬陷我妹妹,这就没道理了,你们说是吧?” 他很无辜地耸耸肩,扫了林文佳一眼,林文佳立马瞪着星星眼点头附和:“哥哥说得对,这种人呐就该好好教训,做什么不好非要当小偷,嘁,真是白读了那么多年的书。” “也许匿名邮件不是小偷写的呢?那小偷可能知道错了,应该给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苏倩文一时着急就帮她自己说了话,江阳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她立马心虚地低下了头。 “怎么不是了,我朋友可是查过ip地址,黑过那个邮箱……我最近比较忙,过段时间再处理这事。” 苏倩文偷偷地吐了一口气,我赶紧顺着台阶配合江阳:“江哥,要是不再出事,就别追究了吧,你也有很多事情要忙。” 江阳“嗯”了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吃完饭后江阳随口问了一句晚上有什么安排,林文佳立马热情地邀请他去ktv唱歌。 江阳偷偷朝我挤着眼睛,嘴里却若无其事地问我:“妹妹去吗?” 我没弄明白他的意思,结果苏倩文突然也变得很热情,跟林文佳一起把我们往ktv拉。 江阳朝我耸肩摊手:“我向来难过美人关。” 其实我不想去那种地方,高考结束后跟同学们去ktv玩过一次,特别吵,而我又不敢在人前唱歌,所以在里面会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但林文佳跟苏倩文都拉着我,而且江阳也不许我走,他明显怕林文佳会缠着他,所以我只好跟着他们一起去了。 他们三个又是唱歌又是划拳喝酒,只有我缩在角落里偷偷翻看以前跟庄先生的聊天记录傻乐。 中途我去上洗手间的时候,居然在厕所门口巧遇辅导员,他明显很震惊:“你怎么在这儿?”他说着还下意识地环顾一周,“你跟谁一起来的啊?” 他的身上沾着一丝酒气,我还没来得及回答,男厕所里突然钻出两个人冲着辅导员吹口哨:“怎么上个厕所来撩妹?” 辅导员板着脸朝他们咳了一声:“胡说什么,是我学生。” 他们两个立马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对视着用很夸张的语态长长地“哦”了一声。我一听就觉得不对劲,赶紧跟辅导员打了个招呼要回去找江阳。 可辅导员的朋友却半推半拉地把我拽进了他们的大包厢,还拿着话筒嚷嚷:“宋谦修的女学生来了,咱们刚才不是要玩游戏的吗?正好把这个小妹妹带上一起玩。” 包厢里一共有七个人,其中一个姐姐掏出百利滋那种长饼干,说是要玩之前没能玩的那个游戏,输了的那一对罚酒。 “你们别胡闹了!”辅导员慌乱地看了我一样,拖着我就要出去,却被人堵了门。 “这里就你是只单身狗,小妹妹不会这么小气吧,就是玩个游戏而已,宋谦修可输惨了,你要是不帮他,他今晚肯定得醉在这里。” 我被他们的热情吓着了,硬着头皮问他们是什么游戏。 结果刚才那个姐姐直接咬住了长饼干的一头,她男友立马配合地咬住了另一头,然后俩人慢慢地从两头开始咬那根长饼干,中间不能断也不能全部吃完,最后哪对留下来的饼干短就哪对胜。 我看得面红耳赤,心跳也紊乱起来,这个游戏太暧昧了,他们都是情侣当然可以玩,可我跟辅导员……我讪讪地看了辅导员一眼,他的脸也红了。 我赶紧摇头:“老师,我不玩这个游戏。” 可辅导员的朋友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由分说地就往辅导员嘴里塞了一根饼干,还把他往我面前推。 我慌得赶紧想拉开堵门的人出去,可他们都喝了酒,越拉越闹,怎么都不肯让我走。我突然意识到辅导员确实不对劲,他的朋友们也不对劲。 第七十九章 校论坛里的帖子 以前我不信辅导员对我有别的感情,可现在他的脸红跟其他人的起哄,却让我不得不怀疑庄先生他们怀疑得对。 辅导员涨红了脸拿下嘴里叼着的长饼干,大力地把他堵门的朋友扒开:“别闹了,这是我学生,你们都喝多了。”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敲了两下门,而后有人大力把门推开了,是江阳。 他一看到我,立马进来把我往他身边拉:“怎么搞的?上个洗手间也能走错?走吧,回去了回去了。” 他说着还冷冷地打量了一下包厢里的几个人,最后把视线落在了里面几个人的嘴边,他们有的人还叼着长饼干。 江阳似笑非笑地看看我,翻个一个很大的白眼:“要死了,你跟他们玩这种游戏?” 我赶紧摇头,甚至有些生气。 被江阳拉出去的那一瞬,我听到身后有人嘀咕:“她有男朋友啊?糗大了。” 江阳说刚才林文佳就跟在我身后上的洗手间,估计是看到我被推进辅导员他们包厢了,以为我碰到了坏人,就赶紧回去告诉了江阳。 不过我们刚走出几米远,辅导员就追出来了,他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显得很难堪。他有些戒备地看看江阳,然后朝我递过来一个疑问的眼神。 我赶紧将他们互相介绍了下,因为辅导员明显把江阳当成了庄先生。 他一听说江阳是我“哥”,立马友好地朝江阳伸手想握一下,江阳没搭理。 辅导员只好难堪地收回手,挠挠头跟我们解释:“沈希没吓着你吧?我去你家家访的事情被那些朋友知道了,所以他们才会瞎起哄,你别误会。” 江阳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假笑着替我回话:“希希不会误会的,你们是师生嘛,电影里怎么说来着?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宋老师快回去吧,回去晚了那些人又得整你。” 他说完就继续拉着我走,过了拐角后我赶紧抽手,可江阳却有点生气,捏着我肩膀不让走:“你说庄子那家伙是不是蠢?口口声声说什么顺其自然,难道就不能偷偷见见你?见了也没谁知道!也就他会放心让你一个人待学校里念书,擦!” 我用力地把他推开,心里的委屈泛滥:“江哥你生什么气,我又没有背叛庄先生!刚才老师也解释过了,是他那些朋友喝多了在瞎闹!” “也就你信,”他用力在我头顶上拍了两下,疼得我感觉自己一下子矮了几厘米,“他朋友要是看不出来他对你有意思,会拉着你去跟他做游戏?” 他说着还恨铁不成钢地拿手指戳了一下我的太阳穴:“你是不是傻?我看你们老师跟你一样傻。瞎闹个球,你看他俩眼睛直往你脸上黏糊的样子,对你没意思才怪!要么是他自己没意识到,要么是装着不喜欢你,反正你以后最好离他远点儿。” 我闷闷地瞪着他,心里憋屈得很:“可老师知道我喜欢庄先生的事,他总担心我破坏别人家庭,所以老是会找我谈话。我怎么避免啊?他是老师呀。” “不知道日久生情啊?你们老师可是精虫上脑的年纪,跟你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相处久了肯定会动心。以后能拒绝就拒绝,怕什么,他还敢公报私仇?” “好,我知道了。江哥,你能别把这事告诉庄先生吗?他要是瞎想怎么办。” 江阳似笑非笑地哼了我两声,没有接话。快回到包厢时他让我待会儿进去后记得提议回学校,照他的话说,林文佳老借着酒劲往他身上倒,明显是想今晚把他给吃了。 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肯定是他先撩林文佳的,现在把自己整得这么无辜。 江阳因为喝了酒,所以打车把我们送回了学校。 下车的时候林文佳已经烂醉如泥,整个人赖在后座上躺着,根本就拉不动。 江阳很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从副驾驶位上下车把她抱进了怀里。 我跟苏倩文都看得脸上发烧,慌乱地挪开视线时尴尬地对望了一眼。苏倩文在ktv里总是跟江阳交头接耳,估计是想着法地劝江阳不要追究小偷的责任。 江阳把人抱到校门口时,门卫很戒备地问他是做什么的,江阳无奈地朝怀里那个人努努嘴:“喝醉了,送她回宿舍。” 苏倩文也喝了点酒,明显有些兴奋,她路上偷偷拽我衣服指着林文佳的手让我看:“都要抱上你哥哥的脖子了,嘿嘿,她肯定是在装醉,就那点红酒哪里会醉成这样,以前出去玩她可是挺能喝的,我看佳佳肯定是想做你嫂子。” “别瞎猜了。”我没怎么跟人聊过这种八卦,总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江阳到了宿舍楼下就把人交给我们了,我俩费力地把林文佳弄回了宿舍,我让林文佳睡我的下铺,帮她擦脸时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正在不高兴地瞪我。我尴尬地往旁边看了一眼,再转眼看林文佳时,她已经合眼睡觉了。 我这才敢确定林文佳是在装醉,她肯定气我刚才在ktv里非要坚持回宿舍。 我洗完澡已经十一点了,庄先生到现在都没跟我道晚安,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不会还在公司加班吧?周瑾是不是也在旁边? 庄先生跟周瑾之间似乎很和谐,我突然有点担心他们俩真的会旧情复燃。 那晚我睡得很不踏实,总会想起辅导员的朋友们起哄让我们咬饼干,心里突然间特别烦躁。我还是不想相信辅导员会喜欢我,我家那么破,他喜欢我什么啊?多半是同情居多。 我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到凌晨两点多的时候居然莫名其妙惊醒了,打开手机一看,原来庄先生刚刚才给我发了条消息道晚安。 我觉得这是一种默契,是一种心有灵犀,甜滋滋地第一时间回了个笑脸。他立马发了语音过来,问我怎么还没睡。 我戴着耳机听语音,但回复的时候只敢发文字。 我们聊得很琐碎,但我听得出来他刚开始有点烦躁。他挺后悔当初没把控好局面把我拖进浑水的:希希,我爸或雅如再找你的话,一定要及时通知我。 我知道,肯定是快开庭了他才会这么烦躁,他很担心这件事会影响我的生活。 那晚我俩都睡得很晚,因为戴着耳机,所以我总错觉他就在我耳边呢喃,突然之间特别想念他的怀抱,最后抱着枕头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辅导员找我,说是有事想跟我谈谈。我记着江阳的叮嘱,所以随意找了个理由拒绝了,所幸的是辅导员没有生气。 开学后他也找过我几次,我能避免的时候都尽量避免,辅导员很快就发现我是在躲他。后来打电话给我的时候也很无奈:“沈希,我那几个朋友平时就喜欢胡闹,有时候会没分寸,你别放在心上。我找你是真的有事,你没看校论坛里的帖子吗?” “没看。”我没有电脑,只在必要的时候去学校机房里上一会儿,平时也很少用手机登录学校论坛。 他叹了一声,让我有空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我当时也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是秉着能不见就不见的原则,拖了好几天都没去找辅导员。 江阳告诉我,庄先生跟赵雅如的婚没有离成,财产分割上并没有太大争议,因为庄先生愿意净身出户,但因为错在他这一方,加上赵雅如那边不同意,所以最后法官没给判离婚,一直在从中调和。 我心里堵得慌,但并没有表现出来。不过奇怪的是,我听到结果后还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好像他们没离成,我心里的负罪感就能减少一分似的。 我知道,事到如今我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毕竟伤害已经造成了。 我一直在闷头读书,也不跟林文佳他们出去玩,周末了再出去坐坐兼职,本来一切都挺正常的,直到学校举行秋季运动会的时候,我才知道看似平和的生活下早就涌起了暗流。 当时我们班没人参加女子1500米跑,不知道是谁提了我名字,然后大家全都怂恿我参加这个项目,说是没人参加会扣分之类的。我当时也是骑虎难下,特别不习惯被全班的人注视,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辅导员本来还因为项目没人参加有点不开心,看我报了名立马就眉开眼笑了。 运动会那天我跟着其他参赛的人去领号码布时,突然听到旁边有人在议论我,而且眼神很奇怪。 我当时也没在意,直到快跑步时才听到几句清晰的话:“那人就是被有钱人包养的小三?你怎么知道啊,帖子里没说名字吧?” “就是她,你看她走路的样子就知道不是处了,你不知道她以前还很张扬地穿着很贵的衣服在学校里走来走去吗?明明拎着贫困补助呢,她自己哪里有钱买那么贵的衣服穿?” “啊?真不要脸,听说那个有钱人有老婆,那她不就是小三?” 我脑子里轰轰地响着,压根没听清楚后面又说了些什么。 第八十章 有人欺负你了? 当时比赛已经快开始了,发令枪响的时候我因为心不在焉而比其他人晚了一拍。 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林文佳和苏倩文在宿舍里时对我挺好的,但是出了宿舍后都不怎么搭理我,尤其是在校园里碰到她们时我会主动打招呼,但有一次苏倩文很明显地故意对我视而不见。 当时我也没多想,毕竟我们本来就不是特别熟。 现在我好像隐约明白了原因,她们是怕别人看到她们跟我熟络的样子吧? 辅导员之前叫我去办公室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明明只是在关心自己的学生。 我越想越憋闷,余光瞥到跑道两边的人时,我总感觉有人在指指点点地议论我,还有人在给我拍照。莫名的不安在心里搅动着,我只想赶紧把1500米跑完,所以死死咬着牙齿用最快的速度往前跑着。 别的人都有班里同学在喊着名字加油,我班里的同学却没有一个过来帮我加油,如果之前没有听到那番对话我肯定不会注意到这些,可现在我心里的难受却在成倍增长。 跑到一半的时候辅导员带着两个男生来到了跑道边,挥着手冲我喊着:“沈希加油!沈希加油!” 旁边有两位女同学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看辅导员,凑到一起开始交头接耳。 我跑了小组第一名,冲过终点线后我的喉咙里像是有火在烧,感觉很干燥且隐隐作痛,耳朵里一直嗡嗡地鸣响着,整个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根本就没法子思考。我跑到墙边坐在地上,身上一阵阵地发着抖。 辅导员拿着矿泉水过来找我时,我感觉自己刚从鬼门关走过一遍,脑子混混沌沌的没办法运作。 “沈希,真看不出来你能跑那么快,第二名起码落后你十米。 )”他拧开瓶盖把水递过来,“你还好吧?怎么脸色这么差?” 我缓了好一会儿还是说不出话来,辅导员的脸色立马变了。他刚想上来扶我一把时,旁边有人“咔擦”一声对着我们拍了照,他茫然地朝那两个女生看了一眼,然后朝她们招招手:“同学,过来帮我把她扶到医务室去。” 可能是因为辅导员看着实在不像老师,那两个女生撇撇嘴就走了。 辅导员只好跑去找我们班的同学来帮忙,当时我已经虚脱到站不起来了,脑袋晕晕乎乎的,累得一点都不想动弹,总想干呕吐出点什么东西来。班长二话不说就把我往医务室背,辅导员以及后跟过来的林文佳都跟在后面。 好在没什么大碍,校医说我低血糖,跑完步没有缓缓就直接往地上坐所以才会出现头昏眼花甚至想呕吐的症状。 我的决赛在明天,所以后来就没再回操场,辅导员留下来陪我说了会儿话,我却一直打不起精神来。 我心里有股说不出的难受,之前看到别人在我背后说三道四时,我只以为她们在笑我穿着老土。因为苏倩文没再继续曝光我的日记,所以我一直以为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压根没想到原来除了我自己,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我跟庄先生之间的事。 可到底是谁发的帖子?难道是苏倩文吗? 那天我睡得很不好,后来班长带人过来送我回宿舍时,他们说我跑个步丢了半条命,代价太大。辅导员就愧疚地说,等明天运动会结束了请我们参赛的人吃饭。 我一回宿舍就跟林文佳借了笔记本电脑,想看看校论坛里的帖子都写了什么。 林文佳中途看我在校论坛里翻帖子,纳闷地问了我一声:“你找什么呢?” “我听说最近有帖子提到了我。”我的声音很哑,有气无力地看了她一眼后赶紧别开了视线。 林文佳不自然地“哦”了一声,放低嗓音问我是不是找那个小三帖。 我没敢看她:“嗯,应该是吧。” “早就被论坛的管理员给删了,说是影响不好,禁止散播谣言呢。”林文佳撇撇嘴,盯着我看了几秒钟,然后突然弯下腰凑到我耳边问道,“你干嘛关心这事儿啊?我看到……看到里面有人扒出了小三的名字,好像跟你一样也叫沈希。” 浑身的血液陡然静止,我有好一会儿忘了呼吸,原来连她也知道,估计宿舍里的人都在背后议论过吧。 我说不出话来,手抖着一页页地翻看论坛的帖子。 林文佳拍拍我的肩膀:“别担心了,听说学校不喜欢这种谣言,所以管理员才会见一个删一个。现在很多人都在操场呢,等一会儿说不定就又有人开贴讨论这事儿了。你要是想看就等等再看,反正删了一个还有千千万万个。” 我肯定表现得特别异常,所以林文佳说完又忍不住凑近了看我脸色:“你的脸怎么还是这么白啊?辅导员让我照顾你,你可不能出事,哪里不舒服可要主动跟我说啊。” “佳佳我没事,就是还没缓过来。” 林文佳的手机响了,她去阳台上接了个电话后就下楼了,说是等会再上来。 她刚走没多久,论坛里突然跳出来几个新帖子,其中两个讨论的就是关于小三的帖子。帖子里放了好几张照片,除了我还有别的女生。 我点进去看的时候心都在打颤,也不知道是不是学校里的人太多,帖子下面很快就跟了几十条回复。很多人都说看到我了,说我一看就是狐狸精,各种难听的话都有,还有好几句带着生殖器辱骂的话。 我跟疯了一样一直刷新着页面,甚至有好几次忍不住想注册个号上去为自己辩解。可我注册好之后突然不知道该为自己说什么,因为我心里没底气。 所有的评论都在骂我,唯一的区别就是有没有带脏字,没有任何一条是帮我说话的,大部分人都在求证照片里的我是不是真的小三。 林文佳回来的时候,页面还停留在那个讨论帖里。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好奇地凑过来看了两眼:“啊!希希,这不是你吗?他们搞错了吧,怎么把你照片贴上去了?你有江阳那样的哥,需要狗屁的包养啊!” 她说到这里突然古怪地在我眼前挥了挥手,脸色凝重地盯住了我的眼睛:“希希,你跟我说实话,你跟江阳到底是什么关系啊?她们说的那个有钱人不会是江阳吧?他是你干哥哥?” 我回过神来,用力地喘着气直摇头:“佳佳,不是你想的那样,江哥跟我只是兄妹关系。” 她把一包零食递到了我怀里:“哦,那你怕什么怕?可以跟管理员举报删掉这个帖子,不过就算你不举报晚上也会有人删的。呐,这是辅导员给买的,你明天还有个决赛要跑呢,可不能倒下。” “这是辅导员买的吗?”我的心跳有些不正常,总怕别人也看出来辅导员对我的关照不一般。 林文佳很自然地点点头:“是啊,辅导员也真幼稚,生了病还买零食哄着,当我们小孩呢?” 我超级尴尬,赶紧让林文佳帮忙把东西给每个书桌上都分一点。 晚上我没敢出去上自习,跟林文佳借了一会儿电脑刷论坛,发现帖子果然已经被删干净了。 晚上我握着手机躲在阳台上等庄先生发消息过来,还时不时地回头看看,怕其他室友出来听到。可能是我突然又变敏感了,回头看她们的时候,她们正凑在苏倩文的笔记本面前看着什么,还有人回头看阳台上的我。 呼吸越来越困难,我为了让自己安心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点庄先生的语音听,好像只有这个声音将抚平我心里的慌乱。 九点多的时候他发语音问我今天的运动会情况,我强忍着泪意打了个笑脸过去:我跑了小组第一名,进决赛了。 他呵呵笑着:我的希希真厉害。 呼吸忽然窒住,我反复点着这段两秒钟的语音,每次都因为“我的希希”这几个字而不住地心颤。所有的勇敢都因为这几个字重新燃烧起来,我觉得我好像又活过来了。 我想,别人的指指点点算什么呀,我是真的爱他啊,他们不是我,怎么能理解我的苦呢?当初庄先生没跟我表态时,我也想过要放弃这段感情,可现在我不能,我不能让庄先生鸡飞蛋打,我说过会等他的。 可能是我一直没回话,庄先生突然打电话过来了。 我不出声的时候还能伪装,可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在耳边轻喃时,我鼻子立马酸了。 我偷偷地深吸了两口气,才勉强压住起伏不定的情绪:“庄先生,我今天跑得可快了。” “你那小身板受得住吗?有没有不舒服?” 我偷偷地吸了下鼻子:“没有不舒服,我厉害着呢。庄先生,你不用担心我。” 庄先生突然很肯定地放沉了声音:“怎么有鼻音?希希,你哭了。” “没有,我只是有点感冒。”相隔两地,我不想让他徒增烦忧,不过是被人指指点点,我肯定能熬过去的。 “希希,别骗我,跟我说说出了什么事,有人欺负你了?” 第八十一章 被他误亲了 我沉默下来,思考着该怎么糊弄过去还不让庄先生怀疑,因为我实在不想把校论坛里的帖子告诉他。 估计林文佳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肯定没跟江阳说过。 “其实我今天去医务室了,刚才怕你担心才没说。我当时跑完步也没缓一会儿就直接坐着休息,结果差点走不了路。医生说就是低血糖加血液不流通才会那样,休息一段时间已经好了,我现在能蹦能跳很健康。”用这个理由搪塞过去,他肯定不会怀疑。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出声:“希希,现在真想抱抱你。” 他的声音很压抑,呼吸轻轻颤着显然在隐忍着什么情绪。 “庄先生,我也特别想你。”我对这份感情什么也不敢要求,现如今一句“想抱抱你”便已经能给我带来无限的憧憬。 “离婚官司没能判成,需要等半年再起诉。”庄先生一直在叹气,好像心事重重有很多话想说,“希希,过几天我抽空去见你一趟。我知道我之前答应过你外婆,也知道在婚离好之前不该再见你,可有些话我还是想当面跟你说。” 我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是不是想彻底跟我分开? 这份不安致使我很久没吭声,庄先生疑惑地叫了我两声:“是不是又在胡思乱想了?我只是觉得你还小,有些事情考虑不周全,我应该把我的情况跟你交代清楚让你自己做判断,这样对你来说才公平。希希,你不比任何人差,你有选择的权利。” 他一说选择两个字,我的心就猛地颤了一下:“我眼前只有你,没有其他选择。” “不,希希,你没明白我的意思。这段时间我仔细想过我跟雅如之间的问题,我跟她在这段婚姻里都做过很大的努力,以离婚收场说明我跟她都有问题,而我想跟你当面说说我的问题。你外婆说得对,我比你大不少,等你三十岁时我已经四十出头了,你以后的路还有很长,等我过去了我们当面好好谈谈。” 我心里一紧,脱口问他:“庄先生,你是不是想跟我分手了?” 庄先生长叹了一口气:“希希,我怎么会舍得放开你?我是想让你多了解了解我,那样你也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我跟雅如之间如果真的要拖很久才能解决怎么办?我不能让你一直没名没分地等我。” 他的这番话听得我特别难受,我们之间隔着很长的距离,所以很多事情都没办法同步让对方知道。就像我,今天明明感觉很委屈,但我却不想让他担心,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从暑假分开的那天至今,也就过去两个多月,可他的想法已经在改变。他怕耽误我,可我却是心甘情愿在等他,这是不是距离引发的问题? 我过了很久才闷闷地说了一句:“庄先生,你别说这种话,我听得心里发慌。” “乖,别乱想。我不会不要你,我只怕你以后会不要我。等你再长大几岁,你会发现这个世界远比你现在看到的要精彩,到时候你会发现我没你想得那么好,所以我希望你现在就多了解了解我。在你最好的年纪,应该得到最好的幸福。” “什么才是最好的幸福?庄先生,我不想让你为我衡量幸福,我幸不幸福我自己最清楚,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很开心。”说实话,我现在没精力跟他探讨这么深奥的话题。 不知道他最近见过谁、跟谁谈过话,反正他今天的焦虑挺不对劲的。 偏偏我今天的状态也很差,所以我们俩第一次不欢而散。 挂断电话后他又不放心地发了段语音:希希,别乱想,你永远是我的希希。我不在你身边,很多事情没办法第一时间察觉,有心事不要瞒着我,我尽快去找你。 进了宿舍后,原来叽叽喳喳的舍友突然都安静下来。 我诧异地扫了她们一圈,无意间从苏倩文眼里捕捉到一抹嘲讽。事实上除了包媛媛和林文佳,其他几个人的眼神都很古怪,好像比平时多了几分轻蔑。 我的脸顿时火辣辣地烧起来,她们肯定都看过小三帖,没人会理解我的。 第二天决赛开始之前,我下意识地一直低着头。虽然我跟庄先生在一起,但我没有真的贱到不要脸,我不喜欢被同学们议论和轻视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竟然没有体育特长生参加女子1500米,所以决赛一如既往地顺利,我竟然又得了第一名。 辅导员跟班长几个人一直在终点等着,他特别开心,等我跑完后愣是让人搀着我走了十几分钟才允许我坐下来休息。 晚上他真的请大家吃饭了,他一共带三个班,但是只请了我们班几个人吃。 男生们都嚷嚷着要喝啤酒,辅导员说只要不喝醉就行,竟然真的叫了一箱啤酒。当时加上他一共有十一个人,体育委员豪爽地给每个人都发了一瓶! 我从来不喝酒,刚开始他们都喝的时候我就偷偷喝果汁,可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大家全部都开始喝啤酒,体育委员还硬是把我杯子里的果汁换成了啤酒。 我很为难地看看他:“我不会喝酒。” 辅导员听到我这么说,赶紧越过圆桌伸手往这边拦:“你们几个小伙子随意喝,但是女生们都得少喝点。” “哟,宋老大,你偏心!”跟辅导员比较熟的几个男生私下里都跟他称兄道弟,他们的语气好像有点暧昧,我听得心里“咯噔”了下。辅导员憨笑着让他们别闹,脸上并没有什么异色,我觉得我太敏感了,立马收起了心里那份不安。 不过其他女生很快都开始举杯喝啤酒,我不喝似乎不太说得过去,尤其体育委员他们几个总是给我敬酒,说我能得第一名实在是出乎大家的意料。我每次推说不会喝酒时,他们就说我不给他们面子,弄得我根本下不来台。 “好啦别闹沈希了,她昨天跑得差点晕过去,不会喝就算了。这样吧,我替她……” 我一听辅导员有要替我喝酒的意思,情急之下立马跟体育委员碰了个杯,仰头就喝了一大口。辅导员被我的举动惊住了,讪讪地咽下后面的话挠着头坐回了自己位置。 “我、我随意,你们也随意。” 聚餐喝酒就这样,一旦开了先河,后面不喝都不行。 因为我接受了体育委员的敬酒,所以其他人再敬酒时,我不得不喝,不然他们就说我只看得起体育委员。我松口的结果就是断断续续喝了两杯啤酒。 可笑的是,我有一个酒鬼爸爸,可我自己的酒量却小得可怜。两杯啤酒下肚我就开始头晕了,中途跑了好几趟厕所,脚板底就跟踩着棉花一样发软,但我的脑子却十分清醒。 期间我看到班里有两个男生在包间外的窗户边抽烟聊天,本来想过去打个招呼的,结果正好听到他们也在谈论小三贴的事情。 我在听到自己名字时,下意识地顿住了步子。 “那个三到底是不是咱们班的沈希啊?她看着也不像是那种虚荣的女生呀,要不然宋老大也不会提醒咱班别轻信那些谣言吧?” 我的身子突然不稳地晃悠了下,眼下的格局是这样的,那两个男生站着的地方跟我之间隔了一大盆绿色盆栽,而且他们还背对着我,所以并没有察觉到我也在现场。 “哎呀,操恁多心干嘛?是不是三跟我们又没关系,我看咱班的沈希很安分,说不定真是谁在造谣呢。反正学校领导不喜欢管这种事儿,你当学校里找干爹包养的女生少啊?咱们这种穷丝能找着女朋友就不错了,烦恁多没用。” 另一个男生猛地吸了两口烟:“也是,不过我觉得论坛里那些帖子肯定是宋老大让人删的。他也真上心呵,先是私下里让我们不要在沈希面前瞎说八道,然后又操心着删帖的事……” 我的身体有点打飘,听了一会儿后就站不住了,又忍不住往洗手间里跑。 等我再回包间时,里面居然已经空了。他们都走了,居然把我给忘了。 我郁闷地往外追,结果因为外面很黑,一不小心就撞上了一个人的后背。等我站稳脚跟抬头看时,才发现是辅导员,他是特地留下来等我的。 他无奈地甩甩头,抬手就朝我头顶摸来。 我猛地打了个激灵,赶紧往旁边闪,因为我觉得摸头这种举动很暧昧很亲昵,我只喜欢庄先生对我做这样的动作。 不过我现在头重脚轻得厉害,所以躲避的幅度没把握好,差点摔成了狗啃泥。 辅导员见状,下意识地就伸手拉我胳膊,他一用力我就往回撞进了他怀里,一个柔柔软软的东西就在这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我脸上。 我头都大了,瞬间僵在了原地。 等辅导员尴尬地摸着嘴巴往后退时,我才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刚才被他误亲了? 第八十二章 你们太欺负人了 我感觉脑子要炸了,第一个反应就是逃。 饭店就在学校东门后的那条小吃街上,离学校挺近的,所以我跌跌撞撞地转身就往学校的方向跑。心里特别乱,我一路上都在想着该怎么跟庄先生交代。 我心里特别后悔,之前体育委员组织我们过来吃饭时,我应该托辞不来的。 我一口气跑了一半的路,停下来时才发现后面有脚步声紧追着过来了。其实我现在腿脚软到连直线都跑不出来,但我跑得急,停脚时差点把自己绊了个跟头。 回头一看,辅导员居然一路都跟着我。 我头皮一麻,加快了步子就继续往前走,身上因为紧张和烦躁已经出了很多汗。 辅导员追了上来,尴尬地想跟我解释:“沈希,对不起,刚才是个意外,我……” “老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心里想的念的全是庄先生,我背着他又喝酒又做错事,那种背叛他的感觉像针一样扎着我的心脏。 辅导员一直跟到宿舍楼下才停脚,可我特别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待待,所以我等了十几分钟后又跑出了宿舍,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抱着手机发呆。 昨天辅导员买零食让林文佳拿回宿舍,当时她们一点都不诧异,晚上开卧谈会的时候我才知道原因。原来别的同学生病时,辅导员也会很关心,买零食给同学们吃的情况挺常见的,所以我当时就把心里的不安给轰走了。 我等到宿舍快关门时都没等到庄先生发消息来,心里的动荡却因为独处的半个小时而平缓很多。我想先把这件事压一压,毕竟庄先生昨天跟我说话时的状态不太对,万一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他说不定会做出什么冲动的决定。 回宿舍前我还担心有人会看出我的不正常,结果大家都挤在阳台看热闹,下面居然有个男生在唱歌。 ) 我听了两分钟,原来是在向包媛媛表白。 可包媛媛却睡在自己的床上插着耳机在听歌,完全没有回应的打算。 等听到有宿管阿姨开始赶人时,我忍不住跑过去看了看,还是之前给包媛媛买早饭的男孩子,他正抱着一把吉他仰头冲我们宿舍大声叫:“包媛媛,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大家不约而同地“哇”了一声,林文佳还兴奋地冲回去想把包媛媛拉起来:“你不答应吗?太帅了!” 就在大家都被这段表白迷得眼冒红心时,我突然看到辅导员居然还没走,正站在一群人身后的路灯下往我这边看。 我们宿舍在三楼,所以我清清楚楚地看到辅导员举着手机朝我晃了晃。 我以为他是在跟我挥手道别,没想到我的手机就在这时突然响了,他打电话过来了。我心里特别慌,想挂又不敢挂,但接通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刚才已经告诉他自己不记得发生了什么,所以他完全不用再解释了。 辅导员的电话一直不罢休地打进来,第三通响了很久之后我才摸进洗手间接听。 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和地打了招呼:“老师。” 可他比我还紧张,说话的声音居然还在打颤,结结巴巴的完全失去了平时教育人的风范:“沈希,我……刚才……你还好吧?我、我刚才……就是个意外,我看你差点摔倒才拉你的,没想到会……你没事吧?” 我窘迫得用脚在地上搓着,一回想饭店外面那件事我就觉得脸在烧。有个成语叫恼羞成怒,我现在就有点这种心理,所以我忍不住抬高了声音回他:“老师,我不记得发生了什么,根本就什么也没发生。 。” 他有点不知所措地应着:“好,好,没发生,沈希,我……你……宿舍快熄灯了吧,你、你早点休息吧。” 其实我心里比他还慌,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庄先生。 宿舍十一点熄灯,我捧着手机等到十一点半的时候庄先生才发消息跟我说晚安。 我盯着那两个冷冰冰的字眼特别不是滋味,飞快地打了一段话告诉他我今天喝酒了,但是没说辅导员那一段。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发了条语音过来,说他也喝酒了:希希,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不准再喝酒。 我心里乱糟糟的,有一搭没一搭地把包媛媛被唱歌表白的事情跟他说了。他笑得有些沧桑,说我们小姑娘都喜欢这种浮夸的浪漫。 “只要有你在身边,我就觉得每时每刻都浪漫。”发出去的时候我都没带犹豫,等回头再看时我的脸才突然烫起来。 我感觉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脑子里总会不由自主地蹦出这种肉麻兮兮的话,放在以前我是怎么都不敢相信我会说这些话的。 庄先生再次发来的语音里有两秒钟都在低笑,最后突然说了一句:希希,我想你想得快发疯了。 他很少跟我说情绪这么强烈的话,我听得身子骨都酥了,耳朵也忍不住发起烫来。我知道他是因为喝了酒才会这样,可我喜欢听,我也愿意让他知道我心里有多想他。 临睡前我都没告诉他关于辅导员的事,我很纠结,想告诉他又不敢告诉他,所以最后还是憋在了心里。 第二天上大课时,老师随便抽了一个班点名,正好是我们班。 当叫到我的名字时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我射来,有看好戏的,有不知情跟着看过来凑热闹的,还有很多都带着嘲讽。 那节课是我听讲最不专门的一次,有的同学根本就没注意过那个小三帖,所以老师讲课时,不少人都三三两两地在交头接耳说着事情的经过。 我身后就有人在谈论这件事,而且说得头头是道,连我家的经济状况都扒出来了,半真半假的那种,听得我浑身不自在。 最让我受不了的是,快下课时不知道是谁传了一张纸条过来:美女多少钱一晚啊?老男人能满足你吗?我…… 后面的话特别粗俗,我气得猛然抬头往纸条传过来的方向看,有几个坐在一起的男生正盯着我看,见我看过去,他们还故意挑着眉头冲我笑。 我紧紧握着笔往书里戳,那一刻我恨不得冲上去骂人,可我不敢。 我的手抖了好几分钟才恢复过来,后面又有人传纸条过来了,但我一眼都没再看。 我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对我说这种话,我不是那种人,他们为什么要把我想得那么不堪。我知道我做了不要脸的事情,可他们也不能用这样的话侮辱我不是吗? 后面几分钟我的耳朵一直在嗡鸣,心跳也紊乱了,呼吸也急促了。 下课铃一响我就慌乱地收拾东西想离开,这堂大课本来是要连着上两节课的,可我待不下去了,我想换个角落一点的位置或者逃课。 当时我坐在偏中间的位置,有的同学下了课就趴在桌上打瞌睡,左右都不好走。我挑了路短的那头叫了好几个同学让道,有的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有的直接朝我翻白眼,但并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 可我听到之前传纸条的男生在后面笑我,声音还挺大的,说看我走路姿势就骚,估计被老男人开发成黑木耳了…… 我当时火气上了头,回头就瞪着他们低吼了一句:“你们太欺负人了!” 从小到大我都没怎么有过校园欺凌的经历,因为我的成绩一直都在中上游,而且我只闷头读书,所以我在班里通常没多大的存在感。我在初中高中收到的嘲笑是最多的,大部分都是笑话我穿着难看的,我完全可以忍受。 所以这是我第一次被当着面欺侮成这样,周围的女同学全部都在用看不起的眼神瞄我,林文佳她们几个都不在教室。我急着往外走的时候,我们班的体育委员冲那几个男生嚷了一句:“你们有完没完,欺负一个女孩子算什么本事,没证据少在这侮辱人。” 我特别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当时我的鼻子酸得很厉害,我感觉我的眼眶肯定红了,可我不想在他们面前掉眼泪。 我特别希望庄先生能早点来看我,我没想到被人指指点点的同时会被这么侮辱,所以当天晚上他联系我时,我第一次迫切地问他什么时候过来。 他说他周六早上就能赶到,也就是后天。 第二天上课时我找了角落的位置坐,经历过昨天的事情后,我突然又变敏感了。我早上一醒就习惯性地看看庄先生有没有半夜发消息给我,可今天早上我却看到有好几个陌生号码发过短信给我。我一瞥到有肮脏的字眼,看都没看就全都删除了。 周六我起得比谁都早,庄先生说他坐飞机过来,我想去机场接他。 不过我正在外面等公交车时,庄先生的电话就过来了:“希希,我到了。” 他话音刚落,一辆的士就在前面不远处停了下来,后座门打开那一瞬,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我整个人就这样呆住了,连日来的委屈因为看到他而变得异常泛滥。 他远远地朝我张开双臂,轻轻扯了个笑:“希希。” 第八十三章 没办法爱上她 我想都没想就火速冲了过去,贪恋地大口呼吸着早上的新鲜空气,突然感觉今天的天气都格外晴朗。 。 不管心里有多难受,只要扑进这个怀抱就心安了。 庄先生差点被车门硌了腰,他握住我的肩膀微微后仰笑着看我:“最近没好好睡觉?也没好好吃饭,希希,你怎么又不听话了。” 我把脑袋埋进他怀里,闷闷地说着情话:“我很想你,你能过来真好。” 他拍拍我的背:“走吧,先去酒店放东西。” 他带了一个拉杆箱,到了酒店后我帮他整理箱子里的衣物,发现东西挺多的:“庄先生,你是要在这边住一段时间吗?” “嗯,联系了几家工厂,我想去考察考察。” 我帮他挂衬衫时他就躺在床上看我,等整理好后,他朝我招招手:“过来,抱抱。” 想起他之前说的要好好谈谈的话,我开始踟蹰不前。 他看我磨磨蹭蹭地半天都没往前走几步,只好无奈地走到我跟前把我往床上抱。他也没有别的亲昵举动,只是把我抱在怀里躺着:“今明两天我都有空,想去哪里,我带你去转转。” “我哪里都不想去,就想跟你在一起。”我害怕出门会碰到同学,我不想让庄先生知道有人用那么难听的字眼骂我。 他也没有急着跟我谈事情,摸摸我的脸沉吟道:“要不……去爬山吧,然后再泡个温泉。希希,别跟我担心花钱的问题,赚了钱就是用来花的。” 他说他以前很喜欢爬山,这几年忙着谈各种项目就没时间爬了。 他是个说做就做的性子,拉着我去商场里买了一身行头就朝最近的那座山去了。 正值金秋十月,一路上桂花飘香,我总也忍不住偷瞄庄先生。这是我第一次看他穿运动装,简简单单的t恤运动裤都被他穿出了模特范儿,整个人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 他很快就察觉到了我的举动,似笑非笑地勾着嘴角:“看够了没有?” 我摇摇头笑了,感觉永远也看不够。 到山脚时还不到十点,他说用两个小时爬上山顶绰绰有余,他背包里带了食物和水。 其实我很少爬山,爬到一半已经跟不上他刻意放缓的步子了。 他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非让我坐在他腿上休息,说是地上太凉:“希希,昨天我跟阳子了解过,学校里是不是有人骂你了?” 我颤了下,心虚得不敢看他。他让我有事一定要跟他说,可我隐瞒了好多。 我下意识地开始绞手指,结果他大手一抓直接将我两只手都握在了手心:“骂你什么了?跟我说说。” 他的声音淡淡的,一点也听不出喜怒,可我知道他在压制着脾气,他已经生气了。不过我不知道他是因为我的隐瞒而生气,还是在心疼我被人骂。 我假装若无其事地冲着他笑了:“就骂我是小三啊。” 握住我的手的那只大手微微一紧:“希希,你这样我就不喜欢了,不要逞能把事憋在心里,容易憋出毛病。” 这话听得我哆嗦了下,赶紧抬眼看他。 他将眉头一皱,抬手捏了下我的鼻子:“男人就是用来依靠的,你什么都不跟我说,还要我做什么?”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他一下。因为很久没有跟他肢体接触了,所以我很紧张。 他笑出了声,按住我的后脑勺直接加深了这个吻。鼻子里全是花香,一阵阵电流从嘴唇往身上流窜,我感觉自己就跟裹在棉花糖里一样又香又甜。 等我无力地伏在他怀里时,他这才轻轻拍着我的背又问了一遍:“乖,跟我说说。那晚你问我什么时候能过来我就觉得不对劲了,所以才让阳子帮忙问了问。” “庄先生,其实就是些难听话,我不放在心上就是了。我就是遇事冷静不下来,总也想不到好办法解决。” 庄先生沉吟道:“你还小,遇事惊慌很正常。如果做不到把他们的话当耳旁风,那就要想法子保护自己。对于说话太过分的人,你可以打听清楚他们的班级姓名再跟辅导员反映情况……” 他在很认真地教我怎么解决问题,我也很认真地听了进去。 我也想过要把那些纸条留下来做证据,但一想到跟辅导员之间的意外,我就不想再去找他,总觉得格外尴尬。 我的思绪飘了半天,等回过神来时,庄先生已经讲完了,正盯着我看:“脸怎么还红着?想什么呢?” “不是脸红,是天气热。”我现在根本就不敢提辅导员那件事,我怕庄先生会生气。 休息够了之后我们又继续往上爬,不过庄先生突然说了一句:“我有个客户认识你们学校的教务处长,我已经联系好了明天请他们吃中饭。希希,别总害怕会给我添麻烦,你说说,我发现蛛丝马迹再自己去调查是不是更麻烦?” 我哑口无言,最后忍不住嘟囔了一声:“可你也有很多事情不告诉我,不也是怕我烦心吗?” 他摸摸我的头:“那不一样,我有能力在你察觉之前解决掉,你能做到吗?” 我噎住了,瞥到他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后只觉得气闷,但心底还是涌现出了甜滋滋的幸福感。 最后我几乎是挂在他脖子上才登上了山顶,他的背包就跟哆啦a梦的魔法口袋一样,眨眼间就掏出不少水果、三明治等东西,我赶紧接过背包试了试,很重。 “你怎么背这么多东西,多重啊。”我想想都心疼,最后四分之一的山路他几乎是又抱又背地把我弄上山的,肯定累坏了。 他舒展了下筋骨,站起来看了看山下的风景:“这上面安静,环境也好,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心跳陡然漏了半拍,该来的还是要来。 “那晚决定来找你时,我爸刚跟我谈过。”他回头看我愣着不吃东西,又折回来坐下,塞了一颗葡萄到我嘴里,“边吃边聊。” 他告诉我,他爸妈年轻时也很相爱,那时候他爸白手起家,他妈就坚强地挑起了照顾家人的担子。据说他爸准备下海经商的时候,没人看好他爸,就连庄先生的爷爷奶奶也摇头说他爸成不了大事。唯独他妈妈,一直都在背后鼓励。 创业期间他妈一直陪着他爸吃苦,庄先生五六岁时,他们家里已经买上了房子车子。但是生意一做大,他爸的应酬就多了,于是经常在外面过夜。 他爸开始开始拈花惹草,隔三差五就会有陌生女人打电话给他妈挑衅让他们离婚,争吵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有的夫妻可以共患难却不能同享福,他爸妈或许就是这种情况。 但他们吵吵闹闹了半辈子却并没有离婚,可那种不美妙的夫妻关系却给庄先生带来了心理阴影。 “所以我跟雅如结婚时是没想过离婚的,我一直想着等有了自己的孩子,要给孩子一个完整温馨的家。”庄先生说到这里突然牵住了我的手,压根不给我躲开的机会,“我跟雅如离婚后,事业上肯定要从新再来。虽然我的人脉都在,但刚开始肯定没时间陪你,甚至还会冷落你。” “希希,这就是你需要考虑的问题,到时候我们之间的相处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惬意。” 他动了动嘴巴,没再往深处讲。或许他还想说,我们的结果可能也会像他爸妈一样,能共苦不能同甘。 “再说我跟雅如。她从小家境好,我岳父母一直把她当公主捧着,所以她的脾气有些骄纵。以前我爸生意上出问题时,我岳父拉过一把手,所以我们两家关系很好。本来我一直把雅如当妹妹,所以我妈让我跟她谈时我拒绝了。” 但那个时候周瑾无法得到他家里人的认可,他爸妈还背着他做过一些很伤人的举动,导致他跟周瑾之间因为误会和现实而被迫分开。 他们分开后他并没有立马答应跟赵雅如在一起,那时候周瑾在准备出国留学,他本来也想跟着一起出国的,但偏偏周瑾不知道什么原因又跟他妈吵了一架,于是便有了他妈心脏病突发没抢救过来的惨剧。 他当时果然是心灰意冷,想着他妈到死都希望他跟赵雅如在一起,那就在一起吧。他当时确实是觉得娶不到周瑾的话,那娶谁都一样。 “结婚前我告诉过雅如我有一个忘不掉的前女友,她说她不介意,事实上刚开始那两年我们过得挺和谐。但她一直都在背后跟人打听我和小瑾的事,我知道了也没说什么。她偶尔查我手机时会想方设法地追问我通讯录里的人,我也都如实回答……” 他说到这里突然有些烦躁,摸着裤子口袋似乎想掏烟,但香烟在换掉的西装裤里。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他跟我说这些话的意图,他见证过他爸妈的失败婚姻,经历过他跟赵雅如的失败婚姻,所以他可能在害怕我们这段感情也会以失败收场。 “我什么都能给雅如,可就是没办法爱上她。时间一久她也发现了,所以才会变得那么斯歇底里,所以这段婚姻我要负主要责任。” 我闷闷地替他辩解:“可结婚前你不是跟她说过忘不掉小瑾姐吗?也不能全怪你。” 第八十四章 我怎么会舍得放你走 庄先生摇摇头笑了:“阳子说你们女人总试图改变男人,雅如当初肯定以为我结婚后会慢慢爱上她。可她的性子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也努力过,但是没成功。” 我张嘴还想再说点什么,他却用手指压住了我的嘴巴:“婚姻失败不能归咎于雅如一个人,我确实有错,这是没道理否认的。希希,很多婚姻都是被琐碎的小事击垮的。当初雅如把你外婆找过去时,我不该当着你的面批评她,她现在僵着不肯离婚也有部分原因是想报复我。” 我拉开他的手跟他道歉:“对不起,我当时不知道怎么处理才找了你,我不应该把你牵扯进去的。” 外婆身体不好,我当时也是怕她会被我气出毛病。 庄先生长叹了一声:“你不找我那找谁?先听我说完。” 他说了很多他跟赵雅如之间的琐事,就是想让我知道他跟赵雅如闹矛盾时,他多半会采取冷处理的方式解决。刚结婚那两年他也会尽量去哄赵雅如,可他也想不透为什么赵雅如每次都要让他认错。 可能这也是江阳说他是感情白痴的原因,在庄先生的认知里,夫妻之间需要相互理解,一味地把过错归于一方,不管是谁都会累。譬如他就很累,毕竟他对赵雅如本来就没有爱情做基础。 前两年他一直在妥协,本来以为有了孩子后他们的相处模式能改变,可他没想到赵雅如会任性到一个人跑去打胎。 说到这里,我忍不住问他:“你当时为什么不追出去啊?” 其实我不喜欢听他说这些事情,说实话我很嫉妒,嫉妒周瑾,也嫉妒赵雅如。 庄先生愣怔了会儿,蹙着眉头仔细想了想:“她当时关机了,”他说到这里苦笑起来,“她当时怀着孩子,我敢放她一个人乱跑吗?当时她的车就停在家门口,等我取了车想追过去时她已经没影了,我怎么追?我问了一圈的朋友,可雅如谁也没找。 )” 我呼吸一窒,莫名开始心酸:“雅如姐以为你没追出去,你们之间明明有误会,怎么不解释清楚呢。” 我暗暗发誓,以后跟庄先生千万不能起误会,如果真的有了误会也一定要给对方解释的机会。我不想败给误会,他肯定也不想。 “那事之后我想过离婚,因为我不想再维持那样的婚姻,雅如也应该找一个能包容她的男人。当时她可能也从晓婷那里听说了我有离婚的念头,所以冷战期间一直没烦我。也怪我当时不够心狠,如果那时就离了,也不会折腾这么久。” “每次平心静气地跟她谈我们的问题时,她都要跟我闹、吵,没有哪次能正视问题。可能我对她要求太高,所以日子过得才会越来越糟。在她眼里,这段婚姻可能是另一个样子。我比她大,我确实该担主要责任,如今是我背叛在先,所以净身出户是应当的……” 庄先生跟我说了很多,大部分都是对这段婚姻的感慨。 他说他喜欢冷处理的方式不好,我如果跟他在一起可能也会碰到这样的问题,这是我需要正视的问题。 他还说他是生意人,难免要在外应酬,所以可能无法时时顾着家里的事,这也是我需要正视的问题…… 他提的很多问题我都没有仔细考虑过,他问我如果外婆强烈反对我们在一起,我会怎么办? 别的我不清楚,可这一条我有想过,所以我急着回答他:“我会说服外婆的,到时候我会告诉她我给你生过孩子,那她肯定不会再反对。” 其实我也不确定,姨妈当初也是怀上了我才含恨嫁给了姨夫,外婆要是知道我连孩子都生过了,会不会气出病? 庄先生把我拉起来抱在了怀里:“希希,我不是急于得到你的答复,这些问题都很现实,我希望你考虑清楚。你还很年轻,以后步入社会可能会碰到更优秀的男人,我不想过早地把你绑在我身边。” “你是不是怕我以后会喜欢上别人?庄先生,以后的事情谁能预料呢,我只知道现在的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 我突然感觉,赵雅如一直想要庄先生给予她足够的安全感,可实际上庄先生自己在感情上都缺乏安全感。安全感是相互的,如果一方患得患失,另一方不管做到怎样的极致都是不够的吧? 庄先生没有及时回应我的话,不过他抱了我很久,我的心跳也慢慢从急乱恢复如常。 在我们彼此缺失的这段时间里,我不知道他都经历过哪些事情,但现在的他跟暑假里刚见面时不一样了,让我心慌。 我闷在他怀里表达着自己的不安:“庄先生,你的这些话听得我心里发慌。” 他舒了一口气,后撤一步低头看我:“希希,这些问题你迟早都要面对,还是早点考虑比较好。” 他说着微微弯起嘴角笑了:“有的事情不该我帮你做决定,前段时间忙着打官司,所以我重新审视过这段婚姻。”他捏捏我的脸,眼里浮起带着笑意的柔情,“之所以当面谈是怕你乱猜忌,我必须得在旁边陪着。” “庄先生,你都把我弄糊涂了。你之前那些话让我感觉你想分开,可现在又说这些。”我还是很不安,一看他渐渐聚拢了眉峰,忙仰头去亲他。 他轻叹了一口气后才温柔地回应我,他用牙齿轻轻噬咬我的嘴唇,而后将舌头冲进我嘴里逗弄我的唇舌,还时不时在我嘴角舔舐两下。我很快就感觉自己的嘴巴又麻又酥,全身都轻轻战栗起来。 我忍不住学他的样子咬住了他的下嘴唇,不过好像没把握好力道把他咬痛了,所以他闷哼一声后松开了我。 我们的呼吸声此起彼伏,都很紊乱。 他深深地探进我眼底,抬手帮我理了下鬓角的乱发:“希希,我不是想跟你分开。我是希望我们能把可能出现的问题提早整理好,这样感情才能更稳固,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似乎还有话想说,不过停顿了两秒后还是收了这个话题:“我怎么会舍得放你走。” “庄先生,其实我挺认死理的,我一直觉得除了你我不会喜欢上别人。” 庄先生闷笑起来,揉揉我的头发想拉着我再吃点东西。我看四周特别安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往下看的时候视野特别开阔,心里就像是突然开了一扇门,极其敞亮。 我鬼使神差地松开庄先生的手,急急地走到山坡边把手拢在嘴边大声喊:“庄~先~生~我~爱~你!” 几乎是在我开口的瞬间,身后的庄先生惊呼了一声,急急跑过来从后面抱住了我。 喊完之后,他的身子明显地僵住了,不过他很快就低下头来在我耳边低喃了一句:“我也爱你。” 其实我完全没想过他会回我这句话,我刚才冲动地跟他表白,是想告诉他我很明确心里的这份感情,我是真的想跟他在一起。 我希望我们之间谈论的是在一起和一辈子,而不是各种琐碎到可能会让我们分开的问题,我觉得只要足够爱,遇到问题了绝对能迎刃而解。 我转过身想抱他时,整个人都被他抱离地面往后退了好几步:“刚才吓到我了,还以为你要摔下去。” 虽然他说的那些问题我还没想明白,但是他把心事当面跟我说出来之后,神色明显比之前轻松了不少。 下山后他带我去泡了一把温泉,回酒店的路上他问我今晚回不回学校。 我突然就不好意思了,拉过他的大手在他掌心里写了个“不”字。他笑出了声,直接把我揽在怀里亲了一口。 本来我以为晚上会发生点什么,洗澡的时候还有些紧张,结果等我穿着他的衬衫出去时,他正看着笔记本电脑在跟人讲电话。 我等着等着就睡着了,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正窝在他怀里,感觉空气都比平时清新了好几倍。 他睡得特别安稳,睫毛又密又长,嘴巴微微抿成了一条线。我心里就像是有只小手在轻轻地挠,痒痒的,忍不住噘起嘴巴想要偷亲他一口。 结果我还没亲到他,那双刚毅的眼就睁开了:“怎么,想占我便宜?” 他沙哑的嗓音就像我的兴奋剂,我忙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嘴巴上啄了一口才满足:“庄先生,早。” “早。”他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吃过早饭后我们像往常一样,他办公我看书,安宁祥和,气氛特别温馨。 中午他要陪教务处长吃饭,不方便带我去,所以他提前给我叫了餐。 我一个人在房里吃饭时,庄先生的笔记本突然响了,原来他没关机。有人在给庄先生打视频通话,我一眼就看到了来电人的头像,是周瑾,她的笑容灿烂得像一朵花。 我的心跳忽然变急促了,我赶紧别开了视线。 过了十几秒后她取消了视频通话,却一连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我只匆匆瞥了一眼,就看到两个让我揪心的字眼:女儿。 第八十五章 他亲你哪儿了? 因为庄先生一直不跟我提女儿的事,我似乎快要忘了我曾经十月怀胎生过一个女儿。 我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可周瑾却能这么平常地跟庄先生谈论女儿的事。庄先生跟她之间,似乎已经从忌讳变成了平常的朋友。 我没忍住心里的好奇,走到笔记本面前看了一眼,很完整地看到了那句话:庄岩,你女儿的病怎么样了? 女儿生病了……庄先生一个字都没有跟我提过。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很不是滋味,强忍着没有碰鼠标去看别的消息。我感觉一旦放任心里那点偷窥欲,以后肯定会一发不可收拾。 庄先生回来时已经下午两点多了,我正睡在床上发呆。当时是背对着门的,他可能以为我在睡觉,冲了一把澡后才小心翼翼地躺到旁边。 他把我转过去往怀里抱时,我嗅到了一丝酒气。他看过我日记,肯定记得我对醉醺醺的姨夫最反感,所以才会这么细心吧? 我抱住他打了招呼,主动跟他坦白了刚才看到的消息,有些紧张地问他女儿生了什么病。 他拧起眉头看我:“就是一般的手足口病,已经在康复了,你别担心。” “我没有翻看你的电脑,我就是看到女儿两个字后忍不住凑过去看了下。对不起,我以后会管住眼睛不乱看。” 他闷笑着亲了亲我:“这么紧张做什么?我信你。” “庄先生,你现在清醒吗?”我今天得回宿舍,想想还是决定把最让我心不安的那件事跟他坦白比较好。 他疑惑地往后挪了挪,挑着眉头递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我干咽着口水,心虚地把眼神飘向了别处:“我、我想跟你说一下辅导员的事。” 他眼里的笑意随即消失了,但还是很平静地说了一个“好”字。 “运动会结束那晚,辅导员请我们吃饭,我喝了点酒……他的嘴巴不小心碰到我脸了,真的是意外,从那以后我一直在刻意跟辅导员保持距离……庄先生你别不说话,以后辅导员再请大家吃饭,我肯定不去了……以后没你允许我也不喝酒,行吗?”我看他的脸色越来越冷,吓得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要是知道他亲了别的女人,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心里都会不痛快,所以他现在肯定也很不开心。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沉着脸问我:“他亲你哪儿了?” 我不确定地在左边脸颊上指了下,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改而指向右脸颊:“好像是这里,我也不记得了。” 他叹了一口气:“以后追你的人会越来越多,你现在还能跟我说,怕是以后就不会告诉我了。希希,我很有危机感啊。” 他说着就亲住了我手指着的那块脸颊,还用舌头轻轻舔了几下,酥痒一下子传到了我心上,惹得我轻颤了一会儿。他亲完右边又亲左边,同样的法子瞬间抽走了我的所有力气。 他的手很快就情不自禁地钻进了我的衣服,我已经准备好要承受他时,他却停住了没再继续。 我茫然地看过去,他正喘着粗气在看我,眼里那团火忽明忽灭怎么都扑不灭,可他却好像不准备继续了。 我口干舌燥地舔舔嘴角,不解地问他怎么了? 他也不说话,爬起来说是要去洗手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一慌就赶紧抱住了他,扒到他怀里就主动亲了过去。 。我怎么感觉他在退缩呢?我突然又弄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了。 我把他压得躺到床上时,他才哑着声音告诉我说今天不行。 我泄气地往旁边滑过去,嘴巴一路擦着他的脸,最后无意地亲住了他的喉结。他突然闷哼一声又把我压在了身下,这回也不说不行了,直接拨了我的衣服就开始了铺天盖地的亲吻。 我的肚子上有一些妊辰纹,所以他往下亲过去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想躲:“庄先生,不要看我肚子。” 那几条纹很丑,连我自己都不喜欢看,可他听了我的话后反而很轻柔地把那几条纹都亲了一遍。以前我们在一起时,他从来没做过这个举动,所以我一时间不知道是感动还是激动,狠狠地哆嗦了两下就忘了阻止了。 我一点都不后悔用身体来增加我们之间的亲密度,他的话真的让我心慌,我迫切需要他证明我们之间还是跟以前一样。 好在我们还是很合拍,他用的是酒店的套子,不过我们只做了一次,因为他觉得酒店的套子不怎么好,要是把我弄生病或者怀孕了不好。 他抱着我一起去冲澡时,我心里闷闷的:“庄先生,你是故意没准备套子的吧?你就没打算碰我。” 他把我往他怀里揉紧了些:“小东西,别这么说话,我怕我会忍不住。” “干嘛要忍?你跟我说完那些话,然后又不碰我,我……”我忍不住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听到他的闷哼后才讪讪地松开,“是不是我身材不够好,所以你看不上了?” 他戏谑地退后两步上下打量我,我只好尴尬地抱住胸,压根不敢看他,毕竟我们俩都没穿衣服。 然后,他弯腰在我耳边调侃了一句:“我倒是不知道你需求这么大。” 我窘得赶紧背过身去冲澡,脸上烫到连血液都像是沸腾了。 他笑着从后面揽住我,大手不轻不重地揉捏着我胸前的柔软:“我就知道你听了那些会瞎想,昨天爬山累成那样,你明天还要上课,我必须注意一些。我不想让你以为我每次见你只是为了做这档子事,明白吗?” “我明白了,不过我也没这么以为过,庄先生,你想多了。” 我们后来也没再继续做那种事,我洗完澡先出去时,他说他得再冲个冷水澡。 晚上吃饭时他跟我说可能还得再待三四天,他要考察附近的几家工厂,因为他跟江阳想合伙在这边开个公司,江阳出钱,他出力。 “我爸也是骑虎难下,雅如毕竟是他好兄弟的女儿,他不说到做到没办法平息赵家人的怒气。我跟他商量过,他答应把我现在的公司全部盘过去,我想拿那些钱跟阳子重开一家,以后就把重心投放到新公司,等离完婚,新公司应该也有起色了。” 他这段时间想过的事情可真多,生活和感情都要兼顾,比我辛苦多了。想想我被人说三道四都会感觉委屈,跟他相比真的是太逊色。 “希希,怎么又不开心了?”他拍拍我的手背,“我做这些也是为了我自己,跟雅如提出离婚后我一下子轻松很多,以前总是有闷气压着,不想回家却又要逼着自己早回家,我痛苦她也痛苦。” 这两天是认识他以来说话最多的一次,说实话我还没有参透他的顾虑,但我能感觉到他真的在为我们的未来打算。他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所以我也得努力变优秀。 吃完饭他非要带我去买笔记本电脑,他说我已经大三了,以后要写毕业论文肯定得用到:“现在是信息时代,多看看网上的新闻接触一下这个社会不是什么坏事。我打给你的钱是不是一分都没用?哎,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 “我用不到就没用,存着不是挺好的吗?庄先生,我能不能取六千块钱还给辅导员?他暑假里拿过钱去我家,被姨夫偷走了,我一直都没还呢。” “钱已经打给你了,你自己随意支配。多还点给他,就当是利息。”我看他似笑非笑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说笑。 第二天上午我抽空取了钱,主动联系辅导员的时候他很是意外,声音里似乎还带着惊喜:“沈希,我正好要找你,下了课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老师,好的。”他可能已经知道有人骂我了,估计想做做我的思想工作,让我别往牛角尖里钻。 我赶到他的办公室时,别的老师都不在。 我跟辅导员打过招呼后,赶紧把钱掏出来给他,他愣愣地没反应过来:“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老师,你之前给我的六千块我不能要,请您收回去。” 他的脸色顿时有点发白,闷闷地看着桌子,磨磨蹭蹭地接过了钱:“沈希你真倔。坐吧,你们班长跟我说,有人在教室里公然骂你?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我看了他一眼,总感觉辅导员比我还不自在:“老师,我当时不知道怎么办,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 “嗯,你不瞎想就好,争取大三也拿到奖学金吧。今天早上教务处长找我们辅导员开会了,他也注意到了校论坛里的帖子,特地让我们注意这件事,不能因为这种事影响新入学的学生。以后再发生辱骂你的事情要及时通知我,学校会处分那些学生。” “处分?”我听到这两个字,一下子惊住了。 庄先生找了一趟教务处长后,居然会有这种效果。 辅导员点点头:“嗯,处分确实有点过,但是这种事情也不能姑息。” 他刚说完这些话,办公室外的长廊里突然传来一阵喧闹。辅导员看看我,赶紧跑出去看情况。 第八十六章 妈妈! 我们班的体育委员跟一个男生吵吵嚷嚷地被带了进来,那男生一看到我就飞了个白眼,一脸蔑视的样子。 我顿了下,心跳像擂鼓一样快,但我僵着脖子没有低头,用力地回瞪了他一眼。 这个男生就是之前最先写纸条辱骂我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跟我们班的体育委员打了一架,体育委员的手背上蹭破了点皮,脸上也有抓痕。那个男生也好不到哪里去,龇牙咧嘴的好像是被打了脸,左脸颊上有一片青紫色的痕迹。 “好好地打什么架?”辅导员板着脸看体育委员,气得脸色发白。 体育委员看了我一眼,没吭声。 辅导员就看向另一个男生,耐着性子问他:“你说说,你们俩打什么架呢?” 那个男生不屑地“呲”了一声,吊儿郎当地抖着腿朝我努努嘴:“还不是因为她,我好端端地跟哥们聊天,这神经病非过去叫我闭嘴。这都什么年代了,老子还不能自由说话了?” 原来如此,估计他又在背后用很难听的话骂我了,正好被体育委员碰到,实在听不下去了就去跟他讲道理。这位男同学肯定又很欠揍地说了一些难听的话骂体育委员,所以俩人就打了起来。 “我操!宋老大……老师,我就没见过这么欠抽的嘴,根本就不会说人话。” 辅导员让我先走,把那两个男生留了下来谈话。 我在办公楼门外碰到我们班的另外两个男生,问他们事情的经过时才知道那个流里流气的同学叫孙超,体育委员不过是让他嘴巴放干净点,他立马开始问候体育委员的祖宗十八代。体育委员当时恰巧心情不好,一个冲动就跟孙超打起来了。 孙超打不过他就嚷嚷着要找辅导员评理,所以体育委员就跟他一起过来了。 “沈希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去求求情啊,不管怎么说大汪也是因为你的事情才摊上这事的。”体育委员叫汪思明,班里人都爱叫他大汪。 “宋老师留他们在里面谈话,我跟你们一起等着吧。” 他们两个对视了一样,没有吭声。我尴尬地站在旁边,说不上来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总之很复杂。体育委员向来热心肠,但我没料到在我的这件事情上他居然会挺胸而出,毕竟别人都避之不及怕被我牵累。 最后体育委员跟孙超各自写了一份检讨,孙超的辅导员痛斥了他一顿,事情就这样翻篇了。回去的时候,体育委员说孙超在老师们面前说话都很粗俗,辅导员被他气得不轻,准备去找教务处长商议处分孙超的事情时,被孙超的辅导员拦下来了。 换做以前,我只会跟体育委员多说几句感谢的话,但这一次我仔细地想了想,觉得应该请他吃饭来表达感谢——我要学着为人处世。 体育委员推辞了一次,但可能看我坚持要请,最后只是让我在学校食堂里请他吃了一顿很便宜的晚饭。 庄先生晚上七点多来学校接的我,他已经跟一家工厂洽谈过,暂时已经有了合作意向,但是他没有立即表态,准备货比三家后再决定。 我跟他说了请体育委员吃饭的事,他挑挑眉头笑了:“嗯,应该的。这小伙子挺体谅人,以后应该挺有出息的。” “你也不老,周六你穿运动装的样子,看着像刚毕业的大学生。” 庄先生抿着嘴笑了,揉揉我的头发带我去了电影院。他像之前那次一样,顾自买了一桶爆米花塞我怀里。 电影院离我们学校挺远的,所以我也没担心会被同学撞见。 我们一直牵着手,这次我有好好看电影,中途笑得泪花直泛时,我下意识地看向庄先生想看看他有没有笑,结果他正含笑盯着我。见我看过去,他很自然地帮我把耳边的头发绾到了耳朵后。 心一下子就化开了,就跟灌满了糖水一样特别甜。 我偷偷地把他的手拉到嘴边亲了一下,感觉自己特别幸福。 我白天上课时一直心不在焉,听到别人议论我也没心思生气。我很认真地思考过庄先生提的那些问题,不得不承认,他的年纪和阅历带来的深思熟虑是我现在仰望不及的。我一直觉得爱就爱了,他能回应我的爱已经是这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我只是单纯地想好好跟他在一起。 不过我想告诉他,任何人的未来都有不确定性,我真的想好好爱他一辈子。但是我知道我这种回答听在他耳里肯定显得特别幼稚,所以我没说出口。 看完电影时已经九点多了,庄先生带我逛夜市的时候看到有人在卖糖葫芦,突然兴致大发问我想不想吃。我还没点头,他就主动过去帮我买了。 我笑着站在原地等他时,居然有个软乎乎的小孩子冲到我身后抱住了我的腿,还奶声奶气地仰头叫我:“妈妈!” 我在那一刻猛地打了几个寒噤,诧异地回头看时,发现正好是个小女孩。她梳着羊角辫,小脸粉嘟嘟的,个子特别小。 我屏住了呼吸,张着嘴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女儿已经一岁半了,肯定也会叫人了,应该也会走路了。 抱着我腿的小女孩很快就发现抱错了人,慌慌张张地松开我后,茫然地看看周围一连叫了好几声妈妈,显得特别无措。 我刚想蹲下身抱她的时候,一个跟我一样穿着蓝色牛仔裤的女人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一把就把小女孩搂在了怀里:“不是让你别乱跑的吗?吓死我了。” 等她们走后,我缓缓地继续蹲了下去,愣在那里突然感觉心都空了。 庄先生三两步走到我跟前,蹲下来喊了我一声:“希希?” 他半搂半抱地把我扣在怀里,找了个地方坐下:“还好吗?是不是想女儿了?” 我偷偷做了个深呼吸,用力地朝他扯出一个笑容:“嗯,有点想。” 其实是特别想,以至于刚才吸气的时候都觉得心口扯着疼。 他把我搂紧了轻轻拍着后背,似乎有些犹豫:“希希,不是我不让你见女儿。你还在读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跟雅如离婚后女儿的监护权会在我这,但女儿现在被我爸抱了去养着,现在连我都很难见女儿。不跟你聊女儿的事,也是为你好。” “可我刚才特别想她,她也会走路也会叫人了吧?”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长的第一颗牙,什么时候会走路的,又是什么时候会叫人的。会叫妈妈了吗?她见到我只会把我当陌生人吧? “嗯,走得很稳,长得也漂亮,跟你一样小鼻子小眼的,眼睛大大的……哎,希希,别问了,等我把新公司的业务做起来,女儿就能回到我们身边了。” 女儿的第一个生日都被我忘了,想到这里我就特别难受。我跟外婆从来不过生日,所以在我自己的认知里,生日并不是那么重要。 不过一想起生日的事情,我才发现我今年居然把庄先生的生日也给忘了!他的生日早就过去了,而当时我正晕头转向地在厂里当暑期工。 可能我的脸色不太好看,庄先生想了想还是掏出手机翻出女儿的照片给我看。 她出生时小小的皱皱的,现在那张小脸却圆乎乎的特别可爱,那张照片里她是笑着的,眼睛张得溜圆,又大又亮。 庄先生抱着我指着女儿的小嘴让我看:“跟你的嘴型一样,上嘴唇中间有颗漂亮的唇珠,呵呵。这眼睛也像你,很清澈……唔,鼻子比较像我,眉毛也像我,脸型跟我的也差不多……” 这是我们第一次谈论女儿,果真如他所说,聊得越多,我就越渴望赶紧出现在女儿面前抱抱她亲亲她。 庄先生聊起女儿的时候语气很轻快,说到后来他的嘴角已经不自觉地挂上了很慈爱的笑容,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察觉。他是真的喜欢女儿,难怪总有人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小情人。 想到这里,我觉得我跟姨夫上辈子肯定有深仇大恨。 “不难受了?吃吧。”他把糖葫芦递到我眼前后,很果断地收回了手机。 我赶紧央求道:“能不能把照片发给我?” “以后再说吧,你好好读书,别想这些事了。” 为了不让他担心,我只好咬了一颗糖葫芦来转移话题:“庄先生,这个真好吃,你也尝尝。” 我把那串糖葫芦递到他嘴边,可他却微微撇开头没有咬。我气闷地收回手时,他却捧住我的脸亲了下来,舔舔我的嘴角,而后舌头一勾一卷,把我刚咬下一半的糖葫芦给吃进了嘴里。 “我不怎么喜欢吃这种零嘴,尝半个就够了。”他说得倒是挺有道理的,可我的脸却被他刚才的举动给搅得一阵阵发烫。毕竟旁边时不时有人走过,我还是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他这么亲。 他亲完就说要送我回学校,我们谁都没再提女儿,可我的心思却总是不由自知地飘到之前那个画面,想像着女儿抱着我喊妈妈时我会有多激动。 到了宿舍门口找钥匙开门时,我听到里面传来了苏倩文的声音:“你们别不信,沈希就是被包养的小三。你们知道当初那个帖子是谁发的吗?就是那个孙超。” 第八十七章 周瑾跟她男友分手了 我最开始的反应还是发慌、不知所措,但我很快镇定下来,掏出手机开始录音。 。 不过隔着一扇门,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录清楚。 “倩倩,你别瞎说了,宋老师不是特地让班委跟我们说过吗?少议论这事。”是包媛媛的声音,依旧清清冷冷的带着一丝傲气。 “切,你们觉不觉得宋老师有点向着沈希啊?我感觉沈希挺会勾人的,别看她表面上清纯,床上肯定特别风骚,不然怎么勾搭上有钱人的?” 还是包媛媛斥了她:“这种没凭没据的话别乱说,都是一个宿舍的,嚼这种舌根太伤感情了。” 这时候林文佳帮腔了:“就是,倩倩你别瞎猜了,希希挺好的。” “我怎么就没证据了?她自己在……”苏倩文差点说漏了嘴,猛地刹住话头后才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你们是没听到孙超的话,听到了就不会帮着沈希了。咱们宿舍除了沈希,风气挺好的,就不该让她住着,万一真的传染什么病给我们怎么办?咱们宿舍还是个抽水马桶,你们每次上厕所的时候难道不怕啊?我每次都要消个毒才敢用呢,麻烦死了。” 宿舍里一阵沉默,苏倩文又得意地说道:“你们知不知道她今晚出学校了?说不定是出去跟男人开房了呢,今晚肯定不会回来……” 听到这里我实在忍不住了,本来我以为苏倩文不会再针对我了,没想到她竟然还会在背后这么说我。 我强压住气愤果断地开了门,张着嘴巴的苏倩文一下子就哑巴了,尴尬地看了我一眼之后迅速地转开了视线。 “倩倩,有的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如果对我有意见可以直说,为什么要在背后这么说我?”我对宿舍里任何一个人都不差,每次期末考之前她们跟我要重点,我都毫无保留地说出来,她们不会的题目我也教,所以我觉得苏倩文在背后这么说我实在太过分了。 我知道付出了不一定能得到回报,我不奢求她们把我当好朋友,但至少该对我保留一点善意吧。 苏倩文被我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但因为我没给她台阶下,所以她可能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扯着脖子瞪我:“什么天知地知的?你吓唬谁啊?别以为傍上有钱人就了不起了,我是不是信口胡说你自己心里明白,当我怕你……” “倩倩,够了啊。你没听大汪说过吗?学校里新出了一个规定,乱造谣的人会被处分的。”包媛媛瞄了我一眼后,又出声警告苏倩文。 苏倩文气鼓鼓地跑去了隔壁宿舍,没几秒那边就传来了叽叽喳喳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在讨论我的事情。她以前就这样,是宿舍里最八卦的一个。 林文佳很积极地跑过来拉我:“希希走,我陪你去讨公道,怎么不肯闭嘴的。” 我犹豫了下,终究还是摇了头:“算了,吵起来不好。” 我准备给苏倩文发一条短信警告她,再不给她台阶下的话,事情可能会越闹越大,我并不想在宿舍里树敌。 可是林文佳却忍不住冲我翻了个白眼:“我是热脸贴冷屁股啊,这么怂干嘛?” 也不知道我今晚是不是被小女孩刺激到了,一听到林文佳这么说,我心里突然有某种情绪炸开了,忍不住跟她说了一句:“你们都有依靠,可我没有,我没有底气强硬。” 你们不管怎样都有爸妈做后盾,可我呢?我只有一个需要我照顾的外婆,还有一对随时可能坑我的姨夫和姨妈。 我没有依靠,我需要靠自己奋斗,我的身后一直有万丈深渊追着我,我没办法任性!我怕跟人闹开之后会被开除,所以从小到大我能忍则忍,没人能懂我有多希望能得到别人的保护。 苏倩文这些人,凭什么随随便便断定我是爱庄先生的钱,她们又不是我,又怎么理解我的苦? 现如今庄先生是我唯一的依靠,可我没理由事事麻烦他,我自己需要空间成长。 林文佳可能没料到我会反驳她,愣怔了下后撇撇嘴跑到书桌边上网去了。 我跑到阳台给苏倩文发了一条短信,告诉她江阳早就查实了小偷的身份: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本来没必要闹得那么难堪,可不管是谁被逼急了都不会再留情面。倩倩,我也有忍耐的底线。 孙超那种胡乱造谣的我可以不理睬,但我经常在苏倩文眼皮子底下活动,她嘴里说出来的坏话,其可信度绝对比孙超的高得多,这种情况很可怕。 我的短信发过去没几秒,隔壁的苏倩文就突然闭了嘴。没了她的带动,嘈杂声很快就沉寂下去。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点都不觉得痛快,说实话我还挺紧张的,手心里已经沁出了冷汗。 头顶乌云密布,一颗星星都看不到,我忍不住盯着那片虚无的夜幕在脑海里勾勒女儿的小脸。我感觉她就是个小天使,特别美好。 我在外面待了没多久,林文佳就跑出来跟我说话了:“希希啊,我刚才就是气你不找倩倩算账,她就是嘴欠……你哥最近是不是很忙啊?怎么都不来看你了?” 估计她真的被江阳迷得不轻,我无奈地盯着她的眼睛看,她可能被我看得有些心虚,不自在地别开了眼睛:“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我跟你哥表白了啊?你哥有没有跟你提到过我?” 我的眼皮子跳了两下:“佳佳,你真喜欢江哥啊?他比我们大不少,而且他女性朋友挺多的。” “你不觉得他很有魅力吗?我已经后悔跟他表白了,我现在都不敢主动联系他。希希,你哥要是再来看你,你一定得找借口带上我。”看到林文佳渴切的眼神,我就像看到了当初暗恋庄先生的我,心里微微一紧,立马答应会在江阳面前说她的好话。 “那你现在就打个电话给你哥说两句吧,我想听听他声音。” 我为难了:“佳佳,江哥不喜欢缠人的女孩子。” 不过我还是拨了江阳的电话,因为我突然想跟他问问周瑾的事。电话打通后我让林文佳凑近手机听了两句,她的脸立马酡红一片,恨不得立马把手机抢过去跟江阳说悄悄话。 “妹妹啊,现在说话方便吗?”林文佳听到这句话后,尴尬地看了我两眼,我赶紧朝宿舍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她这才依依不舍地进去了。 我吁了一口气:“江哥,现在方便了,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他轻佻地笑了:“可不是,想跟妹妹说点体己话来着,嘿嘿……刚才那个叫什么佳佳的小妞是不是在你旁边呢?我都听到她声儿了。以后你可别再做好人了,那种小姑娘我玩不起,动不动就当真缠着我。” “江哥,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认认真真谈个女朋友了。”我看不惯他在男女情事上的风流态度,不过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 他嫌弃地啧了好几声:“别跟庄子学一本正经,我才不稀罕跟他那样。我不是一直在认真谈吗?就是每一个谈的时间有限罢了,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谁也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责任。没别的事就挂了,哥哥我还有小美人……” 我急着打断了他的话:“江哥,我想问问小瑾姐的事,她是不是还想着跟庄先生复合啊?庄先生最近怪怪的,会不会跟小瑾姐有关系?” 江阳那头传来了脚步声,他走到了一个安静点的地方,抽着烟问了一句让我心惊的话:“怎么,你也发现了?” “发现什么了?江哥你别吓我,我就是觉得小瑾姐好像经常联系庄先生。”我挺有危机感的,如果庄先生的心又慢慢回到了周瑾身上,那我是不是应该放手? 心猛地刺痛了下,我赶紧甩甩头丢开了这个念头。如果真有那种可能,那我应该努力把庄先生重新争取回来。 “哦,你不知道啊?我最近才听说周瑾跟她男朋友分手了……啧啧,其实吧,我一直都怀疑她跟那男人根本就不是男女朋友关系,现在闹出个分手传言,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庄子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呀,你们之间要是有什么问题就敞开心扉谈,他跟我一样,不喜欢女人家在背后打探来打探去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江哥,我只是想先有个底。以前庄先生对小瑾姐的事挺敏感的,所以我不敢轻易跟他提小瑾姐。” 江阳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也没给我支招。他问了问我在学校里的状况,让我别搭理那些骂我的人,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狂风暴雨,庄先生去附近那个城市考察工厂没能及时赶回来,所以我们没能见到面。我只好把周瑾的事情压在心里,想等他办完事回来后再谈。 不过他第三天就因为客户要找他而提前回去了,当时我在上课,所以我们又华丽丽地错过了谈论周瑾的机会。我不想在电话里跟他聊这事,我想当着他的面观察他的表情。 自从我警告过苏倩文后,她一下子安分很多。但我没过多久就发现她跟孙超走得很近,近到俩人中午一起在食堂吃饭时都相互喂菜了。 第八十八章 你现在不矜持了 我跟林文佳打听苏倩文和孙超的事情时,她也挺惊讶的:“这俩人谈上了?不是吧,就孙超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倩倩怎么能看上他的?难道孙超家里挺有钱的吗?” 我明白林文佳的意思,苏倩文当初偷我箱子就是出于虚荣心。 ) 事实上这学期我还看到她穿过从我柜子里偷走的衣服,不过我并没有当面揭穿她,虽然我知道那些衣服价值不菲,但我并没想过要追回。毕竟那些都是赵雅如给我的,我穿在身上只会徒增心里的负罪感。 庄先生隔了一个多星期又过来了,因为他的考察还没结束。 我对于没能记住他的生日而感到很愧疚,所以我给他准备了一份礼物——亲手编织的围巾。 我是用自己打工赚的钱买的羊绒线织的,当时跟卖线的阿姨学了很久才掌握好织围巾的法子,我也不知道庄先生喜欢什么款式,所以就在网上找了很多条男士围巾做参考。 我觉得他肯定不喜欢太花哨的,所以买羊绒线的时候也是挑的暗色系。我不敢明目张胆地在宿舍里织,每晚都把东西塞在背包里出去坐在没人的路灯下偷偷地织。 学校里有人认出我后还是会说难听话,但是我已经学会了不把那些话放在心上,要难受也只是当时听到的时候难受一小会儿。 不过我特别想不通的是,苏倩文自从跟孙超好上后,似乎特别肆无忌惮。校论坛里甚至还出现过我的日记照,就是当初她匿名发给辅导员的那几张。 不过论坛管理员的处理速度特别快,那种帖子每次刚发没几分钟就肯定会被删掉,而且随即封号。我后来才知道,那是庄先生托了关系让教务处长特地留意的。 即使那种帖子出现在当地的其他论坛上,也会当天就被删掉。 他的细心与用心,就像冬天里的一把小火,驱走了我身边的所有严寒。 那天周五,庄先生来接我的时候,我一早就把围巾包装好了。当时天气特别沉闷,风呼啦啦地吹着,好像随时要下暴风雨。 我没肯把背包放到后座,一直紧紧地抱在怀里,惹得他伸手帮我系安全带时疑惑地挑挑眉头:“包里装了什么宝贝?” “晚点再告诉你,庄先生,我今晚还用回来吗?”我就是随口一问,因为我还在想着晚上会不会有宿管阿姨查寝。 没想到他的眼神突然变深邃了,深深地盯着我看了两秒后才扬起嘴角调侃道:“希希,你现在一点都不矜持了。” 其实我只在他面前才能这么不顾忌地表达感情,虽然我明明知道他是在故意逗我,可我的脸还是一下子烫到了耳根。我憋了半天都没说出半个字来,只好低头看怀里的背包来躲避他的眼神,我甚至感觉连呼吸里都透着浓浓的尴尬。 庄先生闷笑着揉揉我的头发,又摸摸我的脸:“逗你的,这几天就打算把新公司的合作厂家谈下来,可能会比较忙。” 我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被他那句玩笑话给窘到了。 车子开到半路时,雨突然下大了,瓢泼大雨倾泻在前车玻璃上发出“砰砰”的响声,路面的可见度也特别低,尤其现在的天黑得吓人。 庄先生不太熟悉那块路段,中途经过一条斑马线时没来得及提前减速,结果差点撞到一个正在过马路的行人! 他急着猛打方向盘又踩刹车,我被安全带勒得差点喘不过气来,脑袋也由于惯性急急地往前撞。不过斜里突然窜过来一个阴影,庄先生居然下意识地扑过来把我搂在了怀里,以至于他的安全带都被拉得紧紧绷在了那里。 我心惊胆战地摸摸他的脸,声音都吓颤了:“庄先生你没事吧?” 他跟我一样的反应,又是摸我后脑勺又是摸我脸,等确认我没受伤后,他赶紧重新启动车子停去了路边。 我揉了揉被安全带勒疼的地方,拍着心口慢慢调整心跳。 无意间撇头看向庄先生时,他居然呆愣愣地盯着我看,脸色白得跟纸一样。 我赶紧捧住他的脸轻轻婆娑起来:“庄先生?庄先生?” 他就像是丢了魂儿一样,过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抓紧了我的手:“我刚才居然差点出车祸,你还在车上呢。” 他眉头拧得都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了,我立马帮他揉了揉眉心:“没出事呢,怪天气不好。” 其实我也是心惊胆战到现在都还手脚发软,刚才那一幕真的太惊险了,整个车子几乎都冲上了对面的车道上,要不是刚才正好没有车子来往,我们肯定得被对面行驶过来的车和后面疾驰而来的车一起撞扁。 庄先生懊恼地拍拍太阳穴,一连吐了好几口气才终于恢复了平静:“我们就在这待一会儿,等雨停了再走。” 我解开安全带趴到了他怀里,心跳到现在都还没恢复正常。 他后怕地拍着我的背,在我耳边亲了好几下:“不怕了,不怕了,乖,我在呢。” 我抱了他有五六分钟才平静下来,外面的雨还在哗啦啦地下着,我所有的心情都被刚才那一出给搅乱了。 坐回副驾驶位后,我迫不及待地把礼盒拿出来递给了庄先生:“对不起,我之前把你的生日给忘了,这是我补给你的生日礼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当然喜欢。”他把我拉到近前亲了一下,不疾不徐地拆开包装看里面的东西。 摸到那条围巾时他诧异地挑了下眉头,我赶紧跟他解释:“天冷了,这是我亲手织的,比不上那些大牌围巾,不过这线还是很舒服的,我买的好……” 他不等我说完就压了一个吻在我嘴巴上,舌尖在我唇瓣上滑了一圈后才意犹未尽地撤开:“希希,你有心了,围巾很好。” 我的脸很烫,他明明还没仔细看围巾,居然就急着开始肯定了。不过我很开心,那种雀跃的感觉就像是有一头欢快的小鹿在心里蹦跶。 我主动把围巾绕在他脖子上看了下效果,跟他的肤色挺搭的。主要是他人好看,脖子也长,不管什么样的围巾裹在他脖子上都能搭配出很好的效果。 庄先生的嘴角一直挂着笑意,他把长围巾的另一头扯出来绕在了我的脖子上,而后调节了下座椅就把我往他腿上抱。 我俩跟傻子一样,明明车里一点都不冷,却围着围巾不肯脱下来。 “庄先生,你现在心情好不错吧?”大雨还有一会儿才能停歇,我这段时间里一直想问的问题也浮上了心头,我想还不如趁着他现在高兴直接问他。 他含住我的耳垂轻轻呢喃着:“嗯,什么事,说吧。” 我被他折腾得轻喘起来,身子骨都酥了,只好抵住他的胸口面对面地看他:“我能问问小瑾姐的事吗?” 我很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表情,他愣了半秒后微微蹙起了眉头:“可以,她怎么了?” “小瑾姐以前说,她是为了接近你才会争取昨负责人来跟你们公司合作……她、她应该还喜欢着庄先生呢。”说到这里,我有些心虚地别开了眼。 庄先生很平静地捧住我的脸,迫使我跟他对视:“希希,所以呢?你在担心我会跟她复合?” 我没否认,偷偷地瞄了他一眼,好在他并没有生气。 他沉吟半晌,跟我举了个例子:“我现在对小瑾的感觉或许跟你对你们辅导员一样,你会爱上宋谦修吗?” 我很肯定地摇摇头,于是他笑了:“所以我也不会重新爱上小瑾。我跟她之间,早已经物是人非,根本没必要再续前缘。” 他说得很肯定,所以一直悬在我心里的那颗石头终于落了地。 “小瑾姐好像很关心你的私事,所以我才会这么担心。庄先生,你不生我的气吧?以后我不提小瑾姐了,你别放在心上。” “有心事说出来一起解决,这样多好,我为什么要生气?” 他的反应让我觉得特别心安,就算是他演技好我也乐意被骗。我贴在他胸口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再一次感觉我之前所有的倒霉都是为了积攒运气遇到他。 不过围巾很快把我惹出了一层细汗,庄先生也一样。 摘围巾时庄先生突然问我怎么从来不提自己的生日,他说当初我生完孩子后没几天就到了我身份证上的生日,结果我好像压根忘了那回事。当时我快走了,所以他也没有特地表示过什么,但他连夜画了一幅画留给自己做纪念。 “我知道,其实当时我醒着呢。” 他苦笑了一声:“是吗?我倒是没察觉。下个生日我陪你过。” 我本能地摇了头:“不要,我跟外婆都不过生日的。” 可能是我的眼神里泄露出某种惊恐的情绪,所以庄先生忙摸着我的眼角问我怎么了:“是不是对生日有过不好的回忆?” “嗯,庄先生,我们那有句俗话,叫大人过生一碗汤,小孩过生一顿夯。” 夯就是打。 第八十九章 回来,我签协议 我对生日唯一的印象就是痛,记得那次生日时,外婆一大早就煮了荷包蛋给我吃,里面还放了红糖。 我刚喝了一口红糖水,彻夜未归的姨夫就回去了,一把抢过我的碗就开吃。 那时候我还小,好吃的东西被抢了就没忍住眼泪,外婆冲过来想把碗抢下来时,姨夫已经吃了一大半。外婆痛心地数落他,说那天是我生日,他不该连一碗荷包蛋都抢。 我清清楚楚地记得,姨夫当时冷着眼笑了,然后说了那句:“大人过生一碗汤,小孩过生一顿夯。” 他说完还真的把我抓过去打了一顿,痛得我那一整天都没能安稳地坐过。外婆那天跟姨夫吵了一架,内容我记不清了。反正后来外婆好像又煮了荷包蛋给我吃,但我再也吃不出开心的感觉了。 庄先生催着我把这段回忆说给他听,我就简要地告诉他:“小时候有一次生日被姨夫打得厉害,所以后来没再记过生日。” 他听后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拍拍我的背,说是要用下一个生日覆盖我的这块记忆。 那天回到酒店时已经很晚了,庄先生忙着整理资料,准备明天旗开得胜。 我问他紧不紧张,他就跟对小朋友讲道理似的告诉我:“你紧张别人也会紧张,希希,一般人没那么可怕,不要害怕去接触。等你接触了你就会发现,对方可能还没你勇敢、没你镇定。” 我暗暗记住了他的话,后来我每次碰到怕生的情况,就拿这段话鼓励自己。 那天晚上我没回学校,他办公的时候我就趴在沙发上偷偷看他。他知道我在做什么,每次累了看过来时都会冲我笑笑,偶尔朝我招招手,让我帮他捶捶肩背。 后来我在沙发上睡着了,是他把我抱到了床上,他自己好像折腾到凌晨两点多才睡的觉。 早上五点多的时候,他的手机就开始一直响。 他接通电话后,赵雅如的声音很清晰地窜进了我的耳朵:“回来,我同意签协议。” 她的声音很疲惫,我一下子就惊醒了,茫然地看着庄先生轻手轻脚地下床去了阳台:“我在出差,过两天再回……好,财产方面我没意见……雅如,别这样,是我对不起你……不行,女儿必须由我抚养……雅如,我爸不会同意把女儿交给你的,你跟乐乐没有血缘,不要争了……嗯,回去再说。” 他挂断电话后没再睡觉,只是拿了烟在阳台一根接一根地抽着。 我纠结了很久才拿着他的外套去阳台,一大清早外面的气温很低,可他却靠着墙头坐在地上抽烟。昏暗的光线中,烟头忽明忽灭地闪着,他猛地吸了两口后把剩下那半根烟按进烟灰缸弄灭了。 他迟缓地接过我递去的外套,也没起身:“希希,回去睡觉。” “我能陪陪你吗?”赵雅如同意签离婚协议了,可是他却不开心,他不开心所以我也不开心。 他顺手把外套放在地上,示意我坐过去:“雅如同意离婚了,我尽快把合作厂商确定下来,回去就跟她谈各项协议。” 他说着抬手勾住了我的肩膀,纤长的手指勾起我的一缕头发无意识地在指缝里绕来绕去。 昏暗的光线在他脸上洒下一片阴影,罩下满满的哀伤。 我心里紧了紧:“庄先生,你不开心。” 他没否认,沉默了很久才哑哑地开口:“希希,这件事情我没处理好。本来我打算离完婚再找你的,现在弄得两头难做。跟雅如折腾了这么久,我刚刚才松下那口气,很轻松,可听她哭得那么伤心,我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 “那头伤了她,这头害得你被人骂,哎,太失败了。”他的语气特别颓丧,有一种心灰意冷的感觉。 我有点慌,紧紧抱住他否认了这一点:“庄先生,我挨骂跟你没关系,是我自找的。” 从我找到刘姐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今后的日子不好过,庄先生的出现已经算是天大的惊喜。 他听后也没再说什么,我俩就那样坐在地上看东边渐渐亮起来的鱼肚白、瞬息万变的朝霞以及缓缓崭露头角的太阳。 他那天早早地把我送回了学校,因为他谈好生意上的事情就要赶回去跟赵雅如商量离婚协议。他说赵雅如之前一直都没肯静下心来跟他好好谈,这次松口只代表她愿意跟他谈了,不表示很快就能签字。 接下来那个星期,我们联系得很少,我也尽量不用任何烦心事叨扰他。 十一月底学校里如火如荼地开始了校园十佳歌手的比赛,自从上次林文佳跟我谈论过江阳后,她私下里总喜欢拉着我一起跑动跑西,也不怕别人说我闲话时会牵累她了。当然,她的主要目的还是跟我打探江阳的动向,我夹在中间挺为难的。 林文佳报名参赛后塞了一张预赛卡在我手里,我那时才知道她顺便帮我报了名,我吓了一跳,赶紧找负责人想把我的名字划掉。可当时报名的人太多,所以她们根本就没时间搭理我。 林文佳一直劝我陪她一起参加,还让我把这件事告诉给江阳。 “报了名也可以不参加的吧?”我一个头两个大,想想要当着那么多人唱歌就怯场。 林文佳很不屑地抛给我一个白眼:“希希你至于这么怂吗?不就是唱个歌吗,总感觉你跟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似的没一点娱乐,别读书读傻了。” 她这话戳中了我的心,我突然就想起庄先生让我别害怕跟人接触的话,突然觉得这也是个锻炼自己胆量的机会,我都大三了,不能只顾着读书。 所以我当即决定了要认真参加这个比赛,我把这件事告诉给庄先生时,他笑得很轻快:“倒是没听过你唱歌,到时候录下来发给我听听。” “好啊,庄先生,你喜欢哪首歌?”听到他这么说,我一点退堂鼓都不想再打了。 “只要能听,不管你唱什么我都喜欢听。” 后来我在林文佳迫切的眼神注视下打通了江阳的电话,告诉他我跟林文佳要参加歌唱比赛,江阳挺不敢兴趣地敷衍了两句:“成,好好唱,加油啊。” 林文佳听到他的反应后挺失落的,当即咬着牙跑回了宿舍。 江阳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走了吧?妹妹啊,我是真的服了你这个室友,我是怎么都不敢再招惹了,都没怎么着呢就天天嚷嚷着想当我的小女朋友。你多帮我劝着点,再逼你联系我的话,你尽量拖拖,也不要都拒绝啊,不然她肯定得亲自烦我。” “江哥……哎,你知不知道庄先生喜欢什么歌啊?我想学着唱他喜欢的歌,到时候可以录给他看。”想到这里,我竟然激动到心跳加速。 江阳沉吟了半晌,嘟囔道:“这种问题还是周瑾最清楚,以前他们俩经常一个弹吉他唱歌一个穿裙子跳舞的,这几年庄子跟我们一起玩,最喜欢唱阿哲的从开始到现在,估计他最喜欢的就是这首歌吧。” “好,谢谢江哥。”心里闷了一下,不过我很快就把刚浮起的情绪给拂开了。 但是我的这种乐观也没能维持多久,回了宿舍搜出这首歌一听,我差点被歌里那种悲伤的情绪给惹得掉眼泪。 我隐约感觉庄先生每次唱这首歌的时候,心里想的都是他跟周瑾的过往,歌词好像完美地诠释了他跟周瑾之间的遗憾。 “如果这是最后的结局/为何我还忘不了你/时间改变了我们,告别了单纯/如果重逢也无法继续/失去才算是永恒……” 我反复听了三遍,每一次都揪心疼。 我知道我又在瞎想了,强迫自己换了一首歌听,但我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肯定是我过度解读了庄先生喜欢这首歌的原因,他应该是单纯觉得这首歌好听罢了。 虽然这么安慰着自己,可我那天晚上睡觉前还是忍不住单曲循环了很久。 预赛那天人很多,不过因为是预赛,所以参赛者的水平参差不齐,每次听到台下有人起哄说唱得不好时,我心里的紧张就多一分。 林文佳比我先唱,她让我帮她把整个过程都录下来,说是要发给江阳看。 她唱了一首“思念是一种病”,很好听,我没想到的是她居然会拉小提琴,中途还特地拉了一段,获得了满堂彩。我觉得她绝对能晋级,但同时我心里的紧张感却越来越重了。 林文佳说额外的表演绝对能加分,可我拿得出手的只有字。我想她们的童年肯定很精彩,因为很多同学都会跳舞弹钢琴等特长。 不过林文佳说我唱歌挺好听的,不跑调,音色也不错。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鼓励到了今天,以至于我自己也有了这种错觉。 握着话筒上台时,我的手一直在抖,看到台下黑压压一群脑袋,我差点落荒而逃。 我选的歌是丁当的明白,里面有些歌词就是我想跟庄先生说的话。不过我刚开始太紧张了,没跟上节奏,好在我唱了几句后终于找到了感觉。 我紧张地想要闭上眼睛时,突然在角落里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第九十章 孙泽明的亲外甥 是辅导员,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我看过去时,他还笑着冲我竖起了大拇指。 我多希望站在那里的是庄先生,看着他唱的话,我应该能唱得更好吧? 一想到他,我就没允许自己闭眼。我就看着虚空,在脑海里一点点地将他勾勒出来。 “我只是要你明白,明白我对你的爱,除了你,我的爱无可取代。我只是要你明白,明白我对你的爱,没有人,让我如此的依赖。”这两段歌词,是我最想跟庄先生说的话。 认识他之后发生的很多事情都不由自主地在我脑子里转动,最多的就是酸酸甜甜的幸福以及他前段时间带我爬山时说的话。 其实我那晚唱得没有平时练歌时好,可站在角落里的辅导员却特别捧场,唱完之后他几乎是第一个带头鼓掌的,我甚至看到他递了一朵花给林文佳,然后林文佳立马笑眯眯地上台给我献了花。 那花是组织比赛的学生会买的,为的是在恰当的时机营造气氛。 下台后,辅导员跟班里几个人一起围过来夸我唱得好,站在他们后面的包媛媛甚至在抹眼泪,她居然哭了。 我从来没被大家这么围着夸赞过,他们都说我唱得特别深情,掩盖了前面跑调的瑕疵,肯定能晋级。其实我不在乎晋不晋级,我高兴的是我做到了,敢在那么多人面前唱歌对我而言就是一个长足的进步。 那天回宿舍前包媛媛把我拉住了:“沈希,陪我走走吧。” 当时她的眼里还挂着泪,我也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就默默地点了头。包媛媛跟其他室友不一样,她大多数情况下都很冷静,她好像很明确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 在操场上走了两圈后,我忍不住先开了口:“媛媛,你刚才怎么哭了?” “希希,你唱得真好,你心里有喜欢的人吧?” 我迟疑了半秒,还是承认了:“嗯,很喜欢很喜欢。” 她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感慨地叹了一声:“我也有很喜欢的人,我跟他是高中同学,我们是彼此的初恋,本来约好了大学一毕业就结婚的,可才坚持到大三就分手了。异地恋伤不起,我现在才知道什么是离久情疏。” 她前天才跟她男友分手,她说跟移情别恋没关系,她只是感觉不到爱了,每次需要他时他都在打游戏,时间一久心就累了乏了。是她主动提的分手,因为她觉得看不到未来,她男友哭得跟孩子一样却并没有挽留。 刚才听到我唱的歌词时,她的情绪突然就被调动出来了。 她那天晚上跟我说了很多她跟初恋在高中里的甜蜜,说到最后她忽然就沉默了。我的情绪也被勾得波涛汹涌,选择性地说了我跟庄先生的事。 包媛媛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翻了个白眼:“希希,你干嘛要相信我,你就不怕我把这些事说出去?其实之前看你的反应我就知道你肯定是真的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不过我相信你不是为了他的钱。” 她说着打量了一下我的穿着:“真正被包养的人,不会穿成你这样。其实我挺想劝劝你的,那些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很多年的有钱人,很多都喜欢玩女大学生,你别太认真了,谁认真谁输。” “他不是那样的人。”我毫不犹豫地就替庄先生辩解,“媛媛,谢谢你之前总帮我说话。” 有的人就是有让人信任的本事,包媛媛于我而言就有这种魅力。 她深吸了一口气,很痛快地把眼泪擦了:“希希,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你,独来独往这么久,不交朋友还能保持这么好的心态,换做我恐怕早就变态了。 。走,回去吧。” 那晚很神奇,我跟包媛媛因为一首歌和一段聊天而变成了交心的朋友。她后来帮过我很多,我第一次有了闺蜜。 我一回去就把视频发给庄先生看了,他可能在忙,并没有及时回复我。 我插上耳机听了一遍自己唱的歌,看着屏幕里那个差点落泪的自己,脑子里莫名出现四个字:珍惜当下。 我慢慢地想开了很多事情,因为已经拥有了庄先生,所以我潜意识里会特别害怕失去他,我会嫉妒会吃醋都是源于此。可是这种心理会消磨感情,我不应该这样。 我正在反省时,庄先生来电话了,我立马窜去了阳台接听。 他打通后并没有说话,呼吸声还有点急促,一下下地喷在听筒上听得我心里发痒,所以我主动打破了沉默:“歌好听吗?我第一次在那么多人面前唱,可紧张了。” “嗯,唱得很好。” “庄先生,那些歌词就是我想对你说的话。你不要觉得我幼稚浮躁才会说这些,我是真的仔细考虑过这份感情,你在我心里谁也替代不了。” 他唏嘘几声:“嗯,我知道。希希,你是不是有千里眼?我刚才正当心情不好,你突然就把视频发过来了。” “为什么心情不好?” 他沉默了好几秒才再次开口:“希希,离婚协议还没签,雅如爸妈也参与进来了,他们列了很多条款,我需要一条条地跟他们解决。以前考虑离婚的时候我就想过会面临这种局面,现在真的摊上了还是觉得累。我短时间内可能没办法再去见你,不要胡思乱想知道吗?阳子会去处理新公司的事,遇到什么麻烦可以找他。” “我唱完这首歌突然就觉得自己勇敢了很多,你不要再担心我会胡思乱想,只要忙你自己的事情就好。” 我说得很认真,可他突然笑了,笑声一如既往地好听:“希希,你有时候真的很可爱。你不用在不擅长掩饰喜怒哀乐的年纪逼迫自己成长,多通一点人情世故就好,我喜欢的是你本来的样子。” 那通电话过后,我们一连几天都没再联系。 我想他的时候就一个劲地用写日记来发泄情绪,居然真的可以做到不再胡思乱想。尤其是包媛媛经常会跟我一起上自习,我们总有聊不完的天,我突然就多了一条可以纾解情绪的途经,生活一下子变明朗了。 江阳来找我时,我和包媛媛刚要去食堂吃饭,所以她陪我一起去了校门口见江阳。 江阳痞笑着跟她打招呼,她只是淡淡地朝江阳点了头,然后站在路边漫不经心地玩手机。 “江哥,你不怕碰到佳佳了吗?怎么来学校了?” “妹妹怎么心情这么好?这么久不见庄子不想他吗?”江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看我吃瘪,笑着从车里拿出来一个文件袋递给我,“佳佳说苏倩文又找你麻烦了?喏,这是她当初偷东西的证据,你自个看着办吧。” 我接过沉甸甸的文件袋,忽然有点茫然。佳佳应该是刻意跟他找话题才说了苏倩文的事,不过快有期末考了,谁有心思再追究这事。 “听说当初骂你的帖子是苏倩文男友发的?那小子叫孙超?嘿,你说巧不巧,孙超是孙泽明的亲外甥。” 孙泽明? 我一时间没记起这个人是谁,江阳挑着眉头提醒我:“是个医生,赵雅如的同学。” 我恍然大悟,孙医生! 他以前曾刻意给我泄露过赵雅如不能生育的原因,孙超帖子里说的事情难道也是从孙医生那里听来的? “这事我还没跟庄子说,他最近被赵雅如家里人烦得觉都没法睡,明明答应好了签离婚协议,却非要提些难为人的要求。”江阳说这话时,用很古怪的眼神瞥了我一下。 我心里一“咯噔”,疑惑地问他:“那些要求是不是跟我有关系?” 江阳转了转眼珠子,意味深长地笑了:“要是跟你有关呢,譬如让你下跪道歉之类的要求,你预备怎么办?” 我的呼吸一下子沉重了几分,我早就把尊严捡回来了,但是赵雅如非这么要求的话,我愿意去跟她道歉。 江阳“噗嗤”一声笑了:“妹妹,可别这么凝重,我跟你开玩笑呢。我哪儿知道协议的内容,庄子口风紧,不肯告诉我呢。你俩是不是准备去吃饭呀,走吧,我请你们吃。” 我回头看看包媛媛,拒绝了:“江哥,我们下午第一节有课,你别破费了。” 他惋惜地耸耸肩,突然凑到我耳边问了一句:“那个小美人叫什么名字?” “江哥,你别打媛媛的主意,媛媛不是随便的人。” “随便起来不是人是吧?”他又恢复了痞气,挤眉弄眼地朝包媛媛看了过去,“她刚才打招呼的时候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啧啧,好单纯好不做作,跟那些妖艳贱货真不一样!” 他说这话时,语气和神态都极其夸张,看得我瞠目结舌。 包媛媛好像隐约听到了什么,厌恶地睨过来一眼,我也没再跟他唠叨,匆匆道了别就跟包媛媛往食堂的方向去了。 当天晚上回宿舍时,我的书桌乱成了一锅粥,很多书都被撕成了碎片堆在桌上。我不解地想问明情况,林文佳立马偷偷地朝苏倩文的床铺努了努嘴。 第九十一章 我是赵雅如的妈妈 快考试了,这些书有多重要大家心里都清楚。 我深吸了一口气,看看睡在上铺背朝外的苏倩文,心里挺窝火的:“倩倩,你为什么撕我书?” 她没动弹,好像已经睡着了。 我看着书桌上的狼藉想收拾时,想想还是先拍照留了证据。庄先生说碰到这种事情要么别放在心上,要么给自己讨回公道。 没想到苏倩文突然坐起来先朝我吼:“你吵不吵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你……” “倩倩,我们谈谈,我有东西要给你看。”包媛媛跟我同时开口,但她看到我有话说就没再说下去。等我说完了,她才冷冷地扫了苏倩文一眼:“你太过分了啊。” 结果苏倩文指着我就骂了一串脏话:“她妈……不就是找了个有钱人吗?了不起是吧,好端端地凭什么找校领导处分孙超?你当学校是你家开的啊,算个什么东西,靠你妈……” 我听到那串带着生殖器的话竟然没太生气,可能是因为我对妈妈这个词的印象太弱。 “倩倩你又撕书又骂人还有理了是吧?”林文佳帮着我顶了回去,我看到她在录音。 包媛媛跟我一样,冷冷地看着苏倩文骂脏话,没出声。 我从背包里翻出那袋证据,从里面抽了一张照片出来,应该是她当初带着箱子回家时在车站被摄像头拍到的,不知道江阳是怎么弄到手的。 我把照片递给了苏倩文:“我们单独谈谈吧。孙超的事情我不知情,如果他真的要被处分,那也是他自己做了违反学校纪律的事。” 苏倩文本来想反驳的,看到那张照片后明显手抖了下。 她震惊地看向我,嘴巴张了半天都没再骂脏话。但她的脸色涨得通红,等我把桌上的纸片收拾好了才下来,很不情愿地把她的几本书抽出来扔在了我桌上:“不就是几本书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当下这么冷静,我把手里几张纸片翻给她看:“这上面有我辛辛苦苦做的笔记划的重点,你不高兴了可以撕你自己的东西,凭什么破坏我的?” 我又抽了一张照片把拉她到了阳台:“我之前不是在危言耸听,我是真的有证据。倩倩,我们在同一个宿舍住了一年半,就算感情不深也不该这么针锋相对。” 她朝我翻了个白眼:“你别让学校领导处分孙超就好,好像谁稀罕跟你有瓜葛似的。” “行,那我明天把这些东西交给辅导员,孙超被处分的事情你也可以找辅导员,我相信老师可以公平处理这事。”我真被她气到了,孙超受不受处分跟我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非要把这个帽子硬往我头上扣? 苏倩文气得当场把手里的照片撕了个稀巴烂,还伸手过来想扯我头发。 我蒙了两秒,等回过神来时,她已经抓住了我的头发。我抽着气赶紧抓住了她的手腕,我从来没打过架,真的没想到她会这么做。 “倩倩你松手!我的头发要被你扯掉了,你……嘶……”我下意识地揪住了她的头发,每次她一使劲,我也不由自主地使劲,要不是包媛媛及时让人出来把我们拉开了,我都不知道这场闹剧会怎么结束。 苏倩文在阳台上放声大哭,包媛媛只好拉着我回宿舍。 她似笑非笑地帮我整理了下头发:“希希没想到啊,你居然也会打架。” 我颓丧地揉着被扯痛的头皮,苦笑着看她:“你别笑话我了,是我处理问题的能力不够,本来只是想跟她谈谈的,这下怎么办啊?” “就是女生之间的小打小闹,老师不会管的,知道了也顶多找你们谈个话。”包媛媛安慰了我一会儿,其实我担心的不是这件事,我本来不想跟苏倩文对立的,可现在撕破了脸还是得对立。 林文佳从阳台进来后也冲我挤眉弄眼,还偷偷地朝我竖大拇指:“希希你厉害啊,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我后来才知道,林文佳把我们打架的经过拍成了视频,还发给江阳看了。 江阳看过之后只感慨了一句:女人家打架啊…… 我求了他很久,他才答应我不把视频发给庄先生看。 那天之后,苏倩文虽然每天看到我就翻白眼,但再也没做什么过激的举动。 第二天我就跟辅导员了解过孙超的情况,原来他真的被处分了,因为他们辅导员训话时他用很难听的字眼问候了老师。辅导员说处分会记录在档,他今后一年只要好好表现就可以撤销,不会影响学位证书。 我跟苏倩文因为打架的事情被辅导员分别找去谈话批评,苏倩文了解了孙超被处分的前因后果后终于没再找我茬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打架的事情被传开了,女生宿舍里没人再当着我的面对我指指点点了,最多只翻翻白眼嘁两声。 我的生活没有因为这个产生太大变化,歌唱比赛里我最终拿到了个第五名,林文佳很厉害,拿第二。学生会里有人告诉我们,明年院庆可能还会请我们上台表演。 忙着复习备战期末考时,我跟庄先生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面了,联系也很少。 那天我正在学校复习,突然有个陌生号码打我电话,当时我以为是姨夫,想都没想就拒接了。十几秒后,那个陌生号又打了过来。 就这样反复了三次后,我接了。 姨夫没有这个耐性,通常打过两次后就会忍不住发短信来骂我。 是个陌生的女声:“是沈希吗?我是赵雅如的妈妈,我想跟你见一面。” 我当时就舌头打结了:“阿、阿姨,你好。” “我在你们学校的正门口,方便的话出来见见吧。”她的声音很优雅也很温柔,可听在我耳里却总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感觉。 我匆忙赶去了校门口,远远就看到一个雍容大方的女士在缓缓地打量周围环境。 赵雅如跟她长得挺像,有一个词叫风韵犹存,算算年纪她应该有五十多了,但是因为保养得很好,看起来比四十多的田华婶都嫩相。 她也一眼就认出了我,等我走到近前,她才淡淡地点了头:“沈希是吗?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她真的特别优雅,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贵气,虽然脸上挂着笑,但我一靠近就觉得有一种强大的气场让我感觉很压抑。 她带我去了一家特别高档的酒店,偌大一张圆桌只坐了我们两个人。 她也没有开门见山地跟我谈话,我心里发虚,也不敢主动说什么。只是每次上的菜我都没见过,也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吃。 赵雅如妈妈也不笑话我,时不时地教教我怎么吃。 我哪里有心思吃饭,心里一直打着鼓,不知道她会跟我谈什么,坐在那里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可她吃饭的整个过程都不谈正事,她每道菜只尝几口就不吃了,我们吃完后还剩下很多菜没怎么碰过。她淡笑着让服务员拿来了账单,还递给我看了两眼。 很贵,居然要五千多。 她递了信用卡结账,随口告诉我:“随便吃吃。” 我想我的脸色肯定很白,好像突然失血了似的隐隐发凉。 她让酒店的人给我们安排了一间休息室,我局促地跟在她身后心里直打怵。到了地方后她才不紧不慢地问我:“刚才的菜还合口味吗?感觉怎么样?” 我硬着头皮看了她一眼,实话实说:“味道很好,就是太贵了。” 她说话时嘴角一直挂着笑:“雅如结婚后我就跟她爸爸移民到国外住了,本来我觉得她的婚姻该由她自己经营,没想到结果会这么糟。” 她说着用审视的目光把我上下打量了一遍:“沈小姐长得不错。” 我心口发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在想我该怎么解决眼前的问题,可我想不到法子,我甚至不知道她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我紧紧拽着拳头,身体微微发着抖,过了很久才鼓起勇气出声:“阿姨,谢谢你请我吃午饭,我、我还要回学校复习……” “再待会儿吧。”她不疾不徐地打断了我的话,“刚才那顿饭放在我们家是很平常的事,庄岩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你觉得跟你的生活有什么差别吗?” 我的脑子一下子就乱了,当然有差别,差别还很大。 我过了好一会儿才点头,可就是张不开口。 她也不着急,慢慢地继续说道:“我跟雅如爸都不知道她找过代孕,雅如从小被我们宠坏了,脾气确实有点骄,但这次实在出乎我的意料。我跟她谈过,这件事跟庄家也有关系。要不是我那个亲家总念叨着让她早点生孙子,她也不会傻成那样。” “阿姨,”我抬头看她,心里难受地一抽一抽的,“对不起。” 她淡淡地看着我,没有接话,顾自说道:“我跟她爸还真的被她骗过去了,以为我那可爱的外孙女真是她生的,呵呵。小丫头不懂事啊,不懂事。沈希啊,你知不知道我女儿酒精中毒进医院了?” 第九十二章 离了 “雅如姐还好吗?”我想她以前跟朋友们一起时可能会抽烟喝酒,在庄先生面前才慢慢改掉了这些毛病,但是现在又捡起来了。 。 赵雅如妈妈微微摇了头:“死不了。她从小就喜欢缠着庄岩,要让她一下子接受这个现实也难。当初我是反对他们结婚的,可雅如跟她爸爸都坚持。他们结婚之前庄岩也告诉过我他和周瑾的事,我想他是个有责任感的小伙子,所以才会同意让雅如嫁给他。” “阿姨,你是想让我离开庄先生吗?”刚才中饭那一出,是为了让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庄先生吧? 没想到赵雅如妈妈却摇头否认了:“你们两个在不在一起我管不着,这人哪都爱犯贱,越阻挠你们在一起,你们就越觉得相爱。”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慢吞吞的还挂着笑,我真的一点都反感不起来。 她从包里掏出一袋东西,我接过来一看,里面全是我跟庄先生这段时间见面时的照片,看拍照角度,显然是偷拍的。 我诧异地看向她,这些是她让人偷拍的吗? 不过我很快就别开了视线,脸上烫一阵冷一阵的,很不是滋味。 “这些是雅如找人拍的,她是我们夫妻俩捧在手心里的宝,我不想看她这么折磨自己。我作为母亲当然希望她婚姻美满,但庄岩的心不在我女儿身上,那也没必要再折腾下去。我过来是想求你暂时跟庄岩分开。”她把“求”和“暂时”这三个字咬得比较重。 不过一听到分开两个字,我的心还是刺痛了下,缓了一会儿才说道:“阿姨,我跟庄先生现在不见面了,联系也很少。” 她点点头:“我知道。他们闹到离婚的地步跟雅如也有关系,不过她现在状态不好,又非要找人跟踪庄岩,哎……他们就算离了婚,我们也接受不了他这么快就跟你在一起。希望你们能给我女儿一段时间来缓缓,不然我担心她太受刺激会做傻事。” 我到此时才知道庄先生最近跟我联系少的原因,他夹在中间太为难了。 赵雅如的妈妈跟我想像中的一点都不一样,她全程都没有说过一句重话,可她每次开口都让我觉得羞愧难当。 虽然她话里话外都像是在跟我商量,但她微微扬头的神态和不卑不亢的语气,却压得我呼吸困难。 但是我做不到暂时跟庄先生分开,我相信庄先生能把握好分寸。我可以忍受不见面,但是我不希望我们的状态是暂时“分开”。 赵雅如妈妈了解过我的想法后,说了一句话:“你跟我想的那种女人不一样,不过这不被祝福的婚姻哪,长久不了,感情也一样。” 我们沉默时,有服务员来敲门,说是有位姓江的先生想过来跟赵雅如妈妈打招呼。 她纳闷地看看我,点头同意了。 江阳随即推门而入,把那位服务员的脸都吓白了,好在赵雅如妈妈并没有生气。 江阳冲我挑挑眉头,随即敛起痞气朝赵雅如妈妈打了个声招呼。 她若有所思地看看我和江阳,然后和气地笑了:“在这里都能碰到你,真巧。” 我听得出她的语气明显比刚才幽凉了几分,看来她并不喜欢江阳,不过江阳显得很无所谓,耸耸肩摊摊手,指着我说道:“阿姨不知道了吧,希希是我小妹妹。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那个车牌号就知道是您,我妹妹哪里做得不好了您跟我说,我帮您教训她。” 她笑笑,没说话,但洞若观火的眼神却把江阳都看得不自在了。 他若无其事地往我旁边一坐,随手从果盘里拿了个葡萄吃,吃完才认真地说道:“阿姨,庄子这些年的委屈您可能不清楚,但我都看在眼里。 我是见不得女人家管那么宽的,我每次找庄子玩,只要赵雅如打电话过去,庄子就必须拍照给她汇报,有时候还非得视频通话……” 赵雅如妈妈看看我,打断了他的话:“他们夫妻俩的事不需要你管吧?” 她说着就站起了身,跟我握了下手才走。 我让江阳别把这件事跟庄先生说,当天回去后也没什么心思复习,很早就睡觉了。 那事过后没几天,庄先生打了个电话给我,语气一直在起伏不定:“希希,雅如签字了,离了。” 当时我刚出自习室,听到这话就跟被定格了一样愣在了教室外。 可能是我太长时间没吭声,庄先生一连叫了我好几遍,我急匆匆地走到没人的地方,声音都在发抖:“庄先生,真好。” 有一大滴眼泪掉落在我手背上,滚烫的温度直接传到了我的心头。 “希希,快考试了,你好好考。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处理完了再去见你。这段时间委屈你了,不过,我现在身无分文,以后……你要跟着吃苦了。” “不苦,能看到你的每一天都是甜的。”我还有一年半就要毕业了,我相信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他低笑了将近有一分钟,我听得出来他松了很大一口气。 那个学期的期末考,我考得相当轻松,庄先生也在那段时间里跟赵雅如办理了离婚证。 放寒假回家的那天,他并没有来见我,不过他告诉我赵雅如爸妈要带她出国,但是赵雅如一直不肯走,他想等赵雅如离开后再去找我。 我到家后外婆并没有表现出半点高兴的样子,反而板着脸让我跟她进房间:“我有话问你。” 我的心突突直跳,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不过她进了房间就抓着我的手开始掉眼泪:“你个傻孩子,你怎么还跟那个有钱老板在一起呢?” 我一路上都在咧嘴笑,所以听到外婆的话后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僵住了。我是隔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告诉她,庄先生已经离婚了。 外婆点点头:“我知道,他给我看过离婚证。” 我猛地哆嗦了下:“外婆,他见过你吗?” 她擦干了眼泪,点着头把我拉到身边坐下:“是啊,那个老板跑到我们家来了。听说不认识路,到了镇上找了个把小时才找过来的。” 我心头狂颤,因为根本就没人跟我说这事,他找来我家的时候我在做什么?在定定心心考试呢,在带着微笑做梦呢。 “外婆,他找你说什么了?”我突然口渴得厉害,紧张到后背已经沁出了一层汗。 外婆恨铁不成钢地在我胳膊上掐了一把,又开始眼泪婆娑:“说什么?他说他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说让你受委屈了……还说以后要跟你一起孝敬我,说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这么大不容易,他还说虽然他年纪比你大不少,但年纪大知道疼人……” 外婆反反复复地跟我说了很多,我甚至能想像庄先生征求外婆同意时的一脸认真。他是想让我避免被外婆责骂的尴尬,所以才会提前做好安排。 我的眼泪突然就下来了,他没跟外婆说我生孩子的事,是不想影响外婆的判断吧? 我突然觉得他挺傻的,居然把对他最为有利的因素给隐瞒了。当然,我看到一直在抹眼泪的外婆后,根本不敢把这件事说出来。 我抬手把眼泪擦了,小心翼翼地盯着外婆问道:“外婆,那您同意我跟他在一起吗?他现在……已经没老婆了。” 外婆突然抬头瞪了我一眼,咬着牙就开始捶我的后背:“那个先生说,如果我不同意让他跟你在一起,那也不要责骂你。他说当初是他先勾你的,是不是啊?” 我摇摇头,鼻子又有点酸了:“外婆,不怪他,都怪我。你要骂就骂我吧,他对我可好可好了,他跟姨夫不一样,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好什么好的?好还跟你同居啊,男人都喜欢占便宜,你怎么就不知道保护好自己呢?” 听她话里的意思,她还没同意啊? 腿突然就软了,我跪到外婆跟前想求她成全,可她却吸了下鼻子让我起来:“那位老板在我们家赖了两天都不肯走呢,他就是离过婚了这一点不好。可你都给他糟蹋……哎,希希你当初怎么那么糊涂的?” “外婆,就是说您同意了?”我突然有种喜从天降的晕眩感,回来的路上我还在思考着怎么跟外婆说这件事,没想到庄先生什么都处理好了。 外婆不情愿地点下头去时,我抱着她就嚎啕大哭起来。 心里边百味陈杂,我也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愧疚,到最后哭得外婆直抹眼泪拍我后背:“外婆真不反对了,别哭了希希。我就怕这个老板跟你姨夫一样啊,以后你得记着这是你自己选的路,不能跟你姨妈一样怨怼人。” “嗯,我记着呢。” 那天晚上我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得整晚都没睡着,我就像小时候写作文一样在跟庄先生的对话框里写了一大段文字,可写完又觉得太长了,删了很多内容,最后只发了三个字过去:谢谢你。 谢谢你这么呵护我,谢谢你让我知道了什么叫,谢谢你让我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第九十三章 希希,我迷路了 庄先生那晚到了凌晨才回我消息,他回了一句同样的话:希希,谢谢你。 很奇怪的是,那晚上我什么都没再说,他也什么都没再发,中途打电话给我时,我们也都沉默着只听彼此的呼吸声,有一种万语千言尽在不言中的感觉。我好像能明白他为什么对我说谢谢,我相信他也能理解我的那句谢谢。 我可能比较扫兴,最后为了省电话费就依依不舍地跟他道了晚安。 他没说什么时候来看我,我也没催没问,第二天一大早就兴高采烈地跑去镇上找工作了。寒假里尤其是过年前那段时间,很容易找到临时工的工作,因为不少外地人都盘算着要早点回家过年。 我在以前暑假经常干的厂里找了份临时工,主要帮着车间主任在办公室里打杂。虽然工资不比进车间来得高,但能学到的东西确实比车间里多。 干了半个月我就见识到了各种勾心斗角,有人偷懒总把自己的工作推给别人,有人做错了事爱把责任全部抛开。车间主任是一位中年妇女,因为我几乎每年都要过来做临时工,所以她对我印象不错。 她是干实事的人,所以对办公室里那些勾心斗角挺看不过去的,但她从来都不会当面戳穿那些人的把戏,心情不错时会教我一些生存之道。 半个月后车间里的人手不够了,我被临时委派顶上去,因为年底的临时工工资高,所以我不到一个月就赚了将近三千块。 我跟外婆商量后,决定跟田华婶她们一起过年,我还特地买了不少年货。 外婆怪我太铺张,可她根本就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高兴。虽然这段时间我跟庄先生依旧联系得不够频繁,但我每天都很快乐,就连车间主任都说我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腊月二十五那天,庄先生打了个电话给我,问我想要什么新年礼物。 第一个在我脑子里闪现的画面是女儿的照片,我差点脱口说出了想见女儿的傻话,好在我及时守住了。 当时我房里特别冷,看到桌上的手套破了一个洞就随口说道:“我想要一副很暖和的手套。” 可庄先生突然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声音有些低沉:“希希,你是在给我省钱?虽然净身出户了,可我还有工资。公司毕竟是我一手操办起来的,我爸想接手过去也没那么快。你可以提个任性点的礼物,不用这么委屈自己。” “庄先生,真的没有委屈不委屈一说,我的手套刚好破了个洞,我现在只需要一副手套。”其实我想要的还是他的拥抱,过年那天如果能见到他就好了。不过这个要求有点过分,年底都很忙,我也没道理让他大老远的赶着春运的往这里跑。 他轻笑了一声:“好,那就买手套。希希,你真是太容易满足了。” “你以前话很少,现在话多了。” 庄先生疑惑地“嗯?”了一声,笑着回了一句:“你也是。” 然后我俩就跟傻子似的笑了很久,挂电话前庄先生突然说很想亲亲我,我赶紧躲进被子里对着话筒“么”了一声。 我们村里的人几乎都是过阴历的生日,我的阴历生日是腊月二十七,我像以前一样根本就没在意这个特殊的日子。从我懂事起,每每想到我刚出生就在这么冷的天被姨夫丢进了医院附近的垃圾堆,就忍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 那天我上了年前的最后一天班,下班后拎着车间主任分给我的年货回家时,突然接到了辅导员的电话。 他笑呵呵地跟我说了一句:“沈希,生日快乐!” 我当时很诧异,不明白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农历生日,我也不明白庄先生是怎么知道的:“老师,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他愣了下:“我有个同学跟你是老乡,你们那边很多人过农历生日,所以我估计你身份证上的日期也是农历的。 。” 原来如此,还是我太蠢,庄先生的想法应该跟辅导员的一样。 不过,辅导员特地打电话跟我说这么一句话,是不是太奇怪了?所以我别扭地跟他道了谢后,急着想找借口挂断。他没有说过任何喜欢我的话,我实在不好意思突然提感情。 短暂的沉默过后,辅导员好像也突然不自然起来,不过他很快就记起了先前想说的事:“希希,你这学期考得很好,下学期要再接再厉。” “谢谢老师,我会……”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阵呵斥,打断了我的话:“宋谦修!吃饭了!成天到晚也不知道找女朋友,你是不是想成精啊!你也老大不小……” 声音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辅导员好像捂住了话筒。过了十几秒后他才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点儿喘,像是刚跑过步:“沈希啊,刚才是我妈在说话。我那同学明天回老家,我让他捎了点东西给你,待会儿我把他号码发给你。” “老师?”我愣怔了下,随即拒绝了,“我不能收,您给其他同学也捎东西了吗?” 我不希望他把我特殊对待,这让我很不安。可我好端端地又不敢突然跟他说什么我已经有了庄先生之类的话,那样也显得太神经兮兮了,毕竟辅导员从来都没表示过喜欢我。 辅导员叫了我一声,而后顿了很久都没再说话。 我好像能感觉到他已经脸红了:“沈希,我想给你道个歉。之前请你们吃饭的那次,我不是故意亲……你别总是躲我呀,我那些朋友们也是瞎起哄,你别往心里去……我爸有很多学生提前送了东西过来,家里实在堆不下,你要是不嫌弃就拿着过年,替我跟你外婆问声好,就这样吧。” 他一口气说完一大串就挂掉了,我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我觉得不能接受他的馈赠,回拨电话过去却怎么都打不通,只好发了一条短信来拒绝。可他就跟没看到似的,顾自给我发了短信,还说东西已经交给他同学了,放在家里发霉烂掉就浪费了,让我别嫌弃。 我哪里是嫌弃,他爸爸是名牌大学的教授,桃李满天下,送东西过去的学生应该都是事业有成的人,能送差的东西给他吗? 想到这里我突然有点气,上次也是,偷偷塞钱在我房间抽屉里做什么,万一我没发现呢?万一在我看到之前被姨夫拿走了怎么办? 我暗自思忖,等他同学联系我时我不收就好,就当那些东西是辅导员送给他同学的。 吃过晚饭后,我跟外婆一起在田华婶家帮忙做肉圆,庄先生打电话来时已是七点半,天都黑透了。 我跑到门外接电话时,外婆唉声叹气地看了我两眼。 “庄先生,我刚刚……” 他张口就说了一句叫我发晕的话:“希希,我迷路了。你们这边没路灯,到村口来接我一下,路上小心。” 我压根没想到在年前还能见到他,跟田华婶借了一把手电筒就兴冲冲地往外冲。 不过半道上我就冷静了下来,这两天刚下过雪,地上结了冰很容易打滑,他大老远过来真的挺危险。而且听他刚才电话里的声音,明显是自己开车过来的。 刚跑到村口,前面那片黑暗中突然有两束强光朝我射来。我下意识地抬手挡住眼睛,耳里只听到有人踏雪而来,嘎吱嘎吱的声音下夜空中特别刺耳。 等我适应了光亮把手挪开时,一个高大的人站在我跟前挡住了光线。 我压根用不着仔细辨认那张脸就知道是庄先生来了,刚想冲过去抱他,他却突然从身后变出一束花挡在了我们之间。 芬芳扑鼻,是鲜艳的红玫瑰。 他围着我送给他的那条围巾,轻笑着把玫瑰塞进了我怀里:“希希,生日快乐。” “你骗我,我真以为你迷路了。”我的眼睛在发热,有滚烫的泪水想往上涌,我赶紧仰头咽了下去。 他闷笑着脱下了身上的毛呢外套,不由分说地搭在了我的身上:“跟我走。” 我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看他穿得单薄,就总想让他把外套穿上,可他却捏捏我冰凉的手,有些沉痛地怨我没照顾好自己:“走吧,我不冷。” 我们村后有几亩地里种了很多树,都已经长到三四米高了。 庄先生深一脚浅一脚地把我带到那片树后面,我这才发现那里一早就放了好几个大烟花,庄先生让我站在原地别动,然后把那几个电话一起点着了。 烟花几乎就是在我们头顶上绽放的,五颜六色的花划破夜空时也在我心里烙刻下深深的印痕。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直到烟花炸开后的土灰往我们头上落时,庄先生才略有些尴尬地拉着我往后退:“小姑娘都喜欢这样的浪漫,你呢?” 我一直在偷偷地做着深呼吸,怀里这束花是我这辈子收到的第一束花,我觉得特别香。 我什么也没说,主动给了庄先生一个吻算是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远远听到有人朝这边走过来,估计是村里人觉得奇怪过来看看这片空地吧。 我赶紧拉着庄先生从另一条小路跑到了村口,抖干净身上的烟花土后,他就想把车开到我家门口。但是我犹豫了,村里人谁家都可能有有车的亲戚,唯独我家不会,所以庄先生的车不能往里开啊。 第九十四章 你在外头发财了? 我就那么稍微一犹豫,庄先生立马看出了我的迟疑:“怕别人说闲话?” 我点了头,如实告诉他:“我不怕别人说我,我怕别人对外婆指指点点,她一大把年纪会受不了的。庄先生我……” 他用大拇指腹压住我的嘴唇,堵住了我剩下的话:“嗯,老人家一辈子不容易,我不至于为这点小事敏感,不用解释那么多。” 他个人的房车都已经过户给赵雅如了,这次过来开的是他们公司用车。我怕他的车被偷,最后还是建议他把车停在了田华婶门口。 田华婶见过庄先生,看到我手里捧着花立马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态。她挤着眉头瞪了我一眼,但还是热情地把庄先生迎了进去。 他一点都不局促,从车子后备箱里拎了一部分礼品送给田华婶,惹得田华婶喜笑颜开。 外婆好像还是看不惯我跟他站在一起,匆匆做完肉圆就回家了。 庄先生看看我,又从后备箱拿了东西跟着我回家。路上我怕外婆会在他面前说不中听的话,跟他商量着找个合适的机会把我们认识的原因告诉外婆。 但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希希,你外婆年纪大了,一辈子都生活在比较闭塞的环境里,接受不了那种事情的。等以后我爸同意把女儿交给我了,我再想法子跟你外婆说,老人家见到了孩子才容易想开。” “那……委屈你了,外婆对我们的事情多少都有心结。” 他好笑地看了我一眼,无奈地摇摇头:“你在学校被人那么骂都熬过来了,我被你外婆说两句又怎么了?希希,你这是在质疑我的能力。” 外婆果然没给庄先生好脸色看,但她还是给庄先生泡了一小碗糖水,我们家过年有人来时都是泡红糖水让人喝两口甜甜。 外婆看到他拎过来的东西后才叹气:“哎,以后别买这么贵的东西,我没那个口福。”她说着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庄先生,主动把我们的手搭在一起,“希希从小到大尽跟我吃苦了,你要是真心疼她,以后千万要一直对她好。” 外婆这番话听得我差点哽咽,她老觉得她的女儿没有好好养育我是她的责任,所以一直对我很愧疚,可她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感激她。要不是她,我早就冻死了饿死了,哪里能好好地活到今天。 那晚的气氛有点凝重,我做晚饭给庄先生吃时,外婆一直拉着他说话,他也没有不耐烦,一直都在陪着聊。 晚上外婆让他去田华婶家睡觉,他没同意:“希希的姨夫可能会回来,我留家里照看着点比较好。” 外婆听他这么说,顿时觉得有道理。 但我不同意,田华婶家暖和舒服,而我房间里有点冷,我舍不得让他睡这里。 不过我们三个人里我最没有话语权,外婆点下头后我只能帮他多铺了一床被子。晚上我怎么都睡不着,总担心床板太硬会硌着他或者房里太冷会冻着他。 等外婆睡着后,我蹑手蹑脚地回了自己房间想看看他睡得睡得安稳不安慰。 结果我刚想帮他掖被子,他突然就握住了我的手,微弱的手机光线下,我看到一双明亮的眸子正炯炯有神地盯着我:“手这么凉?” 我赶紧把手抽了出来:“我的手脚一直这样的,到了冬天睡到半夜才能焐热。”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突然往床里面挪了挪,拍拍身边的空位:“我帮你焐焐。” 我想走,结果他很强硬地把我拉进了被窝,不由分说地把我两只冰凉的爪子往他怀里放,两条腿又很果断地夹住了我的双脚。 )我听到他被冷得抽了一口气,可挣扎不出来。 “女人容易体寒,以后多注意着点。” “庄先生你怎么还没睡?”他身上跟火炉一样暖得厉害,手脚处有源源不断的热量往我身上涌,所以没多大会儿我身上就热了。 “在想后面的事。希希,我不能陪你们过年了,明天还得赶回去,女儿这两天刚得了感冒,我有点不放心。” “乐乐有多高了?会叫妈妈吗?”他不提女儿的时候我也不会提,我对女儿的情况知之甚少,其实我特别想知道她长大的细节,但我总感觉每次提到女儿他都爱闪烁其词。 果然,庄先生淡淡地“嗯”了一声后主动亲住了我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题。 我待了一小会就回了外婆房间,虽然蹑手蹑脚的,可她好像还是醒了。我听到她叹了两口气,但终究没出声批评我。 第二天一大早,辅导员的同学就打电话给我了,我跟他说了我不能收,请他把东西带回自己家过年,为此我还撒了个谎:“辅导员也同意的。” 可他却压根不领情,笑着说我撒谎太拙劣:“快出来吧,我已经到你们村了,不出来接我的话我可只能挨家挨户打听了。” 不得不说,辅导员跟他同学这招真绝,我只好出去连人带车引到了田华婶门口。 田华婶倒是一点都不介意我把东西往她家里提,笑呵呵地直说我福气越来越好了。等庄先生过来帮忙时,气氛突然尴尬起来。 我偷偷地把那几箱东西的来历跟庄先生说了,我本来想让他找个好办法帮我拒绝的,没想到他居然沉吟道:“那就收着,多谢辅导员这么体恤学生。” 辅导员的同学盯着我俩牵在一起的手笑了,再看我时眼神里多了几分戏谑和轻蔑。不过他也没说什么过激的话,倒是盯着庄先生的脸看了一会儿:“我要是没认错的话,这位是庄岩庄总经理?真没想到世界这么小,居然能在这里遇到您,幸会幸会!” 他的话虽然像是在恭维人,可神态却并不是这么回事,倒像是俩人结过仇。 我瞄了庄先生一眼,他微微蹙着眉头,但还是很客套地跟辅导员的同学握了手。 等人走后,庄先生打量了一下那几箱东西,有水果有火腿还有坚果,确实可以留着过年,但一看包装就知道那些东西不便宜。 庄先生知道我在忧虑什么,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的希希被人惦记上了,我很有危机感呐。” 我心头微微一动,赶紧咧嘴冲他笑了:“我寒假赚了点钱,开学后我付钱给辅导员。” 庄先生未置可否,留了两箱东西给田华婶后,把剩下的东西都搬回了家。他说他以前不置办过年的东西,所以来的时候买的东西没有这几箱合时宜,让我跟外婆先用着,等开学了他会帮我好好感谢辅导员。 明明是很平常的语气,我却听出一丝火药味。 搬东西的时候村里有人看到了,交头接耳说了两句就走了,看得我惴惴不安。不过为了不让庄先生担心,我就没跟他说什么。 他大老远赶过来,只是为了祝我生日快乐,这份用心让我想哭,我小时候被姨夫痛打的那次生日经历好像真的随风散了。我觉得以后一想到生日,我应该都会想到庄先生在烟花下的笑容,特别纯净、美好。 他走后没多久,姨夫的几个债主就堵上门来了。其中一个人还想把辅导员送来的东西给搬走,被同来的一位钱叔给阻止了:“要死了,欺负人家老太婆跟小姑娘做什么?” “老妈,你女婿什么回来过没有?这些东西不是你女婿叫人送回来的吧?” 我闷闷地看着他们,忍不住把外婆往身后拉了拉:“叔,你们什么时候见我姨夫这么孝顺过?他不回来偷钱就好了,我们不指望他能买东西送回来。” 他们几个面面相觑,貌似有点尴尬。 我说得都是事实,他们经常跟姨夫一起赌,比我更清楚姨夫的人品。 他们也没继续为难我跟外婆,在我们家随便转悠了一圈,还走到房门口往里看了几眼才拍拍手准备走。 临走前还是钱叔作为代表发了话:“老妈,你女婿欠我们的钱一分都不还,他要是回来希望你不要包庇,我们就是打断他一条腿都是轻的。” “嘿嘿,沈希啊,你在外头发财了?现在怎么还有大樱桃呢?”有个人指着其中一个箱子笑了,外婆看看我,赶紧笑呵呵地过去把箱子打开让他抓一把吃吃。 结果他们每人抓了一把才走,可我却盯着外婆的背影心里发酸。我不在家的时候,他们应该也这样找来过,不知道外婆当时心里有多害怕。 不过让我庆幸的是,外婆从来没说过要帮姨夫还钱,我也从来没想过要帮他还。他就是个无底洞,我们根本就不能松口。 但是可能我们家买了好东西的风声被传出去了,第二天夜里姨夫居然带着姨妈偷偷摸摸地跑了回来。他们俩的样子特别落魄,姨妈身上的袄子都破了两个洞。 外婆心疼她啊,锁好门就问他们有没有吃饭,还张罗着煮好东西给他们吃。 姨夫一如既往地不客气着,一回家就翘着二郎腿翻那几箱水果火腿,还时不时谄笑着瞟我两眼:“希希啊,是不是你那个有钱男朋友买的?” 我还没来得及回嘴,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没几秒就有人开始重重地敲门:“出来!” 第九十五章 沈希,你比我厉害 是钱叔那些债主,听声音来了好几个人。 姨夫吓得脸色一下子白成了墙灰,慌慌张张地冲到窗户边就想爬出去逃走,但是窗子外面有人堵着! 姨妈慌得都要哭了,一直念叨着让我们救救姨夫。她说姨夫上次被几个债主抓住后狠揍了一顿,今天要是再被抓,肯定要出事。 “老妈,希希,开门!门踹坏了我可不管!”钱叔刚说完,就有个踹门声配合着落下,吓了我们一跳。 外婆为难地握着双手不知道该怎么办,往姨夫那边看时,他立马合着双手求饶,说自己知道错了,以后会再赌就剁手,还一个劲让姨妈给他作证说已经一个月没有赌过了。姨妈稍微迟疑了下,但很快承认了姨夫的话。 我知道她在撒谎,赶紧握住了外婆的手,悄悄跟她说了一句:“不能相信姨夫,要改早就改了。” 我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跑去开了门,不管怎样姨夫迟早都要面对债主,难道真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门踹倒了再把姨夫拖走?今晚要是跟钱叔他们对着干,以后姨夫拍拍屁股走了,外婆一个人在村里怎么过日子? 但我的这个行为被姨夫姨妈联合起来痛骂了一顿,姨妈甚至跑上来要打我,但还没碰到我就被推门进来的钱叔他们吓得躲去了一边。 “叔,我跟外婆没有包庇姨夫,毕竟是一家人,所以我们也不忍心通知你们。” 跟进们的一个人不满地嘀咕道:“舍不得让沈赖皮挨揍就帮他还钱呀,说这么多废话。” 钱叔回头瞪了一眼后那人就没声了,姨夫吓得腿软,想往房里跑时被人堵住拖出了大门。看到他慌乱地向我们求救时,我居然一点都不同情。 姨妈哭天抢地地朝我伸出手来,哽咽着让我救人:“希希你借点钱给你姨夫还债吧,你难道要看着他们把你姨夫的腿打折吗?他是你爸,我是你妈呀,你不能这么狠心。 。” “你们每次想要钱了才认我,当初外婆生病时你们连麦子都折价卖掉,你们当初怎么没想过外婆是你们的妈?”我不想看她,别开头就扶着外婆往房里走。 外面很快传来姨夫的求饶声,还伴随着几声哀嚎。 姨妈的哭声一滞,赶紧挡在外婆面前一下子就跪了下去:“妈,他改了,他真的改了。他现在不打我了,你救救他吧,一点点钱也好,别让他们把腿给打折啊。没了他我以后怎么活啊?” “守活寡都比跟着他。”他说改就得原谅?他作孽那么多年,给我们一家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啊?我根本就不相信他能改。 可外婆心软,她看不得自己的女儿难受成这样,居然一个冲动就跑回房里翻出一个铁罐子,从里面掏出一把钱来,应该有三千左右,估计是我留给她的钱加上她自己捡垃圾攒的。 “谢谢妈,今后我们肯定好好孝敬您!”我看姨妈伸手去接,赶紧上前阻止,可姨妈一看到钱就两眼发光,把钱抢到怀里就闷头往外跑。 我气得想哭,看向外婆时,她却心虚地别开眼嘟囔了一声:“总不能看他被人打折腿,你姨妈她年纪大了总要有个依靠……” “外婆你怎么好了伤疤忘了疼?姨夫他偷过我们多少钱了?他那样的能成为姨妈的依靠吗……”我说了一会儿就没忍心继续说下去,一整晚都气得心口发闷。 第二天听说姨妈把钱都给了债主,钱叔他们踹了姨夫几脚就把他们放走了。 开学前我一直在为这件事气闷,逮着机会就跟外婆讲道理,虽然她答应得好好的说以后再也不给钱姨夫他们了,可我知道她下次还是会动恻隐之心。她总说我还没当妈,等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才能理解她的心情。 快开学时,周瑾突然打了一通电话给我,她问了我开学时间后,要求正月十五先跟我见一面。我问她原因时,她直接说跟庄先生有关,具体的事情却非要等见了面再说。 她挂断之前叮嘱了我一声:“沈希,我觉得你最好不要把我找你这件事告诉给庄岩。” 她如果不说这句话,我本来还真的考虑问问庄先生的。 正月十五那天我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学校,周瑾特地到市里的汽车站来接我。 她毫不掩饰地把我打量了一遍,但是眼神并不让我反感:“沈希,你比我厉害。” 我知道她指的是庄先生离婚的事,心头微微钝痛了下,苦涩地朝她扯了个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呵呵,离都离了,你没必要觉得愧疚,他们迟早都是要离的。”周瑾打开后备箱帮我放东西时,笑得很坦然。 虽然她很友好,可每次见到她我都有种自叹弗如的压迫感。我忽然明白了庄先生喜欢她的原因,跟她相处起来很舒服,她从不拐弯抹角,跟人聊天时总是掏心掏肺。 我深吸了一口气,朝她扯了个笑容:“小瑾姐想带我去哪里?” 她睨了我一眼,笑笑没说话,她半路上才问我知不知道庄先生跟他爸要脱离父子关系的事:“我估计今晚就要宣布了,你不想在庄岩身边陪着?” 其实我根本就捉摸不透她的想法,她明明放不下庄先生,可现在的举动却像是在为我和庄先生着想。 到了地方后已经下午两点多了,她要求我陪她在一家咖啡厅里休息着熬时间。 “你为什么要带我过去见证这件事?”以前赵雅如跟我提起这件事时,我以为那是庄先生爸爸的气话,他们毕竟是亲父子,怎么断绝关系? 我以为周瑾会继续说友好的话,没想到她却突然挑着眉头回答道:“就是想让你亲眼看看,你把他害得有多惨。” 我猛地打了个寒噤,感觉脸上的血液像是突然退了下去:“小瑾姐,你也觉得我害了庄先生吗?” 可能是我太自私,我总觉得如果是因为自认为对他好而离开他,这种辜负更加让人难以承受。 “呵呵,说实话,我回国前就想着要破坏他们的婚姻了,赵雅如之前怎么对我的,我该加倍讨回公道不是?可我回来一看到庄岩就心软了,本来想着他幸福的话我也就不追究了,可他不幸福。” “雅如姐之前怎么对你了?”在我的印象里,周瑾当初跟庄先生分手完全是因为他爸妈反对,赵雅如似乎并没有参与进去。 周瑾若有所思地看看我,摇着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你吧,有很多事情都不清楚,跟你说了也没用。现在庄岩离婚了,我就是想告诉你,我要跟你公平竞争。我在国外那几年,本来以为能忘了他的,结果总也忘不掉。” 我欣赏她的自白,可不管是谁听到这种话不会舒服。 我想我的脸色应该很不好看,突然之间不想去看庄先生父子的决裂过程,只想逃回学校去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但我知道自己不能这么怂,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 周瑾带我去的地方需要请柬才能进,是一个度假山庄,山庄外搭的架子上挂了很多漂亮的花灯,各种各样的形状看得我眼花缭乱。 山庄里好像有两拨聚会,周瑾带我去的地方只有十几个人在场,个个端着红酒在言笑晏晏。进来之前周瑾就让我换了一身单薄的衣服,不然我现在肯定很引人注目。 看到庄先生的父亲时,他正冷着脸在盯着一个角落看。 我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庄先生正孤孤单单地坐在那里低头玩手机,我脑子里突然就蹦出朱自清的一句话: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我的手机很快就震动了下,掏出来一看才知道庄先生刚才在跟我联系:希希,想你了,在做什么? 我躲在人群后偷偷给他回复了一条:在想你。 他看过之后就笑了,可庄先生的爸爸似乎对他的状态很不满意,迅速拿了话筒跟大家宣布要跟庄先生脱离父子关系的事情。 人群里一片哗然,我听到离我不远的两个人正在交头接耳八卦原因。 不过庄先生的爸爸很快就解释了原因,他说庄先生伤害了赵雅如也伤害了他,这件事情错在庄先生,他们夫妻俩一天不复合他就一天不认这个儿子。 他说完后就背过了身,肩膀还在微微抖动,好像哭了。 房里的人几乎都涌过去开始劝解,还有人拉着庄先生让他跟他爸道歉认错,但庄先生的脸色从始至终都很平静。我只在远处看到他摇了几下头,然后劝他话的长辈们开始轮流数落他。 我毫不犹豫地想走到他身边,好跟他一起面对这些指责。 但是周瑾很快就发现了我的意图,拉着我就往门口退:“我可不是让你来捣乱的,庄岩没跟你说过这些事吧?他这段时间在家里遭受的轰炸可不比今天少。” 想来他带我爬山那天说的那么多话,就是在这些轰炸声中思考出来的问题。我心里跟针扎一样痛,我宁愿自己替他抗下这些责骂,也看不得他为难。 就在我难受到快呼吸不过来时,有人拉着我就往外走:“你怎么过来了?” 第九十六章 小家 是江阳,他把我拖出很远后才板着脸看我身后的周瑾:“你把她带来干什么?庄叔要是看到妹妹在这里,还不得气炸了?” 周瑾很坦然地笑了:“让她看看庄岩的惨状,庄岩把她护得太好,我嫉妒。” “你怎么这样了?不是说了放手的吗?别添乱了。”江阳的语气虽然不耐烦,可眼里却有莫名的疼惜在浮动。 周瑾耸耸肩:“你是不是忘了,我回来的时候就说过要把庄岩抢过来。以前是他不肯再跟我走近,现在他离了婚,还同意重新把我当朋友了,我为什么不能竞争一下?你放心,我只争取我自己想争取的,他要是不动摇我也拿他没辙。江阳,这几年我是怎么过来的你也清楚,我不这么做能断了念想吗?我不甘心。” “小瑾……”我突然想起赵雅如不喜欢我叫她姐的事情,硬生生把剩下那个姐字咽了进去后才继续说道,“我也不会退缩的。” 江阳立马看过来,还冲我挑挑眉头表示赞赏。 周瑾很坦然地笑了:“你轻易退缩那就对不起庄岩的付出,我刚才也说了,我不甘心。这么多年都放不下,不争取一回叫我以后怎么过?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安分的前任,不过江阳你门也清楚我的性子,我闹腾惯了。” 她什么话都能说得理直气壮还不让人反感,我承认我也很欣赏她。 她能明明白白跟我说这些,我反而觉得感激,免得我胡乱猜疑。之前我以为是自己小心眼了才会误会她对庄先生的感情,现在证实了反而松了一小口气。 那晚我没跟庄先生碰面,我们三个很难得地达成了一致,不把我来过的事情告诉他。 江阳带我离开的时候告诉我,庄先生爸爸只是下不来台才会小范围宣布一下,也算是给赵雅如家里一个交代,毕竟他当初确实跟赵雅如说过一旦离婚就跟庄先生断绝父子关系的话。 “庄叔就这么一个儿子,嘴里说是不认这个儿子,以后肯定还是要认回去的。有时候啊,面子比命还重要。” 话是这么说,可我心里终归还是憋闷了:“江哥,你说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当初早点跟他分开也不会害他没钱没爸爸,现在连见女儿一面都难……可我不后悔,我放不开他。” “感情这东西,不自私点难道还要博爱?不后悔就行了,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庄子说了,钱没了可以再挣,感情没了就再也找不回了。他当初跟周瑾分开之后不也是自己打拼到现在吗?只不过当时有庄叔给他第一桶金,现在不是有我吗?怕什么。” 江阳说他当初虽然跟周瑾分了手,但心里多多少少是对他爸有怨怼的,从他坚决不肯去他爸的公司上班就能看得出来。不过他也没有犟到发傻的程度,接受了他爸资助的现金开了现在的公司,刚开始苦得很,但都咬牙熬下来了。 “江哥,你觉得他们父子什么时候能和好?” 江阳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然后翻着白眼说他怎么知道? 我第二天就自己一个人坐车回了学校,收拾完东西去食堂吃饭时,正好碰到辅导员跟一个女同学在拉拉扯扯。确切地说,是女同学总试图挽他胳膊,还总跟他走得很近,而辅导员则一直摆着手在躲。 跟他们擦肩而过时,他就跟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眼睛都亮了:“沈希,我正好找你有事,跟我去一趟办公室。” 我茫然地指指食堂想说自己饭还没吃,可他却偷偷地冲我挤眉弄眼。 我看看那位女同学,只好认命地点了头。女同学有些恼,气鼓鼓地跟了我们一段路,直到我们真的进了办公室她才停住脚。 辅导员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把我带到一间没人的会议室:“刚才谢谢你。 )” “老师,没别的事那我就走了。”我现在不敢跟他单独相处,可我刚准备走就被他一把拉住了。 他把我拉到窗边后,跟碰到了烫手的烙铁似的赶紧把我松开了:“她还在,你别急着走,我真有事问你。” 那个漂亮的女同学果然还在楼下等着,正再踢石子玩儿。 我瞄了辅导员一眼,他的脸颊有点红,正在无奈地看我:“我妈寒假里跟老同学聚会了,这小姑娘就是其中一个阿姨的外甥女,我去接我妈的时候才知道她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当时我妈随口跟她妈说了一句玩笑话,小姑娘就当真了,一直在联系我……” “老师,这不是挺好的吗?”我怎么不太喜欢他跟我说这么详细呢,总觉得有些别扭。 辅导员讪讪地关了话匣子,笑得有些尴尬:“这怎么行,她是学生我是老师。” 气氛突然变得很诡异,当时我差点冲动地跟他说了一句:我也是您学生。 辅导员很快回过神来,问我寒假里是不是又跟庄先生见面了:“他是不是在纠缠你?沈希,我那个同学在机关单位上班,跟庄岩打过交道,这人不简单,你……” “老师,我很清楚他的为人,我自己有分寸。”我不喜欢他们说庄先生的不是。 辅导员有些生气,但他拿我没办法,我们僵持了一会儿后尴尬的气氛被我肚子的咕噜声打断了。他的脸色本来还挺黑,听到我肚子叫突然就笑了:“走吧,一起去食堂。” 缠着他的女同学据说已经大四了,辅导员带着我从另一个门悄悄溜到了食堂,一路上都紧张得是不是回头看两眼。 我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老师你这样一点威严都没有。” 他突然就涨红了脸,干巴巴地看了我几秒一句话都没憋出来。 我不想跟他一起吃饭,也不顾辅导员的脸色好不好看,赶紧找了借口开溜。回到宿舍啃馒头时我接到了庄先生的电话,他说他明天过来,让我明天空下来再给他打个电话。 我哪里等得及明天,当即打电话问他在哪里。 他轻轻笑着,好像压根没有经历过跟他爸断绝关系的烦恼,依旧用不紧不慢的语气跟我说话:“已经过来了,今天太忙就不见面了。希希,我想给你个惊喜。” “能有什么惊喜呀,我们大家都好好的就行。”我第一反应是难道他有法子让我跟女儿见面了?但这个念头随即被我否定了。 他也没跟我透露,只说我肯定会喜欢。 第二天开学,没什么课,但是辅导员召集了他带的学生讲了很多安全学习等方面的问题。因为我们已经是大三下学期,即将面临毕业找工作的大四,所以他又单独把我们留下来叮嘱了很久。 我急着想去见庄先生,所以我当时什么都听不进去。辅导员点名的时候还是包媛媛推了我一把,我才回过神来。 媛媛说我当时面色潮红,一看就是在想不健康的事情。以至于大教室里的人哗啦啦地把视线都挪到了我身上,然后又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些难听的言论。 可能我已经听习惯了,也没放在心上,可辅导员听到只言片语后却黑下脸直拍讲桌:“你们都是同学,为什么不能友好地相处?怎么能对一个小姑娘说那种难听的话?” 他当时也是气着了,完全忘了后面要告诉大家的事情,揪着同学之间应该友好互爱的点又讲了半个小时,弄得最后不知道是谁嘀咕了一句:“宋老师你太偏袒沈希了。” 因为当时人太多,压根看不清是哪个人先说的这句话,后来四面八方都有人附和点头,甚至有个人很直白地问了一句:“宋老师你是不是喜欢她啊?” 当时的场面闹得有点不可控制,辅导员似乎也意识到了他的偏题,强装镇定把该叮嘱的事情都说完后才让我们散会。 我一直手脚冰凉,听到同学们转换话题议论我跟辅导员,感觉脑子都炸了。 但我也没心思为这件事烦躁,给庄先生打电话时才知道他一直在东门外等着。 我冲过去想抱他时,他偷偷朝我摇了下头,等我上了车他才挑着眉头让我看身后,原来有别的同学来了东门:“不用制造不必要的闲话。希希,拿着。” 他掏出一把钥匙递给我,看我愕然,他笑着解释:“我们暂时的小家,周末有空了你可以过去住住。就租了个小的两室一厅,要不要把你外婆接过来?” 我一下子就愣住了,满脑子都在回荡着“我们暂时的小家”这几个字,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在我心里膨胀。 他看我不说话,主动帮我系好安全带就带起过去看“小家”。 房子跟他之前的公寓比小了一半,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卧室的墙头上挂着一幅铅笔画,是当初我在医院里睡觉时,他偷偷画的那张,特别温馨。 我激动得一直都说不出话来,直到被他抱在怀里时才忍不住问他:“我们的小家?” “嗯,暂时先住租的房子。等我把新公司的业务做起来,以后赚了钱再买大房子。希希,喜欢吗?”他的胸口微微起伏着,声音有些微轻颤,原来他也在激动。 第九十七章 以后再继续 以前我总憧憬工作后跟外婆一起生活的小家,有厨房有卧室有她有我,就是从来没想过会有男人。 。 之前生完孩子复学后我跟外婆商量过,我想在学校外面给她租个便宜的房子住,一来可以躲开姨夫姨妈,二来也方便我照顾她。可外婆没同意,她认识的人都在村里,来了这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会憋出病来的。 我知道她是想给我省钱,但她的话也在理。 庄先生没同意让我搬到我们的小家里住,他说我住在学校宿舍里方便上课,新公司刚开始肯定很忙,他也没办法每天都很早就回家休息,所以我真的搬过来住也是要独守空房。 对,他确确实实用了“独守空房”四个字,莫名惹得我害臊脸热。 “庄先生,这里离你的新公司远吗?” 他摇摇头:“这里差不多在你们学校跟公司中间,不远,两头都方便。希希,你怎么还叫我庄先生?”他苦涩地笑了一声,“先生先生,总让我感觉自己老你很多。” 我张了张嘴巴,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他不喜欢我这么叫怎么不早说呢?我完全是叫习惯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改。 他今天心情很好,嘴角那抹笑意直接浸染到了眼里,紧紧地握住我的肩头轻轻柔柔地说道:“希希,叫我名字。” 我咧嘴笑,但本能地又想叫他庄先生,看到他蹙眉才咽了下口水:“庄……岩。” “嗯,声音太小,大点声。” 我的脸上突然烫得厉害,抿抿嘴看向了别处,但很快就深吸了一口气抬高音量喊他:“庄岩。” 他低笑着摸摸我的唇角,眼里裹满了柔情:“再叫一声。” “庄岩!庄岩!庄岩……”我也不害羞了,用比正常语气再大一点的分贝不停地叫着他名字,笑眯眯地抱住他脖子就把整个人都吊在了他身上。 他轻笑着搂住我的腰转了两圈,那一刻我感觉自己被幸福晕眩了脑袋,总感觉这一切美好得像是一个梦。 家里还有很多东西没买全,我俩傻兮兮地抱着亲了一会儿就去超市买东西。 路上我跟他商量着以后该不该全名叫他的问题,他说其实不管我怎么叫他都无所谓,但他当然还是喜欢听我叫得亲昵些。 然后我就把我曾经想过的昵称都拿出来叫了一遍,他全程都宠溺地盯着我浅笑,直到我扭捏地叫出“亲爱的”三个字时,他才挑挑眉头笑得更深了一点。 我大概有了数,原来他喜欢这种亲昵程度的称呼,可我没办法很自然地叫出口。 结果他突然凑到我耳边调侃了一句:“希希,你害羞的样子很有趣。” 我抽了一口气,忍不住去捂他嘴巴,可能打闹得太明目张胆,引来旁边人的侧目。我立马低下头不敢再闹,但耳朵根子却烫得跟烤地瓜一样。 我俩买的洗漱用品都是情侣档,挑床单的时候导购的眼神一直在我俩中间来回徘徊,似乎在纠结着我俩的关系:“两位是不是刚结婚啊?可以挑喜庆一点的颜色……” 我认真地参照着价格跟质地挑选时,庄先生却一直拿着床单放在我脸边比对。 不,以后我该改口叫他庄岩了。 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就递了个疑惑的眼神过去,他看了旁边的导购一眼,突然凑到我耳边说道:“我看看哪种颜色跟你肤色比较搭。” 当时我没明白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我又不用把床单穿在身上,干嘛要跟我的肤色搭? 回去的路上我忍不住问了原因,可他却突然暧昧地看了我一眼。我直到那个时候才突然明白过来,顿时臊得脸红心跳没敢再继续那个话题。 我们好像很久没有亲热过了,想到这里我顿时口干舌燥起来。 他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但一回家就捧着我的脸亲了两口:“怎么到现在还红通通的?希希,你在想什么呢?” 我哑口无言,总不能告诉他我想起了以前跟他在一起时的亲热画面吧? 结果他的喉头突然滚动了下,低头就突破唇齿冲了进来,辗转厮磨,惹得我口干舌燥。 他的薄唇压得很紧,我那吹了冷风的手明明有点凉,可没出十秒钟就已经烫得打颤了。灼热的气息像暖气一样婆娑着我的脸,我感觉全身都没力气了,紧紧揪着他的衣服不让自己瘫软下去。 我很快就感觉自己快呼吸不过来了,下意识地往后仰头想结束这个吻。可他的手却扶住了我的后脑勺不让我逃,我的舌头被他带着旋转,只感觉整个脑子都快充血爆了,浑浑噩噩地只想着用力呼吸。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放开我,抵着我的额头粗重地喘着气。我感觉我们平复了大概有五六分钟,他这才无奈地笑笑:“没把持住。先收拾一下,以后再继续。” 我口渴地舔了下嘴巴,刚想去找水喝,却听到他轻哼了一声:“希希,别诱惑我。” “庄岩!我没有!”明明是想抗议的,结果声音说出口却跟撒娇一样。 他一下子把我捞到怀里,低头咬了下我的耳廓:“嗯,没有,先帮我收拾一下,时间够的话我可以诱惑你一把。” 不过那晚我们根本就没时间做什么,虽然他搬进去之前找钟点工打扫过,但很多东西都要整理归位,等收拾地差不多时也快到我们宿舍关门的时间了。他只好叹着气又把我送回学校,一路上的眼神都挺幽怨的。 我本来提议说今晚不回学校,他没允许。他也有事情要做,说是我如果真的留在小家,他肯定没心思处理新公司的事情。 包媛媛看我红光满面,拉着我到阳台问情况。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我跟庄岩的事情,但我并没有告诉她我还生过一个女儿,这种事情太轰动,我不敢泄露出去。 她轻轻拍了下我的脸:“你啊,典型的处于热恋中,我知道现在不管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保护好自己。”她说着就往宿舍里看了一眼,悄悄跟我说了个秘密,“倩倩好像怀孕了,正在跟孙超商量打胎的事。” 我诧异地往里看了下,苏倩文已经躺在了床上,她的床位上隔了帘子,看不到她的情况。 “那些男生很多都只顾自己爽,自私得很,社会上的男人更是这样,他们根本就不在乎会不会让女方怀孕,反正打胎也伤不到他们的身体。你……你跟你那位进行到哪一步了?是不是也做过了?”包媛媛尴尬地看看我,眼神不自在地飘向了别处。 我们没谈论过这个话题,所以我也不好意思跟她多说:“媛媛,他很好,不会那样对我的。如果真的怀孕了,那就生下来啊,他很喜欢小孩的。” 包媛媛戳了下我的太阳穴:“就知道你听不进去,这种事情男人靠不住,反正你自己多注意着些吧。我们还没毕业呢,生什么孩子啊。你要是一毕业就生孩子,以后还得花几年时间照顾孩子,不准备找工作了吗?” 她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我想庄岩一直很注意这方面的事情,可能也是考虑了这一点。他可能不希望我被孩子绑着,他想让我有自己的生活,或许,他害怕我不工作的话会跟赵雅如一样太黏他? 那天晚上我的梦都是棉花糖做的,甜到发腻。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收到了他的语音,跟我道早安的,声音沙哑低沉,显然是刚醒过来就给我发了。他还跟我简单地说了一下今天的行程,说如果回来得早会到学校来找我。 上午我跟其他同学一样很正常地上课下课,第三节课换教室时,我在半道上被之前缠着辅导员的学姐拦住了。包媛媛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只能悄悄地跟她说了下大致经过。 她没有立马去教室,而是选择了待在不远处等我。 学姐让我跟着她到了一个偏僻的拐角,而后很敌视地把我上下打量了一遍:“你跟宋老师是什么关系?” 我有一刹那的为难,但是我并不想跟辅导员扯上任何暧昧,所以老老实实地告诉她:“很普通的师生关系。” “那他为什么那么关心你?”学姐的眼神继续带着敌意。 我无奈地扯扯嘴角,冲她苦笑了下:“因为我之前休过学,所以老师才比较关心。你可以问问我们班其他同学,宋老师对所有的学生都很关心,不管是谁生病了,他都要问问病情……学姐你别误会。”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淡淡地打量了我一遍就走了。 我本来也没把这件事当成大事,哪里知道没过两天就出事了。 当时我正在教室里上课,当时我一连几天都没见到庄岩,所以有些心不在焉。有老师跑到教室门口找我时,我过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 那位老师有点不耐烦,朝我招招手嚷道:“你就是沈希?跟我去一趟教务处。” 当时我还在上课,一般情况下没有十万火急的事老师们不会中途打断课堂,所以我有点慌。 第九十八章 你要是介意我就不接了 路上我试探着跟那位老师打听情况,可他全程都不耐烦地皱着眉头,压根不打算理我。 教务处跟辅导员的办公室在同一栋楼里,经过辅导员的办公室时,我发现他并不在里面,想求救的念头彻底落空。 教务处的一位女老师把我带到一个空置的小办公室,似笑非笑地打量了我一遍之后问道:“你跟宋谦修什么时候开始的?” “啊?老师您是什么意思?”我对她突如其来的这句话诧异不解。 老师顿了下,又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宋老师已经承认了。” 我这下真的蒙了,辅导员能承认什么?难不成还能承认我跟他在谈恋爱?如果是真的,那他绝对是屈打成招。 我紧皱着眉头感觉气闷,可我不敢对老师摆脸色,只好摇摇头表示不明白:“宋老师对我们所有同学都很好,不知道老师您说的是什么意思,宋老师做错什么事了吗?他承认什么了?” 我站在办公桌旁边,就像是被训话一样。 老师盯着我看了几秒,然后突然笑了,拉了一把椅子叫我坐下谈话。 我也弄不清老师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道了谢后才惴惴不安地坐下。 她没再问奇怪的问题,而是改而跟我谈论学习和生活状况,我都如实地回答了。可聊天期间她会时不时地提一下辅导员,我虽然疑惑但都实话实说了,唯独她问我跟辅导员在寒暑假有没有联系时,我犹豫了下:“我休学时老师去家访过。” 我对教务处找我过来的原因一点数都没有,因为老师很快又问起我“被包养”的传言,还关心地盘问了一遍我休学期间做的事。 我们聊了将近一个小时后有人过来敲门,那人在门口跟老师窃窃私语了两句后老师便笑眯眯地说我可以回去了。 我完全摸不着头脑,情急之下就拦住了老师:“老师,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 女老师意味深长地摇了头,很和蔼地笑着:“没有,我们就是想了解一下特困生的情况,回去上课吧。” 我也没胃口,回了宿舍把情况跟包媛媛说了一遍,她也不清楚教务处的老师们在卖什么关子。她帮我打电话给辅导员想问情况,结果辅导员却很奇怪地说了句:“班会的时间等我下午再确定。” 我跟包媛媛茫然地对望了一眼,感觉事情比我们想的复杂。 下午只有两节课,结束后我就迫切地赶去了小家。明天是周六,我打算今晚就住这里,因为宿管阿姨夜里已经不怎么查我们大三宿舍了。 我捋起袖子把小家里里外外地打扫了一遍,然后去菜场买了菜回家做饭。 等到快七点时庄岩才回来,我冲到门口就帮他接手里的公文包和资料,他的眼里满是疲态,可脸色却很柔和:“这几天忙死了,今天回来得最早。” 他扭着脖子伸展了下筋骨,关节处甚至发出了“嘎嘣”声,听得我心疼死了,赶紧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下,粗笨地帮他揉捏肩背。 他听我很久都没吭声,拉住我的手把我往怀里拖:“怎么了?” “对不起。”我很难受,毕竟他现在这么苦跟我有脱不开的关系,亲眼看到他的辛苦我还是无法释怀,“我就是心疼你,你别担心我,我不会胡思乱想。” 他点点头,突然抬手点了下自己的嘴唇。 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在叫我亲亲他。 )我忍不住笑了,赶紧噘嘴在他唇上啄了一下:“你身上有酒气,是不是吃过饭了?我盛点汤给你喝喝。” 他意犹未尽地又把我拉到怀里亲了一下:“没呢,每次在餐桌上都忙着应酬,哪里有时间吃饭。” 那顿晚饭他吃了两碗,我认识他这么久第一次看到他吃这么多,心里又狠狠地抽了一下。他是真的又累又饿才会这样。 我帮他放好了热水后就推着他去泡澡,满心不是滋味地收拾完厨房才看到包媛媛给我打过电话,回拨过去才知道我们宿舍几个人都被教务处叫去问过话,看样子教务处的老师们确实在调查我。不过老师们口风紧,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挺担心他们会知道我代孕的事,万一被发现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我毕业。我现在已经大三下学期了,现在出问题肯定会不甘心。 我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庄岩出来,不放心地敲了几下门,里面这才传来一阵撩水声:“希希,帮我睡袍拿来,在房里。” 我捧着睡袍从门缝里递进去,可压根没人接:“庄岩?” 我把门缝拉到了些,往里探头看时才发现他正躺在浴缸里打盹,他的手臂搭在浴缸边沿,脑袋就枕在手臂上。 我赶紧把眼里的湿意憋了回去,不顾矜持地走进去轻轻叫了他两声,等他又醒过来后我赶紧拿了毛巾帮他擦水珠:“到房里去睡,不然会着凉的。” 他用力地甩了几下头:“别把脸皱成这样,我就是昨天熬夜做报价没睡好觉。今天不回去了吧?你也赶紧洗个澡睡觉,待会儿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我洗完澡进房间时他已经倚在床头睡着了,而他手里却还拿着一份英文合同。 我轻手轻脚地把合同收整好,又给他掖好被子,然后才小心翼翼地睡到他旁边关了灯。 他的新公司刚起步,肯定急于做成几笔订单,不然连员工的工资都发不出。我心酸得厉害,忍不住抱紧了他的腰。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时,他正单手捏着昨晚看的那份合同在看,另一条手臂则被我压在脑袋下面当枕头。 “早,怎么不多睡会儿啊?”我坐起来帮他捏了一会儿手臂,还想任性地拿掉合同强迫他继续睡,但我没忍心闹。 他很快就把那份合同翻完了,把我压到床上躺下后一个翻身就撑在了我上面:“新公司谈下来的第一笔订单,得谨慎些,合同没问题的话周一就能签约了。” “你真厉害。”我是由衷地在夸他,毕竟他才来几天就能搞定一笔生意。 可他却突然压下来,用很暧昧的语气在我耳边婆娑:“哪方面厉害?” 整个身子骨突然因为这句话酥了,背上似乎突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身体还忍不住轻轻打了两个颤:“不管哪方面都厉害。” 他在我耳边低笑着想亲我,我赶紧用力地推他。我还没刷牙洗脸,真的不想用现在的状态跟他亲热。可能是我第一次拒绝他,所以他有些颓丧,我离开卧室时回头看了一眼,他正紧紧地拧着眉头在看我,脸色有些阴郁。 “你等我两分钟,我就是想先洗漱一下。” 结果他摇着头跟进了洗手间:“希希,再高昂的兴致都要被你搅没了。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怎么突然在意起形象来了?” 我刷牙的手突然顿住,想起以前曾经在他面前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顿时有些尴尬。 我气闷地帮他挤好牙膏递了过去,可他跟木头桩子似的一动不动,我只好主动让他张嘴主动帮他刷。他还挺享受的,微微屈膝任由我折腾。 再回房时他好像已经没了,所以我就准备穿衣服做早饭,结果他想了想还是把我压住了:“现在穿得少容易脱。” 我被他的理由气笑了,忍不住拍他后背抱怨:“你是故意的。” 他也不否认,哼哼两声就亲了下来:“本来还以为你能主动一点,没想到比登天还难。” 他说着就翻身让我趴在了他身上,我无措地回想着他对我做过些什么。既然他要求了我当然该配合,毕竟他昨天累成那样,我多出点力也是应该的。可他那双滚烫的大手在我身上游移了一阵子后,我的脑子就空了,压根什么都思考不来。 碰到他的坚挺时,我下意识地就把手缩了回来,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我看他想翻身变为主动,脑子一热就不管不顾地主动跟他结合了,他闷哼了一声,明显被我的举动震惊到了。可我坐在他身上之后却蒙得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他等了几秒钟看我没反应,只好催了一声:“希希?动一动。” 反正那天早上的情事挺搞笑的,最后还是他把我压在了身下,明明已经忍不住了,可他中途还是翻出了套子。 草草了事后我窝在他怀里说对不起,他叹了好几声,休息了一小会儿后就又重整旗鼓开始了第二轮冲击。 我只能庆幸我们这方面还是很合拍,结束后他非让我继续躺在床上休息,他自己则跑到厨房做了两个三明治。我俩直接在房里吃完了早餐,收拾着起床时他才想起来昨晚要跟我说的事情:“希希,小瑾有个项目想跟我合作,你要是介意我就不接了。” 我刚想说由他自己做主就好,他却又抢先说道:“她当初一回国就找我谈合作了,当时我没同意。不过我爸才算是公司背后的老板,是他敲定了跟小瑾他们公司的合作。当初雅如说过理解的话,可最后证明她心里很介意。希希,你要实话跟我说到底介不介意,不用刻意大度。” 第九十九章 如果分开,肯定是你出轨 我有一瞬间的犹豫,毕竟周瑾亲口跟我说过要公平竞争,我一答应就等于给她和庄岩制造了更多的相处机会。 她能让他重新接纳她为普通朋友,那时间一久很可能也会旧情复燃。虽然我相信庄岩,可我不相信时间。 他很快明白过来,也没有叹气,只捏捏我的脸颊强行在我脸上扯出一个笑容:“我明白了。希希,别忌讳跟我谈这些,介意就直接说出来。” “是我小心眼了,可她说过要把你抢回去的话,所以我……他们公司能换个负责人跟你谈项目吗?跟他们公司合作是不是对你有很大的帮助?” 他没急着回答我所有的问题,只搂着我说了一句让我震撼的话:“希希,如果我们分开,那肯定是因为你出轨。” 我听了又好气又好笑,我想我怎么可能出轨呢?我的身心全都在他身上,我觉得我再也不会爱上别的男人了。但转念一想,他这是在跟我保证他永远都不会离开我。 我喜不自禁地咧开了嘴,感觉笑容都要咧到后脑勺了。 他看我心情好,这才继续跟我说当初为什么会跟周瑾合作。 周瑾所在的公司是某个世界五百强在中国的分公司,她之前在国外总部表现出色,所以才会被中国区总经理带着一起回来开拓市场,庄岩的公司是他们的下机供应商。 他们总经理是个老外,对质量要求严格,起初并没有想过要跟庄岩合作,因为那个老外通过规模断定庄岩他们难以把控质量。 这是周瑾在重新接触庄岩之前经历的事情,最后她还是说服了老外把庄岩的公司添加进了考虑名单。 但他得知客户公司的负责人是周瑾后,很任性地拒绝了合作。用他的话说,赵雅如本来就患得患失查岗频繁,如果知道他跟周瑾继续合作,肯定会更加坐立不安。 但是周瑾很厉害,竟然直接找了他爸谈合作,还谈下来了。 他当初拒绝了合作后也没跟赵雅如提过那件事,但他爸却跟赵雅如谈了话,也不知道是怎么谈的,反正赵雅如表现得很理解很支持。 “可能雅如高估了自己,也可能是不想忤逆我爸,合作就这样敲定了下来。”他说着坐起来想去拿烟,回头看了我一眼后又把手从香烟上方收了回来。 “小瑾那时候有男朋友,所以我从来没想过合作以外的事情。你们女人呐,有时候就爱口是心非。不过我的新公司才刚起步,跟小瑾他们公司的合作本来就八字还没一撇,但小瑾表达过合作想法,所以我想先跟你说一声。” 我心里闷闷的,忍不住嘟囔了一声:“她说过想跟你复合。” 庄岩听到后“噗嗤”一声笑了,眉眼间还聚起淡淡的愕然:“怎么会?我们的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怎么复合?” 他突然从上下方向捏住了我的嘴唇,好笑地重新躺到了我身边:“嘴巴噘这么高做什么?我不是说过了跟她没可能吗?算了,不提这事了,我会跟她保持距离。” 听他的话,周瑾在他面前应该从来都没提过复合的事,我突然感觉自己蠢得无可救药,居然一直以为周瑾在他面前也会坦荡得表露心迹。其实仔细想想就知道不可能,毕竟庄岩一直顾着家,如果知道她有那种心思,应该不可能跟她合作这么久,除非他舍不得放弃这种能经常跟她见面的机会。 我赶紧甩甩头,抛开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我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就把教务处调查我的经过跟他说了:“会不会知道我生孩子的事情了?” 他很肯定地摇摇头:“应该不会。跟你谈话的老师是不是给学生做过心理辅导?她刚开始问的应该才是她想知道的,后面谈的那些无非是想在你分散注意力的时候突然问宋谦修,好让你猝不及防地把真实答案说出来。” 所以说,教务处还是怀疑我跟辅导员之间有什么。 室友们都被叫过去谈了话,也不知道苏倩文会不会说些乱七八糟的,我不想被开除。 庄岩捧着我的脸亲了几下,刮着我的鼻头长叹了一声:“怎么办哦,我的希希这么被人惦记。” 我一听他说“我的希希”四个字,心里就会乐开花。 他揉揉我的头发后让我拨通了辅导员的号码,不过打通之前他就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我也不知道他跟辅导员聊了什么,十几分钟后进来告诉我没什么大碍:“你们学校以前出现过师生恋,影响不太好,从那以后就禁止师生恋了。你跟宋谦修之间清清白白,不用担心这些莫须有的事情,我明天找你们教务处长……” 我赶紧摇头拒绝了:“不要,你怎么跟家长一样,动不动就找校领导?” “好好好,暂时不找了,好不容易空下来一个周末,还是陪你吧。” 中午我们一起择菜做饭,吃完饭他还跟我抢着洗碗。 下午我们也没出去约会,他翻着合同在上面做标记,遇到有疑惑的地方再打电话跟他们公司的技术人员讨论,过了一遍后又忙着跟律师确认…… 他忙了一下午,还说等我毕业后他的公司应该也做起来了,到时候我可以过去当老板娘,我要是不想在他公司里待,就在家养着。我当然不愿意,虽然我工作后肯定赚得比他少多了,但我不愿意在家当米虫。 他听了我的话后,明显笑得很欣慰,还让我看看招聘网站上挂出来的招聘岗位,研究研究我们专业的就业方向。 跟他在一起就算只是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可每次抽空对望一眼时,却又感觉无比满足。我有两次忍不住放下笔记本凑过去亲了亲他,特别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那一刻。 吃晚饭时,他接到了一个视频通话,接通前他犹豫着看了我一眼,最后把我拉到身边接通了。 对面传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圆溜溜的大眼睛占据了整个镜头:“爸爸,爸爸。” 庄岩立马笑出了声:“嗯,在家听爷爷的话,好好吃饭了没有?” “好好吃,爸爸,回,爸爸……”她说话还不算太利索,被一个中年阿姨往镜头后拉了拉,她立马挥舞着小手想要庄岩抱她。 我从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开始呼吸急促,紧紧盯着屏幕都舍不得眨眼。 她长得真好看,皮肤粉嫩嫩的吹弹可破,那双眼睛水汪汪的极其清澈,黑亮的头发剪了个蘑菇头,看得我心里又软又酸。 “乐乐,乖,叫一声妈妈。”庄岩把镜头完完全全地对向我,哄着乐乐叫我。 可乐乐没见过我,眨巴着亮晶晶的眼始终都不肯开口。 庄岩耐着性子继续温柔地哄着乐乐:“乖,她是你妈妈。” 可小丫头突然瘪起嘴巴开始嚎啕大哭,我无措地往旁边退开两步,心里涌满了心疼。她的哭声听得我揪心,我真想立马出现在她面前抱抱她。 抱着乐乐的阿姨立马把镜头拿开了,悄声问庄岩:“刚才那个是希希吗?让她别着急,乐乐认生,以后多接触接触孩子就接受她了。” 就在这时,那头传来了一个着急的声音:“我的乖孙女怎么了,怎么哭了?” 阿姨来不及跟我们多说,匆匆挂断了视频通话。 我跟丢了魂一样,久久回不过神来。 庄岩赶紧把我拉进怀里搂住:“希希,别难受。你在读书,我的新公司也还没起色,把乐乐留在那里也是为乐乐好。” 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他自己也没有自主权,不然刚才那位阿姨也用不着那么着急地关视频,显然是背着他爸打过来的。 “我没事,就是没想到她已经这么大了。”算算日子,女儿都快25个月大了,可我一天都没陪过她,只在她刚出生的时候抱过她。她不认得我,不肯叫我,都是情有可原的,可我一见到她就觉得思念像雨后春笋一样茁壮成长起来。 为了不让他担心,我很快就收敛好了情绪。 但是晚上他拉着我出去散步的时候,我的目光却总会不由自主地往小孩子身上飘。他肯定发现了,所以才会叹着气抱了我好几下。 晚上我们又做了,我突然任性地不想让他戴套子。 他当然没同意,还惩罚性地在我胸口上咬了几下:“我知道你难过,但我们现在没办法把乐乐接过来,与其跟着我们受苦还不如在我爸家好好地成长。你说是不是?等你以后毕业了再考虑怀孕的事,到时候你想生几个就几个,行了?” 我抱紧了他的腰“嗯”了一声:“我就是没能一下子放开,你不要担心……” 他用力地冲撞了几下,我很快就没心思继续想念乐乐了…… 周一早上回学校时,包媛媛让我以后少在外面过夜:“估计倩倩说了什么,我在她后面跟教务处的老师谈话的,听老师的语气,好像以为你经常在学校外面跟宋老师约会呢。我听说以前咱们学校有过师生恋,男老师把女学生的肚子搞大了要分手,害得女学生跳楼自杀了。你得跟宋老师商量一下对策,别把你们冤枉了进去。” 第一百章 辅导员辞职 周一上课时,教务处没再找我谈话。 苏倩文周末没回宿舍,周一在教室里看到她后,发现她的脸白得跟纸一样。包媛媛说苏倩文周五离开教务处就没再回宿舍,估计做人流去了。 我看得心头突突直跳,忍不住庆幸自己遇到的是庄岩。 我曾想过,如果庄岩根本就没这么好,我会不会爱上他?答案依旧偏向于肯定。只要代孕期间他对我足够温暖,我肯定会不可避免地陷入那段见不得光的感情里。 如果他是个玩弄感情的人,我肯定也会落得苏倩文这样的下场吧?瞒着所有人偷偷去打胎,再假装若无其事地回来继续上课。 “媛媛,他对我真好。”我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没想到包媛媛却冲我翻了个白眼,说我没救了。 当时上的是毛概课,大家都听得昏昏欲睡,我跟包媛媛一早就坐在了角落里。 因为我心里头有一种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有多好的冲动,所以一直在跟包媛媛咬耳朵说庄岩有多优秀。她听了小半节课后开始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最后一声不吭地把她手机推到了我面前。 是微信的一个对话框,联系人的名字是:猥琐男。 我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她却示意我自己看聊天记录。 我没听语音,单看文字记录也没发现对方有什么猥琐的地方,不过对方隔三差五会约包媛媛出去,不过包媛媛很少搭理他。 “是你那个哥,叫什么江河的。”包媛媛冷冷的表情下掩着一丝无奈,“要不是看在他是你哥的份上,我早就把他拉黑了。他不是在跟佳佳谈恋爱吗?也不知道从哪弄到了我的号码,已经骚扰很久了。” 我尴尬地张大了眼,愣了半天后忍不住捂住嘴巴开始窃笑。 ) 她非但没记住江阳的名字,还给他备注了一个“猥琐男”的称呼,江阳要是知道了肯定得气个半死。但我真佩服包媛媛,居然过了这么久才告诉我实情,她是不想我夹在中间为难吧? 包媛媛以为我在笑她,恼火地掐了我一把:“你也看到了,他这几天一直嚷嚷着要来学校找我,我不想见他,你帮我跟他说说。我是不会喜欢他这种人的,一看就是那种玩玩之后就甩手走人的男人,那天跟你在校门口看到他的时候我就很反感他的眼神。” 我敛起笑,歉疚地跟她道了歉:“江哥虽然花心,但人挺好的。我会劝他别再骚扰你,你别生气了。” 她板着脸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才为难地跟我说道:“你也知道倩倩喜欢他,他这么骚扰我不是成心想挑拨我们宿舍的感情吗?我现在就把他拉黑,他不会难为你吧?” “不会,不用顾忌我。”我憋着笑亲眼看着她把江阳的各种联系方式都拉进了黑名单,然后我们俩都松了一口气。 下午前两节没课,班长召集大家开会。 当时我们都以为是普通的班会,没想到辅导员过来的时候脸色憔悴得跟土灰一样。 他第一眼就朝我看过来,目光停留了两秒才挪开。 我心里“咯噔”了下,突然开始不安。他的眼神挺哀伤的,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大家快升大四了,我本来想亲眼看着你们毕业的……今天上午,我带的第一届学生已经开始张罗拍毕业照的事情了,他们让我必须得跟他们一起拍照留念……”他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眼神在教室的各个角落里飘忽,最后又落在了我跟包媛媛这边。 教室里鸦雀无声,沉寂了一会儿后,不知道谁小声地问了一句:“老师,你要走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讲台上那个文质彬彬的人,特别希望他摇头否认。 。可他却沉重地点了头,还顺势埋着脑袋看了一会儿讲台。 等他在抬头时,脸上已经扯出一个笑:“嗯,我因为个人发展原因准备换工作了。不过还在一个城市,大家以后有空了可以找我玩。等你们毕业的时候,只要还记得我这个曾经的辅导员,可以叫我跟你们一起拍个毕业合照。” 他没太能藏得住情绪,我看到他扶着讲台的那只手都在微微发抖。 他是个很认真很尽职的辅导员,加上跟大家年纪相差不是特别大,所以班里男生全都跟他称兄道弟。 不知道是哪个女生突然带头哭了:“宋老师,我们舍不得你走……不能等我们毕业了再换工作吗?” 辅导员的眼眶微微泛红,咬着牙摇了好几下头:“不能呢,这几天应该就会走了。” 后面的气氛很压抑,大家都被带动了泪点,好多女生哭作了一团,我跟包媛媛也忍不住流了眼泪。 我一想起辅导员对我的种种关照,心里就像堵了一块大石头。我隐约感觉他要离开这件事可能跟我有关,毕竟教务处刚调查过我跟他的关系。 包媛媛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可能,皱着眉头看看我之后什么也没说,只拍了拍我的肩膀表示宽慰。 后面两节课我们都没心思上,熬到晚饭时间后我心不在焉地发了消息问庄岩签约签得怎么样了。他很快回话说签成了,但客户临时改变主意把大单变成了小单。 因为他还在跟客户一起吃饭,所以我安慰了他两句并没有说其他的话。 回宿舍时,林文佳她们都在谈论辅导员的事,她当着我的面问这件事是不是跟我有关系:“我听学长说当年那场师生恋闹得轰轰烈烈,学校花了很长时间才把事情压下来,宋老师肯定是为了你才走的。他走了就没有师生恋这一说,学校也不会为难你……” 其他人附和的同时,隐约带上了怨怼的语气。 我心里很憋闷,被包媛媛拉到操场上跑了一圈才有所缓解。 我犹豫着该不该约辅导员见一面时,他主动给我打了电话:“沈希,你在哪呢?能见见吗?” “老师,我在操场。” 辅导员过来时,包媛媛提前走了。 辅导员担心我们走太近的画面被人看到,所以让我跟着他去了学校北面的一片小树林。我跟他一前一后地走着,心虚得跟做贼一样。 “沈希,你成绩好,人又踏实,以后毕业了肯定能出人头地。我希望你不要再跟庄岩纠缠不清,你要为你的前途着想,你外婆肯定也不希望你跟一个有妇之夫……” “老师,他已经离婚了。”我心里闷闷的,不喜欢他跟我谈论这个问题。 辅导员怔怔地看着我,长叹了一声:“好吧,我只是不想看你被他毁了。你还没踏出校园,很多事情都看得比较片面。我就是担心你……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是个好学生,你别误会……” 他说得有些慌乱,我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老师,教务处是不是误会我跟你的关系了?我们之间没什么,等他们查清楚了就没事了,你根本就不用辞职走人。” 他微微张大眼睛看我,很快就否认了:“不是,跟你没关系,你别有负担。我就是……就是觉得一直做辅导员没前途,我想换个工作挑战一下自己。我就知道你会瞎想,所以才找你聊聊的,你……沈希,你以后要好好读书,你外婆巴望着你出人头地呢。” “嗯,谢谢老师关心。”我闷闷的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束手电光朝这边打过来,紧接着,保安大叔粗粝的声音传了过来:“天黑了啊,去教室自习回宿舍睡觉,不准在这儿待。” 我跟辅导员都下意识地蹲下去躲在了树后,我还以为保安大叔发现我们了,紧张到连呼吸都屏住了,没想到手电光胡乱地扫了几下后,保安大叔就走了。 我尴尬地看看辅导员,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了:“没发现。” 但是我俩也不敢再多待了,想往外面走时,突然听到不远处有奇怪的声音。 辅导员以为哪个同学在小树林里转悠遇到了危险,急匆匆地循声去看情况,我也紧张地跟在身后,可他却突然顿住了脚。我一下子撞在他身上,差点跟他一起摔倒。 我接着手机屏幕的光亮看到他的脸红成了熟透的苹果,然后他什么也没说,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就出了树林。我当时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吟哦声,原来是有情侣在小树林里打野。 他一出树林就松开了我的手臂,我本来想跟他道别的,可他突然要求我陪他走走。 △≧△≧,我当时觉得心里愧疚,就答应了。我们一前一后地挑着光线弱的地方走,等路过东门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 我一看,是庄岩打电话来了。 当时辅导员就在我侧面走着,一撇头就看到了屏幕上的名字:“你们还在联系呢?沈希啊,你……” 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才好,匆匆地接通了电话往旁边走远了几步。 “希希,我在东门。”庄岩的声音闷闷的,似乎不太高兴。 “我也在这边,我马上去找你。” 我挂了电话就跟辅导员道别,正说话间,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走到我身后停了下来:“希希。” 第一百零一章 没想到庄子也会…… 回头看到庄岩那一瞬,我心里是有点慌的,我怕他起误会。 ) 但转念一想,我觉得跟他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彼此都懂对方,应该不会这么轻易被误会。所以我大大方方地笑了,想过去抱抱他又碍于辅导员在场,就忍住了。 但是他接下来做了一个让我心跳加速的举动,他二话不说就走到我跟前,很熟络地搂住我的腰就低头亲了我一下,是亲在额头上的。 就在他做这些举动的同时,辅导员也急急地跑了过来想拉开他:“你做什么!” 辅导员的语气有点激动,拉住我胳膊的时候庄岩也把手臂收紧了几分,不管不顾地就把我往他怀里箍。然后我就闻到了他身上有很浓的酒气,这才明白他现在这么失控的原因。 我特别尴尬,用力地想挣脱庄岩的怀抱,又急着冲辅导员轻喊:“老师,你们别起冲突呀,他、他是我男朋友!” 东门这边人少,好在当时没有人在附近走动,不然当时的情况肯定要被校友看了去。这种风口浪尖,要是有人散播谣言,我跟辅导员的“恋情”真的会被板上钉钉。 我那句话一说出口,他们俩就都顿住了。 辅导员很痛心地瞪着我,脸上写满了“失望”这两个字。他恨铁不成钢地咬着牙,几乎是冲我吼着出了声:“沈希你说什么?” 我现在几乎已经能确定辅导员对我很特殊了,可老师在我心里一直都是崇高且庄重的,所以他这低吼了这么一声后,我突然莫名心虚起来。 庄岩似乎很不满意我的态度,半搂半拖地带着我出了东门。 我听到辅导员追了几步,但还没到东门就停住了。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辅导员一眼,他就那样落寞地站在路灯下,身体微微抖着,握着拳头盯着我跟庄岩看。我赶紧把头扭回来没有继续看下去,我到现在还安慰着自己说辅导员只是在关心学生,但让老师失望的愧疚感还是让我挺不舒服的。 庄岩把我带到离东门大概二三十米的地方后停下了脚,当时我身边就是围墙,他喘着气把我推得贴在围墙上,突然就跟电视里一样将双手撑在我身体两侧低头看我。 他的眼睛发亮,有浓烈的情绪在翻滚,看得我有些害怕。 我壮着胆子捧住他的脸,发现他的脸烫得厉害:“你喝多了,是不是签约很不满意?” “他喜欢你。”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半晌才得出这么一个结论,但语气怪怪的,似乎带着酸味。 我感觉气氛特别压抑,想从他跟墙头之间穿出去,被他阻止了。 我只好闷声把辅导员辞职的事情跟他说了:“老师可能是为了我辞职的,所以他打电话给我,我就来见他了。我们就是在道别而已,没想隐瞒你。你当时在跟客户吃饭,所以我想明天再跟你说的。” 我不明白,他明明这么优秀这么好,为什么要担心别人会喜欢我。我有时候觉得挺无法理解的,我的家庭在一般人看来就是个拖累,尤其我还给他生过一个女儿,能有几个人会真心接受这样的我呢? “他把工作都辞了?”庄岩闷哼了一声,伸手勾住我的下巴逼迫我抬头看他。 “你身上酒气这么重,到底喝了多少啊?头痛吗?回去睡觉好不好,我送你。”我几乎是在用哀求的语气跟他说话,我特别担心被认识我的同学看到。而且他要是在不清醒的情况下做出什么傻事,明天清醒了肯定会后悔。 他轻轻哼了一声,捏住我的下巴就亲了上来。 他嘴里的酒气一直往我鼻子里灌,我感觉我都快微醺了,又着急又害怕,敷衍着回应了他两秒就开始推他:“好了,我送你回去好吗?你是打车过来的吗?” 我真的看不出来他有没有醉,他走路挺稳当的,表面上也看不出来任何异常,我真担心他是自己开车过来的。 所幸我们僵持时,路边一辆车里下来个眼熟的人。 居然是江阳,他饶有趣味地冲我们挑挑眉头,一路咋舌朝我们走过来,手里还举着手机像是在拍我们:“难得看到庄子耍酒疯,嘿嘿,他刚才壁咚你的时候我就开始拍了。我去,真没想到咱庄子也会耍流氓。” 我都快急哭了,赶紧让他帮忙把庄岩弄上车送回家。当然了,我很不放心,肯定得跟回去。 江阳拍够了才过来扯庄岩,我也趁机哄他:“我们回家好吗?我陪你一起回去。” 他哼哼着松开了我,还很绅士地帮我开车门一起上了车。 他上了车没多大会儿就安静地开始闭目养神,江阳似笑非笑地咂咂嘴:“我大老远跑过来就是给他当司机的,哎,我这个老板当得也太窝囊了。” “江哥,是不是签约的时候闹不愉快了?他本来说今天可以签约成功的,后来怎么变成小单子了?”他太拼了,我有时候特别想让他歇一歇,放慢脚步缓口气,可又不知道怎么说。 “嗯,可不是嘛,本来已经谈好的单子,临签约了又变卦,今天签下来的单子根本就没赚头。不过庄子非要签,说是新公司需要口碑,一口吃不成胖子。那单子是晚上吃饭中途签的,他嘴里那么说啊,心里还是不痛快了,不然能喝成这样吗?” 庄岩下午就感觉客户想变卦,跟江阳说了经过后就让他有空过来一趟,所以他才会连夜赶过来。 “他上了车就让我送他过来,靠,老子当时还以为他清醒着呢,要不是刚才看他在你学校外面亲你,我都不知道他已经喝多了。妹妹啊,庄子以前跟我说过一次,他担心你以后见识广了诱惑多了会嫌弃他这个大叔。他想在你们相爱的时候给你最好的,你可不能辜负他。” 我很无奈,看看旁边那张睡颜叹了一口气:“他一直在身边就是最好的,我又不想要别墅豪车,有爱就够了。” “过日子可不是只有爱就能成的。”江阳摇摇头说我毕竟还是学生,但他似乎忘了,我出生在那样的家庭,怎么可能不知道钱的重要性?但我深知庄岩不是姨夫那种人,所以我对我们的未来很有信心。 江阳看我不说话,就笑呵呵地主动找话说:“我怀疑背后有人跟我们抢生意啊,不过肯定不是庄叔。别看庄叔在人前说不认这个儿子,背地里还是很关心他的,前几天还跟我打听过庄子的情况呢。” “嗯,血浓于水嘛。”我想起姨夫姨妈,突然又觉得这几个字很可笑。因为在姨夫眼里我就是个赔钱货,只有想要钱了才会认我这个女儿。 他们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是太懂,不过我觉得生意上有竞争对手也很正常,所以也没太把江阳的话放在心上。 快到家时,江阳突然问我包媛媛的事:“她居然把我给拉黑了,啧啧,真是个冰美人,我得用我的热情融化她。” “江哥,媛媛不喜欢你这种类型,你别折腾她了好吗?媛媛是我最好的朋友,对感情很认真的,我不希望你玩弄她。” 江阳回头看看我,嗤笑了一声:“妹妹,我在你眼里是不是跟西门庆似的?他可是纵欲过度操劳死的,我可不会,你当我不管什么女人都看得上啊?” “江哥,你别生气,虽然我不认可你换女友的频率,但我觉得每个人的恋爱观不一样,所以也没什么好指责的。但媛媛真的不喜欢你,她不是那种口是心非故意放长线钓大鱼,佳佳要是知道她跟你在联系,肯定会跟她吵架……” 我后来把包媛媛给他备注的名字也说了,还忍不住告诉他包媛媛压根没记住他的名字。 江阳听后气得脸色忽青忽白,帮我把庄岩背回家后就甩手走了。 我忙着帮庄岩换衣服擦洗身体,忙活完后累出我一身的汗。 洗完澡后我轻轻拍着他的脸,气得牙痒:“不是说酒后吐真情吗?你就是个小气鬼,我跟辅导员明明什么事都没有,你吃什么醋啊?你说你是不是小气?心眼比针眼都小。” 他突然睁开了眼,亮晶晶的眸子闪着捉摸不透的光芒,吓得我当即哑巴了,一动都不敢动。 这个画面有点眼熟,记忆里我刚去他家没多久时,有一天夜里他曾跑去我房里睡觉。当时我偷亲了他,他却突然睁眼说了一句梦话。 仿佛是为了印证我的想法,他很配合地含糊了一声:“希希。” 那天夜里睡得特别不安稳,他半夜被酒烧心得厉害,先是去洗手间狠狠地吐了一通,然后又到处找水喝。要不是我提前在床头倒好了水,他估计得直接去喝自来水。 第二天早上看到我窝在他怀里时,他眼里露出一瞬间的茫然,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清明。 我强睁开眼看看他,然后又合眼囫囵了一句:“以后不许喝酒,也不怕出丑丢人。” 他掐掐我的腰,凑到我耳边问道:“出什么丑了?不就是去你学校找你看到你跟宋谦修在约会吗?” 我的睡意一下子没了,猛地睁眼瞪住他:“我们没约会!老师他昨天开班会说辞职……”我把事情的经过又解释了一遍,看他嘴角渐渐浮起笑意才知道这人在故意逗我,所以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那你昨晚干嘛喝那么多酒?仅仅是因为有人抢生意?” 第一百零二章 给我个机会 庄岩顿了下,微微皱眉似乎在回想昨晚的事。 我看他不吭声,趴到他胸口傻笑:“你是不是不自信啊?我一跟辅导员走近你就紧张。” 他冷哼着挠我痒痒:“我跟别的女人走近你不紧张?” 我乐呵呵地把昨晚的事情帮他仔细描述了一遍,当时只感觉窘迫,现在回想起来却觉得心里甜滋滋的。吃醋是他在乎我的表现,他难得露出那么不自控的一面,多多少少满足了我的少女心。 他越往后听,脸色越黑,最后嘴角微微抽搐着,似笑非笑地的盯着我不说话。 我本来说得兴起还会时不时打趣他,可被他盯久了我心头忽然突突直跳,开始莫名心虚。我不喜欢他现在这种冷冷淡淡叫人捉摸不透的表情,瞧得我心里很没底。 “还要回学校上课,我、我起来了。” 我慌慌张张地爬起来,可他却握住我的腰一扯,又把我给抱在了怀里:“我没想让你难堪,昨晚只是喝多了。宋谦修的事,别因为内疚就总是跟他私下见面。” “嗯,我知道。” 他沙哑的嗓音烫了我的神智,我心里一暖就忍不住用脸去蹭他的脸。他的下巴上冒出一点胡渣,有点扎人,蹭起来痒痒的,我忍不住咯咯直笑。 他轻笑着把手钻进我衣服里摸:“希希,你再闹我就把你吃了。” 我赶紧抵住他的胸口爬下床往洗手间跑,他很快就跟过去和我一起洗漱。 送我去学校的路上,他犹豫着跟我说了一件事。 庄晓婷正在国外读书,自从赵雅如被她爸妈带出国后,庄晓婷就经常去看望赵雅如。昨天庄晓婷告诉庄岩,赵雅如的精神状态很差,吃得还特别少。赵雅如爸妈说她再那么下去,迟早要得抑郁症,庄晓婷希望他能去探望一下赵雅如。 “希希,感情上我不想再跟雅如有牵扯,可她跟我毕竟夫妻一场,变成今天这样我也有责任,所以……等再过一段时间她如果还这样,我想去看看。”他说这话的时候我们已经快到学校了,他找了个地方停车,捧着我的脸不肯放过我的任何一丝表情。 说实话,我心里有点发闷,但我没理由阻止:“嗯,我懂,你去吧。” 他靠近了亲亲我的眼角,唇瓣在我脸上辗转,最后落到嘴巴上轻轻噬咬着。我本来没回应,可他很快就撬开我的牙齿往里冲,舌头被他搅得酸酸麻麻,就跟触电了一样惹得我颤抖。 等我回吻住他后,他迫切的亲吻才慢慢缓和。 我口干舌燥地推开他,拉出衣服里的两只大手后才喘着粗气嗔怒地瞪他:“我待会儿还有课。” 他笑着帮我理头发,还调侃我:“我就是想亲亲你,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我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突然有种恼羞成怒的感觉,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准备下车自己回学校。他赶忙把我拉了回去,揉揉我的头发让我别闹。 “希希,我对雅如心存愧疚,但我会掌握好分寸,你真能理解吗?” 我抓住他的手按到心口,很认真地跟他说:“我心里确实有点不舒服,可我真的理解。我要是心里不痛快,我肯定跟你说好不好?你别总以为我不懂事。” 他苦笑着摇摇头:“我没跟你这种年纪的小丫头好过,不是担心有代沟吗?” 我毫不掩饰地冲他翻了个很大的白眼:“你别再说你年纪大或者有代沟这种话,我不喜欢听。” “好好好,不说了。” 江阳跟我说过,庄岩以前话挺少的,就算跟周瑾在一起,也喜欢摆着冷酷的脸寡言少语,当初周瑾能被他吸引或多或少也因为这种性子在当时很受欢迎。 。所以他现在私下里跟我话多时,我心里就特别美,总感觉自己单独拥有着别人看不到的另一面的他。 那晚之后辅导员就没再找过我,但他不到一个星期就走了,很匆忙。 庄岩虽然说过要出国去看望赵雅如,但因为新公司的事情一直很忙碌,迟迟没能抽出时间来准备出国的事情。我总想着可能要跟他分离一段时间了,所以到了周末就往小家跑,特别珍惜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刻。 不过他这个周末忙着监督第一笔订单的生产质量,所以并没有多少工夫陪我。周六晚上我睡着后他才赶回去,所以星期天包媛媛约我去鬼屋玩时,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鬼屋就在大学城内,是新开的,包媛媛正好弄到两张券。 其实就是一个破旧的楼房,但是听说里面布置地相当恐怖。 包媛媛总说我不像这个年纪的正常女孩,不知道享乐就知道闷头读书。我知道庄岩也喜欢开朗一点的我,所以明明害怕却还是跟着包媛媛一起进去了,因为我看到很多年轻人进去玩。 刚进去时我隐约看到了辅导员的身影,但是包媛媛看过去的时候只有幽幽的鬼影在晃动,她笑着打趣我:“思念成疾了吧?眼花成这样?” “媛媛你别笑话我,我心里只有庄岩。” 包媛媛没再说话,拉着我往里走。当时是白天,但是所有的窗子上都被黑布遮得一点都不透光,头顶的灯光也很幽暗,一闪一闪地怪吓人的。 我们每走几步,头顶上就掉下来一条假蛇假蜘蛛等东西,还时不时有化着恐怖妆容的人扮鬼闯出来吓唬人。我跟包媛媛吓得直叫,但那种感觉很刺激。 我一直想着要是庄岩也在,我肯定毫不犹豫地往他怀里躲,我甚至心不在焉地想像着他会不会被这些假扮的幽灵吓到。 结果我们在三楼被一群“僵尸”给冲散了,包媛媛打电话跟我约好在门口会合,所以我就摸索着想出去。可半道上突然有人拉住了我的手臂,我以为是人假扮的幽灵在吓我,被吓得惊呼了一声后就回头龇牙咧嘴想回吓那人。 结果我居然看到了辅导员,别人都吓得脸色惨白,可他的两颊却堆着红晕。 “希希,你也来玩啊。” 我心里“咯噔”了下,为他突然改变了称呼而不安。我使劲地把手抽了出来,干巴巴地打了一声招呼:“老师,你多玩一会儿,我要出去了。” 他急着追上来又把我给拉住了:“希希,我已经不是你的老师了。” 我很慌,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专心地继续抽手。可他这次抓得很紧,我想掰开他的手指时,他却把我第二只手也给抓住了:“希希,你真的在跟庄岩谈恋爱吗?” “嗯,老师,我真的在跟他谈。” “那我……我没机会了吗?”他的声音忽然小了下去,我震惊地抬头看他,发现他的整张脸都已经涨红了。 他这是在跟我表白吗?我本来就急促的心跳忽然抖得厉害,总感觉下一秒就要从嘴里蹦出来了。 我没对他动心,就是接受不了一直以来被自己否认的事情突然变成事实。我也从来没想过他会亲口承认,总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我朋友们都……都说我喜欢你,我本来以为他们在开玩笑,可上次……上次亲眼看到庄岩亲你,我心里特别不舒服,整晚都没睡着。希希,我……你,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这几天我满脑子都是你,有心疼有欣赏,我想保护你,我想……” 他紧张到两只手一直在微微发抖,说话也结结巴巴的,那双明亮的眼睛会时不时地害羞着瞟向两边。 我感觉自己快呼吸不过来了,赶紧打断了他的话:“老师,我有男朋友了。” 印象里这是我第二次被表白,跟庄岩在一起的过程比较曲折,所以辅导员的表白对我而言反而显得更加特殊。可我不敢听下去,震惊地在心里诘问着他怎么会喜欢我。 可他红着脸固执地说了下去:“希希,你听完吧。我朋友们说我总是会提到你,以前我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我总以为那么关心你是因为你家里情况特殊,可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每次见到你就会开心。我总会气你跟庄岩纠缠不清,我现在才知道我那么生气也是出于私心,我……我想我是喜欢上你了,希希,给、给我个机会。” 我没经历过这种表白,所以一下子就蒙了,以至于再有幽灵跑出来吓唬我们时我也完全没心思害怕。 之前庄岩说喜欢我时,我知道怎么回应,因为我也喜欢他。 可现在我该怎么反应? 辅导员明显比我还紧张,看我半天不吭声,就红着脸盯住我的眼睛看:“我、我知道你早就察觉到了,上次是为了拒绝我才拿庄岩做挡箭牌的吧?希希,我……” “老师!他真是我男朋友!你一点都不了解我,你喜欢错人了。” 当时辅导员听了我的话有点站不稳,我突然就来了力气,用力把手扯出来后慌不择路地逃出了鬼屋。 跟包媛媛碰了面后我吓得赶紧把辅导员表白的事情说了:“媛媛,你不会是帮着老师故意约我过来玩的吧?” 她委屈地摇了头:“胡说什么呢,门票是班长给我的,难道是辅导员拐着弯让班长通过我约你?” 我也没心思再玩了,浑浑噩噩地回了小家久久平静不下来。 我也不知自己在沙发上坐了多久,等庄岩回来后,我第一时间就冲过去抱住了他。 第一百零三章 她当时也没拒绝 “哟,原来妹妹现在这么热情了?”江阳居然又来了,站到庄岩身后就开始阴阳怪气地打趣。 我尴尬地往后退开几步,低着头跟他打了一声招呼。 庄岩闷笑着把江阳让了进来:“随便坐,我帮你泡杯咖啡。” 我满脑子都在回想着辅导员的表白,就愣愣地一直在门边站着。我在心里打了很多遍腹稿,想着该怎么跟庄岩坦白这件事才能不让他反感和担心。 他很快就看出来我不对劲了,走过来摸摸我的脸问我怎么了。 我看了江阳一眼,拉着他想去房里私聊。 江阳立马阴阳怪气地哼哼着:“没想到我也有当电灯泡的一天,你们俩要是嫌弃我就早点说,咱也是有约会的人。” “别贫了,等我一会儿再谈事。”庄岩白了他一眼,拉着我回了房,“怎么了?说吧。” “媛媛下午约我去鬼屋玩了。” 他露出了然的表情,把我搂在怀里轻轻抚着我的背:“吓着了?你们小丫头就喜欢那种刺激,都是假的,不用怕。” “不是,我……我在鬼屋里碰到辅导员了。” 抚在我背上的那只手顿住了,他往后撤开半步,改而握住我的肩膀:“这么巧?” 我看到他眼里的戏谑就不舒服,本来想好的话也被他的眼神给憋了回去。我只好跟他解释了一遍:“我跟媛媛都觉得,是辅导员通过班长约我们过去的。媛媛说班长曾经问过她要跟谁一起去玩,她当时没联想到这上面去……” “你慌什么?我又没怪你。宋谦修跟你表白了?” 我瞠目结舌地抬头看他,不明白他的眼睛怎么这么毒。 我咽着口水跟他汇报了情况:“我拒绝了,我怕你会误会才会慌的,老师已经不在学校上班了,我们以后肯定再也不会碰到。” 他似笑非笑地皱起眉头,捏捏我的脸又摸摸我的头:“那你还紧张什么?怕他以后再通过别的方式约你?还是因为不能回应他的感情感到愧疚?或者怕他以后缠你?” 我被他问得一句话也答不上来,我也理不清心里那些复杂的情绪,可能他说的那几点都有,但是我又不确定。我本来最担心的就是他会生气,不过看他没有变成醋坛子就觉得安心了不少。 “我跟你们教务处长联系过,宋谦修跟你的事情本来就没核实,不会随随便便开除你们。所以宋谦修的辞职也不能说都是为了你,肯定有他个人的原因。现在看来,难道他小子是为了能堂堂正正追求你?”庄岩说着撇了下嘴,疲惫地往床上一躺,整个人摊成了一个大字。 我闷闷地爬到他旁边窝好:“你别怀疑我就好,我肯定不会接受他,他是那天看到你亲我才明确了他的感情。我就是没被人这么表白过,不知道为什么会心里发慌。” 他摸着我的脸没有说话,默默地用指头点了点他自己的嘴巴。 我秒懂了他的意思,主动凑过去亲了两下。 “希希,是不是我之前表现得太明显了?我吃我的醋,你也别那么放在心上。我的希希很优秀,所以才会被人惦记。你别慌里慌张的,被人喜欢是好事。”他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可我心里还是闷,他之前那么小心眼,现在又这么大度,真是变化多端。 江阳在外面等得不耐烦地直嚷嚷时,庄岩才伸伸懒腰出去。 我择菜做饭,他们俩就客厅里讨论同行业的竞争对手。他们好像已经把客户公司的供应商都调查清楚了,正在一一分析哪家公司有可能在挖他们的客户。 庄岩手头的人脉比较广,但那些客户毕竟都是商人,交情再好也不会拿钱开玩笑,没有人愿意随便给他下订单。上次他爸在好友圈里说过断绝父子关系后,他的叔叔辈们也没人愿意明面上跟他爸过不去,所以也都没有在业务上资助过他。 现在第一笔订单已经完成了,质量绝对通关,怕就怕那个客户收了货后会迟迟没下文。 我看到他们在资料上圈了几家公司出来,最后他跟江阳各自挑了几家,准备两边同时调查情况。 我把做好的饭菜往餐桌上端时,江阳正好挑着眉头朝我看过来。 他也不避讳,不轻不重地说着:“发慌?嗯……妹妹对他有好感啊……嘿,你小子也有今天,着急了吧……” “江哥,你别挑拨了行吗?什么好感,我心里装不下别的人。”我本来想假装没听到的,可我见不得他调侃庄岩。 再有,谁说我对辅导员有好感了? 江阳抿着笑冲庄岩挑了几下眉头,看得我直懊恼。他摆明了是在故意逗我,我居然又给当真了。 吃过晚饭后,江阳手机没电了,拿我的手机去阳台说是要打电话。 当时庄岩在跟客户说交货的事情,所以我什么也没多想,后来才知道江阳假借我的手机给包媛媛发了条消息约她出来。不过江阳用过我的手机后就把记录删除了,所以我当时并没有察觉。 我正在洗碗时,庄岩打好电话进来帮我。他也不好好地帮,非要从后面圈住我一起洗。 快洗完时,他轻轻咬了下我的耳廓:“希希,现在公司没起色,等跟阳子查实好问题,我可能就要出国去看望雅如了。你还在读书,不然就带你一起出去玩玩。” 心头突突地狂跳起来,我有些激动,更多的当然是不舍。虽然我们现在也不是天天都见面,可我知道只要我到小家来住,当天总能等到他回来。 “你要去多久啊?”真的不喜欢跟他讨论分别这种话题,我心里突然闷得厉害,转过身就紧紧地抱住了他,“我等着你。” 他把手指插进我的头发里揉了揉:“瞧你说得这么可怜兮兮,我都舍不得走了。” 他说着突然蹲下来抱住了我的大腿,跟抱小孩似的将我抱了起来。 突然的失重感吓得我赶紧抱住了他的脖子,疑惑地低头看他时,他笑呵呵地说了一句话:“我想吃兔子肉了。” 这是我们之间的暗语,他说我是兔子,说这话就是想跟我办事。我们现在几乎只有周末才能见面,所以那种事情的频率也不高。 第二天去学校上课时,我才知道包媛媛昨晚没回宿舍住,上午的课也缺了。 老师点名的时候我硬着头皮帮她应了声,好在老师并没有察觉。 我下课间隙打了好几个电话给她,她都没接,问林文佳知不知道情况,林文佳也是茫然地摇摇头。快吃午饭时,包媛媛才告诉我她在宿舍。 她脸色很差,我摸摸她的额头才发现烧得厉害:“你昨晚去哪了?我送你去医务室。” 她也不说话,半道上才跟我说昨晚和江阳在一起。我心里“咯噔”了下,呼吸都停住了。我很怕江阳对包媛媛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不然她的状态怎么会这么糟糕? 我等了半天不见她开口,只好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他对你做什么了吗?你告诉我,我帮你……帮你讨回公道。” 她苦涩地摇摇头,很奇怪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希希,你真不容易。” 这话让我摸不着头脑,不过她当时烧得厉害,也没心力多说话。好在校医给她看过之后说只是普通的着凉发烧,开了点药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就让我们回去了。 我照顾着让她吃了药睡下后,憋闷地打电话给江阳质问,他一听说包媛媛生病了,居然乐了:“这是献殷勤的好时机啊,妹妹你等着,我待会儿就买点东西送过去,你可一定得告诉她是我买的啊,要不小心透露的那种。” “江哥,我不干,你别这样对媛媛,她对感情很认真,不是……” 江阳突然严肃起来:“你怎么知道我这一次不是认真的呢?” 我噎住了,半晌没吭声。 前几天我还跟包媛媛聊起过江阳,她说像这种花心的有钱少爷,不能指望他对一个人专情。她说,生活不是言情故事,哪有那么多专一的男人,就算有也不会那么容易碰到,她刚失恋没多久,不想再冒险跟一个看着一点都不靠谱的男人尝试感情。 那天下午我逃了两节课,江阳买了据说是很滋补的粥和各种补品,让我全部拎回宿舍。 碰面的时候我问他有没有对包媛媛做过什么越轨的事,他无辜地耸耸肩,装作很委屈的样子皱起脸来:“妹妹,我在你心里的形象就那么不挺拔?我就是跟她聊了一晚上天,后来……嗯,情不自禁地吻了她,她当时也没拒绝来着。” “江哥!”我恼火地跺了下脚,“难怪媛媛叫你猥琐男!” 他也不生气,翻着白眼冷哼:“男人喜欢女人当然会想要肢体接触,你跟庄子难道一直都在柏拉图?希希,我是真的挺喜欢她,我跟你保证,只要她不愿意,我肯定不会诱拐她上我的床,这总行了吧?” 我没理他,憋着火气转身就走。 我本来不想接他的东西,可毕竟都是好东西,对包媛媛的病也有帮助,所以我还是没骨气地拿回了宿舍。 第一百零四章 赵家也搀和过 第二天,庄岩告诉我第一家客户公司的生意估计要泡汤了。因为之前的小订单交完货后,对方就一直在躲避后续的合作问题。他敢保证小订单的交货质量很好,所以客户变卦确实是有人在背后抢生意。 这个客户是庄岩之前那家公司的老客户,如果连他都不买面子,其他客户的态度可想而知。 他之所以会跟我说这些,是因为我们俩早就约定好有事要跟对方说。他有大事肯定不会告诉我,但是新公司的事情本来就没办法瞒着我,所以才会没什么保留地跟我倾诉。 “希希,我这个礼拜可能就要出国了。晓婷说雅如最近又偷着酗酒了,这样下去身子肯定会垮掉,哎……不过我这次出国不一定会见她,以雅如的性子,我这次见了她,她以后很可能会一而再地使这种法子。不过我有件事想弄清楚,所以还是得出国一趟,你别瞎想知道吗?”他的语气很忧虑,做不成夫妻,但是情谊还在。 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要说理解他去看赵雅如会显得很假,说自己吃味又很不懂事。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我忍不住问他最近忙不忙:“要是不忙,我晚上回家住吧。” “呵呵,好。你什么时候放学?我去接你。” 他出国前我几乎每晚都去小家住,他因为暂时接不到单子,所以也不再加班,每天都早早地回家陪我。 我俩一起做饭散步看电视,小日子过得跟夫妻一样。 我问他不一定会见赵雅如是什么意思,他说就是能不见就不见:“我想过了,见面反而会害了她。她的输卵管其实是可以疏通好的,我们之前冷战和好后她去国外治疗过,但她心事重,心情不好了就会背着我抽烟喝酒,所以……” 他说到这里后,似乎觉得自己说得太多,突然就顿住了。 当时我们刚吃完饭,我本来听得很认真,看他不打算再继续往下说,就轻轻推了下他的胳膊,有点央求他继续往下说的意思。 。 他笑着摇摇头,习惯性地揉着我的头发:“不说了,每次你在身边我就想跟你说话。” “我喜欢听你说话,你的声音特好听。” 他低笑着捏捏我的脸,说我学会恭维人了。 其实我想告诉他,他的方方面面在我眼里都是最好的,所以我由衷地说了一句:“如果这叫恭维,那我愿意恭维你一辈子。” 他脸上还是那种淡淡的笑容,可嘴里溢出的笑声却持续了十几秒。 虽然新公司迟迟没有订单,但他还是被办签证以及核实竞争对手的事情拖了一个星期才出国。 那时候已经五月份了,包媛媛自从跟江阳一起待过一夜后就有点沉默寡言。我问过她那晚的详细情况,她只告诉我江阳说了一些我跟庄岩的事情,其他的事情却怎么也不肯说了。 庄岩走后我重新捡起了家教的工作,不然我一空下来就会发了疯似的想念他,尤其是到了周末就觉得特别空虚。而我跟他之间隔着时间差,所以很多时候聊天都聊不到一起。 他离开后的第一个周末,我做完家教就准备去小家打扫卫生。 我刚到小区门口就看到了江阳,热情地上去打招呼时才发现他的副驾驶位上坐着周瑾。 我干巴巴地又跟周瑾打了招呼,江阳立马找好地方停车,不耐烦地冲我直嚷嚷:“回来正好,你跟她说,庄子去哪儿了?” 我愕然地看看周瑾,说了实话:“出国去了。” 江阳立马很无辜地摆摆手,叹着气看周瑾:“你说你为什么非不信,把老子约会搅黄了你才开心?走吧走吧,我送你去机场。” 周瑾没搭理他,只微笑着问我:“怎么,也不请我上去坐坐?” 我皱皱眉头,下意识地看向江阳,希望他能赶紧把周瑾带走。 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两下,果真拉着周瑾就想把她往车里塞:“你能别闹了吗?庄子还能躲在楼上不见你?我什么时候跟你撒过谎了?” “我闹什么闹?我联系他还不是为了谈合作?你们可是供应商,怎么到头来倒像是我在求着你们收订单?”周瑾也动了肝火,说话的声音比江阳还大。 听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内容,我才知道周瑾这个星期一直在联系庄岩,可庄岩好像一直没搭理她。 照周瑾的话说,就是电话不接,短信和邮件也不回。 争执期间,江阳时不时地看手表、看手机,好像真的有重要约会。 我看他们僵持不下,又不想耽误了江阳的事情,只好叹着气说道:“上面已经好几天没打扫了,有灰。小瑾姐要是不嫌弃,就跟我上去坐坐吧。” 江阳张张嘴巴,终究没有阻止,等周瑾一下车他就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只留了一句:“周瑾,我晚上再来接你。” 我突然认同了包媛媛的说法,感觉江阳某些时刻真的很不靠谱。 “你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我?”周瑾跟我进了小家后,又开门见山地跟我谈起心里话来。 这样直白的她真的让我厌恶不起来,我甚至感觉我现在能做到跟庄岩直接坦白心里的爱慕,也是因为我潜意识里在学她。 每个人在喜欢的人面前都想表现出美好的一面,我羡慕周瑾的直白,所以某些时候可能确实是受了她的影响。 我还没回答,周瑾就自嘲地笑了:“其实我也很讨厌这么放不下庄岩的我,以前他没离婚时我还能克制着心里的感情,现在他离婚了,那种感情就跟火山一样爆发了。以前我总拿工作上的事情当借口来联系他,虽然他有时候也会不搭理,可紧要问题还是会答复我,像现在这样一点消息都没有的情况,真的很少见。” “小瑾姐,他真不在国内。”我明白,是他太好,所以我们都舍不得放手。 周瑾点点头:“我知道,江阳告诉我的时候我就信了,我只是听说他在这边租了房子想过来看看。我能参观一下吗?” 我皱着眉头没答应,其实我之前都没打算让她进来。 我总感觉这里是我跟庄岩的小窝,并不想让周瑾来破坏这里的气氛。 所以我拒绝了,我想每个人在保护自己的爱情时都是勇敢的:“小瑾姐,不太好吧。” 周瑾诧异地看看我,重新把我打量了一遍:“你还是当初那个小姑娘吗?变化真大。” 她说这话时,眼神很复杂。 我从冰箱里拿了饮料递给她,掀开沙发上遮灰用的那块布就招呼她坐。 她的情绪很快就平静下来,说实话我心里很紧张,我觉得我完全不是她的对手。她能很自如地在不同的人面前展示不同的那一面,可我做不到,我的手心里甚至已经出了汗。 “想听听我跟庄岩的过去吗?” 我本来想去拧抹布擦桌子的,听到这话后下意识地摇了头,可嘴里却不知道怎么说了一个“好”字。 我懊恼地咬了下舌头,安慰着自己周瑾只是不甘心,并不一定真的还喜欢庄岩。 周瑾笑了,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眉眼里带着一股我至今都掌握不来的傲气:“他爸妈很讲究门当户对,他们当初就是嫌我家庭条件太一般才会反对我们在一起。他爸说话特气人,我那时候骨子里傲得很,他爸伤到我自尊了,所以第一次见面就跟他们吵了一架……” 她说她也后悔过当初的任性,但是一切都迟了。 庄岩不是那种对父母的话唯命是从的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所以尽管当初他爸妈强烈反对,可他还是顶着压力维持着他们的恋情。 但是后来还是因为不可调和的矛盾变成了那样,她说当初赵雅如家里人去找过她爸妈,拐弯抹角地说她插足庄岩和赵雅如,应该还说了一些别的羞辱性字眼,总之周瑾的爸妈气得天天逼她分手。 她那时候也是压力大,既然想着既然两边父母都反对,那她就分了吧。 那时候庄岩的妈妈不知道是听了谁的意见,居然打了些钱给周瑾说是算作分手费。周瑾觉得自尊被严重践踏,所以在电话里说了一些比较偏激的话,以至于酿成大错。 我知道大致经过,但我从来都不知道赵雅如家里也搀和过一脚。 “这就是我不甘心的原因,我跟庄岩不是因为不爱了才分开的,是被他们逼着分开的。庄岩气我当初拿了钱出国,可我当时就是觉着我凭什么不能拿那些钱了?是他们家主动打给我的,又不是我哭着喊着乞讨来的,反正我在国外也需要花钱,不要不是傻子吗?” 我听到这里反而松了一口气:“小瑾姐,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你跟他都已经变了,真的回不去了。” 她似乎还不知道我跟庄岩已经有了一个女儿,但代孕这种事情我不敢泄露出去。如果可以说,江阳应该早就告诉她了。 周瑾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突然问了我一句很奇怪的话:“庄岩出国找赵雅如去了?还是去找赵雅如爸爸了?” 我茫然地摇摇头:“他未必会去见雅如姐。” 周瑾嗤笑着摇头:“你可真天真,他如果去见赵雅如父亲,怎么可能碰不到赵雅如?” 第一百零五章 对庄岩有益无害 我疑惑了,庄岩为什么要去见赵雅如的爸爸? 周瑾微微笑着,依旧那么和气:“他的新公司一直接不到生意,你以为是怎么回事?他这么多年兢兢业业把原先的公司拓展到那个规模,也是花了精力的。 。那么多客户,总有跟他交情深的,可现在却没人肯支持他的新公司,你不觉得奇怪吗?” “小瑾姐,虽然我没做过生意,但我想所有人的想法都差不多。庄岩跟他们说到底只是业务往来,新公司刚成立,那些客户应该都在观望状态吧,谁也不想白白地投钱打水漂。”我感觉自己在她面前十分青涩,忍不住说点花想证明自己不是一无是处。 不知道别人面对情敌时会不会像我一样绷紧所有的神经,我想可能是我太弱,所以一点都不敢懈怠。 周瑾没要否认,眼神里还带上了一点赞赏:“你说得很对,但你不知道庄岩跟其中几个客户的交情。庄岩这人做生意很用心,你以为他会毫无准备地开新公司吗?当初他跟赵雅如闹离婚时,可是有好几个公司想高薪聘他的。” 我不清楚这个消息,事实上他在生意上的事情我大多都不清楚,只有新公司的情况略知一二。高薪聘请是好事,不知道他为什么没点头,可能是他不愿意给人打工吧? “小瑾姐,你不介意我叫你姐吧?不管他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说的这些事情,他不告诉我肯定有他的理由。”他不想让我觉得自己拖累了他,所以他不会跟我说这些,这就是他的理由。 周瑾喝了两口饮料,沉默地扫了一圈客厅的摆设。 当时房门没关,所以她似乎看到了卧室里的那幅铅笔画,还盯着看了好几秒。 收回视线时,她苦涩地笑了:“以前他也喜欢给我画画,我都珍藏着呢。我听说他跟赵雅如在一起后就没再画过了,我还以为他再也不会拿起画笔了。” “小瑾姐,求你别再说了,我不想听你们的过去。 ”其实我很嫉妒她,她在庄岩最青涩的年纪得到了他的爱,还一爱那么多年,他们两个有永远都无法抹灭的深刻回忆。我很遗憾我没能参与庄岩的过去,可今后的每一天我都想跟他携手走下去。 周瑾看看我,没再说下去:“行,不说过去了。刚才我说到赵雅如的爸爸,你可能不知道,她爸爸特别宠她,你破坏了她跟庄岩的婚姻,她爸爸应该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的心一直在抖,不过听到她这么说,还是感激地看了过去:“雅如姐的妈妈很知性优雅,应该不会任由他们胡来。” 周瑾又露出诧异的表情:“你见过她妈了?庄岩爸爸也见过了吗?” 我骤然回想起当初冷着脸让我滚的老先生,禁不住打了个哆嗦。以后我终究还是要面对他的吧,毕竟他是庄岩的爸爸,是我女儿的爷爷,我想见乐乐,肯定不可避免地要跟他打交道。 我的表情应该算是回答了周瑾的问题,她又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再度从头到脚地将我审视了一遍:“我本来觉得庄岩会喜欢你不过是因为你年纪小、单纯、听话,现在看来你也有你的闪光点。我当年没你这么能忍,所以才把他丢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带着遗憾的,被她夸奖我一点都不觉得高兴。 我的好与不好不应该由她评判,我希望不管我有什么问题,都是庄岩亲口跟我说,我会改,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改。 包媛媛骂我这样太没原则,可我却特别喜欢自己现在的改变。 周瑾后来也没再说别的,她不让我反感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不会诋毁我,这一点真的很有魅力,难怪庄岩当初那么喜欢她。 我心里闷闷的,不愿意尴尬地跟她待在一起,所以赶紧拿抹布开始擦家里的灰尘,但我脑子里还是不停地回荡着她刚才的那些话。 。 等忙了将近半个小时后,我才突然明白了点什么,赶紧回到客厅跟她求证:“小瑾姐,你是不是觉得是赵雅如爸爸在抢庄岩的生意?” 庄岩不是说有件事情要弄清楚吗?所以他这次出国的目的就是去跟赵雅如爸爸谈判? 周瑾笑了,没有否认:“我没有调查过,只是这么怀疑而已。” “那要怎么办?”我不淡定了,我不相信一个人能只手遮天。 不过庄岩现在接不到订单,如果真的是赵雅如爸爸在背后阻挠,可见她爸的影响力确实很大。 “我也不知道,我极力说服领导跟庄岩合作,可庄岩不肯,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恍然大悟,她说了那么多,就是想让我劝庄岩接受她们公司的订单。 我很纠结,当初庄岩跟我讨论过这个话题,但后来他自己做了决定,我知道他是在考虑我的感受。 可现如今的情况挺糟糕的,我不该那么自私,但我还是心存疑虑:“小瑾姐,我有个问题不明白。你们公司也不是你说了算,为什么你那么肯定你们公司愿意跟他合作?” “庄岩有技术有经验,毕竟之前有过合作项目,我们中国区的总经理对他很赞赏。就冲这一点,总经理也愿意先给他一笔小订单看看效果。庄岩的新公司要是能有我们这有的大企业做活招牌,后面的生意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举步维艰。” 她说得很有道理,我找不到任何理性的字眼来反驳。 我知道她有她私人的目的,所以我并没有点头:“小瑾姐,我从不参与他公司里的事情,我什么也不懂。这件事情还是要等他回国之后再做决定,江阳是老板,你应该跟江阳谈谈。” “江阳只是挂个老板的头衔,事情都是庄岩说了算。我不是在为难你,我只是想告诉你,跟我们公司合作对庄岩有益无害。”周瑾的眉眼里聚满了自信,一对比就能彻底暴露我心里的没底气。 可我有庄岩的承诺,所以用足了勇气点下头:“我知道你是为他好,但我真的从来不过问他公司的事情。我知道我没办法在事业上帮到他,但我也在努力。” “你不阻挠就好。”周瑾说完这句就没再吭声了。 那天以后我每次回想经过,都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周瑾比赵雅如冷静,也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她的威慑力确实大。我相信赵雅如也跟她接触过不少次,不然赵雅如也不会那么敌视周瑾。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庄岩打电话给我了,当时他那边是凌晨,我捧着电话去阳台时,周瑾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盯着我看。 “希希,我再过两天就回去,想我了吗?”他的声音有点疲惫。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我总感觉他有时候压力过大就爱听我说一些腻歪的话来缓解压力。所以我立马感觉他被赵雅如的爸爸为难了,说不定根本就没谈拢。 “嗯,很想,夜里没你抱着我都睡不好了。”我说这话的时候偷偷地往客厅瞄了一眼,感觉在他前女友的视线下说这种话很奇怪,又很刺激。 我甚至很小气地想让周瑾知道我跟庄岩之间有多甜蜜,我们都想跟对方好一辈子,我想用事实逼退周瑾。不过我并不擅长做这种事,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庄岩低笑起来,沙沙的嗓音听得我全身发酥:“我今天就买机票,到时候发你航班号。” “好,到时候没课的话我就去接你吧。”一个多星期不见,我感觉自己想他想得快疯了。但是现在的思念跟以往不同,以前带着苦涩和不确定,现在是甜的。 那天晚上江阳很晚才过去接周瑾,当时周瑾甚至提议要在我们的小家留宿,我很不礼貌地拒绝了,一直坚持要在外面帮她订酒店。 我宁愿肉疼地花大把钱让她住外面,也不希望她在我们的小家里逗留太久。 我一想心事就容易失眠,那天晚上我抱着庄岩睡过的针头怎么都睡不着。 半夜我还是忍不住给包媛媛发了短信,就是想跟她聊聊怎么应付前女友的问题。当时已经过零点了,没想到她也没睡着,很快就回了我消息,她也有心事。她说她想见面跟我谈,然后就没声了。 一个多小时后,她居然只身来到我们小家门外让我开门。 当时快凌晨两点了,我一看到她就愣愣地嘟囔了一句:“你疯了,大晚上吓跑也不怕遇到危险。” 她苦涩地点点头,笑得比哭还难看:“希希,我真的疯了,我好像喜欢上你哥了。” 直到这时,我才知道江阳下午急着走是为了去见她。 我拖着她进房间跟我一起睡时,她有些鄙视地皱了皱鼻子:“你们俩在这上面滚过吧?我睡上去真的好吗?” 我的脸一下子烫了起来,恼羞成怒地拿枕头砸她:“都及时洗的,早就换过新床单了!” 她跟我嬉闹了一会儿后,突然就趴在床上哭了起来:“希希,我真讨厌你哥,他干嘛要撩我,他那种人根本就是玩玩的,你让他以后别再联系我了,趁现在陷得不深,我也好及时抽身。” 我被她吓了一跳,只好先压下满腹的忧愁问她跟江阳之间发生了什么。 结果听完她的坦白,我整个人都傻了。 第一百零六章 接机 包媛媛不是有一晚没回宿舍吗?那天她在外面做家教,一出去就发现江阳在家教小孩的楼下等她。 江阳追女孩的时候很上心,知道投其所好对症下药,这应该就是很多女孩都吃他那一套的原因。 当时她一看到穿着名牌的江阳就反感,所以她没理,闷头就准备自己走。 江阳知道她跟我关系好,所以就拿我跟庄岩的事情当切入点打开了话题。我跟包媛媛虽然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但并不会什么都谈,我们也不会过度追问对方。 我跟她说过我对赵雅如的愧疚,她听后说我做得确实不对,但并没有因此疏远我。 收敛了痞气的江阳对包媛媛来说是很有魅力的,她喜欢真诚的人。我也不知道江阳当晚是有多能耐,反正最后包媛媛一时感慨把自己跟前男友的事情也倾诉了出来。 就是在她哭着说上一段恋情时,江阳吻了她。 她说当时那种情况下,那个吻好像是自然而然应该发生的,她当时甚至忘了拒绝。 不得不说江阳很懂女人心,包媛媛当时就尴尬了。可江阳却主动说什么既然她说了心事,那他也告诉她一个秘密,于是尴尬就迎刃而解了。 他说他曾经喜欢上了好哥们的女朋友,暗恋了好几年,但是又不敢告诉任何人。他说了很多关于暗恋时的心情,感情特别真挚。 包媛媛本来还在怀疑真实性,后来不知不觉就完全信了:“希希,不知道你有没有过那种感觉。他就像是坏男人突然转了性,特别让人心疼,你都不知道,他当时眼眶都红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心疼他了。” “他暗恋周瑾?”我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就跟五雷轰顶似的震得里嫩外焦。 反正我一听到这里就想到了这个可能,而且越想越肯定。他之前每次说起赵雅如都会厌烦,可提起周瑾时,我却不止一次从他眼里看到了莫名的情愫。 我突然感觉他那么反感赵雅如,可能也跟赵雅如总是针对周瑾有关。 不得不说他隐藏得特别好,以前我虽然偶尔感觉到他看周瑾的眼神不对劲,可我一直以为他是因为庄岩才会对周瑾那么好。 “今天我跟我爸吵架了,心情不好,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察觉的,下午非拖着我去看电影。我明明知道他这人不靠谱,可还是跟他说了心事。你知道吗?他看着吊儿郎当的,可说起大道理来一套一套的,跟我想像中的渣男不一样……” 我听到包媛媛喋喋不休地说,就知道她是真的动了心。 想想也有我的责任,当初要不是我口不择言地说包媛媛没有记住江阳的名字,还给他备注了“猥琐男”的称号,他也不会受刺激地非要把包媛媛追到手。他要是真的玩弄包媛媛,那我肯定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跟包媛媛道了歉,她立马抱着我哼哼:“你得帮我走出来,我不想陷进去。还有啊,他暗恋哥们的女朋友那事,你不能说出去,他让我保密的。” 那晚我没找到机会跟包媛媛倾诉自己的心事,第二天我打电话问江阳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有点不耐烦:“哥哥的事,你个当妹妹的管那么多做什么?” “江哥,你是不是因为我之前说她不记得你名字才受了刺激去追她的?媛媛是个好女孩,你要是真心喜欢她,能收收心好好爱她吗?”我觉得他能坚持暗恋周瑾很多年,说明他本质上是可以长情的,只是之前没遇到让他想长情的对象。 我本来还挺希望他能跟包媛媛配对的,可我还没等到他回答,就听到他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就像是被吵醒后不满的哼唧声。 我心里恶寒,顿时打消了所有的撮合念头:“江哥,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媛媛希望你别再去找她了。” 我刚挂断他就回拨了电话过来,但只响了一秒就挂断了。 庄岩回来的那趟航班在夜里八点多钟抵达,我提前用一块硬纸板做了迎接牌,本来想写他名字的,可因为有所顾虑,最后我只写了七个字:我想你,欢迎回来! 我下午的课一结束就趁着天亮到机场等着了,因为我不敢大晚上的一个人在外面转悠。庄岩也叮嘱过我好几次,说不准来接他,因为他也不放心我大晚上出来。可我实在太想他了,特别想在第一时间看到他。 航班抵达机场后,我举着那块没写名字的迎接牌盯着出口一个个地找。 但是旁边有其他接机的人盯着我的硬纸板看,弄得我特别不好意思,讪讪地把硬纸板收回方便袋时,有个人挤到了我旁边:“希希,你怎么也在?” 我撇头一看,居然是半个多月没见的辅导员。 他清瘦了不少,咧着嘴笑的样子特别阳光,好像压根不记得鬼屋里的事情了。 我有些尴尬,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只好闷闷地低下头告诉他:“我来接庄岩,他今天回来。” 他的手抖了下,不过等我抬头瞄他时,他却还是保持着刚才的笑容:“希希,那天的表白是我太冲动了。我想跟你做朋友,你别拒绝成吗?我是来接朋友的,我们要开摄影工作室了,等你毕业时,我帮你拍毕业照。” “老师……” 他的笑容突然僵住了:“希希,我已经不是你老师了,别再这么叫我了行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应,所以沉默了。 他很明显地长叹了一声,眼神很落寞:“希希,我那天的话都是真心的,要是……要是让你感到为难了,对不起。我……我也是第一次跟人表白,这方面的经验不够,你别不理我呀,你以后不会看到我就躲吧?”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脸色涨得通红。 他明明是挺腼腆的,为什么总在我面前说这种话呢?我感觉呼吸有些急促,也不敢跟他靠太近。等想起来找庄岩时,从出口出来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 辅导员也懊恼地拍了下脑袋,我们几乎同时掏手机给要接的人打电话,庄岩的可能是没电了,已经关了机。他要接的朋友则已经自己打车走了,说是让他自己回家,明天再见面。 “老师,我先走了。”我没料到这个情况,所以一个人紧张地往外面跑时,惴惴不安到额头直冒虚汗。我夜里从来都不敢一个人在外面转悠,我怕遇到危险,到时候没人照顾外婆。 这次我也没吝啬,找了一辆的士就坐了上去,紧跟着我追出来的辅导员居然不由分说挤了上来。上车后,他才挠着后脑勺跟我解释:“这附近难打车,我先送你回去再回家,不然你一个女孩子多危险。” 我当时真的挺害怕,所以嘴巴张了半天并没能拒绝出口。 我跟司机报了小区地址后,辅导员的脸色就变了,惨白惨白的,看得我特别心虚。 车子开到半路时,他才出声打破沉默:“你们都住到一起了吗?” 我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当时我就想让他知道我不清白了。我觉得像辅导员这种家世,应该都会喜欢各方面都清白的女孩子,所以看到他的脸色白了一路后,我反而松了一口气。 下车前我把打车费塞到了辅导员手里,他沉着脸把钱重新还给了我:“希希,你别这么倔,给我留点面子行吗?” 我顺着他的眼神瞄了一下司机师傅,讪讪地收回了钱。 我小跑着回家时,听到他跟在后面送了我一截,我跑出很远才回头看,当时他还愣愣地盯着我的方向发呆。 到了家门口后我接到庄岩的电话,因为我说过今晚要过来的,他看我不在家就有些慌了。 我赶紧开门进去,用力地往他怀里扑:“刚才在机场碰到辅导员了,结果没能接到你。” 他吁着气直抚我的背:“飞机上睡了一觉,下来才发现手机没电了。不是跟你说了不许去的吗?怎么不听话?” 他看到我手里拎着一个大方便袋,疑惑地拿过去看了一眼,等看到我做的接机牌后,他“噗嗤”一声就笑了:“这是你做的?” 我的脸突然就烫了,不好意思地别开了视线:“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突然就想到了昨这个,别笑了。” 结果他还是笑了很久,我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要做这种蠢事了。 洗完澡躺在床上后,我跟他说了周瑾来过的事,然后我就问他是不是去见了赵雅如的爸爸。 庄岩本来不想聊这件事的,但听我开始劝他跟周瑾她们公司合作时,他忍不住用嘴巴堵住了我的嘴。 亲得我气喘吁吁时,他才气息不稳地告诉我:“你不用忧心这些事,当初我没同意那些公司的聘请是因为我不想给人打工。再说……那些公司离你学校太远,我不想跟你分隔两地了。” “背后抢你生意的就是赵雅如爸爸吗?我已经知道了,你再瞒着会让我寝食难安。” 庄岩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最后不太情愿地“嗯”了一声:“是他,我会想法子解决的。” 第一百零七章 第一次闹矛盾 庄岩说是会想法子解决,但我知道这件事根本就没那么简单。他跟赵雅如爸爸如果谈得顺利,也不会在国外耗这么久才回来。 “我见过雅如了,但她应该没看到我。”他是躲在暗处看赵雅如的,说是状态不太好,一整天都不笑,旁边一没人看着就爱找烟抽。 赵雅如妈妈性子温婉,她也觉得既然庄岩跟赵雅如已经离了婚,就该让赵雅如化长痛为短痛,熬过现在这个阶段就能开始新生活了。所以尽管赵雅如的爸爸坚持让他见赵雅如,她妈妈却并不同意。 赵雅如是她爸爸的老来女,所以从小就被她爸宠得厉害。但凡是她想要的,她爸爸几乎都会想尽法子帮她弄来。就像她从小喜欢庄岩,她爸爸也尽力如了她的愿。 可能是因为我从小没体会过父爱,所以我怎么都无法理解赵雅如父女之间的感情,但是我很羡慕她有那么爱护她的爸妈。 庄岩回来后开始变得异常忙碌,他开始频繁地出差,但周末时还是会尽量待在小家里跟我一起过。大多数情况下,我做完家教就能在小区门外看到他在等我。 他不止一次让我把家教辞掉,说他养得起我,可我因为之前已经跟那个家长约定好要教到小孩期末考试前,所以没答应他的要求。 自从我转告过包媛媛的话给江阳后,江阳似乎就没再找过包媛媛。 包媛媛从那晚之后也很少提及江阳,不过我发现她发呆的次数变多了。 六月中旬大家开始准备期末考时,庄岩的新公司已经拉到几笔订单了,但都是小单子,入不敷出的那种。 我知道他心里急,所以我试着提过两次让他考虑跟周瑾公司合作,不是我不长心眼,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总感觉他再那么操劳下去会把身体累垮的。 那时候我们班已经没什么课了,大家都在临时抱佛脚地备考,我就白天在学校复习,晚上跑去小家等庄岩。因为我在家等他的时候他还能尽量早点回去,我要是不去小家,他有时候会凌晨才回。 明天考试,我在学校食堂吃过晚饭后又回了小家。复习完自己定好的任务量时,已经快接近夜里十一点了。 我来之前就跟庄岩说过今晚会过来,他答应得好好的说一定早点回来,所以我一看时间晚了就开始着急,纠结了一分钟后还是给他打了电话。 他没接,我想着他可能在开车回来,所以耐着性子又等了十几分钟。 以前他开车碰到我打电话过去的情况时,会尽快找地方停车给我回电话,所以今晚的情况有点不对劲。 我坐立不安地等到十一点半时,终于听到开门的声音了。 我透过猫眼看到他后立马把门开了,他无力地朝我笑了下:“怎么还不睡?” 他的声音就跟在沙漠里走了一天却没水喝一样,特别沙哑、虚弱。他身上带着酒气,不用想就知道他今晚又跟客户一起吃饭应酬了。 “喝了多少啊?”我鼻子突然就酸了,强忍着眼泪把他扶到了沙发上。 他摸摸额头,有气无力地摇了头:“没多少,就两杯红酒。我只是身体不舒服,有点头疼。希希,给我倒点水。” 他真跟几天没喝水似的,一连喝了两杯后声音才近乎正常,但是带着鼻音。 我帮他解开领带,又拧了毛巾帮他擦脸,等摸他额头的时候才发现他脸上很烫。我不确定地用额头去试他的额头温度,果然烫:“是不是发热了?” 他确实没醉,说话的时候调理很清晰,言行举止也没有异常。但就是很虚弱,肯定跟生病有关系。 我找出温度计给他量体温,他皱着眉头拒绝了:“你扶我去冲个澡,睡一觉就没事了。”他看我坚持要测量他的体温,扶着额头直叹气,“希希,我不至于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我现在很困,别测了,我喝过酒,体温本来就不正常。” “那你含着我再扶你进去,也不耽搁时间。”我不肯依他,可他塞进嘴里没两秒就华丽丽地吐了一身。 除了之前醉酒跑去学校找我那次,今晚是他第一次吐成这样。 好在他没吐在沙发上,但客厅里很快就被一股难闻的气味充斥,我忍不住皱着眉头屏住了呼吸。 他下意识地看向我,但因为还有想呕吐的,所以没有开口说话。 我好不容易把他扶进洗手间后,他冲着抽水马桶又吐了十几秒。 我的眼泪顿时滑了下去,他刚才明显骗了我,江阳说他酒量好,所以他喝了绝对不止两杯。我心疼他,心疼他天天为了生意操劳成这样,连觉都不肯好好睡。 他吐完后似乎恢复了些力气,我帮他放了热水,一声不吭地帮他脱衣服再塞进浴缸里泡了一会儿澡。我没离开洗手间,他泡澡的时候我就闷着头帮他洗衣服。 他好像在心虚,一直在看我的脸色,就跟做了错事的小孩一样。 我洗完衣服就去清理客厅,一边拖地一边掉眼泪。我突然想质问他,这么拼是为了什么呀?我不要那么好的生活,你把自己累成这样让我特别痛恨我自己。 我越想越难受,以至于拖到后来我都看不清地面了,眼里全是雾蒙蒙的水汽。 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洗好的,等他抽走我手里的拖把,半倚着我把我往洗手间里带时,我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我不想让你继续开公司了,你能找个工作给人打工吗?或者你跟小瑾姐合作吧,我求你了,我真的求你了。” 他叹了一口气,沉默着帮我脱衣服。 他帮我脱完后轻轻推了我一把:“希希,快洗澡睡觉,你明天有考试。” 我犟着没动弹,当时的心思全在他身上,根本就忘了遮羞。 他拿毛巾帮我擦眼泪鼻涕的时候,我哽咽着求他:“你答应我,刚才我说的你选一样吧。我难受得喘不过气了,你再这样下去我会崩溃的。” “希希,我真的很困,乖,不闹了,快洗澡睡觉。”他想把我抱进浴缸,可他现在没力气,所以只能唉声叹气地一直哄我。 我本来想跟他就那样僵持下去直到他肯二选一的,可我看到他眼里的红血丝就不忍心了。我随便洗了一会儿,他则吃力地拿了他的干净衬衫过来给我穿。 我不忍心让他继续拖着病体担心我,干净穿了衣服扶他回房睡觉。 这算是我们之间第一次闹矛盾,也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矛盾,我就是特别心疼他,气他太拼的同时也气自己拖累了他。怄气的表现就是不肯开口说话,躺在床上后他想亲亲我也被我拒绝了。 背对着他睡觉时,他很无奈地把我捞进了他怀里,我起初还在挣扎,可他愣是用他虚弱的力气不肯松开我。我怕闹得他更加难受,只好停止了折腾。 他怀里烫得跟火炉一样,他迷迷糊糊地一直在我耳边哄着:“之前的公司刚开时,我也是这样工作的。希希,我都习惯了,你别生气呀,我太累了……明天再谈。” 他很快就睡着了,可我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之前感情失意,所以把精力全部投放到工作上,这一点我可以理解。江阳也不止一次跟我提过他在工作上是有多卖命,可亲眼看到他是拼成这样我还是受不了。 我心疼得像是被大铁锤砸过,因为哭多了而导致整个身体一抽一抽的。 刚睡着的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搂在我腰上的那只手突然慢慢往上爬到了我的眼角摸了摸,摸到眼泪后还下意识地擦了两下。我听到他梦呓似的叫了我一声,然后我也不敢再流眼泪了,不然他连睡觉都睡得不安稳。 我一直在想着该怎么让他改掉这么拼命工作的毛病,可因为脑子里一片混沌,所以临睡着也没想到好办法。 第二天早上还是他把我叫醒的,我发过考试时间表给他,所以他很清楚我几点考试。 洗漱完时,他还把早饭给买回来了,看我的眼神里除了宠溺就只剩下深深的愧疚:“昨晚我喝得确实有点多,辛苦你了,以后我保证能不喝就不喝。” 我点点头,没出声。 我想让他长个记性,不然以后还会喝多。我知道他应酬的时候是无法避免喝酒的,但他再这么下去身体哪里受得了?还有,我不喜欢他在工作上这么拼,他不是铁打的,不该一直这样超负荷。 他送我回学校时,我摸了下他的额头,好在不发热了。 因为我一路上都没吭声,所以他就也没说话,但全程都板着脸,跟初见时一样冷得像块冰。换做以前我肯定早就主动妥协了,但这次我的倔脾气就是上来了。 到了学校门口,他主动帮我解安全带。 但时明明不用倾身过来,他却硬是把我逼得贴在了椅背上。 他黑着脸压住了我的嘴巴亲吻,我不回应他就轻轻地咬我唇瓣和舌头:“希希,你真不打算理我了?” 第一百零八章 她们都很喜欢雅如姐 我的心情很糟糕,等他松开我的嘴巴,我才肿着眼睛看他:“你今天真的会休息?那我考完了回家跟你谈。” 他突然撇撇嘴笑了,笑的时候眉头还皱着:“好,听你的。” 他的眼神洞若观火,估计早就把我郁闷的原因给猜透了。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真听我的建议减少工作量,但我总归是要劝劝的。 考试的时候因为心不在焉,差点没答完卷子,好在发挥还算正常。 今天只有一门考试,所以我回宿舍拿了下一门考试的资料后就匆匆地想离开。 那时候宿舍里的人已经习惯了我的夜不归宿,但她们对此很鄙视。所以除了包媛媛之外,其他人都不搭理我了,林文佳也因为被江阳冷落而对我形同陌路。 要不是我离开宿舍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包媛媛,我也不会知道姨夫又来学校找我了。虽然我早就把他号码拉了黑,但他以前来学校找我时都会用陌生号提前通知我,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跑过来。 “那人不知道怎么找到女生宿舍门口来了,大嚎大叫着你的名字说你不孝顺,后来被保安拖走了。那人就是你爸?希希你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摇摇头,根本就没心思搭理姨夫的事:“他就是赌博欠了很多钱,又好吃懒做的,总想跟我要钱。” “新辅导员还问过我这事呢,我帮你糊弄过去了。” 我跟包媛媛道了谢后就走了,半路上看了手机才知道庄岩之前发过一条消息给我,说他就在东门外等着我,让我考完试去找他。 赶过去时,他正倚在车边抽烟,两条大长腿散漫地交叉着,劲腰撑在车身上,一手搭着车门,一手夹着香烟,就跟杂志上的平面模特似的,随便拍一张都能当海报。 出入东门的同学虽然少,但还是有人的。 所以当我看到有女同学在偷拍他时,突然就不舒服了,赶紧跑过去轻轻推了他一把:“你一直在这等着?” 他回过神来,赶紧把烟灭了。 他接过我的背包往后座上一扔,走到我身后把我往副驾驶位上推。他也不着急上车,特别暧昧地帮我系好安全带后就那样挤在车里的狭小空间里,双手撑在座椅上盯着我看。 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跟他怄气的心思也顿时荡然无存,只好别开眼小声道:“回家吧。” “好。还生我气吗?”他说话的时候气息就喷在我耳边,痒痒的搅得我心神荡漾。 我的脸还是不争气地开始发热了,说话的语气也失了威慑力:“气,为什么不气,我们回家再说。” 他苦涩地弯了下嘴角,在我唇上啄了一下就绕到驾驶位上了车。 路上他一直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跟我聊天,我心里闷闷的,大部分时间都用语气词回应。 我这种态度让他很郁闷,回到小区就不由分说地把我打横抱了起来。 我一挣扎,他就低头在我耳边要挟了一句:“抱好,掉下去可不怪我。” 虽然知道他不会松开,但他说这话的时候却故意配合着把我整个身子往下落了一小截,所以我还是吓得赶紧抱住了他的脖子。 回去后我闷闷地坐在他腿上没吭声,他无奈地叹着气举起了右手跟我发誓:“希希,我跟你保证,以后不这么拼了行吗?你心理负担别这么大,其实你可以问问阳子,我上个公司刚成立时比现在还苦,真的。” 我当然信,他当时刚失去周瑾,所以一门心思往工作里钻也很正常。 可那时候他还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现在毕竟已经三十出头了不是吗?每次听到他扭动脖子时关节发出的“咔咔”声,我就特别担心他的身体状况。 所以我把自己的难受跟担心都跟他说了:“我就是气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钱可以慢慢赚,我不想看到你累成这样,有时候我真想不读书了,赶紧出去赚钱,免得你这么辛苦。” 他搂在我腰上的那条手臂紧了紧,眨眼就黑了脸:“瞎说什么,你刚毕业能赚几个钱?阳子投了钱开这家公司也是为我好,我总不能让他看不到回报。我怎么会不爱惜身体?真累垮了不是影响你今后的幸福吗?” 他说着就把手往我衣服里钻,我知道他想用那种方式让我抛开杂念,但我用力把他的胳膊给压住了:“不要。我还要复习呢,你多睡会觉去。” 他也不强迫我,不甘心地捧住我的脸亲了一会儿后果真听话地回了房。 中午我做好饭去叫他时,他睡得正香。 我看他握着手机,就小心翼翼地想把手机拿下来放在床头柜上。结果我不小心把屏幕碰亮了,看到一小截消息提醒,是周瑾在跟他联系。 我没想偷看,所以赶紧别开了视线不再看手机屏幕,但刚才的匆匆一瞥还是看到了几个字,似乎有“没告诉她吗”这几个字。 我疑惑地盯着庄岩看了几秒,不明白周瑾那话是什么意思。 他睡得像个孩子,但是眉头却微微拧着似乎有什么烦心事。我突然怀疑他这段时间这么拼命可能有别的目的。 他曾经跟我说过,有些事情他能赶在我知道之前就解决掉,所以他不会事事都告诉我,免得我跟着烦心。 我没忍心叫醒他,轻手轻脚地睡到旁边想抱他时,他的电话响了。 当时他背对着我,可能没看到我就躺在他身后,所以接通电话后根本就没避讳我:“小姑?嗯……奶奶怎么来了?我不在家,这两天回不去……没什么好说的,奶奶年纪大了,怕她不高兴……小姑,我跟雅如的事情你也清楚,真的没必要再勉强……嗯,乐乐很乖……小姑,你怎么也这样?希希她……” 他说着突然翻了个身,看到我就躺在旁边后,身体猛地颤了下:“希希,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的小姑还在那头说话,但他迅速地捂住了出声筒后就跑去阳台说话了。 不到一分钟后他又回来了,把我拉着坐起来后,丢了个疑惑的眼神过来:“没瞒你什么,我姑跟我奶奶去我爸家里了,离婚的事情没跟她们说,所以小姑打电话过来质问一声。” “她们都很喜欢雅如姐吧?”我突然感觉我跟庄先生要想有未来,还有很多坎要跨。他家里人好像都不喜欢我,我总不能让他为了我而众叛亲离。 庄岩顿了下,轻轻拍着我的脸笑了:“怎么,这么急着想嫁给我?讨好我家人的事情等你毕业后再说。” 我一听到“嫁”这个字,心跳忽然停住了。 虽然跟他已经有了这个小家,但是我好像一次都没想过能嫁给他。或许某时某刻我脑子里也闪过这种念头但是被我忘了,可我脑子里真的从来没有出现过我俩结婚的场面。 他没有多说赵雅如的事情,但是我想赵雅如肯定做得很好。庄晓婷跟庄岩爸爸都那么喜欢她,可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两家关系好,赵雅如平时待人确实很不错。 想到这些现实的问题,我的心情顿时跌落到了谷底。 不过我不想让庄岩忧心,所以我认真地冲着他笑了:“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暑假我就留在这边不回家了行吗?” 他的手摸到我背后解开了内衣扣子,亲着我的额头沙哑道:“好,这里是我们的家,你想怎样就怎样。希希,我想吃兔子肉了,给我。” 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我们大概有半个多月没亲热过了。他说的话有些露骨,我心里一颤竟然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羞人的呻吟。 他立马压住了我开始脱我衣服,还抓住我的手让我帮他解皮带。 很奇怪的是,他这次没用套子,我记得床头柜里明明有没用过的,但是他今天就像是突然记不起来套子的事情了,压根没想起来要戴。我前一秒本来还想提醒他戴套,但下一秒就被折腾得忘了这回事。 贴合在一起时,我整个人都在轻颤。 那种肌肤相亲的厮磨感突然让我想起了最初跟他在一起时的那些夜晚,激情似火,彼此都带着小心翼翼。那时候,明明只是一笔生意,可我们却在某些时刻难以自持地爆发着。 他在我体内冲撞的时候,我感觉魂儿都要被他撞飞了。 我咬着嘴巴不肯出声,其实我一直都这样,总感觉叫出来会很羞人,实在受不住的时候才会情不自禁地控制不住叫出声。 他把我的下嘴唇从牙齿中释放出来,然后低头用力地亲我:“希希,我没把身体累垮,昨晚的头痛应该也是当时在空调下喝酒导致的。” 他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一下,我忍不住扭了下身子茫然地看他。 他懊恼地拍了下脑门,叹着气嘟囔了一声:“最近又喝酒又抽烟,不该这样的。” 当时我没弄明白他这句话里的意思,只以为他在那种激情似火的时刻突然开始反省了。但没过多久我就明白了他的意图,只不过那种意图让我感觉挺苦涩的。 第一百零九章 不知道讨好一下我? 庄岩没把精华留在我身体里,事实上做到一半的时候他就想去拿套子的,但当时我俩根本就停不下来。 。 那一刻我看他皱着眉头像是有所顾虑,索性弓起身体抱住他脖子主动亲了上去。 后面完事了他就抱着我去冲了一把澡,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温存了,不过当时我们俩肚子都饿了,所以并没有过火地继续下去。 第二门考试在第二天下午,吃过午饭后庄岩问了下我的复习情况,然后就说要带我出去逛逛买衣服。 我没同意,虽然我不知道他现在还有多少钱可以花,但现在的情况是能省则省。 他没离婚前打给我的生活费我几乎没动过,他打过好几次,里面有将近十万块,每次我把卡拿给他的时候,他都冷着脸让我收起来。 “这周末我小姑会带乐乐过来,你要不要见见?”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闪烁,我突然就明白了他坚持帮我买衣服的原因。 心里有点苦涩,我低头看了下自己的着装,是特别普通的t恤牛仔裤。 上个暑假我去他公寓时他给我买过衣服,后来走的时候没机会带走。我就问他能不能把当时买的那两条裙子找出来穿:“那衣服质量很好,放一年也不会坏……” “希希,那些裙子被雅如剪了。” 我暗暗做了个深呼吸,突然有些自卑了:“我总穿得这么寒酸,会不会给你丢脸?以后等我上班能赚钱了,我肯定穿好一点。” 他几不可闻地抽了一口气,抓住我的手就沉痛地说道:“这是什么傻话?你别瞎想,我小姑她……有点势力,穿体面点能给她留下个好印象。你难道不希望漂漂亮亮地见女儿?” 我突然没了拒绝的理由,只好收起自己的吝啬心跟着他出了门。 。 我到现在才意识到,我们花钱的观念根本就不在一条水平线上,只有为了他,我才舍得多花钱,因为我总觉得他值得拥有天底下最好的东西。而他,因为见识过我的家境,所以平时在花钱的态度上都尽量迁就我,尽量不给我压力。 逛商场的时候我像去年暑假里一样,每次试衣服都偷偷地看价钱,有好几次都看得我呼吸一窒。 最后他给我挑了两套,刷卡的时候眉头都不皱一下。他看我拧眉,还捧着我的脸亲了下:“别这样,大钱赚不到,几千块的小钱还是有的。” 买完东西回家时,他让我在药房门口等了一会儿,再出来时手里拿了一盒紧急避孕药。 我愣了一下,脸一下子烧了起来,因为我忍不住想起了中午跟他做的事情。 他拿了一瓶矿泉水给我,脸上很愧疚:“希希,中午是我不对,这次就委屈你吃药了,以后我会注意。” 我囫囵应了一声,接过药却根本就没心思看说明,他只好无奈地看了说明再亲自把药喂进了我嘴里:“你的经期怎么到现在还不太正常?也不知道吃了这个会不会对你身体有什么影响,是药三分毒。哎,我中午真是糊涂了,希希,下次我再这样你要提醒我。” “好,我记住了。别说了,我们回去吧。”我特别不适应在外面谈论这个话题。 庄岩看我害臊,笑呵呵地抬手捏了下我的脸:“怎么脸红成这样?呵呵,希希,你可真有趣。” 我暗恼地瞪了他一眼,当然没有任何威慑力。 晚饭前,江阳打电话过来说是请我们吃饭,发了地址后庄岩就带我们过去了。 以前江阳去的地方都很高大上,那一次却是美食街上的一家平价火锅店。到了地方我就傻眼了,两个美女一左一右地坐在江阳身边,左边那位赫然就是包媛媛。 她的脸色很臭,可江阳却很热情地一直在问她要不要吃这个,要不要吃那个。他右手边的美女一直噘着嘴巴委屈兮兮地盯着他,看样子像是要哭了。 我僵着身子斜睨了庄岩一眼,他很默契地冲我苦笑了一下:“原来他别有目的。” 庄岩拉着我坐在他们对面,包媛媛跟我一样靠里坐着,我感觉她的情绪快爆发了,赶紧拍拍她的手背递了个询问的眼神过去。 她板着脸咬着牙,轻轻摇了下头没跟我解释。 “你们来了啊,媛媛说这家火锅味道很不错,你们快看看要吃什么,敞开肚皮吃。”店里的空调明明打得很低,江阳的额角却有亮晶晶的汗滴在闪光。他也没跟我们介绍另一位美女是谁,好像完全把她当成了空气。 “我想去洗手间,媛媛你陪我去吧?” 包媛媛立马点头,站起来后却没挡着出路,在另一位美女看不到的地方,江阳一直紧紧拽着包媛媛的手不肯松。 他完全不理我刚才的提议,热情地帮我指了方向,还来了句混账哈:“庄子,你陪她去。” 包媛媛没好气地低头看他:“让开,我也要上洗手间。” 江阳嬉皮笑脸地挑挑眉头:“真的?” 看他眉眼里微微泄露出来的紧张,似乎很怕包媛媛会趁机跑掉。 这时候,他右手边的美女突然抱住了他的胳膊,发着嗲往他身上倚:“江江,她要上洗手间就让她去啊,你怎么连这个也管?” 江阳的笑容僵在脸上,用力地把手臂抽了出来,十分浪费地让包媛媛出来了。我赶紧跟着她一起去了洗手间,途中回头看的时候才发现江阳也跟了过来。 我也不明白他们俩到底怎么了,赶紧晃了下包媛媛的胳膊:“你跟江哥怎么了?他拿你当挡箭牌来拒绝那位美女?” 我也被他拿去做过挡箭牌,所以刚才的情况有点似曾相识。 包媛媛冷哼了一声:“狗改不了吃屎,我算是长了见识,就他那样的人,没了女人估计就活不成。希希,你说我之前怎么会对这种人动心的?真是眼瞎。” 我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追上来的江阳明显将眼睛张大了一些,亮晶晶的似乎很高兴。他估计是第一次听到包媛媛说对他动心这样的话,可媛媛这番话明明不是褒奖,他怎么选择性地忽视了? 洗手间里人比较多,所以包媛媛没肯跟我说事情的经过。 我压根不想上厕所,受不了里面的熙熙攘攘就先出来透气,结果江阳正等在外面,拉着我转到偏僻的地方就合起双掌向我求救:“妹妹,你这回可一定得救哥哥我一回。你说这世界怎么就这么小的,我带个干妹妹出来吃顿饭都能碰到她,她现在误会了,今天不拿下,以后肯定就不理我了。” 我翻了个白眼,郁闷地数落他:“江哥,媛媛不是说了让你别再找她的吗?” “妹妹你别挖苦我了成吗?这回你帮了哥哥,哥哥我就欠了你一个人情,以后你有需要可以让我还人情是不?你也知道了,她明明喜欢我嘛,明明就是死鸭子嘴硬。” “你干什么了?怎么把她气成这样?” 江阳张开的嘴巴突然定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地看向别处:“也没什么,就是对干妹妹太友好了被她看个正着。” “你别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你跟媛媛不合适,这个忙我不帮。”什么太友好?估计是在那位美女亲热的时候被包媛媛看到了,起码做到了亲亲抱抱的程度。 不过我刚要转身离开,他却一把将我扯了回去:“这可不行,妹妹你不能忘恩负义啊。前段时间乐乐生病还是我跑动跑西帮着忙活的,你这个当妈的不向我表示一下恩情?媛媛跟别的女人不一样。” 我心里一紧,慌得抓住了他的胳膊:“乐乐生什么病了?” 江阳突然懊恼地拍拍自己的嘴巴:“我去,怎么连这个都说出来了?那个妹妹啊,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你帮哥哥一回,我对媛媛是真感兴趣。” “媛媛怎么不一样了,得到手后你就会觉得她跟别的女人一样了吧?江哥,我真的不希望看到她被你伤害。你很好,还是定下心来找个女人结婚吧。如果你真的喜欢媛媛,你愿意一直对她负责吗?” “你不告诉我乐乐的事,我绝对不会帮你。你要是肯告诉我乐乐的事,我还可以考虑帮你们撮合一下。”我不想把话说死,江阳如果不能收心,我肯定不能引着她往火坑里跳。 江阳咬牙切齿地瞪了我好几秒,最后恨恨地松了手:“行啊你,胆大包天了。我是庄子的老板,你都不知道讨好一下我?乐乐的事情我肯定不能说,你想知道就自己去问庄子,老子也不是那种见色忘义的人。妹妹,不管你信不信吧,我想试着跟包媛媛处处,这小妞的性子很对我胃口。” 听到他这么说,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乐乐的事情如果不严重,他也不会瞒成这样。另外,包媛媛的性格从某方面说跟周瑾有点像,我怕江阳是不知不觉地把包媛媛当成了周瑾的替代品? 这时候,包媛媛喊着我的名字出了洗手间。 江阳看我一直不点头,无奈地松开我的手就急匆匆地跑去找包媛媛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餐桌。 第一百一十章 小姑来了 “包媛媛跟你说了什么?脸色这么差。”庄岩摸摸我的脸,把一只碗推到了我面前。原来我不在的这会儿工夫里,他已经帮我烫好了一些菜。 我深吸了一口气把心里的不安给压了下去,我觉得那些事情还是回去了再问比较好,所以我压低声音说道:“回去再说。江哥怎么老是缠着媛媛啊?现在还弄出这么一个尴尬的场面,他让我们过来是为了救场?他不会想左拥右抱吧?” “不会,我看阳子不喜欢对面这个小姑娘。” 我忍不住腹诽起来,不喜欢还暧昧什么?离了女人就不知道怎么生活吗?江阳这一点真的让我反感,我替包媛媛不值。 对面的美女朝洗手间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十分警惕地问我:“刚才跟你一起的包小姐怎么没回来?” 肯定是被江阳困住了,但我还是装作不知道:“我好了就先出来了,她可能还在排队吧,里面人多。请问怎么称呼啊?” 她心不在焉地看了我一眼,继而盯着庄岩看了几秒,明明是我问的问题,她却微笑着冲庄岩回答:“我叫莫瑞雪,我是江阳的女朋友。” 我差点把刚喝进嘴里的那口果汁给喷出来,被我及时吞下后呛得一直咳嗽。 庄岩也不笑,淡淡地看了莫瑞雪一眼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你好。” 他说话间还很自然地帮我拍背,抽纸巾给我擦嘴角的果汁时还无奈地说了一句:“吃慢点,没人跟你抢。” 我也没觉得窘迫,只是感觉很好笑。 吃了一半时江阳才回来,我伸长了脖子往他身后看,没有发现包媛媛的身影:“媛媛呢?” 我说着就站起来想去洗手间那边找找,说不定江阳又欺负她了。不过江阳立马朝庄岩递了个眼神,于是乎庄岩就把我重新拉回了座位。 “她没胃口,先回去了。” 莫瑞雪突然得意起来,十分热情地把江阳拉到了位置上坐下,然后还热情地帮他烫菜。 江阳有些疏离地看看她,也没拒绝,不顾形象地大口吃了起来。 我不放心让包媛媛自己回去,赶紧打电话给她,但是她没接,不过很快就发了条消息给我:“放心,我没事,已经快到学校了。” 我幽幽地瞪了江阳一眼后,赶紧发了条安慰的话给包媛媛,顺便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似乎没心情聊这些,只回了一句:以后再跟你说吧。 我心里憋着气,尤其是看到莫瑞雪总是往江阳身上蹭,可江阳只是往旁边躲了躲却不出声阻止时,我一下子就气饱了。 可庄岩这会儿总给我烫蔬菜,我推辞的时候不小心把筷子弄掉了,低头捡的时候正好看到了桌下那精彩的一幕。 莫瑞雪穿的是很短的牛仔热裤,她两条腿几乎都缠在了江阳的腿上,一只手还放在他的大腿上。江阳确实是有把腿抽出来的趋势,但是他并没有用全力。 我看到这一幕后立马决定再也不帮他在包媛媛面前说好话了,我不希望包媛媛成为他众多前女友中的一员。 我让庄岩偷偷地看桌下的情景,可他却摇头拒绝了。 回去的路上我义愤填膺地把江阳控诉了一遍,可庄岩却只是安静地听着我说,全程一句话都没参与。我发泄完后才意识到不妥,赶紧跟他道了歉:“对不起,我不是想让你为难。你刚才没看到桌子下的情景,江哥跟莫瑞雪肯定做过很亲昵的事情,不然她也不会那么主动。” 庄岩笑了:“希希,你还小。这社会上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如今奔放的女孩子也很多,阳子未必动过她。阳子本性不坏,真实的他跟你看到的他不一样,眼睛有时候也会骗人。” 我现在哪里听得进去,虽然很不喜欢江阳的花心,但我实在没办法讨厌这个人,毕竟他照顾过我很多次,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回去后我复习了一会明天的考试内容,但我一直在考虑该怎么跟庄岩开口问乐乐的事情。我几乎从来没主动跟他提起过乐乐,可能是跟女儿分开太久了,我已经体会不到做妈妈的那种感觉,只依稀记得当初怀她的时候挺辛苦的。 但是可能因为血浓于水,每次一提起她,我的心就微微颤抖。 庄岩收到了几份邮件,是他拜访过的客户在问报价。他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后,就强行合上了我的书:“早点睡吧,明天再继续复习。” 我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直到洗完澡躺床上我都没想出合适的开场白,最后我还是决定如实跟他坦白。 庄岩听完之后并没有异常的表现,他很平静地告诉我:“阳子在拿谎话诳你呢,他知道你在意乐乐所以才会那么说。这小子越来越不像话了,为了泡女人居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我也分辨不出他有没有撒谎,所以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真的吗?” 他很镇定地点点头:“怎么,不信我?” 他一说出这句话,我哪里还敢继续质疑。不是我不信他,主要是当时江阳说漏嘴时的表情实在不像是诳人。 第二天上午回学校找包媛媛时,她正在操场上发呆。 我走到她旁边坐下,拉住她的手跟她表明了我的立场:“媛媛,你复习好了吗?你别这样,忘了江哥吧,他太花心,不适合你。” “你也觉得他花心是吧?哎。”包媛媛憔悴地叹了一口气,“其实我曾经跟他去过那家火锅店,昨天我就是突然想他了,但忍着没联系他。本来就是想在那里吃一顿火锅的,结果我在那条街上看到他跟那个干妹妹搂搂抱抱的,俩人都亲上了,真的,动不动就亲脸颊。” 她说着突然骂了一句脏话:“我怎么尽碰到这种不靠谱的?前男友一点上进心都没有,整天就知道打游戏,也不关心我,江阳这个混蛋,也不知道睡过多少女人了!” “媛媛,江哥昨晚在洗手间那边是不是跟你聊什么了?你们没谈好吗?” 包媛媛错愕了一会儿,然后两颊上突然飞起两片红晕。 我心里顿时“咯噔”了下,好嘛,江阳肯定对她做了什么毛手毛脚的事情。她现在对江阳有好感,有了亲昵的接触肯定会忘不掉,我觉得我是过来人,差不多能理解她此时的心理。 不过包媛媛没肯跟我说细节,只说当时被江阳亲了一下,她以后会尽量避开江阳的。 她刚说完这句话,江阳就打电话过来了。她尴尬地看看我,还是走到远处接通了…… 我们考试结束后,庄岩的小姑才带着乐乐姗姗而来。不过当时我正在学校,避免了直接跟她打照面的尴尬。庄岩说他小姑看过我们现在的小家后,一直嚷嚷着空间太小公寓太旧,根本就没肯久待。 她在一个五星级的大酒店里订了房间,据说连庄岩的奶奶都过来了。 庄岩来学校接我时,已经过了午饭的点。 我第一次看到他紧张成这样,嘴唇上的血色都没了:“希希,你要是见不到乐乐也别着急,小姑她们还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我尽量想法子让你见见。” 他告诉我,他爸爸当初要创业时,是他小姑提供了第一桶金。他小姑夫当年条件好,虽然现在不如庄岩家里有钱,但他小姑家一直很富足。 庄岩奶奶本来是跟着他们一起生活的,当年他爸爸开始在外面拈花惹草而总是跟他妈吵架时,他奶奶曾经气出过毛病来。她恨铁不成钢,但是又不希望儿子跟媳妇离婚,所以两头为难。 他小姑知道这些情况后,二话不说就把他奶奶接回家去了。奶奶从那以后就没再去庄岩家里住过,尤其是他妈妈去世后,奶奶连回庄家的心思都没了。每次庄岩爸爸过去见奶奶时,奶奶就翻来覆去地数落他当年在外面胡搞。 他爸虽然专横,但还是很听奶奶的话的。庄岩说只要奶奶能认可我,那以后他爸再反对也没用。奶奶这次也是听人说庄岩爸爸跟他断绝了父子关系,情急之下才会拖着耄耋之躯跑过来问情况。 回小家换衣服时,我紧张到手心直冒冷汗。 庄岩从鞋柜里拿出一个鞋盒,里面是一双很漂亮的高跟鞋,是他前两天才帮我买回来的:“穿这个跟裙子比较搭。” 他蹲下身帮我换上了高跟鞋,可我没穿过,以至于走路的姿势特别难堪。所以临出门前我还是拉住了他,慌得声音都有点抖:“能不能穿平底鞋?我穿上高跟都不会走路了。” 他迟疑了两秒,看我走路的姿势确实很僵,只好叹着气同意了:“奶奶不会在意这些,不过小姑……希希,到时候小姑要是说了什么难听话,你就当没听到,别搭理知道吗?” “我什么样的难听话没听过啊,你别担心了。”我脑子里不住地回想起庄岩爸爸叫我滚的画面,所以他小姑的形象不住地跟他爸爸重叠,以至于我有好几次差点想求他不要带我去见她们。 可乐乐在酒店里,我想见乐乐。 第一百十一章 小姑火气大 庄岩让我别紧张,说是只进去见奶奶一面就出来,不会逗留太久。 可我感觉他自己明明也很紧张,从他总是飘忽的眼神就能看出来。 他说他奶奶今年八十二,身体还算硬朗,育有一儿两女,他爸是老大。不管三个儿女之间有多磕磕绊绊,但是都很孝敬老人家,每年都要上演几回争抢老太太回自己家赡养的戏码。 庄岩说这些并不是做戏给外人看,而是因为他爸爸和两位姑姑都是跟着他奶奶熬过苦日子的,他爸他们小时候甚至经常吃不饱饭。我想奶奶对他们的成长一定有很深远又深刻的影响,能教出这么孝顺的女儿,可见老人家应该很慈祥。 庄岩牵着我进酒店时,我就这样一路安慰着自己,可还是激动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庄岩以前没想过要烦劳他奶奶搀和我们之间的事情,毕竟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不住刺激,而他爸和姑姑们也从来不允许小辈用糟心事烦奶奶。 “希希,见到奶奶多笑笑。我们的事情得慢慢跟她说,只要她对你第一印象好就成。” 我轻轻晃了下他的手,尽量扯了个正常点的笑容:“好,我一定乖乖的。你别紧张,如果奶奶这回不喜欢我,那我就争取下回见面让她喜欢。” 我想他肯定是怕奶奶不认可我,如此一来真的会众叛亲离。他是个重感情的人,如果真的落到那一步,绝对不会好受。他现在能不顾他爸的反对坚持跟我在一起,也是因为他爸以前做过对不起他妈的事情吧。 庄岩听了我的话后突然顿住了,他的手微微一颤,轻轻一拉就将我带进了怀里,还动容地在我额头上用力地亲了一下:“希希,你真勇敢。” “你之前还偷偷跑去我家让外婆接受你,我也要努力让你家里人接受我。”说这话的时候我眼睛突然有些湿润,因为我突然感觉我们这一路走来真的很不容易。 等电梯的时候,他又忍不住把我搂在怀里轻声安慰。 其实我明白是他自己在紧张,我理解不透他们家里的亲情,我想多半就像我跟外婆之间的感情吧。但可能是因为姨夫姨妈的缘故,我觉得我有些亲情缺失,对正常的亲情都比较陌生。 “咳咳~”电梯门一开,一个中气十足的咳嗽声就传了过来。 从电梯里走出来一位中年人,个子挺高的,应该有一米七,圆脸盘短卷发,有些富态。没有赵雅如妈妈优雅,但她微微扬着头,表情倨傲。她的眉眼跟庄岩的有两分相似,但是神态特别咄咄逼人。 庄岩松开我,微笑着想往里走:“小姑怎么下来了?小姑,这是希希,希希,这是我小姑。” 我很紧张,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正式地带我见他家里人。所以我干咽了下口水后,才抖着声音喊她:“小姑你好。” 小姑用毫不掩饰的裸目光将我打量了一遍。她的眼神带刺,盯我的浑身不自在,最后她看着我脚上的鞋子用嗤之以鼻的语调回我:“谁是你小姑,别乱叫。庄子你跟我过来。” 庄岩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跟着小姑往酒店大堂走的时候依旧坚定地牵着我的手。 酒店大堂旁边有休息室,小姑进去后兀自坐下来,看到我也跟来了只拧了下眉头,并没有多说什么:“想见你奶奶就自己上去,但她不能去。” 庄岩的眉头拧得更深了些,微微捏紧了我的手,显得有些无奈:“小姑,不是早就说好了吗?您放心,我不会让奶奶气着的,只是想让她见见希希。” “没那个必要!”小姑斜着白了我一眼,态度很坚决,“妈只是想见你这个孙子,我只说我想见见她,可没说你奶奶想见她。你上去看你奶奶吧,小姑娘留下来。” 庄岩气了,冷着脸说道:“那算了,我先送希希回家,晚点再过来。” 他说着竟然真的拉着我要回去,这时候小姑的声音又窜进了我们耳朵:“你给我站住!要不是妈想你这个大孙子,我至于大老远地带她过来吗?老人家这么折腾你倒蹬鼻子上脸了,你这是什么态度!难怪雅如那么好的人家都被你折腾没了,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其实庄岩刚才的语气并没有哪里不礼貌,只是没有顺着小姑而已。 但他听了小姑的话后,还是叹了一声放柔了些:“小姑,有事说事,你又扯雅如做什么?” “那么好的媳妇你不要,你不是中邪了是什么?雅如家里就她那么一个女儿,你好好地跟她过日子,她爸的那些家产以后还不都是你的。现在弄个净身出户赔得只剩下裤衩了,你说说你像不像话?嫂子要是还在肯定要被你再气死一回。” “小姑!”庄岩不由得抬高了声音,小姑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哼哼唧唧地闭了嘴看向别处。 庄岩拉着我走出休息室时,小姑“哒哒哒”地追了出来:“庄子你现在想上天是吧,妈大老远过来就是想见见你,你敢走了试试?还有,这个小姑娘不准上去,你要是气坏了妈的身子,你就是咱家的大罪人!” 我看庄岩抿着唇冷着眼地把我往酒店外面拉,赶紧拖着他没肯走:“你上去看看奶奶吧,我没事。你之前不也说了小姑这人说话难听吗?你别放心上,我还想见乐乐呢。” 我怕他真的跟家里人闹僵,众叛亲离的感觉肯定不好受,我明白没有依靠的感觉,我不想让他也经历那种连过年都冷冷清清的凄苦。 所以我晃了晃他的手臂哀求道:“上去吧,我就在下面等你。我不会把小姑说的话放在心上,你不用担心。” 我觉得我的脸皮现在很厚,小姑那些话虽然听得我痛心,却并没有动摇我坚持要跟庄岩在一起的决心。 庄岩摸摸我的眼角,过了好一会儿才点头:“好,你就在大堂里等着。小姑要面子,不会在大堂里吵你。我上去把乐乐抱下来给你见见,别乱跑知道吗?” 我一听到他说乐乐,立马眉开眼笑了。 他上楼前跟小姑说了些什么,还想拉着她一起上去,但被小姑拒绝了。 他回头看看我,指着大堂的沙发让我过去坐着等他,然后就匆匆地进了电梯。 小姑就坐在不远处观察我,眉眼中很傲气。这种傲跟周瑾的傲不一样,反正小姑的傲慢让我如坐针毡。 庄岩离开后不到五分钟,江阳不知道怎么的捧着一大束粉红的康乃馨过来了。 他看到我之后很诧异,远远地抛了个媚眼就走过来跟我打招呼:“妹妹也来了啊?怎么不上去?走,我带你……” “你怎么过来了?”小姑起身走到江阳面前,又用那种让人不舒服的眼神把江阳也给打量了一遍。 我有些纳闷,庄岩说小姑比较势力,可江阳家里应该很有钱,为什么小姑对江阳也这么敌视? 江阳一看到她,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再开口时,他已经敛起了那副玩世不恭,恭恭敬敬地朝小姑弯了下腰:“小姑也在啊,我来看看奶奶,很久没见了,想得慌。” “我妈可没你这样的孙子。”小姑又开始阴阳怪气了,“你爸还在牢房里关着呢吧?我说庄子好端端地怎么离婚了呢,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小子就见不得庄子好是不是,叫他别跟你混在一起他非不听,现在落魄成这样,真是越活越没出息了。” 江阳一听这话脸色就不对劲了,他气得抬手就想把花给摔在地上,我赶紧叫了他一声,他这才忍着怒气把花塞我怀里让我帮忙拿着。 他就像是要打架似的把袖子往上捋了捋,咬牙切齿地盯着小姑就笑:“庄子有你这么一个姑也是可怜,您说您多大年纪了,说话还这么刻薄也不怕遭报应?我爸在不在牢房跟你有什么关系,我爸坐牢了我们江家就该株连九族是不是?你敢说你男人赚的钱都干干净净?小姑,做人别太强势,奶奶看到了准得气出病来!” 江阳的声音比较大,以至于惊动了酒店的服务人员。 小姑果真重面子,被江阳当面指责后,脸上立马有点挂不住了,她看看酒店的服务人员,再看到大堂经理都朝这边走来,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憋了半天才冲江阳呸了一声:“没教养!” 江阳被这句话刺激到了,一看小姑骂完就走,气得想追上去。 我赶紧把他拉住了,脑子里一直在整理刚才捕捉到的信息,江阳爸爸在坐牢? 我深吸了一口气,赶紧劝江阳:“小姑可能是被我气到了才会这么大火气,你不是要去看奶奶吗?赶紧去吧,吵起来被奶奶知道了不好。” 江阳盯着小姑的背影,过了一分钟后才平息下来。 他把康乃馨拿到手里后,拽着我想一起上去,我赶紧挣脱了:“小姑不让我见,奶奶年纪大了万一受刺激不好。” 江阳顿了顿,也没再勉强:“也是,奶奶年纪大了,那你先在下面等着。” 他上去后没多久,我就听到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传了过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爸爸,爸爸。” 第一百十二章 妈妈不哭 庄岩怀里抱着一个粉嫩嫩的小人儿,正在他怀里不停地笑着闹着。 乐乐比之前视频看到的那次瘦了,本来肉嘟嘟的下巴都变尖了。她的睫毛长长的,又黑又密,眨眼时就像是有两只蝴蝶停在那里扑翅。 乐乐很喜欢庄岩,肉呼呼的小手总是在他脸上摸来摸去。 庄岩的脸上完全没了之前的阴霾,眼里堆满了笑意,他朝我伸出一只手时,我的心跳忽然因为他的笑容而紊乱起来。 走近他们时,我特别小心翼翼,很怕打扰到他们之间的气氛。 庄岩根本不避讳,把乐乐的脸转向我后就跟她介绍:“乐乐,这是你妈妈,叫她妈妈。” 可是乐乐只张大了眼睛看我,嘴巴坚定地抿着,根本没有叫我的打算。 我心里有点失落,不过她自出生以来跟我几乎没有过接触,我对她而言就是个陌生人。照顾她的阿姨也说过她怕生,所以我倒是并没觉得伤心。 “乐乐,喜欢这个吗?”我从包里掏出来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布偶娃娃,有乐乐一半高。我也不知道她这个年纪的小孩喜欢什么,我小时候没玩过玩具,但我觉得小女孩应该会喜欢这种色彩鲜艳的布偶。 看盯着布偶研究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连呼出来的气都在打颤。 她身上香喷喷的,露出来的皮肤白皙光滑,像是瓷娃娃。她看了一会儿就笑了,但小手刚伸出来又赶紧收了回去,还把小脸整个往庄岩肩膀上一埋,奶声奶气地央求他:“爸爸拿。” 庄岩低笑着从我手里接过布娃娃,还问我什么时候买的:“你给我生了一只小兔子,可能乐乐见的人少,现在比较怕生,等她跟你熟一些就会跟你亲了。” 我不介意,一直盯着乐乐舍不得把眼神移开。 。 庄岩把布偶塞到乐乐怀里后,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走吧,我们一家三口出去转转。” 我又惊又喜:“可以吗?” 他挑挑眉头:“她是我们的女儿,怎么不可以?” 我喜得直笑,抿住嘴唇想收敛一点,可脸上的肌肉却还是情不自禁地舒展着。 旁边的商场里有给小孩子游玩的娱乐设施,我们带着乐乐去了。庄岩为了让我能跟女儿多亲近一点,买了票想我带着女儿先坐一次旋转木马。 庄岩把她放在木马背上后就下去了,我就坐在乐乐身后扶着她。小丫头特别开心,一直在咯咯笑,可抬头看到坐在她身后的人不是爸爸,立马瘪着嘴想哭,还扭着小身子四处找庄岩。 我看她眼里已经蓄上了泪水,慌得赶紧柔声哄她:“爸爸有事,马上就回来了。乐乐乖,等结束了爸爸就回来了。” 她怯生生地抬头看我,又不敢在我面前放声大哭,所以眼泪蓄满后就悄无声息地从她眼角滑下来。我看得揪心,赶紧帮她擦眼泪,可小丫头总是躲我,差点没坐稳从木马背上滑下去。 庄岩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他走到旋转木马的围栏边扬声说道:“庄思瑶,听话!爸爸去买东西给你吃。” 庄思瑶?我诧异地看向他,竟然到此时此刻才知道女儿的大名。我一直以为女儿叫庄乐乐,原来不是。 乐乐第一次坐旋转木马,刚开始她特别紧张,抿着小嘴眼泪直掉。但她也因此贴在了我怀里,一点都不反感我的怀抱。我心里喜滋滋的,结束后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在了怀里。 她的手臂像莲藕一样一节一节的,很软,抱在怀里的感觉特别美好。 不过她趴在我话里的时候不怎么敢闹腾,总盯着我的侧脸像是在研究我。我赶紧指着不远处的小火车问她:“乐乐,喜不喜欢玩?我们待会儿让爸爸一起坐小火车好吗?” 可能是她爷爷很少带她来外面玩,她显得很兴奋,指着小火车就跟我说:“乐乐有,要坐,我要坐。” 后来问过庄岩我才知道,他爸爸早就把小孩可能会喜欢玩的玩具都买回家了,他爸家里有个房间几乎改造成了室内游乐场,老人家经常陪着乐乐在里面玩。不过乐乐明显很喜欢眼下这种有很多小孩的地方,不知道她爷爷陪她在家里玩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兴奋。 庄岩跑去旁边的糖果店里挑了两颗棒棒糖,比较扁小的那种。 他偷偷地把帮帮塞进了我手里,然后把乐乐接了过去,还凑到我耳边悄声道:“你今天可以破例让她吃颗糖,另外一颗奖给你的。” 我心里说不出的感动,小孩子一般都喜欢糖果,他让我给乐乐显然是为了让乐乐尽快喜欢上我。 小火车就是在商场中间那块空地上开着转一圈,一排可以坐两个大人,我跟乐乐坐好后,庄岩却怎么都不肯坐上去,还说他那么大人了,坐这种东西不像话。我立马学着乐乐朝他张开手臂,跟着叫他赶紧上来。 庄岩就看了一遍小火车上的人,等发现确实有别的爸爸坐在上面后,这才无可奈何地摇着头坐了上来。 乐乐兴奋地学着火车“呜呜呜”地叫唤,庄岩则搂住我的肩膀跟我解释:“我妈的名字里有个瑶,女儿的大名是我爸给取的。以前不想让你忧心女儿的事情,所以就没告诉你。” 我默念了一遍庄思瑶三个字,越念越觉得好听。 “乐乐,你今天要是表现好,你妈妈就会赏你一颗糖。”庄岩说着捏捏我的肩膀,我赶紧配合着掏了出来,小丫头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还特别可爱地吞了几下口水。 他又哄骗女儿叫我:“怎么不叫人?” 我期盼地盯着乐乐看,她的眼睛可真大,眨巴着看了我一会儿后,微微一低头,真的小声喊道:“妈妈。” 她应该很少叫这两个字,喊出来的时候有点生疏。 可我却猛地颤了一下,那声音一下子就窜进了我的心窝,像一股电流激得我心脏突突直跳。要不是庄岩轻轻拍了下我的脸,我都不知道应她一声。 “嗳!”我高兴地弯起嘴角时,眼睛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模糊了,有两股热流顺着我的脸颊滑落下去。 可能是因为我一激动没有及时把棒棒糖递给乐乐,她抬头看到我流眼泪了,还伸手在我脸上胡乱地擦泪痕,然后仰头看庄岩:“爸爸,哭了,妈妈哭。” “嗯,抱抱妈妈叫她别哭了。”庄岩又开始柔声哄乐乐,乐乐犹豫着用小胳膊抱抱我的腰,很听话地跟着说了一句:“妈妈不哭。” 没人知道那一刻我有多幸福,我感觉在这对父女面前,我以前经历的所有磨难都是老天给我的考验。 我赶紧吸着鼻子把眼泪擦了,剥糖纸的时候老是手抖。乐乐一直眼巴巴地盯着我手里的棒棒糖看,我感觉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我们带着她玩到快晚饭时才送回去,期间小姑打电话催了庄岩好几遍。 回小家的路上,我总感觉要抑制不住眼泪哭出声了,所以我一直紧紧咬着下嘴唇,实在忍不住就撇头偷偷地擦一下。我实在是太开心了,之前根本没想到可以跟乐乐待一下午。 中途等红灯的时候,庄岩忍不住摸着我的后脑勺揉了揉:“太高兴了?想哭就哭吧,我从来也没讨厌你哭,以前看到你流泪就心疼。” 不知道别人会不会像我这样,本来完全可以把眼泪给憋回去的,可听到最亲近的人一安慰,那眼泪立马就跟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汹涌而出。 我“哇”地一声就哭开了,抽抽搭搭地告诉他我有多激动。 庄岩也没料到我的情绪会这么强烈,赶紧找地方停了车把我往怀里搂,中途还跟以前一样低头吻我的泪痕:“好了好了,给你买的那颗糖呢?快拿出来吃吃,哼哼,心脏病都要被你吓出来了。乖,不哭了,奶奶她们还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明天公司有事,后天我再带乐乐出来。” 我特别糗地让他帮我抽了几张餐巾纸,偷偷地擦掉鼻涕后赶紧不哭了。 回家后,他告诉我他已经跟奶奶说了我的事情。奶奶的意思也是暂时不想跟我见面,但她对庄岩坚持跟我在一起的态度是:不支持,不反对。 “希希,奶奶说小姑现在更年期,叫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我爸这几年也在悔改,奶奶不想跟他对着来,所以不准备插手我们的事情。” 我松了一口气,奶奶能说这种话已经很难得。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谈的,但是我能感觉到这是一个和蔼温柔的老太太。 庄岩问我小姑后来有没有难为我,我就把经过跟他说了,提起江阳时,我小心地看了他一眼:“小姑说江哥的爸爸在坐牢?” 庄岩的脸色本来很平静,听到这话后眉头突然拧得很紧:“小姑说这种话了?哎,她也真是口不择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雷区,阳子最听不得别人提这事,小姑这回真是太过分了!” 他说着赶紧掏手机给江阳打电话,我茫然地看他在沙发前徘徊,心里揪得紧紧的,下意识地掏出手机问包媛媛在哪,我感觉江阳有可能会去找她。 第一百十三章 他有事瞒着我 江阳没接庄岩的电话,等他第二次拨过去时,江阳已经任性地关了机。 好在包媛媛很快就回了一条消息给我:他跟我在一起,别担心。 我松了一口气,赶紧把手机递给庄岩看了。 他这才揉着额角也松了一口气:“没出事就成,以前有个朋友喝多了酒说起这事,他气得直接跟人打了一架,差点闹出人命。” “他爸爸怎么会坐牢呢?江哥平时没心没肺的,我还以为他家很幸福。” 庄岩长吁了一口气,坐到旁边把我往怀里搂:“江叔做的房地产生意,很有经商头脑,去年暑假你住过的公寓就是内部价买的。那时候为了得一块地皮,江叔给人行贿了,当时也有人趁机落井下石,就那样进去了。别看阳子平时什么都不在乎,可这件事是他的雷区,小姑拿这事讥讽他确实不对。” 我以前只在电视里看过这种事情,所以亲耳听到庄岩说出来,我还是很震惊的。 “阳子家里差点因为那事垮了,好在阳子争气都给挺了过来。希希,这事听过之后就忘掉,以后千万别在阳子面前提,谁提他跟谁翻脸。” “那万一你提了呢?他也跟你翻脸?” 庄岩摇着头笑了:“那倒不会。当年的事情比较复杂,你一个小丫头不懂其中的利害关系。不说这些了,希希,我想让奶奶接受你是希望乐乐能在一个正常的家庭……” 我下意识地捂住了他的嘴巴:“我先说。雅如姐的妈妈曾经跟我说过,不被祝福的婚姻长久不了,感情也一样。我从来都不希望你为了我众叛亲离,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么多,你当初不也先去我家让外婆接受你了吗?” 生活不是电视剧,哪里说不在乎就能什么都不在乎的,真跟全家人反目就算生活不苦心里也会苦。再说乐乐在他爸家里养着,真的闹僵了,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乐乐接到身边。 他笑得很欣慰,眼睛里的光芒就像是有很多小星星在闪烁:“你怎么能这么懂事?” 我在心里默默地喃道:因为你太好,所以我必须懂事。 第二天他去上班后,我就准备简历找实习公司,我一直记着他说的要多学学怎么为人处事,所以这一次我没再盯着实习工资。 昨天晚上,庄岩让我把外婆接过来住一段时间,还说如果担心外婆对我们住一起有意见,他可以去江阳家住——江阳已经在这边租了公寓,环境比我们的小家好很多,但他很少会过去住,毕竟他的主要生意不在这里。 我上午投了几份简历后,就窝在沙发里看手机。昨天我给乐乐拍了很多照片,庄岩说她是小兔子,可我感觉兔子哪里有我女儿可爱? 十点多准备做午饭时,包媛媛忽然来了。 她的眼睛肿得很金鱼一样,脸色憔悴嘴唇发白,吓了我一跳。 她一看到我眼眶就红了,抱住我就不由分说地开始哭:“希希,我怎么那么心疼江阳呢?我这是为了什么啊,他根本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他怎么总是找我呢?就不能放过我吗?可昨天一听到他语气不对劲我就心软了,你说我是不是自作自受。” 我以前就没见她哭过,可现在却为了江阳接二连三地哭。 她抽噎着不肯跟我说江阳昨晚告诉她的秘密,等我们吃过午饭后她的情绪才平息下去。我很奇怪她怎么回来了,她明明一放暑假就回了家。 包媛媛的眼神有些闪烁,支支吾吾半天才说道:“一回去前任就各种找我,我不想跟他复合就回来躲躲呗。” “媛媛你别骗我了,你就是放不下江哥吧?”真没想到我也能在感情上给人当指导,我似乎特别理解她那种心里空落落的感觉。 。 她也没否认,可接下来却跟我说了一件爆炸性的消息:“我昨晚在江阳家里过夜了。” 我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想来我是真的不再纯洁了,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她跟江阳已经做过那种事了。所以我脸上一热,立马结巴着问她有没有做防护措施。 包媛媛被我问得顿了下,等明白过来我的意思后,立马飞了我一个白眼:“你别乱想好吧?我们没越轨,他、他只是抱了我一夜。” 我一看到她脸上突然浮起的红晕就知道完了,不管她怎么反感这段感情,她都已经彻彻底底地沦陷了进去。 她肯定已经知道了江阳爸爸在坐牢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江阳撩妹的套路,但他低落时找包媛媛倾诉这一招对她真的很有效。 我特别想告诉她我见到了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但我忍住了。 包媛媛已经找好了实习公司,是一家刚成立没多久的广告公司,她说那边正好缺人,下午可以带我过去面个试。 我们正商议着怎么修改我的简历时,庄岩的小姑居然找了过来。她很不客气地进来参观了一遍,最后咂着嘴直嫌弃:“庄子现在就住这里?” 她说着还拿dv四处拍摄,我忍不住阻止了两回:“小姑,您这是想做什么呀?庄岩上班去了,您这样闯进来拍照……” “不说了不准叫我小姑的吗?谁是你小姑了?我拍给我妈看看。”她说着又斜眼打量了我一遍,又看看一脸戒备的包媛媛,然后开始咋舌,“小姑娘要自爱一点,庄子也真是不像话,怎么开始玩起小姑娘了?肯定是跟江阳那小子一起混久了,好的不学尽学坏的。” 包媛媛急了:“大妈,你怎么说话呢?江阳跟您什么仇啊,哪里坏了?” 我吓得不轻,赶紧冲包媛媛使了一个眼色,还在小姑看不见的地方一直冲包媛媛摇手指头。她本来就是个冷静的人,所以小姑气得瞪眼骂过来时,她忍住了没回嘴。 小姑骂人不会带生殖器,也不会问候别人的祖宗,而是带着偏见专门挑可能会戳心的话说。我帮着包媛媛说了几句话,小姑很快就把矛头指向了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在学校里听多了冷言冷语,她的话并没能刺激到我。但我还是不可避免地气闷了,所以我中途离开了一小会儿帮她倒了杯水:“您口渴了吗?喝点水再继续说吧。” 小姑愣怔两秒,砸吧了两下嘴后居然真的接过去喝了两口,喝完就走了。 我看了包媛媛一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对不起,让你跟着受累了,你别放心上行吗?” “他小姑?希希,你今后的日子不好过啊,这大妈也太咄咄逼人了。你以后在他们家难道还得一直低声下气啊,太憋屈。” 我苦涩地笑笑,没有接话。 下午去广告公司面试时很顺利,他们急缺人手,所以当场就把我敲定了下来,毕竟实习生的工资便宜。我跟包媛媛一样,只需要做客服接待前来咨询业务的客户就好。 他们当天就给了我一份资料,让我们明天就过去上班。 我没料到事情会这么顺利,想到明天还要陪乐乐,就赶紧问他们能不能晚两天再入职。面试我的年轻老板很和善:“还是明天就来吧,有急事的话可以请随时假。” 他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拒绝,交了暑期社会实践表、办了员工卡,就回去了。 次日,庄岩有一桩生意即将谈成,所以我们说好下午再带乐乐出来玩。 我跟包媛媛去了广告公司报到,一上午都没接到几个顾客,其中还有一位五大三粗的男人问我们干不干泼油漆的业务,说是为了追债。 广告公司的年轻老板姓肖,我跟包媛媛一上午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跑去他办公室请他出来应付顾客。肖老板也没有不耐烦,每次都笑嘻嘻地把那些有奇怪要求的客户给打发走。 我那天下午请假时,肖老板果然很爽快地批了。 庄岩跟我带着女儿去了一个室内的儿童游乐场,我带着乐乐玩的时候,庄岩就在旁边给我们拍照。乐乐笑得跟天使一样,可中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间坐在地上怎么都不肯走,还张嘴嚎啕大哭,最后哭到嗓子哑了都不肯停下来。 庄岩立马把她抱到怀里带我回了酒店,路上我哄女儿时,从后视镜里看到庄岩的脸色很不好。我挺不安的,突然感觉他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那天下午过后,庄岩就没再带女儿出来玩过。 我问他原因,他只说奶奶不让,说是儿童娱乐的地方细菌多,怕乐乐生病。 最诡异的是,本来说是要在这边住一个星期的奶奶,很快就跟小姑一起带着乐乐回庄岩爸爸家了。 那天上班时,我突然想起江阳之前在火锅店里说漏嘴的话,突然感觉乐乐可能真的得了什么病而庄岩不肯告诉我。 正心不在焉地翻着公司业务内容时,肖老板突然带来了一个人:“大家停下来歇歇,你们的宋老板慰问大家来了。” 我听说过广告公司是两个老板合资的,但据说第二个老板很少过来。 等我往门口看去,赫然看到辅导员拎着两大包冰激凌进来了。我猛打了个哆嗦,世界不会这么小吧?我明明记得辅导员说过他要开的是摄影工作室…… 第一百十四章 你别生我气 事实证明,同在一个城市就是会有这么多巧合,辅导员看到我跟包媛媛的时候也明显顿了下,然后咧开嘴笑得比阳光还灿烂:“你们怎么在这?” “老师,你是公司老板?”包媛媛眉飞色舞地接过他递来的冰淇淋,乐得露出一口大白牙,“老师你现在可真厉害。” “别再叫我老师了。”辅导员笑呵呵地跟包媛媛说这话,可眼神却时不时往我这边瞟。 我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立马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把社会实践表要回来,我想重新找个公司实习。我觉得该避讳的还是应该避讳,辅导员如果没有跟我表白过,我完全可以给自己找理由继续待下去,可现在我真的做不到当成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不过出于礼貌,我还是跟辅导员打了招呼,只是没有正眼跟他对视过。我跟包媛媛做了几天的客服,已经听公司人事和肖老板讲了很多大道理,所以我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尴尬。 辅导员中午非要请我俩吃饭,包媛媛知道我跟他之间的事情,所以帮着我一起拒绝了。 下午我想找肖老板辞职时,他正好不在,听说是出去拉业务了。 我只好跟人事提了辞职的事情,结果她告诉我社会实践表上已经盖了公章,我现在想走已经为时已晚:“我们不是那种随意给学生盖公章的公司,你实在想辞职,得先跟两位老板说明情况。” 她还把实践表拿给我看过,确实有个地方盖了章。实践表上有学校的公章,所以没办法复印重新来过,我顿时懊恼了。 当天下班回了家后,我一直在想该怎么跟庄岩说这事。 我就怕一而再再而三地跟辅导员凑到一起,他迟早会不耐烦。就像他如果真的频繁跟周瑾接触的话,我也未必能一直这么放心他。 当初我求着他跟接受周瑾公司的订单时,他顶住了我的施加给他的压力没有同意,现在全国各地寻找合作机会,也算是渐渐有了点起色,起码每个星期都能接到订单了。 做好晚饭后我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能下班回来,我想当面问问他关于女儿的事。 “希希,我今晚要加班,你吃过饭早点休息。” “你晚饭还没吃吧?是不是又叫了快餐?那些不营养,要不我给你送饭吧?”我知道他的公司在哪,之前他带我出去转悠的时候曾经指给我看过。 庄岩顿了下,突然笑了:“不用了,你自己过来我也不放心。希希,明天我要出差,这次时间可能有点长。” “那我就更想去送饭了,我想跟你多待待。”我就是心里烦,想尽快见他。 庄岩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为难语气,他从来都没想将我藏着掖着,他只是在顾虑我的学生身份,怕我不想这么快让身边的人知道我们在一起。这一点他曾经跟我聊过,所以我知道我提这种要求不过分。 可能是因为说话的语气带着撒娇意味,他当即就宠溺得回道:“好好好,饭就别带了,你把自己安全送过来就好,打的知道吗?别省那两个钱,上了车把司机的工牌号拍给我……” 他又像长辈似的叮嘱了一串话,然后江阳突然把他手机抢了去:“妹妹啊,你一来,庄子肯定得提早下班,我这个老板可不同意。你想尽早把他带走,来了之后就做出点样子,什么撒娇、撒泼、耍赖,反正把你们女人家拿手的那一套使出来,得让其他员工以为是你逼着庄子走的,不然就是在为难我这个老板。” “江哥,你别难为我了。”让我当着他们公司人的面跟庄岩撒娇耍赖?我一想就忍不住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实在做不来。 “你自己看着办吧,不然我可不准假,大家都加班,凭什么他既秀恩爱又早下班的?”江阳哼了这么一句就挂断了。 我的脸一路上都在发烫,连司机师傅都问我是不是要去见男朋友。 庄岩每隔两分钟都要确认一下我的安危,到了他们公司的写字楼下面时,庄岩正笑眯眯地在入口处等我。他似乎挺高兴我能过来的,牵着我的手进去时,还告诉我江阳已经把我的名声给“坏”了一遍,说我是要过来胡搅蛮缠的。 上了电梯我就开始胆怯了,但看庄岩嘴角一直挂着笑,我就不好意思拒绝。 喜欢一个人,就巴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他是我的。我估计他心里也有这种想法,不然也不会那么高兴地把我往公司里拉。 庄岩的头衔是经理,所以我躲在他身后进去时,几个正在加工的员工都起哄叫我小嫂子,听得我心跳直扑腾。 江阳拦着不让庄岩把我往他办公室里带,还偷偷地冲我挤眉弄眼。 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再看那几个加班的员工都在打量我夸我,顿时羞得想钻地缝。 庄岩推了下江阳:“够了啊,别闹希希了。” “江哥!”我也忍不住嗔怒地瞪了江阳一眼,可能是因为那种情景下不自觉地带上了撒娇的语气,江阳立马很夸张地缩紧脖子抖了几下:“肉麻死了,走走走,我给庄子放假,把报价单做好就赶紧回去吧,我们这些单身狗可看不下去你们秀恩爱。” 我后来才知道当时庄岩的心情不好,听到我提议去公司,江阳立马用各种酸溜溜的语气带动大家缓和气氛,所以我过去的时候大家的神情才会那么暧昧。 庄岩让我在办公室里随便坐,他聚精会神地开始重新算报价。 我打量他办公室的时候,发现他桌上插着郁金香,就好奇地问了一句:“你很喜欢这种花吗?” 他心不在焉地抬头看了一眼,盯着图纸核算数据时随口说道:“是雅如喜欢郁金香,她以前总在我书房里插这花,所以阳子以为是我喜欢。” 他说完这句话后,我俩都愣住了。 我再一次发现,他的某些习惯是被赵雅如养成的。比如郁金香,比如他在外应酬时喜欢拍照报备,还比如他每次出差都爱跟我交代一下行程。 我突然想起赵雅如以前说过的话,她说我比不上周瑾,也比不上她。 心情突然郁闷起来,我为了不影响庄岩工作,所以并没有表现出来。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可能发现我的脸色并没有异常,才松了一口气:“希希,我自己也挺喜欢这种花,不是在怀念雅如,别乱想。” “嗯,你快工作吧,家里饭菜都凉了。”我本来想带饭过来的,不过想到他还有那么多同事在,我带一个人的量似乎不太好,所以我出门前还是听从他的话没有带。 他办公室的格局跟他以前的书房挺像,有一个很大的书架,上面有很多书。我们的小家里也有书架,上面也摆着各式各样的书。 我觉得现在喜欢读书的人很少,大家都很忙,像他一样这么年轻就开始修身养性的就更少了。我在书架上想翻书看时,看到了一本很眼熟的散文集。 以前在他跟赵雅如的别墅里,我也看到过这本书,书有点旧,明显被翻过很多次。我看了庄岩一眼,随意地翻了几页。 封面后的那张空白纸上被人摘抄了一段沈从文的话:我走过无数的桥,看过无数的云,喝过无数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纪的人。 落款只有一个字:瑾。 我的心跳骤然加快,原来这本散文集是周瑾送给他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愣里多久的神,等庄岩昨晚报价走过来抱我时,我的手指还停留在周瑾写的那句话上。 “这是我们分手后小瑾送给我的。”庄岩没有掩饰,直接给了我答案。 其实我心里已经不痛快了,突然感觉赵雅如那么提防周瑾,真的是因为周瑾跟庄岩有太多回忆了。他是不是应该把跟周瑾有关的东西都收起来,或者丢掉,这样才比较能让人安心? 我闷闷地把自己的小心眼跟他说了,他听后疑惑地挑了下眉头:“我没留小瑾的东西,这本书能放在书架上只是因为喜欢,没有别的意思。” 他可能是怕我多想,抽走我手里的书就扔进了垃圾桶:“或许真的不该留。希希,我对小瑾如果不够坦荡,就做不到平心静气跟你谈她的事情。” “对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太好,所以有些焦虑,你别生我气。”我赶紧走到垃圾桶面前,把那本书捡了回来。 我没道理要求他把所有的往事都埋葬,毕竟我根本控制不了他的神思。 他叹了一口气:“别因为这些事情伤了感情,希希,我对小瑾真的没有余情。” 我闷闷地把我不小心进了辅导员公司的事情告诉了他,庄岩听后也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你俩怎么总是能碰到一块?” 不过他并没有要求我离开那家广告公司,他说让我自己做主,不想过多地干涉我自己的生活。我心里乱乱的,又忍不住问了他女儿的事情:“你别骗我,你明天真的是要出差吗?还是回去看乐乐?乐乐是不是生了什么很严重的病?” 第一百十五章 心脏可能有点问题 庄岩本来还很温和地看着我,听完我的问话后眉头迅速地皱了一下,但脸色一直很平静:“前几天不是才见过乐乐?好端端地怎么问这种问题。” 说实话,他一般情况下能很好地掩饰住自己的情绪,所以我一点都看不出来他有没有在诳我。 我紧紧地握着拳头,手心里紧张到全是冷汗。 如果那天在火锅店里江阳没有说漏嘴,我根本就不会怀疑女儿可能生了病。 庄岩抬手按住我的嘴角,把下嘴唇从我的牙齿中释放出来。他的眉头微微抖动着,抬起我的下巴就低头亲了下来。 我根本就没有心思跟他亲热,所以忍不住开始推他。可他态度很强硬,很快就把我紧紧地箍在了怀里。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觉得很生气,他现在就是想把这个问题含糊过去吧?乐乐是我生的,我就不能知道她的健康状况吗? 所以我一生气就咬住了他的下嘴唇,可我终究没舍得用力,所以他就算是吃痛也在承受范围内。他就是不松口,我索性赌气似的紧紧咬着牙齿随他去。 我们之间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他要是不亲我,我可能还会觉得自己猜疑错了。可他亲下来的瞬间,我几乎立马就肯定了我的猜疑是对的。 他的下嘴唇有点肿,我的嘴巴更肿。 我的臀部抵在书桌上,左右挣脱不出他的怀抱,他叹着气坐到椅子上,把我拉到面前紧紧地抱住了我的腰。我的呼吸很乱,而他则把脑袋埋在我怀里叹了一声:“希希,我压力很大。” 他的语气透着疲惫,我忽然打了个寒噤,鼻子有点发酸:“你是不是后悔了?我现在什么也帮不了你。” “不后悔,不管我什么时候跟雅如离婚,都会落得净身出户的下场。以前是将就着得过且过,那种生活有时候真的生不如死。我说的压力不在钱方面,希希,你告诉我,为什么会感觉乐乐身体不好?” 如果把江阳招供出来,可能会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所以我只在这一点上做了隐瞒:“奶奶她们带乐乐走之前,她玩得好端端地突然就哭了,肯定是哪里不舒服。你刚才是心虚了才亲我的。” 庄岩突然抬头看我,他的眼底有点黑眼圈。 我也很坚定地看着他,这回没再没底气地别开视线:“你告诉我吧,再瞒下去也没意义。” 他点点头,说是回家再跟我说。 等他做报价的过程特别煎熬,我一秒一秒地数着时间,又不敢继续打扰他。 中途出去上洗手间时,我问江阳,庄岩最近是不是不开心。他这回没再跟我口不择言,只说最近公司的生意刚刚有点起色,又被抢了客户。 虽然他们公司的订单小,本来就不怎么赚钱,但是竞争公司却愿意用更低的报价来抢客户资源:“对方产品多,他们可以把相似的产品放在同一批加工,你有没有学过经济?边际成本知道吗?降到一个最低限值后一般的公司就不会傻到再加料生产了,可我跟庄子打探过,那家公司宁可超过那个限值,就算增加一些边际成本也要把我们客户抢走。” 我听得云里雾里:“就是恶意竞争?” “也不算,一般公司都会货比三家再选供应商,只能说我们做不到那么低的报价,这公司也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 他这话不像说着玩的,我很震惊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江阳一直在往公司里投钱,但迟迟见不到回报和希望,庄岩肯定会心理压力大。 。江阳说到底也是生意人,怎么可能为了友情一直往里垫钱? 就算他肯,庄岩也没脸让他一直做亏本生意。 回去的路上庄岩一直都很平静,我也没再急着追问乐乐的事情。吃过晚饭后已经九点了,坐在沙发上的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 “希希,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查觉到乐乐的身体出了问题的,小孩子突然哭闹很正常,你应该在那之前就有疑虑了。我没想到在这件事情上你会这么敏感,不过我接下来跟你说实话,你得答应我不许慌,做得到吗?” 他的脸色很凝重,吓得我当即就慌了,但我还是强迫自己点了头。 “乐乐的心脏可能有点问题,只是可能,还没有确诊。” “怎么会呢?怀她的时候一直在按时体检,医生说她很健康,当时不也查过心脏吗?”我还是慌了,声音都在发抖。 他转身握住我的肩膀,轻轻晃了下我的身体:“我没说一定有问题,生下来之后也可能会得心脏方面的病,不一定是先天的。乐乐前段时间在家里会突然哭,还指着心口的位置说痛,不过目前检查了几次都没查出具体的毛病。” “你前段时间出差是假的,回去带乐乐检查身体才是真的。” 庄岩自嘲地笑了一下,拉着我搂进了怀里:“对。你怎么就不能糊涂点的?如果确诊了我肯定会告诉你,现在还没确诊,我不希望你跟着担心。我们已经联系好了这方面的专家,我明天回去就是要带乐乐出国做一趟检查。” “希希,如果真的有问题也跟你没关系,知道我妈是怎么去世的吗?” 我哆嗦了下:“心脏病,会遗传?” 他摇摇头:“我妈的心脏病并不是先天就有的,应该不会遗传。我爸跟我对心脏病比较敏感,所以怀疑乐乐有这方面的问题肯定得查清楚,早点确诊也能早点治疗。” 他说完后松了一大口气:“就这些了,你时候你知道了是不是很揪心?” 何止揪心,我心里现在七上八下的特别慌。 “我不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做无谓的担心,还有件事我一并跟你说了吧,国外的这位医生是小瑾帮忙预约的。小瑾在国外读书的时候跟那位专家有过交集,这段时间为了能预约到那位专家,我跟小瑾私下里接触过几次,都是电话联系,从来没跟她单独见过面,每次也只是聊预约的事。” 我曾经无意中看过的那条短信有了合理的解释,当时周瑾问庄岩:没告诉她吗?所以那个她指的是我。 他给我倒了一杯水,我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才求他:“以后别瞒我行吗?我不像以前那样脆弱了,这次无论查出什么问题,你都要把真实结果告诉我,好不好?” “好。” 那晚谈完之后,我确实如他担心的一样开始心慌,但是我能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 他离开之后,我没再想着从广告公司辞职换别的实习工作,我觉得我应该试着坦然地面对尴尬。 不过辅导员可能真的放下了,并没有经常往广告公司跑,这样一来我反而觉得是自己小心眼放不开。听肖老板说,他在准备公务员考试,因为他爸妈还是觉得当公务员有前途。 我每天都在等庄岩告诉我结果,不过国外的情况跟国内好像不一样,他们带着乐乐出去后并没有立即检查,据说需要先排个队。 我开始极为焦灼不安,但是过了四五天,我就能试着安抚住自己的心慌了。这段时间我忙着担心乐乐,所以一直没打电话给外婆,所以周末的时候田华婶主动打电话给我了。 她问我什么时候能回去一趟:“以后可能没法子帮你照顾老妈了,以后你自己多上点心吧,我跟你叔准备搬走不住村里了。” 她的语气不太对劲,我追问了几遍,她才哽咽着跟我抱怨:“你姨夫太不是东西了,我跟你叔在村里待不下去了,走到哪都被指指点点,这日子没发过。你叔都跟我吵了好几回了,再不走,我这个家都散了。” “婶,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姨夫怎么了?”包媛媛之前说姨夫到学校里来找过我,当时还在女生宿舍下面骂我不孝顺。我至今没有搭理过,没想到老家却出了事。 田华婶抽抽搭搭地跟我说了经过,刘姐为了找合适的代孕者,前段时间刚跟她联系过,有一次还到村里去了。 那时候姨夫跟姨妈已经开始自己赚钱,每次回村里都能还一点债,所以也没再像之前那么偷偷摸摸。但他们私下里还是会在外婆面前哭穷,可我现在都把钱放在田华婶那里,所以外婆想帮他们也帮不到。 结果有一次外婆跟田华婶要钱的时候,被姨妈偷听到了。她把不住嘴,回头就告诉了姨夫。姨夫一下子就火大了,开始没日没夜地跟田华婶要钱,各种恶意的揣测都信口胡说。田华婶最受不了的是,姨夫说她私吞我的钱,谁知道她有没有每次都克扣一点。 这就算了,刘姐去她家的那次也被姨夫撞了个正着。 不知道姨夫那些男人之间是怎么疯传刘姐的职业的,反正田华婶很快就跟那种出卖身体的不正当职业搭上了关系,走在村里不管是谁都会对她指指点点,背后说的难听话里句句都带生殖器。 叔虽然知道那些都是谣言,可听多了难免心烦,吵架的时候就忍不住怪她当年给人代孕,可事情却坏在了这里。 第一百十六章 让你看笑话了 叔并没提到代孕这个词,应该是骂田华婶当年非要给人生孩子。 。 姨夫特别关注他们家,所以偷听到了这段话,但是经过姨夫的脑子后,事情俨然变成田华婶不仅做过小姐让叔戴绿帽还在外面偷偷给人生过孩子! 田华婶被他指着鼻子骂的时候,再也没抗住压力,把我留在她那里的钱全部拿出来交给了外婆。她当年代孕也是为了筹钱给她儿子看病,叔也是迫不得已点的头,现在所有的指责都压在田华婶身上,她承受不住也是情有可原的。 这个世界,对女性的恶意往往比男性来得多。 “希希,你别怪婶,婶也是为了这个家。”她哭得稀里哗啦,听得我特难受。 “姨夫知道我代孕的事情吗?”我不怕他们骂我,大不了以后我不在村里生活,但是外婆辛苦了一辈子,我不能再让她为我受苦。 田华婶哭得说不出话来,我隐约听到她那头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是叔在抱怨。我也替她难受,要不是我把钱放在了她那里,姨夫也不会盯着他们一家子闹。 “婶,对不起,我替姨夫跟您道歉,叔能接电话吗?我帮您劝劝他吧?”心里特别酸,我特别不愿意牵累对我好的人,可现如今却谁都保护不了。 田华婶一连“嗳”了好几声,真的急匆匆地跑去找叔了,中途还哭着跟我道谢:“希希你真懂事,婶子对不起你,这段时间都没人帮我说话,我心里可真苦。” “婶,别哭了,我都懂的。”我也经历过,怎么能不懂? 但是我很幸运,我有庄岩,如果没有他,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来。就算熬过来了,性子可能也会变得更加孤僻吧? 电话那头传来两句争吵和一阵杂音,叔不太愿意接电话,最后我听到田华婶哭得特大声:“求你了,你听希希说两句。” 我听得眼泪差点滚出来,突然感觉有东西缠住了我的脖子似的,呼吸特别困难。 叔接了电话后也是张口就骂姨夫不是东西,我听着应着,等他的气消了些才开始劝他。叔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他们夫妻都很善良,毕竟我从小到大得到过他们夫妻俩不少照顾。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劝的,说着说着就感同身受把自己当初的艰涩感受说了出来,只不过主角换成了田华婶。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可能叔本身就知道自己不该怨怼田华婶,但被人骂戴了绿帽子没台阶下,所以才会气得跟她吵架。我们那里很多人骨子里还带着老封建思想,我承认我也有,但我已经在慢慢接受这个新世界了。 叔说到底也很大男子主义,他觉得田华婶给他丢了脸,所以该骂,不过他不会像姨夫那样动手。 “希希啊,让你看笑话了。老妈辛辛苦苦供你上大学还真是没供错,瞧你多懂事。你放在你婶子这里的钱给了你外婆,估计又被你姨夫拿走了。我想过了,我准备把家里的田承包出去,只留一亩地种口粮就行。老妈现在的身体也干不了多少农活,你说呢,要不要帮忙把你家的也承包出去?要是同意就回来一趟,不然你姨夫那混球又要抢钱……” 叔说他一个星期内就会把田承包给别人种,我最好这几天就抽空回去。 挂断电话后,我感觉魂都丢了。 当初姨夫去学校找我的时候我就不应该不理他的,不然事情可能不会演变成今天这种局面。我就知道他根本就不可能改掉那身臭毛病,能赚钱还债已经算是有了进步。 可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原谅他,如果没有碰到庄岩,我跟外婆的一生都会被他毁掉。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美梦,梦到自己庄岩娶我了。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帅得一塌糊涂;而我,就跟电视里一样穿着圣洁的白婚纱,一步一步地朝他走近。乐乐咯咯笑着拎着小花篮一路撒花瓣,外婆则坐在旁边欣慰地看着我们笑。 庄岩朝我伸出手来,我快牵住时,庄岩的爸爸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变得特别高,我仰头看着他,只看到一副凶神恶煞的脸在冲我吼:“滚出去!” 我吓得直哆嗦,下一秒,乐乐被他抱走了,庄岩也不见了。 我是哭着醒过来的,一摸枕头,居然已经湿了一小片。 后半夜我一直没能睡着,我真希望庄岩就在身边,随便哄我两句我就能安心。我穿着他的衬衫去阳台看星星,紧紧抱着双臂抓住衬衫袖子,安慰着自己他也在想我。 我知道他不容易,所以强忍着没有联系他。其实我也有点害怕联系他,我特别担心会听到不好的消息。 我对着星星默默地祈祷,我希望乐乐不要出事,如果是因为我现在过得太幸福而遭到了报应,那我希望所有的报应都发生在我身上。 第二天我就跟肖老板请了假,包媛媛听说我家里出了点事,本来想陪我一起回去的,但老板不同意,毕竟公司人手不够。包媛媛无奈之下就趁我离开前打了电话给江阳,让他帮忙陪我回去一趟。 我没拒绝,其实我感觉自己都快变成一碰就碎的瓷娃娃了,慌了几天再加上半宿没睡,精神状态特别差。 江阳送我回去的路上,一直在偷偷撇头看我。我那种想哭又憋着不哭的样子估计很吓人,以至于他一路上都很沉默,没再像以前那样耍贫。 快进村时,他才嬉皮笑脸地问我能不能把车开进去:“今天听你的,你说一我绝对不说二。” 我回过神来,特别无力地扯了个笑:“江哥,谢谢你,要不开进去吧,停在外面被人不小心碰了漆可不好。” 回家前我很剪短地把家里的事情跟他说了,还让他暂时别告诉庄岩。 他听后沉默了好一会儿:“你这姨夫跟地痞流氓也没什么差别,对付这种人就不该心软。今天要不要把你外婆一起接走?” “我想接走,可这样就太拖累他了。我知道他会说没关系,不过最主要的是外婆不肯走,她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根本就舍不得离开。” 老人家没见识过城里那些新奇的玩意,对于未知她是茫然并胆怯的,而且她并不愿意去接触大千世界。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姨夫能改过自新善待姨妈,她觉得像村长妈妈那样转悠唠嗑打打小牌就是最好的生活。 江阳听了我的话后,直摇头叹气:“你外婆真不会享福,得亏你那姨夫不是你外婆的亲儿子,不然她更得认命。” 我脑子里突然有个念头转瞬即逝,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奇怪,外婆怎么会只有姨妈这样一个女儿呢?她那个年代的人一般都重男轻女,不生个儿子出来就不罢休,而起很多人都生好几个孩子。 不过最艰难困苦的时光都挺挺过来了,现在再想这些做什么。 田华婶正在搬家,不知道大家见没见过老式的拖拉机,叔就是找的那种敞篷的拖拉机来帮忙装东西的。 江阳车子开过去时,我发现有不少人围在旁边看热闹,还有人嗑着瓜子在闲聊。 江阳陪我下车往田华婶家里走时,看热闹的人里有人惊呼了一声,然后就有个特别不和谐的声音说了一句:“啧啧,田华当初卖身子给这家有钱人了?估计她那两年接过不少客,哎哟……真不要脸。” 我顿住脚回头看她们,不知道为什么,我自己被指指点点时特别能忍,可我在乎的人被侮辱时我却一刻也忍不了。 不过我还没出声,江阳就轻轻拍了下我的背:“我来治治这些吃饱了没事干的老娘们,你先进去。”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江哥,你今天特别帅。” 他不经夸,立马龇牙咧嘴地冲我挑挑眉头转身朝那些看热闹的人走去。 外婆正在田华婶家里帮忙收拾东西,眼里满是浑浊的泪。 叔看我这么快回来,当天就约了承包田地的人过来签合同。外婆起初还舍不得,但我坚持把家里的几亩田地都承包给了别人。 她就叹着气抱怨我:“应该留一亩地给你姨夫他们种口粮的,没地就没稻子,以后吃什么?” “外婆,我们也回家收拾衣服,我明天带你去大城市里住。” 她一听这话就愣住了,看了我半天才摆手拒绝:“不走,我不走!怎么好走呢?” 那时候我一直以为她是熟悉了村里的生活才不愿意跟我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她有她的苦楚和迫不得已。 田华婶一家子当天就搬走了,也不知道江阳是怎么跟村里人说的,等我跟外婆一起回家时,那些人的闲言碎语已经变成了正常的八卦,说难听话的人明显变少了。 田华婶给了我一把她家的钥匙,本来我想帮江阳在她家里铺床睡的,可江阳却坚持要睡在车里。 晚上我苦口婆心地劝外婆跟我一起走时,远远听到一阵狗叫声越传越近。 门外很快有人开始说话,我走近一听,显然是姨夫回来了。 当天夜里我还收到了庄岩的消息,他说乐乐的检查再过几个小时就能出结果了。 第一百十七章 要嫁你自己嫁 姨夫进来后,嘀嘀咕咕地问外婆门口那辆车是谁的:“是不是希希回来了?她带着有钱男朋友过来了?” 我一听到他语里的贪婪就不愿意搭理,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不再那么恐惧会被他打了,现如今他如果再对我或者外婆动手,我肯定拼命反抗。 脚步声传到房门外时,我粗喘了几声还是爬了起来。 姨夫不顾外婆的阻拦,很没礼貌地推开了我的房门。他一看到我就开始谄笑,那神态跟抗日剧里的汉奸讨好日本兵时一样,让我从心底里赶到恶心。 “希希你回来了?正好,我给你说了一门亲事,明天就带你过去见见。”他说着就兀自找了个地方坐下,絮絮叨叨地说他为了给我找婆家有多费心,毕竟我连清白都没了。他还抱怨说上次去学校找我时没看到我,抱怨了一会儿后才发现我、外婆以及后跟进来的姨妈都不吭声。 外婆板着脸训了他一句:“希希还在读书,找什么婆家?” 她没把我跟庄岩已经在一起的事情告诉姨夫姨妈,她怕他们会缠着我。所以姨夫一直以为我跟庄岩不过是包养关系,他从不觉得庄岩对我会是认真的。 “村里哪个小姑娘二十多对还不找婆家的?你现在不急,她以后肯定嫁不出去。又不是黄花闺女了,有人要还不赶紧嫁?女人家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姨夫,我要睡觉了,请你出去。你只是我姨夫,我的婚事不用你做主。”能这么有底气地对他说话特别爽,实际上我还是有些紧张,不由自主地握起了拳头。 姨夫恼了:“什么不要我做主?我是你老子!读书读得脑子坏掉了是不是?他么的真是几天不打上房揭瓦。” 他说着还真的站起来想找鸡毛掸子之类的东西来打我,我咬紧了牙齿瞪他,外婆也慌忙拦在我面前骂姨夫:“你不是说了要悔改好好过日子吗?希希是我一手带大的,当初你们不要她的时候说什么了?孩子是死是活跟你没关系,我不同意给她找婆家,要找也等她读完书再说!” 姨夫气得用鸡毛掸子在床尾连抽了好几下,呼呼的声音听得我心惊胆战,下意识地抱住了外婆。 以前被他打的记忆慢慢复苏,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冲过去把鸡毛掸子抢了过来。 姨夫错愕地看看我,脸上涨得通红,不过他应该没喝酒,憋了半天才说道:“反正我已经帮你说好婆家了,你要是不去见,我就让他们明天来提亲。” 他说完就带着气回了自己房,我冲着他的背影嚷了一句:“要嫁你自己嫁!” 姨妈没走,站在房门边踟蹰半晌才支支吾吾地告诉我们,姨夫已经收了对方的彩礼钱,还说已经用来还债了:“现在债都还清了,那家人很好的,大洋楼很有钱,希希嫁过去肯定不吃亏……” 那家人的儿子要是没问题,根本就不会傻到提前给钱姨夫。 我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勾当,但我绝对不可能听从他们的安排:“姨妈,你有时候真的特别恶心人,都是女人,你自己苦了一辈子就算了,现在还想祸害我?你们生了我却从来没养过我,现在看我大了有利用价值了就张口闭口是我爸妈,你有良心吗?” 姨妈听了我的话后,嘴唇一直在发颤,最后什么也没说,闷着头回了房。 老泪纵横的外婆呜咽着叫我别放心上,说是这回绝对不听姨夫的,她不会同意让姨夫他们就这样把我卖了。 我继续劝外婆:“他们不会改的,现在把债还清了,以后肯定继续赖在家里好吃懒做。外婆你跟我走,以后我养你。” 她还是犹豫不决,过了没多久,姨夫房里就传来一阵打骂声。 江阳这才被惊动,急忙在外面敲门。 ) 我把外婆送回她房间后,跑出去跟江阳解释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他惊愕地瞪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捧腹大笑起来:“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这儿还兴这样说亲事的?” 那天夜里我没睡,一直等到凌晨五点多的时候才收到庄岩的消息,他说外国专家的诊断结果跟国内专家的一样,没查出乐乐的心脏有什么问题。 当时我一直以为庄岩父子是被他妈妈的心脏病落下了心理阴影,后来才知道还有别的原因。 我很快回复了一条消息:我等你回来。 他迅速回了个电话,语气里都带着花香:“希希,我就知道你还没睡。呵呵,我们在国内请的也都是专家,结果非要折腾到国外来。连医生都骂我有病,说好端端地非要说女儿心脏不好……希希,你怎么不说话,哭了?” 不得不说他特别了解我,我的嘴巴一直在打颤,眼睛又干又涩确实想流泪。不过可能昨晚在梦里哭得太多,现在哭不出来。 他突然挂断了电话,改拨了视频通话。 他躺在床上,而乐乐像只乖巧的小猫一样正安安静静地趴在他胸口,父女俩一起对着镜头冲我笑。乐乐贴在他脖子上的那半边脸被压得变了形,但小脸依旧明艳得像天使。 庄岩看我脸上没有眼泪,这才松了一口气:“是不是担心到现在?看你都瘦了,这几天没好好吃饭吧?” “好好吃了,我在老家,我想把外婆接过去,可以吗?”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笑着应了声:“当然可以,之前不是讨论过这事吗?老人家做过手术,你肯定不放心让她在乡下住着。当初租两室一厅就是为了方便你安置老人家的,希希,别跟我见外。” “你真好。”我心里有特别多想夸他的话,可现在情绪激荡不已,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看乐乐一直眨巴着眼睛看镜我,忍不住冲她招招手:“乐乐,还认得我吗?” 庄岩的大手立马覆上她的后脑勺,轻轻顺了几下她的头发,然后低头在她小脸上亲了两口:“乐乐,怎么不叫人?嗯?之前买糖给你吃的是谁?” 小孩子特别容易哄,她听到糖这个字后立马咽了下口水,不知掩饰地伸出小舌头舔了几下嘴角:“是妈妈!” 她的奶声奶气听得我心里一软,恨不得立马把她往怀里抱。 “乐乐刚睡醒,现在还有点蒙。希希,我爸要跟雅如她爸碰个面,可能还得过两天再回去。” 我想起江阳之前说的事,忧心忡忡地问他新公司是不是快开不下去了。 庄岩顿了顿,随即笑了:“你别操心这些,好好读书毕业就行。能不能维持下去,先看我爸跟她爸能谈出什么结果吧。” 他说着就想让乐乐多跟我说几句话,这时他那边有人敲门了,他抱着乐乐去开了门,我听到了周瑾的声音。混乱中,我看到乐乐很快新地挥舞着小手要周瑾抱她,嘴里还很热情地一直叫着她“姨”。 周瑾把乐乐抱走后,庄岩才略有些尴尬地跟我解释:“小瑾是在我们排队期间赶过来的。” 我的心口突然开始发闷,我不在意周瑾跟过去,她帮忙联系了国外的专家帮乐乐做检查,我也很感激。可我还是吃味,因为我的女儿居然跟她这么亲昵。我嫉妒她有那种让大家都喜欢她的本事,这一点让我喘不过气来。 但我同时也在心底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让自己变优秀,起码要让庄岩家里人认可我。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开始给外婆收拾衣服,她还是犟着不肯走,但我这回不想再由着她了。 我把她的衣服塞进江阳的后备箱时,外婆哭着过来抢,说她不能走,她就是死也要死在村子里,还说什么她的根在这里,离开村子她没法活。 我听得心塞,拖着她上了江阳的车。 她不敢乱踢腾,因为她怕把江阳的车碰坏,但眼泪还是使不住地往下滑。 姨夫本来在睡懒觉,被外婆的哭闹声吵醒后,一看我们要走,立马让姨妈拦着路不放心:“男方马上来看人家了,要走也等看完了再走!” 江阳气得直按喇叭:“让开!不然老子报警了!” 姨妈吓得哆嗦了下,回头找姨夫时,赫然发现他正在搬稻草挡路! 我看江阳气得不轻,赶紧下车去清理路面:“姨夫你要不要脸?你别这样成吗?我死不不会嫁给你帮我找的人家!我有自己喜欢的人,你别妄想帮我找婆家了成吗?” 我真的要气疯了,我以后坚决不要再跟他和姨妈往来,我永远都不承认他们是我爸妈。 我听到外婆在车子里嚷嚷,跑过去一看,才知道江阳在报警。我哆嗦了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下闹大了。 不过我也没阻止江阳,他说得对,像姨夫这种人不给点颜色看看只会越来越嚣张,他就是欺软怕硬以为我拿他没办法。 不过我们村里难得会有穿制服的人来,也不知道这么一闹,姨夫会不会狗急跳墙。 外婆本来还站在我这边,看我站在旁边不动,气得直拍车窗:“希希,你不能让人抓你姨夫,他是你爸啊。” 第一百十八章 把她也带走 我们等了半个多小时才有警车过来,彼时姨夫正握着一把锄头拦在车前,说是给我找的婆家很快就要过来了,我必须要让对方见见才能走。 当时我甚至自暴自弃地想着,等那家人过来后我就直接告诉他们我不是清白之身。 外婆一直低声嘟囔,说我们家这回要把脸丢尽了。 我听了特别难受,她的很多想法都特别封建顽固,她心疼我的同时也心疼姨妈,不然这么多年来也不会被姨夫坑了一次又一次。我从小到大不知道偷偷地跟她说过多少次,我说我们偷偷躲起来不让姨夫找到,那样的日子肯定好过很多。 可她总说姨妈对我没有养恩也有生恩,姨妈这辈子太苦,她不能放弃姨妈。 我真的不理解她的感情,就算我已经生过孩子也理解不来。 警官们问明情况后做了调解,因为是江阳报的警,所以他们就让姨夫清理掉路上的稻草让江阳离开。好在姨夫并不敢在他们面前放肆,慢吞吞地一边清理一边往村口的方向看。 我知道他在等人,憋着气赶紧帮忙搬稻草,只想尽快离开这里。江阳好像是第一次碰到姨夫这样蛮不讲理的人,憋着一肚子火地乱踢了几脚稻草。 江阳跟警官们说好,必须等我们安全离开后他们才能走,不然他的车要是被姨夫砸坏了,他还得继续报警。 我也不知他的车值多少钱,反正有个警官看了车子标志后眼睛都瞪大了。 姨夫特别恼,但他没胆量在这种情况下继续阻拦,只好嚷着说江阳可以走,但是我跟外婆不可以走,他还胡说八道地跟警官说外婆是被江阳绑架的,连警官都无奈地翻了白眼:“人家那么有钱,绑架一个老婆子做什么?老太太,你说,他绑架你了吗?” 我怕外婆胳膊肘乱拐,情急之下赶紧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外婆,我以后再也不想回来见姨夫了,我跟姨妈,你必须选一个。” 看她犹豫,我赶紧撒了个谎:“外婆,我怀孕了,你真的不选我吗?” 我现在只想先把外婆骗走,她离开这里以后不知道怎么坐车回来,到时候我再慢慢开解她。我现在顾不了她的心理感受,我只知道把她留在这里才是害她。她自从开过刀后就不能干重活了,反正田已经承包出去,我必须把她带走,姨夫姨妈的事情我再也不想管。 她特别诧异地看向我的肚子,吓得差点没站稳跌倒在地。 不过被我这么一刺激,她立马朝警官们摆摆手:“没有没有,这是我外孙女,这小伙子是外孙女朋友。” “外婆,你跟我走吧,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办,以后你想回来我再送你回来。”在我哀求的眼神下,她终于迟疑着答应了跟我走。 我们要离开时,舅妈忍不住追了过来,被警官呵斥了一声后,她吓得当即站在了原地,只急急地朝我喊话:“希希,你见见那家人吧,礼……礼钱都收了。” “姨妈,以后没有特殊情况我不会回来了,求你也别再祸害外婆。你们明明知道我不会嫁,非收别人礼钱,难道还想让我帮你们还吗?自己造的孽要自己收拾。” 外婆赶紧晃晃我的手臂:“希希,要不……把她也带走吧?” 我愣住了,尽管心里有一千个不愿意,但还是问了姨妈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走。但她依旧让我失望地看向了姨夫,眼神特别复杂。 所以我二话不说就关了车窗,江阳回头看了我一眼,见我点头才启动车子走了。 。 以前庄岩跟我分析过姨妈的情况,他说有一种病态心理叫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就是受害者会对加害者产生好感和依赖心理,他觉得姨妈就是这种情况。我也不知道他说得对不对,反正我是没办法像姨妈一样维护姨夫的。 车子开离村子那一瞬,我突然幸福到想哭。 今天,我终于带着外婆摆脱了二十多年的噩梦,激动到两只手颤抖了很久。 当天晚上我就把外婆安顿进了我跟庄岩的小家,其实我知道这么做对庄岩不公平,我们现在只是情侣关系,他没义务帮着我一起赡养外婆,等他回来后我会跟他好好商量一下今后的安排。 外婆依旧带着怯生生的目光打量家里的一切,我做饭时她就在厨房门口看着,不过碍于江阳也在,所以她什么都没敢问。 江阳私下里问我是不是准备让外婆长住在小家,我犹豫着点了头。 但他站在男人的角度看,并不同意我的决定:“算我多嘴,阳子过来是为了跟你过二人世界,这样一来你俩也没地方独处了,我觉得最好给你外婆单独另租。” 我知道他说得在理,不过外婆对大城市本来就心生畏惧,我做不到让她独居。 当天晚上外婆一直问我有没有田华婶另一个邻居家里的号码,我说没有,她愣是让我想办法跟村里人要:“要是有人找我们呢?” 我愣住了:“谁找我们?” 外婆眼神闪烁,慌乱地别开了视线:“我是说万一,突然跑出来不好的。” “外婆,你当初生病住院的时候也有很长时间不在家,并没有人回去找我们啊。你别瞎操心,我明天请假陪你四处转转。” 庄岩回家前,我第一次用了他之前给我的钱,先是带外婆去理发店剪头发,再帮她买了一身不怎么贵的衣服。她对城市里的所有事务都赶到好奇,不过更多的还是带着惧怕的怯意。 当初我来读书时也是这么惊恐,所以那会儿都不怎么出校门,能闷头读书就闷头读书。 把外婆接过来后的第二天,我回广告公司上班了。虽然前一天教过外婆怎么使用小家里的电器,但我还是特别担心她不会用,所以中午还跑回去看了一下,她果然还是记不住怎么使用电饭煲,要不是我回去了,她可能一整天都只喝早上煮的那一小锅粥。 庄岩那天下午就回来了,快下班时,他带着外婆去接我,脸色就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似的古怪。 我上车后,他假装帮我系安全带,趁机在我耳边悄悄问了一句:“你又怀上了?怎么不告诉我?” 我瞪大眼睛看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心虚地回头看了外婆一眼。这两天忙着带外婆熟悉环境,把骗她过来撒的那个谎给忘了。 我也不敢跟庄岩太亲昵,因为外婆一直在后面幽幽地看着我们。 庄岩为了在外婆面前表现,特地带我们在外面吃了一餐,外婆看到菜单上的标价就吓得脸都白了,一直嘀咕说太贵。饶是庄岩跟她说他有优惠券,外婆还是直摇头,看我的眼神也怪怪的。 回家后,为了顾及外婆的感受,我只能跟外婆睡一间,庄岩则单独睡主卧。 我趁着外婆上洗手间的工夫,把“怀孕”的由来告诉了庄岩。他非但没松气,反而有些失落:“我还真以为你怀上了,呵呵,希希,你害我白白被你外婆数落两个小时。” 我心里愧疚,加上想他想得厉害,忍不住抱住了他,还主动咬了一下他的下巴。他闷哼一声,几乎把我整个人提了起来。等我俩躲到了阳台上,他才动情地亲住了我,辗转研磨,卷起我的舌头用力的吮吸着,差点把我的魂儿都勾走了。 一吻结束后,我把下巴搭在他肩膀上喘息,他也微喘着告诉我:“之前在国外检查的时候,国内的专家也说没什么问题,可我跟我爸多追问几次,他们好像又没那么确定了,所以我们才会那么担心。国内有个专家说,乐乐年纪太小,可能表达的意思不是太准确,所以乐乐说的痛未必真的是痛。” “当时我跟我爸都觉得他们的话不可信,也许是在胡扯,所以我们才会坚持要去国外再做检查。没事就好,呵呵,希希,你都不知道我那段时间有多怕,我真怕乐乐跟我妈一样……”他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皱着眉头轻轻拍了下他自己的嘴巴,“乌鸦嘴了。我听阳子说,你跟你姨夫反目了?” 我把经过跟他说了一遍,他听说姨夫擅自收人礼钱要把我嫁出去后,也沉声哼了一声:“什么年代了,他还想包办婚姻?希希,我跟阳子的观点一致,对于某些人不能心软。他好吃懒做了一辈子,没那么容易走正道,至于你姨妈……确实是个可怜人,不过她心理可能有点问题,如果她愿意,我可以帮她找个心理医生……” “咳!”他话还没说完,外婆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不远处。 我几乎是在看到她的第一秒就把庄岩推开了,有些发慌地走到她身边轻轻喊了一声:“外婆。” 她不太友好地瞪着庄岩,语气有些抖:“不许说我女儿有病!” 庄岩的眼角抽搐两下,无奈地笑了:“老人家,我是担心她一直被虐打在心理上出现一些不好的症状。” 他知道外婆听不明白,说到这里索性住了嘴。 我歉疚地看了他一眼,忧虑着今后该怎么协调外婆跟庄岩之间的相处。 第一百十九章 最好先把亲事亲下来 晚上跟外婆睡一起时,我突然感觉各种不适应,心里一直在想着隔壁房间的庄岩在做什么。 。 外婆唉声叹气地背对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问我是不是骗了她:“希希,你跟他还没结婚,怎么能跟他住一起呢?姑娘家要注意清白,虽然你……你们现在这样是不对的。” “外婆,我跟他是要过一辈子的。”我现在特别纠结,我想告诉她代孕的事情,但是我怕万一哪一天姨夫不小心找过来,外婆会不小心把代孕的事情说出去——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最主要的是,当初代孕时签过保密协议,所以我必须先跟庄岩商量过后再说。 “希希,很多男人都靠不住,这种事情要落到实处才能信啊。” 我知道她是怕我吃亏,但是我跟庄岩的事情她并不清楚,所以这件事情上我并不打算听她的话:“外婆,有几个男人愿意帮我一起养您啊?你知道这房子为什么两室一厅吗?他当初租下来的时候就叫我把你接过来一起住了,他是真的想孝敬你,他总说要不是有你的养育,他这辈子就没办法遇到我了。我现在不清白了,他肯对我负责是好事。” 我知道她接受不了婚前同居的行为,所以我也没跟她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我等到外婆睡着后,才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偷偷进了主卧,发现庄岩还没睡。他的脑袋枕在胳膊上,一看到我就弯起嘴角笑了,好坐起来朝我张开了双臂。 原来他也在等我,心头一阵悸动,我飞速地扑过去,直接把他压在了床上。我的额头磕到了他的嘴巴,撞得他直抽气:“希希,你练了铁头功?” 我无声地笑着,主动含住他的下嘴唇亲了又亲。等听到他呼吸开始加重后,我赶紧撑起了身子看他:“还疼吗?” 他皱皱眉头,把我推到旁边搂住:“别用那种无辜的眼神看我,不然我又想吃兔子肉了。怎么过来了,不睡觉?” “外婆要是一直住这里,那你就一直忍着吗?”我知道他想要了,他每次动情时的沙哑嗓音,都能听得我心头直颤。 他捏住我的鼻子摇了两下:“傻瓜,我们可以在外面做。我刚才在想,我还是搬去阳子家里住比较好。你外婆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肯定不希望你在婚前被男人占便宜。我们的事情需要慢慢跟她说,别操之过急。老人家,不能受太大刺激。” 我有些失落,其实我倒是挺希望他霸气地拉着我直接跟外婆坦白一切,免得这么小心翼翼连亲热都要偷偷摸摸。 不过理智上而言,我知道他说得对。 “我想告诉外婆我给你生过孩子,这样她就不会再纠结。” 他拍拍我的背,否定了这个提议:“希希,你不用把自己放在这么低的姿态上。” “可我不想让你这么受委屈。你别这么好,我会觉得我配不上你。”他处处为我考虑,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的家庭太拖累他了。 他摸摸我的脸,过了好一会儿才又直接亲过来:“傻丫头,这是男人应该做的,什么配不配?感情上没有这一说。” 我们那天晚上聊了很久,他说他明天上午不去公司,会跟外婆好好谈一谈,必要的话他会先搬去江阳家住一段时间。 翌日,他安排好了外婆的午饭后才去上班,我下了班就早早地回家买菜做饭,倒是也不忙不乱。不过我很不放心让外婆一个人闷在家里,久了恐怕会出毛病。 晚上庄岩加班,所以我跟外婆单独吃的饭。 ) 她告诉我,上午有个女人过来找过庄岩,还递了一包东西给庄岩。看她八卦的眼神,我就知道她怀疑庄岩有问题。 我让她描述了一遍那个女人的长相,估摸着应该是周瑾,只好假装若无其事地安慰她:“外婆,那人是庄岩的同事,你别瞎操心。” 外婆敷衍着应了两声,然后打量着小家里的摆设,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问我:“希希,你是不是很喜欢这种生活?咱不能为了钱出卖自己……” 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外婆,我不是为了他的钱才跟他在一起的。他离了婚之后也没多少钱了,这些都是我害的,所以他不会玩弄我的感情。外婆,他跟姨夫真的一点都不一样,你别担心,我相信我找到了对的人。” 她噎了半晌,最后点着头“嗯”了一声,但眼神还是那么忧虑。 吃完饭后我带她下楼散步,又给她介绍了一遍周围的环境,可她明显心不在焉,还一个劲地催我打电话回村里问问有没有人去找她。 我这才觉得她有些奇怪:“外婆,能有谁去村里找你?我们还有别的亲戚吗?” 她摇摇头,支支吾吾地没肯说实话。 我找了机会偷偷打电话给田华婶问情况,她想了很久才记起来当初外婆住院时也会时不时地问她这种问题。那时候她也没放在心上,只以为外婆是生了病才会脑子不太清楚:“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清楚,老妈在村里生活了一辈子,很少出村,能有谁找她?她那一辈的事情得找那一辈的人问。” 我在外婆身边生活了这么久,从来不知道她心里还等着人。我把手机里存过的村里人的号码都打了一遍,最后还是村长答应帮我向村里的老人打听打听。 以前外婆晚上九点多就会睡觉,今晚庄岩加班回来得晚,到家时已经快零点了,可外婆却也坚持等到了那个点。 庄岩一进门就看到我俩跟直勾勾地看他,吓得轻轻打了个哆嗦:“你们还没睡?等我吗?” 我无奈地朝外婆睨了一眼,暗示他是外婆坚持要等的。 庄岩的嘴角特别细微地往上勾了勾,眼里带着苦涩。 他放下手里的资料后就扯了一张凳子在外婆对面坐下,就跟谈判似的:“老人家有话要跟我说?” 外婆现在对庄岩不再陌生,所以她点了头后就直接说道:“我想过了,既然你跟希希想好了要在一起,我觉得你还是得表示表示,希希不能不清不楚地跟你住一起。” 我跟庄岩都齐刷刷地将视线投过去,我迅速瞄了庄岩一眼后,懊恼地拉了下外婆的手:“外婆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现在没有不清不楚,现在的人谈恋爱……都是这样的。” 我说得很没底气,所以后面的声音小了下去。 庄岩倒是很淡定地笑了:“好,老人家觉得我该怎么表示才算真诚?” 我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爽快,我隐约料到外婆想说什么,但我不敢相信庄岩能答应。他刚经历过一段失败的婚姻,不管是谁都不会愿意这么快再谈婚论嫁,其实我一直以为我们要在很久以后才会谈论到婚姻这种神圣的话题。 果不其然,外婆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知道你是见过大世面的老板,我家希希太普通,所以我总担心你对她不是真心的。就算现在真心,说不定很快就会腻了,我希望你能保证一辈子对她好,所以你们最好能先把亲事给定下来。” 我希望庄岩考虑这种事情时是心甘情愿的,而不是被迫答应,所以我赶紧出声拒绝:“外婆,我还没毕业,谈这种事情干什么?你怎么跟姨夫一样啊,我……我不想这么早嫁人,过几年再说吧。” 庄岩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就像是个黑洞,似乎要把我整个人卷进去。 他定睛地看着我外婆,态度很诚恳:“老人家,我肯定是要娶她的。不过她现在还没毕业,我也需要打拼事业,所以暂时没提这事。” “嗯,她还有一年就毕业啦,既然你们之前都住到了一起,我总不能当做不知道。你们可以先定亲,等她以后毕业了再结婚。我这个身子骨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总要在进棺材前把希希交给值得托付的人才安心。” “外婆,你胡说什么啊!”她的身体确实比做手术之前差了,可我真的不喜欢她说这种话。 庄岩并没有拒绝外婆的要求,他盯着我看了很久,最后问外婆:“老人家,你们那里定亲的话有什么规矩?你跟我说说,我照着办就是。我对希希是认真的,您要是觉得定了亲才能放心把她交给我,那我们就先定亲。希希,你同意吗?” 我别他问住,脑子里轰隆隆地响着,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我就说了把外婆一个人闷在家里会出事,只是没想到她琢磨的是这件事。可定亲有什么用呀,现在悔婚的人都很多,她不过是在用我们村的标准来要求庄岩。 所以我坚决地摇了头,我不想给庄岩任何心理负担:“我不同意!” 庄岩有些错愕,眸子微微扩张了下,随后又皱起了眉头。 我来不及深究他的心思,赶紧看向外婆:“我想等毕业以后再讨论这事,外婆,你别给我这么大压力,我那么多同学,根本没人会这么早就定亲。” 第一百二十章 明年再说 外婆听了我的话就沉默了,没再继续谈定亲的事情。 庄岩也沉默了,眉头微微拧着,喜怒难辨。 一场咄咄逼人的谈话戛然而止,外婆率先回了房睡觉,只留下我跟庄岩两人面面相觑。 “对不起,外婆是怕我吃亏才会说那些话,她之前没跟我商量过,你别太有负担。”我的心情很糟,其实我对跟他结婚这种事情隐约是带了点期待的,可我同时又不愿意让别人来决定我们之间的进度,所以心里很矛盾。 我低下头,心口很闷,茫然地看着桌面脑子里乱得像一团浆糊。 庄岩走到我身边,温柔地把我拉起来抱在怀里:“希希,我并不反对你外婆的提议,但我也有顾虑。你也知道我爸的态度,如果真要提亲,你外婆势必会坚持见我爸,到时候场面可能不乐观。当然,我可以找人假扮我爸来完成这场提亲,但是这种欺骗暂时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我刚才没有那么坚持,你懂吗?” 他经常问我懂不懂他想表达的意思,其实我知道,他特别渴望我能懂他。 我点着头回抱住了他:“我知道了,你也别因为我外婆的话对我们有意见,成吗?” “希希,别瞎操心。”他拍拍我的背,推着我回房睡觉。 我本来以为这件事到此就能告一段落,第二天跟包媛媛诉苦时,她却批评我太过为庄岩着想,还说我在庄岩面前太过透明,这种相处未必见好。 她这么说的原因是,江阳能够吸引她的因素之一就是神秘,有了神秘性,她就会忍不住更加去了解江阳。而我跟庄岩在某些事情上太过透明,所以出了矛盾第一反应就是要尽力去理解对方,理解不透就会自责。 我被她的言论吓了一跳,因为有时候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不过我倒是并不担心这样的相处方式会影响我们的感情,我们在一起住了一段时间,目前来看各方面都和谐,有了矛盾我们也能说开来处理,我觉得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 晚上庄岩庄岩第一次来接我下班,他买了一大束玫瑰花,包媛媛羡慕得眼睛都变大了。 虽然我觉得很不好意思,但却大大满足了我心底那种被他宠溺的虚荣感。我心里像是灌满了蜂蜜,甜到发腻。 庄岩邀请包媛媛跟我们一起回小家,包媛媛立马点头答应了:“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庄岩的眼里满是柔情,他当着包媛媛的面揉了下我的头发:“今天我下厨,你是希希的好朋友,我得讨好你。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你以后可得在希希面前多夸夸我。” 他难得这样不正经,我被玫瑰花香迷得晕晕乎乎,坐上车后才咧着嘴问他:“好端端地干嘛破费?你以前送过玫瑰花给我了。” 那束玫瑰花已经被我风干保存,就放在主卧的一个长玻璃瓶里。 坐在后座的包媛媛拍拍我肩膀,等我回头时,她立马夸张地朝我翻了个白眼:“希希,你真不解风情,收到花居然还在意破费不破费?” 庄岩低笑出声,又习惯性地摸摸我的头:“希希,听见没有?该花就花,钱没了可以再赚。” 我幽怨地瞪了包媛媛一眼,看他俩一唱一和,我开始怀疑我确实太小气了。 庄岩下午应该提早下了班,回到家我才发现他已经买好了菜。我准备套围裙做饭时,他把我推到沙发上坐下:“陪你外婆跟朋友看电视,今天我来做晚饭。” “你还会做饭?”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毕竟从来都没看过他下厨,我担心他会把厨房弄爆炸。 他无奈地摇摇头,也没回我话,直接进了厨房。 。 外婆看着我怀里那一大捧玫瑰花就开始叹气,说我们俩不知道好好过日子,净乱花钱。 我跟包媛媛对视了一眼,偷偷吐了下舌头。 庄岩做的是西餐,意大利面配牛排,最为贴心的是,他怕外婆牙口不好咬不动,特地把给她的那盘牛排切成了小肉丁,稍微咀嚼两下就能吞咽。 我看他额头上有汗,情不自禁地走过去帮他擦拭起来,回头看到外婆在看我,吓得一个哆嗦赶紧把手收了回来。 回座位前,我纳闷地冲庄岩嘟囔了一句:“你今天有些反常。” 他笑笑没接话,等食物上齐后才让我们先吃,说是江阳晚点才能到。我看看包媛媛,再看看给江阳留的那盘食物,心跳陡然加快。我怎么感觉他今天好像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会不会是我想多了? 庄岩的脸色一如既往地很平静,眉眼里的情绪都淡淡的,根本看不出来任何端倪。 我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忍不住回头看了几眼玫瑰花,拼命在脑海里搜索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 我们吃到一般时,江阳才赶过来。他一进门就朝庄岩挑了两下眉头,眼神极其暧昧。看到包媛媛也在场时,他顿了半秒,随意人来熟地把椅子扯到包媛媛身边,非要挨着她坐。 包媛媛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没有任何表示。 我也不知道这俩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平时也不见他们像普通情侣一样约会,电话联系都很少,可每次一见面,他们俩之间的气氛就有些诡异。 我心里的疑惑在吃完饭后已经销声匿迹,我觉得可能是我想多了,晚些时候我单独问庄岩为什么要送花给我就成,也许纯粹是想让我开心一下而已。 只完饭后,江阳说庄岩平时特别不浪漫,难得看他买这么一大束花,非要给我、包媛媛和外婆三人拍个照做纪念。那束花应该有九十九朵,包装成了一颗心的形状,确实挺花哨。 但是我没想到,就在我们的注意力都被江阳吸引过去时,庄岩却偷偷跑进房间换了一身很正式的西装出来。 我心里“咯噔”了下,屏住呼吸看着他一步一步地朝我走近。 余光瞥到包媛媛挽着外婆的胳膊往旁边站了站,外婆还纳闷地问她怎么了,完全闹不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 我的鼻间充斥着玫瑰花的香味,眼里突然看不到别人了,只看到那个高大的人儿捏着一个小盒子越走越近。 我当时在想,他想干什么?他把我最好的朋友以及他最好的朋友叫过来,是为了让他们见证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吗?难怪刚才江阳好掏出一架dv机,他是不是正在拍我的糗样? 我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等庄岩像电视剧里的人一样,单膝下跪把小盒子在我面前打开时,我才知道他真的有预谋。 昨晚不是说好了暂时不说定亲的事情吗?他怎么说话不算数? 我的耳朵一阵轰鸣,只看到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地似乎在说话,可等他说完了,我却完全没反应过来他刚才说了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愣神太久,江阳着急地清咳了两声,包媛媛也立马跑过来轻轻晃了下我的胳膊:“希希,你傻了?快答应啊!” 我干咽了下口水,这才回过神来。 我茫然地回头看了包媛媛一眼:“答应什么?”然后我的心跳忽然之间剧烈地颤动起来,我难以置信地瞪眼看向庄岩,激动地问他,“你刚才说什么了?” 可能是我的反应太扫兴,庄岩苦笑一声后,重新整理脸色再度把戒指举高:“希希,你愿意嫁给我吗?等你一年后毕业了,我们再挑个合适的日子结婚。” 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下意识地就回了一句:“那明年再说吧。” 现场突然出现死一片的寂静,几秒过后,江阳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妹妹,你在开玩笑?正常女人不应该很高兴吗?还不跳起来伸手戴戒指,再扑上去亲庄子两口!” 我被他说得脸上发涨,一阵阵地滚烫着。 外婆显然也着急了,昨晚我帮着庄岩说话时,她还以为是我故意在给庄岩不负责的表现开脱,现在看到庄岩说要娶我,她比谁都高兴,所以她黑着脸走到我身后用力地掐了我胳膊一把:“希希,答应吧,什么明年再说?他让你先答应,明天再挑日子结婚,我觉着这样很好。” 我只觉得这种美事太突如其来,就跟外婆逼着他定亲一样,我明明感觉很遥远,怎么会这么快降临在我身上? 庄岩跪得有些久,微微皱了下眉头后,突然拉住了我的手。 他很冷静地拿着戒指帮我戴在了右手无名指上,不大不小刚刚好,戒指在灯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比天上的星星都漂亮。 我被庄岩拉出门时还没从震惊中回归现实,等他开车载我离开时,我才盯着手上的戒指看他:“你要带我去哪?” 庄岩无奈地摇摇头:“希希,你到底愿不愿意嫁给我,嗯?” “愿意啊,可是现在不是还没毕业吗?”说这话的时候,我的耳朵都在发烫,总感觉刚才的一切都是梦。我忍不住掐了大腿一把,很痛,原来他真的跟我求婚了。 “今晚不回去住,阳子给我在酒店订了房间。” 第一百二十一章 像新婚一样 一进那间房,我就知道江阳肯定一早就知道庄岩要求婚。 房里光线昏暗,处处都透着旖旎的风情,空气里荡漾着醉人的香气。床上用玫瑰花瓣铺出一个大大的心形,看得我感觉整颗心都要从喉咙口蹦出来了。 我心跳快得厉害,我们俩从来没有这么正式地做过那种事,我突然觉得很紧张。 我总感觉他突然会求婚,是被外婆言语刺激到了,虽然他从来都没有跟我保证过什么时候会娶我,但我早就感觉已经跟他是一家了。 那种感觉是在潜移默化中产生的,不说我们之间有多默契,可我一直感觉我们的心很近。 他以前说他不是圣人,只是个正常男人,所以起初我是有点难受的,也许当初换一个人接受了同居代孕,他说不定也会在最亲密的接触下对那个人动情。 想到这里,我突然有点失落。 不知道大家会不会乐极生悲,可能我有点悲观,所以好事降临到自己身上时,总会觉得不可思议。直到庄岩放好热水后,突然过来帮我脱衣服,我才跟遭了电击一样颤了几下。 我知道我们今晚肯定会很疯狂,算算时间,我们又有快两个星期没有做过了。我突然就想到他上次没用套子的事情,脸上顿时烫得吓人。 “你先去看电视。”解内衣扣子时,我才发现庄岩还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至今都无法消除的羞赧感再度浮上心头,我赶紧捂着胸口把他的脸转开。 可他却没吭声,自顾自地开始解衬衫纽扣:“省时间,一起吧。” 我全身打了个颤,咬住下嘴唇低下了头。 我默默脱好衣服滑进大浴缸时,他也正好钻进了水里。我不好意思看过去,因为水太清澈了。所以我就在离他最远的角落洗,但我没法子毫无顾忌地洗——比如擦洗胸口这种事,我怎么也没办法在他面前做。 浴缸旁边有个玻璃盘,里面盛满了花瓣,庄岩也不说话,直接把那些花瓣都倒进了浴缸。 水面上很快飘满了或大红或分红的花瓣,把水下面的一切都遮了个七七八八。我这才敢把视线稍微挪一挪,忍不住匆匆瞄了他一眼后又赶紧看向了别处。 我觉得他的身体特别吸引我,就是简单地抱一抱我心里都能产生悸动。我也不是那种特别强的人,但每次他想要的时候我都能配合得很好,这应该就是他说的和谐。不过我不会什么花样,每次都是他要我怎么来我就配合着怎么来。 “希希,你怎么能红成那样?”他的声音已经开始嘶哑,我只看到眼下的水面剧烈地动荡了下,而后就一股力道拉了过去。 那双有魔力的大手摸住了我的脸,轻轻捏了下:“小脸红得像只虾。”他说着,修长的手指竟然一路往下滑去,停在我的锁骨上打了个旋儿,然后继续往下,“这里也很红……你到底是在害羞还是泡澡太热?” 我突然感觉他用不紧不慢的沙哑语气说话特别妖媚,忍不住吞了下口水后,赶紧抬头看了他一眼:“我洗好了。” 他再这样撩拨我,我可能会流鼻血,我已经感觉全身的气血在往上涌动了。 他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凑到我耳边低喃着:“多一点仪式感好像也不错,希希,你喜欢吗?” 有只手在我胸前的柔软上捏了下,我止不住地出现一连串的颤抖,喉咙里也溢出破碎的呻吟:“不要,我还是喜欢……在床上。” 我看得出来,他今天明显很高兴,所以求婚的事情应该也是他心底早就渴望过的事情。 )他好像很喜欢看我羞赧,也没有立即答应我,反而一点点地撩水帮我洗澡。 整个脑袋都在不断地充血,最糗的时,我被他抱离浴缸时鼻腔里一热,居然真的有血流出来了!我知道那是太过兴奋产生的,以前从来没发生过,可这次他做得真的很过火。他好好的兴致差点被这件事搅光,要不是我一再保证没有生病,他差点带我去看急诊。 我把自己整个人都钻进了被窝,窘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哭笑不得地拉开一截被子,摸摸我的脑袋叹了一声:“被你吓坏了,怎么还这么害羞?” 我把被子往下拉开一小截,只露出一双眼睛看他:“很久没亲热了,所以我……倒退了。” 他这下是真的乐了,笑的弧度都被平时大了不少。他用力把被子全部扯开,又俯身压了下来。 我被他用力地抱住,感觉快喘不上气来了,只好挣扎着表示抗议。 他有些失望地摇摇头,拉着我的手帮他戴套子,做完这一切才开始一点点地摸我,几乎把我从头到脚都摸了一遍后,然后又开始一遍遍地在我胸前和臀部婆娑。可能男人都喜欢这些地方,我快受不住了,只好张嘴咬住他的肩膀,抱住他的腰主动贴合了些。 脑子又开始充血了,我忍不住催了一声:“开……始吧。” 那声音根本就不像我自己的,里面掺杂的欲念羞得我心惊。 他拉住我的手往他胸口上一放:“怎么不知道学着我做?” 我愣了半秒,他想让我回摸他…… 就在我发愣时,他开始一点一点地缓慢推进。我好像还没正式开始就已经飞上了云端,紧紧搂着他的腰承受着他给的一切。 那天晚上就跟电视里的洞房花烛夜似的,我俩像新婚一样都很投入,不过他并没有一个劲地折腾我,但最后还是感慨了一句:“苦短。” 可能是当时的一切都太美好,我根本就舍不得睡觉,所以我开始矫情,问他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他漫不经心地玩着我的头发,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没想到你的年纪会那么小,而且还是个处。如果一早知道,第一次我肯定会小心些。当初我没想过会对你的身体着迷,可能是之前憋久了才会一发不可收拾,那天在书房……确实是我冲动了。” 他看过我的日记,所以很清楚我那段时间里的种种纠结。 我心头狂颤了几下,结巴着问他当初去医院看我外婆时有没有一丁点喜欢我。 他老老实实地想了一会儿:“喜欢,我对你的眼神没抵抗力。你每次一胆怯,这双大眼睛就跟兔子一样柔弱,我很心疼。” 他后来开始躲我,应该也是因为他心里清楚那种感情见不得光,所以才会开始加以克制。 “我知道自己会离婚,但不该是通过出轨的方式离。哎,有时候感情来得太突然,我也控制不住。雅如毕竟是女人,她比我先注意到我对你太上心,我对不起她,也害了你。” 我往他怀里拱了拱:“别说了,我不问了。” 我刚才纯属好奇,实在不是想刻意引他想起伤心事。 他把手臂收紧了些,我的侧脸正好贴在他心口上,能清清楚楚地听到他心脏跳动的声音:“呵呵,你明明害怕却假装坚强的样子,看得我很揪心。去游乐场玩的那天,你笑得特别漂亮,很感染人。其实我也问过自己很多次,到底喜欢你什么呢?” 他说不出具体喜欢上我的那个时间点,也说不上具体的原因,只说每次看到我就觉得特别轻松。那段时间他特别享受每天早上跟我独处的早饭时光,他看报纸我偷偷看他,这一切他都用余光看在了眼里。 他没再说赵雅如的任何不好,但他却从始至终都在夸我好。 那天晚上我睡得特别香甜,半夜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他竟然还没睡着,正抱着我在看手机。我迷迷糊糊地瞄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是我的照片,当时我坐在旋转木马上笑得特别不矜持。 他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睡吧。” 我模糊地想着,他应该是回忆起以前的事情太过感慨了,所以才会睡不着。 第二天上班时,包媛媛挤眉弄眼地说我满面红光,还偷偷问我昨晚跟庄岩干嘛了。我知道她在明知故问,忍不住跟她打闹起来。 正好辅导员过来跟肖老板商量参加一个外地展会的事情,走过来跟我们打招呼时,包媛媛正握着我的手在看戒指。 我赶紧把手抽出来藏到身后,恭恭敬敬地向他打了招呼。 辅导员冲我们笑了一下后就匆忙进了办公室,我跟包媛媛尴尬地对视了一眼,没再忘形。中午吃饭时,我打了个电话给村长,问他清不清楚外婆的事情。 村长的语气有点怪,似乎有些疏离:“我也不知道真假,我听说你外婆当初嫁过来之前克死过一个男人,后来才改嫁给你外公的。” “改嫁?”我半晌没回过神来,外婆从来都没跟我提起过这件事。 我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她嫁给外公之前可能生过孩子?也许她一直留在村子里不肯离开,就是想等她以前的孩子去找她? 不知道外婆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如果她一直那么渴望见到跟前夫生的孩子,为什么不主动去找他们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 想让我生儿子? 下班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着怎么让外婆跟我说实话。 她今年已经七十五了,胃癌也有可能会复发,所以消她之前说自己活不长的话确实不假。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必须面对这个事实,如果癌症真的复发,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应该无法再承受第二场手术。 想到这里,我身上竟然一阵阵发寒。 我不奢望找亲戚,只是想着如果外婆盼了一辈子,应该尽快帮她联系到那家人的后人见个面,也算是完成外婆的心愿。我现在隐约明白了我们家没有亲戚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穷,也跟外婆的身世有关。 从村长说话的语气就能料到他们对外婆改嫁这件事的鄙视程度,比外婆小一辈的村长都有那种顽固思想,可见外婆当初遭受过多少流言蜚语。外公比外婆大不少,加上条件不好,所以才会娶外婆吧? 我没再胡思乱想,买好菜回家才发现外婆站在阳台上巴巴儿地看着外面发呆。 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突然开始泛酸,我放下东西后,赶紧走过去抱了一下她。外婆很不自在地想推开我胳膊,但我加大了力道硬是搂住了她:“外婆,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了吧?今天是不是又没有下楼啊?” 我已经带她熟悉过周围的环境,也教过她怎么搭乘电梯,可她总怕自己出了门会找不到回来的路,从来都不肯出门。 “希希,你现在跟城里人一样。我高兴啊,我的希希终于有好归宿了。” 我讪讪地松开了她,什么城里人乡下人?这话听得我满身不自在。外公很早去世,她辛辛苦苦把姨妈拉扯大,再辛辛苦苦把我养这么大,所以一直都不希望我再像她一样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 我暗自吸了一口气,紧张地盯着她的眼睛试探道:“外婆,村长今天给我打电话了,说有人去村里找你。 。” 她的眼睛蓦地张大,激动地抓住我的手,身体竟然微微打起颤来:“真、真的吗?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啊,长什么样的……” 我还没来得及编瞎话,她又急匆匆地跑回客卧开始收拾衣服:“希希,你送我回去吧,我在这里也住不习惯,老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我觉着还是咱们自个儿家里好。” 我忙安抚住她,她想想今天确实已经晚了,所以答应帮我择菜做晚饭。 不知道外婆跟她第一任丈夫生的是儿是女,所以我随便说了一句:“听说找过去的是个男人,问他找谁也不说,只问吕秀兰在哪里。” 吕秀兰是我外婆的名字,我想就算她之前生的是个女儿,“找过去的男人”也可以被人为是她女儿的丈夫。 外婆听得激动,恨不得插上翅膀赶紧飞回去。但听说那个男人什么话都没留就走了后,立马丢了魂似的半晌没动弹。 我吓了一跳,赶紧把她叫回了神:“外婆,那人是谁啊?咱家不是没亲戚吗?” 外婆讪讪地看了我一眼,心虚地低下头去继续择菜:“就是一个以前认识的人,跟你没关系。” “外婆,我最近要上班,反正那个人已经走了,你先继续在这里住着。我会请村长帮忙注意下,一有消息就马上告诉你。如果能打听到那个人的电话和住址,我就直接带你去找他。” 外婆闷着头,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但声音却哽咽了:“嗳,好。” 庄岩晚上又加班,我跟外婆吃完饭后就带她下楼散了一会儿步,她一直心不在焉的,不管我怎么逗她,她都提不起神来。经过小区的小广场时,我指着一个小女孩跟外婆说:“我以后生的女儿,肯定也这么可爱。” 外婆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又低头看看我的肚子,摇头叹了一声:“希希你别傻,等他娶了你再想着生孩子的事情知道吗?女人家要爱护自己一些,要是还没结婚就有了……苦的是一辈子。” 我一听她这番话,哪里还敢暗示她我已经生了乐乐? 庄岩回来时捧了两大本资料,当时外婆已经睡下了,我把外婆的事情告诉给他后,他拧着眉头沉吟道:“老人家这是挂心了一辈子吧,我让阳子帮你找找,他路子多。” “谢谢你。”我本来倒是没想让他帮忙,只是想让他教教我该怎么劝外婆把心底的秘密说出来。不过如果能找到那家人,自然再好不过,比干等着让外婆自己开口来得强。 庄岩看了一下手表,当时才九点半,他做了一张表格,让我帮忙把资料里的数据给填进去。我俩一人一台笔记本电脑,安静地工作着,偶尔抬头相视一笑,十分和谐。 我输完之后看了一下excel表格里的公式,算的是盈利情况。 负数表示亏损,被他弄成了红色;正数为绿色,表示盈利。 我看着几乎一溜的红色,眼睛里就像是进了沙子,开始酸疼不自在。他算的是每周的盈亏情况,现在盈利的情况比刚开始好了很多,但总体上绿色的金额根本就不够覆盖亏损的红色金额。 “生意好不起来了吗?”我又检查了一遍输入的数据后,把表格发给了他。 他看过之后也不住地叹气:“难。上次出国我爸找雅如爸谈过一次,她爸不肯承认背后在恶意竞争。我原来那家公司因为有老客户的业务,所以虽然有损失,但总体上的盈利还算可观。现在和这个新公司,又没有老客户又被抢客源,可能真的维持不了太久了。希希,我跟阳子商量过,再坚持半年看情况,实在不行的话只能另谋出路。” “雅如姐的爸爸花这么大精力跟你们抢生意,只是为了报复吗?”我不懂他们的世界和想法,都说父爱如山,不过姨夫于我只是五指山吧,关键我还没有孙悟空那么好的本事。要不是庄岩出现,我迟早会被姨夫那座山给压断气。 庄岩摇摇头,很坚定地否认了我的说法:“不会,希希,商人多重利。她爸说到底也是生意人,怎么可能长年累月地花时间去做亏本买卖?” 他说话的时候微微蹙眉看着资料,应该没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 “雅如姐还好吗?” 庄岩从一堆数据中拔出视线看向我,突然拉住我的手让我坐在他腿上:“我爸说还好。希希,半年后如果新公司还没起色,我可能会回去重新接手原来那家公司。” 半年后我还没有毕业,就是说我们可能又要面临分别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问他是不是跟他爸和好了。 “我爸好面子,说出去的话不会那么快收回。毕竟是我有错在先,我们家不占理。不过雅如爸如果坚持这样下去……我爸也不会一直忍气吞声。”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愧疚。 我的心微微一抽,刚忍不住低头,他的手已经捧上了我的脸:“又乱想?” 我刚想冲他笑笑,他的脸已经迅速在我眼里放大,两瓣柔唇贴上来的时候,我赶紧抱住了他回应。有时候觉得日子真不顺心,可他一温言温语,我又觉得老天待我不公,感觉这个世界太过美好。 刚才帮他收拾资料的时候,我发现里面装着一些英文资料,有一张上面有配图有英文说明,我看到上面提到过很多次heart(心脏)这个词,那些应该是周瑾送给他的资料。也不知道他看那些有什么用,最近似乎一直带在身边研究呢。 想到这里,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看心脏病方面的文献干什么?我刚才帮你收拾的时候看到了几张。” 他很平常地看着我,眼神也很正常:“多了解一些也可以自己做判断,免得我爸以后胡乱猜忌。放心,乐乐现在很好。” 我进房间前,他的手机响了,居然是他爸打过来的。 我心里“咯噔”了下,有点惊弓之鸟。盯着庄岩接电话时,他微微瞥了我一眼,做了个让我回房睡觉的手势后就接着电话往阳台去了。 刚刚才说完文献的事情,我心里正当惴惴不安,所以根本就睡不着。跟过去想看看他爸说什么时,却正好听到他无奈地说了一句:“她还没毕业,生什么孩子?下一胎不是儿子你就不要?” 我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句很生气的话:“那种女人……” 后面声音变小了,我没听清楚。 我不想让庄岩以为我偷听,赶紧清咳了一声好让他知道我的存在。他回头看到我就在身后,眉头一紧,又指着房间让我赶紧去睡觉。 不过他爸不知道在那头说了什么,他立马拧着眉头驳斥了一声:“爸,你这是什么话?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大半夜的你快睡觉吧。” 他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看我没走,他沉着脸把我往客卧拉。 我抽出手瞪住他:“你爸爸是不是想让我生儿子?”他之前有一次没戴套子,当时是突然想到这件事才会一时冲动想让我赶紧怀上吗?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这么好的前女友 看到庄岩点头,我立马问他:“是不是我能生个儿子他就认可我啊?你上次没戴套子是想着这件事?” 他错愕地看看我,无奈地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脑门:“这小脑袋瓜里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们的事情用不着我爸来决定,当时……只是想女儿了,突然想有个孩子留在自己身边照顾。我那段时间没睡好,脑子不够用,所以那晚糊涂了。” 我深深地看进那双眼,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快毕业了,要是你爸爸要等到我给你生了儿子才能认可我,我愿意的。” 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里一阵苦涩,这种要求让我觉得自己特别下贱。 乐乐的出生是我走投无路为了钱,跟现在为了爱而妥协不一样。他们父子能和好比什么都重要,庄岩心思深重,我担心他在工作生活上都这么操劳下去迟早会累垮。 可他揉揉我的头发,不大高兴地哼着:“说什么傻话?要怀孩子也等你毕业后结了婚再说,你舍得委屈自己,我可舍不得。乖,去睡吧。” 我不知道别人在热恋中会不会像我这样“盲目”,为了他我什么委屈都不怕,更别说婚前再给他生个儿子。在我心里,他的重要程度跟外婆一样。 开学前剩下的日子很平淡,除了外婆总是焦躁地想要回老家,我跟庄岩的生活还是跟以前一样,该甜蜜的时候甜蜜,忙碌的时候相互理解不扰不闹。美中不足的是,每次我们俩想要做点亲密事,都要避开外婆出去开房。 为了稳住外婆,我一直跟她说我们正在查找她的那个人的住址。 事实上江阳也确实帮忙查到了一些,外婆当年跟第一任丈夫生的是个儿子——按辈分我要叫舅舅。外婆改嫁时,舅舅跟着他伯伯一起生活,说是早就离开当年外婆生活过的那个村子了。 难怪外婆没有过去找,而是一直被动地等舅舅来看她。 当年她的改嫁几乎被所有人唾弃,估计舅舅一家人也对她也没好脸色…… 也不知道是不是辅导员优待我们,我跟包媛媛的工资居然跟正式员工一样,虽然不多,但一个多月竟然给了我们四千,我本来以为能有两千就已经很不错了。 在广告公司工作的最后一天,肖老板说是要请我俩吃个散伙饭,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然后肖老板就意味不明地冲着我笑。 笑到后来我心里直发毛,连包媛媛都忍不住掐了我一把,还在我耳边悄声提醒:“社会实践表还没拿到手,你得有点眼力见!” 确实,我一直觉得肖老板人很好,而且又是辅导员的朋友,所以潜意识里就把他跟一般的老板区别开了。我倒不是觉得他请我们吃饭会别有所图,只是觉得没必要接受这种好意。 我跟庄岩报备了一下情况后,他倒是很大度:“去吧,我会负责你外婆的晚饭。” 吃晚饭前辅导员也过去了,我多少有些不自在,一直闷着头吃饭,没怎么跟两位老板交流。期间辅导员频频给我夹菜,当然他也频频给包媛媛夹了菜,但我还是放不开,总觉得很别扭,所以中途假借上洗手间的借口出去透了一会儿气。 我们吃饭的那家餐厅旁边有一个大酒店,餐厅的墙是很有特色的玻璃墙,所以我看外面的风景时,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外面的来往路人。 我准备回餐桌时,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即便是女强人的打扮,也掩盖不了她的窈窕身姿——是周瑾。听说她以前学过跳舞,这么好的气质跟会跳舞应该也有关系。 一看到她,我全身的细胞都警觉起来。 。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地拔脚往外跑,当时她正陪着一伙人进酒店,估计是为了吃饭。等我追过去时,已经跟着他们进了酒店。 我想知道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想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还想着把庄岩抢回去。反正心情挺复杂的,尤其是看到她在美国的时候跟乐乐那么熟悉,我承认我很嫉妒她。 想打听他们的包间时,有两个挺着啤酒肚的男人说这话从我身边经过。我听到他们在抱怨什么,然后突然就听到了庄岩的名字。 “那公司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听说今年才成立的,周经理为什么非要点名让这个小破公司做我们的供应商?特么的太没道理了,这笔生意做得憋屈,咱们干嘛被一个娘们骑住?” 另一个人突然猥琐地笑了,语气特别恶心:“嘿嘿,她骑过你了?滋味怎么样啊?就是个娘们,你生这么大气干什么?她年纪轻轻能做大区经理,肯定有不少手段,你可别在她面前瞎说。等今晚上你骑过她再把她制服帖,她那种娘们嘛,都欠草。” 我当时惊住了,那两个人西装笔挺,根本看不出来会在人背后说这种话。 等看清楚他们进去的包间后,我赶紧匆匆忙忙地退出了那家酒店。 周瑾是过来谈生意的,她们公司正在跟那两个说话难听的人的公司合作,而且她在暗地里帮庄岩牵线搭桥。 我的心情很复杂,不知道她这么做是不是单纯出于对普通朋友的关心。庄岩从来没说过周瑾会给他介绍客户,如果知道了,肯定会很感激吧? 相较于周瑾,我赶紧自己真的是什么都没帮助到庄岩。 强烈的对比搅得我浑身不自在,不过可能是我透气透得太久,包媛媛忍不住打电话催我了:“你不会偷偷跑了吧?老师去找你了,你打个电话给他,赶紧回来。” 我回餐厅时,辅导员正好从里面出来,他一看到我就松了一口气:“怎么吃个饭都能不见?干什么去了啊?” 我回头看了一眼酒店,忍不住问辅导员:“老师,我能跟你请教个问题吗?” 他很无奈地看看我:“怎么还叫我老师?希希,我的名字是宋谦修。你问吧。” “如果你前女友跟你分手很多年还对你念念不忘,知道你做生意不顺利,还偷偷地在背后帮你介绍客户……你知道这些事情后,会不会觉得很感动?前女友还是像以前一样漂亮,工作也特别能干。” 辅导员疑惑地挑了下眉头,茫茫然地朝我们四周看了看,然后纳闷地问我:“庄岩的前女友吗?他还跟前女友来往啊?” 我懊恼地咬了下舌头,刚才真的是太过震惊,所以才忍不住问辅导员,毕竟他也是男人,比我更懂男人的心思。我用力地摇了几下头,也不知道在否认什么:“老师,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问吧,不是庄岩,是我一个朋友的事情,您别乱猜。” 他干笑着挠了下后脑勺,看我急着回餐厅,忍不住伸手拉了我一下。 我回头一看,他立马把手缩了回去:“你别急嘛,我、我没说不回答你的问题。”看我定睛看过去,他赶紧回答道,“一般情况下肯定会感动,不过也要看情况,当时他们是怎么分开的?” 我选择性地忽略了他的问题,又追问了一句:“如果、如果换做是你,特别感动的情况下会不会做出什么糊涂事?知道前女友在背后默默付出了那么多,肯定会跟她见面吧?那种情况下是不是特别容易冲动?这么好的前女友,你们都喜欢吧?” 可能是我把周瑾想复杂了,我觉得她应该还没让庄岩知道她在背后帮忙拉客户,她是不是想把自己做的好事都累积着,到时候再让别人统统告诉庄岩? 庄岩是个重感情的人,虽然我相信他对周瑾没感情了,但是感情这种事情说变就变。如果他对周瑾的感情里多出一重感激、感动,那我压根不敢想像以后会不会变质成其他感情。 我担心这么多,不是对我们之间的感情不自信,而是周瑾太厉害,她早就对我说过要跟我公平竞争,却迟迟不见她有任何挑衅的举动,那种对对手毫不知情的危机感让我很不安。 我越想越后怕,浑浑噩噩地回去把剩下的晚饭吃完后,肖老板跟辅导员非坚持送我们回家。我后来才知道,肖老板有意追求包媛媛,所以那一晚我只是个挡箭牌。 我在辅导员的车上给庄岩发了消息,告诉他是辅导员送我回家的,他淡淡地回应了一个字:嗯。 到了小区后,辅导员说我状态不对,跟着把我送到了小区楼下,我跟他表示感谢时,斜里突然有个高大的身影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庄岩走到我跟辅导员中间,辅导员立马微微往后撤开一步,我抬头看过去时,庄岩淡淡地冲他点了头:“谢谢你帮忙送希希回来。” 辅导员尴尬地摆手说不客气。 我看气氛不太对,拉着庄岩准备回家,可他紧接着突然转过脸,一低头,不偏不倚地亲住了我的嘴巴。我有点发蒙,不明白他这个举动是不是因为醋意,结果他亲完后又抬手亲昵地揉了下我的头发:“回家。” 进去前,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辅导员僵着身子站在路灯下,脸色很落寞。 第一百二十四章 舅舅 进门前,我咧着嘴冲庄岩笑:“你刚才是故意的。 他挑挑眉头,并没有否认:“不然呢?” 其实我觉得他刚才在辅导员面前表现出的占有欲有点幼稚,但我很喜欢。 我在犹豫要不要跟他说周瑾帮忙牵线搭桥的事情,如果他不知道,我这么一说,会不会显得很傻?我觉得有必要先问问包媛媛,她说不定能帮我出个好主意。 还有三天开学,第二天庄岩去上班后,我跟包媛媛带着外婆一起去逛公园。她告诉我昨晚肖老板送她回学校宿舍时,居然从后备箱里拿出一束花顺便表了白,最关键的是她同意做他女朋友了。 “为什么答应得这么快?你不考虑考虑?”其实我知道她是想摆脱江阳,但还是觉得她这个决定有些草率。 包媛媛摇摇头,回了我一个略带苦涩的笑容:“觉得他挺好,所以就想试试呗。” 我跟她说了周瑾的事情,她听后露出很担忧的神色:“你们家庄岩真抢手,就算他不拈花惹草,也看不住那么多人主动往上扑。希希,其实我一直觉得你们不是一路人,能走到一起应该是个奇迹。那个周瑾太厉害,我们不是对手。” 她的泄气话听得我直打哆嗦,我撇头看到旁边的外婆在发呆,想想还是打电话给江阳问他有没有查到我舅舅的下落。 没想到江阳劈头就问我有没有看到包媛媛:“她交男朋友了?一大早地晒什么玫瑰,靠,老子送她花的时候怎么没见她这么高兴?” “江哥,你又没打算一直跟她在一起,这么大反应做什么?你有没有帮忙查到……” “查到了,待会儿发你。”他突然止住了满腹的牢骚,幽幽地问我,“妹妹,你怎么从来都不支持哥哥?” “江哥,你心里惦念媛媛的时候,怎么还能做到跟别的女人亲热?我要是支持你追她,不是害她吗?你要真的喜欢媛媛,应该拿出真心来表现,你得让媛媛相信你真的会一心一意对她。 。” “你们女人家怎么总爱记着那些事不忘?上次那个丫头不是我女朋友,她是个玩得开的人,我本来想跟她玩玩的,顺便套取点消息。当时我正想拿一块地皮,那丫头的舅舅正好是个关键人……当时媛媛她也没答应做我女朋友,我还不能找女人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做和尚,身体都快憋坏了,也没见她松口啊。” 江阳咒骂了几句,然后把资料发到了我的邮箱。 我不准备插手他跟包媛媛的事情,两个人我都很珍惜,但能不能在一起要看他们自己的缘分,我不想撮合。 快到中午时,包媛媛的正牌男友肖老板打电话约她一起吃中午饭。包媛媛面带难色地说跟我在一起,看样子她暂时并不想跟肖老板单独约会。所以最后她硬是拖着我跟外婆一起陪她过去,到了地方我才发现辅导员也在。 包媛媛的脸色微微一变,拖着我想跟她同桌吃饭,结果辅导员不大好意思地说道:“希希,你跟你外婆和我一起吃吧,我们另开一桌,我之前也不知道老肖有约会。” 他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包媛媛也不好再强行拉着我。 外婆认识辅导员,而且对他的印象似乎特别好,一直笑着打量他。 我们那桌跟包媛媛那桌隔得很远,中间还有盆栽挡着视线,所以我放弃了偷窥的打算,回过神来看菜单时,赫然发现辅导员正盯着我发愣。 我立马清咳了一声,把菜单递过去遮住了他的视线:“老师,这我跟外婆不知道什么菜好吃,您点吧,这顿饭我请。” 辅导员接菜单时,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手指,结果他的反应比我大多了,大幅度地把手往后一缩,赶紧应着声低头看菜单。 )但没过几秒,他又立马抬头看我:“当然得我请,吃饭付钱是男人的事啊。” 他说完这话,脸就红了,还迅速冲外婆笑了一下。 总感觉他特别容易脸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对他没有男女之情,每次无意间跟他有肢体接触时,我都很淡定,我好像只有在面对庄岩时才特别容易脸红。 想到这里,我心里“咯噔”了下,偷偷瞄了一眼辅导员:难道他还在喜欢我? 看来以后我不能再当包媛媛的电灯泡了,毕竟肖老板也会找辅导员帮忙。 不过人倒霉的时候真的是喝凉水都塞牙缝,我们刚开吃时,一个很有气质的女人突然踩着“哒哒哒”的高跟鞋急急走了过来。她准确无误地停在辅导员身边,面无表情地把我跟外婆打量了一遍。 辅导员抬头一看,立马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妈,你怎么也在?” “我约了你李阿姨和赵阿姨喝茶,刚看到小肖跟他女朋友,说是你也在,我就过来看一眼。谦修,这位小姑娘是……”她说罢,又用审视的眼光打量了我一遍,这一次她的眼神里带上了一丝笑意。 “妈,这是沈希和她外婆,她是……”也不知道辅导员怎么了,脸涨得通红,还时不时地瞄我,看过来的眼神很古怪,似乎想给我传递什么信息。 我赶紧站起来向他妈妈打招呼,还恭恭敬敬地伸手跟她握了下。外婆也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我们四人一时间都傻站在那里,等又有两个女人踩着高跟鞋过来后,气氛更尴尬了。 “哟,你们家小宋有女朋友了?那你还找我们过来帮他介绍做什么?”其中一位阿姨笑眯眯地看着辅导员妈妈,笑得有些勉强,“害我四处打听,到头来白忙活一场,今天你可得好好请我们吃一顿大餐。” “阿姨,我不……”这误会有些大,可我还没否认出口,辅导员突然跨到我身边,用力拽住了我的手腕:“两位阿姨,让你们操心了,我还没来得及跟我妈说,她也不知道这事。” 我诧异地看了辅导员一眼,他这是要将误会坐实?我脸上涨热,窘得浑身不自在。 不行!我得解释,可我刚想说话,辅导员却把我的手腕拽得更紧了,还突然低头央了一声:“希希,帮个忙,别拆穿。” 那两位阿姨打趣了几句后就把辅导员妈妈拉走了,说是别打扰我们小两口。 他妈妈走了两步挣出手,热情地邀请我外婆跟她们一起吃饭。 辅导员尴尬地看了外婆一眼,赶紧跟他妈妈嘀咕了几句,他妈妈笑着跟我们打了招呼后带着那两位阿姨走了。 辅导员赶紧跟我道歉,说他妈妈最近总是逼着他相亲,他实在头大,所以刚才只好出此下策。 我很不舒服,他肯定不会及时跟他妈妈解释清楚,不然他妈妈近期还会逼着他再次相亲。 当天下午,庄岩就回了他爸爸家,说是要去处理一些原公司的棘手事。我想着辅导员拿我当挡箭牌这事可以自己处理好,所以就没告诉他。 晚上我查了江阳发给我的地址后,颤着手拨通了舅舅的电话,等待的那几秒特别煎熬,旁边的外婆瞪着眼睛看我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双手哆嗦得厉害。 我开的免提,拨到第三通时才终于有人接听。电话那头有点吵,接电话的人喘着粗气“喂?”了一声。 外婆的眼泪突然夺眶而出,急忙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来。 我的喉咙有点紧,情急之下居然张口叫出了舅舅两个字。 对方一愣,茫然道:“你是……” 我赶紧报了老家的地址:“我外婆叫吕秀兰,您还记得她吗?” 对方仿佛沉默了一个世纪,每一秒都煎熬到像是把手放在油锅里炸。舅舅沙哑着声音,艰难地问了一句:“她……还好吗?” “外婆前年刚做了一个大手术,身体不太好。她特别想您,我能带她过去见见您吗?”我很怕他会不答应,我真的应该先跟舅舅通过话后再把这个消息告诉外婆的,万一被拒,外婆会很伤心。 舅舅再度沉默下来,再出声时,语调苍凉成了荒漠:“不用了。” “栓儿,栓儿!”外婆突然冲着手机泣不成声,舅舅蓦地住了嘴,但呼吸明显急促起来。他什么也没说,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我再打过去时,他却怎么都不肯再接。 我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明天会带外婆过去找他,如果不回复,我就当他默认了。 外婆激动到整晚都没有睡着,第二天包媛媛坚持陪着我一起过去。外婆一路上都絮絮叨叨,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一个劲在说舅舅小时候的事情,那神态十足是一个母亲。 舅舅住的是一个老小区,连保安都没有。我们千辛万苦找对了地方,敲了半天的门,那扇门才不情愿地开了。 看到开门的女人时,我狠狠地愣了一下,这张脸怎么这么熟悉?这个世界不会这么小吧?她的相貌明显是上了年纪的周瑾! 我痴痴地看着她:“您认识周瑾吗?” 女人温和地笑了:“周瑾是我女儿,你们要找小瑾?”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是舅妈? 那一刹,各种复杂的情绪呼啸着从我脑子里窜过去。 我感觉心口像是被狠狠地扎了一刀,难道我在跟自己表姐抢男人?如果舅舅知道这件事,铁定会迁怒在外婆身上,到时候她们母子还能相认吗? 我身子抖得厉害,干巴巴地扯了一个笑:“我们找周永栓。” 我到现在才注意到,舅舅跟周瑾是同一个姓。 外婆早已经泪眼模糊,她激动地上前握住“舅妈”的手,哽咽着问她:“你是栓儿媳妇吧,我、我是吕秀兰,栓儿在家吗?我、我想见见他。” “栓……哦,你找永栓?”“舅妈”回头朝厨房喊了一声,“梅子,你家来客人了。” 有个跟她差不多大年纪的女人从厨房里探出脑袋,看到我们后戒备地打量着我们:“你们谁啊?找永栓有事吗?” 我看了一眼周瑾妈,又看向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女人,紧张到揪心:“请问您是周永栓的妻子吗?” 看她点头,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么说周瑾妈不是我舅妈。 外婆怯怯地站在门外往里看,两只手紧紧地拽着衣角很是不知所措。我暗自叹了一口气,朝舅妈和周瑾妈微微一鞠躬,轻轻地从后面握住外婆的肩膀跟他们介绍:“这是我外婆吕秀兰,周永栓是她儿子。” 舅妈当即愣住,止住了用围裙擦手的动作,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周瑾妈立马笑着让我们进去,等她熟络地帮我们倒了茶后,舅妈才回过神来。 可她的反应跟我想像中完全不一样,她居然黑着脸就上前拉外婆,还一个劲把她往外推:“出去出去,永栓没妈,他妈早死了!” 她的神情显然相信外婆真的是她婆婆,所以这话不是在诅咒人吗? 所以我赶紧拦住了她,带着气说道:“舅妈,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我昨天跟舅舅联系过,他知道我们今天会过来。外婆年纪大了,坐了一上午的车就是想见舅舅一面。能等舅舅回来了再说吗?” 周瑾妈为人很好,眼看场面快要不受控了,赶紧把舅妈拉到一边嘀咕了一阵。而后便见舅妈掏出手机进了房间,周瑾妈则笑嘻嘻地招待我们:“永栓今天要上班,中午会回来吃饭,你们耐心等等。” 她和善地把我们打量了一番,最后指着我跟包媛媛问道:“这两个小姑娘是?” 外婆拘谨地跟她介绍我们,两只眼睛却总也忍不住往门口瞟。 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虽然昨晚舅舅并不热情,但我感觉他应该没那么排斥见外婆,可舅妈的反应似乎太过强烈?就算当年舅舅受了当时那种封建思想的影响,这么多年过去后,他应该也能理解女人改嫁这件事了。 看到外婆紧张到紧紧地握着自己的双手,我的心头一阵酸涩。 我得让舅妈他们明白,外婆现如今找过来不是为了让他们帮忙养老,不是为了拖累他们,纯粹只是为了看看几十年没见的儿子。 所以我假装镇定地冲周瑾妈解释道:“外婆一直挂念舅舅,在村里等了那么多年不见舅舅去找她,所以今天才会过来看一眼,也算是完成一桩心愿。” 天气明明很热,我却感觉自己的手脚在发寒。 哎,要是庄岩在就好了,他肯定能处理得十分妥善。我握紧拳头用指甲戳住了手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不能紧张。 舅妈再出现时,已经收敛了刚才要赶人的神态,但嘴里还是不住地抱怨着:“要来也不说一声,就那么几个菜怎么够这么多张嘴吃?” 外婆居然一点儿长辈的架势都没有,还低下头跟她认错:“我们不、不是想过来吃饭的,我就是想见见栓儿,给你添麻烦了。” “舅妈,当年的事情我们都不是当事人,有什么意见等舅舅回来了再提好吗?外婆好歹也是您长辈。”我看不得外婆这么委屈,她前一秒刚偷偷地擦了下眼角,肯定是哭了。 舅妈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好不掩饰地冷笑出了声:“只生不养,这么自私也配当妈?你也别跟我乱攀亲戚,我可没你这样的外甥女。” 只生不养……我突然被这四个字伤到了,那一刻我眼前出现了乐乐那张脸,我生了她,却没有养育过她。心头就像是被射了一把利箭,每一口呼吸都牵扯着伤口,疼得直滴血。 “梅子,少说两句。我看你冰箱里不是还有菜吗?再炒两个,天热本来就吃得不多,怎么能不够吃?我再去饭馆里买两个炒菜回来。”她把舅妈推进厨房后,真的拿了钱包准备出去。 我赶紧把她叫住了:“阿姨,不用这么麻烦,外婆就是想见见舅舅,见完了我们自己出去吃。” “来者是客,我们老周家可不能这么怠慢人。”她笑着拍拍我的手背,临走前还说了一句,“叫什么阿姨,按辈分你也应该叫我舅妈。” 我就跟万里晴空突然遭了一记雷劈似的,整个人都傻了。之前已经吐出去的闷气一下子又重新堵在了心口,我觉得我就像是在坐过山车,心脏病都要被吓出来了。 周瑾妈回来后,笑呵呵地说舅舅正在楼下过道里抽烟,抽完了马上回:“他烟瘾有点重,梅子不让他在家抽,他只好天天在下面抽完了再上来。” 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庄岩的那天晚上,他也去阳台抽了烟。我想男人烦躁时可能都要抽烟解闷,舅舅现在怕是正在心烦意乱着。 周瑾妈跟周瑾一样特别招人喜欢,我看到她那张脸就感觉自己在跟周瑾说话,心里酸涩得不行:“阿姨……舅妈?您是舅舅的……” “我是他嫂子,我老公是他哥。他在我公婆家长大,跟我老公和亲兄弟没多大区别。” 原来如此,外婆改嫁后,舅舅相当于变成了孤儿,所以舅舅的大伯就把他接回家抚养了。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还得看外婆跟舅舅怎么说。 我们等了将近半个小时都没看到舅舅回来,我一着急,赶紧问清楚舅舅在哪,然后便火急火燎地下去找他了。外婆本来也想跟着,我赶紧朝包媛媛丢了个眼神,她立马点头帮我稳住了外婆。 我想先跟舅舅谈谈,我不希望他在外婆面前说重话。可能是我私心太重,我不相信外婆这么善良的人真的会抛弃这个儿子,当年肯定有什么苦衷。 居民楼下的拐角处有个垃圾房,有个瘦削的男人蹲在垃圾房旁边抽着烟,而垃圾房门口已经丢了不少烟头。 我犹豫着走过去喊了一声:“舅舅?” 男人猛地抬头看向我,再下意识地往我身后看了两眼:“你是沈希?她呢?” 他称呼外婆为“她”,这是有多不愿意叫她一声妈妈啊?我的五脏六腑都拧成了一团,难受到鼻子开始发酸。 “舅舅,上去吧。外婆就是想过来看看你,毕竟挂记了一辈子。我不是送她过来麻烦你们的,只是希望你们能相认。外婆之前动过大手术,说句很现实的话,她可能也活不了多少年了,你们当年如果有什么误会,当面说清楚也挺好。” 舅舅一连叹了好几声,最后把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上用鞋子碾灭了:“那么多年的恨,一两句说不清楚。” 我追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却摇摇头没再吭声。 我看他两眼深凹,眼下带着浓浓的黑眼圈,便知道他这些年过得也不容易:“舅舅,外婆毕竟是你亲妈,血浓于水,有什么恨是解不开的?快上去吃饭吧,舅妈说你下午还要上班的。” 他愁眉苦脸地应了一声,率先进了居民楼。 我一直害怕他跟外婆见面后会发生惊天动地的事情,结果他一进门,外婆立马瑟缩地站了起来,颤着嘴巴盯着他看,最后一个字也没说,只低下头不停地抹眼泪。舅舅张开嘴巴似乎想说点什么,但他的双脚就像是被黏住了,一动不动地顿了很久。最后还是舅妈不耐烦地催了一声,他才沉声道:“嗯,吃饭。” 舅舅下午没去上班,说是请了假。周瑾妈看他们谁都不跟对方说话,就张罗着把俩人推去了客卧,门微微敞着。 我始终听不到他们说话,等得别说有多焦急了。 周瑾妈一直在舅妈耳边嘀嘀咕咕说着话,似乎是在劝她不要太敌意。天黑之前,周瑾妈还热情地冲我和包媛媛说:“你们明天才走吧?两个小姑娘今晚去我家住。” 我的心脏像跳高一样剧烈地颠簸了下,难道是要让我们睡周瑾的房间?她的房间……眼皮子突然不安地抖了几下,我看看客卧的门缝,赶紧摇了头:“舅妈,我想陪着外婆,她胆子小,面对陌生的环境会害怕。” 周瑾妈将下巴往胸口一内扣,皱眉瞪了我一眼。她等舅妈进了房,赶紧凑到我耳边说道:“他们母子有心结得让他们自己解,你不在身边照顾啊,永栓肯定会主动照顾老人,这不比你在旁边瞎凑热闹来得好?” 真的要去周瑾的房间住吗?她房里藏了多少跟庄岩的回忆?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你们什么关系? 周瑾妈做好了安排后就进去跟舅舅嘀咕了几句,于是他出来跟我打了声招呼:“待会儿大哥来接大嫂,你们就过去睡吧,明天上午我送你们去车站。 。” 当时舅妈刚好从房里出来,听到这话立马朝我丢了个白眼:“这都什么事啊,白白耽误一天的工资。” “梅子,少说两句。”周瑾妈忙走近了悄声安慰,舅妈立马缓了脸色时不时地点头。 包媛媛什么情况都不清楚,自然是随我一起。我们家人尴尬时,她一直在玩手机,估计是肖老板在联系她。 周瑾爸爸开车来接人时,我纠结半天才喊了他一声舅舅。 关系有点复杂,外婆的第一任丈夫是周瑾的亲叔叔,舅舅和周瑾爸是堂兄弟,而姨妈跟舅舅就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妹。 周瑾爸看起来比较严肃,但眼神是和善的。 他们夫妻俩在车上没法子私下交流,所以周瑾爸就随意问了几句关心了下我现在的学习生活:“当年谁都没料到婶婶会改嫁,我爸去乡下接永栓的时候,他瘦得跟什么似的,也是吃了不少苦。我爸虽然是他亲大伯,但毕竟以前来往少,所以他头几年过得也辛苦。” “他当时那个年纪正是长身体长心智的年纪,突然经历那种变故总会落下心理阴影,所以啊,永栓这次不肯原谅婶婶的话,你也帮着劝劝婶婶,叫她别太难受,来日方长嘛。”周瑾爸说话很温和,圆脸大耳,肚子微微挺着,长相相当富态。 “对了,沈希你认识小瑾啊?你们今晚就睡小瑾房里,她现在工作忙,回来得也少。你要是见到她就帮我劝劝,那么大了可以谈婚论嫁了,别再挑挑拣拣……” 我心不在焉地听着,始终不敢把我跟周瑾之前的牵扯告诉他们。 舅舅家的小区偏城市边缘,周瑾家则临近市中心。 周瑾爸没跟我说太多关于舅舅的事情,我和包媛媛一进周瑾的房间,就看到她的书桌上有跟庄岩的合照。 那时的俩人都很青涩,他看着她笑,她则噘着嘴索吻。照片里的庄岩穿着休闲装,是个十足的阳光大男孩。 周瑾妈看我盯着照片发呆,苦涩地笑了笑:“这是小瑾以前的男朋友,因为一些事情分开了。她不喜欢我们乱帮她收拾,所以这些年了还放着呢,你们早点睡。” 她一走,包媛媛立马瞪着眼指向照片:“庄岩的前女友?” 我扯扯嘴角,掏出手机想打电话给庄岩,最后还是作了罢。我还没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庄岩,发展到这个阶段,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向他开口了。 不过应该是周瑾妈打过电话给周瑾,我还没把她房间的摆设打量完,她的电话就来了。她张口就笑,我却想哭:“沈希,没想到你叫了我那么多声姐,都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你们可以在我房里睡,不过我希望你们别乱翻,很多东西你看了也是糟心。” “小瑾姐,你放心,我们不会翻你东西。”无非都是她跟庄岩曾经的美好回忆,我看了确实糟心。其实我现在就已经觉得呼吸不上来了,明明只是看了一张合照而已,我却觉得眼睛都被刺痛了,很想流泪。 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饭后,周瑾爸爸想开车载我们去舅舅家,结果一下楼就看到了庄岩! 此时此刻我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他,我失眠了一夜都没想好该怎么跟他说我跟周瑾的关系。可他,却突然从天而降。 当时周瑾妈也在,她们夫妻俩一看到庄岩就愣住了。 庄岩脚边放着几盒营养品,他朝周瑾爸妈微微一鞠躬,白着脸跟他们打了招呼:“叔叔,阿姨,我过来接希希。” 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什么消息都没透露给周瑾爸妈,所以场面的尴尬可想可知。 一直热情洋溢的周瑾妈,脸色一下子冻成了冰块。她的手在微微颤抖着,情绪显然很激动。 庄岩把营养品递到他们面前时,周瑾爸拎起来就往旁边扔了去:“你们什么关系?” 他在低吼,脸上的肉一抖一抖的,牙齿也咬得咯嘣响。 我难堪地瞄了他一眼,又迅速把视线垂下:“舅……” 庄岩及时打断了我的话,主动往前一步,把我和包媛媛挡在了他身后:“叔,希希是我女友。” 他帮我说出了这句我犹豫了整晚都没敢说出口的话,有几道视线像冷刀子似的射来。 周瑾妈的声音在微微发抖,她难以置信地看看庄岩又看看我:“你们……你们怎么会在一起?啊?你比他大那么多,你们……小瑾知道这事吗?沈希,你不是小瑾的朋友吗?你怎么会跟庄岩……作孽,真是作孽!” 她说着一跺脚就转身回家了,周瑾爸没走,喘着粗气盯着我们看,像是在审视犯人。 “叔,希希是无辜的,希望你们别难为她。谁也没料到她外婆会跟你们沾亲带故,您如果觉得不方便,我跟希希日后不会……” “当然不方便!”周瑾爸没好气地打断了他的话,“你们家祸害完我女儿还不够,现在又来祸害一个还没毕业的小姑娘?沈希,念你叫我一声舅舅,你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他气得近乎在低吼,我吓得哆嗦了几下,抬头看了庄岩一眼后,赶紧跟着周瑾爸爸过去了。我心里慌得厉害,走路的时候感觉两腿都在发软。 他走到一处树荫下就停住了,指着不远处的庄岩朝我瞪了一眼:“你知道他跟小瑾谈过,怎么不早说?我跟你大舅妈都不想再见到他们庄家的人。”他说着打量一下我的衣着,“我知道你家里条件也艰苦,昨天看你这个小姑娘挺懂事,为什么要跟一个比你大这么多的男人在一起?他们家看不上我们家,难道就能看上你家?” 我哑口无言,过了好一会儿才干哑着说道:“舅舅,他为了我已经跟他爸爸闹僵了,我不能辜负他啊。” 周瑾爸长叹了一声:“其实我们家跟你也谈不上是多亲的亲戚,你跟谁谈恋爱我也管不着,我只是好心劝你这么一句,听不听由你。” “舅舅,我知道我碍你们的眼了,我只是希望小舅舅跟外婆能相认,也好了却外婆的心愿。以后如果小舅舅还想跟外婆见面,我会走开的。” 当初赵雅如家里人找过周瑾爸妈,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还这么激动,可见当初他们的尊严被伤得多厉害。虽然我觉得庄岩也是受害者,但那些事情总归还是因为庄岩而起。 我没权利让他们原谅庄岩,只希望这件事不要影响到外婆跟小舅舅的相认。 周瑾爸目光如炬,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很沉重地哼了几声:“小瑾被他耽误这么多年,到现在也没能找个男人嫁掉,你不知道他们家给我们带来多大的伤害。小女孩别被恋爱冲昏了头脑,你们不合适……哎,不想说了,走吧,你们快走吧,既然他来了,就让他接你们走,我也不去永栓家了,没心情!” 他摆摆手就落寞地进了居民楼,我眼睛酸得厉害,最难受的还是心理一下子全空了,好像所有的感情在这一刻被什么东西带走了。 庄岩过来抱我时,我居然下意识地挣脱了。 等回过神来时,赫然看到他的眼角划过一丝感伤,我赶紧跟他道了歉:“对不起。” 我不是想拒绝他的亲近,我是想拒绝眼前的事实。如果事情可以从头来过,我……我当初会不会不该带外婆过来找舅舅? 包媛媛夹在中间最尴尬,她看我们俩僵着不动,赶紧过来挽住我的胳膊催道:“快去接你外婆吧,我们今天得赶回去,明天可开学了。” 我闷闷地点了头,不敢再看庄岩。 我知道他心里肯定比我更尴尬,谁也不会想到事实会变成这样。 庄岩是连夜赶来的,他打了车陪我们去舅舅家接外婆的时候,包媛媛帮我问他怎么会赶过来。他神情萧索地看看我,说是周瑾告诉他的:“起初没接她电话,等看了她发的消息我才知道出了这样一件事。希希肯定很难堪,我想想还是过来了。” 我后来才知道,他早点六点多就到了,所以他在楼下等了一个多小时。 我感觉跟吃了一只苍蝇似的,说不出什么滋味,还有些恶心。可我不知道自己在恶心什么,突然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外婆、怎么面对庄岩。 他一路上的沉默显然也是在思考这件事,他可能在想着怎么开解我吧? 但是有句话叫纸包不住火,周瑾妈显然被这件事刺激到了,估计一回家就忍不住打电话给舅妈诉了苦。所以我们去接外婆时,舅舅一家都申请怪异,外婆的脸色更是忽青忽白,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似的。 我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解释,庄岩则拎着另外几份营养品放在了桌子上,还很冷静地跟他们打了招呼。 第一百二十七章 动静这么大? 舅妈嘀嘀咕咕地没给我们好脸色,舅舅冲庄岩淡淡地点了头,送都没送我们。 ) 我扶着外婆出门时,她连路都走不稳。 走出去后,外婆深深地盯着舅舅的背影看了很久,最后舅妈不耐烦地把门合上,她才偷偷地低头擦了下眼角。 庄岩先陪我们回了小家,我们一路上都没有谈论舅舅、周瑾的事,倒是外婆,一直很开心地跟我们说昨晚上舅舅说已经不恨她了,还把拎着的袋子拿给我们看,说是舅舅亲自带着她出去买了一身衣服。 去找舅舅之前我给了外婆两千块钱,她当时把前塞给舅舅时,舅舅没肯要,不过她走之前还是把钱给了舅妈,舅妈接了,还说她欠舅舅的永远也还不清。 庄岩原公司的事情还没处理好,但是他当天晚上并没有离开。 我想自己消化消化,所以洗完澡就准备直接回客卧睡觉,结果他一直在洗手间门外等着。我一出门就被他搂进怀里,不由分说地抱进了主卧。 “别这样,外婆在隔壁呢。”他亲过来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想推开他。 可他不听,很用力地撬开我的牙齿就闯了进来。与此同时两只手也往我衣服里钻,我忍不住溢出来的吟哦被他吞进了嘴里,等我整个人都化成了一滩水后,他这才打住势头,帮我理好睡衣躺在了旁边。 “希希,你别突然疏远我,遇到事情我们可以一起克服。谁也没料到你外婆会跟小瑾沾亲带故,你准备因为这层关系放弃我们的感情?” 我赶紧摇头,主动抱住了他:“没有,你别误会。我只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受,外婆好不容易认回儿子,我只是不希望她因为我而跟舅舅有隔阂。” 其实我很清楚,舅舅这么多年都没去找外婆肯定是没打算认回这个妈。虽然舅舅亲口告诉外婆不恨她了,但是离久情疏,我并没想过让他赡养外婆,只是希望在外婆的有生之年,逢年过节能跟舅舅一家聚聚。 。 可我跟庄岩之间的事情,却把这个可能性大大地降低了。 “希希,假如没出这事,你舅舅跟你外婆和好的几率有多大?” 我很认真地思考了几分钟,舅舅是那种心思重的男人,态度始终不冷不淡,但舅妈的态度是摆明了不愿意跟我们多来往的。所以根本就不用奢望和好,想见面也只能由我带着外婆主动过去找他们。 我回房前,庄岩又对我说了一句话:“希希,我希望你偶尔自私一点。” 他这句话让我狠狠地愣了一会儿神,我明白他的意思,可我在外婆面前实在自私不起来。 他第二天一大早就走了,我去学校报道时居然在女生宿舍楼下看到了姨妈。好在当时我身边有人,猫着腰跑远了。 之前把外婆接过来时,我就已经做好了跟姨夫姨妈彻底断联的准备,现在他们就是真的已经改过自新想重新对我好,我也不会接受。 开学当天下午只有一节课,包媛媛一出教室就收到了肖老板的电话,她不耐烦地叹了一口气,拉着我不让走。我只好听她讲电话,肖老板说要请她看电影,晚上再一起看看市民广场新落成的音乐喷泉……后面我没听清楚,反正约会项目安排得挺满。 可包媛媛明显心不在焉,压根没有约会的兴趣。 我怼了下她的胳膊,她这才回过神来,不热情地答应了对方。 挂断电话后,她又笑呵呵地挽住了我的胳膊:“希希,你晚上没约会,带上你外婆,咱们一起看电影看喷泉。” “媛媛,这样不好。你已经答应做他女朋友了,干嘛总是躲着?你不是想用新恋情来忘了江哥吗?”我知道她心里还在惦念江阳,但她这样总躲着肖老板也不是办法。 包媛媛苦涩地摇摇头:“哎,肖宇很好,可我就是没感觉,上次一起吃饭后更加确定了这种想法。” “媛媛,可我不能总做电灯泡,肖老板也不傻,他会找宋老师过去帮忙把我支开,所以到头来还是你俩在独处。这样吧,你自己过去,晚上我隔段时间给你打个电话,你想脱身的话到时候我们再见机行事。” 她觉得这个办法也不错,终究点了头:“今晚看看情况,实在谈不起来就跟他分手。” 她昨天晚上十分果断地换了手机号,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猜到了江阳喜欢过周瑾。 晚上我陪外婆散步完后,还帮她买了一部老年手机教她怎么拨打电话。她学得津津有味,可能是想私下里跟舅舅通电话。 夜里九点多钟,江阳突然打电话问我包媛媛在哪,我听他语气微醺,估计是喝多了酒。 我随意地敷衍了两句后,想让他别再缠着包媛媛,结果他的语调突然开始不对劲:“妹妹,我胃痛……呃……” “啊?江哥,你在哪呢?要不要我帮你叫救护车?” “我在新公司这边的公寓……”他说话的时候直抽气,后面只能听到他的磨牙声。我听情况不对劲,赶紧跟外婆说了一声就打车往他那边赶。 中途包媛媛打电话给我,带着哭腔说她选择了跟肖老板分手,看到肖老板难受的样子,她特别内疚:“希希,你在哪呢?我想见见你。” “媛媛,我现在要去找江哥,他刚才说他胃痛,后面话都说不出来了。” “啊?你把地址发给我,我也过去看看。”包媛媛立马收了刚才的颓废语气,顿时来了精神。 我赶过去时,包媛媛也到了。 庄岩有江阳家里的钥匙,我出门前带在了身上。江阳家里静悄悄的,连灯都没开,我跟包媛媛蹑手蹑脚地进去后,刚要开灯,窗帘边突然有个声音传了过来:“妹妹来了?” 开灯一看,江阳正倚在落地窗边,整个人颓得一点力气都没有。 包媛媛着急地朝他走近几步,可半途却又停住了。当时江阳的脑袋正面朝落地窗往外看着,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包媛媛也来了。 我知道包媛媛在纠结,赶紧出声打破了沉默:“江哥,你的胃还痛吗?怎么回事啊?” “有点胃病……”他说着突然缩紧了身体开始微微发抖,额角上滑下一大滴汗珠,“熬点粥……我吃。” 我推了包媛媛一把,可她愣在原地根本就不肯动弹。 我只好急着跑过去扶江阳,想让他在沙发上躺躺。他家里的空调打得特别低,碰到他的胳膊时,凉飕飕的。 我摸了下他的额头,有些烫:“你到底是发烧了还是胃痛?” 他突然跟个孩子一样,转身抱住我就气若游丝地喘了两声:“不舒服,身体……不舒服,心里不舒服……那个包媛媛跟犟牛一样,好端端地怎么空号了?我就那么讨人厌……唔,我饿了……” 我浑身不自在,想把他推开时,他却一惊一乍地突然站了起来。 但因为他的身体很虚,所以站起来后摇摇晃晃地差点跌倒了。 我赶紧扶着他在沙发上坐下,他这才揉着眼睛指向包媛媛:“妹妹,我眼花了。” 他的肚子就在这时咕噜噜地叫了一声,我无力地看向包媛媛,赶紧跟她一起分配任务:“我去熬粥,你别傻站着了,帮忙照顾一下江哥吧?” 我知道她心里担心得很,估计早就想上前帮忙了。我也没再管他俩,顾自去了厨房,中途悄悄地往客厅看时,包媛媛已经沉默不语地在给江阳敷毛巾了。 我松了一口气,突然觉得很欣慰。总感觉江阳这次是认真的,他可能真的想认真对待跟包媛媛的这份感情,希望他不是因为得不到而不甘心。 吃完粥后,江阳就没再嚷嚷胃痛了,我跟包媛媛一起把他架进了卧室,我出来时,江阳正耍赖似的搂着包媛媛的腰不肯撒手。 当晚我就住在他们隔壁那间房,本来说好包媛媛跟我一起睡的,可我等了个把小时都不见包媛媛从江阳的房里出来,只好纳闷地过去看看情况。 结果我刚走到他房门外,就听到了几声少儿不宜的喘息! 我吓得不轻,做贼似的偷偷窜回了隔壁房间。 他家隔音效果好,之前我真的没听出问题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刚才听到的声音影响了我,回了房后我竟然觉得隔音效果变差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幻听,总感觉隔壁有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传过来! 我彻底不淡定了,赶紧打电话给庄岩来转移注意力。 他正在他爸家里,挂断了我的电话后回拨了视频通话,他给我看了睡得正香的乐乐,而后笑呵呵地出了房间问我怎么还没睡。 我还没出声,隔壁突然传来一阵很大的声响,是江阳的一声痛呼。 庄岩皱了下眉头:“你在哪里呢?那不是我们家。” 我咽了下口水:“在江哥家里,他跟包媛媛在一起……” 庄岩突然挑了下眉头,神态有些暧昧:“动静这么大?希希,你别太担心了,阳子这次应该是动了真格,随缘吧。” 我叹了一声,不知该怎么接话,可庄岩突然皱起眉头告诉我:“希希,雅如要回国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新公司关闭 “雅如姐调养好了吗?应该不会再去找你了吧?”我感觉赵雅如妈妈特别睿智,应该不会再让赵雅如跟庄岩纠缠。 庄岩沉吟半晌,语气发沉:“只是听我爸提了一句,哎,希希,我感觉不太好。” 当时我还不知道他家里出了问题,所以并不明白他这句叹气声中包含了多大的压力。 以前那么多人说我跟庄岩不合适,说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可能是因为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单独在一起生活,所以我以为只要有爱和信任就够了。如今我们终于在一起了,我才体会到我们之间的差别。 我拼命想把自己变优秀,可我成长的脚步始终赶不上他的阅历。 所以我虽然理解不透他话里的疲惫,但他这一声叹却莫名扯动了我的心。我静静地听着他的呼吸,略微粗重地喘了两下后便迅速恢复了平静。 心蓦地钝痛了下,我轻柔地唤了他一声:“庄岩,对于小瑾姐,我不尴尬了。以后你别担心我这边的事情好吗?你怎么还不睡觉?还有工作吗?” “刚哄乐乐睡着你就接到你电话了,呵呵,想听听你的声音。” 他说着好像舒展了下胳膊和脖子,因为我听到了几声胳膊的闷响。我吸了一口凉气,心疼地劝他:“乖,早点休息吧,你今晚是要跟乐乐一起睡吗?你躺床上去,我小点声跟你说话,等你睡了我也赶紧睡。” 他突然笑出了声,语带笑意地嘟囔了一声:“小东西。” 不过他真的很听话地回了房,我听到了他小心翼翼躺到床上的声音,还听到睡梦中的乐乐无意识地哼唧了两声。 他让我唱之前唱过的那首《明白》给他听,当时我心头浮起一丝奇怪的感觉,但我并没有多想,用最轻柔的声音唱了一遍又一遍。每次唱完,他都要夸一句真好听。 也不知道唱完第几遍后,传声筒里除了他均匀的呼吸声外,再也听不到他说话。 我知道他睡着了,这才小心翼翼地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起床后,江阳已经买了早饭回来。看到他精神抖擞的样子,我真怀疑他昨晚的身体不适都是装的,前面明明胃痛加发热,后面居然还有力气跟包媛媛做那种事。 我走到他身边时,脸上已经烫得不行:“江哥,你对媛媛是认真的吗?” 他得意地冲我挑挑眉头,脸颊因为生病而微微泛着红:“小丫头操这么多心做什么?男人喜欢女人的时候都认真,哥哥我这次很认真,行了吗?” 他故意把“很”字加重了语气,我点点头没再纠结,毕竟感情的事我也没办法插手。 “江哥,我觉得庄岩心里有事,你知道他之前那家公司出了什么事吗?”昨晚没心力思考,大清早的脑子突然特别清醒。 他昨晚叫我唱那么多遍歌,是因为想听我唱歌,还是想听我唱那些歌词? 庄岩,请原谅我的敏感,因为你有很多事情都不告诉我。 江阳耸耸肩表示不清楚:“无非就是生意变少了,或者质量不过关,还能有什么大问题?你小孩子家家的别烦那么多,好好读书赶紧毕业才是正经。现在庄叔跟他断绝父子关系的态度没那么强硬了,前途一片光明啊。庄叔当初只在朋友中间宣布那事,为的就是以后好反悔。我就说了,他就那么一个儿子,哪能真不要?”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江哥,你们新公司差不多一直在亏损吧?真的还打算继续撑下去吗?” 江阳收了笑容看向我,整个人突然严肃起来:“妹妹,我一直想跟你谈这件事来着。说实话,为庄子投这点钱进去我乐意,全赔光了我也不心疼,但我不建议再坚持下去。当初我混账的时候,他掏心掏肺地教我生意经,还帮我谈了几笔生意,我一直都很感激他。不过新公司靠的是技术型生产,庄子有技术有经验不假,可是吧……” 他皱着眉头顿了几秒,用比较浅显的语言跟我解释了下,他们的技术不是垄断性的技术,随便一个用心的人都可能掌握好。庄岩离开原来那家公司后,有老员工被人高价挖走了,这也是新公司举步维艰的原因之一。 据江阳他们这几个月的打探,赵雅如爸爸很可能暗中收购了一家大型的竞争公司,之所以说可能,是因为对方有意隐瞒,所以他们没能真的拿到证据。 “就算不是百分之百,也有百分之十的可能,反正赵叔已经跟庄家撕破脸了。”江阳说到这里,突然用饱含深意的目光看了我一眼,随即又恢复成了平日里的玩世不恭,“大清早的谈这些做什么?我最近没回去,等我了解过情况再说吧。” 他说着就哼着歌进去叫包媛媛了,他们也不关,反正没过多大会儿就传来一声娇喘,然后包媛媛嗔骂了两句就跑进了洗手间。 吃早饭的时候,俩人就像是一夜间进入了热恋,目光总会不知不觉间交织在一起。不经常脸红的包媛媛,全程都跟盛开的玫瑰花一样,红艳艳的。 我偷偷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低头窃笑。 突然想庄岩了,所以我赶紧发了拥抱的表情过去,再配上两个字:想你。 他很快回了消息,是一小段视频,他爸家里的阿姨正在给乐乐穿衣服。庄岩让她跟我打招呼,小丫头就揉着睡意朦胧的眼睛茫然地看向镜头,再茫然地往两边看看,疑惑地说了一句:没有妈妈。 包媛媛听到视频里的声音后也凑过来看,等看到乐乐后,她欢喜得直夸:“这小孩谁啊?长得可真漂亮……咦?希希,她眼睛跟你的可真像,是你亲戚啊?” 我哆嗦了下,赶紧把视频关了。 江阳从来都没跟她说过我的代孕的事情,所以包媛媛肯定不会想到乐乐是我生的。 我真犹豫该怎么糊弄过去,江阳突然搭住她的肩膀用力一拉,当着我的面直接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还低头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悄悄话。估计是带颜色的字句,因为包媛媛的脸眨眼就红了一大片。 我这学期没再住校,但我的书都放在包媛媛的宿舍里,所以跟着她上楼换书时,我才发现姨妈还蹲在女生宿舍楼下。心里冒起没来由的厌恶,我让包媛媛帮我把书带去教室,转身就先走了。 根本就不用跟姨妈做任何交谈,她找我永远都是为了钱,不过每次要钱的理由不一样罢了。我不想追究她跟姨夫在我的成长中造成的伤害,但我也没办法大度到原谅他们。只要再熬完最后一年,我就能永远摆脱他们,到时候他们永远都不会再找到我跟外婆。 包媛媛跟江阳的恋情开始如火如荼地进行时,我跟庄岩却又开始了异地恋。 他经常发乐乐的视频给我看,有一次视频中途,庄岩出去给乐乐泡奶粉,阿姨就趁机跟我聊了几句。她告诉我,庄岩每次回去都会趁着他爸不在场的时候把我的照片翻出来给乐乐看,还教乐乐对着我的照片叫妈妈。 “庄子这孩子啊,我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他呀,真的很把你放心上。希希,你快点毕业吧,阿姨等着吃你们喜酒。”她那天说的话我记得特别清楚,那是除了江阳包媛媛之外,第一个衷心祝福我们的人。 人在迷惘时特别需要人鼓励,当时庄岩已经离开了半个月,新公司的员工辞职的辞职,被解雇的被解雇,反正已经所剩无几。半个月内他们只接到了两笔小单子,开了机器只能勉强覆盖成本的那种。 作为老板的江阳已经决定要尽早关闭新公司,所以庄岩其实已经没有回来的必要。我听包媛媛说,江阳已经在让会计清算公司财产,留下来的几个员工,该补偿的就补偿。租用的办公室还没到期,所以已经挂去中介在转租了。 我心里空落落的,每天睡在庄岩睡过的主卧,抱着他睡过的枕头,一遍又一遍地思念他的眉眼和怀抱。 十一放假前,庄岩终于回小家了,他说他爸的朋友们有个聚会,到时候他需要女伴陪他一起参加。 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带上我比较合适:“阳子也会去,你也不需要应酬那些人,礼貌些,少说话,多笑一笑,能做到这些差不多就够了。” 我嘴里说着不紧张,其实心里怕得要命,我怕出丑,怕给他丢脸,怕有人因为嫌弃我而笑话他。我知道这可能是他让我融入他爸爸的朋友圈的第一步,我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不管到时候会不会被羞辱,我都不能让庄岩难堪。 所以我经常回了小家就穿上高跟鞋开始练习走路,知识面和气质没办法临时抱佛脚,我只能让自己不在最直观的地方丢人现眼。 当时我压根不知道江阳没有邀请包媛媛过去,所以当她问我十一准备去哪儿玩时,我随口说了一句:“不是有聚会吗?” 结果她茫然地反问了一句:“什么聚会?” 第一百二十九章 乐乐不是雅如生的 糟了,我突然意识到包媛媛不知道聚会的事。庄岩明确说过江阳也会去,他如果不邀请包媛媛,肯定是要带其他女伴。 我懊恼地咬了下舌头,尽量镇定地扯了个笑:“庄岩要带我去参加一个聚会。” 包媛媛没有怀疑,还跟我分析庄岩带我去的原因,她也觉得这是在进一步让我更加融入他的生活圈:“他们的生意不是不顺利吗?这次去的都是有钱人,估计他们也想趁机敲定几笔买卖。” 我也是这么想的,估计他们的朋友圈跟赵雅如爸爸的有交集,这次聚会可能还有别的目的。我猜不透,毕竟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利益纠葛。 晚上我打电话问江阳关于女伴的事情,把白天不小心提到聚会的情况跟他复述了一遍。 他倒是一点都不惊慌:“妹妹,你们还是学生,应酬不来那种场面。其实我之前跟庄子建议过,让他带周瑾当女伴,他没同意。实话跟你说,我不管带哪个女人去,那女人都会被攻击。既然庄子不带周瑾,那我就勉为其难邀了周瑾呗,媛媛那边我会好好解释。” 他这么一说我心里就有了点儿底,估计是场鸿门宴。 说不慌那是假的,我开始抓紧所有的空暇时间恶补各种礼仪,以至于晚上陪外婆散步的时候,都会刻意穿上高跟鞋并学着怎么优雅地跟人打招呼。 外婆说我魔障了,连夜里做梦都在“背书”,但她哪里懂我的提心吊胆。 九月三十号当晚,庄岩就带着我回去了,不过我们当晚是住在外面的。我明白,这表明他爸根本就没认可我。 睡觉前庄岩跟我谈了一会儿,他说后天的聚会可能会遇到一些不如意的事情:“雅如家里逼得太紧,我爸想一步步让我重新接手原来的公司,以后难免要带你出席一些场面上的应酬,你得学着适应。怕不怕?” 我吁了一口气,摇摇头:“我在学。” 我很清楚他的脾性,不必要的应酬他应该根本就不会让我参加,所以一年也难得会有几回面对这种情况。我不求出彩,只要不出什么纰漏就好。 “不用那么紧张,女人家聚在一起不会谈生意。”他顿了顿,犹豫着告诉我一件事,“当初离婚的时候雅如家里要求不许泄露代孕的事,所以在外人眼里,乐乐是雅如生的。” “小瑾姐知道这事吗?”我直觉周瑾应该不清楚,毕竟聚会是会遇到她,我需要把握好分寸。 庄岩果然摇了头:“应该不知道,这种事情牵扯到雅如的名声,我们两家早就说好不往外泄露。之前没跟你说……生气吗?” “不至于生气,”我拉住他的手放在我的胸口,很认真地告诉他,“有一点点苦涩,不过我知道你已经把你力所能及的都做了,你别觉得委屈我,我每次看到你累成那样,我就特别难受。你上次叫我唱歌给你听,是不是因为压力太大了想听听我的保证?” 我们好想挺久没有这么敞开心扉好好谈话了,这段时间我时刻都能感受到他的辛苦,但是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我感到心焦。其实我特别想帮他分担,可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让他轻松一点。 我最近一直在想他让我偶尔自私一点的话,我已经想得特别清除,如果外婆为了跟舅舅和好而让我把庄岩让给周瑾,我是坚决不会答应的。别的都可以拿走,就是这份感情我不会退让。 我现在已经不敢确定外婆会不会这么逼我,但在她心里我并不是唯一重要的人。可在我心里,除了她之外,我只有庄岩了。 最近我一直在想着怎么安置外婆,包媛媛经常说她以后结婚绝对不跟未来公婆一起住,说是生活琐事中出现的矛盾会日积月累,迟早会出问题。可我因为一直没能妥善地安排外婆的生活,所以一直让她住在小家,这对庄岩来说太不公平。 他都不在家伺候他爸,凭什么费心照顾我外婆呢? 不过我没跟他说这些事,不然他又得分心来安慰我他有多不在意外婆跟我们同住。 他沉默了很久,等我抬眼再看过去时,他已经合眼睡着了。他不说,那可能是表明他的压力特别大,大到很难倾诉。 我的心口绞痛了一会儿,轻轻地在他眉心和嘴角亲了几下。 小心翼翼地抱住他睡觉时,我看到他的睫毛剧烈地颤了几下,原来他是在装睡。但我没有揭穿他,缓缓拍着他的后背,心里一片茫然…… 第三天一大早就有人化妆师过来帮我化妆,是庄岩安排的。 他昨晚就带我去买了一套白色的小礼服,简洁大方,他说他很喜欢,因为露的不多。 化妆师费了很久的时间帮我化了个淡妆,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睫毛长了,眼睛似乎比平时的更大了些,嘴巴上的口红颜色很鲜亮,整个人一下子精神很多。很不像平时的我,但有句话说得对,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么一打扮确实亮眼。 回头找庄岩时才发现他一直在拿手机给我拍照,脸上笑盈盈的就跟吃了蜜枣一般:“真好看,希希,等你穿上婚纱那一天,肯定是天底下最漂亮的新娘。” 他难得这么夸我,我心里一喜,立马牵起小裙角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没想到他突然皱起了眉头,大步上前把我的裙角给压了下去,还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这裙子有点短,昨天应该买长裙的。希希,再过段时间我们去拍婚纱照吧。” 我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紧接着便“噗噗通通”地开始狂跳。 他是认真的,每次他说起这个话题,我就觉得我们真的快要结婚了。我咬住下嘴唇直点头,不管他怎么安排我都愿意配合,哪怕就是现在让我怀孕,我也愿意顶着学校里的压力一边读书一边生孩子。 聚会的地方在郊区一个度假山庄里,我感觉他们似乎特别喜欢这种高雅又安静的地方,环境优美、空气清新。 我挽着他胳膊进去时,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全都举着高脚杯在说说笑笑。我一眼就看到了周瑾,因为我们一进场,她跟江阳就朝门口走了过来。 很多人在看我,我听到几个女眷在交头接耳地讨论我的身份,还听到一句:“赵雅如不是也过来吗?多尴尬。” 我保持微笑冲她们点点头,被庄岩牵着去见了他爸爸以及他爸的那些朋友。他爸的脸色淡淡的,没拿正眼看我,只跟庄岩打了声招呼。 很多人端着红酒,但庄岩不让我喝,坚持让我端果汁。我看确实有女眷在喝果汁,所以也没推辞。 那场聚会是庄岩他爸爸的一个朋友举办的,好像是为了庆祝并宣传那个度假山庄。 庄岩带着我转了一圈,见的都是他叫叔叔伯伯的人,所有人看我的时候都是斜眼打量,但除此之外他们并没有跟我说话。 见了一圈人后,该做的礼数也已经做完,于是庄岩就找人安排了一个房间让我自己过去休息,也免得应酬那些女眷。 这跟我想像中的鸿门宴很不一样,我以为只要在房间里等到庄岩结束聚会来找我就能安然离开,但我显然想错了。 我在房间里待了没多久就有人过来敲门了,我从猫眼里看过去,是个有些眼熟的女人。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开门,那个女人说话了:“雅如表妹,开个门,我有话问你。” 她的声音很有特色,很细很清脆,我一听就想起来她是谁了,是我当初代孕时,去过赵雅如的别墅里的朋友之一。当时她问话的时候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还被她嫌弃过没礼貌。 因为她一直在敲门,所以我只好开了。 我开了门后才发现旁边又走出来两个人,好像都是赵雅如当初带回家过的朋友。 她们仔仔细细地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还真是雅如表妹,哟,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当时就说嘛,好端端地养个表妹在家不对劲,看吧,现在表妹把姐夫给抢走了。” 我心里有些紧张,但还是挂着笑赶紧请她们坐。我不知道该怎么措辞才合适,没想到她们会把我认出来,毕竟我们只有一面之缘。 最先敲门的女人冲另外两个人使了个眼色,她们立马收敛了言语没再继续讥讽。 我也不知道她们有什么目的,只知道她们突然转了风向开始夸我好看,最后先敲门的那人突然问我:“你是准备给庄思瑶当后妈吗?” 我干巴巴地笑着,僵硬地回了一句:“乐乐很可爱。” 那人挑着眼角朝旁边两个人看了看,她们立马跟着一起夸乐乐,而后话头一转,说道:“就是吧,乐乐长得跟赵雅如一点都不像,看那双大眼睛,倒是跟你挺像啊。我倒是听说,乐乐不是雅如生的,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这事啊?” “可不是,如果真是她亲生的,离婚的时候哪能不要过去自己养呢?我是舍不得抛弃孩子。”另一个人接了话,然后突然看向我,“我看乐乐跟表妹长得挺像啊,尤其这双大眼睛,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第一百三十章 庄岩的压力 庄岩跟我说过不止一次,乐乐的眼睛鼻子越来越像我了。 我不知道她们几个过来找我是纯粹为了八卦还是有别的目的,但我肯定不能承认,所以我假装镇定地接了话:“雅如姐那么漂亮,所以乐乐才会那么好看啊。” 我不知道自己表现得够不够从容,不过她们的眉眼里除了猜疑并没有露出肯定的神色。其实我心里特别紧张,今天不管是谁都可能跟庄岩家牵扯到利益关系,我要是哪里做错了,他爸肯定会更加嫌弃我。 休息的房间很大,我本来以为能安逸到聚会结束,可她们几个显然没有要离开的打算,明明不熟,却都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试图把我拉进去闲扯。她们的聊天方式跟之前找我谈话的教务处老师有点像,时不时地会突然之间问一句庄岩和赵雅如的事情。 我觉得这样下去很危险,其实我能从她们身上感受到很明显的敌意。她们对赵雅如或许是攀比心偏重,对我却是十足的看不起,因为她们偶尔斜睨过来的眼神俨然可以说明这一切。 我今天的打扮怎么说都不能够往土气上扯,所以她们中途便很默契地开始谈论首饰。我之前做准备工作的时候研究过相关名牌的首饰和包,价格都看得我咋舌。所以其中一个人硬是说我不戴首饰显得太寒酸了时,我只好微笑着点点头表示赞同。 多顺着她们一些,总不至于得罪人。 我正在纠结要不要找借口离开时,周瑾也过来了。她看到房里有这么多人,眼睛微微张大了些:“这么热闹?” 她往沙发上一坐,另外三个人全都不吭声了,似乎在忌惮什么。 周瑾似笑非笑地看向之前敲门的那个人:“我刚才看到郑老板在找你,不知道是不是有事。” 郑老板应该是那个人的老公,她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干笑着起了身:“是吗?那我过去看看。” 她一走,跟她一起来的另外两个人也跟着走了。 周瑾这才冷着脸看我,她打量了一下房间后讽笑道:“庄岩叫你过来就走个场子?他可真贴心。”我看得出来她心里憋着气,所以只是笑笑并没有回应什么,“她们刚才问你什么了?刚才那个郑老板的老婆在跟庄严家的厂子抢生意,你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没说什么。小瑾姐,谢谢你之前一直在暗中帮庄岩介绍生意,我们能谈谈吗?” 她板着脸朝我看过来,眼里带着探究:“刚才那几人出了名的爱八卦,你怎么不生气?我都不知道该说你脾气好还是逆来顺受。庄岩不肯接受我们公司的订单,那我就做点力所能及的事,这有什么?我背后为他做的事情多了去了,你感谢不过来。” “我跟他是不会分开的,小瑾姐,你这么优秀,还是重新找……” “沈希,我没你这么好脾气。我的感情用不着你干涉,你们会不会分开……呵呵,这种话也别说得那么肯定,你还没见到赵雅如吧?她也来了,正在跟庄岩叙旧情呢。”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但看到她嘴角的苦涩,就知道她不是在说瞎话。那一刻我下意识地想出去找庄岩,但身上像是被压了一块千斤巨石,竟然站不起来。 不过我很快就冷静下来,总感觉赵雅如回国的事情跟庄岩家里的事有关系。面对现实,我总会出现无力感。 “她变化真大,比之前洋气了很多。”周瑾轻叹了一口气,“庄岩让你在这待着,应该是不想看到你们两个碰面吧,呵呵,真是费心。赵雅如他爸跟我们总经理见过面,看样子是想把庄岩家里的生意给整垮,你知道他费尽心血的公司也开始亏损了吗?” 我摇摇头,呼吸开始急促。 我就知道他家里的生意出了问题,不然他不会那么快就同意关闭新公司而一门心思地扑回来:“小瑾姐,你们公司也要换供应商吗?” 周瑾挑挑眉头,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无可奉告。不过……我们公司这样的大公司,就算要换供应商也要提前考察好情况,没那么快。” 她这是在暗示他们公司有可能也会换供应商,我不知道庄岩原来那家公司的生意做到多大,但是如果也开始亏损,绝对不是小事。 果然,周瑾说因为庄岩那家公司利润好,所以庄岩爸爸投入了不少金钱和精力,这也是规模能扩大到现在这个程度的原因之一。公司里有两百多名员工,每个月仅是发放工资都是一笔可观的开销,加上车间里的机器维修、保养等费用,所以公司里每个月的开销都是一笔巨款。 “庄岩爸爸之前做的是食品生意,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他爸之前的生意早就没落了,庄家要是连现在这家公司都保不住,呵呵,结果可想而知。之前他爸要面子,庄岩又心太善,非弄个净身出户,现在抵押房子贷款都只能拿他爸的那套别墅来抵押。” 我听得身上一阵阵发寒,难怪庄岩之前说他压力大,就算他爸真的跟他断绝父子关系,他也不可能看着他爸没落下去。 我突然感觉鼻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赶紧张开嘴巴大喘了两下。 “小瑾姐~”我无力地喊了她一声,脑袋有点发晕,我突然很想哭,可是眼睛又干又涩压根流不出泪水,“我该怎么办啊?” “后果已经造成了,现在问怎么办有用吗?”周瑾没有落井下石,只是跟着叹了一口气,“姜还是老的辣,我没赵雅如那么厉害的爸啊。我就怕赵雅如这次回来有别的目的,哎,不知道他们家会不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庄岩家里的生意肯定不会那么快就没落,总有一个时间段需要过渡。我不懂生意上的事情,但我相信周瑾的推测应该跟事实相差无几。 庄岩不告诉我这些事,除了不想让我忧心外,应该还因为我根本提供不了任何可行性的好建议。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冲着我嘶吼:沈希,都是你害了他,你害得他好苦。 我闷得喘不过气来,赶紧跑到窗边大口地呼吸着外面的空气。 现在只能等着看赵雅如提什么要求吧?如果能满足她的要求,庄岩家里的生意或许还有救。如果害得他爸爸跟着倾家荡产,我们之间应该再也走不下去了,他爸永远都不会接纳我的。 我往落下随意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之前在跟我聊天的三个字围住了一个高挑眼熟的丽人——赵雅如。 之前那个郑老板的妻子,为什么要打探乐乐是不是赵雅如生的?她老公是不是想落井下石踩一踩庄岩父子? 我的脑子现在特别乱,看到赵雅如微微抬头,我立马心虚地躲到了窗帘后,然后顺着墙头慢慢地滑坐在地上。 我特别无助,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呢? 就像周瑾说的,后果已经出现了,我现在就算是离开庄岩也难以挽回他家里的损失。我现在有点明白庄岩当初没轻易跟赵雅如离婚的原因了,或许他一直都很清楚赵雅如爸爸的疯狂,所以才会有那么多顾虑。 周瑾看我这样,并没有冷嘲热讽。 她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看,似乎也看到了赵雅如:“沈希,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愧疚,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庄岩现在的处境。我希望不管他今后做什么决定,你都要多为他考虑一些。” 她这番话听得我心慌,但我还是用尽全力站了起来。 我想去找赵雅如,我得做点什么。 我轻轻地向周瑾应了一声,抬腿就往外跑,赵雅如的爸爸是个生意人,我肯定没办法坦然面对,我想从赵雅如嘴里知道些情况,她或许能透露一点他们家的打算。 冲到赵雅如之前站着的地方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我茫然地朝四周张望,远远看到赵雅如正在跟庄岩碰杯。 我怯怯地顿在原地不敢走过去,我怕赵雅如会利用我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羞辱庄岩。 不过赵雅如很快就看到我了,脸上的笑容在一刹那间消失无踪。 我怕庄岩看到我,所以赶紧躲到了拐角处,但是赵雅如也很快跟了过来。 她还是那么漂亮,不过明显比以前瘦了。我紧张地跟她打了招呼,她没应声,淡淡地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知道打扮了?呵,我以为他今天的女伴是周瑾,没想到他真的把你给带过来了。” “雅如姐,我们能单独聊聊吗?”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我之前学来的所有礼仪都被抛在了脑后,看到她冷笑着往不远处的一个凉亭走去时,我立马灰溜溜地跟了过去。 我想,不管她提什么要求我都愿意答应,只要他们家肯放庄家一马。 但是我不知道他们家究竟把庄家逼到了什么境地,到时候我会先跟江阳确认一下情况。 可如果她的要求是让我离开庄岩呢?想到这里,我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撕开了,疼得直滴血。 第一百三十一章 好戏 人在压力大的时候特别容易胡思乱想,也特别容易做错决定。 我一直在做着深呼吸,努力调整着自己的状态,走到凉亭时,我已经重新挺直了腰杆,心里的慌乱也稍微压下去几分。 赵雅如自顾自地坐下来,很淡漠地看了我一眼:“听说你跟庄岩在一起了?” 她的语气带着不屑,我整个恩都被斜射进来的阳光炙烤着,明明热得除了一层细汗,心里却一片寒凉。我不想动,就那样晒着,似乎想让阳光把我心底的寒冷和暗夜驱走。 我用了好几秒才点下头去,看着她依旧精致的容颜,我心头一阵恍惚。 时间仿佛回到了两年多前的初见,她吐着眼圈掩在阴影中,眉眼里带着淡淡的忧愁。眼下的她,又习惯性地从手包里掏出香烟,用纤长的手指夹住,点燃、轻吸,再优雅地缓缓吐出来,大红唇在飘渺的白烟中显得异常妖娆。 她好像更美了,少了当初的急躁,多了几分妩媚风情。 “你刚才在找我?有什么事说吧。”她抽掉半根烟时,看我不吭声便有些不耐烦了。 此时此刻,我已经冷静下来了,动了下差点麻掉的腿脚后在她对面坐了下来:“雅如姐,你回来了。” 刚才看着赵雅如吸烟的时候,我突然想起庄岩曾经跟我说过的话。他说商人多重利,赵雅如爸爸是商人,不会做亏本买。所以我求赵雅如手下留情真的能管用吗?她爸为了跟庄岩抢生意,肯定投资了不少钱,既然是竞争公司,那就是说在利益上本来就是有冲突的。 我在这里任由赵雅如提要求,她爸爸能同意损失自己的利益来成全赵雅如的一时心软吗?损失自己的利益来放过一个不爱他女儿的前女婿? 我觉得不可能,她爸爸再疼她,也要建立在吃饱喝足不愁钱花的基础上。 这就是我远远不如周瑾的地方,我因为她的一番话而手足无措自乱阵脚,又差点因为她的那番话而冲动地、盲目地任由赵雅如提要求。但是现如今的周瑾却不一样,她能不卑不亢地跟那些大老爷们谈生意,也能很镇定地跟我谈她和庄岩的感情。 她很理智,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要什么。 我差点做了糊涂事,就算要跟庄岩分开,也该我们俩自己谈,不该让赵雅如来决定。 赵雅如瞠目结舌地看了我几秒,然后猛地吸了一口烟就把剩下的小半截在烟灰缸里碾灭了:“呵,就为了跟我打个招呼?还是想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啊?沈希,别在我面前嘚瑟,我不会让你们这对狗男女活得那么如意。” “雅如姐,我没有嘚瑟,其实我刚才想问你到底怎样才能放过庄岩,可现在似乎不用再问了。”我的心脏好像就在嗓子眼附近跳动,不管她怎么骂我,我可能都愿意忍受,可我真的没办法听她那么骂庄岩。 也许以我的身份最没资格评判她跟庄岩的婚姻,但她跟庄岩虽然都在那段婚姻中付出了很多,可俩人的心终究没走到一起,所以无论庄岩有多努力,她都不够有安全感;而无论她多妥协,庄岩能付出的也始终只有责任式的爱——而不是爱。 可能是因为我的语气有些冷淡,赵雅如的眼神立马像飞刀似的射了过来。 不过她眼里的敌意很快就消失了,我听到后面有说话声传来,回头一看,是之前找我说话的那三人。她们也没走过来,指了下手机后赵雅如的电话就响了。 我隐约听到“吵起来了”“好戏”等字眼,赵雅如立马站起来冲我挑了下眉头:“走啊,江阳闹事了。 ” 江阳也是生意人,做事有分寸,除非我看看远处正在交头接耳的三个人,心头突突直跳,看来有人拿江阳爸爸坐牢的事情刺激他了。 想到这里,我赶紧跟着赵雅如去前面那片水榭。 江阳果然跟一个中年男人在吵架,庄岩正在把他往后拉,江阳挥着手臂似乎真的想要跟对方打架。我心里一急,赶紧想跑过去看情况。不过前面的路被赵雅如她们四个人拦住了,我只好出声借道,赵雅如也没为难我,真的往旁边退开一步。 当时她跟郑老板的老婆在中间,郑老板的老婆并没有让路的打算,所以我本能地想要从她们中间那条缝里挤过去。当时我是面朝赵雅如那面的,后面不知道是谁突然推了我一把,我下意识地就伸手想要拉住赵雅如来稳住自己,结果赵雅如身后那人因为重心不稳,差点掉到了水榭下的湖水里。 “对不起,你们没事吧?刚才有人推我。”我回头看了一眼,背后那俩人完全跟没事人似的毫无愧疚之心。 这时候那个差点掉进湖里的人突然要过来打我:“你这个贱人,雅如老公不算,现在还想对她下黑手?我肚子里怀着个小的呢,我孩子要是出了事你怎么负责?” 她的眼眶红了,我清清楚楚地看到她朝我伸手的时候往我背后瞪了一眼。 我躲开了,往前面急急地走了几步才回头解释:“刚才真的有人在背后推我!” 天知道她们几个之间有什么恩怨情仇,可我现在真的是有理也说不清,因为我根本就拿不出证据。 不过我们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引起了那些老板的注意,我听到一串很急的脚步声窜了过来,我回头一看,先前差点跟人打架的江阳正黑着脸在看郑老板的老婆。 他正在气头上,不分青红皂白就冲人家低吼了一句:“推我妹妹做什么?你当大家都没长眼睛?你们那点破事少把我妹妹扯进来当替罪羊,滚开!” 我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后跟过来的庄岩已经拉着我率先离开了人群。 进了休息室后,庄岩才松开我的手沉声批评江阳:“你冲动什么?就算知道当年是谁在背后捣鬼又有什么用?叔在坐牢是事实,你就算揍了人又能改变什么?你现在只要把你家的生意打理好,定心等着你爸出来就好。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要是揍了人,影响会多差?” “忍什么忍!都是一帮唯利是图的小人,全都是趁火打劫的家伙,老子很早就不指望这些人能雪中送炭了。” 我讪讪地站在旁边不敢出声,果然是跟江阳爸爸坐牢有关系。 经过刚才那么一出,我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对于庄岩家里的生意,我无能为力,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庄岩再分心担忧我或者我外婆的事。 庄岩长吁了一口气,坐到江阳身边把手臂搭在了他肩上:“阳子,你多大的人了,今天怎么就不能看场合行事的?那些人心里想什么你能不清楚吗,刚才王逸群说那话的时候也不是当着你的面,你听听就算了,不该往心里去。” “我当年确实混账,我爸养了我这么个儿子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等他出来了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吭一声。但那龟儿子算老几,指不定当年他也搀和过一脚,我就是忍不了那口气!再说了,我瞧他那鳖孙样就不顺眼。我现在的生意还不至于看他脸色,那帮人心里都清楚着呢,利益到了哪能不跟我合作?” 我听得稀里糊涂,但看江阳说话这么硬气,真的特别羡慕。 庄岩拍拍他的背,抬头看我站在墙边不动弹,好笑地朝我伸出手:“过来。刚才怎么回事?” 我看了江阳一样,他像是知道我想问什么,翻着白眼耸了下肩:“其实老子什么都没看到,不过那女人就爱挑事,我估计是她推的。” 我顿时哭笑不得地看了庄岩一眼,但心里的感激却益发膨胀起来:“江哥,谢谢你。” 我不想跟庄岩说我已经知道了他家里的情况,既然他选择隐瞒,肯定是希望我安心地读书、毕业,那我暂时就配合着假装不知道。不然他又得分心安慰我,想着法儿地让我信服这一切都跟我没关系。 我知道自己在这些事情中所起的作用,如果一切都是必然,那我可能就是点燃的那一小团火星子。 当天晚上有一部分人在度假山庄里住了下来,其中便包括我们和赵雅如一家。 晚上庄岩说要去单独拜访一下赵雅如爸爸,我一个人在房里回想白天发生的事情。想到我跟着赵雅如去凉亭时的心理就一阵后怕,江阳曾经跟我说的话突然冒了出来,我不能辜负庄岩,他已经失去了那么多,我如果在这时候退却那简直该死。 我那么想成长,可如今却像是停步不前了,我突然感觉时间过得真慢,为什么还不毕业?可同时我又害怕时间太快,毕竟庄岩家里的事情还没找到解决方法。 我想了半天终究无果,只好闷闷地去洗澡。 泡到中途庄岩回来了,当时我泡得昏昏欲睡,差点滑进浴缸里吞了几口水,庄岩进来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惊醒了。 我匆忙找毛巾想起身,一抬头才发现庄岩的脸色不好,很不好。 v 第一百三十二章 心理暗示 我赶紧用毛巾挡在身体问庄岩怎么了,他没说话,也不脱衣服,整个人直接钻进浴缸躺了进去。等温水漫到下巴时,他才长吁了一口闷气。 我找浴袍套上,帮他把的衣服脱下来,再慢慢换水帮他洗澡。 他脸上的压抑慢慢缓解,最后索性闭上眼随我折腾。 我的视线落到他身上的私密部位时,本来还觉得不好意思,不过看他很享受,所以我就慢慢帮他按摩,一点点地帮他搓手臂和后背…… 帮他洗完澡后,我身上已经又出了一层汗。我以为他睡着了,用力想把他架出浴缸,结果他太重了,我差点一脑袋栽进浴缸。 他及时睁开眼,自己从浴缸里站起来时,我慌得赶紧把视线别开了。 “刚签了两个合同。希希,你今天找雅如了?你们说什么了?”他把我逼到洗手台,上半身朝我的脸欺近。 我不想在他面前抱怨自己的没用,就笑着跟他说只是跟雅如姐打了个招呼。 他半信半疑地捧住我的后脑勺吻了下来,浴袍被他用力一扯就开了。我们跌跌撞撞地从洗手间亲到大床上,他这次没以前耐心,几乎在压下去的瞬间就冲了进来。 他很用力,我被撞得涩疼,但我尽量不表现出来,抱住他随他去。我感觉他需要发泄,我的大姨妈到今天都没规律下来,应该不会那么轻易怀上。 那天晚上他很粗暴,我过了很久才适应好。完事后他照例要去洗手间拧毛巾帮我擦身体,被我阻止了,我忍着身体的不适感强硬了一次,主动清理我们身上的残留物。他很快就说着了,像个孩子一样蜷缩着身体,眉头皱得紧紧的。 我从后面环住他的腰,过了很久才睡着。 那天夜里我想了很多,我得找个机会跟说明白我的想法。 如果他觉得这段感情走不下去,或者跟我在一起太艰辛太累,我希望他能尽早告诉我。我不希望他像当初对赵雅如一样,为了所谓的责任感跟我在一起。我不需要他对我负责,江阳说得对,大家都是成年人,没必要因为把身体给了对方就哭哭啼啼地要求负责,我只是希望他不要太累。 第二天庄岩难得睡了懒觉,我起床后出去找东西吃的时候,看到有个圆脸女孩在跟周瑾谈话,还拉拉扯扯的似乎在吵架。不过似乎只有那个女孩在吵,周瑾一直微微扬着下巴在看她。 我看了两眼就往餐厅的方向走,不过因为那墙是玻璃墙,所以她们两个很快就注意到了我。我不想跟她们打招呼,就假装没看到,加快了步子去餐厅。 我想找点庄岩爱吃的东西带回房间给他吃,可我也不明白跟周瑾吵架的女孩是怎么回事,追到餐厅里来了后就一直带着敌意看我。 周瑾没过来,所以我只好笑着跟那个女孩打了声招呼:“你好。” 她看我主动打招呼,干脆跑过来跟我凑了一桌,还主动跟我聊天。她问我跟江阳有什么关系,还打探周瑾跟江阳之间的关系。 我想起昨天江阳帮我出头的事情,估计是被这个女孩误会了:“江哥把我当妹妹,没有特殊的关系。” 我后来才知道女孩比我大几岁,只是长了一张娃娃脸,而且她之前就跟江阳谈过恋爱,很可能还是江阳的初恋。不过后来听江阳说起过,他现在最躲的就是她。 回房间时庄岩已经醒了,懒懒地躺在床上盯着我看,我把早餐端过去时,他让我待会儿陪他去公墓祭拜一下他妈。明天是他妈妈的祭日,但是他明天有事可能去不成,所以想今天提前过去。 他十一期间一共签下来五笔订单,比他预期的要好很多。 我问他公司里的事情时,他是有怀疑的,怀疑我已经知道了什么,但是我已经学会了掩饰,所以他应该没察觉到可疑的地方。他告诉我他们公司是做精密部件的表面电镀,之前从德国引进过几条产线,某些技术在国内算是比较先进的。 他想说有些生意别人抢不走,因为不是所有的竞争公司都有那种产线。 我了解这些只是想回学校后躲研究这方面的相关知识,说不定我以后也能跟他探讨这个行业的生意,不说能做出多大的贡献,但万一我能提出建设性的意见呢?总比坐以待毙干着急来得强。 回到学校后我才知道姨妈又过去了,学校里不是有一片小树林吗?包媛媛说不止一个人在里面看到过姨妈,她白天就混学校食堂吃饭,洗漱都在学校的公用厕所,夜里也不去别的地方,就在学校小树林里睡。 我也是跟包媛媛路过那里的时候无意间碰到姨妈,才知道了这一切。 我很反感这样的她,但她以前从来都没这样过,所以我这次没躲她。她一看到我,眼泪立马扑簌簌地往下掉:“希希你去哪了,怎么管女生宿舍的大姐说你不住学校啊?” “我没钱,姨妈,你就是在这待再久,我也没钱给你。”我是不可能开口跟庄岩要钱的,我自己没钱花也会出去打工赚,我现在不想再给庄岩添任何负担。现在我们又两地分居了,我必须照顾好自己不让他分心。 我回学校后在网上查过庄岩他们公司的竞争公司,现在因为国家对电镀行业的管制,听说电镀公司不容易开办。我隐约感觉周瑾当初对我说的那些话里掺了一部分虚假的信息,但是我不肯定,我需要核实。 姨妈的哭声很快打断了我的神游,她说姨夫得了什么酒精肝硬化,现在已经不喝酒了,可是也不能干什么重活。他们之前收了人家的彩礼钱要把我嫁出去,债是还清了,可那家人却三天两头跑去要人,不然就必须把钱还回去,还得赔偿什么精神损失。 我有那么几秒突然心软了,但我很快就回想起了他们以往待我的种种,我没办法好了伤疤忘了疼,没有经历过那种绝望日子的人,是没办法体会到其中的痛苦的。 我叹了一口气:“姨妈,你有手有脚,赖在学校里找我有什么用?我也是穷学生,你不会自己去找工作吗?慢慢还不行吗?这些事情都是你们自己作出来的,要收拾也该你们自己收拾。” “可是人家要得急,我一时间哪里弄那么多钱出来?”她急了,还跟我打商量说能不能跟庄岩借点。 我一听到这话就变了脸,我现在也不怕他们来学校闹我,我知道被指指点点的日子该怎么熬,既然他们这么不要脸,我也没必要再给脸。 所以我二话没说就走了,她嚷着我的名字就要追过来,我索性跑去了校门口找保安。 我永远都记得他们俩把我跟外婆辛辛苦苦收来的麦子给贱卖掉的情景,永远都记得我拼命求他们借钱给外婆治病时,他们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嘴脸。我可以原谅很多人很多事,唯独他们对我跟外婆造成的伤害,是我永远都不想谅解的。 从今往后,我绝对不会再同情他们一分。 以前包媛媛知道了我家里情况后,曾经跟我说过一句郭德纲曾经说过的话,最讨厌那种什么都不明白就让别人大度的人,这种人离远点,雷劈他的时候,会连累到你。所以她不会劝我原谅我姨夫姨妈,还让我以后碰到拿我不孝顺姨夫姨妈来说事的人,直接拉黑别再联系。 十月中旬,开始有公司去我们学校做演讲宣传,我在商学院,学的东西很杂,没有技术可言。我们院很多女生都谈论着要找人事、文员等行政工作,愿意挑战的就做销售。 我很坚定地想选择销售,挑战大确实不假,但是只要做得好,奖金也很多。 我没把这个决定告诉庄岩,他肯定不会同意让我做销售。我并没有异想天开到想用我毕业后的那丁点工资来帮助庄岩,只是想用现实来逼迫自己成长。 那段时间大家开始关心工作后压力都变大了,学校里为了帮助大家排忧解难还安排了心理辅导,我也去参加过两次。心理老师是个很漂亮的女老师,当时我也跟其他人一样说的是对工作的迷茫,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觉得我做销售的原因特别压抑。 当时我没想过要把背后的原因告诉她,但她说话特别有技巧,我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压力,竟然一点点地把某些经历用编故事的方式告诉了她。 她当时说的话让我特别诧异,她说周瑾应该学过一些心理方面的知识,周瑾当初回国时,并不急着在庄岩面前表现,却提前让赵雅如知道她要抢回庄岩的事情,这本身就是一种心理暗示,提前在赵雅如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 而周瑾之前坦白告诉我她放不下庄岩,所以要跟我公平竞争,这种方法跟之前对付赵雅如的一样。女人心里一旦有了防备,绝对会开始敏感,这是一种特别影响感情的心理暗示。 第一百三十三章 最尴尬的事 徽琀翻市姍汞,汞翻市百梠惭昩偔徽琀咢诜市,佀迓秇聆且圢囷兿尞兰丧尉埈巼迒万晨遇,戺仟女圢孠栛敓掂诸稅百吆旰顴侹刣產寳孠甙百徽琀轿寶束锵炶臤巫。 戋揊幾岣呢瑸仐仦旰兢郢產百匐吇,汞翻市乙冇七俗讻迁万伔抄迓井亅悿沾霬卄刀。戋矟遍女圢孠栛釆偔迁?幮百徽琀轿寶,夡宰郷夲女奷,硨官沛凴玪迁纪漉。 “汞翻市,戋谂恅爫合會旰倓伔抿徽臤巫仟合叒戊夔疋百亴,毎奼偱偱柟眅由朅叅百扅朴、邨仰……戋徂怏臤巫伔叒戊邝秇亴,戋宭怏臤巫巟佖亀仟合乙沛邝乂伒禺,跙仐竓?赱伔万酇……” 邝昩戋符?欛糵给圪倸诃臤巫徽序百抿徽,兰官雰雰碈碈迒挴夔百,會眙百牳別抿徽百门颒,會百古昩穻焰册凴束百忯央。 汞翻市诮戋迓昩万臤俛百衢玪,乙掟发亀迁夔百徽琀暑礴,仈戋久則孞僵刪万跙亴亞活刪玪圢胷歝帲徑掟纭戺會亴,迓两戊镹百迁稅伔凴玪徂夔艼炳,艼炳车徑万奷,尫伔帠眺邝秇万奷百徽琀暑礴?赱戊镹。 女诮百夡楼昩迓秇愉怗,袥女邝乂?疉途,戋徽釆古剣丅?两忯央:戋古襻盲俛幾岣万昩隉侹百亴尫奷,万诟抿徽兰仐亴彺仐躥丄手。 仟則跙勿媕媕谂彶歞百门颒,戋仦郷=幰万胷偔刪?目琀晴圪厵壾琀门颒,戋乙沛會遁刪迁僉汞翻市迓栱百矟徽姊姊,古愙觃跙汞翻市谂迁久合,戋徽釆僉昩穻焰卲亀?坑夡短央,途位舌甿。 戋仦夡囕丄孠朙百诸稅徂尋,戋迒巨凚两孠刀沛伋宆,幭旰夡郢刀旰问郷徂穴闬。 戋偔亀筺厀合建姅秩杻圪抏筺厀扸巟佖,幭旰筃涂恩旰戋尫厵孠栛囸习馀扸跙甯锺成翿采釋屘盲六百斁猨。囚临徂夔斁猨郷昩苫斁百,邝井不且朩诧眅徑戋央夡,佀戋迓欛凴亀奁圪產劙,卄两朂百旰问尫胷万靚苫诧孑兲耆眅憼?篁苫诧讴斁亀。 迓朙问戋靜诏迁奷凚宰兦史,兢郢冬眺铺唨岑佇厵百。刔建姅丞宰沛眅丄戋,叩胷昩囚临戋彍旰万夙洵趽,戺仟合靜冇靜诏旰戋建姅攳叒筐畟,尷釉衢玪圪夐吋井。 叩胷昩囚临徽釆?目惭眺幾岣吡,靜诏夫负亀凚欛合戋幰沛會觃徑挥负,叇耆會秇趄戒趄勁百愙觃。 皁夣万贙會徽亴,医?朂序戋靜诏亀?宰琀贜兦史,兦史徂靚谫,昩囷兿于癸弴久?,圢徂夔埈巼郷會刀兦史。囚临戋仦啀陜百不且徂夔郷跙釋螇搧辳,戺仟靜宆诏戋愙觃迒挴奷百,丮赪旰亴亅迒笋嘵嘵圪呄诃戋彏產百凚玁徂夡。 彍旰戋徂髒兮,容與釆會凚两亴?赱厵靜百诏,亴亅古寳戋跙勿媕媕诮迁迓诗。兰官彍旰容與釆會百亴幰万惭偔铺唨,古昩跙飈伶百抏亀眅眅。 彍旰戋徽釆百抄換徂夡,戺仟掟丅束丞夣郷圢它徽圪筃途矟。 勿媕媕昩圢丞夣合掟迋于炳百旰倓攰刪亀彏產途矟,戋仟临戋乙忥亀,哤釆矟遍筃刪晔丄內炳夔乙沛掟刪古觺牁诧,戋彍旰尫愙觃万寳劬亀。 符七夣丄卂戋丵劢才结亴亅门悿冯,戋怏女仦忒亀途矟戋。哤釆矟遍丄?秌迒徂烧悿百亴亅?否刪戋百吇孑合,竅驦门戋昩万昩柊柊孠栛百沂帆,戋?批讞,女百壪韭穻焰尫叒冱亀:“哠,佚奷,盨則铺唨岑佇巬绉拕滛,靘帲愙谜佚百六波咆厼丈!” 女囘徑牳別宒斳,戋叩仟肩宔女昩圢撌谈,囚临彍列厵庎聒旰,女昈昈呄诃迁戋仦铺唨岑佇徂硨讞,囚临活劢怡夡。 佀戋怵万胷硦逶眺仐仦结戋巟佖岑佇,惭亀惭,戋符了夣参厵亀迓宰琀贜兦史,友玪仐仦眙百迒圢拕铺唨。 叩胷昩戋寳迓宰琀贜兦史百朙彿毎载髒,戺仟戋彍旰脋孊?烧,参拹眺筺厀厵庎聒亀,亴亅郢百亴?眅刪戋百筺厀尫皫赱亀眃央:“佚怈乂参束亀?” 邝亴百脲艬徂万耊烠,迒万绉愉圪癷亀戋?眶,邝秇眶祘戋冇熙悃万迁,昩邝秇徂轵蔋徂嫆恰百愙觃。 戋徽釆?紡,穻焰愙觃女仦昩万昩矟遍亀人乂? 女仦彍旰沛掟戋百筺厀,万迁彍夣勿媕媕巬绉厵亀女仦兦史抟遍,戺仟勿媕媕抄戋百筺厀拹迁厵亀,诮覻刪郢闢绉琀合伔冇帨戋逌?欛。 彍夣沛涂恩,焰合階夣戋参厵亀。戋彍旰尫昩觃徑女仦久則昈昈讞叩亀戋,万庎诟迓乂妟卉,叇歝戋彍旰乙沛扸刪別百兦史抏筺厀。 迓?欛亴亅郢烠亀,厅栳万搧琀戋,目掟抄戋百筺厀扎圢亀圪丄:“怈乂尫沛脲沛皨百?佚万笠吂戋仦百岑佇襻氼,赪吡赪吡,別赐眺亀。” 戋袥诮徑脲丄涢烧,黒黒圪捛赱筺厀合,迒昩尷劕扩亀?两笋害:“佚奷,戋眙百徂喖欜迓两岑佇,诱门胷万胷呄诃戋,戋万笠吂哤两襻氼向?” 兰官仐仦百拕聒襻氼万髒,曺采襻百昩孠乚胷劕咆嘮皨孊巟夥,兰仐斳靜郷雺襻兟聆合慜慜翽寙。戋嘮差笢,佀昩临亀迓欛庎聒揊則偔迁徂夔净夁,戺仟符?欛靜诏眙百挴戊劙。 叩胷昩戋抄亴亅想烠亀,彍旰亴亅绉琀万圢,會?两眅眺徂幮轵百亴亅尫万耊烠圪嘙囎赱束:“戋仦兦史万欜迈尉七,佚万昩會亴勿兵向?束戋仦迓釆偔人乂,勸式绉琀?嗻。” 戋?否迓诗尫昈癷亀,彍旰?赱束百與叅丧會亴诮戋坉诗亀。 佀昩迓诗昩亅官,戋沛泏孊吠讞,叩戋觃徑迓两亴亅隉愉否亴挋拢迓?炳徂万寳。戋夡楼胷猖刪昩读跙女诮亀邝井诗,万箛昩眙昩偁,戋觃徑仐仦亴亅郷庎诟跙戋硨讞?丅成翿稇徨诽柟?丅。 叩胷昩戋寳迓两聆佇百朙彿夤髒,戺仟戋彍旰尫厔眺脲皨叇驭亀女:“戋?目觃徑贯兦史昩夡兦史,兦史釆百亴肩宔伔射采毉?佇會叩胷戊临吆亅百呒巟。悢怈乂胷囚临別亴百凚叟挋拢尫隉侹圪吠讞戋呜?” 戋批讞戋彍旰百忻庠万叅啾,叩胷女靜孊丄會井迁万厵,翵眺癷眶尫冱哶亀?壪:“戋仦万敜隉侹吠讞佚,苟襻亴万矟陞靘巫莥临。佚臤巫會沛會偔迁佚臤巫淿楔,忒亀呄诃佚,佚仦栛讴坕彍列邝两闳徑沲沲扦扦百帐孊,會亴戤囸结戋眅亀。” 女乙昩扇巟佖亀卄幮百斪亴,戋万昈癷女临人乂迓乂钂寳戋。 佀昩戋沛會冇吠讞,古吋女徨徨鞚亀两躦:“才扪悢亀,万迁悢万矟遍敮仰亅悿百备朼怡,戋觃徑悢万诟轵昍圪扳刞戋。” 戋万惭冇洵圢邝仰亅百阮彫釆亀,万焰戋伔?辂孊郷沛劘泏臤俛赱束。 万迁戋昈昈沛诮采诗,女百脲艬穻焰叒徑徂惄恊。戋车躥惭禵建旰,穻焰眅刪亴亅绉琀凴玪圢闢叝,扅釆迒拹眺?价戋百筺厀。 女笋徑慂眃啾盨,万悠圪眅亀刔扇挞克戋百亴亅?眶,耆合讣戋跙女厵亀铺唨郢。 勿媕媕眙百帨戋抄筺厀逌结亀铺唨绉琀,厙束铺唨绉琀硨官敬宔襻彏產戋亀,叩亴亅郢髒這仐戋万肩迁束尫聆。 合靜仐仦兿郢怈乂觝冭百迓仰亅悿戋万淿楔,佀讷刴戋百邝两亴亅斪亴彍夣尫逌亀辘聆俛。 圢琀贜兦史抟迁刪合戋尫厵孠栛容與扸苉倣斁,女彍旰歝圢跙孓赿途甯诗,?眅刪戋脲艬尫會炳友虔,迒政愉換眺甯诗厵阭只绡继诮,僉昩怏戋才揿仐仦百甖觺蜖诧。 戋百怡孊刪玪圢郷沛叒弴効,筃亀?伔儹万覻女拼甯诗迕束,迒昩赪亀。佀戋迒昩抄亴亅诮百邝叟诗友结亀苉倣斁:苟襻亴万矟陞靘巫莥临。 戋跙勿媕媕刔迕兦史旰人乂乙万伔幬,毉夣陞亀眅琀贜贾斓尫昩栳捨兦史揊侕百吇协挢两偔甯诗铺唨。 幾岣门迁戋扸巟佖百亅悿,仐百愉怗昩戋厵仐邝辳扸巟佖,刪旰倓仐伔它掌帨忓抄戋夐婀乙掟迁厵,镹朙廼圪恅每站万昩劘泏。戋百愉怗昩每且則玪圢孠栛迓辳扸协佇官乚,筃每宆且冇迁厵仐邝辳扸,仐吆愉亀。 戋沛敜抄臤巫扸亀铺唨巟佖百亅悿呄诃仐,囚临仐栳朦尫万赘戊戋偔铺唨,仐觃徑奭季孊偔偔斁呒、亴亅迓秇劘兦实巟佖尫奷,铺唨夤辕苠。 兟聆?两昙朙合,兦史纾绁斪呒巟厵丄浱埳讧,彍旰戋厅栳万矟遍幾岣乙圢丄浱谂甙愉。符?夣埳讧绍杙合,埳讧翻市、兦史吆厵埳讧百颀寶仟叄戋仦斪呒巟圢酌庑釆联養,彍旰徂夔亴郷喗亀酌,戋万敜夔喗,尫癸舦探脫古抹亀?尉叝。 會两颀寶彍旰喗徑會炳夔,靘丸眺杩孊逶戋结仐敦酌,戋拌绗久合仐尫醃醴醴圪迁束搧戋肣腺:“偔铺唨万胷迓乂万丄跩孊,偔铺唨百哤胷万喗酌?酌釉尉尫仈仄夣建姅纽,沂帆,佚万喗叩万衆。” 戋牳別叇愙仐百觠碪,彍旰叇庎會炳迁澺,產劕圪抄仐探建亀,匀匀忓忓圪跋凴勿问旰,卄遍丄眅刪階墻勿问百闢敘眺,焰合幾岣百胆彫穻焰昚兟亀戋百眶帒。 戋名徑万轵,走紡扸圪斳惭遹?遹,绍枖曺尮尦百亅悿尫圢迓旰倓友甙亀,仐會愙庎伶百穻焰囘亀央,戋帠眺惄慆百栱孊袥仐眅亀两?淿了楔。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的女人需要做销售? 庄岩当时就拧紧了眉头,我刚往走廊里跑出几步就听到后面有脚步声追了出来:“希希。 。” 我继续往前走,想让他以为自己看错了人,结果还没跑出几米远,他的声音突然清冷下来:“沈希!” 我以前没有对他有过长时间的欺瞒,所以我很心虚。不让我做销售的事情不是我乱猜的,刚开始有这个打算的时候我就试探过他的口风,也想跟他表达自己的想法,但他当时的反对态度很坚决,压根没有商量的余地,所以我当时没表现出任何忤逆。 我在网上查过网友们在销售方面的爆料,各种潜规则触目惊心,女销售更是有可能主动或者被动地跟客户出现身体交易……庄岩经商多年,肯定看惯了这些形形色色的场面,我知道他担心我被人占便宜。 可是怎么说呢?我知道安安心心在办公室里做文员挺好,但我需要的远远不是安逸,而做销售可以最直接地通晓人情世故。 所以听到庄岩的声音变了调,我跑得更急了,他如果追过来,那我好歹能把他引远一点,免得跟我们同事遇到。 我中途还把工作牌摘了下来,挂在胸前的那种工作牌比较大,塞进裤袋里会有明显的痕迹,所以我匆忙间只好塞进了裤腰贴身藏好。 他人高腿长,追上来的时候我刚跑到电梯边,当时电梯正好开门,我刚想进去他就拉住了我。我哆嗦了下,我发誓我当时真的用了我平生最好的演技,假装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然后轻声惊呼:“你怎么在这?” 但可能是因为我刚才假装没听到他喊我太不正常,所以他黑着脸把我拉到了楼道里:“跑什么?怎么会来上海?” “公司带新员工过来培训,有同事吃坏肚子……我去帮忙买药,所以刚才……” 庄岩不吭声,就那样冷冷地盯着我的眼睛,探进眼底,似乎已经把我的灵魂看穿,我的谎言越来越没底气,说到后面已经开始结巴。圆谎就像滚雪球,谎言多了迟早要被揭穿。 所以我没勇气再说下去了,主动抱住他的腰赶紧说点想念的话。 我想让包媛媛帮我打听一下庄岩公司的情况,但又怕庄岩有所察觉,所以至今还没办法证实他家里的生意到底赔了多少。不过他自从回家重新接管原公司后,上个月只跟我见过三次面,平时都是视频通话。 我知道他很忙,但我不敢多问。 可庄岩似乎已经了解透了我,沉着脸也不吭声,也不顾楼道里随时都可能有人出现,竟然直接在我身上摸来摸去,甚至撩开我衣服检查内衣里有没有藏东西! 我想躲开他的搜身时,塞在裤腰里的工作牌掉到了地上,“啪”地一声很尴尬。 我真没想到他会强硬成这样,看他准备弯腰捡工作牌看,我下意识地就把它踩住了:“你看过之后别生气成吗?我现在只是实习实习,毕业后就去你那边重新找工作,到时候都听你的。” 他没吭声,捏住工作牌边缘后淡淡地说了两个字:“松开。” 我不敢跟他对着干,只能让他看了工作牌,上面写了我的职位:投资顾问。他自然是一眼就能从这四个字里看透我的工作内容,可其实我刚开始只要在办公室里做电销就好,拜访客户的事情要等后期有意向客户了才能进行。 他把工作牌在我眼前晃了一下,脸上罩了一层失望:“学会撒谎了?希希,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不做销售不做销售,你以为销售那么容易做吗?我的女人需要做销售?” 我笑不出来了,默默地把工作牌从他手里抽出来,强颜欢笑道:“你让我试试吧,你平时跟客户谈生意不也是在做销售吗?我想体验一下你的辛苦,我会保护好自己的,真的。” 他这回真的很坚决,冷着眼说道:“不行,马上辞了。” 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工作,怎么可能愿意这么轻易抛弃?所以我没回应,但是又没办法生他的气。 我们僵持了一会儿,他突然就叹了一声,软下语气哄我:“希希,乖,听话。你不是做销售的料,我一想到你可能被某个老家伙吃豆腐……辞掉,我养你。” “你不是很赞成我有自己的生活圈子吗?工作也是生活的一部分,我真的……” 我话还没说完,他就低头咬我,嘴巴被他啃肿了之后他才轻喘着松开我:“别跟我讨价还价,你可以做行政工作,找不到我可以给你安排,销售这类工作就算了。我看过多少小姑娘从最初的清高到最后任由老男人吃豆腐,有的甚至……希希,这类职业太容易改变人,很多人都会迷失在业绩和纸醉金迷里,我不许你搀和进去。” 我心里堵得说不出话来,但他特别坚决,把我手机拿过去后就自作主张地翻我通讯录找出了经理的电话:“这是你们部门经理?” 他想亲自打电话帮我辞职,我心里发闷,赶紧抱住了他的胳膊:“公司刚安排我们过来培训,我现在辞职太不合适了,你让我先工作一段时间看看情况吧,毕业前我肯定把这份工作辞掉。” 我知道他护我,但我以前真的没想到他会在工作的事情上干涉这么多。 我的态度特别恳切,他盯着我看了起码有两分钟,直到我的手机响起来,他才挪开那两道咄咄逼人的视线。是包媛媛打来的,他接通后告诉她我跟他在一起就挂断了。 “好,暑假前辞掉。刚开始应该只会让你们电销,如果需要拜访客户,要准时给我发定位。”我以前也没感觉他霸道成这样,不过这次的对峙让我很受打击,我连他都说服不了,只能说明我还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学。 他没放我走,因为他刚才亲我时闻到我嘴里有酒味,他怕我回包间后会被别的同事劝酒。 我心里闷闷的,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古怪地看了我一眼,语气有些沉重:“阳子爸爸刚出狱,我们在给他接风洗尘。” 他把我带去了他们那个包间,我这才发现这么重要的时刻江阳居然不在,我疑惑地看向庄岩,他立马了然地低头跟我说了一句:“阳子临时有事没过来。” 他向里面几个男人介绍了我,我赶紧笑着一一叫了过去。除了我们之外,一共有六个男人,其中两个衣服比较旧,好像坐牢的不止江阳爸爸一个人。 江阳爸瞄了一眼我跟庄岩牵在一起的手,饱经沧桑似的感慨了一句:“你都跟老赵家的女儿离婚了,我那混账儿子还没结。庄子,他现在谈固定的女朋友了没?” 庄岩拉着我坐下,可因为他们全都心事重重地不怎么吃菜,我只好安安静静地闷头坐在那里当陪衬。 庄岩看看我,不太确定地点了头:“跟希希的同学在谈,说是认真的,我也不清楚。” “是吗?有照片吗,给我看看。”江阳爸两眼一亮,顿时来了精神,我尴尬地瞄了庄岩一眼,赶紧把手机里媛媛的照片翻了出来。 叔叔一看到包媛媛,立马笑呵呵地直点头:“不错不错,看起来比他之前那些女人靠谱多了。” 他说着还打量了我一遍,那眼神似乎想说庄岩看上的我肯定是个靠谱人,所以我的同学也绝对靠谱。 可能因为我在场,所以他们有很多话只说了个开头就打住了。我暗中扯了下庄岩的袖子,想先离开这里跟我的同事们会合。 他居然微微扬了下嘴角,等跟几位长辈打过招呼后才带我出了包间:“还算有点眼力见,希希,你不适合做销售,别跟我较劲。” 他给了我一张房卡,让我去他订的房里等他,正说话间,隔壁包间里有人出来了。 正是刚才被我推开的经理,其实刚才经理没对我毛手毛脚,是我没沉得住气反应过激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反感别的男人跟有肢体接触。所以看到他瞪我,我立马垂眼跟他打招呼:“经理好。” 经理也没难为我,只哼哼着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那人是……”庄岩的话被包间里的声音打断,江阳爸他们不知道在说什么,情绪好像有些激动,有东西重重地砸上了庄岩背后那扇门,然后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庄岩没料到这个变故,身体剧烈地颤了一下,脸上的血色也忽然消失了。 我被他的样子吓得不轻,赶紧抱住他的腰往旁边挪了两步。 里面的人像是在争执什么事情,我隐约听到一个叫什么德海的人名。 庄岩很快便恢复如常,他皱紧了眉头撇头看了下包间的门,径直拉着我上了电梯:“他们这是坐了六年牢心有不甘,吓着了?” 我摇摇头,明明是他自己被那声音吓着了,现在反而若无其事地关心我。有时候我真希望他能在我面前把柔弱的那一面表现出来,毕竟谁也没规定男人就要一直坚强。 电梯还没到楼层时,刚才听到的人名又在我脑子里回荡了一遍,我暗自心惊,忍不住问出了声:“他们说的是赵德海?姓赵……是雅如姐爸爸吗?” 第一百三十五章 那车晃得真厉害 “嗯。 。”庄岩云淡风轻地应了一声,而后便不打算再说话了。 我满腹疑云,但毕竟不是我的事情,确实不该乱打听。 不过庄岩亲自把我送到他房间后,还是耐心地跟我解释了一句:“当年的恩怨我不清楚,总之比较复杂,不用瞎操心。如果真跟雅如父亲有关……那往后有得闹腾了。” 其实赵德海正在跟他抢生意,按理说江阳爸爸搀和进去对庄岩是有好处的,但庄岩并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开心,嘴角的那抹笑容反而有些苦涩。我想他对赵雅如应该还存在着愧疚,离了婚也不希望成为死对头。 他安置好我后叮嘱了好几遍不许再回去跟我的同事们聚餐,还帮我叫了餐送进房间,然后又折回去陪那些长辈了。 我跟包媛媛说明了情况后,告诉她今晚应该不回去住了,她笑得特别暧昧,但很快就叹了几口气:“你说你男人把你弄到手后怎么还这么珍惜的?我那位就不行了,一天到晚见不到人影,只知道买东西哄我。希希,其实我早就后悔了,江阳就是狗改不了吃屎,我没能力改变他的花心。” “你别胡思乱想了,江哥是做大生意的人,应该真的在忙。” “只要有心,再忙也能挤出时间来。不说了,我晚上跟她们一起出去逛逛,你自个儿甜蜜去吧。”电视里的多情公子哥遇到灰姑娘后就转性变专一的剧情果然是故事,我之前还真的以为江阳能收心了,现在我也持保留态度。 包媛媛跟江阳现在也是异地恋,所以俩人平时见面也不多,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江阳几乎没怎么去找过包媛媛。我现在觉得他可能是因为他爸要出狱了所以有很多事情要忙,不过想到他以前总是在跟各路美女暧昧,我的心还是偏向包媛媛。 七点多时田华婶打了个电话给我,她说外婆今天打电话跟她要姨妈的手机号:“希希,我拗不过老妈,就给了她。 。” 外婆现在已经能做到单独下楼散步了,菜场离小家不远,她也试过自己去买菜,独立生活几天没什么问题。 我为了不让她感到无聊,把我、舅舅、田华婶的手机号都抄给了她,我以前叮嘱过田华婶好几次,让她千万不要跟外婆透露姨夫姨妈的号码,她一直答应地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给了。 她之前帮了我那么多,我也不好责怪她,只好安慰了两句打电话问外婆为什么要姨妈的号码。她言辞闪烁地说什么想让舅舅跟姨妈这对兄妹见个面,一家子聚聚。 “外婆,你有这个想法我肯定不反对,但是您不能把我们小家的地址告诉姨妈,也别想着给姨妈钱上面的支持。”可能我的语气有点重,外婆顿了半晌都没吭声,我只好放柔了语气,“外婆,我也很累,您不要忘了他们当初是怎么对我们的。不要因为现在没之前苦了就心软,要是再这么拖累下去,我跟庄岩可能都会因此分开。” 说到这个份上后,外婆终于答应我说绝对不会泄露小家的地址,到时候舅舅同意见面也会让我帮忙安排。 不知道别人家的老人在七十多岁时会不会像外婆一样,已经开始有点健忘,还比以前心软了,在家总是会无意识地说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希望大家都和和美美的。我也想多挤点时间陪她,但我要读书要工作,精力实在有限。 只要继续这样安安稳稳地生活一段时间,说不定我很快就能带乐乐去见她了。 我没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毕竟我不可能没收外婆的手机,她经常一个人在家,联系不到她的话我肯定放心不下。 我拿了一件庄岩的衬衫去洗澡,出来时才发现手机响个不停。 是包媛媛打来的,一接通才听到她在哽咽:“希希,你能过来一趟吗?我已经发了定位给你。” “出什么事了?媛媛你别急。”我随便套了裤子罩了外套就往外跑,打的到了她给我的地址后,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淋成了落汤鸡。 我匆匆忙忙地给庄岩发了个消息,然后就去跟包媛媛碰头。 她什么话也不说,带着我进了一个地下停车场,我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浇得黏在身上特别难受,每次想问她到底怎么了,她就示意别我出声。 那个停车场很大,她东拐西拐得走到一根承重柱子后面,指着远处一辆车冷笑:“你看,那车晃得真厉害。” 今天有个培训讲师是女性,包媛媛几个女生就是跟着那位讲师出来转的,讲师停车时有人咯咯笑着说有人在车震,所以包媛媛才会注意到那辆车。 包媛媛本来也没怀疑江阳在车里,只无意间瞥到车牌号时觉得有些眼熟,所以才会避开其他人自己回来看情况。 她把偷拍的视频拿给我看,因为插着耳机,所以从车子里跑出来的低吟和喘息很明显,毕竟地下车库十分安静。但整段视频只能看到那辆车的晃动,根本看不到里面的人。 我尴尬拍拍她肩膀,压低了声音安慰他:“可能不是江哥,只是车牌号相似。” 她现在也是被感情蒙蔽了心智,我想拖她过去看看情况,可她不肯动弹。我只好硬着头皮过去敲车窗,江阳好像确实有一辆这种车,不过他似乎有好几辆,所以我也没办法从车牌号判断车主是不是江阳,只是希望事情不要这么狗血。 我还是第一次坐这种事,敲了几下里面的动静都没减小,我只好加大了力道。 车窗被我敲得砰砰响,我呼吸都变急促了,万一江阳真不在里面,我该怎么收场? 车子的震动戛然而止,我一下子屏住了呼吸,紧张地往后退开了半步,看到里面的人在开车窗,忙堆起满脸的笑容朝里面叫了一声:“江哥,好巧啊,你怎么……” 不是江阳,但男人的脸有点眼熟,我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他没好气地把手挥了出来,露出一截光溜溜的胳膊:“滚开!” “不好意思啊,我认错车子了。”我暗自吐了下舌头,心惊胆战地跑回了包媛媛身边。我刚才还瞥到里面有个女人光着身子,我无故搅了他们的好事没挨打已经算是幸运的了。可是包媛媛听过我的话后却一丁点都高兴不起来,还掉下两大滴眼泪来。 她也不说话,闷声不响地就转身往外走。 我怕她出事,赶紧追了上去。 外面还在下着雨,不过雨势已经转小,包媛媛痴痴地走进雨里,掏出手机就打电话给江阳,似乎被拒听了。然后她便翻出短信界面开始给江阳发短信,我一看内容,立马把她手机抢了过来。 “媛媛,你冷静一下,江哥不是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吗?为什么还要分手?” 包媛媛镇定下来,但是神情很颓丧:“一个男人总是让女人哭,那证明这段感情没什么幸福可言。希希,我现在很讨厌自己,成天担心他背着我找别的女人。你也知道他花心惯了,十天半个月才找我一次,那他平时是怎么解决生理需要的?我不相信他会自己解决。” 她这句话把我问住了,我从来都没问过庄岩他怎么解决这种需要,我突然想起来江阳以前还给庄岩找过两个清纯小姐,后来我一直忘了问他当时有没有碰过那俩人。但我现在想想,当时我跟他关系还没确定,他当时就算真跟那俩人做了什么背叛的也不是我。 不过我还是感觉跟吃了一只苍蝇似的不是滋味,感情的事情最不该乱搀和,但我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媛媛,江哥家最近有事,我不方便说,希望你现在想分手不是一时冲动。” 包媛媛听了这话,愣住了,终究没把短信发出去。 我俩淋了一会儿雨就打车回去了,当时庄岩正在房里等我,我脱下的外套把事情的经过跟他说了。 他听到我跑去敲车窗的时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视线突然落在了我的胸口上,脸登时就黑了:“你就穿这样跑出去乱晃?” 我低头一看,当时洗完澡没穿内衣,被雨淋湿的衬衫正紧紧地贴在身上,所以跟走光没两样。我的脸“噌”地烧了起来,赶紧指指外套跟他解释:“我外面穿了外套,一点都没露,真的。” 当时太着急了,哪有时间重新换衣服。 我干笑着想把话题扯开,就说了那辆车的车牌号跟江阳的似乎相似,所以包媛媛才会认错。 庄岩冷着脸把我拎到洗手间里,直接把我推到莲蓬头下冲。我衣服都没来得及拖,被这么一淋,更加湿哒哒地贴在了身上。 他的喉头滚动了几下,炙热的眼神像是要喷出火来,他把我推到墙头上,低头在我耳边咬牙切齿:“我怎么越来越不放心让你外出了,嗯?” 我都想哭了,我真的是第一次不穿内衣外出,当时真的是太着急了才会那样。 他扯开衬衫咬住我胸口的柔软时,我吓得往后脱了下。他啃咬揉捏了一会儿,才突然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你刚才说的车牌号……他怎么来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你今天真热情 冰凉的雨水还没冲净,再被莲蓬头里的热水以及庄岩的举动一冲击,我的双腿立马软了。 很久没亲热了,我看他停下,赶紧有气无力地抵住他的胸口:“他是谁?” 庄岩回过神来,视线往下一滑,又落在了我的胸口上:“你还有心思想别的?” 我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左心口的位置上留下一圈醒目的牙印,我突然感觉心里有热浪在乱撞,把我的羞赧冲刷得一干二净。我狠狠地吞咽了下口水,发现手掌心抵着的胸口烫得要把我融化了。 淋浴水打湿了他的头发、衬衫、裤子,把他美好的轮廓一点点勾勒出来。 我又用力地咽了下口水,情不自禁地抱住他的脖子主动亲了上去。 他闷笑着也不回应,我轻轻咬他唇瓣,舔他嘴角,他很快就受不住了,关了莲蓬头就扯我衣服。我也不甘示弱地帮他脱衣服,可是湿哒哒的衣服粘在身上特别难脱,我俩越着急就越是解不开扣子,最后气喘吁吁地分开时,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最后还是我俩各自脱的自己衣服,他也不急了,拿毛巾帮我擦干了身体想慢慢来。可我之前刚看过一场活生生的车震,心里莫名燥热得慌,他越是慢吞吞地给自己擦身体,我越是等不及,然后我索性扯开那条毛巾扑进了他怀里。 我口干舌燥地吮吸他的嘴巴,他又闷笑了,握住我的腰往上一提,我立马配合着将双腿盘在了他的腰上。然后他的两只手就自由地在我身上四处撩拨,还抽空在我耳边哑哑地说了一句:“你今天真热情,兔子变成小妖精了?嗯?” 他平时说话的声音本来就低沉,每次一想要,声音就会黯哑几分,特别蛊惑人心。我感觉身心都剧烈地颤动了几下,忍不住催他赶紧抱我去床边。 他慢慢后退着,相亲的肌肤像火一样灼烧着我的理智,等他退到床边后,我用力一扑,他立马失去重心倒进了柔软的大床。我没等他反过来压我,颤着手主动将我们两个贴合在了一起,他深邃的眼底有一团大火在噼里啪啦地烧着,明明因为激动而导致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却耐心地等着我继续主动下去。 “你……闭眼。”我做不下去了,抖着声音想去捂他眼睛。 我跟包媛媛私下聊天也会聊到这种羞人的私密事,在一起久了会失去新鲜感,这种事也一样,所以偶尔要给对方制造一点小惊喜。我想我平时多半被动,难得主动一次他应该会喜欢。而且他现在很忙,压力很大,那我在这方面也多分担一些也能让他不那么疲累。 他很听话地闭了眼,嘴角却带着细微的笑容。 我胡乱地动着,根本没有任何章法,但我一直在盯着他的脸色看,他每次微微皱起眉头,我都暗恼自己平时没多看看相关方面的知识,肯定是我做得不够好。 就在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时,我开始慌了,结果他叹了一声:“快一点。”然后就扶住我的腰主动开始了冲击。 我先前一直在注意他的感受,等他开始进攻我才觉得自己本来就晕乎乎的魂转瞬间就魂飞魄散了。 那晚我们第一次没用套子,但是他没在里面释放,第二次他开始主动时,便找出了套子戴上,我感觉自己被那一波又一波的神魂颠倒给冲击得上了天堂一般,我们好像很久没有这么和谐了。 那晚我俩都跟打了鸡血一样,明明折腾了很久,事后却还能精神奕奕地一起去洗澡。 他说我不像前段时间那么心事重重了,可我发现他还是那么让我捉摸不透。我已经学会了在他面前收敛心事,现在也试着不再去想周瑾和赵雅如的事情。我想在我没能力帮助他的时候,多多充实自己赶上他的脚步。 窝在他怀里准备睡觉时,我突然发现他的鬓角出现两根白头发,肯定是太过操心用脑过度导致的:“下次我要让你刮目相看,我要学……” 他蹙起眉头疑惑地看我:“床事?你想怎么让我刮目相看,准备找谁学?这种事情凭感觉来就行,你这小脑袋瓜里成天在想什么乌七八糟的?” 我哑口无言,窘出一滴冷汗来。 我还不是想给你惊喜,你明明很喜欢我主动,我怎么可能找别人学? 可能是有点恼羞成怒,发觉他的手在我臀背上婆娑后,我立马拉开了他的手,憋闷地往他下半身看了一眼:“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我们平时……不见面的时候,你都不想吗?要是很想要我又不在,你……你怎么解决的?” 我想想还是没把那两个清纯小姐的事情问出口,事情过去太久了,他未必记得。我也不想给他找不痛快,免得惹他不高兴。 我问完之后没敢看他,等了好几秒都不见他回答,赶紧抬眼看了过去。 他正似笑非笑地盯着我看,左边嘴角微微往上勾着,不知道是嘲讽还是玩味。我看得失了神,有那么两秒心跳似乎停止了。 他没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挑挑眉头反问我:“你呢,你怎么解决?” 我感觉给自己挖了个坑,整个人像是刚从开水里捞出来似的,烫得脑子都要炸了,身上也羞出一层细汗。我特别想他的时候,就抱着他睡过的枕头睡觉。我承认有时候也会很想要,可他不在身边我哪能放任自己去想,所以会写日记会看书,反正转移注意力就是。 想到这里,我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把脸埋在他怀里道了歉:“我只是好奇,随口问问,你别生气。” 他摸摸我的头,笑得特别好听:“气什么?我们之间什么事情不能聊?我说我会去冲冷水澡,你信吗?平时那么忙,觉都睡不好,也没精力想那种事。” 我想起包媛媛的话,心里突然暖融融的特别想流泪。他每次跟我在一起时,总显得时间很充裕,那是因为他把事情都压缩在别的时间里做了吧? 他总是很少跟我说他的困苦,觉睡不好的事情也极少跟我说。有时候他凌晨给我发语音时,我会陪他聊一会儿,可我一直以为他是忙工作忙到那么晚。 “好了,睡觉吧。希希,你现在既然坚持做销售,我可以点头,但你不能把今晚的这种热情用到别的男人身上。很多学生出了校园都会变,但你不能变。” 我拉住他的大手压在我的心口,认真地看进他的眼:“我爱你,永远都不变。” 他的睫毛微微打颤,突然傻兮兮地问了一句:“永远有多远?” 我一龇牙,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趴到他身上用脸去蹭他的侧脸,然后在他耳边用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爱到世界末日,海枯石烂,下辈子也爱,下下辈子也爱,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他的胸腔在轻颤,我听到了他的低笑:“好。” 我们之间很少会说这种海誓山盟,可能他已经过了那种瞎许诺的年纪,而我又觉得这种承诺太过飘渺。但是这次可能是因为我很久心里没再装事,他能感觉到我的轻松,所以也跟着变轻松了。 那时候,我特别坚定地认为我们之间会越来越好,我用心一点,迟早能成为他的贤内助。 可我知道,我们之间的问题并没有解决。 赵雅如爸爸抢生意的事情仍旧在继续,但庄岩的公司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倒下,所以周瑾之前跟我说的那番话确实是刻意地挑了重点来吓我。我想等自己变得优秀一点时,再主动去争取他爸的认可,至于他小姑,毕竟接触比较少,以后再慢慢来吧。 其实庄岩跟我说过很多次,将来我们结婚并不需要得到他爸的同意,他毕竟不是孩子了,自己的事情完全可以自己做主。但我们的乐乐跟他爸生活了那么久,总不能因为我而让他们跟老人家反目。 就算他爸以前给他妈以及他们兄妹带来不少阴影,但他爸毕竟是顾家的,我相信他爸在为人父亲上做得很不错,不然也养育不出这么优秀的庄岩…… 庄岩在上海跟我耳鬓厮磨了两天,该见的客户都见过之后,第三天一大早就走了。 他走的那天发生了两件很突然的事,第一件事情是我跟包媛媛吃中午饭的时候偶然碰到了江阳。她之前想分手没舍得分,所以一看到江阳就准备冲过去跟他谈话。 不过她还没走过去,斜里突然有个女人冲上前去,还很亲昵地挽住了他的胳膊,而江阳则很自然地低头亲了她一下。要不是亲眼看到这一切,我真的不敢相信江阳会这么渣,毕竟他之前追包媛媛的时候特别认真,这么快就腻了? “江阳!”包媛媛气不打一处来,冲过去就甩了他一巴掌。 江阳愣住了,但是挽住他的女人却心疼地赶紧去摸他的脸颊,他稍微躲了一下,但旋即主动贴住了女人的手掌心。 “我不要你了,以后别再找我。”包媛媛说完这些后转身朝我走过来,我看到她的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砸,立马心痛地剜了江阳一眼。 第一百三十七章 江阳挨打 我陪着包媛媛背离原来要去的方向走了很久,途中我回头看的时候,江阳一直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看我们,也没有追上来解释的意思。 可能是我碰到的第一个男人就是庄岩,所以我一直认为江阳这次也能靠谱,他这次真的让我很失望。 我们走到离江阳很远的地方时,包媛媛才停下来抱住我嚎啕大哭。我的心跟着她的抽抽噎噎一揪一揪的,别提多难受了。眼泪很快被勾了出来,我拍着她的背帮着骂江阳,可她却始终一个字都不肯说。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就想起了赵雅如。 当初庄岩对她虽好,可时间一久她肯定能感受出来庄岩对她没有真爱,可能结婚前她就感受出来了,所以她的没安全感比我、比媛媛都来得重。 那天下午我跟包媛媛都没仔细听老师的培训,更别说做笔记了,不过我把重要的讲课内容都用手机录下来了。 晚上又有同事想聚餐,包媛媛没心思参加,所以我也没参加,她晚饭也不吃,非要去酒吧喝酒。 我没去过那种地方,我想那也许就是庄岩说的纸醉金迷,所以并不同意过去:“我们先吃饭,别把自己饿坏了。你要是想喝酒,我买回去咱们在酒店里喝。” 女孩子单独去酒吧,万一遇到心怀不轨的男人可怎么办? 可包媛媛是那种说一不二的人,想去酒吧就坚持去酒吧,还不让我跟着:“你回吧,我自己去。江阳那个混蛋很喜欢去酒吧……希希你别管了,我自己有分寸。” 她很烦躁,压根听不进我的劝,我哪里能放她一个人去,只能强装镇定地跟去了酒吧。 我们进的是一家清吧,环境不错,就是消费太高。里面有乐队在唱歌,都是些伤感的慢歌,听得包媛媛直掉眼泪。我酒量太差,所以只小口地嘬饮料。等主唱一连唱了三首伤感的歌曲后,我忍不住跑过去请他们换了曲风。 “亲爱的媛媛美女,一辈子不长,好好爱自己,这首改编的‘前男友的一千种死法’送给你。”我没想到主唱会点名,所以他准确无误地朝包媛媛指过去时,我顿时感觉有点窘,好在包媛媛并没有觉得难堪。 他唱得很诙谐,以至于包媛媛的情绪突然好了不少,旁边桌的男人还过来搭讪,因为我没搭理,所以他们就请包媛媛喝酒。包媛媛居然来者不拒,一眨眼就喝了两小杯。 “不好意思啊,我朋友心情不好,你们别灌她了。”我挺看不惯那个一直给包媛媛倒酒的男人,那眼神不知道在往哪里瞟呢,一看就没安好心。 我怕包媛媛再喝下去会醉,抢过她手里的酒杯就重重地放在了桌上,发出“砰”地一声重响。当时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酒杯,生怕把人杯子弄破。 当时给包媛媛倒酒的男人都已经搂上她的腰了,我实在看不下去,赶紧把包媛媛拉了起来:“走了,不喝了!” 搭讪的两个男人估计不甘心,带着满身的酒气就过来拉拉扯扯。我心里很怕,尤其是被其中一个男人摸了一下脸后我真担心今天走不了。不过我下意识地推了那人一把,因为刚刚才跟主唱说了包媛媛失恋的事,所以周围有好几个人注意着我们,不得不说这个清吧里的人素质还不错,立马有人过来帮我们解了围。 包媛媛已经走不稳路了,但好在还有理智。 她也知道情况不对,赶紧把胳膊搭在我肩膀上出去了。 当时天已经黑透了,路灯在黑夜里晕染出一片朦胧的暧昧,我看身边任何男人都觉得他们不怀好意,心跳跟敲小鼓似的极为剧烈。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街对面那个瘦高的身影像江阳。 我太害怕了,也顾不上江阳就是罪魁祸首,赶紧拨他的电话,几乎刚拨通,他就接了:“妹妹。” “江哥,你在哪呢?快来接我们。”刚才在清吧里搭讪我们的两个男人好像跟出来了,我故意抬高了声音让他们知道有人要来接我们,结果江阳说了一个“好”字后,街对面的人影立马横穿马路过来了。 真的是他,他不会一直跟着我们吧? “美女,这儿有现成的哥哥,你们住哪,哥哥送你。”那俩人走路不太稳,追上来就想勾肩搭背。 所幸这个时候江阳也窜过来了,他一把扯开搭住包媛媛的那只咸猪手,冷冷地说了一句:“你是谁的哥?回家哄你自己妹妹去!” “江哥。”我暗自松了一口气,完全忘了前一刻还在心里痛骂他时的愤怒。那俩人看我们真的认识,也没再闹事,唧唧歪歪地走了。我看了包媛媛一眼,她已经闭上了眼睛,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江阳黑着脸把包媛媛打横抱在了怀里,她闭着眼挣扎了下,但江阳抱得很紧,所以她没挣脱出来。 江阳撇头看看我:“妹妹跟紧了,车就停在路边,我送你们回去。” 到了地方后,江阳一路把包媛媛抱进了房间,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床上后就一声不吭地走了。我也没工夫追出去,拧了毛巾帮包媛媛擦洗了下。 忙完这一切已经九点多了,我肚子饿得咕咕叫,看她真的睡着了才轻手轻脚地拿着钱包准备出去吃点东西。 我现在很迷糊,江阳明明很关心媛媛,为什么还要跟别的女人亲热? 我憋着气出门时,看到江阳就在外面,正背靠墙头在发呆。我鼻子突然酸了,闷闷地叫了他一声:“江哥。” 他慌忙站直了身子,干巴巴地冲我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她怎么样了?” 替包媛媛委屈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我凝着泪眼看怨怼他不像话:“你怎么能这样对媛媛呢?她多好一女孩呢,你怎么舍得让她伤心?” 那一刻我突然从包媛媛身上看到了自己,万一哪一天我跟庄岩分开了,我的样子绝对比她更狼狈。不过这个念头吓得我狠狠地哆嗦了下,赶紧用力地咬了下舌头恨自己胡思乱想。 “咕噜噜”的一声,我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江阳无奈地耸耸肩,像庄岩一样抬手摸我头,我没能及时躲开:“走吧,我带你吃饭去。” 他住的五星级酒店就是庄岩之前住的那家,离我们住的酒店很近。他直接带我去了他房间,在房里叫了餐。 我看得出来他很烦心,毕竟念着他的好,所以之前的气愤也变少了:“江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告诉我,我跟媛媛好好说,她会理解你的。” 江阳懒懒地抬起眼皮看我:“什么苦衷?我就是滥情,没办法把目光只停留在一个女人身上。媛媛是个好女孩,应该找个好男人过日子。” “可她把什么都给你了!”我一急忍不住嚷出了声,我知道男人并不喜欢女人用贞洁这种事来绑架感情,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你情我愿的事情不该这样计较。可这个世界普遍认为女孩的贞洁比较珍贵不是吗? 江阳勾了下唇角,笑得依旧那么痞气,但我总感觉他的眼里有苦涩在涌动:“我也不知道她是个处,我……” 江阳勾了下唇角,笑得依旧那么痞气:“我也不知道她是个处,我……” 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皱了下眉头,瞄了我一眼,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才接通电话:“爸……嗯,我回来了……好。” “妹妹,委屈你先在洗手间里待一会儿,等跟我爸聊完了咱再聊。” 那天发生的第二件很突然的事,就是江阳爸爸跟他之间的相处。我刚进洗手间把门反锁好,就听到他爸爸进来了。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你妈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爸,您别急,妈不能受刺激,你先跟她打电话,等她慢慢适应了再……” 江阳的话还没说完,我突然听到一声脆响,是扇耳光的声音,他爸打他了!眼睛蓦地一涩,想到平时意气风发的江阳挨打,我就吓得直哆嗦。可江阳并没有像平时那样暴跳如雷,反而很冷静地继续说道:“爸,事到如今着急也没用,您还是再等等吧。” 以前庄岩说真实的江阳跟我平时看到的不一样,我现在信了。 紧接着,我又听到一声脆响,这次好像是他爸爸扇了自己一耳光,因为我听到江阳急急地喊了一句话:“爸,别这样!” “阳子,我当年进去之前跟你说过什么?让你好好照顾你妈,好好照顾你妈,你就给老子照顾成这样!啊?” 面对他爸的质问,江阳没有驳斥半句,只压抑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要不是点的餐送上来了,他爸肯定还得继续数落他。 送餐的服务员离开后,外面安静了两三分钟才有人敲门:“妹妹,出来吃东西。” 他的脸上还留着清晰的手掌印,嘴角挂着一缕血迹,我看得心头一颤,赶紧拧了毛巾递过去:“江哥,你还好吧?” 他扭了扭下颌骨,随便擦了下嘴角就把毛巾丢在了沙发上:“没事,嘴里被牙齿磕破了。妹妹你可别哭啊,我现在没心情哄你。快吃东西吧,别饿坏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胡闹 我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拿了一个汉堡就不顾形象地咬了一大口。 可能是心里太过难受,我也吃不出什么味道,只囫囵吞咽着,好不容易吃完一半,却怎么都没办法再继续吃下去。 江阳一直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我,看我把剩下的半个汉堡放下,便给我递了一杯果汁:“怎么,不合胃口?” 我犹豫着瞄了他两眼,不知道该不该过问他家里的事情。 可刚才他跟他爸的聊天我已经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里,不问的话,心里就像是有只猫爪子一直在挠。我灌了两口果汁后,鼓起勇气问他:“江哥,你妈妈生病了?” 他的脸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但眼神却幽幽地飘向了别处:“嗯,病了,有时候好有时候差,怪我当初没照顾好。” “我能问问是什么病吗?”他也是个不愿意轻易跟人吐露心事的人吧?我觉得他对包媛媛的感情发生质的转变就在他跟包媛媛说出秘密的那一晚,我突然感觉虽然他平时看着挺没心没肺的,其实心里比谁都柔弱,不然也不会每次一碰到他的逆鳞就跳脚。 江阳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眼神很复杂,像是想起了很多往事。 我心里一“咯噔”,赶紧低下头塞了一根薯条胡乱地嚼着:“江哥,我就是随口问问,要是不方便就别说了。” “是癔症,精神方面的疾病,当年没能及时治疗,我那时候也没料到会是这种精问题,只当是接受不了事实,所以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间。这些年断断续续的一直也没好,确实是我混账,我爸再多揍几拳也是应该的。”他说得云淡风轻,好像压根不把挨打当回事。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挨过的巴掌,缩着脖子打了一连串的寒噤。 。我的五脏六腑都拧在了一起,揪疼憋闷,再看他时突然感觉他戴的面具比谁都厚,其实当初听说他爸在坐牢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刻意把苦藏在了心里头。 可能是我的同情太明显,他突然就笑了:“妹妹,别拿那种小眼神看男人,男人会受不住的知道吗?你是不是觉着我特可怜呢?得了,多关心关心庄子就够了。我爸妈恩爱得很,对我也很好,可不像你们有心理阴影。我爸确实做过违法乱纪的事,不过做生意的能有几个干干净净?这话题就此打住吧,咱来聊媛媛的事。” 他对感情的收放自如,看得我目瞪口呆。 我忽然间把两件事扯到了一起,冷静下来后就感觉他应该没那么混账,是不是因为家里出了事才会故意跟别的女人演了那么一出戏?我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缩在心里角落的怒气顿时烟消云散。 “江哥,你是不是故意让她跟你分手的?我感觉你很喜欢媛媛,就算要分手也不该这么伤她,她万一做什么傻事……” “妹妹,刚才我爸来找我的事不是我安排的,我也没想让你知道我的家事。我前面不是说了?我就是个滥情的人儿,玩得起的女人就玩玩,玩不起的就躲。媛媛很好,不该找我这样的,我给不了她任何保证。这些年我浪荡惯了,想收心也收不住,可能等我玩腻了就能安定下来了吧。” 有一股无名怒火从我心头窜了起来,我突然觉得他这副无所谓的态度让我很着恼。想了想,我咬着牙站了起来:“江哥,你是不是还放不下小瑾姐?” 他的眼睛微微张大了些,眼角滑过一丝诧异,但随即痞笑着微微仰头看我:“跟周瑾有什么关系?” 我不能说是包媛媛泄露了他的秘密,略一思考便把自己的发现道了出来:“你知不知道你每次提小瑾姐的时候,眼神都很疼惜?你对雅如姐那么反感,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小瑾姐不平吧?你能喜欢小瑾姐这么多年,怎么就滥情了,你就是不肯花心思好好爱媛媛,你当初跟我保证过会认真,认真不是你这样……” 他倏地站起来,一步步朝我走近,脸色阴沉地像是暴风雨前夕。 我有点怕,赶紧后退了几步,退到墙角后只好停住了,连声音都不自觉地放低了几分:“江哥,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干嘛不能好好爱媛媛呢?” 他在离我一步远的地方站住,低着头冷飕飕地看着我,就在我浑身不自在时,他突然弯下腰凑到面前:“妹妹,有的话不能乱说。我跟周瑾认识那么多年,关心关心又怎么了?我没想让你在媛媛面前说我好话,分了就是分了,别多管闲事啊,只要看着她别做什么傻事就好,老子最讨厌女人家一哭二闹三上吊。” 他说着揉揉我的头发,回头把盒装的蛋糕装进了纸袋子里拎着:“走吧,送你回去。” 分别时他把蛋糕递给了我,我急忙叫住他:“江哥,你知不知道车牌号xxx是谁的车?” 江阳哂笑:“跟我的车牌很像啊,不是郑涛的吗,怎么了?他们这对夫妻就爱攀比,车牌号也要跟风。” 郑涛就是之前跟我打听乐乐生母的那人的老公,庄岩之前很纳闷他怎么会过来,我感觉这可能跟江阳爸爸出狱有关系。 但没人会跟我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谈论这些事情,我回房时包媛媛坐起来看了我一眼,吃完我递过去的蛋糕后又倒头睡得昏天暗地。 接下来的几天培训,包媛媛完全心不在焉,她低落了半个月,每天除了上班做电销时不停地跟潜在客户打电话之外,平时一句话都懒得说。 可能是我闲事管得太多了,上班后没多久有个男同事跟她表白,她本来想答应的,被我劝住了。 那个男同事根本就不是她喜欢的类型,我知道她可能想通过新恋情来忘记江阳,但先前的肖老板就是个很好的例子,这种法子在她身上根本行不通,我只是不希望她作践自己的感情。 这段时间有一件事让我很生气,那就是姨妈终究还是找去了小家。 那天周五,我下班一回家就看到姨妈坐在沙发上,这里摸摸那里看看,而外婆则正在厨房里做晚饭。我气不打一处来,拉着姨妈就把她往外推:“这里不欢迎你!” 外婆急急忙忙地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希希,希希,是我叫她来的,你别撵她走啊,你舅舅这两天会带着孩子过来,我想让一家人聚聚。” 她不安地搓着围裙,闪烁的眼神一直在打量我的脸色。 这是庄岩租的小家,应该是我跟他独有的空间,可现在已经变成我跟外婆的居所,他几乎已经没时间再过来。他的味道早就被风冲散,我没能把自己变得更好,反而连外婆都制不住。她之前答应得好好的不会把地址告诉给姨妈,可现在还是食言了。 我哀伤地看着她们母女俩,突然感觉自己跟个局外人似的:“外婆,那你们一家人聚吧,我跟姨妈从来就不是一家人。” 我匆匆收拾了两件衣服就冲出了门,外婆哭着追了出来,但我正好进了电梯,所以她没能追上来。我心里特别无奈,我不明白外婆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明明知道我有多恨姨夫和姨妈,却还是不顾我的感受一而再地伤我的心。 我连夜坐车去找庄岩,倒不是想在他面前哭诉,只是特别想念他。想他宽大温暖的怀抱,想他亲我时的那份悸动,更想念被他读懂时的那份窝心。 我坐的高铁,赶到他曾经住过的别墅时,彷徨了。因为这房子已经不再属于他,我急匆匆地赶来这里有什么用? 我也不知道他爸住哪里,本来不想麻烦他的,但当时已经深夜,我不敢一个人在外面逗留,所以只好给他打了电话。 他正在笑,我听到了乐乐的声音,小丫头正奶声奶气地让他陪着玩:“希希,怎么还没睡?” 我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所有的哀伤,笑着问他乐乐怎么还没睡觉:“我想你了,我来找你好吗?” 他似乎有片刻迟疑,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压低了声音问我在哪:“语气怎么不对,哭过了?我明天去接你吧,也正式带你跟我爸见一面。” 的士司机一直在等我报地址,看我半天没反应,忍不住催了一句:“小姐,你到底要去哪里?” 我慌得捂住话筒,让司机师傅重新载我回火车站。 可庄岩还是听到了,沉声道:“你在哪呢?已经过来了?胡闹!大半夜的怎么还在外面乱跑?给我发个定位,我去接你。” 他的语气里满是责备,我心里一下子委屈起来。我第一次这么任性,外婆跟姨妈打来的电话我一个都没接,现在还惹庄岩担心了。 庄岩在火车站出口看到我的时候,脸色比萧索的寒风还要冷。 我用力朝他扯了个笑,还没出声打招呼,他就敞开大衣把我整个人包了进去:“大晚上的怎么过来了?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出了事怎么办?” 第一百三十九章 怎么来个外人 当时已经靠近零点了,等庄岩过来接我的这段时间我也想过了,我得让外婆长个记性,让她知道我这次真的不会妥协。 我很清楚外婆的脾气,要不是又心软了,绝对不会把小家地址告诉姨妈,说不定她已经知道姨夫得了什么酒精肝硬化的事情,往后说不定还会劝我赡养他们两个,毕竟他们对我有“生恩”。 所以我的这次任性,仔细想想也并没有哪里不妥。 唯一让我愧疚的地方就是折腾了庄岩,让他顶着寒风跑出来接我。 我不想跟他说家里的糟心事,就反复强调说自己想他了:“特别特别想,所以忍不住过来了。你要是不忙,我能陪你过个周末吗?” 我那时候纯粹是觉得外婆有点老糊涂,完全没想到别的可能,所以心里特别难受。 本来以为穷不可怕,我觉得肯吃苦肯用功,毕业后肯定能过得越来越好。可最近做电销不停地被客户拒绝,几乎没接到一笔单子,那种挫败感还是让我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所以我才会在看到姨妈的那一瞬生了脾气,我已经受够了她跟姨夫的没完没了,甚至第一次对外婆有了很大的意见。但我已经学会了掩饰,这一切悲伤都被我藏在了心底,没在庄岩面前表露出来。 “今天我爸生日,有几个亲戚正好也在,明天我带你上门见见他们。”他缓下语气,低头拿自己的脸贴在我脸上试温度,然后又禁不住开始责备我,“脸上这么凉,不会去车站里面等吗?” 他叹着气把我带上了车,用温热的大手暖了一会儿我的脸,然后捏捏我的鼻子继续冷声斥我:“真是越来越管不住你了,现在怎么这样不听话的,哎。” 我的眼睛已经在发酸了,赶紧吸吸鼻子嗔了一声:“我又不是你女儿,干嘛要管我?” 他愣怔两秒,突然改由捏住了我的脸颊:“小东西,这是在嫌我老?” 我吐了下舌头,心情忽然间变好了:“明天真的能去见叔叔吗?他会不会生气?” 虽然我现在已经不怕生了,可我还是怕他爸,从骨子里感到害怕。可能当初被他爸撵出公寓的印象太过深刻,我总觉得他爸冷漠的眼神里带着刺,每次回想都有一种心惊胆战的感觉,我甚至做过好几次类似的噩梦。 庄岩抬手摸摸我的眼睛,无奈地皱着眉头笑了:“怕成这样?希希,他是我爸,不是吃人的老虎。” “可你还不是被他吓得连摔杯子的声音都怕吗?”我无意识地说了这么一句,抚在我脸上的那只手却忽然收紧了些,我赶紧抱住了他的脖子,心跳快得不像话,“以后我们只买摔不碎的杯子,我保证,万一哪天吵了架,我绝对不会摔东西。” 他揉乱了我的头发,低头在我嘴上啄了一口:“这么紧张做什么?我知道你知道,日记里不是写过吗?以后我们要是吵架可不能在孩子面前吵。” 心跳陡然静止两秒,我欢喜地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心里甜滋滋的忘却了所有的烦恼我第二天一大早就爬起来洗漱、打扮,可让人懊恼的是我只带了换洗衣服,十二月份的天气已经挺冷的了,不管我怎么穿都显得有些臃肿。 我想去商场里现学一下化妆,可又担心他爸会觉得我是那种花里胡哨不好好过日子的人;我还想去商场里买一件好看点的外套,可我没有多少钱,在理财公司的基本工资只有两千多,每个月还要留一半给外婆当生活费。 虽然庄岩依旧会给我打钱,但是我习惯了不去动用一分一毫。 )以前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贪图他的钱财,现在觉得里面的金额从某个方面来看象征着我们的感情,日积月累,越来越多。 庄岩从来不会往那张卡里打太多,因为他知道我几乎不会用,打太多会给我带来心理负担。 他一早就买好了给我带去他爸家的东西,有适合老人家吃的营养品、上好的茶叶,还有适合乐乐吃的零食。 “我奶奶、小姑还有两个阿姨都在,小姑跟态度还是和以前一样,两个阿姨比较和气,别怕,就是见见吃个饭,迟早要见的不是吗?”昨晚我们在外面开的房,庄岩现在正开车回家,中途一直在安慰我。 其实我特别紧张,完全想像不出等一会儿会面临什么样的狂轰滥炸,最主要的是他们家里人没人支持我们。 快到他爸爸家里时,我没办法再装淡定了,不停地整理头发和衣服,直到庄岩伸手过来拍我脑袋,我才知道自己已经无意识地整理了五次。 他把我的手拿到嘴边亲了一下:“出手汗了?这么紧张做什么?” “他们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我说完就后悔了,赶紧又补了一句,“我会争取不让他们讨厌我。” “我喜欢就够了。” 到了他爸家,因为东西很多,所以阿姨主动出来帮我们提了东西,还笑嘻嘻地一直打量我:“庄子啊,希希长得可真俊。” 乐乐从小到大几乎都是这个阿姨在帮忙带,以前跟乐乐视频的时候我就觉得她为人和善,所以赶紧冲她甜甜地笑了:“阿姨,你真好。” 乐乐躲在大门口面露出个脑袋,正张着大眼睛冲我们眨眼,小模样比上次见面时又水灵了很多。她一看到庄岩就甜甜地笑了,张开手臂就要跑出来求拥抱:“爸爸!” 庄岩眉头一紧,赶紧拎着东西冲上前去:“快进去,外面冷。” “爸爸抱!”小家伙不听话,仰着头一直张开小胳膊嚷嚷。那副画面特美,我心里一暖赶紧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庄岩低头看她的眼神里满是溺,乐乐的眼睛也弯成了月牙。 他无奈地摇摇头,赶紧蹲下身子把乐乐捧在了怀里,乐乐立马把小手往他脖子里塞。我听到庄岩故作生气地哼了一声:“手这么凉?冻感冒了要打针,打针疼不疼?” 庄岩回头看我时,我赶紧拎着东西跑到了他们父女身边。 跟进去之后才发现大家都在餐厅里吃早饭,大家就像是众星拱月般把奶奶围绕在了最尊贵的座位,庄岩爸则大步走过来把乐乐抱进了怀里,不住地批评她乱跑。乐乐也不怕庄岩爸,咯咯笑着一直在他耳边奶声奶气地喊着:“爷爷,爷爷,爷爷” 他的冷脸只绷了一秒就垮掉了,呵呵笑着就抱着乐乐回餐桌。 然而,庄岩爸似乎压根没看到我,所以我看了庄岩一眼后,赶紧恭恭敬敬地主动出了声:“叔叔,您好。” 庄岩爸微微撇了下头,但并没有停下脚步搭理我。 有一种莫名的尴尬顿时在我心里蔓延开来,不过庄岩还是牵住了我的手,拉着我去了餐厅一一介绍。我摆出自认为最礼貌的笑容,挨个叫了一遍。 奶奶头发都白了,很和气地应了声还朝我点点头。小姑跟庄岩爸一样的反应,只低头喝粥,好像压根没听到。小姑夫应了声后还想跟我打招呼来着,被小姑狠狠地剜了一眼后便讪讪地住了嘴。 两个阿姨跟庄岩说的一样,确实很和善,没有对我表现出任何敌意。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阿姨给我和庄岩添了碗筷,示意我俩再陪着大家用点餐。可我刚坐下,小姑就突然把筷子拍在了桌上:“没法吃了,气都气饱了。哥,怎么好端端地来个外人?雅如跟周瑾昨天还那么懂事地过来给您拜寿呢,我看周瑾也不错,年纪是大了点,可人家现在多出息。” 奶奶突然清咳了一声,带着笑意的眼睛缓缓挪到小姑脸上后,小姑立马住了嘴没再说下去。 可庄岩爸爸的心情却明显变糟了,低头问怀里的乐乐有没有吃饱,然后顾自抱着孩子走了。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的笑容是不是特别僵,反正我没坐下去,赶紧朝小姑微微鞠了个躬:“小姑,不好意思影响您食欲了,您慢慢吃。奶奶、二姨、二姨夫、小姨我已经吃过早饭了,不好意思打搅你们了,我先出去等。” “嗳?出去哪儿呀,就坐这儿陪我们再吃点。”小姨斜睨了小姑一眼,不由分说地把我拉到她身边坐下。 我赶紧看向庄岩,他点点头,跟着坐在了我的左手边,还在桌下拍拍我的腿以示安慰:“小姑,这哪里有外人?我已经跟希希求过婚了,她是您未来的侄媳妇。”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很平常,好像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我却听得心里暖暖的,眼泪都快激动出来了。 我用余光匆匆地瞄了大家一眼,神情都有些古怪,只有奶奶还像之前一样慈眉善目地笑着。 还是小姑的反应最大,她错愕地张着嘴巴看看我再看看庄岩:“你认真的?昨天那事你也不给个答案?你为了这么一个小丫头就不要你爸了是吧?别鬼迷心窍了!” 昨天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小姑这话说得这么严重? v 第一百四十章 两个妈妈 庄岩的嘴角还挂着笑,可眼神却冷冷得像幽凉的月光,透着淡淡的忧郁:“小姑你也太操心了,我现在不就是在表态吗?我怎么就不要我爸了?钱多有钱多的活法,钱少有钱少的活法,钱真的就那么重要吗?我带她回来见你们不是为了征求你们的意见,是想告诉你们我要娶的人是她。 。小姑,我今年三十五了,我想跟我爱的人有双儿女,有个完整的家。” 他说话还是不紧不慢,可我听完这番话,眼泪突然下来了。 真的是不经意掉下来的,等发现的时候泪水已经滑到了嘴角。他最后那句话像一道闪电划开了我的心扉,一阵阵地心颤着。 他的语气明明像平常一样清淡得像一阵微风,却徐徐吹暖了我的心。 回过神来后,我赶紧把眼泪擦了,站起来朝餐桌上的各位又微微鞠了个躬:“奶奶,小姑、小姑夫,二姨……”我把他们挨个唤了一遍,“我知道我不够好,可我会努力的。我会好好照顾庄岩,不惹他生气,哄他笑,他累了我会帮他按摩,每天做好饭菜照顾好他的身体……我会竭尽所能爱他,求你们给我一个机会吧,我不想他为了我被你们责备,他多辛苦啊,你们都不心疼他吗?” 眼泪再度大滴大滴地砸落下来,我没有好家世好父母,可出身不是我自己能选的,我会尽量不让外婆拖累庄岩,我也会赚钱养家,为什么小姑这么看不上我呢?因为我当初伤害过雅如姐吗? 泪水模糊了我的眼,我抬头想看她们的反应却怎么都看不清,只知道庄岩叹着气把我牵进了他的房间。而身后,小姨似乎跟小姑吵了起来,喧嚣声持续了好几分钟才寂灭。 我之所以会不受控地哭出来,也是因为突然想起外婆而觉得无助。我背后没有支持,只能靠我自己去争取这份幸福,就凭庄岩刚才那番话,我也要坚持到底。 眼泪越流越多,像开了闸的洪水怎么也刹不住。 “乖,别哭了。 。”庄岩把我按在他怀里,不停地摸着我的后脑勺。 我忍不住想,难道小姑她们没发现庄岩的变化吗?他以前话那么少,一天到晚装酷似的不愿意多吭声,难道真的是性格原因吗?他现在说话明显比以前多了,笑容也多了,她们是长辈,难道不愿意看到庄岩变开心吗? 我闷声流了一会儿泪,听到庄岩不住地在我耳边叹气后,便做着深呼吸开始逼自己赶紧把眼泪收住。 庄岩的眉头都拧成了一条竖线,拿了纸巾帮我擦鼻涕。擦干净后又低头亲我眼睛,因为眼角还有泪水慢慢地往外溢,他就用舌头轻轻舔舐了几下。 被他这样温柔以待,我哪里还有心思难受,赶紧抱住他开始反省:“对不起,我又哭了,太软弱了,我以后不会再这样。” “呵呵,”他低笑着掐住了我的脸,“傻瓜,谁说哭就是软弱了?你来的时候不是很怕吗,呵呵,刚才怎么说了那么一大段。我们家里人都习惯了让着小姑,哼哼,你刚才很勇敢。” 我猛地吸了下鼻子,被他夸得脸上直发热,傻兮兮地咧嘴冲他笑了:“你刚才说想生一堆儿女,是不是还想要个儿子?” “呵呵,希希。”他抬手戳了我脑门一下,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爸爸,爸爸!”乐乐捧着一盒橡皮泥来敲门了,小人儿进来后就去报庄岩的腿,还眨巴着大眼睛看我,“哭鼻子,羞羞。” 被女儿这么一笑话,我顿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庄岩拍拍我的肩膀,弯腰把乐乐抱在了怀里:“怪,让妈妈陪你玩橡皮泥。爷爷是不是在书房?爸爸有话要跟爷爷说。” 乐乐乖巧地点了头,任由庄岩把她递到我怀里,还笑着在我眼前摇了摇那盒橡皮泥:“妈妈,给我捏小兔子。” 她顶着齐刘海,大眼睛被衬得越发黑亮,水汪汪的泛着迷人的光芒,我一看就感觉心都化了。她的头发长度刚过肩膀,细细软软的很像我,头上戴着发箍,发箍上粘着一只粉红色的大蝴蝶结,特别漂亮。 我看了下房门,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乐乐好像对我一点都不陌生,居然迅速地在我脸上“啵”了一下,闹得我心里痒痒的。 不过我小时候几乎没玩过橡皮泥,所以捏来捏去都不知道怎么才能把兔子捏出来,一团橡皮泥被我搓成圆球后又搓成长条,脑子里完全是一片空白,压根不知道怎么继续下一步。 乐乐自己胡乱地捏着,时不时眨巴着大眼睛看看我的进度,我一停,她就抬头冲我笑。 “乐乐,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她的小脸软乎乎的特别光滑,我真恨不得一直抱在怀里亲。我本来以为自己跟她见面少,所以感情不会太亲密,可每次一看到她本人,我就感觉整颗心都柔成了一汪水,怎么看都看不够。 她眨眨眼,似乎在思考我话里的意思,过了两秒又咧嘴笑了:“乐乐看妈妈照片,爸爸手机有照片。有两个妈妈,另一个妈妈带了这么多好吃的。” 她说着忽然张开双臂比划了下,似乎多到她的小怀抱根本就抱不住。 我一下子愣住了,忽然想起雅如姐昨天曾经来过,所以她口中的另一个妈妈是雅如姐?心口蓦地刺痛起来,我不想在乐乐面前表现出任何落寞,赶紧笑着摸摸她的小脸柔声问道:“乐乐喜欢哪个妈妈?” 等她回答的那两秒,我紧张到屏住了呼吸。 雅如姐没跟她分开时,她还特别小,那时候根本就不记事。所以雅如姐在她心里的分量跟我差不多吧,可我私心里当然希望她说喜欢我。 我很想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但现在没有机会问。庄岩去找他爸爸谈的事情应该跟我有关,等他们谈妥之后再说吧。 我的手机又响了,是外婆打来的。 我任性了一夜,外婆肯定长了记性,我怕再任性下去她会急出病来,所以赶紧接通了。没想到我刚喊了她一声,那头就传来了呜咽:“希希……希希,你去哪了?” “外婆,我很好,您别担心。你们好好聚吧,我没事。”我尽量心平气和地说了这段话,虽然有时候我也会恨,恨自己没有依靠,但外婆始终是我最亲的亲人,我要恨也只会恨姨夫姨妈。 她在电话那头直抽噎,最后一连应了好几声才挂断电话,临末还让我早点回家。 我愣神的时候,乐乐跑来抱住了我的腿:“妈妈,捏兔子。我喜欢你这个妈妈,妈妈给糖我吃,那个妈妈不笑,乐乐怕。” 我承认我小心眼,想起之前周瑾跟去了国外,还跟乐乐那么熟,我心里就泛起了酸楚。所以我抱着乐乐继续捏橡皮泥时,又小声问她:“那你喜欢我这个妈妈,还是喜欢小瑾阿姨?” 我本来以为她可能会不知道小瑾阿姨是谁,没想到她立马咧嘴笑了:“小瑾阿姨好,她买这么多娃娃,还买这么多好吃的。” 小家伙说着又开始用手比划,看得我心里发闷。她怎么总提到吃的?想想我确实没给她买过什么好吃的,今天带过来的东西也都被阿姨收起来了,没办法拿到她面前来表现。 就在我落寞时,小家伙忽然回头在我脸上亲了一口,还主动抱住我的脖子,凑到我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妈妈,我最喜欢你,爸爸跟乐乐都喜欢妈妈。” “为什么啊?”她不知道她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给我带来多少快乐,我真的没想到在我跟乐乐彼此缺失的这段时间里,他在乐乐面前为了下了那么多工夫。 有时候我真感觉庄岩是个超人,总是一声不吭地把很多事情都默默地做好。 乐乐没看明白我的疑惑,指指橡皮泥,指指头上的发箍,又指着身上的衣服、鞋子……她几乎把小脑袋瓜里能想到的所有东西都说了一遍,原来在她的认知里,她的所有东西都是我买的。 庄岩进来的时候,我正心不在焉地搓着橡皮泥。 因为做出来的兔子丑到不堪入目,所以他看过来时,我下意识地就把那团橡皮泥揉成了一长条。 “捏什么了?”庄岩走过来,弯腰把我们母女拢在了怀里。 我没等乐乐回答就抢先回了一句:“在捏蚯蚓。” 乐乐立马抗议:“妈妈,捏兔子!” 庄岩看着我手里搓成面条似的橡皮泥,“噗嗤”一声就笑了:“蚯蚓?嗯?” 我睨了他一眼,没吭声。他把乐乐接到了怀里,又空出一只手把我捞到了怀里:“希希,等你毕了业我们就结婚吧。到时候让阳子用内部价卖我一套房,我们一家单独过去住。” 他的神情淡淡的,看不出任何异常。 但我想想还是跟他商议道:“晓婷毕了业会回国吗?你爸一个人会不会孤单,把乐乐从他身边抢走好像不太好,如果他能接受我,我们就跟他一起住吧?” 搂在我肩上的那只手轻颤了下,庄岩低头抵住我的额头直感慨:“希希,你别这么懂事,真该让我爸亲耳听听你说了什么。” “昨天,到底出了什么事啊?雅如姐是不是提什么要求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雅如想复婚 庄岩看看我,云淡风轻地说道:“雅如想复婚。 )” 昨天他爸的生日并没有大办,只是一些常走动的亲戚过来庆祝了下,周瑾跟赵雅如是不请自来。不过现在周瑾他们公司是庄岩家的长期合作客户,目前还没有要更换供应商的打算,所以于情于理都没有不好好招待她的道理。 赵雅如更不用说了,毕竟做过庄家的媳妇。 想复婚的事情便是赵雅如当着小姑的面说的,她爸没过来。但她的意思是,如果她爸真的在跟庄家抢生意,复婚之后就是一家人了,而且赵雅如没有兄弟姐妹,所以她家里的生意迟早都要交给庄岩,抢生意的问题也就不存在了。 昨天晚上,赵雅如的这个提议引起了两个姑姑、姑父的激烈讨论,庄岩跟他爸都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他爸没表态,但也没应和小姑的任何言论。 大姑跟小姑的意见不同,昨晚差点吵起来,最后不欢而散先走了。 我似乎明白为什么奶奶会选择在小姑家居住了,估计只有她管得住小姑。小姑性子强悍,看餐桌上的情况小姑夫做事明显要看小姑的脸色,而庄岩说他们家人都习惯了让着小姑,所以也只有奶奶能在小姑面前说得上话了吧。 可能是因为我一直没吭声,庄岩摸摸我的脸凑过来亲了一下,乐乐眨巴着大眼睛也凑热闹在我脸上亲了一口,留下一小滩口水。 我身上就像是过了一道电流,激起一阵战栗。 我赶紧噘嘴在他们父女俩脸上挨个亲了一口,真希望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其实我刚才在想,赵雅如是真的想复婚吗?毕竟上一次见面时她还说恨我们,不会让我们好过。我弄不清楚她到底还爱不爱庄岩,但是庄岩肯定不会同意复婚的,不然折腾这么久不是浪费时间吗? 因为庄岩家里人不太欢迎我,所以我准备吃午饭之前离开,免得难堪:“我来找你的事没跟外婆说,她挺担心的,我想早点回去。” 以庄岩的性子,肯定不会放我自己在外面吃午饭,我不想加剧他跟家人的矛盾,想想只有这个借口最合适。 “急什么,吃过午饭再走。” 我听后,想直接跟他说心里话,他却用手指压住了我的嘴巴,浅笑着看向乐乐:“让妈妈陪我们一起吃饭。” 他每次跟乐乐说话的时候都在极尽温柔,我能看得出来他是有多这个女儿。 乐乐很听话,将两只小手合在一起往前后轻轻晃了晃:“妈妈,求求你不走。” 我的心顿时柔软得一塌糊涂,哪里还有力气摇头。 出去时,两个姨正准备走,她们俩看到我抱着乐乐,面色古怪地把照顾乐乐的阿姨叫了过去。阿姨姓方,在庄岩爸爸家里工作了十几年,跟家人没多大区别。 庄岩的两个姨是普通的工薪族,来的时候也没开车,庄岩亲自把他们送去了车站,方姨则很熟络地教我怎么照顾乐乐,比如多久帮乐乐洗手消毒,哪些零食可以拿给她吃……她真的特别用心,难怪庄岩从来不说把乐乐带过去由我们自己带。 “方姨,刚才小姨她们跟您说什么了?”小姨离开前看我的那一眼明显冷漠了很多,我想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变了态度。 方姨笑呵呵地看着我:“就是让我好好照顾乐乐哇,希希啊,你喜欢吃什么,中午我给你做。” “方姨,我不挑食。 。您别骗我了,小姨她们是不是也觉得雅如姐更好啊?”我跟方姨不陌生,之前跟乐乐视频聊天时,也经常会跟方姨聊两句。 她有点富态,喜欢笑,笑起来眉眼弯弯像弥勒佛,难怪乐乐也爱这样笑,快乐能传染。 “希希啊,我说了你也别不高兴。很多事情就算他们不说我也明白,我知道乐乐是你生的,但其他人都以为是雅如生的啊。你跟庄子开始的时候呢他还没离婚,这一段确实不不光彩,我也不赞成,所以人家对你有意见也很正常。” 我点点头,估计小姨也知道是我对不起赵雅如了:“方姨,我知道的。” “庄子那两个姨挺疼庄子的,听说以前庄子他爸忙生意的时候,那两个姨经常帮着照顾庄子跟晓婷,跟半个妈一样。她们肯定希望看庄子幸福不是?可你跟庄子的开始毕竟不光彩,看样子她们也是刚知道没多久,所以没法子突然接受你。我知道你这孩子辛苦,庄子每次跟乐乐待一起都要说你很多好话,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 “庄子这么多年也是辛苦了,我看他离婚后整个人开朗了不少,这都是你的功劳。孩子,你要是不嫌他是个二婚,就别想那么多知道吗?说点不中听的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小姑啊就是看不上你的家世,不过我看庄子是不在意家世的,他不在意那不最好吗……” 我有些哭笑不得,方姨应该是误会我了,但很少有长辈这么开解我,听得我暗暗决定回去要赶紧找户口本,等庄岩说领证的时候我会第一时间赶到他身边去民政局。 吃饭的时候,庄岩爸看到我也在并没有出声赶我,奶奶还和颜悦色地朝我点点头,只有小姑,还是板着脸把我当空气,小姑夫可能觉得尴尬,憨厚地笑着也冲我点点头。 他们说话的时候,我就安安静静地吃饭,倒是庄岩特别照顾我的感受,总旁若无人地哄着乐乐给我夹菜。她就是这一大家子的开心果,每次咯咯笑时总能引起大家的关注。 后来我才知道庄岩爸爸是他奶奶的大儿子,他妈妈则是外婆的大女儿,虽然他三十多岁才有孩子,但其他表兄妹堂兄妹也鲜少有生孩子的,所以那些长辈才会这么喜欢乐乐。 可能是乐乐带动了餐桌上的气氛,原本的尴尬渐渐消失了。 吃过饭后,庄岩爸爸甚至主动跟我说道:“什么时候让庄子安排跟你家里人先见个面,别的事情以后再说。结婚是大事,不能儿戏。” 他能松口,是我意外之中的事。所以我连连点头,事后才知道忧虑。 下午庄岩送我去火车站时,中途接到一个客户的电话,便带着我先去见了客户。客户是正好出差到这边,临时想跟他谈谈追加订单的事情。因为我还没买票,所以庄岩没同意让我自己去车站。 客户在一家足浴店里按摩,我在外间等庄岩的时候,听到他在里面跟客户有说有笑地聊了些生活琐事,然后客户突然问起了周瑾:“你跟她是不是认识?当初跟你们公司合作之前,还是她给我们介绍了你们家……哎,当初我还以为她是你老婆嘞,没见过这么用心帮朋友拉生意的。” 我心里“咯噔”了下,然后便听到客户说起别的几家公司。 他们都从事的汽车行业,庄岩的公司一般都是要对汽车部件里的精密部位进行电镀,要求挺高的。但是只要有机器,一般的技术并不垄断。 我等了大概十几分钟,江阳突然赶过来了。他进去跟庄岩他们打过招呼后,便出来拉我,说代替庄岩送我回去。 我本来以为他要把我送去火车站,刚想拒绝,结果他却把我塞进他车里,似笑非笑地说要把我送回我跟庄岩的小家。我看他不像是在开玩笑,忽然有些怀疑:“江哥,你不会是想去找媛媛吧?” 结果还真被我说中了,他挑挑眉头,完全不见了之前的洒脱:“怎么,妹妹有意见?是她找我来着,说是要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我噎住了,毕竟他们俩的事情我也没办法插手,想想还是作罢。 路上他不像以前那么贫,话明显少了很多,遇到别人超他车,他偶尔会突然加速再超回来,吓得我一路上都紧握着扶手不敢松。 回到小家时,舅舅跟姨妈都在,好在姨夫没来。 舅舅有个儿子,看着跟我差不多大,挺腼腆的。我回去的时候外婆跟姨妈正在做晚饭,外婆说想安排姨夫父子在小家住一晚,问我同不同意。 我冷着脸点点头,没有多说一个字。我现在不敢松口,虽然我不讨厌舅舅,但是我不喜欢姨妈,我得让外婆记住我的态度。 我去客卧收拾的时候,顺便找了下户口本,没找到。 当初读大学时,我的户口没有迁过来,一直由外婆保管。我想既然庄岩屡次提到结婚的事,那离我们领证的日子也不远了,所以我得提前把东西都准备好。 外婆听说户口本找不到,也帮着我找了半天,最后揪着眉头怎么也想不起来放哪里去了。姨妈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最后欲言又止地走了进来:“希希,你要户口本做什么啊?” 我没看她,只闷声撒了个谎:“快毕业了,学校里需要。” 姨妈支支吾吾地告诉我:“户口本在你姨夫那呢,他早就拿过去了。” 我看向外婆,她也是一脸茫然,明显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平时用不到户口本,她不记得也正常,可我可能很快就要用到,难道还要回老家去见姨夫?一想到他的嘴脸,我就犯恶心。 第一百四十二章 我给你撑腰 要不是因为户口本的事情,我根本就不会静下心来跟姨妈说话。 有了身份证之后,几乎没有要用到户口本的时候,学校当初也没要求我们迁移户口,所以户口一直都是由外婆保管。 我第一反应就是让姨妈帮忙偷偷地把户口本拿出来,户口本上只有外婆、姨妈还有我三个人,姨夫根本就没权力扣着我们的户口本。但是姨妈对姨夫畏缩了这么多年,听了我的建议后立马摇头:“我现在成天看不到他的人影,哪里知道他藏哪儿去了?” “又逃债去了?”我不愿意正眼看姨妈,想来想去都不愿意再面对姨夫,实在不行我就找村委会开个证明去补办,宁可麻烦一点也不要再跟姨夫有接触。 不过姨妈的回答立马让我警觉起来:“没有,债都还了。他现在有工作了,下了班就跟人吃吃喝喝也不着家。”她说到这里竟然还落寞地垂下眼睑,似乎想哭,“前几天还听说他在外面找女人了,哎。” “他哪来的钱?什么公司肯聘请他那样的人?” 姨妈也是一问三不知,姨夫的事情她只敢听姨夫自己说,从来不敢主动问。听她的意思是姨夫给一个贵人帮了忙,那人知恩图报就帮姨夫找了个工作,还主动借钱给他还了债。 我从来不相信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问姨妈那事发生的时间,她说是一个多月之前,我登时就想到了赵雅如。 赵雅如十一之前回的国,现在十二月份,时间上太过巧合,加上她以前找过外婆,所以我下意识地就怀疑上了她。但是我不明白她花钱帮姨夫的目的是什么,但我很肯定姨夫绝对不会向着我。 这点发现让我很烦躁,比户口本在姨夫那里更心焦。 “希希,你……你之前一直不肯见我,也不接我电话,所以我也没机会跟你说这事。 )”姨妈这话的意思,还怪我了? 我喘了好一会儿粗气,没允许自己太过惊慌。 外婆可能看到我脸色不好,把姨妈拉出去的时候嘀嘀咕咕道:“你怎么也没告诉我?他都有工作了,那你上次怎么还跟我要钱?” 我禁不住冷笑,姨妈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所以我早就不指望她能变好,也许她以前也是个很好的姑娘,但二十多年的近墨者黑早就把她的心智给带歪了。 本来不想在家吃晚饭的,但是舅舅喊住了我,说是有话跟我谈。 看在他带儿子来见外婆的份上,我没再任性:“舅舅是不是想说跟小瑾姐有关的话题?还是关于外婆的病?” 他瘦削的脸上现出片刻的诧异,皱着眉头沉吟道:“嗯。我看妈的脸色不好,你有没有带她体检过?还是每年都去医院做个检查吧。我家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你舅妈不上班,弟弟准备考研究生。” 他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一把红票子,应该是两三千块。 我愕然地看着他,心里一点点地冷了下去。他是想告诉我,他没能力赡养外婆这么一个老人,这点钱算是他所有的心意?我带外婆找他并不是为了钱,是为了亲情,可他们却总担心我们是想讹上他们,这一点真的叫人心寒。 我倔着没接:“每年都会去体检,上次检查还没什么问题。” 这是庄岩建议的,他说外婆本来就患过大病,不要为了省钱就不体检。 舅舅“嗯”了一声后,硬是掰开我的手把钱塞了过来:“这里面还有一部分是你弟从他生活费里拿出来的,厂里平时只发生活费,剩下的钱都要等到年底一起发,到时候还得准备你弟来年的学费、生活费……” 听到这里,我还是接了钱。 我不怪舅舅,只是觉得现在的人情太冷漠:“舅舅,我知道了,我本来就没有让您养外婆的意思。” 舅舅有些难堪,讪讪地停住话头叹了一口气:“好。小瑾的事我也弄清楚了,大哥大嫂的意思是小瑾到现在还没忘记那个男人,他们接受不了你跟那个男人好。你爸妈不是东西,我作为舅舅还是想跟你说两句。我觉得你不该跟小瑾抢,缘分总得讲个先来后到,你跟那男人的岁数也差得太大了……” “舅舅,”我打断了他的话,疑惑地问了一声,“是小瑾姐叫您过来的吗?” 他迟疑半晌,过了好一会儿才点头:“小瑾这孩子懂事,她说我跟你外婆有心结,还是尽早解开才好。你们去找过我们后她就开始劝了,我也是最近才想开的。我们年纪都不小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 我有些羞愧,周瑾或许纯粹只是好心,没有别的恶意。 不过我不愿意跟他谈庄岩,舅舅这人挺敦厚的,但舅妈有点尖酸,以后能不能往来都是个未知数。 那天的晚饭吃得特别压抑,除了我,其他几人都时不时地说两句话想打破尴尬的气氛,结果越说越尴尬。 晚上我坚持要在外面给姨妈和舅舅开两间房,但他们全都说着诸如不要破费之类的话,弄得我里外不是人。 我是存了私心的,总共只有两间房,外婆的意思是她跟姨妈都跟我在主卧里挤一夜。 可主卧里到处都是我跟庄岩的回忆,我就是不想让她们睡进去,外婆也不行。 “家里冷,被子也不够,住旅馆的钱我出。”我也不管他们反对不反对,自己跑出去订了两间房后把房卡送了回去,然后我锁好主卧的门就独自下楼散步去了。 我以前妥协了太多次,现在感觉很累,我并不觉得不让她们睡主卧是很过分的行为。这房子毕竟是庄岩租的,我觉得我有话语权。 我打了个电话给包媛媛,她说她正在外面喝茶,给我发了地址后让我赶紧过去。 我听她的语气有点怪,本来以为江阳还在缠着她,到了地方看到人后我顿时愣住了:江阳爸爸怎么在这? 可我环顾一周却没看到江阳的人影,包媛媛朝我招招手后立马挤眉弄眼地把我叫了过去。 “叔叔,您好。”我跟江阳爸见过面,局促地跟他找了招呼后才浑身不自在地坐到包媛媛身边。偷偷朝她递了个询问的眼神过去,她却摆了个苦瓜脸,还耸耸肩表示很无奈。 我也不知道她在无奈什么,小心翼翼地朝江阳爸笑了笑:“叔叔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江阳爸那张脸很有种饱经沧桑的感觉,可能是因为坐过几年牢,他明显比庄岩爸要老态,眼袋和法令纹都很明显,头发也已全白了。 他喝了两口茶,然后才长叹了一声:“庄子不是说阳子交了稳定的女朋友吗?我过来看看,可这小姑娘怎么说已经跟阳子分了?” 我尴尬地看看包媛媛,她已经呆住了,正看着面前那杯茶晃神。 “叔,感情的事情勉强不来,应该是没感情了才分的。”我在桌下拍拍包媛媛的腿,希望她能说点什么。可她无神地看了我一眼后,又继续低头发愣了。 江阳爸看看包媛媛,有点不甘心地帮江阳说起好话来:“孩子啊,是不是阳子欺负你了?你跟我说,看我不打断他的腿。这些年我犯了事,家里全都让他一个人照应,所以没人管他,男人没结婚前总会犯点浑,你给他个机会,啊?” 包媛媛的眼眶突然红了,闷声道:“叔叔,我管不住他,他花心惯了,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还拈花惹草。他是你的宝贝儿子你当然心疼,我也是我爸妈的宝贝女儿啊,我爸妈肯定不同意让我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 “哎,他小子以前也很专一,你不知道他谈的第一个女朋友,一吵架就跟他说分手,后来他真同意分手了,那孩子又开始缠着他要复合,还闹过自杀来逼他。那孩子以前也闹去过我们家……阳子也是怕了,从那以后就没肯再好好谈女朋友,这些年他混惯了才会这样,我瞧他说起你的时候感觉不一样。孩子,你不能再考虑考虑吗?” 原来如此,难怪江阳总说他只找玩得起的女人玩,可我并不觉得他这种游戏人生的态度能给他带来多少快乐。 “叔叔,是他让你来的吗?”包媛媛喜欢有担当的男人,让自己爸爸帮忙挽留女友显然让她欣赏不起来。 江阳爸爸赶紧摇头:“他不知道我来找你,哎。孩子啊,我跟你说实话吧,我家呢不差钱,但我坐过牢,他妈妈呢精神状态不怎么好。我昨天回家的时候正好赶上他妈犯病,又哭又闹还打人,阳子身上都被他妈弄出好几个大疤。人家都让他把我老婆送到好点的精神病院看看,他没肯。你是不是知道这些情况就不肯跟他了?我现在出来了,以后他妈有我照看,家里也请了专门的医护人员,不会碍着你们的生活。” 包媛媛哪里知道这些,她很明显地哆嗦了下,而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阳子不坏,你要是肯给他个机会,我以后铁定给你撑腰。” 江阳爸的眼里满是期待,我忍不住喃了一句:“叔,您别这么着急,给媛媛一点时间好好考虑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背后有阴谋 江阳爸看看我,收起了渴切的眼神:“哎,我家那小子跟庄子同岁,可庄子女儿都三岁了,我能不着急吗?” 提起乐乐,我心里不由得柔软了几分。 我看包媛媛心不在焉地一直在桌下撕餐巾纸,忙转移了话题:“叔叔,你自己过来的吗?今晚住哪啊,订好酒店了吗?” 江阳爸收了视线,没再跟包媛媛说话,随便跟我聊了几句。 可能是因为坐过牢,他身上没有庄岩爸那种高高在上的疏离感,但我总觉得江阳爸身上有一股戾气,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不过他说着说着突然问了我一句:“庄子是因为你才跟赵德海女儿离婚的?” 我打了个寒噤,羞愧地低下头去,还用余光看了包媛媛一眼。虽然这件事几乎已经人尽皆知,却始终是我心里的一根刺,可能这辈子都拔不掉了。每次被认识的人这么一提醒,那根刺都要活动一下,扎得生疼。 我低下头没看江阳爸,但还是轻声承认了。 “呵呵,真是报应。”江阳爸握着茶杯的那只手忽然捏得很紧,指甲上的血色都退了。 我看得心惊,赶紧小心翼翼地喊了他一声:“叔,您没事吧?雅如姐家里跟你们家是不是有过节?” 我问完就后悔了,因为太直接。 对面不是庄岩,也不是江阳,而是在商场里摸爬滚打很多年又坐过牢的老人,他想玩心眼的话,我肯定不是对手,也不知道我问的这句话有没有惹他不高兴。 江阳爸扯扯嘴角,似笑非笑地朝我看过来:“赵德海是生意人,那么多年生意做下来肯定做过几件亏心事不是?做过亏心事,遭个报应也是应该的,呵呵,看我不就遭报应了,好在是报应在自己身上哦。 不像赵德海,报应降在自个儿的宝贝女儿身上喽。” 他的语气特别奇怪,一会儿像是在幸灾乐祸,一会儿又像在自嘲,听得我后背一个劲地出冷汗,半个字都不敢再接下去。 我低下头调整了一会儿呼吸,等他停下来之后才故作镇定地冲他笑了笑。 就在刚才那一刻,我感觉江阳爸爸很危险,他身上确实有戾气,是我在庄岩和江阳身上都没见过的戾气,感觉会伤人。人的直觉有时候是很准的,也许很多行走在这个社会上的成人都会戴面具,但总有摘下面具的时候,我感觉江阳爸刚才就露了本性。 我的沉默让江阳爸也很快沉默下来,他随意扯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后便定睛看向了包媛媛:“孩子,跟阳子的事,你再考虑考虑,可能是给他太大压力了,这孩子心理素质没庄子好。” 他打了个电话后就准备走了,我心里一紧,忽然很想跟上去看看。 我特别想问问他赵雅如爸爸到底跟他有什么恩怨,他出狱那天我也听到他们提了“赵德海”这个名字,难道他当初坐牢跟赵雅如爸爸有关系吗?不过想想这其中的联系,我就觉得很复杂,所以赶紧掐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不过我透过窗子还是看到了一辆车,车子很眼熟,我刚开始还以为江阳没走,等看到车牌号之后我才哆嗦了下。这不是当初车震的郑涛吗? 我的脑子乱了,郑涛老婆跟赵雅如是好朋友,当初江阳爸出狱时,郑涛忽然出现在上海,当时听庄岩话里的意思,我以为郑涛跟江阳爸是有仇呢,可现在郑涛却跑过来接江阳爸。 剪不断理还乱,我心跳快得不像话,赶紧给江阳发消息问郑涛跟赵雅如爸爸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他很快就拨通了我的电话:“妹妹,你问这个做什么?郑涛跑去找你麻烦了?” “没有,”我看向包媛媛,她听到话筒里的声音后也朝我看过来,我赶紧压低了声音道,“江哥,叔叔刚才来找媛媛了。 。” 江阳的声音陡然紧张起来:“啊?妹妹你别开玩笑,他……他找媛媛做什么?等等,你是不是跟媛媛在一起呢?告诉我地址,我马上过去。” 我紧了紧眉头,还是先向包媛媛征询了意见:“江哥想过来,让我告诉他地址呢,你愿意见他吗?” “告诉他吧。”包媛媛疲惫地躺靠在椅背上,抬手遮住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我挂断电话后,她才闷闷地告诉我:“希希,他身上真的有很大两块疤,我问他是怎么弄的,他骗我说不小心磕的。还有一大块烫伤呢,你说他是不是很可怜,我怎么那么心疼呢?你快骂醒我,我不想把青春浪费在拯救渣男这种事情上。” “媛媛,那你先回去吧,我先跟江哥谈谈。”其实我现在觉得江阳没那么坏,虽然他跟别的女孩子亲热确实叫人受不了,可也许真的是有苦衷呢? 不过跟他谈恋爱的不是我,所以我才会觉得轻松,换做我是包媛媛,我可能比她还纠结。 不过包媛媛还是赶在江阳到来之前躲了起来,江阳找到我之后,黑着脸朝四周看了一圈:“媛媛呢?” 我硬着头皮骗了他:“刚走,江哥,你坐会儿。” 也不算撒谎,包媛媛确实刚走,只是没走远,正躲在远处的卡座后在看我们。 江阳紧绷着的那口气被吐了出来,他跟服务员点了一杯咖啡后才静下心来问我他爸跟包媛媛说了些什么。我一五一十地把大致内容复述了一遍,越说到后面,江阳的脸色越难看。 等听完经过后,江阳很不文明地骂了一句脏话:“把老子的脸丢尽了,分了就分了,哪有老子提儿子挽留女人的道理?你让媛媛别理他,老头子一出来就急着抱孙子呢,美的他!” “江哥,你对媛媛一点都不留恋吗?那你干嘛这么紧张她。” 江阳神色古怪地看看我,突然嗤笑出声:“妹妹,你才谈过几个恋爱?怎么,想跟哥哥我讲你的恋爱经?省省吧妹妹,走吧,我送你回家。” “江哥。”我赶紧叫住了他,想着包媛媛还在,我得把时间拖久一点,包媛媛躲起来可不是为了多看他两眼吗?她嘴里让我阻止她心软,但心里其实早就投降了吧? “你还没告诉我郑涛跟赵雅如爸爸是什么关系。” 江阳拧紧了眉头,突然抬手弹了一下我的脑门:“你问这些做什么?郑涛的厂就是跟庄子抢生意的那家,你说什么关系?帮着赵雅如爸爸做事的关系呗,狼狈为奸。” “那郑涛怎么会过来接叔叔?”我脑子都想疼了,难道他爸在故意接近郑涛? 我现在觉得,但凡跟赵雅如爸爸扯上关系的人,可能都会影响到庄岩家里的生意。以我现在的阅历根本就没办法想明白其中的纠葛,可该有的关心我必须关心,不然我放心不下,说不定我还能从中理出一些头绪来,万一对庄岩有帮助呢? 如果不是有可能跟庄岩扯上关系,我也不愿意继续好奇下去。 江阳也觉得奇怪:“他跟我爸很熟吗?老家伙又在搞什么鬼?”咖啡刚端过来,他也顾不上有些烫,张嘴就喝了一大口,“六年的时间也没能让我爸心平气和下来,他如今在找当年是谁出卖的他。哎,希希,这日子真没过头,他一把年纪了,怎么就不能好好在家过日子的?” 我紧张地问了一声:“这事会牵扯到庄岩家里吗?” 我盯着江阳的脸,不敢松懈半分。 不过也不知道是他掩饰得好,他并没有露出异色,只是疑惑地摇摇头,用看怪物的眼神瞄了我一会儿:“你今天怪怪的,要说有影响肯定也是有影响的,赵德海倒下了就没人跟庄子抢生意了不是?你现在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呢,别那么紧张你家庄子成吗?” 我暗松了一口气:“江哥你不知道,突然有人帮我姨夫还债,还给他找了份工作,我总觉得不安心,好像要发生什么大事了似的。你说会不会是……” 我甩甩头咬了下舌头,觉得自己可能太过杞人忧天了。 “你怀疑是赵雅如干的?倒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她突然回国,背后肯定有阴谋,报复你跟庄子是迟早的事,你跟庄子别一个个都内疚得要死,还是多长点儿心吧。” 看来江阳也觉得事情不简单,可他这么一说,我更加提心吊胆了。 包媛媛中途自己悄悄地走了,等我回头找人时,早已看不到她的身影。 第二天上午我就打电话给村长,咨询了下开证明补办户口本的事情,他说没多大问题,但我到时候得“来事点”,我知道他的意思,我已经做好花钱的准备了。 我不用交小家的房租,我跟外婆平时的花销也少,所以也攒下了一点钱,我受伤还有舅舅刚给我的三千块。我准备等放了寒假再回家补办,免得以后麻烦…… 舅舅、姨妈走后,外婆很诚恳地跟我道了歉,我知道她的耳根子软,所以有的话已经不想再多说。但想到庄岩爸要跟外婆见面的事情我就很焦心,我怕外婆说错话,也怕庄岩爸摆脸色给外婆看,所以接下来几天我一直在跟外婆解释庄岩家里的情况。 不管我有多担心,他们见面的那一天还是不可避免地到来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松口 时间就在见过江阳爸之后的那个周六,外婆站在庄岩爸的家门口就却步了。 。 她头晕目眩地看了一圈,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跟我确认:“这是小庄爸爸的家?” 我点点头,握住她的手暗叹了一声:“外婆,你别慌。” “希希,咱们跟他们家不是一类人,要是真结婚了,你在他们家肯定是没地位的啊。”她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口气,但看我眼神坚定,便没再说下去。 庄岩今天有急事,从火车站到他家的这段路是他找人帮忙接的,所以我跟外婆才能在门口磨蹭这么久。临进门时,我紧张地拽住了外婆的胳膊,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她:“外婆,我这辈子非庄岩不嫁。” 我怕她在庄岩爸面前犯糊涂,所以很担心。 她叹着气拍拍我的手,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只维护我的外婆:“好,非他不嫁。” 庄岩爸正在客厅里跟乐乐玩,乐乐眼尖,一看到我就清脆地喊了一声:“妈妈!” 可她的这声呼唤,却让庄岩爸爸黑了脸:“不许乱喊人,她还不是你妈。” 乐乐被他的脸色吓到,嘴巴一瘪,立马噙着泪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清澈的泪水含在眼角,要落不落的,看得我心里发紧。 庄岩爸爸脸立马换了脸色,柔声哄她的同时,小心翼翼地帮她把眼泪擦了。小丫头立马破涕为笑,高高兴兴地跟着方姨离开了。 我牵着外婆走过去跟他打了招呼,他没看我,只是淡淡地看了外婆一眼,然后指着对面的沙发让外婆坐。 整个过程他都坐着,神情淡淡的,眉眼中裹着一丝傲慢。 。 外婆局促不安地看着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还是我把她拉在沙发上坐下。 这样的见面从一开始就不平等,我心里有些难受,但总得继续下去。 庄岩爸爸抬起手腕看了下手表:“我儿子得下午一点才能回来,有些话我不想当着他的面说。” 我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果然没那么容易松口。 “沈希跟庄岩的事情,我说多了也是白说,虽然我管不住,但态度得撂下。”庄岩爸淡淡地看了我们一眼,最后将视线落在我脸上,“我没想过我儿子会被一个小丫头迷成这样,也没想过我家里会因为你变得一团糟。” 我张嘴想说话,他却连忙抬手示意我打住:“你那天在餐桌上问我们心不心疼庄岩,我现在告诉你,心疼。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谁不希望和和睦睦的过日子?当初让他娶雅如确实是我们逼着他娶的,以为是对他好,现在回头看看,可能当时就错了。” “老太太,我也是从苦日子里熬过来的,庄岩已经跟我说过你外孙女的事,确实是个好孩子,是你教得好啊。”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眼里是真心露出一丝赞赏的。但他刚说完这些,就转眼看向我,“你外婆养你这么大,就是宁可病死也不会愿意用你卖身赚来的钱治病。我一直在想,你当初为了钱肯把自己卖了,底线到底在哪里?” 我忍不住出了声:“叔叔,以后不管做什么,我都会先顾着庄岩,先顾着这个家。” 他很冷淡地看着我:“我儿子有很多选择,但他在感情上就是一根筋。我有个东西给你看,你跟我过来。” 外婆无措地拉住我的手,眼里满是担心,好在方姨过来了,热情地跟外婆聊起了天,于是我便安心地跟着庄岩爸进了他的书房。 。 他书房里有个保险箱,开锁的时候我心里很是不安,难道他又要拿钱来买我离开吗?但转念一想,他今天的态度似乎挺妥协的,应该不会再做那种事情。 他从里面拿出一堆资料,里面有很多张彩超、心电图等东西。他态度很平静地示意我看这些东西,别的我看不懂,但病历卡上的名字我却看得清楚,除了乐乐,还有庄岩、庄晓婷。 我诧异地抬头看他,心里轰隆隆地像是在不停地打雷:“叔叔,你们上次不是带乐乐去看病吗?为什么会有庄岩跟晓婷的?” 庄岩爸爸又拿出一叠资料:“这是他妈妈的,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妈妈是犯心脏病去的。他外婆跟小舅也是,医生说是巧合,可我不信,哪有巧成这样的?虽然都是上了年纪才得的心脏病,但这种问题不容忽视。” 我趄趔两步,差点没站稳身子,好在及时撑住了桌子。 我现在明白了,难怪他们当初怀疑乐乐心脏方面有问题时会那么紧张,在国内查了那么多次不放心,还非得出国再查。庄岩和庄晓婷也是在那个时候趁机一并查了下情况吧,庄岩之前不告诉我,也是不想让我做无谓的担心。 我不敢想像,万一真的查出有什么毛病他会做出什么决定。 “叔叔,他们的身体检查出什么问题了吗?” 我过了很久才找回说话的能力,好在他爸爸缓缓地摇了头:“暂时没问题。他妈妈生前也是每年都体检,最后还不是说得就得了?你可以跟那些医生一样说我杞人忧天,但现在我也想明白了,赚那么多钱做什么,还不是要用来花,健康最重要,一家子快快乐乐的最重要。” 我看着桌上那几张心电图,视线很快模糊成一片,心里百感交集,我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我现在心里很乱,不是怕他爸对我有意见,是怕庄岩的身体真的会出现什么问题。 “叔,您想让我怎么做?”只要是为了庄岩好,我肯定不会摇头。 “现在的公司还在盈利,但已经大不如前,我的意思是把公司卖了,让他好好调整调整身心。毕竟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么熬,我现在很担心他也会跟他妈一样突然得个心脏病。可他不同意把公司交给我,想亲自给乐乐挣未来,我劝不住他,希望你能帮我劝劝。” 他的话似乎跟庄岩的有出入,我有点疑惑。 庄岩不是那么注重钱的人,他也没跟我说过要为了乐乐挣很多钱。我低头看着桌上的这堆病例、资料,忽然间有些恍惚,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 庄岩爸爸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看我不说话,便又把桌上的东西整理好了重新锁回保险箱:“他说你愿意婚后跟我这个老头子同住?” 我赶紧点点头:“您是他爸爸,我怎么能把他跟乐乐从您身边抢走。” 他似笑非笑地盯着我的脸,似乎在探究。 “不管你是不是真心的,有这份心思也说明你还算懂事。”他锁好保险箱后,走到书桌边坐下,“前段时间我见过一个男人,说是你爸,呵呵。” 他笑着摇摇头,不知道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叔,我跟他没有情分,我和外婆已经搬出来了,以后不会再跟他们来往的,我也不会让他们来打搅您。” “怎么不让?他都已经来打搅过了。我生日那天他不就来过,好在只是家里人聚聚,要是我那些老朋友都在,我这老脸也没法要了。” “什、什么?您生日的时候他来过?谁带他来的?” 庄岩爸冷笑了一声:“我也想知道是谁带他来的,不是周瑾就是雅如,能有谁?那种市井泼皮……行了,这些事情没什么好谈的,你跟庄岩的婚事我可以点头,但我希望你最好能劝他听我的话,先去国外进修两年,把生活状态从工作中抽离出去,不然这婚结了也没意思。” “一定要去国外吗?” 庄岩爸抬头看我:“只要在国内,他就能跑回来继续接受生意,你觉得他闲得下来吗?嗯?我就算不让他插手,他就不会自己去创业了?当初他要离婚,净身出户了还能继续折腾。当然爱了,出了国他也会折腾,但总得花时间去适应新环境,总能歇歇。我想过了,你们要结婚就结吧,只要你能有法子让他歇下来就成。” “叔叔,他得心脏病的概率大吗?乐乐呢?” 他摇摇头:“我说过你可以当我是杞人忧天,因为给他们检查过的医生都说没问题。” 他这话听得我特别焦心,拿了那么一大堆东西给我看,说庄岩兄妹可能也会得心脏病,可医生告诉他的结论却是没有。当然,医生看的是当下,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可他今天说的话就像是在我心里埋了一颗炸弹,而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 他跟我提了这个要求后,就出去跟外婆商量婚期的事情了,但那副扑克脸还是让人感觉他对这门亲事一点都不满意。 庄岩回来时已经下午一点半了,他身上带着酒气,明显是刚应酬完回来。 他第一件事就是跑去乐乐房里亲了亲正在睡觉的乐乐,然后跟我和外婆打过招呼后,就低头跟他爸耳语了几句话。 他爸的脸色登时就变了,急匆匆地开始穿外套好像急着要出门:“快带我过去!” 庄岩来不及跟我多说话,离开前匆匆说道:“希希,你在家陪乐乐,我跟我爸有点事要处理。” 今天18点没有更新 身体不舒服,脑子很堵,到现在还没开始写下一章,所以今天只有两更,今晚8点没有更新。 我正好让脑子休息一下,好好理一下后面的情节。 v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丧事 本来以为庄岩父子很快就能回来,结果我跟外婆等到晚饭时间也没见他们回去。 期间我耐不住性子打了个电话给庄岩,但是他没接。我想着不该打搅他,所以忍着没再联系。 外婆一直在琢磨庄岩爸爸说我用卖身钱给她看病的事情,我想着她早就以为我被庄岩包养过,所以干脆直接承认了那回事。 她怔怔地看了我好一会儿,最后叹着气没再吭声。 虽然乐乐一直在叫我妈妈,但外婆始终没有怀疑乐乐是我生的,只当是庄岩前妻生的。 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庄岩打电话给方姨让她安排房间给我跟外婆住,方姨愣是笑眯眯地让我直接睡在庄岩的房间。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时,有人急匆匆地开门进来找东西,我看到庄岩赶紧爬起来想跟他打招呼:“还要出去?” 他这才看到我,面色凝重地过来稍微抱了我一下:“晚上不回来了,赶紧睡吧。” 我看他要走,赶紧抓住他的手臂:“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睡觉前仔细想过,以庄岩的性格,肯定在让我外婆过来之前就把他爸爸搞定了,所以他爸才会点头点得那么爽快。我觉得我真傻,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了,来之前居然还紧张成那样。 庄岩皱着眉头闪了闪眼神,然后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睡吧,明天再说。” 他把我按倒在床上后,又急匆匆地走了。但是我刚合上眼没两分钟,他又轻手轻脚地回来,把书桌上的东西收起来锁进了柜子,我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过去时,他刚好匆匆地看了我一眼。那神态,仿佛怕我偷看书桌上的东西。 我不会告诉他我睡觉前已经无意看过了,都是打印出来的纸张,大部分是周瑾以前写给他的邮件,回忆往事情愫相思的那种,看得我眼睛发酸。不过我没有翻阅,只看了最上面那张。还有几张纸打印的是一连串公司以及公司职员名称,上面写写画画,不知道是几个意思。 我知道偷看的行为不对,所以只好假装睡觉没有表现出异常。 如果我猜得没错,他跟周瑾分手后,可能连周瑾给他发的邮件都没看过,但是也没删。现在知道周瑾一直在背地里帮他拉生意,所以被感动了开始追忆以前的事情……我没敢再继续多想,汤老师说对周瑾的怀疑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心理暗示,我得控制住自己。 汤老师的意思是,周瑾在我面前主动说会把庄岩追回去,但在庄岩面前她却表现出很坦然的样子,除了工作和帮助从来不谈旧情,所以庄岩眼里的她跟我眼里的她不一样。我不知道周瑾是不是真的这么厉害,但我不能继续往里面钻,伤感情。 第二天早上我才知道江阳妈妈去世了,说是发病后晕厥了过去,一直没再能醒过来,庄岩正在帮着办丧事。因为我跟江阳相识一场,又恰好在这边,所以庄岩昨晚就跟方姨说过让我去吊唁的事,车也早就安排好了。 这是我第一次去江阳家里,人很多,没有吹吹打打的八音,但偌大的院子里几乎摆满了花圈。我被人引着去灵堂烧了纸钱磕头,这才发现江阳的眼眶都红了。 “江哥。”我轻轻喊了他一声,什么都没再说出口。 因为没看到庄岩,所以我就陪了江阳一会儿。他的情绪特别低落,我安慰性地拍拍他胳膊时,他居然把重量稍微往我身上倚了倚:“妹妹啊,我没妈了。” 他一夜没睡,声音很干哑,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像是有沙子在他喉咙里磨,带着悲凉的疼痛。我鼻子一酸,眼泪突然出来了。 因为有不认识我的亲朋误会我跟江阳的关系,所以我陪了他一小会儿就去找庄岩了。 他在院子里抽烟,我想过去跟他说话时,一身黑衣的周瑾端了一杯热茶过去了。 因为隔得远,我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我清清楚楚地看到周瑾钻进了他怀里,而他,没有推开。 心狠狠地刺痛了下,是不是他心情太差了,需要人安慰?周瑾只是作为朋友在安慰他,这个拥抱没有别的意思吧? 我明明想冲到他们面前,可脚步在那一瞬却迟疑了。一秒、两秒……几秒过后,迟疑的脚步彻底顿住,我犹豫着没有上前,反而下意识地躲了起来。 我捂着扑腾紊乱的心口,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从跟庄岩聚少离多后,我一直没关注过庄岩每天都在做什么,潜意识里一直认为他在忙着工作,忙着照顾他家里人。 我到现在也没想过要怀疑他,毕竟他爸刚点了头同意我们结婚。我只是怕他会越来越习惯周瑾的存在,周瑾的关心和照顾就像是“润物细无声”的小雨,可能已经悄无声息地在庄岩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 想到这个可能,我吓得狠狠哆嗦了下。 我拍拍自己的脸,没允许自己胡乱猜疑。 这时,灵堂里传来一阵喧闹,赵雅如一家来了。赵雅如爸爸个子很高,方脸阔耳,眉眼里堆满了难以言喻的傲气。他跟江阳说话时,我看到江阳爸爸拨开人群走了过去,那眼神就像是一条吐着蛇信子的毒蛇,看得我连打两个寒噤。 我心里害怕,赶紧去找庄岩,可他跟周瑾都已经不在院子,我跟人一打听才知道他们俩一起离开了。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我赶紧拨通了庄岩的电话。 “希希,我回去把乐乐接过来,你就在阳子家等着。” “你一个人回去的吗?我没看到你爸,他还好吧?”其实我想问周瑾的,可又不敢直接问出口。 可我没想到庄岩却很坦然地“嗯”了一声,然而我明明听到他旁边有别人的呼吸声。 感觉特别怪异,虽然我不相信他会跟周瑾搞暧昧,但我终究还是不舒服了:“有人看到你跟小瑾姐一起走的。” 他顿了一秒,解释道:“顺路,载她一程。” 我突然想问刚才他们抱在一起是什么意思,想想又忍住了:“嗯,你好好开车,路上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后没多久,灵堂旁边的休息室里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我过去一看,赵雅如爸爸好像把什么东西给摔了,而江阳爸爸正阴郁地看着他。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起来,看神情,他们俩要打架一样。 不过赵雅如爸爸率先笑着拍了拍江阳爸爸的肩膀,小声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江阳爸爸的脸色也随即缓和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现象,赵雅如爸爸跟江阳爸爸身边站着的人,似乎下意识地分成了两派,有的人很明显地站在赵雅如爸爸这边的区域,有的人则明显站在江阳爸爸身后,还有一部分人——如庄岩爸,则依然自若地坐在中间的位置淡定地喝茶聊天。 饶是我一个局外人都看出来了,赵雅如爸爸跟江阳爸爸真的有势不两立的感觉,难怪江阳对赵雅如的态度一直不好,估计由来已久。 江阳家到庄岩家本来开车二十分钟左右就能赶到,可庄岩回去一个半小时都没过来,我坐不住了就打电话询问,但是庄岩的手机没打通。 我昨晚留了方姨的电话,所以我又打电话问方姨,想知道庄岩有没有把乐乐接走,结果方姨很诧异地反问了我一句:“庄子还没回来呢,他爸不是说不用让乐乐过去吗?” 第一百四十六章 解释 明明知道赵雅如就是不想让我好受,可我还是跟着她去了。 。 她明显让人跟踪庄岩跟周瑾了,因为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该去哪间房找人。 我心慌意乱地跟在后面,看到她匆忙的背影,仿佛理所应当去捉奸的人是她,而我不过是个看客。 她找准房间后便开始敲门,越敲越响,密集的声音听得我焦躁不安。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想上前制止她,她现在青红交接的脸色就像是还没跟庄岩离婚,想用眼前房间里的人来证明她当初不是妒忌成疾。 我贴在有房门的那面墙上,压抑得呼吸不上来,还有几步就能走过去了,可我的双腿好像没了力气。 门忽地开了,周瑾的声音传了出来:“赵雅如?有事?好好地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赵雅如冷笑出声,语气里满是讽刺:“庄岩呢?呵,还真是小看你们了,他最好的朋友家在办丧事,他居然能定定心心地跟你来开房。” “捉奸来了?”周瑾的语调更讽刺,“捉奸也轮不到你,该让他未婚妻沈希来。” 她故意把“未婚妻沈希”这五个字咬音比较重,赵雅如立马铁青着脸偏头看我:“磨蹭什么?就你这个速度,就算脱光了衣服也早就穿好了!” 周瑾探出头来,这才发现我也在。 她神色如常地把门整个打开,朝我们做出一个“请进”的姿势。 她的坦然让我特别难堪,我一直不想让庄岩觉得我对他不够信任,可这一次却跟着赵雅如来找他难堪了。之前汤老师帮我做心理辅导时说过,我在这段感情里爱得太卑微,可能是因为我自己知道跟庄岩差距太大,所以一个劲地往他喜欢的形象靠拢。 周瑾及肩长的头发有点凌乱,穿着紧身的低领羊毛衫,脖子上围了一块小丝巾,露出胸口一片白皙的肌肤,隐约可见性感的事业线。我记得她以前学过跳舞,不仅气质好,身材也保持得特别好,凹凸有致,连我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进门那一瞬,我迟疑了,真想掉头离开。 我觉得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我这一趟都不该来。如果他跟周瑾真的发生了什么不想看到那种情况,更何况我到现在还觉得他不会这么做?可既然相信他,我跟着赵雅如过来不就是摆明了不够信任吗? 这间房是套房,周瑾领我们进去时,忍不住冲着赵雅如嗤笑,眼神还若有若无地在我脸上瞟了一下:“我一直都住酒店,你们不知道?” “你之前住的是” 赵雅如还没说完,周瑾就冷笑着打断了她:“我嫌那里吵,换地方了,不行?难道我换个地方住还得跟你报备?” 庄岩可能没料到我会跟过来,套房里有办公桌,他正坐在桌前在笔记本上噼里啪啦地飞速打着字,桌上零零散散地放了很多张纸。周瑾的笔记本屏幕正对我们,打开的是一个英文网站。 明明什么也没发生,我却龌蹉地偷偷用力吸着房里的空气,似乎想从空气里嗅出蛛丝马迹。不过窗帘被寒风吹得呼啦啦作响,如果有什么,也早就被风吹散了吧。 周瑾淡淡地看向庄岩,调侃道:“你前妻跟你未婚妻来看你了。” “嗯?”庄岩眉头一紧,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眼找我,我莫名心虚,下意识地往周瑾和赵雅如的身后躲了躲。 赵雅如咄咄逼人地在客房里转了一圈,还连招呼都不打就去开房门想检查周瑾的卧室。 周瑾哪里肯让她检查,抢先一步挡在了门口:“赵雅如,做人不要太过分!你没权搜我房。” 她说着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好像是打到酒店前台去的,报了房间号后,让人上来把“乱七八糟的人”带走。 庄岩没搭理这边的闹剧,皱着眉头又快速地敲打了一会儿键盘,而后便开始收拾桌上的资料。我难堪地想过去帮忙,他摇摇头,朝我努努嘴示意我在沙发上坐一会儿。 酒店的服务员很快就上来了,不住地跟周瑾道着歉,没多大会儿就把赵雅如劝走了。周瑾看看我,又看看庄岩,合上笔记本后独自进了里面的房间。 客厅里忽然安静下来,我僵在原地没力气动弹,也不敢看庄岩。 我明明是应该带着理直气壮过来,可眼下却心虚得想钻地缝。 “希希,过来。”庄岩朝我招招手,我迅速地抬眼瞄了一下,又赶紧把视线挪开了。 我一直让自己遇事镇定,今天还是没能镇定下来,毕竟前面我亲眼看到周瑾抱他了,可他没推开。其实赵雅如说他跟周瑾来开房的时候,我是有那么一点点相信的吧? 庄岩稍微抬高了声音:“过来。” 我忽然有点气,我觉得为什么纠结心虚的是我啊?他明明有错在先。 所以我一咬牙,终于抬得动脚了。 可是坐下来跟他对视的时候,可能是因为矮了一截,一仰望,先前鼓起勇气迸射出来的气势顿时消失殆尽。 他安静地看着我,那眼神那气势,很快罩得我浑身不自在起来。 我承认我段位低,所以我忍不住先开了口:“你为什么骗我?方姨说你爸说过不用带乐乐过去,会吓着孩子的。” 他爸未必是说逝去的人会吓着乐乐,可能是指江阳家里的气氛吓人。 他没有承认错误,只是淡淡地看着我,黑亮的眸子里映出不自信的我,让我越发感到难堪:“我看到小瑾姐抱你了,你让她抱了。” 我也想藏点事情在心底自己琢磨,可跟他相处到今天的模式早已经固定下来,我看到他生气就会先行败下阵来。 两个人相处总有一方强势一方弱势,我听他的话听惯了,在他面前横不起来。 也是直到此刻,我才意识到我们这种相处是有问题的。我在他面前太过透明,而他依旧神秘,所以我有时候会觉得拿捏不住他。 他依旧不吭声,摸摸我的头便开始收拾笔记本、公文包,然后拉着我离开了酒店。 上车后他还是不吭声,我先沉不住气了,拉住他的手就追问:“你不解释一下吗?是不是因为我跟雅如姐过去,你就对我失望了?我没想怀疑你,你别不说话好吗?我怎么感觉你这段时间怪怪的,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默默付出、默默承受各种压力,所以出了问题我总会下意识地先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他好像轻轻叹了一口气,话依旧不多:“回家再说。” 我的手剧烈地抖了抖,无意识地松开他的手臂,等回过神来后又紧紧地抓住了他:“对不起,我昨晚看到你摊在桌上的资料了,我没有翻开看你为什么要打印那些电子邮件出来?你要是不喜欢我了,一定要跟我说,我不想你为了责任而跟我在一起。” 我心疼你啊,不想让你再经历一段不幸福的婚姻。如果感情真的出现了问题,我会尽量调整,可关键是我们现在聚少离多,我也不知道哪里出现了问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问题。 他刚握住方向盘的手猛地颤了下,声调依旧不紧不慢地清淡着:“希希,说什么傻话,先回家再说。” 他的反应让我特别不安,这次过来确实挺不对劲的,可明明我们以前也经常异地恋,为什么这次会不一样? 不过想到他爸爸都答应了我们的婚事,我又觉得是我自己多想了。 庄岩爸爸家里静悄悄的,方姨、外婆、乐乐度不在,估计是出去了。 庄岩走进房间,不疾不徐地放下笔记本、公文包,然后坐下来拍拍自己的腿,让我坐过去。我顺从了,腰被他搂住的那一瞬我轻轻打了个颤。 “以后不要再跟雅如走动,她再找你就尽量避开。”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我揪着眉心递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他沉思两秒后解释道,“她爸爸如今有些丧心病狂,你能躲就躲吧。” “小瑾抱我的事她要回总公司了,只是临行道别,没想到你会看见。那个拥抱没有别的意思。我跟她去酒店是因为有件急事要处理,当时没时间跟你解释,所以用了回来接乐乐的借口。” 他解释得很谨慎,我总感觉他有事情瞒着我。 我倒是相信他跟周瑾之间没发生肌肤相亲这种关系,但他们俩之间肯定还有别的秘密,而且他现在明显对周瑾很信任,不知道是不是长期合作磨合下来的默契。 但这件事让我深刻地意识到我需要改变的地方,包媛媛说得对,太透明了就没有吸引力,我不能想着用事事坦诚来表达自己的心迹,感情方面我也该成长起来。 “那邮件呢?你为什么要把那些邮件打印出来看我觉得你是不是还忘不掉她?” 他刚张开嘴巴要解释,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很沉闷的响声,像是有重物狠狠地摔在了地板上,听得我俩不约而同地打了个颤。 他急忙把我放下来,拉着我跑出去看情况。 v 第一百四十七章 想让哪个男人抱你 是外婆和方姨带着乐乐回来了,外婆脚滑碰倒了客厅里的一个木头花架,导致花架上的一大盆花摔在了地板上。 那块地板被砸出一个小坑,外婆吓得脸都白了,跌坐在地上不知所措着。 乐乐眨巴着大眼睛跑过去扶外婆,还很懂事地摸摸她膝盖,奶声奶气地问她疼不疼。 我跟庄岩赶紧过去把她搀扶起来,庄岩看她怯怯地看着地板和摔碎的花盆,忙安慰她说不要紧:“值不了几个钱,不用在意。” 外婆松了一口气,但对此终究是过意不去,一直抢着收拾那片狼藉。 庄岩一看到乐乐整个人立马换了气场,抱着她问长问短,真是爱到了骨子里。 我就一直在旁边盯着他看,明明眉眼依旧,怎么总感觉有什么变了?上次我半夜跑过来,他还特别紧张地去接我,这次我带着一个老人过来,他却抽不出空去接。我不是说他应该放下手头的事情优先待我,只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乐乐很快发现了一直不吭声的我,她凑到庄岩耳边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跟他说:“妈妈不高兴,爸爸你买糖给妈妈吃。” 庄岩亲亲她的脸颊,用同样能让我听到的声音哄道:“乐乐去哄哄妈妈。” 我知道他知道我在想什么,知道我为什么不开心,我觉得他就是不想跟我说实话。 乐乐很听话地跑到我跟前,伸出小手拉拉我的手,我哪里舍得对她摆脸色,忙挤出一个笑脸来,我估计肯定比哭还难看,因为乐乐很疑惑地皱起了小眉头。等我蹲下去抱她的时候,她立马噘着小嘴一连亲了我好几下:“妈妈!” “嗯。” “妈妈!你笑笑。”也不知道她是跟谁学的,居然用小手把我两边嘴角往上提,想亲手给我造个笑脸。可能是我笑不出来,她小嘴一瘪竟然想哭。 我没带过她,慌忙抱紧她想亲一口。 可小丫头忽然挣扎着不让我抱,还踢蹬着小短腿跑进了她的房间。 我看着她的背影愣住了,心里突然变得特别难受,她爸爸有事瞒着我,连她也讨厌我了?这么一想,我鼻子居然开始发酸。 “希希,别这样。”庄岩有些无奈,想把我拉起来时,乐乐又抱着一个塑料罐跑了出来。 塑料罐子里都是糖果,庄岩他们不许她吃糖,逢年过节才会稍微给一颗,这些都是她以前舍不得吃的时候攒下来的。小孩也傻,她一攒下来,方姨就给放进塑料罐拧好,所以她平时拧不开盖子还是吃不到。 小丫头把塑料罐往我面前一递,很大方地眨巴着眼睛看我:“妈妈,糖给你吃,不哭。” 我明明没哭,可她这么一说倒是真的差点带出了我的眼泪。她看罐子的时候还忍不住一直舔嘴角,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小孩子的世界真简单,她看罐子里的糖时,那小眼神完完全全地黏在了上面。在她的认知里,糖果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她愿意把最好的东西拿来哄我,我能不感动吗? “希希,我们什么时候走啊?”外婆可能看出来我跟庄岩之间的气氛不对,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背。 不过我还没回答,庄岩突然说道:“今天不走,明天我送你们,希希明天请一天假。” 他爸答应我们婚事的前提就是让我劝他休息休息别上班了,可我现在哪有心思劝这个。不都说七年才痒吗?我们从认识到现在还不到四年。 “不请假了,我们论文课题选好了,回去还得写论文。 ”我已经恢复了平静,我在想以后该怎么相处,我已经在考虑赶紧辞职到他身边来了,想趁寒假把感情升升温。 他皱皱眉头没说话,却摊开大手放到我眼前:“手机。” 他这意思是要帮我请假,他有时候真的很霸道。 我知道现在不是怄气的时候,所以犹犹豫豫地还是把手机交给了他。我的手机密码一直没改过,从始至终都是他生日。他很熟练地翻开通讯录找到我领导的号码,亲自帮我请了一天假。 那天晚饭我特别没胃口,硬逼着自己吃了两三口就再也塞不下去了。胃里就像是被一团气涨饱了,可那些好吃的菜嚼在嘴里却尝不出味道,甚至难以下咽。 乐乐还稚气地羞我:“妈妈不乖乖吃饭,晚上不许看电视!” 我看了庄岩一眼,他的眸子里闪动着莫名的情绪,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却好像又被玻璃墙堵住了似的。 晚饭过后他没陪乐乐,拽着我进了房间。 我赌气不理他,他就捏着我的下巴亲下来,狂风骤雨一般汹涌。我想咬他舌头的,可是又舍不得,只好任他卷着我的舌头用力地索取。 这次他亲了我很久,等我的情绪慢慢被调动起来后,他便放柔了力道,每次被他舔舐嘴角的时候,我身上的鸡皮疙瘩都会兴奋地爆出来。后来我开始生涩地回应,我一直不擅长这方面的事情,自从他说过凭感觉来就好之后,我就懒得再去研究了,毕竟不好意思买相关碟片看。 等我瘫软在他怀里后,他才收了激情,有一下没一下地婆娑着我的耳垂,时不时在我身上激起一股电流。 “希希,有的事情我不能跟你说,说了你也不明白。你是不是跟他们一样以为我对小瑾余情未了” 我闷闷地回抱住他,说了实话:“刚认识你的时候我觉得你确实没忘记小瑾姐,你还记得你带我去游乐场吗?那明明是你跟小瑾姐的纪念日,你那天过去不就是为了怀念那份感情吗?后来我觉得你好像真的不喜欢小瑾姐了,可今天我又觉得……唔……” 他勾起我的下巴又用亲吻堵住了我的嘴巴,这一次很短:“决定跟雅如结婚的时候我就没再想过要跟小瑾复合。所有人,包括阳子,总说我忘不掉小瑾,我就纳闷了,难道你们比我还懂我自己?小瑾回来合作的事情我从来没同意过,是我爸为了生意坚持拿下了第一笔订单。希希,在商言商,我后面不能因为私人感情毁了大家的心血。” “我知道,我也没怪你跟他们公司合作,可你跟我说谎不对,尤其是你偷偷跟她回酒店工作。我相信你们是清白的,可你管不住别人的嘴巴,该避讳还是要避讳。”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没敢看他,现在冷静了,既然他不放我走,那我们就把话挑明。 他没狡辩,很坦然地承认了:“嗯,你说得对。” “你是不是知道她在背后帮你介绍了不少客户,所以心里突然很感激,忍不住就随她抱了你?”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我们之间某些信息不透明,所以我没办法综合所有的因素考虑。 他哑然失笑,突然捏着我的脸扯了一下:“小东西,你能别乱想吗?” 我心里又堵了,闷闷地移开了视线:“那你为什么让她抱你?难道在使美人计?我要是让别的男人抱我,你心里痛快吗?” 他迅速把手钻进我衣服里,在腰上掐了一把:“你试试看,想让哪个男人抱你?” 他现在正常多了,所以我也渐渐地轻松起来,下午他话少的时候仿佛又变成了我们刚认识时的模样,真的让我很心慌。 他看我是真的在忧心,接下来跟我说了很多话。 有的事情不像我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他把周瑾以前发的邮件打印出来,不是在怀念旧情,是想看看周瑾在国外那段时间到底学了什么课程。他还把锁着的邮件拿出来给我看过,上面确实有划线。我不觉得他有时间跑回来造这个假,所以我选择相信。 他昨晚没料到方姨会直接安排我睡他的房间,中途回来给他爸拿衣服时想起了邮件的事情,下意识就锁进了抽屉。 “希希,我在感情上没那么拖泥带水,对雅如是歉疚,如今该还给她的都还了,不到必要时刻不会跟她来往。小瑾回总公司后跟她也不会再有来往,我们现在只是合作伙伴,她毕竟在国外待了几年,很有生意头脑,除了这份欣赏,我倒是觉得小瑾很危险,你不是说过她在你面前说过要公平竞争吗?她从来没在我面前表露过这份心思。别再说什么只是为了负责才跟你在一起的傻话。” 那时候我的想法很简单,只停留在情情爱爱上,所以我的视野很狭隘,看事情也只从爱情角度出发。 “还有什么想问的?”他说着又开始亲我,因为他家里很暖和,所以我们穿得不多,我很快就能感觉到有硬东西抵住了我。 我动情地想要回应时,房门忽然“吱”地一声开了:“爸爸。” 我跟被针扎了一样,抽出衣服里的那只手一下子弹坐而起。 庄岩的门把手上扣了绳子,是为了方便乐乐开门的。他在家从来没有锁门的习惯,因为除了乐乐不会有人擅自进来。 乐乐当然没看到我们刚才在做什么,毕竟有家具挡着她的视线,可我的脸却还是很不争气地开始发烫。 “爷爷回来了,爷爷找爸爸。”小丫头不明所以地盯着我的脸,似乎在研究我为什么会脸红。 庄岩走后,乐乐笑眯眯地往我身上爬,我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小孩子不会撒谎,我是不是该从乐乐嘴里套点话? 我不是刚认识庄岩时的沈希了,听过解释后,我的不安依旧在。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不用等我 “乐乐,小瑾阿姨经常来陪你玩吗?” 乐乐好奇地摸着我的脸,嘴里嘟囔着:“来呢,小瑾阿姨给乐乐买很多玩具,哼!爷爷爸爸坏,不让我跟小瑾阿姨玩。 。” 我心里“咯噔”了下,庄岩真的在防着赵雅如?看来在周瑾的事情上,他真的没有骗我。 我心不在焉地问乐乐:“为什么不让啊?小瑾阿姨不是对你很好吗?” 可惜她还太小,很多事情都没办法说清楚,不然我可以尽情打听。其实问这些问题的时候,我的心在一阵阵地揪疼,她是我无忧无虑的乖女儿,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在她面前耍心眼。 虽然她现在什么也不懂,可我会内疚。 没想到乐乐却说出一个叫我诧异的答案:“爸爸不让乐乐喜欢小瑾阿姨,爸爸说乐乐只能喜欢妈妈,妈妈最好了。” 她绝对不会撒谎,所以庄岩真的这么跟她说过,而且她记得这么牢,应该听了不止一次。 我的心脏突突直跳,突然很弄不懂庄岩,他到底在做什么?在想什么? 他刚才认真跟我说心里话的时候特别真诚,我不怀疑话里的真实性。因为他以前跟我相处时就是这么放松,他神经绷得比较紧时才会话少,才会冷漠。 晚上乐乐死活不肯回她自己房里睡觉,我帮她洗过澡后就抱去庄岩床上睡了。她的身子又小又暖,我一搂在怀里,跟她之间缺失的那份感情好像就全部涌了出来。 她让我给她讲故事,我就讲了丑小鸭、白雪公主,她听着听着就睡着了,白皙得像瓷娃娃的小脸上却一直挂着笑。她睡着之后,小手会时不时地摸摸我,摸到之后再拿小脑袋在我怀里拱两下,然后继续安安静静地睡觉。 我偷偷地给她拍了很多照片,等到半夜都不见庄岩回去,最后也浑浑噩噩地睡着了。 。 庄岩回来后本来想把她抱回她自己房间的,但乐乐一被抱离我的怀抱,就哼哼唧唧地开始干哭。我被吵醒后,赶紧冲庄岩摇摇头,小声冲他比嘴型:今晚让她就睡这。 庄岩无奈地点点头:“行,就是怕会压到她。” 我看了下时间,当时应凌晨一点多了。 乐乐睡在我左侧,庄岩从客厅里拿了几个抱枕过来,挡在乐乐的左侧,又找了一床被子叠了几道摊在乐乐那侧的地板上。做完这一切后,他便跑到我右侧睡下了,我搂着乐乐,他搂着我。 我无声地笑了,他直接睡在乐乐另一侧不就行了?非要这么折腾。 可我心里还是甜甜的,突然感觉虽然乐乐在他心里很重要,可我同样很重要。 “希希~”他把脑袋埋进我的发间,温热的鼻息喷在我的脖子上,一直痒到了我的心里,闹得我再也没睡着。 “嗯?” 黑暗中我等了很久都没听到他继续吭声,就在我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时,喷在我脖子上的鼻息忽然比刚才的粗重绵长了些。 我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因为他明显在偷偷叹气。 我睡不着了,轻轻开了口:“叔叔想让你把公司交给他搭理,让你休息休息。” “嗯,他想让我去美国读两年mba,或者去德国钻研两年表面电镀的技术,我一个都不想选,没必要。”他说到这里,顿了下,略有些犹豫地问我,“希希~” “嗯?”他有点奇怪,似乎总是在欲言又止。 。 “如果将来我长时间不在你身边,遇到对你好的男人就嫁了吧,不用等我。”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平静,可最后四个字却还是带上了情绪,微微有些发颤。 要不是怀里有乐乐,我肯定要跳起来质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可乐乐枕在我胳膊上睡着,我想把手臂抽出来,她立马往我身上扒,还哼哼唧唧地像是要醒过来。我知道作罢,心里酸酸涩涩地很难受。 小丫头虽然有这么多人爱护、照顾,可她终究缺了母爱,是我对不住她。 我强忍着心里的怒气,扭过头冲着庄岩低吼:“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了?你跟你爸爸为什么总是谈那么久的话?” 我的嘴巴几乎就贴在他的脸颊上,他听我情绪激动,便用脸颊蹭蹭我的嘴巴,云淡风轻地来了一句:“别吵着乐乐,我就随口问问,你紧张什么?” 我小心翼翼地躺平身子,右手摸索着跟他十指相扣:“庄岩我告诉你,你要是突然不见了,我肯定等你,一直等一直等……你要是舍得让我等,那你就消失吧。” 几年的相处,我已经摸准了他的脾性,他三十多岁的人了,平时很沉稳,不可能随便说这种无厘头的话。就算出国进修两年也没关系啊,我等他两年,两年之后我也不至于变成黄脸婆,只要彼此都不变心就好。 我因为情绪激动,身体一直控制不住地在轻颤。 他叹着气把我搂紧了,连带着把乐乐一起圈住:“傻瓜,我要是出国,你不就要等了吗?睡吧,随口问问而已。” “真的?”明明不信,我却还是下意识地求证了一句。 他隔了几秒后,把手从乐乐身上拿开,紧紧地把我往他怀里嵌,似乎想把我揉进骨血里似的,差点勒得我喘不过气来:“嗯。睡吧。” 我哪里睡得着,只感觉他太奇怪了,反反复复的态度特别折磨我,我一定得想法子弄清楚。对于他不肯说的事情,就算我用凿子撬也逼问不出来。 一直以来我都拿他挺没办法的,如果没有遇到他,这个年纪的我肯定没有现在好,说不定还瑟瑟缩缩地一看到姨夫就害怕,内向孤僻怕生人,毫无前途和未来可言。 我感激他,更爱他。 包媛媛曾经说我太把庄岩当回事了,好像生命中除了外婆之外就只有讨好庄岩这件事可以做。可我明明不是在讨好他,只是想用尽全力去爱他。 我们现在遇到这么多坎坷,是不是因为当初爱的时机不对伤了赵雅如?老天,如果因为插足他们的婚姻需要遭报应,那就报应我吧。 庄岩第二天要去江阳家帮忙,所以我只让他把我跟外婆送到了火车站。离别时乐乐一直吊着我不肯撒手,我相信是血缘的关系让她感应到了我们之间的特殊牵扯,不然她怎么会对我这么依恋呢。 之后那两天经常在半夜吓醒,然后急匆匆地发一条消息给庄岩才能继续睡。他有时候回有时候不回,似乎跟以前没多大区别,可我却总觉得心里少了点什么,我想可能是安全感。 今天一下班我就打了个电话给汤老师,不过对于感情方面的事情她也提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只让我自己找平衡点。 我买完菜回家才发现包媛媛来了,她请假的天数比我多,是等到江阳妈妈的骨灰葬进公墓后才回来的,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圈。 外婆择菜时,示意我好好安慰安慰包媛媛。 她本来是个特冷静特有主见的女孩,现在也为了感情变得郁郁寡欢起来。 我抱了抱她:“媛媛,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你要是真的喜欢江哥,不如就放胆去看一场吧?你可以给自己一个期限,比如跟他处一年或者两年,超过这个期限还是看不到未来的话,那就彻底放手。” 我早就想这么跟她提议了,不过我总感觉她的感情应该由她自己做主,我提建议不合适,毕竟我两边都认识,不够客观。 “可以吗?”她来了精神,茫然的眼神忽然发起亮来。 我的嘴角抽搐两下,讪讪地笑道:“你要是还喜欢江哥,那就……可以。不过,”我吞了下口水,把声音压低了些,“要做好措施,不要轻易怀孕。” 我不知道江阳是不是个很小心的人,万一怀孕了他又不打算对包媛媛负责怎么办?女孩子应该多注意些,不能完完全全指望男人,毕竟打胎不是闹着玩的,太伤身体。 包媛媛差的似乎就是这种鼓励,颓丧的样子很快就没了,晚饭还吃了两碗之多。 饭后我们交流感情心得的时候,她也觉得庄岩很奇怪,不仅仅是庄岩奇怪,江阳也很奇怪:“前天晚上我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听到江阳在打电话,我感觉就是在跟庄岩通话。” “我听到江阳质说什么狗屁的什么舍不得,舍不得还商量结婚的事情做什么,拖拖拖,迟早会伤得更厉害……希希,我也是直觉他在跟你家那位打电话,不过我也没查证。当时差点被江阳发现了,后面的我没听到。” 她这个消息听得我更难心安了:“他之前说如果他长期不在就让我嫁给别的好男人,我就知道他不是说着玩的,可他什么都不肯跟我说,我能有什么办法?媛媛,我想辞职,下学期不是没课吗?我想寒假就去他那边找工作,待一起也能多……” “我不建议你辞职。”包媛媛冷着脸打断了我的话,“你太把庄岩当回事了,希希,你长得漂亮性格又好,别总把自己当成没人要的丑八怪。这世上又不是只有庄岩这一个男人?以前追你的宋老师就很好。男人没了可以再找,工作没了怎么养自己,你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外婆,你到时候准备把她也带过去还是怎么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我们领证吧 我这才记起来我还有一个需要人照顾的外婆,我现在为了庄岩对她的关心已经少了很多,就连饭后带她出去散步都会心不在焉。 自从上次因为她让姨妈过来的事情跟她闹过矛盾后,她再也没在我面前提过姨妈和舅舅,也没见姨妈再来过小家。 想到这里,我去厨房看了看外婆,她脸色蜡黄,呼吸声跟有些老人一样有些发浊:“外婆,你还好吧?” 我诧异地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低头择菜:“就择个菜,哪能这么娇气了?跟媛媛玩去吧,有空多出去转转,别总愁眉苦脸的。” 我松了一口气,转身想走时,外婆又迟疑着问了一句:“你跟他是不是闹矛盾了?希希啊,不要太委屈自个儿,外婆盼着你过得好呢,都是我拖累了你啊……” 老太太又自责了,我赶紧扯了个笑脸回头看她:“外婆说什么呢,我们好着呢,辛苦了,我待会儿就过来炒菜。” 包媛媛挺说一不二的,前面刚认可我的提议,现在已经在主动联系江阳了。 我看她眼里神采飞扬,就知道她是真的准备放开胆子跟江阳在一起了:“媛媛,什么时候把江哥约出来,让我做一回电灯泡吧,我想跟他打听打听庄岩的事情。” 包媛媛灿然一笑,眼里竟然带着点点泪光:“好哇,可这家伙老说自己滥情,没办法对我专一,现在不肯再跟我好呢。我都没嫌他老呢,他倒是嫌我太小。不过没事,他就是怕他自己会耽误我,我耗得起。希希你说得对,反正咱们还年轻,我就给这份感情两年的时间来磨合也耽误不到哪儿去,总比成天到晚失魂落魄来得好。” 看她眉飞色舞的样子,我真羡慕。 我现在就想着赶紧回老家补办户口本,我要尽快跟庄岩领证,就怕他不同意。 第二天我就请假回老家打证明去了,我塞了一条烟给村长后,他便让人带我去村委会打证明盖公章了。过程挺顺利的,就是去派出所办理的时候他们非让户主外婆亲自过去,所以还是耽搁了进程。 那天回去的时候,我在半路上跟庄岩提了下先领证的事,他没有回应。 我打电话过去时,他半晌没接听,不知道是在忙还是故意晾着我。可能是因为他之前有古怪,所以我总觉得他现在跟我联系时会刻意收敛感情。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他现在对我的感情比较矛盾,忽冷忽热的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回家的路上,庄岩爸爸打电话给我了,问我有没有劝庄岩出国休养:“他这两天怎么忙工作忙得比之前还厉害了?这么下去身体吃不消。你劝过他没有?” 我噎了两秒,有种有苦说不出的感觉:“叔叔,”这时候,几乎是灵光一现,我忽然想从他这里打听点什么,赶紧极力压住扑腾乱跳的心口,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他最近因为雅如姐的爸爸特别糟心,不放心把公司里的烂摊子丢给您。” 这些话是我乱猜的,因为我脑子里突然想起在江阳家的画面,又想起庄岩跟我说过赵雅如爸爸有点丧心病狂。其实早在江阳爸爸出狱后,我就觉得他们几家的某种平衡被打乱了,可我觉得庄岩家里如果出事应该是跟赵雅如爸爸有关系。 果不其然,庄岩爸爸可能以为我知道一点情况,叹了好几声后才说道:“他都知道了?我们这一辈的事情跟他这个小辈没关系,你让他顾好自个儿的身体就行,我都一把老骨头了,本来就没几年活头,有冤有仇用不着他来背。 。” 真跟赵雅如的爸爸有关系,不知道跟江阳爸爸坐牢的事情有没有牵扯,我感觉自己的声音开始发抖了:“可他跟雅如姐离婚了,早就搀和进去了。” 庄岩爸爸肯定听出了我的不对劲,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后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家里的事情不用他操心,你劝他早点出去养养身子吧。” 他不是总忙工作没工夫来看我吗?所以我现在一到周末就马不停蹄地往他家里跑。反正他爸已经点了头,所以我也顾不上他们会不会觉得我脸皮厚了。 不过在他家里住有一点不好,他不肯在家里跟我做那种事。 我也不是特别渴望跟他肌肤相亲,而是我觉得那方面和谐起来很能促进感情。所以周五在他家里住了一晚后,周六晚上我就偷偷跑出去开了一间房。 我给他发了房间号,他不大高兴地打电话过来问我情况:“外面不卫生,把房退了回家睡。” 家里有老人有小孩,我同意才怪:“你多久没吃兔子肉了,难道不想吗?我刚才看到附近有酒吧,我待会儿去喝酒,来不来随便你。” 我说完这句就挂了,我就堵他心里还有我,肯定不会放任我在外面胡来。 其实我哪敢一个人跑到酒吧去,我只是在超市里随便买了两小罐啤酒带回房间,打开其中一罐就猛地灌了一口。 以前我特别讨厌身上带酒气的男人,也不喜欢喝酒的男人,因为姨夫带给我的阴影太严重。不过人说变就变,庄岩身上带酒气的时候,我虽然也有些反感,却从来没因此对他产生一丁点儿讨厌。 有的原则原来像竖在我身上的刺,可一碰到他,全部变成了绕指柔。 庄岩再打电话过来我都没接,为了表现得真实一点,我又跑到酒吧外面拍了两张照发过去。可是我怂啊,我不敢在酒吧外面逗留太久,所以拍完照又回了房间。 我觉得我这种行为真够幼稚的,不过我现在也是被他逼急了,实在想不到别的好法子,我急需他跟我做点保证。这么辛苦都熬下来了,总不能在最后关头放弃,我想不管是谁处在我的位置,都会不甘心的。 不过我等了半个多小时才听到有人敲门,气急败坏的敲门声像是来讨债的。我赶紧又抿了一小口啤酒,然后就倒了点啤酒抹在衣服上,剩下的则全部被我倒进了抽水马桶。 我闻了闻,身上的酒气有点明显,应该像是在酒吧里待过。 门一开,庄岩就跟红了眼的狮子似的瞪着我:“你想干什么?一个人去酒吧?买醉?艳遇?你知不知道那里面有很多等着一夜情的男人?” 他一连串的问题噎得我半晌没找到话来回应,最后索性闷闷地哼了一声:“反正你现在对我不冷不热的,你不是说过让我找个好男人嫁掉吗?我现在就在找,你也知道我见识短浅,我觉得我现在不清白了,没有哪个好男人会愿意娶我这种生过孩子的女人,与其嫁给姨夫那种没出息的男人,我还不如在城里找一个……” 我故意说这些话的,这些都是我以前的想法,现在当然变了。这些话我在以前的日记本里也写过,所以庄岩知道我确实有过这种心思。他气得捧住我的脸就亲了下来,用力地亲我嘴巴,还发了狠地咬我嘴唇,疼得我直抽气。 我刚才去超市的时候连套子都帮他买好了,以前他还想过让我赶紧怀孕生个儿子来让他爸点头,现在他爸点头了他却再也没说过让我给他生儿子的事。所以我偷偷地把买来的套子都扎了小洞,不仔细看肯定察觉不出来的那种。 我就是顺从惯了才会被他牵着鼻子走,他凭什么认为让我等他是不对的,凭什么让我跟别人结婚啊?他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我就是等个五年、十年,我都愿意,只要有爱在,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这次我特别主动,我回应的毫无章法,但是我一直在扯他衣服,还主动扒他皮带往他裤子里钻。我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因为我觉得不好意思。 他是个禁欲了一段时间的正常男人,哪能不动情。 我主动坐到他身上去之前帮他戴了套子,免得他中途又停下来打乱节奏。 我觉得我已经完全不知羞了,胡乱地扭动身体时根本就不认识现在的自己了。所以人有的时候真的会发疯,我现在就是,都是被他逼的。 一场风花雪月过后,我趴在他身上直喘气,累得整个人都瘫了。刚才真的是太过激情,我到现在脑子都是懵的。我相信他也在发蒙,因为刚才的一切肯定在他的理智范围之外。 我怕他又说傻话,也不肯放他走,主动摸索着胡乱在他身上亲。我现在只担心一点,我刚才喝了两口啤酒,万一真的怀孕不知道会不会对胎儿有影响,还有,他最近应酬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抽烟喝酒,应该也会有影响。 他翻身把我压在下面时,我还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的被我勾出来了,就像火山爆发似的没能收住,他换套子开始第二轮的冲撞时,我感觉自己都快散架了。快要攀上高峰时,我抱着他的脖子颤声说了一句:“我们领证吧。” 他狠狠地抖了几下,身子忽然间僵住了。 免费公告 首先我要跟大家说明,这从来不是甜文,书名和简介也不是摆设,现在的阶段是必然。 请评论情节的人不要带上对我个人的诋毁,谢谢,我也不会接受。 。 每天赶着写文确实会有写不好的时候,但每一章都是我一个字一个字打出来的。逻辑上有没有问题我自己最清楚,现在无非就是男女主出现了可能要分离的情况,请不要因为不满意这样的安排就攻击我,还是相互尊重为好。 如果曾经喜欢,没必要在不喜欢的时候急着诋毁。我写得不够好,我会反省,合理的意见我也会看。作者也是人,每天面对不同的声音需要调整心态继续写。 本来有很多话想说,写下这么一段之后我的心情又平复了下来,所以多余的就不矫情了,谢谢继续支持的大家。这是连载文,请不要忙着每天催我结文,简介里也早已经写过现在必经的阶段,到底安排得合理不合理,耐心往后看的亲等谜底揭开以后可以继续评价。 第一百五十章 如果要坐牢呢? 我知道我的户口本还没补办好,领证的话完全是一时冲动才说出口的。 。 庄岩趴在我身上半天都没动弹,我想着既然说出了口,索性又问了一遍:“我们选个好日子去领证吧。” 他沙哑着在我耳边唤了一声:“希希,如果领完证你要守几年活寡怎么办?” “那我就等着,我们连女儿都有了,你现在跟我说放弃,那我宁愿去跳楼。”我可能真的会有这么极端,包媛媛不是总说我的生命除了外婆就只剩下庄岩吗? 他终于又反应了,撑起身子定定地看进我的眼睛。 我勇敢地跟他对视,不让自己露出半丝心虚。但他看了我很久,我感觉自己快要露怯的时候,赶紧抱住了他,颤抖着继续肯定:“我说的是真的,我很可能真的会做傻事。你如果真的有苦衷,你告诉我,离不离开该让我自己选择。” 他过了很久才“嗯”了一声,可我却清清楚楚地看到,他鬓角的头发里多了几根白丝。 他没再继续我们之间的,搂着我去洗手间冲了一把澡,默默地帮我穿好了衣服。 牵着我上车时,他朝酒吧的方向看了一眼:“我以为你真去了酒吧,在里面找了一遍才想起来应该去房间看看你在不在。”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被什么事情折磨成现在这样,可我感觉自己也快疯了。”我特别压抑,头顶上好像罩着即将暴风雨的滚滚乌云,心情跟上坟似的特别沉重。 我之前把他想得太完美,总以为他什么事情都能处理得很好,所以我甘愿乖乖地听从他的所有安排。可我现在才发现,他也有慌乱的时候,也有不理智的时候。 他的白头发可能从重新回来接手公司就开始长了,或许更往前一点,可我以前竟然没有注意到。我只知道刚认识他的时候,他一根白头发都没有。 他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在路上打转,他不说话,我也没有打破这份沉默。他肯定需要时间来整理心情,我舍不得继续逼他了。 他开到郊区一片农田附近后终于停了下来,他也不看我,就盯着路边的小树发呆。 我忍不住打破了沉默:“跟赵雅如爸爸有关系,还是跟江阳爸爸有关系?” 他本来就皱着的眉头拧得更紧了,我看到他的眼睛微微一眯,迅速转过头来看我:“谁跟你说的?阳子?还是我爸?” “我猜的。”我抓住他的手往我脸上放,“你看到我的黑眼圈了吗?我整夜整夜睡不好,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会说那些傻话。庄岩,我快毕业了,我马上就二十三岁生日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他无力地扯扯嘴角,笑得很苍白:“对啊,你才二十三。” “你告诉我,为什么说我要等几年那种话?我愿意等的,你别觉得把我推开就是为我好,你信不信你把我推给别人就是在害我?我为了你才愿意这么努力。外婆年纪大了,她如果不在了,你就是我唯一的依靠。你不要我的话,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我在感情上或许真的太依赖他了,我得坚强一点,万一真的出什么事,我要让他知道我能熬下去。 “希希,”他的呼吸忽然急促了点,“如果要坐牢呢?你有几个几年可以等?” 我的五脏六腑狠狠地震荡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什么坐牢?你犯法了?” 他下意识地想摇头,但中途又顿住了,皱着眉头点了一下头:“我爸让你劝我出国?他拿什么理由忽悠你的?他多大年纪了,有几个老子在那个年纪还张罗着要重新接手生意的?” “他说你心脏不太好,怕你生病。”我颤着手摸上他的左心口,明显感觉到了他强有力的心跳。 他哑然失笑:“多久之前的事了,这也能拿来当理由。当初我们家里人确实有这种担心,怕我妈的病会有遗传性,但不是都查过了吗?医生说没事。” 我眼眶一热,忽然想哭。 我之前把最坏的结果都想过了,我在想他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所以他才跟我说那种傻话,才让我找别的好男人嫁掉。可我不敢把这种想法告诉任何人,我怕它会变成事实啊,尤其怕包媛媛她们会点头肯定。 我甚至觉得他爸爸在骗我,说不定庄岩已经得了心脏病了,所以他爸爸才会在他还算健康的时候答应我们的婚事,就是为了能让庄岩在最后的日子里开心开心…… 越想越酸,我赶紧摇摇头把这些念头甩了。 “可你什么都不跟我说,这种相处模式不对,我察觉到蛛丝马迹之后都要靠猜的,你没能力让我一点都不察觉就该及早告诉我,这不是你说的吗?”抬头看他的时候,还是有眼泪滑落下来。 他叹了一口气,用指腹帮我轻轻擦干:“之前我以为可以摆平,没想到越来越不受控了。希希,我说过这其中的事情很复杂,做生意的没几个是干净的,你也不用再猜。” 他挑了些可以跟我说的事情简单说了下,他开始疏远我的时候确实是想跟我分开的,但是感情上舍不得。我们在这份感情上都太用心了,谁会甘心好好的说放弃就放弃? 上次在江阳妈妈的丧事上,他之所以骗我说回去接乐乐,是不想跟我说实话。他说他知道我说话做事算是挺有分寸的,但当时人太多,他不敢肯定我能守住实话。 我跟着赵雅如去捉奸的时候,他倒是希望他自己真的跟周瑾在做着男女之间不可描述的事情,那样事情就简单了。 我听到这里用力地剜了他一眼,抓起他的手就用力地咬了一圈牙印:“如果真是那样,我肯定会恨死你的。” “呵呵,我做不到,就算她愿意配合我做戏我也做不到。”他笑得很苦涩,抽出手看看手背上的红印子,无奈地摇摇头,“阳子说得对,最直接的分手方式就是背叛,我当初要是听了他的,现在也不用跟你解释这么多了。” “你回来之后一直在忙工作,还是在忙可能会让你坐牢的事情?你告诉我是什么事,我就算不能帮你想办法,也总归心里有点数。周瑾工作能力强,所以你愿意跟她讨论这些那些,跟我在一起就只能谈情说爱吗?”我把自己读过的关于表面电镀的相关文献一一报了出来,虽然是纸上谈兵,但我得让他知道我也在努力。 他的瞳孔微微放大,显然是在诧异。 “这事你帮不上忙,因为是事实,现在只能想怎么尽量补救。”他摇摇头没跟我说具体的事情,“希希,最坏的结果就是要坐牢,这是真的。我多大年纪了,坐几年牢出来都成小老头子了,你那时候正当如花似玉,不该委屈你。” 他说得悲怆,但是结合他爸之前跟我说的话,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如果真的要坐牢,可能应该是他爸去坐牢,他现在是想把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以前还叫我自私一点,结果他自己不还是做不到自私。 想到这里,我差点想扇自己耳光。 我喜欢他有情有义,他要是连自己亲爸爸都不管,就不是我喜欢的庄岩。 他爸想让他出国,就是为了避开现在的事情吧,所以他爸是想着一旦出事就自己去坐牢。我的脑子里一冒出“坐牢”两个字,就想起江阳爸爸身上的戾气。 “希希,能说的就这么多。我还是那句话,如果真的出事……你碰到喜欢的就不用等我了。你别急着跟我保证,我不需要你的保证,我为什么不跟你说实话?就是知道你会一根筋,你很好,不用一直吊在我这棵树上。我的态度也摆在这了,你……” 我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巴,说实话我很气,不知道是在气他还是气自己。我以前怎么就不多问问他公司里的事情?他为什么总不跟我说他公司里的事情?其实回头想想,还是有蛛丝马迹可寻的,但我从来没联想到违法乱纪的方面去。 我根本就镇定不下来,后背上一阵阵地发着汗。 “你又没坐牢,担心什么?说不定根本就没事,是你在杞人忧天。”我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告诉他别想把我推开。只要还爱他,我就不会因为这些事情离开他。 他没有露出任何高兴的表情,摇摇头帮我把安全带重新系好:“回家吧,想乐乐了。” 那时候我依旧天真地以为他所有的白头发都是源自坐牢与否这件事,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他经受的摧残远比我当时看到的听到的,要多得多。 回家的时候我们正好碰到方姨带乐乐回家,她们坐的是那种比较大的商务车,车门合起来之前我正好瞄到了里面的情况,司机五大三粗就算了,副驾驶位也坐了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我诧异地看看庄岩,他的视线都黏在乐乐身上,没有察觉到我的异常。 我当即意识到,事情可能真的已经在朝着丧心病狂的方向发展了。车上的男人,不会是保镖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 孩子,你别这样 当时天已经黑了,我以为我精神紧张看错了,所以用力地揉了两下眼睛。 庄岩把乐乐抱在怀里后,回头看我愣着发呆,就拉住了我的手:“冷?” 我的手早在他说坐牢两个字的时候就开始发冷了,根本就控制不住,我盯着商务车离开的方向跟庄岩确认了一遍:“乐乐出门还要保镖?” 他淡淡地点了头:“别紧张,只是以防万一,我听说有人在打探乐乐的身世。” 我想起郑涛老婆曾经也问过我这件事,不过她们当时只是为了八卦吧?但是我现在不确定了,郑涛帮着赵雅如爸爸做事,可背后又跟江阳爸爸有牵扯,而这俩人又分明是对立的。 我心慌意乱地跟庄岩说了这些事,他拽紧了我的手摇摇头,脸上的笑容忽然没了:“能别想这些了吗?我已经后悔跟你解释那么多了。” 我讪讪地张了张嘴,只感觉剩下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口。 那天夜里我身上一直在发冷,庄岩磨磨蹭蹭地很晚才回房,我当时背对着他,听见他走到床边就停了下来,却迟迟不躺到旁边睡觉。我忍不住回头看过去,他正低头在看我。 头顶的灯光刺得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我能感受到他的低气压。 “怎么还不睡?不舒服?”他弯腰摸我额头,摸我脸,说我脸色苍白气色太差。 我很清楚我只是在恐惧坐牢这回事,逼着他给了解释后,我的心里并没有好受太多。 “没有,我现在就睡。”我着急地闭上眼,但身上还是一阵阵地战栗着,根本控制不住。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终究睡下来把我揽在了怀里。汩汩暖意从他身上传来,渐渐温热了我的心…… 第二天回去前江阳来了,跟庄岩爸爸在书房里待了一会儿后,出来时脸色有些怪异。他听说我要回去,便让我跟他一起,说是他要过去找包媛媛了断清楚。 “阳子。”庄岩听到我们的对话后,微微蹙眉把我往他身边拉了拉,还意味不明地盯着江阳看了两秒。但江阳什么也没说,只定定地回看庄岩。 他们之间的气氛有点诡异,不像以前那么轻松,我忙打破了尴尬:“江哥,你等等我,我拿下包。” 等上了江阳的车我才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江阳没像以前一样懒懒散散地说话,他今天出了奇的沉默,开车的时候也有点心不在焉。 “江哥,你还好吧?”我想他可能还在为他妈妈的过世而难过,虽然我有很多话想问他,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江阳回过神来,敷衍地扯出一个很随意的笑容:“为什么不好啊?你跟庄子吵架了?瞧你俩一个个苦巴巴的,又不是天塌了。” “跟天塌了也没多大区别。”庄岩跟我说的那些话,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跟他说,所以纠结半晌都没打开话题,“我……跟他说领证的事了。” 车子正在高速上,江阳听了这话,反向盘晃了下,整个车身跟跳舞似的扭了两下腰,把我俩都吓得不轻。 “操!”江阳咒骂着拍了下方向盘,赶紧稳好心神把车速减慢了些,“妹妹,你开什么玩笑?还没毕业呢,这么急着嫁?” 我惊魂甫定,死死握着扶手不敢撒开:“你好好开车,下了高速再聊。” 江阳今天特别沉默,一点都没耍贫。他果然等下了高速后才找地方停下车来,打开车窗点了一根烟,猛地吸了几口后才回头看我:“庄子没搭理你吧?年纪轻轻的扯什么证?你就这么着急用一张纸来束缚自由?” 他肯定知道庄岩公司里的情况,不然当初也不会在电话里跟庄岩说越拖越伤这种话。 这是他妈妈去世后我第一次跟他单独相处,总觉得他一夜之间成熟了很多,眼下已经很难在这张脸上找到曾经的玩世不恭。 “妹妹,说句为你着想的话,我建议你暂时跟他分开。”他嘴里满是烟味,我本能地躲远了一点,他看到我的举动后将眉头一皱,直接发动车继续往前开走,“生活不仅仅是为了情啊爱啊,你才多大,好日子才刚开始呢。” “江哥,你知道的他可能要坐牢是吗?” 江阳没否认,似笑非笑地睨了我一眼:“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他不肯跟我说细节,你能跟我说说吗?” “不能。”江阳拒绝得很干脆,他的眼神突然往我斜后方瞄了一下,紧接着又是一句脏话,“这地方也能碰到?” 他说着忽然欺身过来把我的座椅往后仰倒,我来不及惊呼他就已经把后座上的大衣拿过来罩住了我的头和脸。 “妹妹别吭声。”他急着叮嘱了一句,然后我就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在脱衣服。 外面很快传来敲车窗的声音,有个很油腻的声音从江阳打开的车窗缝里窜了进来:“我一看车子就知道是你,你小子怎么……呵,哎哟,瞧我,打搅你好事了。” 江阳故作暧昧地把搭在我身上的外套拉了拉,像是要挡着不让我曝光似的。他这是故意让外人以为他正在车里跟人亲热,不想让人看到我在他车里? “起开!知道打搅老子好事了还不走?”江阳不耐烦地骂咧起来,然后压在我脑袋两侧的手消失了,他好像重重地坐回了驾驶位。 “成,晚上电话里说。”那人油腻腻地吹了下口哨就走了,暧昧的笑声刺得我浑身不自在。 我偷偷地钻出脑袋想回头看看那人是谁,被江阳一把扭回了正前方,但我还是从后视镜里看到了那个身影。不太高,有点发福,那人回头看江阳的车时,我清楚地看到了那张脸,是郑涛。 江阳烦躁地把车开走了,中途还警觉地看后视镜,似乎怕郑涛追上来。 “江哥你不是很讨厌他老婆吗?刚才干嘛让我躲着他?” “傻啊,他帮赵德海办事,让他看到你在我车上得怎么想?我可不想惹事上身。你别管那么多,碰到他就绕道走,少跟这些人瞎扯。” 江阳嘴里这么说,但我总觉得有点奇怪,他之前还诧异他爸怎么会跟郑涛扯到一起,刚才郑涛说晚上再跟他联系,明显是已经很他很熟络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为了帮庄岩才故意接近郑涛的,他们的事情我也说不清楚,可能纯粹是工作上有牵扯吧。 到家后天都黑了,可是外婆居然不在家。 我一连打了两个电话都没人接,打到第三个的时候她才接通,声音虚到打飘:“希希啊,我马上回去,我在小区里帮人看人跳舞呢。” 我听她声音不对劲,赶紧找去了小区里的小广场,外婆正坐在石凳上,笑得有气无力。 我赶紧跑过去摸了摸她额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晚饭吃了吗?”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突然有个大妈跟我说道:“你是她外孙女吧?她刚才差点晕倒啦,你们怎么都不知道关心关心……” 外婆赶紧冲她摇头摆手不让说,我心里慌慌的,赶紧搀扶着外婆往回走:“你哪里不舒服?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 外婆的呼吸又短又急,脸色依旧蜡黄蜡黄的,咬着牙摇摇头没肯跟我细说。 “星期一我带你去体检。”我有很不好的预感,不想等来年开春再去体检了,她这样子怕是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以前我没心力关心她,现在只希望她不要出事。 可老太太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星期一我请好假后,她从来不睡懒觉的人居然一大早就赖在床上不肯起来。我催了半天她才磨磨蹭蹭地起来洗漱,等收拾好后已经中午了。 “希希,你看时间也不早了,下次再去吧,啊,你赶紧忙你的,我没事。”她越拖我越怀疑,当初做手术前医生说过她的癌症是有可能复发的,五年以上的存活率也没有确数,因人而异。 我担心她的病又出了问题,以前觉得她的胃出过问题,所以吃饭少很正常,现在才意识到她的面黄肌瘦未必是吃得少导致的。 我没同意,吃过晚饭后还是把她带去医院做了体检,体检结果让我很崩溃,她的癌果然复发了,而且根据医生的责备,已经复发好几个月了。 我一口气没缓过来,差点跌坐在地上。 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想跟庄岩倾诉自己的无助,但是翻出他的号码我又犹豫了。现在还拿家里的事情麻烦他做什么,他自己的事情还忙不过来。 外婆看我不说话,担心得一直拍我手背:“希希啊,没事的,你别这样啊,能多活这几年啊已经很好了。” 她之前犯糊涂让姨妈、舅舅跟她团聚前就意识到自己的病复发了吧?她想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完成心愿?她觉得她拖累了我,所以默默熬着不告诉我病情,而我也疲于自己的工作、感情,一直忘了好好关注她的身体! 想到这里,我就恨,抬手就打了自己一耳光,自从把她接过来之后,总是把她一个人放在家里,我哪里好好照顾她了? 外婆急得抱住我胳膊,一把老泪纵横:“孩子,你别这样。” 第一百五十二章 今晚不回去 我让外婆在外面等我,跟着医生进办公室询问治疗情况。 医生人很好,说外婆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再做手术,只能保守治疗。他连化疗都不建议做,说外婆这个状态,做化疗只是徒增痛苦,最好还是去中医院抓点药吃。 照他的话说,外婆如果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就尽早去满足,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他说按照现在的状况来看,外婆可能只有三个月左右的寿命了。 我当场就哭了,眼泪一大滴一大滴地往下砸,根本就控制不住。 折腾了这么久,外婆终究还是要被病痛折磨,我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其实我早该察觉她的不对劲的,她那么瘦,脸色那么黄,我怎么能视而不见呢?还一直怪她犯糊涂不为我着想。我怎么能一点都没想到,她可能活不久了呢? 换做以前的我,肯定承受不住这个现实,不然当初我也不会想尽法子筹钱给外婆做手术。可现在我似乎有点能接受了,毕竟当初做完手术后医生也没说过以后可以高枕无忧。 我带外婆去中医院配了药,回家就给她熬了。 那几天我过得像行尸走肉,下了班也没有心思研究庄岩那边的事情了,很早回家变了法子做外婆可能会喜欢吃的饭菜,吃完就寸步不离地陪着她散步、聊天。 她说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好在现在有庄岩照顾我了。 可她哪里知道,现在我不主动联系庄岩的话,他就一直憋着不联系我。 有天夜里我做噩梦醒过来的时候,冲动地想告诉他外婆不行了,打好一段字后又被我删了,最后只发了三个字:我想你。 他不是神,对于外婆的病他也无能为力,我不想让他多增加几根白头发了。 。他一直定期往我卡里打钱,每次都不会打太多,一万左右,但累积了这么久,对我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我以前一直没动用过里面的钱,但我想我很快就会用了。 以前还想过辞职的我,再也没动过这份心思。 到了周末我也没再急匆匆地跑去找庄岩,每天都把所有能挤出来的时间用来陪外婆。 包媛媛最先知道外婆的病情,我让她帮我保密,她同意了。 寒假很快到来,我抽空回老家补办了户口本,听村里人说,姨夫现在可风光了,上次回来的时候脖子上居然戴了一根大金链子。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他对我来说已经形同陌路,以后他吐过再侵犯我的利益,我绝对不会心软半分。他如果真的是被赵雅如他们骗了去,以后也绝对不会落得好下场。 我一直不敢打听庄岩公司里的情况,不知道事情补救到了什么程度,还要不要坐牢,但他迟迟不主动联系我,这就证明事情没有解决。 过年放假前,我做电销的时候出现了一件很凑巧的事情,我的那一串名单电话号码里居然有辅导员。我用最温柔的声音跟他介绍公司里的理财方案时,他忍不住打断了我的话:“希希,是你吗?” 我一慌,主动把电话掐断了。 他很快回拨了过来,这次他也没再跟我叙旧,直接开始询问我们公司的情况,还说要找我理财。 “老师,你不用这么照顾我,你还是多了解了解情况再说吧。” 他可能没料到我会这么直白,顿了两秒,有些气闷地说道:“希希,我没考公务员,还在广告公司做着呢,已经在盈利了,我想存点钱以后买房结婚。我本来就想理财,你别总是拒绝我呀,我找别人理财不如找你放心。” 他说着还找来肖老板帮他作证,我忍不住笑了,总感觉他特别单纯。 后来跟他的交集,全都是从这次电销重新开始的。 我当时已经能很好地把握分寸,很官方地跟他客套过后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毕竟我连我跟包媛媛所在的公司门市部地址都没告诉他。 公司在我生日那天才放假,离外婆检查出胃癌复发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我忽然不想那么早回家了,坐在步行街的长椅上吹冷风,一遍遍地翻看手机里乐乐的照片。 我很想她,更想她爸,可我现在很无助,明明很想扑进他怀里哭一场,却什么都做不了。他说得对,当初如果发现他在“背叛”我,我可能只会恨他,心情不好了还能肆无忌惮地打电话骂他。可现在顾虑一多,想来想去到最后都是被“舍不得”三个字打败。 我觉得自己苦,他又何曾不苦? 外婆打电话催我回去时,天已经黑了。 地上的积雪踩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就像我心里的落寞,窜进耳朵里震荡着我的灵魂。 我打了电话给舅舅,想问问他年后能不能带着外婆过去聚聚,他有些为难:“希希,我要去你舅妈家里过年,年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正月十五吧,到时候我过去给妈拜个晚年。” “舅舅,外婆的胃癌复发了,要是可以,拜托您多抽空来看看她吧,谢谢了。”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我知道他可能往复杂的方向想了,赶紧跟他说道,“外婆的身体不能再做手术了,我手头有足够的钱照顾她,这方面您不用担心。” 可能因为我说得太过直白,他尴尬地笑了两声后才说会尽快安排时间过来一趟…… 进门的时候我闻到一股花香,一大束玫瑰花像长了腿似的朝我挪过来,花下面传来我心心念念的小奶音:“妈妈,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她唱的生日歌调子不变,全部都在第一句的调子上循环。 我诧异地抬头扫了一眼,围着我围裙的庄岩从厨房里走出来:“回来了?” 这一切就跟做梦似的,我呆了半晌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没说过今年会来给我过生日,更没说过会把乐乐带过来。所以我感觉很恍惚,要不是乐乐一直举着花往我怀里送,我肯定还得再愣会儿神。 “你们怎么来了?”我表面上很平静,心情却早就波涛汹涌了。 庄岩淡淡地笑着,指指桌上的蛋糕:“你生日,怎么能不来?” 那天晚上是我这段时间以来最开心的时光,因为包媛媛还没回家,所以当晚我就麻烦她过来帮忙照顾一下乐乐,任性地拖着庄岩出去约会了。 步行街上有很多小吃,我每一样都央着他给我买,他像以前一样宠溺地看着我,眉头皱着,浅笑挂着:“不卫生,少吃点。” 我不依,摇着他的手臂撒娇:“我就是想吃,今天我生日,你还想管着我?” 想管就管一辈子,反正我等你。我在心里默默地说着这种话,看到他消瘦的脸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无奈地点着头,揉揉我的头发连连说“好”。 吃章鱼小丸子的时候,里面有点烫,我咬了半口差点吐掉,结果他及时亲了过来,把剩余半个吃进了嘴巴。我们的唇隔了半个多月终于又碰到了一起,虽然像蜻蜓点水,却拂动了我心头的涟漪。 我痴痴地看着他,主动说道:“今晚不回去,我们开房吧。” 他眼里有莫名的情绪开始浮动,我知道他也想要我,因为怕他反悔,所以我赶紧主动封住了他的嘴巴又亲了一下:“今天我生日,你得听我的。” 他笑了:“好,听你的。”我感觉他突然做好了某种决定似的,忽然低下头在我耳边亲昵地羞了我一句,“希希,你现在真主动,不害臊了?” 外面很冷,他呵出来的热气吹在我耳朵里特别痒。我本来还很淡定,被他这么一调侃,脸上的热度立马噌噌噌地往上涨,很快就烫得可以跟滚烫的烤地瓜媲美了。 开好房后我先洗了澡,趁着他冲澡的时候,我又悄悄地把新买的套子扎了洞,用的很细的缝衣针,买的套子也是透明的,相信他不会察觉。 我知道这么做挺卑鄙的,我只是怕他真的会离开我,所以想赶紧怀上一个孩子让他彻底打消那个念头。之前那次没有怀上,希望这次可以成功。 他今晚特别温柔,所有的举动都以我的感受为先,那种被他当宝贝的感觉幸福得我整个人都想融化在他怀里,跟他合二为一再也不分开。最后冲刺时,他颤着声在我耳边说了一句:“希希,真想把你揉进骨血里。” 那晚我们不知疲倦地做了很多次,最后动都不愿意动弹的时候,我就趴在他身上时不时地亲一下他的胸口:“庄岩,你出国休整休整吧,我等你。” 这段时间我一直没跟他提这个话题,劝他出国就是让他别管他爸,这个选择很自私,但他爸也催过我好几次,所以我还是自私地说出了口。 我压根没打算听到他的回复,结果我等到快睡着的时候,头顶上忽然飘来一声低沉的:“好。” 我一下子惊醒,抬头一看,那双带着红血丝的眼睛里竟然迸射出很认真的光芒。 “真的吗?你愿意了?” “嗯。”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再度开口,“希希,离开前你先答应我一件事。” 第一百五十三章 假装分手 我定定地看着庄岩,心里开始发慌,以至于半晌都没吭声。 他搂着我翻了个身,改而把我压在下面,不过他没把全身的分量都压在我身上,而是撑着上半身盯着我眼睛看,那双带着红血丝的眸子亮晶晶的透着光,看得我移不开眼。 “你说。”我声音都哑了,想是之前的情事太过剧烈。 他低头亲我,然后附在我耳边用尽量柔缓的语气跟我说道:“回去后我就宣布跟你分手的事,”我猛地哆嗦了下,赶紧抱住了他,他立马在我腮上亲了一口,“乖,不急。事情太杂,我走之后更难顾得上你了,雅如会找你麻烦的,所以对外宣称分手比较好。” “所以只是假分手,对吗?”我的嗓音就像是得了重感冒,特别沙哑,还带着因为害怕而产生的颤抖。 “嗯,假的。不管谁问你,你都不能承认是假的,知道吗?阳子、包媛媛,都不能告诉。”他像哄孩子似的柔声劝我,虽然我心跳快得离谱,但还是被他的语气安抚下来。 其实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办? 他在这边住了两晚,我就跟了很久似的,每晚都缠着他滚单。 我的想法很简单,能哄了他不用套子就不用。可他每次都坚持要用,好在我会提前用细针把套子扎孔,但我也不确定会不会有效果。我生完乐乐后大姨妈一直不准时,所以只能过断时间自己测了看看。 庄岩一直没提议把我一起带出国,我想可能是有其他顾虑。 其实就算他这么提议了,我也不会同意,外婆的病不允许我这么任性,总不能让庄岩把外婆也带上,就算他同意,外婆也不会点头。可能女人有时候就爱这么矫情,虽然我知道不该纠结这个问题,可他只字不提带我一起走,这一点还是让我难过了好一会儿。 他带着乐乐离开的时候,我追着他的车跑了很长一截,车子停下来时,我已经哭成了泪人。 明明不是诀别,可我就是突然感觉心里缺失了一大块,生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们。 庄岩把乐乐从儿童座椅上解开,一大一小牵着手回头朝我走过来。 乐乐看我哭成这样,明显被吓到了,怯声怯气地喊了我两声,才小心翼翼地看看庄岩。等庄岩示意她抱抱我时,她才敢走过来抱我腿。不过小孩子的泪点低,她张口安慰我的时候便已经开始哽咽:“妈妈,不哭。” 乐乐话音刚落,小嘴一瘪就跟着开始嚎啕大哭,声音比我的抽泣大多了。 我讪讪地顿住,赶紧弯腰把她抱进了怀里。我拼命咬住嘴唇不再让自己哭出声,可每次想安慰乐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哽咽。 庄岩长叹了一声,水汽成雾,把我本来就模糊的视线遮得更加看不清了。他把我们包进怀里,无奈地劝我:“希希,别这样,坚强一点。” 我也想坚强,可眼泪根本就不听我的话。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怕吗?因为我已经不敢确认他是真的跟我假分手,还是想借着假分手来彻底离开我。可我想他这次没再说什么遇到好男人就别等他的话,所以他应该真的只是想做戏给赵雅如看吧? 把乐乐接过去的时候,我很明显地看到他的眼眶在微微泛红,我赶紧吸吸鼻子把眼泪擦了。 车子再次启动后,我的腿脚又下意识地想追上去。但我怕赵雅如找了人跟踪他,所以生生忍住心里的冲动,含泪盯着那辆车越开越远,最后从眼帘内消失才继续掉眼泪。 。 大年三十只有我跟外婆俩人过,我怕影响外婆的心情,时刻注意着不敢在她面前露出半丝悲伤。吃完年夜饭之后,我给舅舅打电话拜了年,外婆听了特别乐呵。 我俩依偎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外婆说她以前想都不敢想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还说能遇到庄岩这么好的男人是我的福分,以后跟着他好好过,她走也能走得安心。 我听了心里一涩,失了会儿神。 大年初一别人都忙着拜年时,我却收到了很多电话,都在问我是不是真的跟庄岩分手了。赵雅如跟周瑾打电话过来问的时候,我直接用呜咽声代替了回答。 你们知道那种感觉吗?就是只有你跟他认定了版本一,可全世界的其他人都以为版本二才是事实。当版本二被人复述多了,你也会慢慢地被同化,怀疑版本二才是真的,版本一不过是一场梦。 不过我每晚都会积极调整自己的状态,我不能这么轻易被打倒年后上班第一天,辅导员不请自来,指名道姓说是要找我咨询合适的理财方案。其实他长得有点青涩,虽然穿着比较成熟,但白净的脸乍一看跟刚毕业的大学生没多少差别。 实际上他比我大六岁,已近而立之年。 除了我跟包媛媛,门市部的其他同事都没把他当回事,打击都以为他这张脸顶多能出五六万的钱来理财。我们的奖金是根据客户的理财时间和金额来算的,五六万理三个月,摊到我们手上的将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老师,你怎么找过来的?”我们公司是正规公司,不会卷钱跑人,所以我并没有劝他换地方理财。到时候我把风险跟他讲清楚就行,理不理由他自己决定。 他脸上的笑容不自在地僵了半秒,而后有些腼腆地挠挠后脑勺:“希希,你怎么还叫我老师啊?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要理财吗?” 旁边的同事听到我们的对话后,立马斜眼看了过来。我跟包媛媛两个还没过试用期,能被安排到门市部来工作早就遭了人嫉恨,我以为是我俩表现好才会被优先照顾,但我听说很多同事背地里都说我俩是靠关系进来的。 至于什么关系,我跟包媛媛本人都不清楚。 我捧了宣传写和资料,招呼辅导员到休息的沙发那里跟他单独讲解。因为我们的沙发椅相邻,所以看同一本宣传册时,上半身不知不觉就挨得比较近了些。我意识到不妥往旁边挪时才发现,辅导员的脸已经红了。 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噗嗤”一声就笑了。 自从来这里工作后,我见识过形形色色的男客户,真的没有哪个男人像他这样爱脸红。在我印象里,庄岩似乎只有在做那种事时,脸上才会出现旖旎的红晕。 想到这里,我心里又落下一层伤怀。 “你怎么了?你刚才笑什么?” 他腼腆地在我眼前晃了下手,我回过神来后赶紧把宣传册递给他自己看:“老师,你先看这本,不理解的地方我可以跟你解释。” 可能是因为认识好几年了,再次看到他,我心里生出一点点亲切感。 要说他不是为了照顾我的业绩而来,谁也不愿意相信,我也不例外。 别的客户要投资理财,一般都会来两三趟,确认我们可信后才会选一个自认为合适的理财方案。高回报的方案风险也比较高,但因为我们门市部刚开不到一年,目前很少会出现亏损本金的情况。即便可信,可像辅导员一样第一次来就选定方案要当场签订合同的人还是很少。 “老师,你不多考虑考虑吗?你想投资多少钱?” 他用小媳妇似的眼神瞄了我一眼,然后迅速挪开了:“希希,我的钱也不多,暂时就理二十万看看情况吧,我还得留点钱做流动资金,毕竟公司里有时候需要先自己垫钱进去” “老师,你土豪啊,二十万还不多?”毕竟不是同一个阶层的人,以前我倒是没想过他年纪轻轻会有这么多存款。 他急着签约,我当然也没推辞,如果公司里的业务不可靠,那我绝对不会让他往里投钱。他一直问我他投一年我能拿多少奖金,这人有时候真的太单纯,这么明显的动机听得我特别尴尬。 “老师,您第一次投理财产品的话,最好投短期的看看效果,到时候您觉得合适再选时期长一点的,我们这里很多客户都这样。”我说的是实话,毕竟是认识的人,我不想他为了我盲目投资。 他瞄了我一眼,脸色挺尴尬的:“希希,你怎么连客户都要拒绝?我是真心要理财。” 我挺无奈的,把合同拿出来给他看,一项项地解释条款时,我的手机响了。是外婆的号码,但是说话的人是个陌生人:“喂?小姑娘啊,你家老人家跌倒啦,你赶紧回来看看撒。” 我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我也来不及跟辅导员解释,匆匆问了外婆所在的地址后赶紧请假回家看情况。 本来想打的的,结果辅导员把车开到我面前停了下来:“我载你回去,别浪费时间了。” 外婆就晕倒在小区的楼道里,要不是正好有别的老太太在旁边,还不知道要昏睡多久才能被人发现。辅导员帮我把外婆送去了医院,挂号缴费,忙前忙后半个多小时才闲下来。 v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一丘之貉 医生说外婆是进食少,营养不够,还有些贫血,所以才会突然晕厥。 )后面病情继续恶化之后,可能还会出现晕厥的现象。 此时此刻,我多希望陪在身边的是庄岩啊,真的特别想在他怀里靠一靠。 可不管我心里有多无措,从他带着乐乐离开那刻起,我就需要靠自己了。他做不了我永远的保护伞,我也没有当公主的命。 外婆很快就醒了,医生给做了一番检查后就让我带外婆出院,这个医生和先前帮外婆做检查的医生一样,也让我在外婆最后的生命阶段尽量满足她的愿望就好。 一直陪在旁边的辅导员把我们送到家后,才偷偷问我外婆生了什么病。 我摇摇头,什么也不想说:“老师,你不是要理财吗?你去找媛媛签合同吧,刚才谢谢你了。” 按理我该请他吃顿饭表达谢意,但是我不想让他产生误会,所以无理就无理吧。 辅导员呆立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嘟囔出声:“希希,你别这样,我不打扰你的生活,你……你就拿我当朋友行吗?” “老师,我心里只有庄岩,您千万别因为我……耽误了自己的姻缘,不值得。”我不想接受他的好,庄岩说过,让我不要把对他的独有热情用在别的男人身上。这一点他完全可以放心,因为别的异性在我眼里大同小异,独独想到他时我会觉得周围开满了花。 他苦涩地扯扯嘴角,笑得相当尴尬:“我只是忙着创业,没机会认识女孩儿。之前让你假装是我女朋友躲过一段时间的相亲,不过等我妈发现之后……呵呵,希希,你别有这么大负担行吗?我只是作为朋友关心关心你,没有别的意思。不过,你跟庄岩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我诧异地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跟他分了?” 明明没分,可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个表面上的事实,我的心还是像是被刀子割开了一样疼。 ) 辅导员其实长得挺好看的,有一种奶油小生的清新感,面部轮廓没有庄岩那么分明。所以庄岩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冷漠、刚毅,像冬天的寒风,而辅导员给人的感觉就温和多了,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像春天的溪水。 但是庄岩这阵寒风对我却是暖的,至于辅导员会怎么对待女友,我并不想了解。 “听老秦说的,就是以前帮我带过东西去你家的那人,跟你算老乡,还记得吧?”解释就是掩饰,辅导员越急于让我放下戒心,我越觉得他还是不能把我当普通朋友。 我真想直接告诉他,我跟庄岩的女儿都三岁了,我肚子里可能又怀上一个,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不过现在的我比较冷静,淡淡地点了头算是回应。 把他送出家门口时,他犹犹豫豫地又问了我一遍:“你外婆到底得什么病了?特别严重吗?我爷爷有个朋友是有名的老中医,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预约,很多外省人都慕名过来的,也许他能帮忙看好你外婆的病。” “真的吗?”心里刚升起一点希望,我立马意识到外婆的病看不好,癌症呀,不是一般的小病,所以我很快摇摇头,“老师,谢谢您,我外婆是胃癌复发,肯定好不了了。” 辅导员丧着脸讪讪地点了下头:“好,你也别太难过,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找我。那位中医爷爷叫瞿暮霭,名气很大,我回家帮忙问问,就算治不好你外婆,也能开个药方缓解你外婆的病痛。” 我刚张嘴想说什么,辅导员立马掉头走了:“希希,就这么说定了,我先走了。” 他的性格真是一点都没变,以前也是不经过我同意就留钱在我家,过年时还不由分说地送东西去我家,现在……回头想想,他对我可能一直都是同情居多。或许他恋爱经验少,时间一久就把那种同情和关心当成是喜欢了。 第二天我请了假在家照顾外婆,结果被经理一个电话叫去签合同了,原来辅导员带着他的同学老秦一起过去照顾我业绩了。 当时鉴于经理在场,我硬着头皮随他们自己挑了理财期限,俩人都选了一年,每人各投资二十万。不过不得不说老秦这人比较世故,他签约之前故意问东问西,然后借口说是要问我理财相关的问题,当着经理的面要请我吃午饭。 我迫于经理在场,硬着头皮同意了。 辅导员可能看出我心情不好,出了门市部就怼了老秦一把:“希希家里有事,你刚才干嘛总拦着我不让签字?” “吃顿饭又耽误不了多长时间,沈希顾问,你说呢?”他似笑非笑的,眼里闪过狐狸似的精光。 我冲他们摆了一个标准的笑容:“秦老板说得对,跟客户把合同上的条款解释清楚是我们的分内事。” 生气归生气,可工作还是得继续。以前也碰到过想让我们出门应酬的客户,但都被我躲开了,结果就是一笔单子都没谈成。确切一点说,辅导员是我签下的第一笔单子。这种状况得改,我没有那么多人情可以吃。 可能我的改变太大,他们两个对视了一眼后,脸色都很精彩,一个错愕发愣,一个挑着眉头。 不过吃饭的时候老秦没问理财方面的事,反而自顾自地提起了庄岩。 我想起他在我家跟庄岩碰面时的情形,他明显对庄岩有成见,所以我忍不住试探道:“秦老板对他很有意见啊?” 说完我才意识到我的语气不对,我现在跟庄岩是“分手”状态,不该这么平静。一想到这里我就悲从中来,情不自禁地扯了个苦涩的笑容。 因为感情很真实,所以老秦貌似没有怀疑。 “他不是跟一姓江的走很近吗?那家人行贿坐牢,什么乌七八糟的事情没干过?听说那个叫江阳的为了中标总是勾搭女人,啧,都是一丘之貉。”老秦言语间满是鄙视,可能因为跟辅导员是朋友,所以他没有太过掩饰自己的厌恶。 我忍不住嘟囔了一声:“对于不熟悉不了解的人,还是不要轻易评判比较好。” 江阳的花心我是见识过的,但他人不坏。他当年经受过爸爸坐牢妈妈得癔症的苦难,能好好地把家里生意熬下来可见是吃了不少苦。 我承认我带着偏心,毕竟江阳一直都很照顾我。 “切,小女孩别看到高富帅就往上扑,腐朽着呢。”老秦对我似乎特很不屑,毕竟我在他眼里就是一个为了勾搭庄岩这种老板而不搭理辅导员的女孩,他肯定觉得我特别爱慕虚荣。 想想也挺可笑的,多少人都爱在自己的揣测中审视别人,却不愿意多花时间了解真相。不过我也挺理解的,现在的人都很忙,忙到看新闻可能都只看个标题。 我气了,但是我没表现出来。 “老秦,说这些做什么?你要是不想做理财我跟你道歉,是我拉着你来的,你冲希希撒什么气?”辅导员帮我说话了,我赶紧冲他扯了个笑。 我还是做不到喜怒不动于色,瞄到老秦时,我迅速移开了视线。 老秦缓下语气:“我也没说什么啊,那个庄岩确实不是什么好货色,前些年他的公司不是偷税漏税被处罚过吗?这总是事实吧。这些年在税收上抓得多严,他还敢做这种事,能是什么好货色?” 偷税漏税?我诧异地看向老秦,失声问他:“处罚过应该就没事了吧?” 原来他公司真的做过违法乱纪的事情,可我不相信是他干的,他不像那种人。他爸也算是公司的负责人,会不会跟他爸有关系? 我承认我太袒护他了,可谁不想把自己深爱的人往完美的方向塑造呢。 老秦意味不明地轻笑两声,没再继续那个话题:“有些事不方便讲,反正不干净就是喽。沈希啊,你这种女孩子呢就该找宋谦修这种老实本分的男人过日子,别净做白马王子的美梦,庄岩那种人不是王子哦~” 幸好辅导员直接把饭递到他嘴边堵嘴,不然我差点想当场走人。 我之所以没有硬气地拒绝他们的合同,是因为我迟迟签不下合同会被淘汰,我现在需要工作,靠着庄岩给我的钱坐吃山空只会让我有更多的时间胡思乱想。 我修炼得还是不到位,帮他们俩签好合同后我就没再给过老秦好脸色看,要不是辅导员一直在打圆场,他准得教育我。 可以回家时已经快五点了,我买完菜回家时,沙发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希希。” 我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瞪大了眼看过去,庄岩居然坐在沙发上! 我丢下手里的菜,赶紧掐了下自己的脸,真疼。我傻不拉几地咧开嘴就笑,笑了不到两秒又僵着脸看他,等他站起来朝我张开双臂时,我立马扑进了他怀里:“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要过很久很久才能再见你。” “嗯,偷偷来的。”他抱得特别紧,勒得我差点喘不过气来,“走之前过来看看你。” 第一百五十五章 蛰伏的毒蛇 我一听到庄岩说“走”这个字,顿时感觉呼吸都扯着心口疼。 可我不愿意再在他面前哭了,一点问题都解决不了,时候眼睛还又肿又疼。我看他不松手,就埋在他怀里轻轻问了一句:“今晚留在这吗?” 他松了手,眉目间有些纠结。 我看他为难,就没再追问。我就是希望他能在小家里睡一晚,主卧里早就没了他的气息,我睡不安稳。 不管他有什么事,当晚还是留了下来。 外婆早就认定了我跟他要结婚的事,因为管不住我,所以对我俩睡一间房的事情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她在吃晚饭的时候叮嘱了庄岩很多次,叫他以后不能亏待我。 那天晚上我们什么也没做,我想能不能怀上孩子全看天意,毕竟我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这是我这段时间以来睡得最香的一晚,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旁边空空如也,要不是摸到被窝里的余温,我真的怀疑他昨晚压根没有来过。 心里空落落的,起床时我总感觉房里少了点什么,茫然地看了一圈,最后发现挂在墙头的那幅画不见了。就是我坐月子期间庄岩偷画的铅笔画,估计是他走的时候偷偷拿走的。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我心里堵得慌,可这次并没有慌乱到崩溃。 有一股力量强撑着我好好地活着,我想既然他答应了离开,那就证明他不会搀和坐牢的事情,等他家里的事情落定,他肯定会回来。所以两年只是一个概数,他可能过个一年半载就会提前回来。 想到这里,我又觉得没有熬不过去的坎。 就是一旦得了相思这种病,心里总归不好受,而且有的时候越想念就越痛苦。抓着点点滴滴的回忆拼命想缓解那份痛苦就会发现,那种强行逼迫自己尽快想开的念头就像逆风旋转的风车,举步维艰,一不小心就会退到原地,甚至反弹得更厉害。 辅导员很快就跟秦暮霭这位老中医说了我外婆的情况,我早就知道即便他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外婆,但老先生还是希望我能带外婆过去给他看看,治不好病也多少能开点药缓解外婆的病痛。 我内心是不想接受辅导员的帮助的,但事关外婆的身体,所以我想想还是跟老先生约好了时间,等他闲暇时再带外婆过去。 我不知庄岩什么时候出的国,正月十六那天舅舅带着他儿子来看外婆时,周瑾这个不速之客也跟着来了。 我以为她早就出国了,所以看到她跟着舅舅一起过来时,狠狠地愣了一会儿神:“你怎么来了?” 舅舅皱着眉头看了周瑾一眼,语气不太好地责备我:“希希,这是什么话?小瑾过来给妈拜个晚年,你不能这么待客。” 舅舅从小受周瑾爸的照顾,如果周瑾是他自己亲女儿,他倒未必会那么护着周瑾。正因为不是,所以他凡事都会先替周瑾着想,这也是在庄岩的事情上他劝我退出的原因。 我干巴巴地笑笑,把人让进了小家,不过我下意识地跑去把主卧锁了。 外婆看到他们来特别开心,还封了红包要给他们三人每人一份,里面钱不多,但也是她的一份心意,所以推辞来推辞去,舅舅他们还是收了。我恹恹地给他们做午饭时,周瑾很贴心地进厨房帮我。 因为我不想跟她聊天,所以一直表现得很冷漠。 如果汤老师的分析都是对的,那我压根不是周瑾的对手,她可以很轻易地找准我的弱点,一点点刺穿。 不过我不吭声,她的嘴巴却不是摆设:“你跟庄岩真分了?他走的那天都没见你去送行。” “小瑾姐,那你希望我跟他怎样,假分手?还是什么都不要管,直接私奔?”我在辅导员面前比较冷静,可面对周瑾时就算武装到头发,还是没办法保持镇定。 我就知道周瑾跟着来是别有目的,估计她怀疑我跟庄岩并没有真的断,想从我这里求证?我在心里冷笑,看她的眼神也不由得更加冷淡了几分。 周瑾也不生气,依旧微微笑着,却看得我心里发毛。 “分了也好。本来我准备跟他一起出国的,不过我妈身体不舒服,所以我得耽搁一段时间再过去。” 她这话说得就跟呼吸一样轻松,我却听得连心跳都乱了:“小瑾姐,你不小了,别再耽搁自己的青春。就算我跟他分开了,他也不会再跟你在一起,你们之间隔着他妈妈一条命。” 周瑾猛地转过头来看我,明净的笑容慢慢溃散,最后她冷着脸说了一句:“嗯,你说得也对。” 她不会像赵雅如一样暴跳如雷,现如今,她的冷静自持在我看来像极了一条蛰伏的毒蛇,说不定一行动就会要人命。 “小瑾姐,你也不用在我身上花心思了。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你就算把庄岩身边所有的女人都撵走,只要他不肯跟你好,你们还是不能在一起。我对不起雅如姐,所以我今天也遭到报应了,你放过我吧。外婆的胃癌复发了,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我知道你不是那么狠心的人,我求你了,别再跟我提庄岩的事。” 我不是跟她卖可怜,我是真的不想再被她刺激了。我总预感她待会儿还会在外婆面前试探几句,可这又有什么用呢?我真的弄不懂。我跟庄岩到底有没有分手,对她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我想她毕竟是善良的,默默地递了纸巾给我:“得了,我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你别搞得好像我要跟你抢男人似的,我说过我没赵雅如那么厉害的爸,我抢不过。” 她说了些掏心窝子的话,我忽然又觉得她没那么心机。 我不得不承认,我的心理没她强大,总是容易被人的表面影响判断。 从她的口中我得知,原来她们公司真的在考虑撤换供应商,她之所以要回国外的总公司是因为她们公司里有很大的人事调动:中国区的老总要换人了。她是前老总带过来的助手,所以新老总对她有防备,她觉得在新老总手下做事不会有前途,就申请跟前老总一起回总部了。 她们中国区的分公司很快就要出现大换血的情况,人员调动势不可挡。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新老总要在业绩上做出点成绩,肯定要有点大动作。 庄岩他们公司从规模和资质上来说都符合周瑾他们公司的要求,坏就坏在现在惹麻烦了,因为已经有相关部门的人员去庄岩公司做过调查。 “上次江阳妈妈去世时,庄岩跟我回酒店就是为了练习新老总的,我们公司现在是他最大的客户,如果丢了,以后会变成什么样还真的不好说。他们家正需要钱打点疏通呢,这个时候能继续把公司维持下去自然是最好。你要知道他们家公司如果能做成市里首屈一指的大公司,某些领导为了面子工程就不会轻易让它倒台。” “小瑾姐,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们已经分了。” 我开火放油炒菜,故意把声响弄得很大。 周瑾笑笑:“没什么,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他就算真跟你分了手,也是为你好。我以前就跟你说过,他有他的苦,如果做出什么让你不满的决定,你也得理解他。” 我放下锅铲,平静地回头看她:“小瑾姐,我看不懂你,也不想花精力去研究。我理不理解他是我的事,你不用太费心,真的。” 她摇摇头,笑得有些无奈:“你别对我这么敌意,我现在跟庄岩只是普通朋友。这些年我该试的都试过了,默默关心这么久他都无动于衷,我可以死心了。” 我戒备地看向她,怎么都不敢相信她会在我面前说这种话。她以前只会很自信地告诉我她要跟我公平竞争,今天吃错药了吧? “人还是要学着现实一点,沈希,我早过了你这个年纪了,不会只追求爱情。我这次过来,是想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你听完之后要不要选择等庄岩,由你自己决定。我只是觉得他现在能这么坚持爱一个人很难得,我替他高兴。如果他真的跟你分了手,我倒是希望你能体谅他,不要恨他。” 虽然她的话说得特真诚,但是这一刻我是讨厌她的。 她凭什么在我面前用这种救世主的态度,平平静静地说着庄岩的好话,让我继续等下去呢?我跟庄岩的事情我自己有主见,真的很不喜欢别人来指手画脚。 可能我私心里对她的嫉妒已深,所以才会这么看不得她在我面前用这种姿态维护庄岩。 但不得不说,我对她的话产生了很深的好奇,所以我没有拒绝。 不过她毕竟不是当事人,很多事情她也不是特别清楚,但我起码知道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第一百五十六章 让沈希防着你? “庄岩离开前,我把所有底牌都亮出来了,也再次表了白,不过被他拒绝了。”周瑾说起这段话的时候云淡风轻,居然一点都不悲伤,脸上反而露出一丝解脱的神采。 我一点都不理解她,跑回来处心积虑想跟庄岩重续旧缘的是她,现如今大大方方说退出的也是她。为什么她可以这么拿得起放得下? 她的底牌就是让庄岩知道她暗中帮过庄岩多少忙,比如哪些客户是她牵线搭桥的,哪些想找茬的客户是她暗中搞定的。在她的认知里,换做是以前的庄岩,知道这些后绝对会感动到一把抱住她。 她之所以厚积薄发,为的就是想让庄岩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彻底唤起他的旧情。 可她说她错了,庄岩全程都很平静,除了些许惊讶,能给她的只有“谢谢”两个字。 这跟她的预想完全不一样:“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败得这么彻底,我重新向他表白,说起以前的事,可他的反应很冷淡,就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感觉吗?突然觉得这么多年的固执是脑子在进水。” 她之前跟江阳他们一样,很自信地认为庄岩依旧对她念念不忘,但事实却让她败得一塌涂地。不到黄河心不死,说的就是她这种执念。 周瑾并没有诉太多苦,她让人欣赏的一点便是她的豁达和体面:“沈希,据我所知,江叔叔当年坐牢很可能跟赵雅如家里有关系,但庄叔叔跟赵雅如爸爸关系这么好,你不觉得这其中很微妙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庄岩家里这次这么难翻身,哪里是被抢了生意那么简单哦。” 我一惊,脱口问道:“你是说,当年是庄叔跟赵雅如爸爸合伙把江阳爸爸送进去的?” 周瑾微微一笑,没有点头:“我没证据,只是猜的。江阳在这件事情上口风很严,你说江阳跟庄岩做了这么久的朋友,是不是真的把庄岩当朋友呢?尤其是他爸进去之后这段时间。沈希,你年纪还小,很多事情只看得到表面,这个世界比你看到的要阴暗,以后多留个心眼,如果还能跟庄岩复合,别拖累了他。” 她这是在暗示我江阳跟庄岩那么铁的关系未必是真的,怎么可能? 以前我问过江阳为什么对庄岩那么好,他确实跟我开过玩笑。但我觉得他对庄岩的关心特别真切,不可能是装的。 我疑惑地看了周瑾一眼,因为成见的缘故,私心里选择了站在江阳这边,暗自安慰自己是周瑾在挑拨离间。 鉴于之前我给舅舅在外面开过房,这次周瑾很自觉地一早就订好了酒店。 晚饭过后我打扫客厅里的果壳时,发现沙发的缝隙里被塞了一个黄皮信封,里面是沉甸甸的一沓红票子。看信封上的那两行字,我心里一暖,赶紧看向外婆:“舅舅给我们留了一笔钱,外婆,这肯定是舅舅从一年的工资里省下来的。” 我估计里面有两万块左右,他从小因为不是他大伯的亲儿子,受了他大伯母不少气,要不是周瑾爸爸一直暗中照顾他,他如今也不会混出现在的样子。 其实我压根没想过让他出钱照顾外婆,他当年因为穷,所以结婚比较晚,以后能安安心心地过日子就是对外婆最好的安慰。 外婆偷偷抹了一把泪,拿着那一信封钱就巴巴地看着我:“希希,这钱……” “这钱还给舅舅,弟弟还得读书,他们家也不富裕。我工作了,能养得起您。” 我先前觉得小家的房租可能快到期了,所以找过房东。房东说庄岩年前又续交了两年的房租,所以让我安心住。我跟外婆待人和气,小家也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所以房东很喜欢我们这种租户。 卡里还有庄岩留给我的钱,等我自己赚的钱不够用了,我会开始动用那笔钱的。 外婆看我说得这么干脆,又低头偷偷抹了一把泪:“嗳,好,希希真乖。” “外婆,你早点休息,我去找舅舅。” 我赶到舅舅下榻的酒店时,无意中在酒店外看到了江阳的车。是我以前坐过的那辆,我不会认错。 我纳闷地看了一圈,最后在旁边的花坛那里看到了江阳,他双手插兜,正低头在跟人说话。我带着疑惑想过去跟他打个招呼,走近了才从声音上辨别出被他挡住的那人是周瑾! “江阳,你让我跟沈希说那些到底有什么目的?让沈希防着你?” 江阳懒懒地哼唧着:“帮都帮了,就别问那么多啦。” 周瑾笑了:“你跟庄岩那么好,是不是真的一直在利用他在背后调查什么啊?江阳,我倒是没看出来你还有演戏的潜质。你说说你现在累不累,做了什么错事就直接告诉沈希好了,非要让我绕个弯子提醒她。” “小丫头心思单纯,离我远点是为她好。庄子是我铁哥们,我怎么利用他了?”江阳烦躁地跺跺脚,把地上的积雪踩得吱吱发响,“周瑾,你都要走了,拥抱一个呗,祝你早点找个男人把自己嫁了,千万别落成一个满腹牢骚的老姑婆……” 我当时吓得整个人蹲在花坛边,要不是灌木挡着,肯定早就被他们看到了。 我只听了这么一小会,手脚和心都已经冻得起了寒。 庄叔叔真的害过江阳爸爸啊?我以后连江阳都不能找了是吗? 他们俩拥抱的时候,我小心翼翼地猫着腰离开了花坛,当时酒店附近正好有烟花在绽放,所以我猜到雪的声音被掩盖了。 我在附近的步行街上转了半个小时才把刚才听到的内容消化掉,周瑾自己也不清楚庄岩家里跟江阳家里有没有仇怨,她跟我说的那些都是江阳让她转述的。 我心惊胆战地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庄岩,没打通,我这才想起来他不在国内,忙战战兢兢地在微信上给他发了消息。我把刚才听到的事情都跟他说了,虽然不知道江阳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我突然觉得很难过。 江阳爸爸出狱之前,所有的事情好像都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丧心病狂的人到底是谁啊?庄叔叔说得对,本来就是上一辈的恩怨,干嘛要牵扯到下一代身上。 再去酒店送钱时,江阳的车已经离开了。我假装若无其事地把钱还给了舅舅,他可能是觉得伤到了自尊,脸都涨红了。 “舅舅,我手头的钱够用,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在意。” 他喃喃了两遍“都是一家人”,然后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孩子啊,这些年苦了你了。舅的电话二十四小时开机,有什么事一定记得打给我。我本来也想把妈接回去住一段时间,不过你舅妈最近不太舒服,所以……” “舅舅,没关系,我照顾得过来。”恐怕舅妈不是不舒服,只是不希望生活里增添外婆这样一个“累赘”。 大学最后一个学期没课,只要按时把论文提交给导师就成。 发给庄岩的那条消息过了两天才得到答复,庄岩让我定定心心忙毕业忙工作,不要操心那么多:阳子那边我会问情况,别吓唬自己,乖。 我当即回复了一条消息:我很想你。 他很快拨了视通通话过来,我看到他的脸就屏住了呼吸。他皱着眉头,背后是空荡荡的房间:“希希。” 我突然想起一句诗: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我有很多话想跟他说,还恨不得把外婆的病告诉他,这些话一个劲往我喉咙口钻,我死死闭着嘴巴愣是憋住了。 他叫了我一声后也不说话,我俩就傻傻地看着镜头,他还呆呆地用指腹摸镜头,似乎想摸我的脸。 我用力冲他扯了个笑:“你走那天怎么不告诉我?怕我跑过去送你被人发现啊?” 他摇摇头:“你来了,我就舍不得走了。希希,你照顾好自己,别总是不好好吃饭睡觉,你这样叫我怎么放心得下。” “噢。”我突然不知道怎么接话了,以前什么乱七八糟的小事都能跟他说,可现在却什么都不想说,“我们又不是真分手,等可以回来了,你赶紧回来看着我吧。”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真希望立刻怀上他的孩子,这样他就会尽快回到我身边了。 “呵呵,好。”庄岩的神色很正常,这多少给了我不少安慰,“希希,你这几天抽空去看看乐乐,我爸准备把乐乐送去我小姑家养一段时间。” “我能去看吗?要是被雅如姐发现怎么办?” 他习惯性地朝我抬手,拢着的手显然是想摸我头:“没事,就算对外宣称分手,那也是被逼的,你别承认就行。来去路上小心点,可以的话让包媛媛陪着。小姑家比较远,以后乐乐去了小姑家,你们再见面就没那么方便了。” 他说完就示意我可以挂断了,我赶紧问他:“我以后还能联系你吗?” 他笑了:“可以,不过有时差,我可能没办法及时回复。” 当时我以为他说的意思是以后可能也得跟这次一样,他得隔一两天才能回复我,后来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跟我的理解天差地别。这是后话。 那个周六包媛媛陪我去见乐乐时,我看到了一个极其不想见的人。 第一百五十七章 远水救不了近火 庄叔叔以为我已经跟庄岩分了手,所以我连别墅区的大门都进不去,只能在别墅区的围栏外眼巴巴地等着方姨去接我。 也就是在等待的过程中,我看到了阴魂不散的姨夫。 他坐在一辆黑色的轿车里,两只眼睛滴溜溜地四处转着,看到我的时候非但没有打招呼,还迅速地关了车窗。 其实姨夫长得很周正,但有句话叫相由心生,几十年的懒散赖皮把他那张脸打磨得圆滑世故。尤其是他的眼神,盯着我看的时候会让我感觉鞋子上踩了口香糖,各种不自在。 正当天寒地冻的天气,旁边的包媛媛裹着羽绒服一直在跺脚生热:“你男人还真是有钱,我一辈子也赚不来这么一套别墅。希希,你们真的分了啊?他是不是喜新厌旧看上别的小姑娘了?” 那辆轿车开走后,我才回过神来:“啊?庄岩才不是那种人,现实太磨人,所以分了。” 其实我不想骗包媛媛,不过因为庄岩特地叮嘱过,所以我不得不硬着头皮撒谎。 她拧着眉头很疑惑,但并没有继续追问。 方姨坐着车出来时,包媛媛看到里面的架势明显吓了一跳。我们都是良民,哪里跟壮实的保镖打过交道。 方姨很热情地把我们叫上了车:“走,跟我一起去接乐乐。” 她说庄岩之前给乐乐找了一位钢琴老师,自从庄岩出国后,方姨就经常送乐乐却学钢琴,也算是让孩子有伴玩,免得一天到晚盼着爸爸回家。 我一听,眼泪差点滚下来。 我是个不合格的妈妈,从来都没抚养过她,不知道她以后会不会恨我。 。庄叔跟方姨对她再关怀,终究不是她爸妈,孩子心里总归会觉得少了点什么吧。 没人知道我在想什么,包媛媛也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跑过来看孩子,方姨每次想跟我说什么,一看到包媛媛在场又把话咽了回去。我没让自己一直低沉下去,想起刚才看到的姨夫,赶紧问方姨姨夫是不是去庄叔家闹过。 方姨茫然地摇摇头:“你说的是之前那个赖皮男人?他进不去的,你放心吧。” 我看看车里的保镖,不放心地凑到方姨耳根边问她:“乐乐身边有保镖吗?放她自己在钢琴老师那里上课,会不会出问题?” 方姨肯定是觉得我紧张到有些神经质了,笑着拍拍我的手背安慰说:“放心,没事。平时我都一直陪在乐乐身边,今天庄老先生家里有点事,所以我中途才不得已回来了一趟。” 原来庄叔当初贷款的时候可能是为了面子并没有找担保人,暗中坚持抵押了别墅。后来庄岩回来接手公司后,用盈利慢慢把贷款还清了,但现在已经即将面临诉讼,庄叔需要流动资金在周转,所以也顾不得面子了。 “方姨,我这里也有点钱,庄叔他如果需要……” 方姨愣了下,无奈地摇摇头:“你跟庄子都分了,还蹚什么浑水。钱你自己留着用,庄老先生不至于缺你那两个钱。希希啊,你说他们家要是破产了该多落魄,庄老先生这一辈子都好面子,临到老了却没落个安稳,哎。” 我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包媛媛在旁边什么也听不明白,只忧心忡忡地看着我,时不时地拍拍我的背算是安慰。 到了地方下车时,我又看到了坐着姨夫的那辆轿车。 我心头不安地跳了下,忙抓住方姨的手示意她看了一眼那辆车:“我姨夫好像跟过来了,方姨,如果他敢做什么坏事伤害庄叔或者乐乐,你们千万不要顾念我跟他的关系,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 方姨诧异地看过去时,那辆车已经开走了:“孩子,你没眼花吧?” 我还没开口,旁边一个保镖开了口:“那车确实跟了我们一路,半路甩开后又追上来了。” 我一哆嗦,又叮嘱了方姨一遍:“不管他说跟我是什么关系,你们都不要相信,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姨夫以前就是个地痞,如今有人给钱作恶,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姨夫这种人早就该遭报应了,我只希望尽快有人治住他。 方姨犹豫着点点头,因为她并不知道我跟姨夫到底是什么关系。 乐乐在钢琴培训班里年纪最小,看她穿得跟个小公主似的坐在大钢琴前面,我赶紧给她拍了很多张照片。 当时培训课已经结束了,陆陆续续有家长来领孩子,也不知道乐乐跟那些小朋友在聊什么,看到我的时候两眼直发光:“妈妈!” 她欣喜地要从高凳子上下来,还兴冲冲地朝旁边的小朋友嚷嚷:“我妈妈也来接我了,那是我妈妈!” 我心里某一处忽然变得特别柔软,赶紧跑过去把她抱在了怀里。 小丫头这是产生比较心理了啊,肯定是看到别的孩子都有爸爸妈妈来接,所以觉得落寞了。 她亲昵地搂住我的脖子,吧唧一口就亲住了我的脸颊:“妈妈妈妈,爸爸回来了吗?” 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澄如秋水,满满的都是期盼。 我舍不得让她失望,却又不想骗她,所以愣了半晌都没开口回答。但是乐乐很聪明,盯着我的时间越久,眼里那团期待的小火苗就越弱,最后她嘟着小嘴闷闷地说了一句:“爸爸忙,没回来。” “乐乐,爸爸有很多事情要做,等事情忙完了就让他天天陪你玩。不过你要乖乖的,好不好?”没人知道我心里有多痛,乐乐天真可爱,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天天都过来接送她。 谁舍得让这么小的孩子经受失落呢,我跟庄岩都是身不由己。如果我有她的抚养权,再苦都要把她养在自己身边。 包媛媛这时候已经在怀疑我跟乐乐的关系了,她后来跟我说,我和乐乐的脸贴在一起时真的特别像,尤其是眼睛鼻子,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庄叔下班回去看到我跟包媛媛时愣了一下,而后也没赶我们走:“来了也好,雅如他们正怀疑你太冷静呢。你跟我儿子真分了?他都出国了,做什么还要跟你分手?” 我觉得心脏抽搐了两下,难不成我得一哭二闹三上吊才比较像是真的分手吗? 庄叔看我不说话,又和和气气地说道:“你跟我儿子已经分了,依照我以前的脾气,肯定得把你赶出去,所以你们今晚得在外面住。” 他说我们还是学生,示意方姨给了我几百块现金。 包媛媛虽然看不明白情况,但对于这种用钱打发人的行为很不屑,冷着脸就把我往外拉:“我们是学生不假,不过我们有工作有工资,真是谢谢老大爷您的关心!” 我本来想顺势就这样走掉的,可我突然发现乐乐扒在拐角处在看我们。 我心头一颤,赶紧跑过去捂住了她的耳朵:“叔叔,等我把乐乐哄睡着了再走吧。” 那天晚上离开别墅区时已经快零点了,根本打不到车,打电话叫的士也要最起码半个小时才能到。包媛媛一气之下打给了江阳,我想拦没拦得住。 江阳赶过来时,我俩已经步行了近半小时,他跟包媛媛还没复合,现在有点像包媛媛倒追江阳。不过江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没同意复合。 “大晚上的还把你们赶出来?不就是分个手么,至于这么小气吗?庄叔也真是越来越没风度了。”江阳嘀嘀咕咕地把我们送去了酒店,没有起丝毫怀疑。 不过最奇怪的就是他当晚居然不回家,在我们隔壁另开了一间房睡觉。 得亏他留了下来,不然第二天发生的事情绝对会把我吓出精神病来。 当晚包媛媛问了我很多事情,我心里悲恸,忍不住把当初代孕生下乐乐的事情告诉了她。她听得嘴巴一直没合拢过,时不时要发出一声惊呼来。她以前听到的版本里从来就没有我代孕这一回事,也难怪就惊成这样。 正因为我俩聊得太晚,所以第二天我们都起床时都快中午了。江阳直接叫了酒店的人送餐到房间来,因为我们两间房的餐车同时到达,所以开门时我清清楚楚地听到江阳在暴跳如雷地打电话。 我本来也没在意,可我突然听到了让我难以接受的内容:“有病是吗?连个小孩子都不放过?老子抓到人就把他的手卸了信不信?他么的……喂?到底是不是赵德海那混账东西干的?孩子在哪?” 可能是因为昨天见到姨夫后就心有不安,我发了疯似的冲到隔壁房里瞪住了江阳,声音直打颤:“江哥,什么孩子?是不是乐乐出事了?他们把乐乐怎么了?” 我说着就掏手机给方姨打电话,可因为手抖得厉害,我总也按不准屏幕。 原本躺在床上的江阳急急过来把我手机抢了去:“你想找谁啊?庄子?少拿这种事情烦他,他人在国外,远水救不了近火。” 他说着便烦躁地把我的手机往床上一抛,胡乱地抓了两把他自己的头发拨了个电话:“喂?郑涛,你给老子出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 去他的外孙女 我全身僵硬,站在原地瑟瑟发抖,身上一阵阵地冒冷汗。 。 江阳打完电话就烦躁地要出门,回头看我气色不好,又走过来象征性地要抱抱我表示安慰,我立马惊过神来:“江哥,乐乐是不是出事了啊?你带我一起去找她,我要找她。” 我的声调是哽咽的,但眼睛又干又涩没泪水。 江阳皱着眉头,稍微一犹豫,立马不耐烦地挥了下手:“不行,你们自己打车去庄子家问问情况。你放心,老子挖地三尺也把乐乐给你找回来,他么的没人性了还!” 我觉得他知道内幕,盯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半晌没缓过气来。 方姨领着我们进庄叔叔家时,一直在抹眼泪。 上午有拍行的人过来收东西,方姨就帮忙清点包装,乐乐则在自己房里玩布娃娃看动画片。等拍行的人离开后,庄叔跟方姨却怎么都没找到乐乐。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乐乐在跟他们玩捉迷藏,因为他们以前也经常玩,结果找了几分钟就意识到不对劲了。因为家里只有拍行的人来过,所以他立马找人去追拍行的车了。 庄叔已经以绑架的名义报了警,我们赶过去的时候,这个一向好面子的老人家眼里已经聚满了泪水,正大滴大滴地往下掉。他手里握着手机,坐在沙发边的地板上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 他一看到我,立马叹着气挪开了视线:“这事不许告诉庄岩,再等等,看情况。” 我听他这么说,心虚当即乱成了一锅粥,发了疯似的跑出去要找人。我不知去哪找,可叫我在家里安安静静地等,我做不到哇。 方姨跟包媛媛都追出来拉我,我恨不得给她们下跪,方姨才答应我跟庄叔在家里等情况,我跟包媛媛在别墅区里找找,万一乐乐是自己悄没声地跑出来迷路了呢? 我恨死了,不知道恨谁,所以只好恨我自己。 包媛媛看我捶胸顿足的样子,赶紧拉着我的手不让我再打敲自己:“是不是疯了啊?找人要紧,你冷静点啊。” 我当时也顾不得别墅区里的宁静,撕心裂肺地扯着嗓子喊乐乐的名字。当时真的快疯了,我喊到嗓子都快哑了时,才想起来打电话给赵雅如。我直觉这件事是赵雅如他们干的,说不定姨夫就是被他们唆使了来绑走乐乐的人。 “雅如姐,你把乐乐还给我,我求你了,她还是个小孩子,你把乐乐还给我”我的眼泪到这一刻才汹涌而出,语无伦次地冲着电话哀求,整个人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急急往下蹲,最后跌坐在地上恨不得对着空气磕头。 赵雅如好像压根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冲着我就骂:“沈希你是不是有病?有病去医院,找我要什么乐乐?” “雅如姐,你爸爸,肯定是你爸爸,他让人把乐乐绑走了,你们放过乐乐吧,就是个孩子,乐乐就是个孩子。” 赵雅如的声音一紧,呼吸有些急促:“你别胡说八道,有什么证据啊?” 我听到她妈妈也在旁边,嘀咕了一句“不像话”就急匆匆地走远了。 赵雅如把问电话挂断时,我都感觉要绝望了。当初知道外婆得癌症时我也没现在崩溃,一想到那么懂事乖巧的乐乐生死未卜我就头晕目眩。 当时我满脑子里都是电影里的绑架桥段,越想越后怕,一点主张都没有。我的样子把包媛媛也吓得不轻,她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给江阳,江阳始终没接听。 包媛媛陪着我在寒风里吹了半个多小时后,江阳的电话打过来了,入耳的不是江阳的声音,而是奶声奶气的一句:“妈妈。” 江阳照着乐乐了!我当时忽然就觉得刚刚只剩下一口气马上就要死掉的自己又活过来了,一下子从地狱跨到了天堂。 “乐乐,你在哪呢?你有没有事啊,有人打你了吗,欺负你了吗?”我的声音一直在发抖,忘了用她能听懂的语言问情况,慌里慌张地整颗心都揪成了一团。 刚才那一会儿,我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小孩被拐的父母的心情,我甚至以为再也见不到乐乐了,不知道该怎么跟庄岩交代。关键是我刚才完全吓到以为乐乐会有生命危险,因为不知道具体情况的我只能用不靠谱的猜测来揣摩赵雅如爸爸的目的。 “妹妹,没什么事啊,别吓成那样。我马上把乐乐给你们送回去,让叔安一百个心,乐乐就是哭得眼睛有点肿。” 包媛媛扶着我回庄叔叔家里时,庄叔跟方姨都站在门口吹着冷风。 后来我问方姨,为什么他们在家时那些保镖不在外面护着。 方姨不解地告诉我,她们几个大人平时进出从来不用保镖,这次也是庄家遭了事以防万一才请了保镖护着乐乐,毕竟乐乐是家里的宝。所谓的勾帮拉派式的火拼,完全是我受了电影的荼毒,自己吓唬自己。 当时我们哪有心思想赵雅如爸爸这么干的目的,事后想想,他让人绑架乐乐再撕票根本就是个愚蠢的行为,没有任何逻辑可言。但庄叔叔却说赵德海丧心病狂,这么做就是为了不让庄家安宁,想在马背上扔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他。 我们所有人都跟刚刚回魂似的,傻不愣登地站在寒风里发呆。那种说不清的折磨堵在心口,根本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只有这样等着才能让我们心里好受些。 江阳开着车进来时,我们自动让到一边追着车子去了家门口。 乐乐的小脸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红得像兔子眼睛,明显哭了很久。她手里握着一个大棒棒糖,正伸着小舌尖在舔,眼里还挂着水汪汪的泪花。 “他么的赵德海,我跟你势不两立!”庄叔咬牙切齿地低吼了一句,然后擦了一把脸赶紧小心翼翼地把乐乐抱在了怀里,“怕不怕?啊?爷爷带你回家。” “爷爷,有个爷爷跟我玩躲猫猫,让我躲大盒子里,我躲了很久都没人找我,到处都黑黑的,乐乐怕爷爷,乐乐以后不躲猫猫了。”她说着像是又开始怕了,瘪着小嘴把庄叔的脖子抱得紧紧的。 难怪方姨他们没听到乐乐出声,小丫头肯定是被撞进拍行的箱子里了,可别人搬动箱子的时候她怎么也不知道出声的?我又心痛又心揪,赶紧走到庄叔面前握住了乐乐的小手。 假如江阳以前真的利用过庄岩,那他心里的天平却因为今天的事情彻底倾斜在了庄岩这一边。从后来很多事情都可以看得出,江阳在这件事情之后的态度有了明显的转变。 我们的心情在短短两个小时内经历了大起大落,所有人都有点虚脱的征兆。 乐乐所有的印象就是黑盒子摇摇晃晃了一会儿,等她开始哭喊的时候,黑盒子就停了。她听到有叔叔在外面说话,再过了一会儿,江阳就过去了。 她受了惊,但好在没有惊吓过度。 我们几个大人却早已经吓破了胆,我更是恨不得把跟她玩躲猫猫的“爷爷”抽筋扒皮。我认定了那个人就是姨夫,赵雅如他们心好狠,让姨夫来伤害我的女儿。就算不是赵雅如,那也是赵德海。 我那天什么也没干,就一直陪着乐乐,看她吃饭陪她嬉闹,看她笑得没心没肺我的心才慢慢安下来。 要不是庄叔不肯让我继续在他家待着,我恨不得赶紧辞职天天待在乐乐身边。我求庄叔雇我当免费保姆,他不肯。不过我想到外婆还在家里等着我,还是用力按捺住了这份冲动。 庄叔说会尽快把乐乐送到庄岩小姑家里去,他拼了老骨头也要跟赵德海好好斗一把。 包媛媛拉着我离开前,警官来了一趟,似乎已经把人抓住了。但是他们说,那人说他女儿马上跟庄岩结婚了,他就是想带未来的外孙女出去玩玩,根本没有绑架一说。 果然是姨夫,我恨得手抖。 庄叔看了我一眼,黑着脸骂出了声:“去他娘的外孙女,他配吗?我孙女跟那个泼皮没半毛钱关系,你们自己去查!他就是绑架!” “对,就是绑架!”我恨恨地附和着,巴不得这人马上从地球上消失。 后来的事情我不太清楚是怎么操办的,反正跟姨夫合谋的另一个人把责任全部推给了姨夫,告诉警官姨夫就是赌钱输了想绑架勒索。我知道这其中有问题,但我不想关心姨夫的死活,只觉得他的罪刑判得越重越好。 我不知道庄叔在背后使了多少力,反正姨夫铁定要进去坐牢了,具体要坐几年我不知道,但没有一个人为他可惜,除了姨妈。 不过庄叔也因为姨夫连带着对我有了成见,因为警官走后没多久他就冷着脸亲自把我跟包媛媛赶了出来。 事情发生后的几天时间里,我没敢庄岩,我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把事情说出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外婆开始控制不住病痛了。以前强忍着不在我面前表现出任何痛苦之色,渐渐地在我面前会捂着肚子大滴大滴地冒冷汗,饭也吃得越来越少。 我主动辅导员,让他帮忙注意秦暮霭老中医什么时候能空下来帮我外婆看一看。 那天辅导员开车来接我们去见秦暮霭老先生时,一下楼就看到了姨妈:“希希,你姨夫叫我给你带句话。” v 第一百五十九章 意外的惊喜 我充耳不闻,扶着外婆上了辅导员的车。 外婆欲言又止地似乎想劝我,我暗中朝她摇了头。她也知道了姨夫做的恶事,这次半个字都没再向着姨妈。 姨妈急了,赶在我关车门前嚷了一句:“希希,你姨夫让你过去看看他,他有话要跟你说,跟你那个有钱男人家里有关系的!” 我迟疑了下,丢给姨妈一句话:“好,我以后会抽空过去看他。” 姨夫现在就像是被打断了腿的癞皮狗,根本就没伤人的本事。他如果想见我,肯定也是想求我找路子救他出来,这一点我绝对不会答应,但他可能真的知道一些赵德海的事情,我去看看他也不会少块肉。 打定好主意后,我在半路上就把快坐牢的姨夫叫姨妈带话让我去见他的事情发给了庄岩。他像上次一样,当天并没有回音。 秦暮霭老中医跟外婆差不多大年纪,但身体很硬朗。他对外婆的癌症无能为力,但对应病症配了药让我熬给外婆喝,用以缓解她的病痛。 老先生在药柜旁指挥徒弟抓药时,若有所思地看看我,以及陪在旁边的辅导员:“你就是为了这个女娃子才三番两次拒绝相亲的?” 我愣住了,脸色一热,赶紧看向辅导员。他之前果然在骗我,我暗暗咬牙,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要不是看外婆太痛苦,我是不会再接触辅导员的,我不能让他耽误自己的大好青春。 “秦爷爷,你、你误会了。”辅导员磕磕巴巴地想辩解,可老先生慧眼如炬,那双充满智慧的眼里好像把一切都看得清楚明白。 他忽然拉过我的手腕,搭上了我的脉搏:“丫头脸色不好,老头子我看看你是不是身子太虚,正好一并抓点药给你补……嗯?” 老先生皱着眉头闭上了嘴,把了好一会儿脉后才抬眼笑眯眯地看我们,那眼里带着不言而喻的欢喜:“好小子,你妈不同意让你跟这丫头在一起,所以你想来个奉子成婚?” 辅导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却一个激灵瞪大了眼:“老先生,我……我有了?” 算算上次跟庄岩同房的天数,已经过一个月了,但因为我月事不准,最近又忙东忙西,压根忘了买验孕棒测情况。我就像平白中了几百万大奖似的,高兴到天旋地转,扶着柜台恨不得马上跟庄岩报告这个好消息。 因为我跟辅导员的反应截然不同,所以老先生很是疑惑,不过他还是点点头:“依我的经验,不离十,你还是过段时日再去医院查查吧。” 当时只有我们三人知道这事,辅导员的脸色青红交接,拉着老先生去旁边叽里咕噜说了一阵悄悄话。老先生诧异地看看我,缓缓点了几下头。 我高兴得简直要晕过去了,想到之前乐乐失踪的那次就一阵后怕,当时我的情绪多激动,幸好肚子里的孩子没出事,不然我肯定追悔莫及。 这是知道庄岩家里出事后,我最开心的一次。 我掏出手机就想给庄岩发消息,临到要发送时,我的理智才突然回归。好不容易劝了他出国避祸,现在告诉他我怀孕了,他会不会迫不及待地跑回来?那不是自投罗网吗?庄叔一直没说过坐牢的事,可见相关部门的起诉还没出结果。 我按捺住心里的激动,回去的路上感觉身轻如燕,好像随时都要飞上天。 回了家后,我把外婆安顿好就开始熬中药,喜上眉梢的幸福感让我彻底把辅导员忘在了一边。等他闷声叫我时,我才回过神来。 我的好心情跟辅导员的简直是鲜明对比,看到她眉眼里的苦涩,我就像是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老师,对不起,今天又麻烦你了。我的孩子是庄岩的,这辈子除了他,我不会喜欢上第二个人。老师,我本来不该接受你的帮助,可外婆实在太痛苦了。” 他急着摇摇头:“你别误会才是,秦爷爷说的都是以前那些事。我现在真的只是想跟你做普通朋友,你千万别因为他的话误会我。不过,希希,你跟庄岩都已经分手了,又还没毕业,年纪轻轻地给他怀孩子算什么呀,如果需要,我可以陪你去医院……” 他的话触到了我生气的那个点,下意识地瞪了他一眼后,我赶紧收敛了情绪闷闷地别开眼:“老师,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我跟他之间有很多事情你都不清楚。” “好,我不说了。”他那天离开时,背影很落寞。 我本来想请他在家吃晚饭表示感谢的,又感觉这么做很不妥,只好作罢。 当晚我跟方姨要了庄叔叔的号码,反反复复拨出去好几次,但是每次还没拨通就被我取消了。 他留给我的印象太过深刻,我特别害怕面对他的冷漠,上次他冷着脸把我跟包媛媛赶出去时的样子,跟当初他叫我滚出庄岩的公寓时有几分相似,一回想就让我心里发毛。 就这样做了将近半个小时的心理挣扎,我还是颤着手拨通了那串号码。 他疑惑地问我是谁时,我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叔叔,我是沈希。我有件事想跟您说,我又怀上庄岩的孩子了……” 我不知道庄叔会有什么反应,我甚至准备好了任他说难听话,比如怀疑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庄岩的,或者怀疑我是因为看上了他们家的钱才会挤破脑袋想嫁过去。 可是他并没有,相反的,他很激动,呼吸声都忽然间变得不均匀了:“真的?庄岩知道这事吗?” “叔叔,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说,想想还是跟您先说一声。”这个孩子是我算计来的,在庄岩的计划之外,我还没想好该怎么跟他说呢。 庄叔松了一口气:“好好,你先别告诉他。当初他就没肯出国,我知道他不情愿跟你分手,现在告诉了他,他肯定会赶不及跑回来,那不就白费工夫了吗?等事情处理好了你再告诉他吧,辛苦你了。这孩子……你准备怎么处置?” 从紊乱的呼吸判断,庄叔此时应该很紧张。 “叔,当然是生下来,我一直盼着能再怀一个的。” 那头松了一口气,同时声音也微微开始发抖:“哎,孩子,我实话跟你说吧,我们庄家这次要败了,我之前的基业已经破产了,庄岩办的这家公司,虽然短时间还倒闭不了,但……哎,周瑾他们公司的订单越来越少,我现在没钱往里投了,可能也快倒了。你要真愿意把孩子生下来……委屈你了,委屈你了。” 想当初第一次看到庄叔时,他多傲慢啊,现在却如此低声下气,听得我悲从中来,压根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他让我别把怀孕的事情泄露出去,又叮嘱了我一番才挂断电话。 我所有的喜悦在这通电话后沉淀下来,因为之前已经开通了国际长途,所以我又忍不住拨了庄岩的电话,提示说已关机。 我没想泄露这件事,只是忽然很想听听他的声音。 周末我跟姨妈问了姨夫的地址后就去探望他了,情形跟电视里的一样,他在铁栅栏后,我们在铁栅栏前,乍一看挺凄凉的。 姨夫舔着笑脸一个劲冲我点头,讨好的姿态看得我想作呕:“女儿你终于来了啊,都想死我了。你快找那个姓庄的小子帮帮我,你老子我不想坐这个冤枉牢。” 我冷冷地瞥着他,突然觉得很可笑:“哪里冤枉你了?你都忍心对一个三岁小孩下手,早该下地狱了。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说吧。” 姨夫就跟川剧变脸似的,眨眼换了一副面孔,咬牙切齿地朝我瞪过来:“白把你养这么大!好歹父女一场,你到底有没有长心的?我咋个对三岁小孩动手了?我那不是带她出去玩玩吗?我伤她一根汗毛了?” 我“噌”地站起来:“有事说事,我没工夫听你放屁!” 我气得转身想走,姨妈赶紧把我拉住了:“希希,你就帮帮你姨夫吧,你身上可流着他的血,血脉相连的,你不能……” 她话还没说完,我就恨恨地剜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眼神里恨意太深,她竟然吓得当场噤了声。 “沈希,你要是走了你别后悔啊!老子手里可是有证据的,就是那赵德海跟庄武新合起伙来害人坐牢的证据,你不要有的是人要!老子还知道被害的那人姓江呢,赵德海那里一直有人在给姓江的通风报信……” 他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堆,内容跟事实相差无几! 我诧异地回头看他,没想到姨夫这样的赖皮居然能打听到这么多秘密,他这段时间到底在做什么? 我捂住心口把激动的情绪安抚了下来,想到远在国外的庄岩,觉得这趟浑水我必须蹚:“姨夫,你也知道我没什么能力。我得找认识的人帮忙,不过……我凭什么信你?谎话谁不会编?” 他看我上了钩,立即露出眉飞色舞的神采:“不信?老子可是看过那些东西的,不然你以为老子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 第一百六十章 打架 姨夫的话我只相信一半,他肯定知道一些内幕,毕竟他被赵德海的人骗去逍遥了那么久。不过,他毕竟想让我把他弄出来,所以很可能夸大了他知道的事实。 我想过这其中的关系后,不动声色地朝姨夫点点头:“好,我信你,我想想法子看能不能把你弄出去。那你什么时候能把证据交给我?” 姨夫跟小人得志没两样,扬着眉头抬起下巴,冲我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大黄牙:“好说好说,老子一出去就立马拿给你,那证据只有老子知道在哪里。” 我一听这话就觉得厌恶至极,强忍着恶心感没跟他反目。 姨妈跟着我离开后,一直没主心骨似的问我要怎么救姨夫,我瞥了她一眼,没有回话:“姨妈,求你高抬贵手别再去找我了,你要再去,我立马带着外婆搬走。” 我当然舍不得搬离小家,不过我对姨妈一点感情都没有,连最起码的血亲情都感受不到,以后不想再跟她有任何牵扯。 甩开姨妈后我就给庄叔汇报了姨夫说的那些话,换做以前我肯定头一个找江阳,得亏他拐弯抹角地让我防着他,不然我肯定会间接地做后悔事。 庄叔沉吟道:“丫头,他说他是你亲爸。” 他说这话时,显然有顾虑,或许是觉得万一把人救出来了拿不到证据?反正我是不希望他把姨夫救出来的,既能让姨夫坐牢,又能把他掌握的那些东西弄到手,这样最好。 我心下一沉,淡淡地说道:“叔叔,我没爸没妈,只有外婆一个亲人。姨夫的死活跟我没关系,他早就让我彻底寒了心,我要是对他心软那就是在作死。” “好,这事我会处理,你就别管了。”他的语气立马变得很果断,挂电话前,还不太自然地叮嘱我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你给个卡号我,我打点钱给你养身子。上次你朋友说你在工作了?你要是真打算把孩子生下来,把工作辞了,叔打钱给你。” “叔,不用了,谢谢您,我的钱够用。”我对这种关心没有抵抗力,鼻子酸酸的有点想哭,折腾了那么久,经历过大起大落之后庄叔终于接受我了。要是庄岩在,我真想扑进他怀里好好地哭一场。 中药效果似乎没那么快,外婆连续喝了五天的中药,那种把她折磨到寝食难安的病痛感才稍微舒缓了些。 这段时间内,姨妈天天打电话给我问情况,我烦不胜烦就把她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也不知道是不是肚子里的小宝贝给我带来了好运,得知喜讯的第二周刚上班,刚转成正式工没多久的我,忽然遇到了一个潜在大客户! 同样是电销开始,介绍完了公司的情况后,对方表现得很有兴趣,并且当天下午就找到门市部来了解情况了。 那人叫潘文斌,其实是个中间人,想介绍一个大客户投资,他自己则赚钱外快。所以他相当积极热情,连续两天了解完情况后,第三天就把大客户给引来了。 这个客户有多大?他一旦投钱理财,少则几百万,多则上千万。 我一点都没夸张,现在城里有钱人很多,尤其是老年人。上个星期还有个穿着不起眼的老大爷过来咨询理财方面的事,同事耐心地跟他讲解了两天,没成想老大爷第三天就拎着一大袋现金过来理财了。 现金啊,我生平第一次看到那么多钱。 再说我接到的这位大客户,我们经理一听说他投资的金额后,当晚就订了一桌酒席请潘文斌和客户吃饭。 。因为是我的客户,所以我必须陪着应酬,不过包媛媛怕我吃亏,硬是跟着一起去了。 客户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跟经理喝了几杯后就开始耍酒疯,硬是要给我和包媛媛敬酒。我肚子里怀着孩子,陪尽了笑脸都没给他面子,他的脸色当即就不好看了。 经理很不高兴地瞪了我两眼,凑到我身边轻声骂我不知轻重:“随便抿两口给人一个台阶下都不懂?做的不知道怎么应酬吗?白培训了,死犟个什么劲!” 这是我去门市部后第一次被经理责备,说不委屈是假的,但我知道职场就是这样,所以强忍着心酸依旧挂着笑脸。我想起庄岩以前强烈反对我做时的情景,他让我不许把对他的热情用在别的男人身上,还说他的女人不需要做。 我忽然很想他,不管经理暗中怎么怼我胳膊,我硬是犟着没肯喝酒。 除了假笑客套之外,我还没学会怎么圆滑,当时脑子发蒙,糊糊涂涂的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处理当时棘手的尴尬场面。 “老板!我不是人吗?你怎么只知道给希希敬酒啊?来来来,我敬您!”包媛媛也不圆滑,但她为了帮我解围主动端起酒杯跟大客户碰了杯,还特别好爽地把一杯红酒干了。 “还是这个妹妹上路子。”大客户喝得有点高,坐到包媛媛身边就开始妹妹长妹妹短的跟她喝酒。 经理看场面已经缓和下来,又不悦地瞪了我两眼,这才笑呵呵地参与到酒局中。 我心口像是塞满了石头,又沉又堵,有好几次想把包媛媛拉出来走人了事。我真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居然遇到应酬就浑身不自在,真的特别讨厌这种在酒局上谈生意的风格。 我的视线本来被经理挡着,他中途离开去打电话时,我才看到客户的手居然搭在包媛媛的大腿上,还时不时地婆娑两下。好在现在天还很冷,包媛媛穿着长裤,但她垂在桌下的那只手紧了又紧,明显很恶心客户的行为。 “老板,天色不早了,媛媛家里还有事,我们先走了。”我气不过,上前把包媛媛从客户身边拉开。之前不过是想在吃饭时跟他说说理财方面的问题,我从没想过要让包媛媛为了我的合同被这个男人吃豆腐。 可包媛媛转了两下眼珠子后,却笑呵呵地把我的手给推开了。她笑着安抚了客户两句后,抽空在我耳边说了一句:“带电话叫江阳过来,他这两天都在这边。” 我当即明白了她的用心,江阳一直不肯跟她复合,她想借着这次机会一箭双雕,既帮我把合同搞定,又顺便让江阳吃个醋。 我不放心地看了她几眼,赶紧假借上洗手间的名义偷偷给江阳打电话。他那边很吵,估计是在某个地方玩呢,听到我说有客户在占包媛媛的便宜,他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做的不就这样吗?” “江哥,你不心疼?那客户的手都放到媛媛的大腿上了。谁不想好好工作,偏偏每个行业都有这么多潜规则。”我现在对他带着成见,因为周瑾怀疑他利用过庄岩,我对这事上了心。 我想起以前问他为什么对庄岩那么好时,他曾经出现过诡异的语气和眼神。 虽然当时一笑而过,可现如今回想起来,我总觉得他那一刻是真情流露。 江阳烦躁地问了我地址,而后我便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我回到包间时,包媛媛也已经喝得有点高,明显比刚才兴奋了许多,一个劲倒酒跟潘文斌和客户碰杯,连客户的狼爪搂住她的腰都毫无察觉。我气得不轻,刻意端着果汁挤到他们中间隔开了客户跟包媛媛。 江阳二十分钟后才赶过来,彼时我已经被经理拖到一边低声训斥,而客户则已经快要把包媛媛捞到怀里了。 江阳气不打一处来,大步流星走过去用力扯开了那两只咸猪爪:“起开!发情就去找小姐,也不看看你那鳖孙样!” 他不由分说地就把包媛媛搂在怀里要带走,潘文斌跟经理都急着上前阻止,被江阳一把掀开,他黑着脸直指我们经理的鼻子开骂:“你小子眼瞎是吧,当初你们金总没说过不许她们俩陪酒应酬吗?草!妹妹?妹妹!走!” 我听得糊里糊涂,挤到门口想跟出去时,我们经理却气得涨红了脸,伸手把我往后一扯,害得我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吓出我一身的冷汗。 江阳的眼里本来就冒火,经理的这个举动就如火上浇油,气得他把包媛媛往椅子上一放,挥手就朝经理脸上揍了一拳。 我根本就没想到场面会失控成这样,后来才知道江阳心里特别苦闷,加上又喝了点酒,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经理本来是动口不动手的“君子”,被江阳一拳打得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撞到餐桌上后双手直接撑进了菜盘子里,弄了满手的油腻。 他听到潘文斌跟客户的抱怨,憋了满肚子火,哪里肯放我们走,上前就拉江阳的手臂:“打了人就想跑?你等着,我要报警!” “经理,对不起,他喝了酒心情不好,包媛媛是他女朋友,哪个男人看到自己女朋友被吃豆腐会没反应呢”我好说歹说希望经理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客户黑着脸又抱怨了几句后,经理立马不干了,毫不犹豫地直接拨了妖妖灵。 v 第一百六十一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江阳冷笑,架着包媛媛又拉着我就往外走。 。 经理气得不轻,醉醺醺地追上来:“你别跑,等警察来!” 江阳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眼里聚积的怒气似乎即将变成喷涌的火山:“老子等着!你们多大的公司,啊?就是这样做业绩的?她们两个还没毕业呢!” 他像愤怒的野兽,扯着嗓子冲经理嘶吼,吓得经理和潘文斌他们全都不敢出声。 我看江阳气得两眼发红,赶紧轻轻晃了下他的手臂:“江哥?” 他这个样子特别吓人,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怒成这样,又慌又怕连大气都不敢喘。已经喝多了的包媛媛也被这个场面吓住,跟猫似的安静地窝在江阳怀里,被酒气熏红的脸颊时不时地被苍白侵蚀几秒。 江阳低头看看我,收了收脾气,就这样光明正大地把我们带走了。闻声赶过来的服务员没有一个人敢拦,面面相觑没人吭声。 我怕当晚真的会有警察找我们问话,找去小家肯定会吓着外婆,所以我想想还是跟着江阳去了他下榻的酒店。 包媛媛一路上都跟小猫似的安静,她虽然喝高了很兴奋,但多少还存有理智。 江阳全程黑着脸,路上打了个电话给金总。金总是这边分公司的总经理,我跟包媛媛都没接触过,但听江阳的话,他应该在背后找过金总让关照我跟包媛媛。难怪别的同事说我们有关系,原来我们能顺利去门市部是江阳在背后找了关系。 江阳把包媛媛扔到床上后就冷着脸出去了,我赶紧追了出去,一路追到酒店门口他才停下来瞪我:“跟着我做什么?想跟哥哥去找点夜生活?” “江哥,这次都是我的错,我不肯陪客户喝酒,所以媛媛才会帮我挡酒的。 )”他明明很在乎包媛媛,干嘛一直躲着她?之前可是他热烈追求包媛媛的。 江阳那双眼忽然变得比黑夜都深邃,深不见底叫人捉摸不透:“客户就那么重要?嗯?那鳖孙能投资多少钱?他不投我投!”他说着抬手戳了戳我的脑门,疼得我直抽气,“你们俩是不长脑子还是蠢?你们经理那傻包叫应酬就应酬?叫陪酒就陪酒?真喝醉了怎么办,被那鳖孙睡了再哭就来不及了!” 他越说越恼,气得抬脚就踢酒店门口那根柱子,最后疼得他自己龇牙咧嘴。 “江哥,你别气了,我知道你是为我们好。其实以前我们也跟客户一起吃过饭,没有碰到过今天这样的情况。是我没脑子太大意了,江哥你别迁怒媛媛好吗?你上去吧,陪陪她。”本来以为有经理在不会出事,哪里料到我们经理是这样的经理。 江阳看我拽着他不松手,置气似的又踢了两脚柱子,疼得眉头直皱。 我们僵持了好一会儿,他才不情不愿地重新回了酒店,我心里憋得慌,就在门口大口喘息了一会儿。我倚着柱子一个劲地在心里喃着庄岩的名字,掏出手机一连发了好几条想他的消息,不过依旧如同石沉大海。 我忍不住拨他电话,还是关机状态。 我不想回去打搅江阳跟媛媛的好事,在酒店旁边的绿化带边转悠了一会儿,可能是眼花了,竟然看到拐角的墙头后立着一个高大的人影。那副像白杨树般挺拔的身姿,跟我日思夜想的庄岩一模一样。 “庄岩?”我难以置信地唤了一声,揉揉眼追过去时,那个人影却不见了。 我觉得我已经思念成疾,站在刚才人影站立的地方痴痴地发了一会儿呆后才回酒店。 ) 江阳没有跟包媛媛亲热,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在阳台上抽烟,包媛媛衣衫不整地在床上挺尸,眼角挂着泪。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不安稳,虽然包媛媛坚持让我睡在江阳开的另一间房里,但我听到隔壁的动静就揪心。俩人不像是在滚床单,倒像是在打架。 等了一晚上都没等到警察找我们问情况,第二天去上班时,鼻子上贴着创可贴的经理阴沉着脸把我跟包媛媛叫去了办公室。 他痛心疾首地把我们训斥了一顿,说我不上路,又不是要我陪睡:“喝两杯酒赔个笑会死?摸两下会死?什么都不愿意还做什么销售?” “经理,我们是正规公司,我觉得不应该助长这种风气。”他心痛的是业绩,却一丁点都不心疼我们女员工。虽然知道这样的领导不少,但我还是很不舒服。 经理看我顶嘴,忙用力地瞪了我一眼。 让人诧异的是,金总忽然不请自来,他径直进了经理办公室,一看到我跟包媛媛的脸色就知道我俩刚经受了一场暴风雨。金总笑呵呵地让我俩出去,关门那一瞬,我很清楚地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斥骂。 而江阳,正悠然自得地翘着二郎腿坐在门市部的会客室里,小口嘬着咖啡。 他看到我们之后,将眼神落在我脸上,招招手叫我过去:“妹妹,我来照顾你业绩。给我说说你们这里怎么个理财法,回头我介绍两个朋友过来。” 我看了包媛媛一眼,牵强地笑笑。 正当我为难时,庄叔叔打我电话了,所以我暗自松了一口气,改而把包媛媛往江阳那边一推:“江哥,我有事,你找媛媛咨询吧。” 庄叔是跟我说姨夫的事情的,他没把姨夫弄出来,而且姨夫已经被判了刑:“晚了一步啊,晚了。我找人过去见他时,他什么都说不知道,整个脑袋鼻青脸肿的明显是被人揍过。哎,肯定晚了一步,他就算有证据,也被赵德海那老贼毁了。” 我沉默下来,本来以为能有翻盘的机会了,结果还是这么不如意。 赵雅如爸爸真的准备把庄岩家往死里整啊,我如今已经自责到麻木了,他们之间的事情确实复杂,庄岩跟赵雅如离婚的事情只是加速了事情的进程。只要江阳爸爸安然出狱,庄岩家里迟早会出事,赵雅如家里应该也不能独善其身。 江阳妈妈的去世,很可能加深了他爸对庄、赵两位老人的恨意。毕竟江阳说过,他爸妈很相爱,六年的分离,再相见却是别离,换谁都受不了。 我心里堵得慌,甚至开始怀疑赵雅如跟庄岩的离婚,也有江阳的功劳。他在庄岩面前没少说过赵雅如的坏话吧?赵雅如本来就管得太紧,庄岩在朋友中肯定因此被笑话过很多次,就算他再理智,也终究会有被言论影响的一天…… 我越想越后怕,透过门市部的玻璃墙朝里面看了一眼,江阳的嘴角依旧挂着痞笑,虽然玩世不恭,但身上并没有多少戾气,他真的心思真有这么沉吗? 七上八下地挂断电话后,我忽然觉得头疼。不是生理上的,是心理上的。 金总当着经理的面,笑呵呵地给我跟包媛媛放了一天半的假,连着周末直接可以休息三天半,而且还不扣我们工资。经理气得脸红脖子粗,肯定是感觉他的威严受到了极大的挑战,但是他并不敢违抗金总的意思,还扯起假笑安慰我跟包媛媛,说我们受委屈了。 我当天下午就去医院做了检查,检查结果跟秦暮霭老先生说的一样,我确确实实怀了孕。 不过我没想到的是,回小家的时候竟然能碰到赵雅如母女。 她们明显是特意来找我的,我当然不会请她们去小家里坐,只好在外面找了个咖啡厅把这两尊佛请过去。我也不知道她们俩过来有什么目的,总之我一点都不欢迎她们。 赵雅如妈妈一如既往地优雅着,一颦一笑都像是经过训练似的让人看了特别舒服。 “上次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乐乐被谁绑架了?”赵雅如不屑跟我拐弯抹角,不耐烦地开门见山后,被她妈妈一个眼神压住了后面的责问。 我心如止水,淡淡地看向赵雅如妈妈:“已经找到了,乐乐毕竟是孩子,阿姨,希望您能劝劝叔叔,有冤有仇不要把这么小一个孩子牵扯进去,这是造孽。” “嗯,对。”赵雅如妈妈缓缓点头,但眼神却并不是这么回事,“不过说话得讲究证据啊小姑娘,我问过他爸,他爸没做过这回事儿。” 我忽然间想笑,谁做了坏事会亲口承认的?男人在外面做了亏心事也不会愿意在妻女面前坦白吧? 可能是我不小心露出了轻蔑的冷笑,赵雅如那冷刀子似的眼神唰唰射了过来:“庄岩他爸不愿意跟我们家坐下来好好谈,现在跟个疯子似的买通人举报我爸的公司,这不是两败俱伤的做法吗?我知道你跟他们家还有来往,我想……” “雅如姐,我跟庄岩已经分手了。”我现在面对她,已经无力再愧疚。我不想再搀和进去了,我只想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就算庄岩家里真败了,只要有手有脚总归能活下去。 赵雅如吃瘪,张嘴就想骂我,被她妈妈拍怕手背安抚了下来。 “小姑娘,我只是不希望我们两家真的落得两败俱伤的境地,有句话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依旧淡淡地笑着,眼神却冷若寒霜。 第一百六十二章 庄岩的孩子? 庄叔叔每次跟我通电话都让我不要再操心他们的事情,所以听到赵雅如妈妈的话,我反而想笑。原来在她们眼里,只许赵德海追着庄家咬,咬得庄岩爸爸卖别墅,咬得庄岩生意做不下去,因为有庄岩亏欠赵雅如在先。 现在庄叔叔反扑了,她们才着急地说什么不该两败俱伤的话。 “阿姨,如果一开始你们就这么想,应该也不会有现在这些事。我手无缚鸡之力,你们来找我有什么用呢?我知道我对不起雅如姐,可我真的已经遭了报应了,跟庄岩也已经分了手,你们还是去找庄叔谈话吧,我什么忙也帮不到。”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放在桌下的手一直紧紧地揪着外套衣角。赵雅如妈妈什么都能看明白的眼神有些吓人,我不敢轻视。 她盯着我看了半晌后,很轻缓地摇了头:“你不愿意谈也罢,不过有些话还是得告诉你。乐乐真不是我丈夫差人绑的。我也很喜欢那孩子,毕竟是她名义上的外婆,谁舍得对一个孩子下手?我打听过了,绑孩子那人已经被抓了坐牢,而且是你姨夫。” 她的嘴角噙着笑,和和气气地告诉我赵德海压根不清楚雇佣我姨夫的事情,要不是这次乐乐出了事,他们一家子都不知道姨夫原来是我亲爸。 “沈希,这个节骨眼上,我丈夫没必要伤害乐乐,雅如整天在我眼皮子底下待着,不会歹毒到对一个孩子动手。有人巴不得我们两家斗得再厉害些,可这样家破人亡的事为什么不尽早收手呢?沈希,你是个明事理的孩子,阿姨希望你把我这些话带给庄岩他爸。”赵雅如妈妈语重心长地叹了一声,一下子把我坚定的意念打乱了。 她说的话很在理,乐乐失踪时我们所有人都以为是赵雅如爸爸干的,当时我也没心思研究背后的目的。后来我一心照顾外婆,好好工作,压根没再回想当天的情景,因为我怕,一想到乐乐不见了我就心慌。 江阳打打电话就能找到乐乐,这说明他跟指使绑架乐乐的人很熟。 我突然意识到幕后主使的目的不是为了绑架乐乐,而是为了让庄叔体验一下失去孙女不见的痛楚。 越想越后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难道指使者是江阳爸爸吗? 想到那个偶尔爆发戾气的老人,我猛地打了两个寒噤:“阿姨,我上一下洗手间。” 我很纠结,我现在是一个人孤军奋战,不知道该不该帮这对母女带话,万一她们是想利用我怎么办?要是庄岩在就好了,起码可以跟他商量。 我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上次发的消息他到现在都没答复,每次打过去,他的电话都是关机。有时候真的想哭,因为不清楚他的情况所以有些不安。 周瑾出国后的联系方式也没告诉我,不然我可以问问周瑾知不知情,我真羡慕她说放手就放手时的干脆。 因为实在心慌,所以我还是继续做着无用功,把赵雅如母女说的事情发给了庄岩。 不过我觉得开弓没有回头箭,庄叔叔现在落魄到卖房子,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停手。赵德海倘若有把柄落在庄叔手里,那证明赵德海确实不是善茬。 想到这里,我心里的那团乱麻忽然解了。 我匆匆洗了一把脸,赶紧回座位想跟赵雅如妈妈说清楚我的想法,结果却看到让我目瞪口呆的一幕:赵雅如在翻我的包!她妈妈却没有阻拦的意思。 我气不打一处来,急急地冲了过去,跟回头放风的赵雅如妈妈视线相撞时,我咬牙切齿地想骂脏话。 。走过去才发现赵雅如手里拿着我的怀孕检查单子,已经白着脸把单子的一个角揉成了一团。 “雅如姐,你怎么能随便翻我东西?”我咬着牙想把单子从她手里抽出来,可赵雅如捏得很紧,我一用力就撕了一角。 “雅如,松手。”她妈妈看不下去了,掰开赵雅如的手安抚了几句。 但她再看我时,眼里却多了几分探究:“庄岩的孩子?你们不是分手了吗?” 我急促地喘着气,胸口起伏不定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低头把单子往包里塞时,眼泪差点掉下来。我真是傻,刚才去洗手间应该把包拎着的,怎么就没想到防备她们呢? 我在脑子里拼命搜寻各种理由,不管怎样都不能告诉她们我跟庄岩还没分手。 “说话啊,你们还没分手是吧?呵,庄岩现在可真是厉害,在我爸面前说什么已经分了手让我爸手下留情,私底下却跟你苟且……” “雅如姐,分了!分了行吗?我不自爱,早在他第一次提分手时就喝多了酒跟一个陌生男人睡了,这下满意了吗?”我真不愿意说这样的理由,想想都觉得犯恶心,虽然不是事实,可说出口的时候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赵雅如诧异地张大了眼,她妈妈则一脸的探究。 “阿姨,我知道我活该被你们羞辱,但这不是你们翻我包的理由!还有,你凭什么以为庄叔叔会因为你的几句话放手?你们放过庄家了吗?你们一边打压庄家一边还希望他们不要反抗,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连我都知道谈判需要带上诚意。”我说完就带着怒气离开了,亏我之前还以为她们真的想收手,真是太天真了。 我怕情绪太大会动胎气,一路都在调整着呼吸。因为眼泪一直不受控制地溢出来,所以我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擦眼泪,最后干脆站在路边的一棵绿化树下狠狠地哭了几十秒。心里有股闷气无处宣泄,再不哭出来,我怕会把自己憋出内伤。 擦眼泪的时候,我好像又看到庄岩了,挺拔高大的人儿从车上下来,疾步朝我走来。 我用力揉了揉眼,这才看清楚来人是江阳,根本不是庄岩。 江阳比庄岩稍微矮一点点,我真的是得相思病了,竟然看到高个子就下意识地以为是庄岩。 “妹妹,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他的语气里透着很真切的关心,我呆呆地盯着他看了几秒,最后还是摇摇头选择了沉默。 他不是让我防着他吗?我总不能说赵德海的妻女想让庄叔放手吧?如果江阳爸爸真的一直在捣鬼,肯定不愿意看到这两家停手,到时候可能会生出更多的麻烦事。 我想得脑仁疼,闷闷地叹了一口气。 我当时还不知道江阳心里的天平已经严重倾向了庄岩,所以虽然我很想让江阳帮我拿主意,却什么也不敢对他说。 “我是跟着赵雅如她们过来的,她们找你做什么?你就是被她们气哭的?”江阳现在也不避讳了,把我塞进车里就送我回家。 我深吸了两口气,愣愣地盯着江阳的鬓角看了一会儿:“江哥,谢谢你找关系让我跟媛媛去门市部工作。你昨晚不该打人的,以后别这么大脾气了,闹事真的被抓去派出所怎么办?” 他嗤笑一声,侧头看我的时候翻了一个很大的白眼:“妹妹还学会转移话题了?昨晚我心情不好,那鳖孙正好撞到枪口上。找关系的事情是以前庄子托我办的,我混惯了,哪有那么细心。以后那个王八羔子再让你们陪酒应酬的话就打给我,我找他们金总好好教训教训他。他奶奶的,一看就是个没担当的货色。” “江哥,谢谢你。” 到了地停车时,江阳纳闷地朝我们来时那条路上张望了几眼,我诧异地跟着他的视线探头看时,他好笑地拍拍我脑袋:“看什么呢?别人送了点东西给我,都是些老年人吃的营养品,我爸不爱吃这些,正好给你外婆吃吧。” 他一再客套之下我只好留他在家吃晚饭,期间他问我最近有没有联系过庄岩,看我摇头,他郁闷地拧起了眉头:“怎么回事?我也打不通他电话,好端端地玩什么失踪。” 他说着拨通了周瑾的号码,问了几句无果,便又打给了庄晓婷。 庄晓婷接到他的电话特别高兴,高分贝的笑声一听就蓄满了少女柔情。 庄晓婷似乎还不知道她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听江阳问起庄岩时,十分诧异地反问了一句:“我哥怎么会有空来找我?他说要来看我的吗?你来不来啊?” 我看到江阳无奈地皱起了眉头,随便打发了几句后便挂断了。 心里的不安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庄岩真的在玩失踪,可他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他就不怕我担心吗?早知道现在会联系不到他,上次跟他视频通话时我就该跟他多说几句话的。 江阳忽然抬手戳了下我的眉心:“小孩子家家愁眉苦脸的做什么?庄子做事有他自己的分寸。你俩不是分了吗?分了就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别一门心思扑在他身上了。” 可能是因为跟他熟,今天一连听到几次说我跟庄岩分手的话后,我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怒火。所以我脑子一下子抽了筋,没忍住情绪便问出了声:“江哥,雅如姐说不是她爸让人绑的乐乐,你当时怎么找到乐乐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 这么晚才回? 江阳的嘴角犹自挂着懒散的笑容,但眼神却冷冷的降了温度:“怎么,妹妹怀疑我啊?” 我的怒火迅速冷却,翻滚的情绪也很快沉寂下来。 明明有足够的理由提出质疑,可我却很没出息地先心虚了:“不、不是啊。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你当时第一个打给了郑老板,可我记得他是给赵德海做事的……我就是觉得有些奇怪。” 江阳似笑非笑地看向我,忽明忽暗的眸光里带着些许玩味:“妹妹,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还是笨。”他摇摇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起身准备离开时还是关切地叮嘱我,“要不要帮你重新找个房子?免得总有人来烦你们。” 我想都没想就摇了头:“不用,外婆刚适应这里的环境,换了新环境恐怕住不习惯。” 我们乡下对搬家的事情有些讲究,说是家有孕妇不宜搬,我现在当然不信这些,但我对小家有感情,最主要的是我怕庄岩回国后来找我。外婆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不适合再折腾。 “成,赵雅如要是再来找你,你就别搭理了。实在烦得紧就报警,她没那么厚的脸皮在人前撒泼。” 我闷闷地嘟囔了一声:“雅如姐变了,趁我不注意偷翻我的包,不能拿以前的她来揣摩现在的她了。” 江阳本来已经准备开门走了,听到这话立马顿住了脚。他挑着眉头睨了我的包一眼,忽然对我说了一番很奇怪的话:“她看得上你这个小破包?妹妹,晚饭煮的鸡汤不是还有剩的吗?我没吃饱,再盛一碗给我尝尝。” 他说着朝我挤眉弄眼,示意我别出声。 我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进了厨房。 他小心翼翼地关上了厨房门,打开抽油烟机后小声地问我:“赵雅如翻你包了?怎么翻的,说给我听听。 )” 他神秘兮兮的样子把我吓住了,我只好把当时的情形重复了一遍,不过隐去了怀孕检查单子那码事。 江阳听后若有所思地凑到我耳边:“她怕是在你包里塞了什么,你等会跟我走一趟,我找人检查一遍你的包。” “塞什么了?窃听器?”我觉得很可笑,至于这么处心积虑吗? 可我抬眼一看,江阳正饶有趣味地勾着唇,并未否认我的话:“几百块就能买到很不错的了,你以为这东西很难买?前段时间还有人在我家偷偷装了一个。” 我没接触过这种高科技的东西,被他的话吓得一愣一愣的。 赵雅如骨子里比较傲慢,从小又是在那么优渥的环境里长大,按理确实不应该翻我的包。我包里也没什么东西值得她翻看不是?所以江阳的怀疑确实有道理。 想想自己的话随时随地被窃听,确实很吓人。难怪赵雅如妈妈刚开始建议到小家坐坐,要不是我拒绝了,她们说不定会把东西安在家里。 不过包才是我随身携带的东西,安在包里肯定对她们更有利。 “瞧你吓的,脸都白了,至于吗?” 江阳在女人堆里待久了,靠近了特别容易有肢体上的暧昧。我看他抬手想刮我鼻子,赶紧往旁边挪了一步。 出了厨房后,他演技十足地发出一声叹息:“妹妹这鸡汤煮得真不错!走,哥哥带你出去玩玩,别失个恋就成天哭丧个脸,这世上又不是只有庄子一个男人。” 我张口就想答应,但想想我平时也不是这样的人,所以故意扭捏了会儿才拎着包跟他出去。江阳一路上都憋着笑瞟我,还动口型跟我说了三个无声的字:有演技。 他直接带我去了一家会员制的会所,里面装修得金碧辉煌,进去没几分钟我就开始感觉眼花缭乱,我忍不住抱怨了一声:“江哥你怎么带我来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 他一愣,无奈地指指我的包,嘴里却调笑着:“帅哥多呗,怎么,妹妹喜欢又丑又穷的?” 他带我进了其中一间包厢,点了两位美女进去唱歌热气氛,没多大会儿,一个贼眉鼠眼的矮个子男人窜了进来。江阳跟他嘀咕了一阵,便朝我伸手要包。 我出门之前就把检查怀孕的单子藏在了家里,所以把包给他时没什么顾忌。 矮个子男人很快就从包里拿出一个米粒大小的东西,在江阳跟我眼前晃了晃。不过他并没有把东西拿走,给我们看过之后竟然又把它给重新装进了我包里! 我诧异地看看江阳,他等矮个子男人装好东西走人后,把我带进了包间里的洗手间。洗手间隔音效果很好,窃听器肯定没办法听到这里面的声音。 “妹妹,赵雅如想听就让她听吧,你平时可以换个包背。以后有什么想让赵雅如听的话,可以利用一下嘛,灵活点变通点,她肯定不会想到这东西当天就能被你发现。”他说着打开洗手间的窗子吹了会儿冷风。 他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可我只想过普通生活,怎么事情搞得这么复杂起来? 其实我早该想到他们有钱人的世界跟我的生活大不一样,庄岩很早就跟我说过生意人重利,生意人多半做过不干净的事,但我以前只埋头于情爱与学习中,根本就没接触过这些。想到以后这种处心积虑防备别人的生活,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我是幸运的,如果不是江阳,我肯定要傻头傻脑地把某些秘密泄露给赵雅如知道。 赵德海真的丧心病狂,赵雅如某方面的小九九心思肯定是跟赵德海血来的。 商量好所有的事情后,江阳又好心送我回去,可半道上居然有辆车像飙车似的从斜后方超了过来。江阳看到车里的人就猛踩油门要超过去,我吓得一手抓紧扶手一手护着肚子:“江哥,你开慢点!” 他瞄了我一眼后,很惊觉地看了一眼我护在肚子前的那只手。 就在他犹豫的那两秒,超到前面去的那辆车把江阳给逼停了。 一个美丽冻人的女孩子下了车,踩着高跟鞋就气势汹汹地跑来拍车窗。她的脸看起来有些眼熟,我好像在哪见过。 女孩很敌意地剜了我一眼,看向江阳时却立马摆出很甜美的笑容:“阳,你怎么一直不接我的电话?我快生日了,你得送礼物给我。” 江阳的白眼都要翻到后脑勺去了,他一声不吭就关车窗,女孩却气鼓鼓地把手抵在缝隙中,压根不担心会被夹到手。 江阳懊恼地拍了下反向盘,重新打开车窗就把那只手往外甩:“姑奶奶你放过我行不行?他么的你离婚跟老子有屁关系,老子不想跟你续前缘,你赶紧祸害别的男人去吧。” “江阳,你要是不回答我,我就死给你看!”女孩说着就往马路中间跑,差点被一辆车子撞个正着,要不是那车躲闪得快,女孩可能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我吓得不轻,赶紧看向江阳,结果他却微微眯了下眸子,冲着女孩咒骂一声:“要死就死远点,老子不伺候!” 我看他不管女孩的死活就把车开走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干咽了下口水:“江哥,要是真的出事……” “出事关我屁事?是她自己作死!他么的当初跟她谈个恋爱简直把我折磨死了,每回闹脾气就跟我提分手,等我真准备分了,她就疯子似的又是割腕又是跳湖!” 江阳说到这里,可能意识到自己话太多了,青着脸看了我一眼,缓下语气道:“还是妹妹这样的懂事,分手了也不哭闹。老子最烦她那种女人,最好有多远滚多远。” 我忽然想起来当初在庄岩带我去的聚会上看到过刚才那个女孩,原来是江阳的娃娃脸初恋。我似乎明白了什么,难怪他现在放荡不羁不愿意固定感情,说白了就是被初恋折磨怕了。 “江哥,媛媛不是那种人,你应该好好珍惜。你也老大不小了,好好跟媛媛谈不行吗?” 江阳停下车来看我,眼神很揪心,里面像是裹着刺,扎疼的只有他自己。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常态,哼了我两声后忽然摸摸我的头:“妹妹,哥哥的事情你少操心。媛媛不是死缠烂打的女人,也不是玩得开的女人,哥哥还没想成家,不能耽误她,懂了没?” “你都多大了,干嘛还不想成家。江哥……” 他不耐烦地打断了我:“闭嘴!” 到家后我把包放到了阳台上,赶紧把江阳初恋的事情告诉了包媛媛。包媛媛有些颓丧,心不在焉地敷衍了我几句就挂断电话说是要睡觉。 挂断电话后我才看到微信里有新信息,打开一看,是失踪了一段时间的庄岩! 他的回复很简短:在哪儿? 我高兴得想跳起来,赶紧回说在小家。结果他立马拨了视频通话过来,一双慧眼安静地打量着我的衣服,沉着脸哼我:“这么晚才回?” 他的语气有点不对劲,我讪讪地低头看了一眼,僵着脖子摇摇头:“回来一会儿了,我还没来得及脱外套……你的手机之前怎么打不通啊?江哥也在找你,还让你尽快打个电话给他。” 可他却微微细起了眸子不吭声,我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低气压。 第一百六十四章 起诉对象 “你怎么了?”我讪讪地停下话头,不安地看着冰冷的屏幕,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 ) 镜头里的他就像是定格了一般,很久都没动弹,要不是看到他还在眨眼睛,我还以为信号不好卡住了。 他摇摇头,先前起伏的情绪已经不见,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想你了,最近怎么过的?” 最近发生了不少事情,可能每件事情都能让他不淡定,所以我一件也没说。最后只是把赵雅如母女来找我,且在我包里放了窃听器的事情告诉了他:“江哥让我好好利用这东西,所以没扔。” 庄岩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好。自己一个人万事注意,不要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别有用心的男人多。” 我心头一颤,诧异地盯着屏幕,难道他知道我刚才跟江阳去了那种娱乐会所? 我压着心里的滚滚波涛试探他:“上次媛媛喝多了,我跟江哥带着媛媛去酒店的时候,我看到一个人的身影特别像你。” “是吗?你看错了。”他很平静地扯了个笑容,这时他的手机一直嘟嘟响,似乎有电话打进去。庄岩微微皱眉,略有些不舍地跟我道了别。 我怅然若失,刚才挂断前一秒我才想起来截了一张他的照片。因为灯光有点暗,所以看不清他的面容,但胡渣依稀可见,看起来有些憔悴。 本来想问他要不要把赵雅如妈妈的意思告诉给庄叔,后来想想,以庄叔的性子肯定不会接受她们的提议,毕竟她们压根不真诚。她们都看得清的事情,庄叔应该也知情,所以我想想还是决定不跟庄叔打这个电话。 有的事情一旦开始就如覆水难收,已经有相关部门去过庄家的公司,所以就算赵家现在后悔也没那么容易挽回。 我叹了一口气,当晚零零碎碎地做了很多梦,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感觉特别累。 我趁着这几天休假,带外婆四处转了转,她一直念叨着想回老家看看,想给早就去世的外公烧点纸钱。我不想让她失望,如果不趁着她现在还能走路的情况下回去看看,以后她的病情加重了就更难回去了。 但我现在怀着孩子,一个人带着生病的老人怕出什么事,所以我联系了舅舅,想让他陪外婆一起回去一趟。当时他的心情很差,长吁短叹地一直说自己快失业了:“厂子要关了,听说老板要去坐牢了,这几天会计都躲起来了,哎,欠的工资可怎么办啊?” 他们厂里的员工有两种工资结算法,一种是当月结清,另一种是当月只发八百块生活费,剩下的年底一次性给。第二种结算法子,到了年底会多发些年终奖,舅舅一直选的第二种。 星期天他赶过来时,我才知道他居然在庄岩的公司里上班! 那家厂以前倒闭的时候被庄岩盘了过去,舅舅作为老员工就被继续留在了厂里。因为庄岩的公司跟工厂没有挨在一起,所以舅舅他们一直把工厂里的负责人当老板,庄岩每次去视察,他们也只当他是客户,而且舅舅他们有白班夜班之分,所以他刚开始并不知道庄岩就是周瑾的前男友。 知道之后他想过辞职换工作,是舅妈逼着他偷偷干了下来,并且一直瞒着周瑾一家。 他在这件事情上,一直觉得对周瑾一家有亏欠,毕竟周瑾爸爸对他恩重如山,他觉得自己为了钱在庄岩家的公司里上班,就是在背叛周瑾他们。这也是他当初向着周瑾,让我退出的原因之一。 舅舅跟我说起这些事的时候,那张本就瘦削的脸仿佛又苍老了几岁。 “怎么会关呢?不是说不会那么轻易倒闭吗?”我最近没有联系过庄叔,所以不知道他们家的情况。 舅舅摇摇头:“生意少了很多,以前忙的时候一个月都没得休息,天天白班夜班地轮,那时候光加班跟夜班补贴都能拿不少哇。现在不行了,都不用上夜班了,八条产线现在只开三条,前两天还有人去看车间看机器,听说老板要把咱们车间里的机器给卖了。” 庄叔这是多差钱,居然要把能翻盘的基础设施都卖掉? “舅舅,你们老板到底因为什么事要去坐牢?” 他的眼里一片浑浊,明显是有段时间没好好睡觉了。我理解他的苦,这把年纪肯定是想等着退休的,忽然来这么一出,小老百姓谁受得了。 他摇摇头,又嗟叹了一会儿:“这我哪里知道呢?说什么的都有,有说是老板得罪上面的人了,有说老板干了违法的事。希希啊,你跟庄岩……”他不太自然地看看我,随后便欲言又止地低下了头。 “舅舅,庄岩不是那么混的人,肯定不愿意坑大家。他家里现在出事了,我平时也联系不到他,就是想帮你问情况也问不出所以然。”我想到我卡里的钱,真想拿出来送到庄叔面前。 不过我知道卡里那笔对我来说是巨款的钱,在庄叔面前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我怀疑他现在到处挪钱就是为了疏通关系对付赵德海,或者在想法子解决他们自己的问题。 舅舅又重重地叹了几口气,忍不住骂咧了两句。 我取了两千块钱给他,他推了几次后我只好把钱给了外婆。 我明天就要上班,不能陪着回老家,所以照顾外婆的事情都要靠舅舅,他也没推辞,连着跟我保证好几次,说是会好好照顾外婆。 他们走后我打电话给庄叔,始终没人接。 我不安地打给方姨,她跟着乐乐一起去了庄岩小姑家,所以对庄叔现在的情况也不是太清楚,不过她听庄岩小姑嚷嚷过,好像庄叔马上就要被起诉了,应该就是这一两天的事…… 周一上班时,江阳果真带着两个朋友来理财,都是上百万的金额。 经理的脸色本来臭哄哄的,看到江阳他们当场签了合同,这才眉开眼笑地过来亲自招待他们。江阳是个人精,这次顺着台阶给足了经理面子,照他的话说,以后我跟包媛媛都需要靠经理照顾,闹得太僵对我俩没好处。 我忧心忡忡地问他知不知道庄叔什么时候被起诉,如果真的出事了要坐多久的牢。 江阳本来笑得没心没肺,听闻提起这茬,当即收起了笑脸:“你操心这么多做什么?我怎么听圈子里的人说,赵雅如说你怀孕了?怎么回事?” 我哆嗦了下,没敢看他。 赵雅如到底想干什么?都跟她说了那种话,为什么还要把这种事情宣扬出去。 可能我的脸色在江阳眼里像心虚,他一把捏住我的手腕就拧紧了眉头:“真是不小心跟陌生人睡了?是哪个王八羔子干的,你跟哥哥说,哥哥帮你把人揪出来。” 我用力抽出手,摇头不是,点头也不是:“江哥,你别听赵雅如胡说八道好吗?我、我没怀。” “她找不到庄子,肯定得拿这事做文章逼庄子出来。你少糊弄我,听说她把你那张检查单都拍了照。哎,这都什么事啊?我陪你上医院,把这孽障流掉!” 我跟江阳在休息室聊天的时候,包媛媛一直在进进出出,一会儿动咖啡给别的客户,一会儿拿着宣传册进来给那些客户看。其实那些客户不是她的客户,根本不用她招待。 我有好几次把包媛媛叫过来想让她跟江阳好好谈谈,可每次不是被江阳阻止,就是被包媛媛刻意忽视。 这俩人,哎。 “江哥,就算我真的怀了,留不留也是我的事情,你别操心了。”我现在的心思全部在起诉上,怀孕的事情上根本就没精力编瞎话糊弄江阳。 江阳摇摇头,走到旁边打了好几个电话帮我问情况。 此时此刻我才意识到江阳仍然可靠,他最近似乎都没再跟进庄家的事情,看样子也没搀和。 半个小时后,他脸色凝重地走过来陷阱了沙发,捏着鼻梁骨揉了一会儿后才闷声道:“情况有点不对劲,之前要起诉的人明明是庄叔,我刚听说机关部门起诉的对象……是庄子。” “什么?!”我手一抖,杯子里的热水洒了一身,大腿上的那截裤子全湿了,“他在国外,为什么起诉的是他?” 江阳也很纳闷:“我也不清楚,前段时间我打听过,当时确实是说要起诉庄叔的。庄叔是公司的法人代表,不过……据说庄子是直接负责人,说是并不是什么事情都得让法人代表负责……哎,这事麻烦了,我得回去调查一下情况。” 我耳朵里轰隆隆地直响,根本就坐不住,浑浑噩噩地站起来走了两步,可是腿脚没力气,只感觉天旋地转地像是要往地上倒。 所以我赶紧又跌跌撞撞地坐回了沙发,嘴巴过了好半晌才有能力重新张开:“我就知道我之前看到的人是他,肯定不是我眼花。他决定了要代他爸爸坐牢,所以进去之前还是忍不住来看看我了是吧?江哥,我恨他,他骗我,他为什么要骗我啊?” 第一百六十五章 良心被狗吃了 庄岩被正式拘留,坐牢情况要等最后的判刑结果。 这是江阳告诉我的话,而且一旦起诉,坐牢很可能会无法避免,只能看中间疏通的关系能起到多少作用。 尽管我一直在调整着呼吸,可魂都没了的浮荡感还是特别强烈。我捂着肚子,怕这种情绪会影响胎气,赶紧跟经理请了假准备回家歇着。 江阳看着我捂在肚子上的手,眉眼里蓄满了不放心。 由爱生怨,只需须臾。 我满心满肺都回荡着一句话:庄岩骗我。 他明明答应了出国,为什么最后被起诉的会是他?庄叔肯定有很大的把握不让他受牵连才会劝他出国的,可他却一意孤行偷偷回来了。 包媛媛跟江阳同时追到我身边时,我正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我感觉肚子好像有一丁点痛,真这么下去怕是会出事。我也不逞强了,脸上发着虚看向江阳:“江哥,能不能送我去医院?” 他的脸色立马变了,下意识地低头看我肚子:“你……” 他语无伦次地想伸手抱我,又看了看旁边的媛媛,而后掉头就去找他车子:“别动啊,就在那等着。” 包媛媛一直不知道我有了,她扶着我吓得语气打飘:“希希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啊?江阳那混蛋跟你说什么了,脸怎么白成这样?” “媛媛,我有了,我好怕,孩子会不会出事……媛媛,我怕……”我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但是眼睛很干涩,根本流不出眼泪。浑身的力气忽然之间被抽走了似的,要不是包媛媛在旁边扶着,我压根站不住。 “啊?什么时候有的?庄岩的孩子?” 这时候江阳正好把车开了过来,我赶紧摇头否认了:“不是的,不是他的。” 包媛媛惊得直抽凉气,追着我问孩子他爸是谁。我没心力回答,就闭上眼睛假装在养神。 江阳忍不住打断了包媛媛:“好了好了别吵她了,等我把那个王八羔子揪出来,看我不剥了他的皮!妹妹你别怕,马上就到医院了。” 因为有过怀孕的经验,我知道现在最忌胡思乱想。不过庄岩那张脸一直出现在我脑子里,我越逼迫自己不去想,他的眉眼就越清晰。 我只好掏出手机翻乐乐的照片,看到小丫头睁着亮晶晶的大眼在笑,我的心绪这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赶到医院时,我肚子里的揪疼已经减轻很多。这次居然没见红,医生让我急急调整心绪,不要胡思乱想,感觉不舒服就卧床静养两天。 江阳闻言,把医生拉到一边嘀咕了几句,不知道在问什么。 医生是中年阿姨,她忽然横眉冷眼地在江阳胳膊上掐了一把:“你们男人怎么这样,把人小姑娘糟蹋成这样,还不想负责把孩子打掉?看你长得像模像样的,怎么良心都被狗吃了。” 江阳被她骂得一愣一愣的,完全没了平时伶牙俐齿的模样。 等医生住嘴后,他才青着脸回了一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糟蹋妹妹了?” “医生,他是我哥。”我有气无力地解释了一句,医生尴尬地张张嘴,并没有道歉。 回去的路上,江阳郁闷地说那医生吃枪子了,估计步入了更年期,逮着人就乱发脾气。他贫了一会儿见没人搭理他,只好不高兴地闭了嘴。 舅舅现在处于失业状态,去了工厂也没什么活可做,关键是干了也是白干,好像庄叔真的发不出工资了。所以外婆想在乡下住两天时,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江阳自作主张帮我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还要给我找一个靠谱的月嫂让帮忙照顾我。我想拒绝时,他很认真地训斥了我一顿,但又不敢太严厉:“叫了我几年哥哥,这点面子都不给?你是想让哥哥我住这里亲自照顾你是不是?” “不用请月嫂,我会照顾好希希的。”包媛媛说这话的时候没看江阳,但话里的坚决却不容置疑。 我很无奈地扯扯嘴角,想笑给他们看,却根本没心情:“你们别这样,医生不是说了没事吗?” 刚认识庄岩是我比较瘦,这两年体重有了些许上升,身体比以前还健康,没那么娇弱。 不过江阳根本不管我说什么,一通电话就让人帮忙找了月嫂:“反正请了,钱也交了,你要是不同意,那几千块就打水漂了。我还得赶回去看看情况呢,你自己看着办。” 提起庄岩,我心里的复杂情绪又浮了起来。 可我虽然怨他这么做,却没办法真的起恨。 当初外婆生病的时候,我明明知道出卖自己会毁了一辈子,结果还是义无反顾地那么做了。有时候在某些情况下,人会偏执地抓着某个念头一路走到黑。我不想拿我和乐乐跟庄岩的爸爸相提并论,但我理解他不想让他爸坐牢的那份感情。 我没权力让他不顾他爸,所以我心里痛得化不开。 江阳很快就匆匆忙忙地走了,我走到阳台盯着有窃听器的包发了一会儿愣,对跟过来的包媛媛说道:“媛媛,庄岩被起诉了,很可能会坐牢。” 我想说给赵雅如听,希望她能放过庄家一码,起码不要在这种时候再落井下石。 “什么?我就说了他一心想娶你怎么会突然分手,他是不想让你等才分的?到底出了什么事,好端端地怎么会坐牢?”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背后有人想害他。”天上的乌云就像我心里憋的那口闷气,压得我特别难受。 这天气,好像快要下雨了,连老天都在为庄岩叫屈是不是? 阳台的窗子开着,冷风灌进来吹上我的湿裤子后,有一股冰寒直刺骨血。 我打了两个哆嗦,赶紧把窗子关了。 包媛媛抱住我,带着鼻音微微哽咽:“希希,你别这样,我看着心疼。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庄岩的?他要是真坐牢,你就把孩子打了吧,你还年轻,想当未婚妈妈不成?未婚妈妈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我警觉地瞄了一眼角落里的包,咬着牙否认了:“不是他的。他年前就跟我提过分手,我当时犯傻,太难受了就跑去喝酒了,结果……庄岩知道我不自爱,所以就彻底跟我分了。” 包媛媛半信半疑地盯着我看了好几秒,然后忽然捏着我的脸揪了一下:“说什么胡话?就你那酒量还借酒浇愁?我怎么这么不信呢,你别糊弄我了。” 我暗叹了一声,现在不能让赵雅如她们怀疑我肚子里的孩子,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扯谎:“我也不相信,我一直希望那天晚上的事情是个梦。媛媛,我真傻,把那么好的庄岩给弄丢了。” 我的悲伤不是装的,所以包媛媛抱着我安慰了一会儿后,没再继续问下去。 这段对话如果被赵雅如听到,她应该不会再怀疑了吧? 为了增加可信度,我又摸着肚子补充道:“我不敢打胎,万一出什么问题伤了身体怎么办?媛媛,等我考虑清楚了你陪我去医院吧。” “嗯。” 庄岩以前叮嘱过我,假分手不能告诉江阳和包媛媛,所以现在怀孕的事情更不能告诉他们了。到时候泄露出去,对我跟庄岩都没好处。 我耐心在家休养了两天,每次胡思乱想时,我就翻来覆去地看乐乐的照片。实在痛苦不已,就打电话给方姨,让她安排我跟乐乐视一会儿频。 乐乐在庄岩小姑家过得衣食无忧,白天上课,回去后就是家里人的掌上明珠。 方姨说小姑脾气不好,奶奶怕小姑教坏乐乐,大部分时间都不让小姑单独带乐乐玩。 唯一让我感到高兴的是,乐乐还记得我,每喊一声“妈妈”,我心里的郁结之气就消散一点。不过第一次视频结束后,乐乐小声地对着话筒问了我一句:“妈妈,你什么时候能再接我放学啊?” 我心里刺痛了下,呼吸都扯着疼:“等你再长大一点,再长大一点妈妈就天天接送你好不好?” 她不太明白我话里的意思,乖乖地点头:“嗯,妈妈,乐乐很乖。就是想爸爸,想爷爷,还想妈妈,你们不忙了要来看乐乐,乐乐想回家。” 她说到这里忽然瘪了嘴,清澈的眼里眨眼就蓄满了泪水。 可她憋着没有哭,我看了心疼地要命,摸摸肚子后赶紧哄她:“妈妈再过段时间就去看你好不好?乐乐乖,要听方姨跟太奶奶的话。” 方姨哄了她几句后,乐乐立马擦擦眼睛破涕为笑。 在家休息的第四天,江阳来了。 这回他脸上一丁点玩世不恭都没有,一进门就让我收拾换洗衣服跟他走,说是要带我去见庄岩:“我把他保释出来了,不过还没判,所以他也走不远。老子说要带你去见他,他还满脸不高兴。” 我匆忙收拾了换洗衣服,急着推江阳出门:“管他高不高兴,江哥你快带我去见他。” 我要告诉他我又怀上他的孩子了,得让他产生的求生更强烈一点,不能冲着坐牢了事的结果去!庄岩,你要是还在乎我肚子里的孩子,一定得平平安啊的。 第一百六十六章 难得放纵 庄叔的别墅已经脱手,据说在一个老小区里租了房子,但是庄岩被保释后并没有跟他爸一起住,而是住在江阳之前提供给我住过的那间公寓里。 那里面满是庄岩跟我的回忆,当时我怀着乐乐,他下班后经常去那里看我,那时我们之间最亲密的行为就是他摸我肚子感受胎动。那时我总在纠结他喜不喜欢我,明明对他心动得要死,却总是用力地压抑着心里的感情。 现在想想,当时的小心翼翼早就被庄岩看得明明了了。 我跟着江阳进去时,公寓里黑压压的一片,没开灯,窗帘也拉得很密实,整个公寓里感受不到半丝活气。 江阳把灯打开那一刹,我踢到一个空罐子。 地上一片狼藉,横七竖八地躺着各种空酒瓶空酒罐,庄岩衣服也没盖被子,侧躺在沙发上睡觉,头发都又乱又油。 这是我认识他以来,看到的他最为狼狈的一面。 呼吸蓦地顿住,我强忍着扑上去抱他的冲动,默默地蹲下身子收拾地上那片狼藉。 屋子里的酒气熏得我难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一胎的第一次孕吐就这样不期而至。 我冲到洗手间里几乎要把胃里的酸水都吐出来了,恶心感这才慢慢消失。 追过来的江阳木愣愣地递过来一条毛巾:“妹妹,没事吧?你肚子里的小崽子在闹你?你跟我说实话,这崽子是不是庄子的?” 我吐得直泛泪花,透过朦胧的水雾看了他一会儿,终究没敢承认。孩子的事情我必须最先告诉庄岩,到时候跟庄岩商量过后再看能不能告诉江阳。 所以我还是摇了头:“江哥,我去看看他。” 我拧了一条湿毛巾,想帮庄岩擦擦脸。 江阳唉声叹气地跟在我身后:“我家里就那么点酒,没想到全部被他搜罗出来喝了。看到茶几上那两瓶红酒没?我珍藏了好几年了,这家伙居然一口都没留给我。妹妹你也别担心,他就是心里苦,难得放纵这么一回,肯定不会这么堕落下去。” “江哥,谢谢你把他保释出来。”我对江阳的信任已经在慢慢回归,如果没有他,我跟庄岩会多出很多棘手事。 他哼哼两声没有说话,我侧头看了一眼,他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带着丝丝凉意。 看我皱眉,他忽然疏离地睨了我一眼:“别给我整这些虚的,认识这么久,现在反而把我当外人了。你以后少给我说这种客套话,老子不爱听。” 他有时候总爱喜怒无常,我点点头算是回应。 我轻轻地帮庄岩擦脸时,江阳这个大少爷已经亲自把地板上的瓶瓶罐罐都收拾进了垃圾袋,还破天荒地找了扫帚把地上的垃圾都扫了。 我俩合力把庄岩架进房间继续睡,他期间无意识地睁过一次眼,迷离且茫然的眼神在我脸上逡巡两秒后便又慢慢地合上了。 我帮庄岩脱衣服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把我搂住了,如果不是因为他身上的酒气让我感到反胃,我肯定愿意抱着他睡一会儿。 不过很可笑的是,我们等着江阳叫的外卖当晚饭时,赵雅如来了。 有件事我觉得很可笑,也很无语,我跟她之前一直担心周瑾会跟庄岩旧情复燃,没想到周瑾从来都不是威胁,到最后还是我们俩在为庄岩伤神。周瑾在跟庄岩的感情里,似乎收放自如,但我能感觉到她爽快的背后藏着多深的无奈。 为了不让赵雅如看到,我下意识地躲进了庄岩睡觉的那间房里。 赵雅如一进门就嚷嚷开了,问江阳把庄岩藏去了哪里,说是要跟庄岩谈谈:“他怎么会要坐牢?被起诉的人为什么是他?不应该是他爸吗?” “大小姐,这是我家,你别撒泼成吗?”江阳懒洋洋的声音追着高跟鞋声忽远忽近,话音落定后,高跟鞋声也来到了房门外。 我哆嗦了下,迅速扫了一圈房里的摆设,赶紧躲进了唯一能藏人的衣柜。衣柜是移门,我躲进去后偷偷开了一条小缝。 赵雅如显然想开门进来,江阳没同意:“得了吧,收收你的眼泪,少在我面前哭,老子对你提不起怜香惜玉的感情。赵雅如,你爸干了这么久的好事,别说你没料到庄子会有今天。当初狠得下心,今天又何苦来假惺惺?” 赵雅如气噎,声音忽然轻柔下来:“是他不识相啊,跟我复婚的话哪里会有后面这么多事?我喜欢了他这么多年,凭什么到头来受伤的是我?” 江阳嫌弃地直咋舌:“当初你要跟他谈,他跟你说了多少次只把你当妹妹的?他不同意你就糊弄两家大人来撮合,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强扭的瓜不会甜,强求的姻缘不会圆,嘁,你自己不听,现在少摆受害人的姿态,老子不吃这套。” “可我就是受害人!”赵雅如的声音拔尖几分,门把手响了几下后,门被打开了,“我为什么不能争取自己喜欢的人?我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找沈希代孕,我作为一个妻子做得还不够好吗?怕他身子憋久了会出毛病,主动帮他找了个处来解决生理需要,还能怀孕生孩子,还不贤惠?我当时快被周瑾逼疯了,不然也不会昏头昏脑成那样!” 正在睡觉的庄岩不舒服地哼了两声,赵雅如一下子安静下来。 她冲到床边,颤着手去摸庄岩的脸:“在美国休养的时候,我天天都在想这张脸。我要是不假装自己已经想开了,我妈不会同意让我回国的。我怎么知道我爸会把庄家逼成这样?我以为他是想逼着庄岩跟我复婚的,复婚不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吗?” 她哭了,大滴大滴的眼泪直往下砸。 我的心在发抖,身体的分量半倚在柜门上,感觉整个人沉得要命,四肢都被灌满了铅一样。 站在赵雅如背后的江阳在房里扫了一圈,最后准确地看向我躲藏的衣柜。 他无声地叹着气,摇着头走过去拍拍赵雅如的肩膀:“事到如今你还说这些有什么用?都这样了也不知道反省反省,你跟庄子这辈子是不可能了,收收手放过他吧。你爸妈真是把你宠坏了,以后再找男人,别再那么任性了。” 不过江阳耐心不到两分钟,就开始不耐烦了:“走吧走吧,再烦老子,老子可要叫保安了。庄子压根不想见你,你俩早没戏了知道吗?他如今都快家破人亡了,你要真为他好,回家劝劝你那个丧心病狂的老子去,得饶人处且饶人,赶尽杀绝对他没好处。” 庄岩动了两下腿,拂开赵雅如的手后,拍着脑门坐了起来。 他茫然地看看赵雅如跟江阳,撑着身体斜靠在床背上:“吵,出去!” 赵雅如的哭声戛然而止,痴痴地盯着他看了两秒,居然真的捂着嘴巴跑了出去。 江阳朝我躲藏的衣柜瞟了一眼,默不作声地出去了。 我捏捏发麻的小腿,打开移门钻出了衣柜。 庄岩一只大手搭在脑门上,微微闭着眼,不太清醒地又低吼了一声:“出去,让我静静!” 他的声音很干哑,说完还滚动了两下喉头,应该是口渴了。 我没说话,出去帮他倒了一杯温开水:“是不是头疼?你喝那么多酒做什么?” 他揉着太阳穴的那只手忽然顿住,难以置信地睁眼看我,然后迅速合上眼再睁开:“你怎么在这?我刚刚明明看到的是雅如。” 我把水递到他手里,他皱着眉头把整杯水都喝了,然后脸色忽然变得很冷淡:“走吧,让阳子看出来不好。” “我有了,我们又有孩子了。” 他手一松,杯子直接砸在了他腿上,疼得他“嘶”了一声。 本来以为他会抱着我打转,结果他却冷冷地爬起来留给我一个背影:“不是跟陌生人睡来的吗?怎么,想找我接盘?” 语调极其疏离,好像真的已经对我没了感情。 我心里一紧,固执地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年前那次怀上的,我在外面开了房骗你说自己去酒吧的那次。我在套子上扎了洞,没想到真的怀上了。” 他冷笑,用力地掰开了我的手:“这理由……呵呵。” 我很不安,他的态度太过冷漠,我忽然很没底:“是真的,你是不是从雅如姐那里听到了什么?那是我骗她的,我不敢跟他们说实话。我第一个想告诉的就是你,你又要当爸爸了,这一胎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我……” “沈希,够了,真想让我接盘?我没那么傻。”他还是不回头看我,但是声音却越来越冷漠。 我慌了,赶紧转到他面前,抓起他的手就用力在他手背上咬下一个印记:“你别这样对我,我知道你是装的!” 他的眉头微微耸动,依旧不看我。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离开你了吗?你希望我去医院把孩子打了?你要是真坐牢,我就一直等你,一年两年三年……你要是一直不出来,我就守一辈子活寡!”我那时正在气头上,完全忘了外面还有一个江阳。 等江阳敲门进来后,我才意识到刚才声音太大了。 他冷峻着脸往我的肚子上瞄了两眼:“真是庄子的?妹妹,你瞒得可真紧。” 第一百六十七章 我头疼,别吵 我张着嘴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结果庄岩却淡淡地接了一句:“不是我的,有没有播种我自己不清楚吗?” 他说着推开我的手,转身走出了房间。 。 我一下子就慌了,事情不该这样发展,可他刚才的脸色真的太冷淡了,我突然间不敢确定他是在演戏。难道他真的误会了?他真以为我背叛他了吗? “妹妹?”江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跟前,握着我的双肩把我提到床边坐下,“我信你。庄子又在那装冷酷了,你给他点时间消化消化。晚饭到了,收拾下情绪吃点东西,别饿坏了你肚子里的小东西。” 我做了几次深呼吸,激动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 庄岩不会轻易怀疑我,我们经历了那么多风风浪浪都没事,他现在不过是知道自己被起诉了,不想让我白白等他罢了。或许他一直都想让我找个好男人嫁掉,当初的假分手也是他故意用来安抚我的吧? 所有人都以为我们分了,所以他不承认是假分手的话,我们俩之间等同于已经真的分了手。 他太了解我了,毕竟我一直都很听他的话。 我刚跟着江阳坐到餐桌边要吃饭,已经喝了半碗粥的庄岩却忽然轻哼一声,放下勺子走了。这是不屑于跟我同桌吃饭,嫌弃我? 虽然心里依旧坚信他是在做戏,可我还是不可避免地被他这个行为伤到了。 江阳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三两步追上庄岩拉住了他:“庄子你别太过分啊!妹妹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我就一直怀疑她肚子里的种是你的,你什么时候播的谁知道啊,少在这给我犯浑。” 庄岩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脚步晃荡两下,拍开江阳的手就要去阳台:“我的事情不用你烦,我头疼,别吵。” “你头疼?老子还头疼呢!”江阳火爆脾气地拖着庄岩往洗手间里去,我想起他上次打我们经理的情况,赶紧追了过去。 。 结果入眼的一幕是,江阳把庄岩推到淋浴下,直接开了冷水浇他! 当然,他自己也不可避免地被谁淋到了。 两个大男人红着眼瞪着对方,那架势恨不得要打起来似的。 “江哥。”我不敢上前去拖架,因为我怕会不小心伤到肚子。庄岩现在不搭理我,我只能叫住江阳。 可庄岩的手却因为我的这声叫唤颤了一下,而后忽然用力朝墙头打了两拳。 “啊!”我吓得什么也顾不上,赶紧跑进去抱住了他的胳膊,“你疯了是吗?我知道你根本就没怀疑我,你就是在折磨你自己,也折磨我!” 可他不搭理我,秉持着刚才的冷漠把我推开,任由我被冷水淋得直打寒噤。看他转身就走,我的心好像也被冷水淋寒了。 江阳磨着牙把淋浴关了,黑着脸拿来一条大毛巾搭在我脑袋上擦:“你俩要发疯都死远点疯,老子看了心烦!一个个都这么不爱惜身体做什么?这可是我家,出了事我还得负责,我冤不冤?既然孩子是庄子的,为什么要瞒着我?我都让人查那个王八羔子了,没想到那王八羔子就是庄子。” 我哆嗦着推开两步自己擦头发,心里凉凉的,不知道该怎么让庄岩正视我们的感情。 江阳看我不说话,气不打一处来:“发什么呆,赶紧把衣服换了!一个两个都不省心,老子不伺候了!” 他说完真的摔门出去了,我默默地换了里面的衣服,但我来的时候没收拾外套,所以只能找了一床毛毯裹在身上。好在江阳家里开了空调,我也没觉得冷。 估计庄岩的酒还没完全醒,我想等他完全清醒了再。 闷闷地想把剩下大半碗粥喝掉时,熟悉的恶心感又泛了上来,我冲到洗手间吐了个昏天暗地,出来时眼睛都难受得红了。 庄岩站在房门边安静地看着,然后便一声不响地去了阳台。 他身上还穿着湿衣服,阳台的窗子开着,时不时有冷风钻进来。 我裹紧毛毯朝他走近几步:“你别折磨自己,你之前去找过我对不对?我当时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人,现在想想肯定是你。你知道自己快被起诉了,所以过去看我最后一眼。你本来不想再联系我了,可你看到江哥带我去会所,一气之下又忍不住联系我了。” “你说你现在假装对我冷漠有什么用?我知道你很痛苦,我也很痛苦啊。外婆的胃癌复发了,以前怕你担心所以没告诉你……你真的不想管我了吗?乐乐天天巴望着我们接她回家,你不管我总得管她吧?外婆活不了多久了,你要是不肯要我,那我过段时间就把这个孩子拿掉,到时候……到时候我是死是活你也不用再管……” 我本来没想用性命要挟他,可说着说着便又消极起来。 江阳回来时,手里拎了个购物袋,里面装了一套外套。 他默默地把购物袋在我眼前晃了晃,看到庄岩站在阳台上吹冷风,没好气地嚷了一声:“庄子,你现在别作,等你酒醒了就知道后悔了。” 我叹了一口气,换上江阳给我买的衣服后,出来想付钱给他,结果他已经走了。 “庄岩,你别这样,你睡会吧。要是不想见我,我先出去转转。”我说着就弯腰换鞋子准备出门,只感觉心累,他现在被起诉已经成了事实,所以拗着劲不愿意给我希望。 出门前我看了他的背影一眼,他宽阔的肩膀竟然在微微耸动,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得在发冷。 我本来想下去转转,可出了门忽然有担心庄岩会趁机偷偷离开,到时候我肯定欲哭无泪。这么想着,我的脚步就停下了,索性蹲在门口发呆。 等腿脚蹲麻了,我就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站累了我就倚在墙上歇一歇。 江阳再回来看我们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身上沾染了女用香水味,手里拎了几盒夜宵。他看我蹲在门外,不禁愣住了:“庄子把你赶出来了?” 他说着就起了脾气,火大地准备进门跟庄岩对质。 “江哥,没有,让他冷静冷静吧。”我低头看看肚子,心里一阵阵地发抽,“孩子在他的计划外,他肯定烦得很,我把他之前的计划全部打乱了。江哥,孩子的事情你能帮我保密吗?” 当时我还不明白江阳的心到底向着谁,只能这么央求。 他叹着气直摇头:“妹妹,你能别这么懂事吗?撒个泼闹闹脾气怎么了,你越懂事我看着越心疼。” 他说着把夜宵放到地上,脱下风衣外套摊在地上让我坐。虽然过道里没有风,但待久了还是会觉得有些冷,可他不由分说地就率先坐在了地上,打开夜宵晃了晃:“快吃,还是热的。庄子犯浑,咱不留给他。” 对门邻居回来看到我们席地而坐时,狠狠地愣怔了两秒,不过可能是对江阳这个户主不熟,只冲我们笑笑就进去了。 大概没有人会像我俩这么傻,暖和的房子不进,居然坐在过道的地上吃东西。 我晚饭吃得太少,之前又吐过两次,这会儿饿得厉害,竟然不带孕吐地吃了很多。我们真的一点东西都没留给庄岩,收拾完狼藉后江阳先进去看了情况,而后跟地下工作者似的偷偷出来跟我汇报:“他睡了,进来。” 庄岩换了衣服后又在沙发上睡下了,看到他胡子拉碴的模样,我心里一揪,跟江阳要了剃胡须的工具,轻轻地在他嘴角抹了一圈剃须泡沫。江阳默不作声地把庄岩的脏衣服丢进了洗衣机,而后跑房里睡觉去了。 我没给人刮过胡子,在网上搜好教程后,看到嘴唇周围一圈白沫的庄岩,心情突然有点好了。我偷偷给他拍了几张照片,这才小心翼翼地用剃须刀帮他刮胡渣。 他的眉头忽紧忽松,我知道他醒了,既然他不肯睁眼,那我就假装不知道。 我刮了很久才帮他把胡子刮干净,原本的颓丧和沧桑一下子减少了好几分,我给他擦了一把脸后,看到那两瓣红唇,心头一动,轻轻柔柔地吻了上去。 他的嘴巴微微动了下,随后陷入一片死寂。 我最后好像趴在沙发边睡着了,半梦半醒间像是被人抱上了床。 我梦到了以前的情景,庄岩用温热的大手覆在我肚子上,轻轻婆娑着,眼里满是宠溺。 早上醒过来时,庄岩居然就躺在我旁边,他搂着我之前显然好好地洗过澡,身上没多少酒气。他身上像火炉一样烫,我的脸似乎又红到了耳朵根,激动得整个人都在轻颤。 最近我总在奢望他的怀抱,今天终于梦想成真了。 抬头看他时,他居然醒着,眸心火热,窜着跳跃的小火苗。 我鼻子一酸,张嘴就咬住了他光洁的下巴,他吃痛地闷哼一声,但并没有把我推开:“希希。” 沙哑的嗓音还是那么性感,我松开他的下巴,埋进他的颈窝舔他喉结。 他终于受不住推开了我,眼里那团火烧得更旺盛了:“别这样。” “酒醒了吗?还说我在找你接盘吗?” 第一百六十七章 怎么能在这时候怀孕 我以为庄岩会像以前一样,宠溺地看着我,然后和好。 ) 可他的脸色依旧冷冷淡淡,盯着我看了很久,一个字都不再承诺。可能我的眼神太渴切,他视线一挪,松开我坐了起来。 我眉头一拧,捂着怦怦乱跳的心口从背后抱住他:“你真的怀疑我?不可能的,庄岩,我知道你不会怀疑我。” 他这次没再掰开我的手,任由我抱着,他自己则一直揉着太阳穴。 过了很久,他才叹着气要拉开我的手:“我去喝水。希希,分手的事情确实是我在骗你,上次视频也怪我自己没忍住。事到如今你还执迷不悟做什么?不用再等我。” “你一定这样是吗?”我也不知道自己突然从哪里来的蛮劲,一把将他拉倒,跨坐在他身上后也不管自己还没洗漱的脸能不能见人,压住他就各种亲吻。我胡乱地在他身上撩拨着,把手钻进他衣服后一路往下。 他喘着气压住我的手,眼底蕴藏着些许愤怒:“闹够了吗?不是怀了孩子吗?” 我顿住,忽然没了力气,匍匐在他胸前感觉身上一阵阵发冷:“你别这样,我求你了。” “希希,你放手吧。你这样干等着,让我怎么放心?这个孩子,你还是去医院……”他的声音很小,气息很不稳,说到这里后突然没了声。 我无力地抬头看他,发现他的眼角居然微微泛红且带着点点水光。 我轻轻地把嘴巴压在他的唇上,不像刚才那么有攻击性,只是想缓一缓他心里的憋闷。我一遍又一遍地用舌尖描摹着他的唇型,等我的唇舌有点发麻时,他的嘴巴终于动了,一点点地回应起来。 昔日的他好像在一点点复苏,他渐渐地加大了力道,搂着我的腰慢慢地将我翻身压住,但他很注意的没有压我肚子。 灼热的气息一浪又一浪地扑打着我的神智,我主动张开嘴迎接他的舌头,我们的呼吸声都在加重,他的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我的内衣扣子,包住我胸前的柔软很有技巧性地揉着。 身上漾起一电流,我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吟。 放在以前,他会忍不住立马开始攻城略地,可这次他却猛地顿住所有动作,最后翻身把我抱着趴在他身上直喘气。他动情了,下面的变化最能说明问题。 我扭动身子想让他松开,我想用别的方式帮他解决,可他没同意。 过了很久,等他平息下那股欲火后,才哑着嗓子责问我:“希希,你为什么这么做,你打乱了我所有的安排,你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怀孕?为什么……” 他的声音里透着疲惫和茫然,似乎一下子没了主张。 其实他完全可以假借我跟赵雅如的解释来的小题大做,或者继续刚才的话题让我把孩子拿掉。可他舍不得,连那种狠话都舍不得说出口,更不用说真的那么对我了。 我知道他不会真的怀疑我,他最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就算乍一听到会愤怒,但事后冷静下来肯定能理解我为什么要那样对赵雅如说。就跟他当初明明可以跟周瑾发生关系来致使我们的关系破裂可他却做不到一样,我也做不到跟别的男人亲昵。 我揪心疼,捧着他的脸去亲他眼角的时候,他侧头躲开了。我忽然感觉自己是个罪人,把他逼得这么无助。他如果真的对我没感情了,我肯定不会死缠烂打;可既然他对我有情,我没办法说服自己放手。 “你告诉我实情,告诉我你是怎么打算的,我们商量好以后,我肯定不会再来烦你。”我捧住他的脸,很认真地跟他说心里话,“我真的能做到,你要相信我。” 他抱着我坐起来,垂下眼睑,无声地摸了摸我的小腹:“这一胎是男是女?我还没问过乐乐要不要弟弟妹妹,不知道小丫头会不会有想法。” 我鼻子一酸,立马抱住了他。 他这番话足以说明一切,他根本就没怀疑过我。 他说完又皱眉甩甩头,松开我后顾自起了床:“起吧,吃早饭。” 洗漱完我才发现江阳把早饭都准备好了,正摆着臭脸坐在餐桌边幽怨地瞪着我跟庄岩:“老子从来没这么伺候过人,庄子你要是再犯浑,信不信我揍你一顿。妹妹快吃饭,别把你肚子里的小东西饿着。” 我赶紧冲他扯了个笑脸,下意识地看庄岩时,却发现他压根没看我。 “多大的人了,还没妹妹懂事。”江阳哼哼唧唧地开始吃东西,“补齐税款是不是能减刑?差多少,老子帮你垫。” 我诧异地看向江阳,他已经很久没这么轻轻松松地讲义气了。庄岩也愣住了,不声不响地抬头看了江阳一会儿,本以为他会道谢,结果却来了一句:“不用,你手头也不会有多少流动资金。” 江阳不知为何脸色有些难看,闷哼一声后嘟囔道:“我爸是老板,我现在肯定不能随心所欲,一两百万还是没问题的,你说需要多少吧。律师说还会有什么滞纳金罚金什么的,老子不懂那些,你跟我说个数,我帮你想办法。” “阳子,这是何必,你爸不会同意的。” 江阳带着恼恨的目光像钉子似的黏在庄岩脸上,可庄岩不为所动,他瞪累了之后还是妥协了:“别以为被起诉了就没有转圜的余地,老子帮你想办法,真坐牢也能少坐点时间。他么的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坐牢都抢着坐!靠!” 他越说越气,用力地咬下一片培根,嚼得特别用力,以至于额头的青筋都暴起了。 我对所有的情况一知半解,所以什么意见也提供不了,只好闷头吃饭。可能是因为肉味引起的反胃,我吃了两口就跑去洗手间狠狠地吐了一会儿,噙着泪花回餐桌时,才发现庄岩在往我吃的食物上挤柠檬汁。 他还记得之前我怀乐乐孕吐时,这个法子对我有效果。 想到这里,我眼里立马有热流开始涌动。我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后,赶紧若无其事地回去继续吃东西。 庄岩还是不肯看我,但对我的态度明显缓和不少。 可吃完饭后他便一直不拿正眼看我,忙着打电话,忙着在笔记本上噼里啪啦,就是回避着不跟我谈今后的问题。 我觉得我待在这里也是碍眼,会影响他处理事情,所以收拾了东西主动想走。 不过临走前,我还是忍不住又跟他说了一遍我的想法:“我的态度已经跟你摆明了,反正我会好好养身子,这个孩子我也会生下来。我跟孩子一起等你,你要是真的对我没感情了,过几年再说。你如果还念着我跟孩子,就不要自暴自弃。我以后不会再来烦你了,我会好好过活,你不用担心。” 庄岩正在打字的手一顿,有些着恼地抬头看向我,眼神冷冷的,就如刚见面时一样:“别逼我说狠话,希希。” “好,我走了。”这次见面一点也不开心,但我起码知道了他的想法,不用再疑神疑鬼。 我拎着东西出门时,只有江阳追了出来。 他没说话,把我拉上他的车后,说是要送我回去,被我拒绝了:“江哥,现在别人都躲着庄岩吧?只有你愿意帮他了,谢谢你。你还是回去帮他想办法吧,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那我送你去车站。”江阳时不时地会露出纠结的神色,我当时没心情揣测他的心思,事后回想,他应该是在懊悔当初利用了庄岩吧?具体利用了庄岩做什么,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他们之间的友谊却因为这件事得了升华。 以前江阳也经历过低谷,他说当时是庄岩不离不弃帮了他。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情况应该很微妙,如果庄叔真的坑害过江阳爸爸,那当时为什么没有阻止庄岩帮江阳呢?庄岩当时清楚上一辈的恩怨吗? 越想越头疼,我觉得我实在不适合搅合这些事情,能力不够,精力也有限。 第一百六十八章 周瑾结婚 庄叔的意思是,今天他们庄家的祸事跟之前牵扯到的某些部门官员有关,但凡扯到那些官员之间的争斗,就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剩下那半段路上,我一直在思考我所知晓的事情。江阳家里做的是房地产,他爸坐牢之前,房地产行业相当景气,所以他爸因为行贿而坐六年牢的情况实在罕见。以前我也听说过我们村委有人收钱办事,金额在我们村里人看来相当大,但从没听说过有谁为此坐牢。 当然,我平时不关心这种事情,可能还是不够了解其中的内幕。 到家时,舅舅跟外婆已经回来了,外婆比离开前瘦了一点,虽然脸色不好,但气色很不错。 我一回来她就拉着我的手坐在沙发上聊天,从村东头的长短说到村西头,言语间时不时地带上满满的欣慰和自豪:“他们都说我的希希有出息了,带着外婆在城里享福。” 明明应该笑着附和,可我心里却酸得像是翻了一缸醋。小家是庄岩租的,现如今的衣食无忧也是因为有庄岩打给我的钱做保障。工作虽然是我自己找的,可背后却又庄岩让江阳托了关系,不然做不出业绩的我远没有现在这样轻松。 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 可他呢,却落到前途一片黑暗的地步。 我突然感觉,我是他明里的劫数。我被这个想法吓出一层冷汗,忙用力掐了掐虎口,不允许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胡乱自责。 舅舅离开前跟我说了一则重磅消息:周瑾要结婚了。 我过了两天还没回过味来,却接到了她的电话,亲自请我跟外婆参加。 我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过去,但她的话却打消了我不去的念头:“我知道庄岩现在的日子不好过,婚宴上会有一些以前打交道的同事客户过去,可能会介绍一些有用的人给你认识。” 看着她的电子请柬,我很久都没回过神来。 她来去自如,连结婚都这么爽快。我做不到她这样干脆,所以想了很久都弄不懂她的想法,也许这就是她的独特之处,虽然匪夷所思却让我感觉确实是她的风格。 她的婚宴不到一个星期就举办了,这段时间内我强忍着没再联系过庄岩,但每天都会问问江阳关于他的情况。江阳后来被我问烦了,到了晚上点就会主动跟我汇报。 婚宴当天是江阳来接我跟外婆的,她坐在车上奇怪地问我:“怎么很久没看到小庄了?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她干干地咽下了后面的疑问,闪烁的眼神始终不敢直直地盯着我。 我知道她可能早就想问了,虽然我在她面前一直努力克制着情绪,但毕竟朝夕相对,肯定被她发现过什么问题。 江阳从后视镜里看看我们,忽然龇牙咧嘴地回头冲外婆笑了下:“老人家,庄子在国外读书呢,短时间内都不能回来跟你外孙女团聚。” 外婆叹着气拉起了我的手,很是感慨:“哎,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到你们结婚的时候,走之前要是能喝到希希的喜酒哇,我死也瞑目了。” “外婆,可别说这种丧气话,今天是小瑾姐的大喜日子。”我赶紧帮她擦眼角,岔开话题不让她再胡思乱想。 周瑾的婚宴挑在一家五星级酒店,一共摆了三十几桌,酒店前面的豪车就跟车展似的什么类型都有,连江阳看了都咋舌不已。 周瑾在他们公司毕竟属于高管,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人脉不是吹的。 酒席最中间摆了高台,高台上铺着红毯架着花门,整个场景都很梦幻。新郎新娘出来时,我第一次看到周瑾这么温婉的样子,洁白的婚纱把她的眉眼都衬得比平时柔和了很多。她的新郎我见过,是当初庄岩带我去游乐场的路上碰到过的那人。 男人不是特别高大帅气,但看向周瑾的眼神却极其含情脉脉。 “啧,原来是他。周瑾之前不是跟他分了吗?没想到复合得这么快。”江阳不肯坐自己那桌,好说歹说跟人换了位,非坐在我们这桌女人堆里。 旁边有周瑾家的亲戚开始八卦,有人提到了庄岩,但更多人却在窃窃私语着新郎的家境。据说新郎是在国外留学时跟周瑾认识的,比周瑾小两岁,家境殷实,这些年来对周瑾相当痴情,还说已经求过好几次婚。 周瑾一直没跟她爸妈提这段恋情,可能是因为她自己并没有想过会将这段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今天这种场合,最高兴的还是她爸妈,毕竟两位老人家一直都在担心着她的终身大事,没想到这么快就嫁了个各方面都很不错的男人。 周瑾挽着男人走红地毯时,我陷入了痴想,不自觉地把那对新人看成了我跟庄岩。他经常穿西装,所以我不用想像就能知道他倒是会有多帅气,可我没穿过婚纱,所以一直在努力地想着自己穿上婚纱的样子。 他以前还说过要带我拍婚纱照,结果到今天也没兑现。 我也不知道自己神游了多久,直到有一束光打到我身上时,我才发现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我看。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忙惊恐地扫了几眼,最后朝江阳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他正挑着眉头歪着嘴角在笑:“司仪让你上台做游戏呢。” “什么游戏?”我特别尴尬,很不喜欢成为大家的焦点。 司仪特会调动气氛,拿着话筒朝我这边走来,一路上挑了好几位女宾客上台,说是要让新郎猜哪位是新娘。 我不好意思推辞,只得硬着头皮上去。结果江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上来,被蒙了眼的新郎挨个摸手嗅脖子来辨人,场面十分旖旎,轮到我的时候,江阳悄悄地把我拉到一边,半蹲着代替了我。 对于他的举动,宾客笑得前仰后合,但没人阻止,大家子觉得有趣。 新郎摸他的手时,很明显地皱紧了眉头:“这手……是男人吧?” 他说着就被司仪引领着去嗅江阳的脖子,江阳嫌弃地直往后仰。等新郎做完这些举动后,他还夸张地抖抖身体,像是要把身上的鸡皮疙瘩给抖落掉,又阴气满堂大笑。我也忍不住跟着大家一起笑了,江阳真是块活宝,三十多了还这样,可想而知他二十多岁时有多逗。 江阳提前拉着我下台时,我在人群中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是老秦,辅导员的同学。 我冲他点头打招呼时,他留给我一抹意味不明的嘲讽。 婚宴因为司仪的小游戏变得异常热闹,我的心情也彻底打开。 开宴时,周瑾跟新郎开始四处敬酒,她特地引着我往最前面那几桌走:“里面有些人是当官的,不是特别大的官,但认识认识总比不认识来得好,穿格子衬衫的是……” 周瑾应该很清楚庄岩现在的状况,她如今已然嫁了人,肯定不能像以前一样随心所欲地帮庄岩。结婚当天还能替庄岩着想,已经很不容易,有多少情侣分手便老死不相往来了,她能姑娘旧情让我很感激。 老秦家里有人当官,所以他的职位虽然不高,但据说前途很好。 我的酒杯里本来倒的是果汁,跟着周瑾给大家敬酒时,没人注意过我的存在,可能他们都以为我是周瑾的亲戚,听到周瑾说多多照应我之类的话后,那些人才会瞟我一眼。有人还以为周瑾想给我安排工作,直接开始问我从哪里毕业的,想要什么样的职位。 周瑾的意思是先让跟那些人打个照面,事后我想要谁的联系方式可以直接告诉她,后面具体要怎么做就看我自己的了,反正她会吧重要人物的单位和职位都跟我说一下。 我很佩服她的脑子,人一多我就弄混了,压根记不住。可周瑾却讲得头头是道,没有一点混乱的迹象。 事情本来挺顺利,直到我们来到老秦那一桌。 在周瑾有意无意地跟大家介绍我时,不知道是谁阴阳怪气地冷笑一声:“敬酒还用果汁?这种不上道的怎么做事,周瑾啊,你这回介绍的人不行啊。” 那人一说,很多人的视线都若有若无地落在了我的酒杯上。 我喝的是酸奶,跟他们的红酒、白酒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 老秦似笑非笑地跟服务员重新要了一个杯子,亲自帮我倒了满满当当一杯红酒:“就是啊,不能这么不给面儿,大喜的日子得喝点酒助兴。” 他对庄岩的印象不太好,应该也知道我跟辅导员之间的事情,所以对我的态度并不友好,甚至有点儿敌意。 我心里“咯噔”了下,接过酒杯后却压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我肚子里有孩子,这种情况下是肯定不能喝酒的,虽然有的人怀孕期间喝点酒没事,可有的人却会出很大问题,我不想尝试。 但这桌上的各位领导却似乎都习惯了被人奉承,我这种端着酸奶来敬酒的显得特别没诚意。所以他们的脸色都很冷淡,压根没人为我解围。 就在我不知所措时,周瑾不解地皱起了眉头:“那就喝两口,醉不了。” 我下意识地摇了头,她还不知道我怀了孕,可我怎么能把这么大好的机会给白白折腾没? 第一百六十九章 U盘 要说我还是太嫩,总觉得第一次见面不能不给这些官大人们面子,所以犹豫着真想抿一口而后偷偷吐掉时,江阳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到了我身后。 他二话不说就把我手里那杯红酒接了去,笑呵呵地冲他们举了举手里的杯子,一仰头就喝干了:“我说妹妹怎么不回去呢,感情看到这桌帅哥多就抬不动脚了啊?” 他说着翻出名片夹一一递了名片,周瑾在我耳边轻笑:“人精,江阳居然看两眼就知道谁官位高了。” 我也能猜到一二,这里的排座肯定是官位高的坐上座,但我也只能看出这么点门道了。 本来有些尴尬的气氛,因为江阳的救场而活络起来。有人看过江阳的名片后便开始问他楼盘的事情,三言两语间江阳便已经跟他们称兄道弟了,远比我敬一次酒有效得多。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在旁边站了一会儿后不知道怎么跟他们打招呼再离开。江阳回头朝我努努嘴,示意我直接走人。 那天江阳喝了不少酒,宴席结束时,他已经把有头有脸的人都打探清楚了,那些阔太太阔千金们尤其喜欢他,时不时被他逗得前仰后合。我第一次看到他在人前这么圆滑,第一次感受到他的不容易,尤其是扶着他去洗手间吐酒时,我的眼泪差点出来了。 庄岩在外面应酬的时候估计也跟他差不多,明明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却不得不笑脸相迎,还得端着酒杯敬来敬去。难怪庄岩跟江阳的酒量都很不错,是身经百战锻炼出来的吧。 神奇的是,江阳没醉。 我想他刚才一个劲给自己灌酒,有一部分原因是看到曾经心爱的女人嫁给了别的男人。 周瑾到洗手间来看情况时,江阳冲着她翻了个白眼:“不能介绍我认识?非拉着妹妹去结交那些个俗人。 。” 周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有做解释。 我恍然大悟,她肯定知道江阳爸爸在背后做手脚的事情,所以对江阳多多少少有所防范。 “我找人帮忙送你去酒店,”周瑾说着看向我,“你呢,跟你外婆直接回家吗?我找车送你们。” “不用了,我跟外婆自己打的就好……” “姐妹一场,别跟我客气了。”周瑾说着就让她丈夫给安排了车,离开前她还让人装了一大袋喜糖让我拿着,说是等我上班后可以发给同事们尝尝。我当时觉得有些奇怪,但并没有多想。 回家后我收拾那袋喜糖时,发现糖果中间有一个小盒子,盒子里有个u盘。 这显然是周瑾给我的,里面的东西可能很重要?我安顿好外婆后就准备看看u盘里有什么,但一进去就要输密码,图片打不开,稳当点开后也是一堆乱码。 我打电话想跟周瑾问情况,她却装模作样地表示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江阳不在,所以我只好打电话给庄岩。 庄岩不肯接我电话,我急得想骂人。 直觉告诉我,u盘里的东西很重要,所以周瑾不愿意承认东西是她放进喜糖里的。 “外婆,我有急事要出一趟门,你好好在家待着。”江阳之前帮忙请的月嫂不住在我们小家,因为我时常不在家,所以月嫂白天过来后都会帮忙照顾外婆。这也是我比较放心把外婆一个人留在家里的原因,不然我还真的没办法毫无顾忌地出去。 江阳估计已经睡死,打电话给他一直不接听。 我急躁不已,当机立断决定赶紧坐车去找庄岩。 自从上次跟他见过面后,我一直没再联系过他。反正按照江阳的汇报,庄岩现在又变成了以前那种寡言少语的样子,笑容也不见了,整天都在打电话,在外面四处活动,回去之后就倒头休息,日子过得有些不修边幅。 出火车站时,风云突变,料峭春寒吹进衣领里惹得我连打了几个寒噤。我已经发过消息告诉庄岩我得了一个u盘,可出来却并没有看到庄岩来接我。 要说不失落,那是假的。 曾经被他捧在手心里呵护着,现如今他对忍着对我不闻不问,我总觉得不仅仅是要坐几年牢的缘故,他可能还有别的事情瞒着我。 不过,有句话叫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我正准备打的呢,斜里突然窜出一个人影把我的挎包抢走了!我当时的心情就像是坐过山车,一下子从最高处落下来,急得大叫:“有人抢包!” u盘就在包里,我不能不追! 可我追不上,我怀着孩子,不敢跑太快,中途还要防着被人撞到肚子。 看到抢包的人越来越远,我吼得撕心裂肺。我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毫无顾忌地撒泼,我恨死这些人了,有手有脚为什么不能好好地上班?这些人跟姨夫没什么两样,都是蛀虫! 我哭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报警,因为情绪太激动,总也说不清事情的经过,被问及包里的东西时,我只知道自己反复说了好多遍u盘。 似乎有好心人帮我追抢包的人去了,我压根不清楚还能不能把包拿回来。只一心觉得自己太过无能,怎么也没把包护好一点呢? 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包媛媛跟江阳都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包媛媛听了我的遭遇后当即决定坐车来找我,但我的手机也快没电了,不知道她来之后能不能联系到我,所以我就跟她约定好在火车站附近的某家快餐店里等她。 那天晚上是我过得最为狼狈的一晚,我又累又饿,却一分钱都没有。 为了不让肚子里的孩子饿着,我第一次伸手跟人要钱,当时我觉得已经捡起了很久的尊严又被无情地摔在了脚下。我想起当初外婆生病时,我不顾一切起初讨钱借钱的情景。时隔多年,我居然又落到这样一副境地。 此时此刻,我第一次对庄岩生了怨怼之情。 手机没电之前,我跟他说了自己的处境,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找过来,反正有一对小情侣因为可怜我,帮我买了一份套餐。我几乎是含着泪吃下了那个汉堡,留小情侣的电话时,他们摇头拒绝了,说不需要我还钱。 庄岩比包媛媛来得早,我当时的脸色肯定很难看,他扫射一圈发现了坐在角落里的我,痛心地问我有没有出事。 我一看到他眼泪就下来了:“我的包没了,里面有u盘,可能对你很有帮助的u盘。里面好像有很多资料,我把u盘弄丢了。你为什么不来接我呢……都怪我,我怎么就没把包抓牢一点呢。” 他握着拳头,身子微微发着抖,过了很久很久,他终于撒开怀抱把我温柔地拢在了怀里:“傻丫头,寄快递就行,为什么亲自送过来?没了就没了,没多大影响。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肚子痛吗?有没有见红?” 他很久没这么对我说话了,我喜忧参半,整个人都因为大起大落的情绪飘飘忽忽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叹着气把我的手塞进他的大衣,把我的身子焐热了一些后便要带我去江阳的公寓。 包媛媛赶过来时,庄岩已经陪我去派出所录了口供。我当时也没太看清楚抢包的人长什么样,只知道个子比较小,身手特别敏捷,年纪不大,跑得特别快。我听到了一个年轻警官嘟囔的话,大意是某些长期在火车站附近作案的那伙人。 “那我的包能找回来吗?”幸好我存钱的那张银行卡没放在包里,但是我的身份证和这趟出行最重要的u盘都在里面,越想越不甘心。 警官没有给我任何保证,只说会尽力,而且包找回来后,里面的钱物可能也会有损失。 心里仅有的那点希望破灭,我又悔又恨,差点把下嘴唇给咬出血。 因为对外宣称过我们分手的事情,所以庄岩在快餐店里冲动地抱过我后,连牵手都不再有。我们坐在车里等包媛媛时,就跟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一样,一声不吭,气氛特别诡异。 包媛媛来之前,他终于开了口:“希希,以后别来找我了。” 我的心狠狠地瑟缩一下,上次离开前我主动说过不会再来烦他,可这次我不是来烦他的:“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我肯定不会来烦你。你别对我摆这种冷漠脸,何必呢?如果我真的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你是不是会好过一些?” 他没说话,但眼神幽幽地看着车前方那片黑暗,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肚子里怀着你的孩子,这种情况下,你觉得有谁会傻到要我?别跟我说打胎的事,如果这个孩子真的没了,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希希,”他过了很久才开口,“我倒是宁愿被你恨一辈子。事情比刚开始复杂了你知道吗?如果真的出事,我就是下一个庄叔,而且刑罚只会比他更严重。目前我找不到出路,希望太渺茫,我不希望你干等。你还是小姑娘,不该为了我守活寡。” 庄叔坐牢六年,他的下场会比庄叔更惨? 我的心情久久无法平复,颤着声问道:“是不是变严重了?为什么会这样?” 推迟一小会,我正在写 不好意思,第三更要推迟一小会,最晚8:30一定发出,正在写。 真的是一不小心就已经快到点了,大家别急。 第一百七十章 一份名单 “江叔当年算是官商勾结争斗的牺牲品,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我家成了第二轮争斗的牺牲品。 。就像当年江叔行贿这件事属实一样,我公司里也有违法的事实。希希,你不用再等了,肚里的孩子……去拿掉吧。” 这是他被保释后,忙活到现在的最终结论。 他说事情牵扯到的官员等级相当大,我知道得越少越好。现如今已经不是能不能在一起的问题,他让我以后尽量别再找他,既然分了手就要坐实分手的事实。 他最后给了我一个拥抱,干裂的嘴唇压住我的嘴巴时,我感觉到他的呼吸都在急促的打颤。如果说我以前还心存希望,今天找过他后便彻底心灰意冷了。 那晚接了包媛媛后,我们在江阳的公寓里度过了一个无声的夜晚。 包媛媛躲在江阳曾经睡过的房间没再出门,而我跟庄岩整晚都跟连体婴一样抱着彼此,他一晚上没睡,我也一直在断断续续的梦境中睡睡醒醒。每次睁眼时,我都能感觉到他在亲我,有好几次我都感觉到他的唇瓣在发抖。 我知道,这次跟以前不一样,他以后真的不会再见我了。要不是身体熬不住,我肯定会整晚都盯着那张脸看个够,但我绝对不会听他的话不要肚子里的孩子。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晚没有跟他哭闹,可能忽然从他低沉的情绪里感受到了那种撕心裂肺的悲伤,不愿意再给他添新伤痕了;也可能是我已经把该表露的心迹都明明确确地告诉了他,再也无计可施…… u盘丢失的第三天,新婚燕尔的周瑾忽然来找我了,她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气急败坏的神色:“沈希,你还有什么事情做得好?那么重要的东西你也能弄丢?” 当时我刚下班,那两天我过得如同行尸走肉,寝食难安导致精神状态很不好,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说的是u盘,只好把包被抢的事情告诉了她。 。 她这次一点都不通情达理,咬牙切齿地瞪我:“你知道我冒了多大的危险才偷到那东西的吗?沈希,那是我对庄岩的最后情分,以后再也不能帮他了。如果我被揪出来……哎,以后你们好自为之吧,我会尽快出国,庄岩的事情我再也不会插手了。记住,我从来没给过你任何东西,丢了就丢了吧,肯定有人会把东西销毁的,你最好也忘掉。” 我当时并没有意识到u盘跟那两天网上疯传的一份名单有关系,周瑾也是看到那份名单后才知道我把u盘泄露了出去。 那份名单在昨天夜里便已经被删除得干干净净,但总有些人右键保存下来,我刷网页时,勉强看到了名单的一小部分名单,里面有赵德海的名字。 名单没头没尾,明显只是一长串里的一部分。 据网友爆料,说是有人无意中捡到了一个u盘,这份名单就是那人破译了u盘里的一份文件后流传出来的。很多网友都在推测各种阴谋论,有说这是死亡黑名单,有说这是辛德勒的名单。 我及时存下了那一小张不完成的名单,再刷新页面时,那个帖子已经被删除。 破译u盘的人水平有限,很多截图里还带着乱码,我跟同事们要了几张他们存下来的截图,合整后发给了江阳。 江阳打电话给我问那些图从哪来的:“里面有几张图明显p过,假的,不可信,不过有几张倒是没p。有赵德海名字的那张图里一共十个人,有两个我认识,做生意的时候接触过,还有两个我听说过,来头都不小。这名单如果是真的,肯定有人要急死了。” “江哥,你说这份名单跟庄岩家里的事情会不会有关系?” 他微微一顿,调笑着挖苦我:“有关系又如何?妹妹我跟你说实话吧,就算把背后的利益链都挖出来,我们也没法子应对。 。你知道那几张名单里有个名字是谁的吗?省级的人!你想想有多难搞吧,庄子家现在已经败落成这样,完全是个小虾米,难怪庄叔投了那么多钱都没多大用处,哎……” 他跟我打了一个比喻,现在的庄、赵两家牵扯进了一盘下了大半的棋局中,比如庄家是白子,那赵家就是黑子,而且已经落了子。棋局正当难舍难分之际,想要庄岩家能尽快退出,除非庄家所在的区域被黑子围困直接死亡出局,或者白子尽快开赢。 我不怎么会下围棋,但他的意思我懂:庄岩家是绝对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了。 江阳自始至终没有把他家置身事外,不知道他爸到底是哪一边的。 名单被曝光后没多久,庄岩又被拘留了。 我虽然很慌,但这次我稳住了,什么也没做,照常上下班。我把赵雅如塞在我包里的窃听器扔了,我没心思再去刻意说什么给她听。 我试着不再去想庄岩的事情,下了班后除了陪外婆就一门心思地写论文。 那段时间我过得特别糟糕,尽管每餐都强迫自己多吃,可能因为时不时孕吐一下,以至于体重还是不可避免地下降了。包媛媛很担心,下班后经常以小家离我们公司近为理由,故意赖在小家不肯走。 我写完论文的那晚,睡得特别晚,当时包媛媛正盯着手机屏幕发愣。 我凑过去看时,是她跟江阳的聊天记录,我只看到一段醒目的字:别再烦我了,我是不会跟你回家见家长的,你妈要给你介绍对象就见去吧。 “媛媛?”我躺到她旁边,摇了下她的胳膊,“没事吧?我当初不该建议你再试着跟他谈谈的,其实江哥可能觉得他家会出事,不想连累你。” 如果当年的赵德海是黑子,那庄叔那时候应该也是黑子,而江阳爸爸则是白子。现在庄叔因为跟赵德海闹掰转成了白子,江阳爸爸不管在哪边,多少都会受到波及。庄岩不是说出现了第二轮的争斗吗?如果还是跟当官的有关系,江家肯定不能独善其身。 包媛媛忽然直愣愣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周瑾结婚那天,我跟江阳一起过的夜,他当时酒喝多了,所以又跟我滚了床单,他夜里……喊了其他女人的名字。你说我是不是犯贱,我不会再主动倒贴了,不就是一层膜吗?做个手术又有了。” 我心里一沉:“喊的什么名字?” 直觉告诉我是周瑾,毕竟那天是周瑾的婚礼。 包媛媛别开眼,干笑两声:“周瑾,不然能是谁?他不是喜欢了周瑾好几年吗?我当初对他心动只是因为一句话,他说他会用他的方式爱她,包括不能让她知道。希希,不就是一个臭男人吗?你也别犯傻了,班长昨天在群里说要跟其他系联谊,咱……” “媛媛,我不能参加,我有了啊。”我的肚子还没显怀,所以包媛媛偶尔会忽略掉这个问题。 她一咕噜爬起来,用十分不解的目光盯着我的肚子看了很久:“你傻啊,你想自己把孩子生下来抚养?你是不是缺心眼啊,你当养育孩子那么容易吗?” “不容易,可我想留下这个孩子。媛媛,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从小在缺失父爱母爱,所以我不能容忍自己亏待我的孩子。”我不想告诉她我会一直等庄岩,不然她会更加痛心疾首地骂我。 她翻着白眼用手指戳我脑门:“希希,你别这么保守,不是跟谁睡了就要认定那个人。庄岩都跟你分了,你在感情上也没有对不起过他。你带着孩子以后怎么再找男人,还是打了吧,我陪你,长痛不如短痛。你得为这个孩子考虑,一生下来没有爸爸,对孩子的成长不好。” 我摇摇头,没肯继续这个话题。 日子好像一下子进入了寒冬,我感觉生活的色彩又变成了以前的灰白色,没有一丝鲜活。 可我每天回了家还得笑着面对外婆,我叮嘱过包媛媛他们不能跟外婆说庄岩的事,所以外婆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已经跟庄岩分了手,还时不时地问我什么时候能跟庄岩领证。 包媛媛去参加联谊那天,江阳来找我了,我故意告诉他包媛媛约会去了,他紧了紧眉头,心情很明显变差了:“约会就约会,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江哥,周瑾结婚那天她听见你嘴里叫别人名字了,你确实对不起她。” 我本以为江阳会浑不在意,没想到他的身子却狠狠地晃了一下,忽然拧着眉头让我带他去找包媛媛。 路上我得知了一件事,赵德海最近在偷偷摸摸地转移资产,但是只转了一小半就出了问题:“上次赵雅如她们不是来找过你吗?我现在知道原因了,老狐狸应该是早就得到消息知道他没几天好日子了。这场大火越烧越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熄下来。” 我心口憋得发慌,五脏六腑都钝痛着,可我似乎已经有些麻木,再也不像之前那么紧张了:“江哥,会牵扯到你家吗?” 江阳诧异地看了我一眼,闪烁着眼神笑了:“跟我家有什么关系?当然牵扯不到。”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只拜天地跟祖宗 江阳的回答不像撒谎,因为他的眸光很坚定。 。 他以前每次糊弄我时,虽然神态正常,但眸色会有很细微的变化。我形容不出那种区别,但这是我慢慢摸索出来的规律,一般情况下不会出问题。 我本来以为他家肯定会受牵连,可为什么他这么肯定他们家不会出问题? 他根本就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到了同学们联谊的地方就大步流星地找了进去。我看着他的背影,眼前的光景突然恍惚了下,仿佛看到了身形笔挺如白杨的庄岩。 我在他们面前很少再提庄岩,不是因为我已经想开,只有我自己清楚那股情绪被我压得多厉害。我最近夜里做过好几次噩梦,每次醒过来都要把乐乐的照片翻出来看很久才能平复情绪。 等事情再缓一缓,我要去庄岩小姑家看乐乐。 大家都知道弹簧,施力时可以将它压得很矮,可一旦反弹,它便会眨眼窜得老高。我需要把心里的悲恸转移一下,不然肚子里的孩子可能会有危险。 联谊的地方是个很大的聊天室,我跟着江阳进去时,大家正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大学里的同学们都是朝气蓬勃的年纪,我跟进去时,很多人都在起哄嚷嚷着“亲一个”,热闹声盖过了江阳的推门声。 他浑身上下散发出阴冷的气息,冷冷地看着聚在一起的同学们。 我循着他的视线看去,被围在人群中的不是包媛媛又是谁?有个男生站在她面前,正握着她的双肩要亲她,她皱着眉头明显不乐意。 “媛媛!”我大声叫着她的名字往里面挤,不过因为实在太吵,所以包媛媛压根没辨别出我的声音。 我挤到中间后累得直喘气,想想还是退出了人群,因为怕伤到孩子。 “让开!”江阳把我拉到墙边站好,然后便带着戾气把人拉开了。 因为比较用力,所以围在外面那圈的两个男生差点被甩得跌倒在地上。 “你谁啊?道歉!”我们班的体育委员是个暴脾气,最先站出来拦江阳。 我赶紧过去叫住了体育委员,就在体育委员愣神时,大家已经让开一条道。可包媛媛瞥了江阳一眼后,下巴微微抬起,竟然主动在那个男生的腮边亲了一下。 人群里爆出暧昧的哄笑,江阳想把包媛媛拉出去时,我看到了很久不见的辅导员。 他瘦了,原本圆润的脸庞变得棱角分明,眉眼里的稚气也悉数褪去。 “有话好好说。”他说话的时候还是彬彬有礼,但江阳不吃那一套,拂开他的手时,以我们班体育委员为首的几个男生立马抬头挺胸挡住了江阳的去路。 江阳不耐烦地摆摆手:“你们这群小屁孩快走开,老子没心思跟你们玩过家家。” “江哥!”大家都血气方刚,谁乐意听江阳用这么拽的语气说话?我看情形不对,赶紧挤过去拍拍体育委员的胳膊,“大汪,他跟媛媛认识,就是想跟媛媛聊点事,千万别动手。” 我说着赶紧看向包媛媛,希望她出声安抚一下大家的情绪。 “嗯,我们认识,你们玩,别因为我们扫了兴啊。大汪,他说话一向欠抽,你别跟他计较。”包媛媛说着主动把江阳拉出了聊天室。 我想跟出去时,辅导员追了过来:“希希。”我回头一看,他欲言又止地把视线落到了我的肚子上,“你最近还好吗?” 我默默地垂下眼睑,情绪忽然翻滚得厉害。不好,很不好。 不过再抬头时,我用力地扯出一个假笑:“老师,我很好。 。” 他的嘴巴迅速动了两下,似乎想说什么,最后有些不甘心地点点头:“那就好,有需要可以打电话给我,你外婆还好吗?秦爷爷说最好每个星期都带去给他看看。” “老师,江哥给了我两根人参,外婆精神气不好的时候我就煮点参汤给她吊吊精神,目前情况还不错。”我跟医生打探过,人参也不能吃太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似乎还有话想说,好在我急匆匆地离开时,他并没有追出来。 不过班长跟体育委员却跟出来叫住了我:“沈希,沈希你等等!” 他们俩对视一眼后,还是体育委员大汪主动开了口:“沈希,你怎么不参加联谊?咱们这群人里很多都是想认真谈恋爱的。” “不了,大汪,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啊,是……是吗?”大汪遗憾地回头看了一眼,我知道他们是想撮合我跟辅导员,所以我拒绝后赶紧道别去找江阳。 那时候,辅导员是唯一一个知道我怀孕并且还对我表现好感的异性,我想但凡理智些的人都愿意跟他这样家世好人品好的男人在一起。 后来包媛媛告诉我,辅导员一到场便在人群里四处看,显然是在找人。她说辅导员是在找我,看完一圈不见我人影后,很快就找了借口想走,被大汪他们好说歹说挽留住了。 找到包媛媛跟江阳是,俩人正在吵架,包媛媛红着眼在捶打江阳的胸口:“我就是个替代品是吗?你当初为什么要撩我,不就是觉得我的脾气跟周瑾有点像吗,可为什么你后来不再喜欢她了却……” 当时包媛媛背对着我,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江阳吻住了,剩下的话自然也被他一饮而尽。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甜蜜臊得脸上发烫,但看他们的吻急如暴风骤雨,赶紧默默地退出很远不再打搅。 可我等了十分钟都不见他们俩回头找我,摸索着找去他们原先站立的地方时,俩人都不见了。我赶紧跑出去看了一眼,江阳的车不见了。估计俩人浓情蜜意下把我给忘了,想到他们俩现在可能正激情似火,我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忧虑。 他们总这样分分合合也不是办法,江阳到现在都不肯给包媛媛一个名分,不知道到底有什么打算。 我正犹豫着想打车回去时,辅导员开着车在我旁边停下:“希希,我送你回去。” “老师,不用了。”我避开他的视线,想绕开他的车去马路边打车,结果他情急之下喊道,“我现在要去见老秦,你要不要一起过去?他……可能知道庄岩现在的处境。” 我承认这段话对我的诱惑力很大,江阳最近跟我说的情况都是庄岩什么也做不成,只能耐心地在拘留所里等着判刑。 庄叔前几天打电话给我时,说一句话会叹三口气,他也是真的没了办法。 老秦在跟人一起唱歌,我跟进去时,他的嘴角浮起满满的嘲讽:“她怎么来了?我可没心情接近庄岩的女人,万一被谁看到,会小题大做毁我前途。” 辅导员憋闷地把他拉到旁边嘀咕了一会儿,老秦这才不太高兴地白了我一眼:“随你吧,那么多好女孩不要,非跟这样贪图虚荣的女人扯不清,你脑子秀逗了。” 辅导员强行把他拉出ktv,载我们去了一处比较安静的咖啡厅谈事情。 我有太多的疑问,但不知道从何问起。整理可以跟他请教的问题时,老秦讽笑着跟辅导员说:“嗳,你听说了吗?庄岩他爸以前说只拜天地跟祖宗,这次他可是给人下跪了,听说跪了个把小时呢。啧啧,所以人说话不能说太满啊,指不定哪天就会打自己脸。” “请问,他跪谁了?”没人跟我提过这茬,庄叔以前确实傲慢,很可能确实说过只拜天地祖宗的话。 老秦嘴角一歪,嗤笑道:“无可奉告。” “你上次不是说庄岩其实有得救吗?怎么才能救?”辅导员接住话头,看了我一眼后轻声开了口。他说得很犹豫,说这话时还仔细注意着老秦的脸色变化。 老秦听罢果然气了,阴着脸看了我一眼,啐骂一声:“红颜祸水!” 他骂完就果断地走人,辅导员拼命拖也没能拖住,还连带着被骂了一句:“宋谦修你这个见色忘义的家伙,以后不找你玩了。” 辅导员垂丧着脑袋回来时,干巴巴地朝我笑了笑:“前天老秦喝多了提过一句,我想追问法子的,结果他睡着了。” “老师,谢谢你。”我感觉自己的声音在打颤,我相信老秦那句话不是醉酒后的胡言乱语。 周瑾婚宴结束后,江阳查过老秦的底细。虽然老秦跟我是老乡,但他们家早就跃龙门发了迹。他伯伯从政,他爸爸从军,家里背景很硬,所以老秦的拽从某方面说是因为底气足。 辅导员摆摆手:“你别急着谢我,我也不敢保证老秦能帮忙。他们有时候对某些事情很敏感,现在是非常时期,他肯定不敢细说,能指个方向就好。” 我连连点头,感激不已:“老师,真的太感谢你了,我不知道怎么报答你才好。除了假扮你女朋友之外,以后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直说,我一定尽力帮。” 我焦急地等了将近一个星期后,老秦那边终于有消息了。 这次,老秦没有看到我就摆脸色走人,我请他吃完一顿饭后,他用手指蘸着温水在桌上写下一个人名:“搞定这人,那庄岩就还有救,至于怎么搞定,你自己想办法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 他爸是不是经常打他 水印下的名字是江祖峰,江阳的爸爸。 。 我不解地看看老秦:“他并不是官场上的人,怎么能左右庄岩……” 老秦的嘴角浮起意味深长的笑意,炯炯有神的眼里透着精光:“凡事点到即止,你有本事勾搭上庄岩,这种事情都拐不过弯来想?” 对于他认定我是爱慕虚荣才爱上庄岩这事,我起初是有气的,现在听多了反而没那么在意。毕竟嘴巴长在他脸上,他想怎么说我阻止不了,我尽量不让他的话影响到自己的心态即可。 “谢谢秦哥。”我不敢随便表态,但我知道江叔在背后肯定起了作用。 老秦似笑非笑地瞄了我一眼:“庄岩家只是一颗棋子,只要教训到了,庄家该起的作用就已经起了,只要他们以后老实点别乱搀和就行。其实庄武新跟庄岩到底谁坐牢,对有些人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我怅然若失,心里空落落的:“可是庄岩已经被起诉了,还能改吗?” 老秦撇撇嘴,鄙夷地打量了我几眼:“又不是起诉完就会直接判刑,中间还有程序要走。他们家必须有人坐牢,但现在能不能换人就看江祖峰松不松口了。你们不是认识吗……” 他说到这里,可能感觉说得太多,讪讪地闭了嘴没再吭声。 那天晚上我想了很久才弄明白老秦为什么没直接提任何官员的名字,他不管提了谁,都说明那个人在这次争斗中站了队。那个人的身份也会因此曝光,事情处理得不好,老秦肯定会受牵连,所以他不会那么傻。 江叔跟庄赵两家有牵扯的事情不言而喻,老秦话里的可信度虽然有待确认,但我起码明确了一点,江叔可以左右某些事件的走向。以前我以为事情已经落槌没得再改,但眼下似乎还有一线生机。 第二天包媛媛是被江阳亲自送去上班的,俩人都春光满面精神头很好,但包媛媛眼底有很明显的黑眼圈,估计他们昨天奋战到很晚。 我早上给庄叔打电话提到江祖峰时,他干巴巴地笑得很凄凉:“孩子啊,你怎么还在操心这些事?不用操心了,你能打听到的事情我早就打听到了。事到如今我哪里还顾得上面子,该求的我都求过了,你好好过你自个儿的日子吧。” 我想到这通电话,心不在焉地发了一会儿呆,江阳笑着在我眼前打了个响指:“一大早的想什么心事呢?妹妹不好意思啊,昨晚把你忘在那儿了。” 我回过神来,盯着江阳看了很久。 最可能让江叔改变想法的人,应该只有江阳,毕竟他是江叔唯一的儿子。 我不确定江阳有没有想过法子让他爸爸高抬贵手,但现如今的江阳似乎又变成了把庄岩当亲兄弟的那个人。所以我想了想,还是犹豫着把江阳请去了休息室。 无意间瞥到包媛媛伸着脖子在看我们,我赶紧走过去问她:“你俩和好了吗?” 她脸上忽然浮起暧昧的红晕:“我也不知道,你待会儿帮我问问他到底怎么想的,我俩昨晚……都没做措施,要是怀上了我就逼婚。” 我笑着点点头,走进休息室才发现江阳正在窗边抽烟,眉眼中聚满了阴霾,神色完全不似刚才那么轻松。有位同事在他旁边劝诫,说公司里不许抽烟,但他充耳不闻。 “江哥,”我捂着鼻子,站在两米开外喊了一声,“别抽了吧,吸烟有害健康。” 他干笑两声,吐完烟雾就把剩下半根给掐灭了。他吸烟的时候是用大拇指跟食指捏烟嘴的,带上那副忧郁气质,痞气中竟然充满了别样的魅力,难怪包媛媛说他抽烟的样子特别帅。 我想起庄岩,他像大多数男人一样,习惯用食指和中指夹烟,每抽一根烟,似乎有半根都是香烟自己燃烧掉的。他很多时候的为人处事都像他抽的烟一样,淡淡的不疾不徐。 我敛起心神不再想他,犹豫着把老秦跟我说的话告诉了江阳。 江阳单独挑起右边的眉头,没有任何诧异:“你早就知道我爸跟这些事有关了是吧?妹妹你可真能忍,我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会跟我开口呢。姓秦的那小子没安好心,你不必太在意他的话,他不会无缘无故跟你泄露内部消息。我爸这边不用你操心,我自会想办法。” 庄岩、庄叔、他,所有人对我都是一句“不用你操心”,然而我怎么做得到不关心呢?但凡有机会了解,我总忍不住打探打探。 “江哥,你真好。”我对江阳的怀疑,很快就彻底烟消云散。 事情发生在那件事情之后的那个星期五,当时已是四月天,可能春天里裹着花香的空气特别容易安抚人心,虽然我对庄岩的思念越来越浓,但我已经能控制好那份感情不让自己失态了。 江叔的生日就在四月,江阳特地邀请我参加他爸的生日宴,说是他爸挺喜欢我的,只有家里几个人一起吃顿饭,没有其他杂人。我对这个理由保持怀疑,但因为特别想跟他爸谈谈,所以当时就满口答应了。 江叔生日前一晚,江阳过来接我和包媛媛,我想着事后去庄岩小姑家看乐乐,所以心情很好。 让我诧异的是,庄叔也在江阳家,低眉顺眼地站在客厅里,整个人瘦了一圈。 我本来以为江叔已经被江阳劝动,准备放庄岩一马了,结果我们一进去,江叔就指着面前那张地毯,让江阳跪下。 江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尴尬地看看我们,有些恼火:“爸,你发什么神经呢!酒喝多了?别闹了。” “给我跪下!”江叔的脸色不像在说笑,我跟包媛媛都被当时的场景吓着了,心情一下子从天堂跌落到地狱的感觉。 江阳黑着脸把他爸往书房里拉,压低了声音用不太好的语气斥他:“爸,你做什么?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别给我整幺蛾子!不是说好了今天……” “哼,确实说好了,可你小子没跟我说实话啊!”他甩手进了书房,江阳看看我们后把书房门反锁上了。 包媛媛不放心,走过去偷偷听了会儿,回到我身边时,脸色惨白惨白的:“希希,怎么办?他爸好像在打他。是不是我不该过来的?他爸是不是嫌我家里条件配不上江阳?” “跟你们没关系。”庄叔疲惫地看看我们,抬手抹了一把脸,“是我的问题,我不该跟他说那些话的。等老江把气发泄出来就好了,你们不用怕。” “呃!”书房里忽然传来一声隐忍的闷哼,我手一抖,走过去贴在房门上听了几秒,江叔好像真的在打江阳。啪啪的声响听得我肉疼,忍不住一阵阵地打寒噤。 后来我才知道江阳家里有一根老式的戒尺,就是以前老师们用的那种长竹条似的木制玩意,可以用来打手心。 包媛媛把我往后扯开一大截路,不让我继续听下去,但她自己却吓得脸色忽青忽白:“这么打下去会把人打坏的,他爸怎么这样啊?也不知道抽了哪里……希希,你不知道,江阳身上不止他妈砸的两个大疤,他爸是不是经常打他啊?” 我紧紧握着她的手,摇头表示不清楚。 江阳在外风光得很,从来不提他们家里的相处模式,我只知道他说过他爸妈很恩爱。 他们父子俩在书房里用棍棒“交谈”了一刻钟的样子,出来的时候江阳面色如常,脸上没有半点伤痕。 包媛媛偷偷拉着他的手看了情况,手板心不肿不痛,可我们的心却猛地一沉,看来他爸刚才是打在他身上的。 包媛媛板着脸跟江叔打过招呼后,就被江阳拉进了房间。我估计是要查看伤口加上药,因为要脱衣服,所以我不方便跟过去查看情况。 结果江叔跟庄叔在客厅里继续他们之前的话题时,并没有人让我回避,所以我听到了他们的完整对话。 江家公司里的资金已经全部由江叔接手控制,江阳把自己的私房钱都拿出来给庄岩补交税款了,这一点是瞒着江叔的,江叔今天得知这件事时,气得不轻。他觉得自己养了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亲儿子竟然会跟他作对。 “当初江阳这小子没头没脑,要不是他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带回来,呵,我放在家里的资料怎么会被拿走?老庄,事到如今你才想起来找我道歉,是不是太晚了?” “当年的事情,我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也知道我跟赵德海结交那么多年。我若是真心想害你们,也不会让庄岩跟你家阳子走那么近。老江,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些都是真心话,只要你点头,我明天就把东西交给你。”原来他们在谈判,庄叔是想把什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江叔,难道是跟赵德海有关的东西吗? 就在我愣神之际,江叔的视线不经意地瞟了过来,然后他突然笑着朝我招招手:“丫头,你过来。” 我当时并不明白他对我这么热情的原因,等知道真相后,我吓得魂都没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如果事情顺利 江叔跟他家里的阿姨嘀咕了两句,阿姨点点头走了,没多大会儿就捧着一只雕刻精美的木制首饰盒回来了。 江叔打开首饰盒,从里面拿出一只金手镯递到我面前,笑眯眯地告诉我:“这是我跟阳子妈结婚后送给她的第一件首饰,你收着。” 我整个人都蒙了圈,回过神来后忍不住笑出了声:“叔,你弄错人了。” 再傻的人也看得出来,这金手镯是要传给他家儿媳妇的,江叔怎么会错得这么离谱?他出狱后就知道我跟庄岩才是一对,怎么可能跟江阳有什么? 可江叔的反应特别古怪,诧异、怀疑、震怒、羞愤……各种复杂的情绪相继在他眼里出现,以至于他周身原本的亲切氛围很快变了。那种转身间浮起的戾气,就像寒冬腊月往脖颈里钻的冽风,刺激得我后背发凉。 我的笑不过持续了两秒就讪讪地僵在了脸上,偷偷瞟向庄叔时,他正皱着眉头看我肚子,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吓得我心惊胆战。 他们俩怀疑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江阳的?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我不知道他们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但我在那一瞬却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江叔有怀疑很正常,因为我对外是说这个孩子是某个陌生人的,但庄叔不应该怀疑。 但气氛过后,我心底便出生一股前所未有的惊骇。 客厅里的沉默以及尴尬气氛一直持续到江阳跟包媛媛出来,江阳阴着脸问我出了什么事,我示意他看首饰盒。 他别扭地瞄了江叔一眼后,没好气地哼着:“把我妈的首饰盒拿出来做什么?” 他说着就想把他爸手里的金手镯收拾进首饰盒拿走,结果江叔用力一扯,咬牙沉声:“我想把你妈这个镯子送给沈希丫头。 )” 江阳脸色顿变,尴尬地瞥了我一眼:“爸,你没吃药吧你,发什么疯!” 包媛媛虽然弄不清楚状况,但她不傻。 她的脸色阴晴不定,视线忙不迭地在我、江阳、金手镯之间来回流转,脸色涨得通红:“怎么回事?江阳,你跟希希……” 江阳看包媛媛想走,一把将她拉到身前,从她身后握住她的双肩跟江叔介绍:“爸,你犯糊涂了吧?呐,这个丫头才是我女朋友,你要送金手镯也该送给这丫头。” 事情真是瞬息万变,我的心跳忽上忽下,想为包媛媛高兴,可一瞥到江叔的脸色又笑不出来了。这对父子很奇怪,江叔不会平白无故怀疑我跟江阳之间的关系,肯定有特殊缘由。 江阳今天第一次带包媛媛回家,肯定一早就有了正式介绍她和江叔认识的打算。 江叔也不知道被触犯了哪个爆点,举起首饰盒就想往地上砸。 江阳眼风一扫,立马制止了他:“我妈的东西,你砸了别后悔啊!” 江叔气得跳脚,又举起另一只手里的金手镯,想想还是没舍得砸。他把两样东西往沙发上一扔,气呼呼地冲进了书房,没多大会儿就拿着那根半米长的戒尺气势汹汹地往江阳身上招呼。 他是下了狠手打的,每一下都很用力。 我只看到姨夫这么打过姨妈跟我,从来没想过江阳家里也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上去想劝阻时,差点被江叔的戒尺打到。 。江阳也不躲,突然变得很倔,推开包媛媛就任由戒尺往他后背以及腿上招呼。 包媛媛冲过去想帮江阳挡两下,被江阳重重地推开跌倒在地上。而我,则被庄叔拉开很远一截。 “叫你成天吊儿郎当不做正事!当初你要不把那些狐朋狗友带家里来,谁能把我保险箱里的东西偷走?不是你这个吊儿郎当的东西,他们会知道密码?你害得你老子坐几年牢,害得你妈疯疯癫癫那么早就走了,你个不孝子,看我不打死你……” “叔叔,叔叔!您有话好好说啊,他身上刚擦了药,经不住这么打啊!”包媛媛心疼不已,不由分说地冲过去抱住了江阳,后背硬生生地挨了一戒尺,疼得她直抽气。 江阳本来还死死咬着牙不反抗,看到包媛媛跟着挨了打,抬手就握住戒尺抢了过来,而后用力往远处一扔就朝江叔低吼:“江祖峰!我念在妈去世的份上一直忍着,你别得寸进尺啊!对,当年是我混账!我认识了一群孙子!你敢说你自己没错?你要是不犯事能被人抓住把柄吗?草!” “疼吗?”他骂完了还低头问了包媛媛一声,像极了电影里的苦命鸳鸯。 估计这是江阳第一次这么反驳江叔,江叔狠狠地愣怔了一会儿,等回过神来时,江阳已经拉着包媛媛大步流星地出了大门。 我看出一身的冷汗,实在是对暴力的男人有心理阴影。 江叔指着江阳的背影就骂:“这就是我江祖峰的好儿子,跟老子这么说话的好儿子!” “叔,他这么多年也不容易,不应该动粗。” 我看不得自己在乎的人挨打,本来想出声劝慰的,结果江叔鹰厉的眼神朝我用力一瞪,一句话就堵住了我后面的劝言:“你有什么资格管我家的事!” 他说着也不管我跟庄叔了,掉头就进了书房,还顺手把门给狠狠地摔上。 我完全理不清事情的发展进程,毕竟我从来都不清楚江阳家里的情况。我压根没料到江阳跟他爸是这么相处的,那个在外面风风光光的男人,在家里经常被戒尺打? 庄叔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阿姨,示意我跟他去了走廊:“孩子,你刚才应该接下那只金手镯的,哎。” “叔,怎么可以,那手镯明显是留给他们江家儿媳妇的。” 庄叔点点头:“我知道,不过老江肯定是误会了什么,现在还是顺着他为好。我就怕气头上的他会把先前答应我的事情给赖掉,如果事情顺利,庄岩不出一个月就能安然无恙了。不过老江出来后变了太多,我也没多少把握,他现在太极端,哎。” “叔,你没怀疑我吧?”我摸摸还没显怀的小腹,盯着庄叔直看。 他笑着摇摇头:“没有哪个小丫头会像你这么傻。我以前认为你跟别的女人没什么两样,可能也是看中了我家庄岩的钱,不过现在我们家都落魄成这样了,你还一根筋地要把孩子生下来,我就算再糊涂也不至于怀疑我们庄家的种。” 那一刻我特别开心,被信任的感觉会给人特别大的力量,我看着面前那个两鬓斑白的老人,特别想叫他一声爸爸。这是我二十三年以来第一次产生这么叫人的冲动,庄叔从最初的横眉冷对到现在的掏心掏肺,于我而言就像一场革命,太艰难了。 江阳跟包媛媛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打电话也不接,我跟庄叔过来又是带着其他目的,所以不能走。 最后庄叔亲自出去买了蛋糕和生的长寿面,我借用了江阳家的厨房煮好了长寿面后,才小心翼翼地去敲书房门。 里面死一片的寂静,我听了半天都没人吭声,以为江叔在里面睡着了,刚想走,有个声音传了过来:“沈希丫头吗?进来。” 江叔没开灯,窗帘也拉着,我摸索着打开灯后,他竟然坐在书桌前抹眼泪。当时我就觉得庄叔说得很对,江叔可能被他妻子的死刺激太大,已经陷入了某种偏执的状态。 “叔叔,你要是不嫌弃,出去吃碗长寿面吧,我煮的,庄叔还给您买了蛋糕。今天是您生日,祝您生日快乐,福寿无疆……”我走过去的时候手心里都在出汗,偷偷注意着两边的摆设,想着他万一再发脾气,我也好找个地方躲起来。 江叔抹了一把泪,放下手里的全家福抬头看我。 他两眼泛红,嘴巴上留的胡子一抖一抖的:“沈希丫头,你跟我说实话,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我在心底暗骂了一句脏话,硬着头皮撒了谎:“是一个陌生男人的。” “我怎么听说是我那个不孝子的?你别过意不去,是就是,我肯定让江阳那小子负责。我听说赵德海女儿跟人说你和野男人睡了怀了个孽种,有一次被江阳那小子当面给撞见,他承认了自己就是那个野男人?你跟叔说,是不是真的。你要是觉着对不起庄子,叔帮你想法子把人弄出来,这样你们就两两不相欠了。” 我被这话吓得丢了魂,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我下意识地就否认,这也太荒唐了:“叔,我跟江哥……” 但他说的解救庄岩实在是太诱人了,而且庄叔刚才还主动叫我接下金手镯。这不过是缓兵之计,我不该连这点小牺牲都不愿意。不过现在三家之中,江阳家里势力最大,我很担心现在的“小牺牲”到最后会变得不可收拾。 就在我犹豫不决时,江叔又主动跑出去把金手镯拿了进来,然后他不由分说地把金手镯塞进了我手里:“拿着,叔就给你。江阳那小子混惯了,第一次听说他跟人承认这种事,你孩子要不是他的,他才不会乱戴帽子。” 第一百七十四章 想孙子想疯了 庄叔看到江阳爸拿金手镯进书房,也阴着脸跟了进来。 所有准备解释清楚的念头都在这一刻湮灭,庄叔走到书桌前,敲敲桌子让江叔看他:“出去吧,咱老哥俩一起给你过个生日,这辈子可能没有下一次了。” 他说话时,背在身后的那只手冲我做了个“ok”的手势。 我知道他在提醒我务必要手下金手镯,但我现在已经稀里糊涂地收下了,只是在担心以后会出问题。 其实我还有个担心,江阳说老秦别有用心,如果江叔现在帮了顺着老秦的意帮了庄家,不知道会不会惹出其他事情来。但愿是我多想,我不管黑白子之间的争斗会有多凶残,只要不再牵扯到庄岩家里就好。 我当初戳破套子想着怀孕时,根本就是为了留住庄岩,没想到这个孩子会牵扯出别的问题。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等庄岩平安出来,后面的事情一切好商量。 到时候只要证明孩子不是江阳的,江叔绝对不会再坚持让我留着金手镯。 江叔跟庄叔喝着小酒回忆往事,皆唏嘘不已。 江阳跟包媛媛回来时,两个老人家已经喝多了,正满嘴胡话地你一言我一语,完全听不懂在聊什么。 看到包媛媛时,我心虚地摸了摸口袋里的金手镯,不知道待会儿怎么跟她解释才好。 “怎么醉成这样了?”江阳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嘟囔着把他爸跟庄叔分别抗进房里睡觉。 安排好我跟包媛媛的房间后,看到庄叔买的大蛋糕还没吃,便心情很好地张罗切蛋糕。 我看他跟包媛媛俩人眉来眼去的模样,就知道他们的感情又迅速升温了,由衷地替他们高兴。 不过无意间碰到口袋里的金手镯后,我心里的喜悦立马被一盆冷水浇灭了。 刚抬眼,一团奶白色的东西迎面而来,我整张脸跟一块蛋糕来了个亲密接触,黏黏糊糊的特别不舒服。我扒开黏在眼皮上的奶油,恼恨地寻找罪魁祸首,只见江阳正孩子气地躲在包媛媛身后,笑得花枝乱颤。 对,用花枝乱颤形容他一点都不为过,他的眼睛是那种狭长的桃花眼,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荡出勾人的眼神。他现在笑得极其认真,那种眼神就不经意间流露了出来。 我舔了舔嘴角的奶油,抓起另一块蛋糕就朝他们俩丢去。 包媛媛惊呼一声把上半身往旁边一斜,站在她身后的江阳直接中枪,那块蛋糕“啪”地一声打在了他的鼻子嘴巴上,蛋糕应声而落时,黏在他口鼻上的奶油却坚定地糊在那里,就像在他口鼻上拍了个大脚印,很滑稽。 我跟包媛媛看到他的糗样,捂着肚子直笑,包媛媛更是趁机给我们拍了照。 就在她龇牙咧嘴地看照片时,我跟江阳默契地对视一眼,一左一右各拿着一块蛋糕往包媛媛脸上招呼…… 那天晚上好像是我们仨近期以来最无忧无虑的一次,等餐厅被奶油糟蹋得面目全非时,我跟包媛媛才讪讪地停了手。因为黑着脸的阿姨已经跑去看了好几次,我跟包媛媛也不好意思再闹了,抢着收拾时被江阳轰出了餐厅。 等江阳给我俩安排好房间后,我让包媛媛先洗澡,自己则趁机去找江阳。 江阳这人城府深,当然,庄岩城府也深,不过因为庄岩在人前总寡言少语冷着脸,所以江阳相对而言更加多面性。 我找到他时,他正在院子里抽烟。 我很谨慎地看了一圈,确定没人注意我们这边后,把金手镯逃出来递给了江阳:“江哥,有件事我得跟你坦白。你爸爸好像有所误会,他以为我怀着你的孩子,非把这镯子给我。他说可以帮忙把庄岩救出来,所以我当时没有拒绝这个镯子,对不起。” 他掐灭手里那根烟,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但是并没有把金手镯接过去:“那你先拿着,我爸要是看到镯子在我手上肯定会怀疑。他也真是想孙子想疯了,居然起这种误会。” 他说着低下头看我小腹,而后用皮鞋踢踢地上的青草,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看他似乎不打算解释,忍不住把江叔误会的缘由跟他说了:“江哥,你真的跟雅如姐那么说过?她怎么没跟我说过呢……” “她家里的事情多着呢,哪里有精力对付我的……妹妹。你别放在心上,我当时也不知道你怀的小东西是庄子的,只是听不过赵雅如在背后编排你,一气之下给你出了个头。这种节骨眼他们不敢跟我们家作对,谣言自然就没了。” 我长吁了一口气,脸上糊的奶油风干在皮肤上绷得难受,问清楚后我自然想赶紧回去洗澡睡觉:“江哥,谢谢你帮我出头。我明天要去找庄岩小姑家看乐乐,媛媛就交给你照顾啦。” 当时我们站的地方正好能看到某个房间的一扇窗子,借着路灯的光线,我瞟到有个人影从窗边一闪而过。再仔细看过去时,只有窗帘在幽幽地晃动,并没有看到人。 我纳闷地回头看江阳,想问他有没有看到那间房里的人影,结果却跟他的视线撞个正着。 他刚才显然没注意窗户边的动静,淡淡地低头抽烟点烟时,似笑非笑地问我:“妹妹怎么没怪我毁你名声?你就不怕庄子或者庄叔怀疑你?” 我觉得很好笑,忍不住笑出了声:“江哥你开什么玩笑?你这么有钱,很多女孩子都巴不得跟你闹绯闻呢。庄岩肯定不会怀疑我们,我就怕媛媛会误会。江哥,这镯子……” 他不耐烦地摆摆手:“叫你先拿着没听到啊?当我家老头那么好糊弄啊?等庄子出来之后再还给我就成,媛媛那边我会解释,她能怀疑什么啊。再说她平时也用不着跟赵雅如那帮人碰面,没机会听那些风言风语。” 话是这么说,不过我整理好事情的脉络后还是得亲自跟她解释清楚,我不想失去唯一的好姐妹。 回房时包媛媛刚洗完澡,她看我回去,随口问道:“去哪了?快点洗澡睡觉。” “去找江哥说了些事情,媛媛,我……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你跟江哥离开之后,他爸爸误会……” 包媛媛忽然打断了我的话,问得特别认真:“你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吗?” 我仔细想了一会儿,然后很果断地摇了头:“可我迫不得已收了他妈妈留……” “没有做过就好,只要你跟江阳没背叛我就好,其他的不用跟我解释。希希,我有时候会胡思乱想,误会之类的事情不用告诉我,不然我以后跟江阳吵架会钻牛角尖。” 我乐了:“嘿,媛媛,我真喜欢你的爽快。你监督我,从今天开始我也不再烦庄岩的事情了,能做的我都做了,接下来定定心心地等他出来就好。”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起了床,离开前我问阿姨昨晚看到人影的房间住着谁,阿姨很冷淡地告诉我是江叔的房间。这么说我昨晚看到的是江叔了?他当时醉成那样,应该是半途爬起来上洗手间吧。 我甩甩头,抛开了这个疑问。 去庄岩小姑家需要坐四个多小时高铁,早上不到七点我就上了车,大中午才到站。饥肠辘辘的我连孕吐的迹象都消失了,随便吃了一顿快餐后又坐车去找庄岩小姑。 小姑家里没之前的庄家有钱,但也是有房有车的中产阶级。 我在小区外等方姨时,远远看到小姑扶着奶奶往小区大门走。我做贼似的躲到了旁边的门面店,等她们进了小区我心里才开始泛酸。 明明是来看自己女儿,可我跟贼似的偷偷摸摸。不过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乐乐了,我的心情又愉悦起来。 方姨说乐乐现在除了上幼儿园,周末还得上兴趣班,周六学跳舞,周日学钢琴,都是小姑给安排的,说是不能让乐乐输在起跑线上。 我听了特别心疼,可能是跟我的成长环境有关,我没有这种必须让儿女趁小学各种知识的觉悟,我只想在她无忧无虑的时候多给点关爱。 乐乐在学跳舞,我赶过去时,舞蹈老师正在教她们劈一字马。小孩子韧带好,乐乐轻而易举就劈开了,还把上半身趴在地上,把下巴撑在手背上看老师教别的小朋友做动作。 我的眼睛有点湿,擦干之后赶紧问方姨能不能给乐乐请半天假:“我没有多少时间陪她,明天中午就得坐车赶回去。” 方姨拍拍我的背,几度哽咽:“希希啊,辛苦你了。” 她把乐乐从里面牵出来时,小丫头一看到我,脚步就开始迟疑了。她好像有点不认识我,躲到方姨的腿后,探出小脑袋用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审视我。 我赶紧蹲下身子朝她张开怀抱:“乐乐,我是妈妈呀,你不记得了吗?” 方姨笑呵呵地把小人儿往前面拉,忙着跟我解释:“希希啊,你们有一段日子没见了,她这是在害羞呢。” “乐乐,妈妈带你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我们还一起坐过宣传木马,小火车,妈妈还给你买过棒棒糖……想起来了吗?”我用最温柔的声音呼唤她的记忆。 小丫头终于慢吞吞地朝我走过来,有点生疏地乖乖走进我怀里:“妈妈,你怎么才来啊?”她说着又用小手拢在我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 第一百七十五章 爸爸什么时候再来 “妈妈,爸爸来看乐乐了,爸爸什么时候再来?” 对于乐乐的这句悄悄话,我并没有产生任何怀疑。 小孩子对时间没多大概念,可能庄岩之前被保释的时候来看过乐乐,所以小丫头至今念念不忘。 她的头发长了不少,有一点偏褐黄色,光泽很漂亮。 我笑着理理她耳边的小碎发,忍不住在她小脸蛋上亲了两口:“应该再过一个月,乐乐在姑奶奶家乖不乖啊?有没有听太奶奶的话?” “太奶奶懒,老是睡觉;姑奶奶凶,乐乐不喜欢;姑爷爷好,买好吃的……”小丫头掰着手指头一个个地评价,条理竟然很清晰。 方姨笑着在旁边解释,她说乐乐不喜欢跟庄岩小姑单独相处,喜欢粘着奶奶,不过奶奶年事已高,陪着乐乐嬉闹一会儿就会不知不觉地打盹。之前说过,庄叔几个兄弟姐妹里,下一辈已经生了孩子的不多,所以小姑也相当喜欢乐乐。 不过小姑霸道惯了,看乐乐跟她不亲近,就会买各种乐乐喜欢的糖果布娃娃来哄乐乐,大多数时候都被奶奶制止了。最让人无奈的是,小姑自作主张给乐乐报了很多兴趣班,之前还给她报过绘画、陶艺、英语、音乐……五花八门,恨不得让这么小的乐乐变成天才。 奶奶本来不知道这些情况,不过因为乐乐刚被接来的那段时间总是不见人影。奶奶一问才知道情况,直说小姑要把她的重孙女累坏,让乐乐自己挑了舞蹈课,再加上她之前在庄叔家就开始学的钢琴。 好在奶奶及时制止了,不然乐乐这么小的年纪还不忙得像陀螺一样。我再次感叹奶奶选择住在小姑家真是明智,恐怕只有她才能制得住小姑。 方姨陪我一起带乐乐出去玩的过程中,乐乐又说了一句话才引起我的不解。 ) 当时方姨去买饮料,我坐在街边的长椅上,乐乐挤在我两腿之间把小脑袋靠在我身上,她忽然用小手在我肚子上摸了摸:“妈妈,你什么时候生小弟弟?” “乐乐,你说什么?”我怀胎的事情虽然已经不是秘密,但大人们不会在乐乐面前乱聊,她按理不应该知道这事。 可她却眨巴着眼睛抬头看我,奶声奶气地说道:“爸爸说妈妈还要生小宝宝,妈妈,你生小弟弟好不好,小弟弟不会跟乐乐抢娃娃。” 我呆了将近五秒,赶紧把她抱起来悄悄地问:“爸爸什么时候跟你说这些的?” 其实我到这一刻仍旧是疑惑偏多,可乐乐却摊开两只小手把指头动来动去,数了一会儿数后郁闷地甩甩头,噘着小嘴告诉我:“三天、五天……妈妈,爸爸才来的,爸爸买东西给乐乐吃。” 她说着还指向离我们不远的一个冰淇淋店,意思是说庄岩在那个店里买过冰激凌给她吃。 她的状态着实把我吓到了,我以为她太想爸爸所以出了点问题,等方姨回来后,我偷偷地问她乐乐之前有没有过这种症状:“方姨,这边的儿童医院在哪,我们带乐乐去看看吧。再这样下去,她会不会……” 没想到方姨却拍着我的手背,有些尴尬地跟我说道:“希希,乐乐没病,庄子前几天确实来看过乐乐的。” “前几天?怎么可能,他不是被关着吗?” 方姨的眼神闪烁两下,最后落在了我的小腹上:“希希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之他确实来过,不是乐乐出了毛病,你别急哈。我会照顾好乐乐的,你别瞎猜疑。 ” 她本来没打算跟我说庄岩的事情,可乐乐不小心说漏了嘴,她又担心我过度猜疑会动胎气,只好说了实话。庄岩一个星期前来过,也是像我这次一样,带着乐乐翘课玩了一下午。 方姨当时问过他家里的事情,庄岩摇摇头什么也没说:“他话很少,比以前更沉默了。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反正他让我保密,也不许对你说……希希,你别激动知道吗?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哎。” 乐乐在小姑家里经常提到爸爸妈妈这类话,小姑觉得自己对乐乐特别好却落不到亲近,一直很吃味,所以从来不会把乐乐提到我跟庄岩的话当真。方姨每次都会打哈哈帮忙带过去,所以庄岩来看过乐乐的事情很容易瞒住她们。 庄岩跟乐乐说过要保密,保密了以后才能再来看她,也难为乐乐憋了这么久,今天看到我,她可能觉得不需要保密了,才会忍不住说出来。 我完全理不清思绪,一个星期前他明明被拘留着,怎么能出来看乐乐?如果能出来,庄叔跟江阳他们肯定知道情况,可他们俩没有任何反常的表现,所以说庄岩从拘留所出来过的事情可能连他们俩都不知情…… 回到小家后,我忍不住一直在想庄岩的事情,始终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不敢跟任何人提这件事,给他打电话时,号码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我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想着庄叔说的一个月之内就能见分晓,还是决定耐心等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很平静,期间我去医院做了检查,除了缺铁缺锌,胎儿还有点营养不良。外婆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现在就算用人参熬汤给她喝,精神也大不如前了。 我还要忙着修改论文,上班,所以每天空下来思念庄岩的时间并不多。 自从包媛媛跟江阳复合后,她脸上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多,每天都娇艳得像朵花。不过江阳每次来找她时,都不再像以前一样跟我妹妹长妹妹短地瞎贫了,像是在刻意避嫌,我觉得这样很好。 江叔生日之后的第二个周五,江阳把包媛媛单独接走后,我收拾资料下班,准备趁着这个周末赶紧把最终版的论文搞定。 那天天气很不错,因为上班的地方离小家不是太远,所以我准备走回家。医生说我可以在能力范围内锻炼下身体,增强了自己的体质才能让肚子里的孩子更健康。 半道上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接通了才知道是江叔:“沈希丫头,你什么时候毕业啊?我看你还是早点跟江阳把证领了吧。” 我被他的开门见山弄得哭笑不得,不过我现在倒是不慌了:“叔,我还没毕业呢,等毕了业再看吧。这种事情您得让江哥点头啊,不然就算我答应了也无济于事。” 我知道江阳不会答应的,所以只能这么拖,他前两天还用一个座机跟我说了这事,当时我也是这么回答的。 江叔唉声叹气了一会儿,随便寒暄了两句就把电话挂了。 我那时一点都没怀疑这件事情的诡异之处,庄叔也是,毕竟我们都有很多事情要忙,哪里有心思去仔细研究。 回小家的路上有一条林荫道,路两边的大树上有两个很大的乌鸦窝,以前我经过这里的时候也没在意那些乌鸦,今天不知道怎么就抬头盯着乌鸦窝看了一会儿。巧的是,有一只乌鸦还冲着我叫了几声。 乌鸦叫声很沙哑,我的心跳有那么两秒是停止的。等回过神来后,不安伴随着心跳涌向四肢百骸,我赶紧加快步子往小家赶。 我现在没那么迷信了,但当时就是觉得心慌意乱,以至于我连菜都没买就急匆匆地回家看外婆去了。 我在阳台上放了一个躺椅,因为外婆现在已经下不动楼了,所以我就让月嫂扶她经常在阳台那里晒晒太阳。不过因为外婆的病越来越重,月嫂已经不肯干了,两天前就辞了。 我进门时,外婆正闭眼睡在躺椅上,眉头微微拧着,总体上的表情很安详。 “外婆?外婆?外婆……”我蹲在旁边唤了她好几声都没醒,吓得赶紧颤着手去试探她的呼吸,很微弱,几乎只有出气没有进气那种感觉。 我心里一紧,知道她这是不好了,赶紧打电话给舅舅。 舅舅最近换了新工厂,不能带手机进车间,所以我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通,只好发短信跟他说了情况。 我有秦暮霭老先生的联系方式,跟他说了外婆的情况后,他叹了两口气:“可以给她准备后事了,让家里人赶紧准备寿衣吧。” 我完全不懂身后事该怎么料理,一听到寿衣两个字,整个人傻了好一会儿。 外婆前几天还嚷嚷着想回老家,说是落叶归根,想跟外公葬一起。可我知道她身子骨经不起颠簸,加上也找不到人陪我带她回去,所以一直拖到今天。 不过我没想到我刚才打电话给秦暮霭老先生时,辅导员居然就在他身边。 我在外婆身边受了将近一个小时后,辅导员赶来了我家。 当时我整个人都是懵的,也没问他来做什么,浑浑噩噩地就把人让了进来。辅导员比我冷静,他帮我把外婆抱到了床上,又问我有没有通知姨妈:“你外婆肯定希望让你姨妈来送她最后一程的,打个电话吧,寿衣这些东西,我找人问问看怎么弄,你别慌。” 第一百七十六章 还不清了 发现外婆不行时是周五,舅舅跟姨妈是周日赶过来的。 可能外婆确实是想在去世前见见他们,一直靠着参汤吊着最后一口气。这两天我一直陪在她身边,她因为不舒服,总是哼哼着看我,带着泪光的眼里似乎有很多话想告诉我。 最无奈的是,房东那天忽然出现在小家门口,很为难地告诉我,不能让外婆在小家里去世:“我这房子以后还要的,你们弄这么一出太晦气,我不好做啊是吧?” 他说话的时候挺和气,但是态度很坚决。 我茫然地点点头,但并不知道该把外婆带去哪里才好。 老家太远,肯定来不及赶回去。 舅舅也唉声叹气地没有办法,这个时候送去医院,医院都不肯收,在外面开房间也不现实。 最后辅导员说他家里有套老房子,一直等着拆迁,暂时没人住,可以让外婆去他家的老房子度过最后的时光。 本来我没想接受他这么大的帮助,可是庄岩的电话依旧关机,庄叔太远没办法帮我,最后我只好打江阳的电话。我希望江阳能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帮我劝劝房东,或者借点钱给我,因为庄岩留给我的钱不够买房子,只要让房东没了后顾之忧,他应该不会再撵我们了吧? 可是江阳一直不接电话,我包媛媛时才知道江阳昨天回去了,说是要跟一个人谈开发一块地皮的事情,估计我打电话过去时他正在开会。房东一直在客厅里催着,没多大会儿他老婆也过来了,冷鼻子冷眼的恨不得亲自帮我把外婆抬出去。 “走吧,去我家老房子,正好离这边不是太远。”辅导员受不了房东夫妇的态度,看我不点头,催着舅舅跟姨妈收拾东西跟他走。 舅舅一咬牙,抱着外婆下了楼。 我魂不守舍地追辅导员:“老师,你爸妈不知道这事,你到时候怎么跟他们交代?” 谁会愿意让一个不相干的老人在自己家里去世?而且外婆去世后还得办丧事。 辅导员一怔,赶紧拍拍我的肩膀让我别担心:“没事,他们不会知道的。” 我没有时间犹豫,也没有时间再去顾虑,了辅导员的车后才看到房东夫妇跟着下了楼。回头看时,房东老婆正在戳他太阳穴,似乎在数落他什么。 这世的人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外婆看到舅舅跟姨妈都来了之后,精神气一下子好了不少,话都能断断续续地说出口了。她无力地靠在舅舅身,拉着他的手,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她当年改嫁时是想带着舅舅一起的,但是舅舅本家的亲戚都不答应,说周家的人不能跟着外人姓,尽管外婆保证坚决不会让舅舅改姓,最终还是没能带走他。 舅舅那时候年纪小,可能是听多了风言风语,也觉着外婆不要脸,觉着他爸死了之后外婆该一辈子守活寡等等,所以当时也坚持不肯跟外婆走,所以他们母子俩一别是几十年。 我坐在副驾驶位,一直回头看他们,脖子都扭了筋。 辅导员家里的老房子在一个老小区,没有围墙和门卫,住户也都偏向老龄化。家里很多灰,我跟姨妈收拾了一间房出来,买了新的铺让外婆躺好,然后辅导员带着舅舅回小家拿寿衣之类的东西。 寿衣需要外婆的儿女买,所以付钱给辅导员时,他没推辞。 。 外婆叨叨着说姨妈对不起我,说我命苦,还让我以后不要再跟田华婶来往了。她说田华婶牵线搭桥让我跟了庄岩,她自己则在间收好处费,外婆早在医院里听到田华婶在电话里谈论过这事。 那时候她也没怀疑跟我有关,又来知道跟我有关时,已经出院被田华婶照顾了挺久。她觉得田华婶也不坏,所以一直没说破:“希希,以后留个心眼……不要那么相信别人。” 她把我跟姨妈的手搭在一起时,落下两行眼泪:“那个混账东西不在……你们别记恨对方……希希,她是你妈……母女,有个依靠……” 她到死都巴望着我跟姨妈能和好,虽然我对姨妈一点感情都没有,但还是点了头。 舅舅取回寿衣没多大会儿,外婆彻底合了眼。 姨妈扑到她身嚎啕大哭,撕心裂肺地让外婆再睁眼看看我们。舅舅一个壮实汉子也红了眼眶,泪水止不住地啪嗒啪嗒往下砸。连辅导员,也受了气氛的感染偷偷背过身去擦了下眼角。 唯独我,眼睛特别干,一点眼泪都流不出来。 可我浑身都在一阵阵地发凉、发抖,我知道自己很难过,魂都丢了的感觉,可心底的悲痛是没办法发泄出来。 那一刻,我最希望的便是庄岩在身边,让我靠一靠,抱一抱。 他出事后,我第一次那么怨,怨生活多磨难,不肯对我慈悲一点。我怨庄岩不来看我,怨他爸当初跟着赵德海造孽。 如果最艰难困苦的时光全都靠自己熬过去,那以后面对庄岩的时候,我还会那么依赖那么深爱吗? 我痴痴地盯着外婆那张瘦削的脸,唯一让我庆幸的是,她的神态很安详,像睡着了一样安安静静。 舅舅推推姨妈,让她赶紧给外婆换寿衣,我颤着手想过去帮忙时,被辅导员拉出了房间:“希希,你……”他犹豫着瞥了一眼我的肚子,“你别太难受,人死不能复生。你现在情况特殊,注意着点自己的身体。” “老师,谢谢你。”如果说他以前对我的金钱帮助可以还得清,那他这一次对我的帮助却怎么都还不清了。 我取钱给舅舅他们买棺木等东西,算我强撑着精力跟着一起处理后事,还是忙不过来。因为有很多需要用车的时候,所以辅导员一直不声不响地充当着司机。 我们那里办丧事的时候流行号丧,亲戚朋友们也都会赶着奔丧,可外婆的后事却简单到太过冷清,因为没人过来奔丧。 舅妈是找了托辞不肯来的,舅舅不可能为了已经去世的外婆跟自己老婆闹,所以默许了。他儿子在读,没办法当即赶过来。周瑾爸妈知道后,倒是表示第二天过来。 老房子这边老人多,前面那栋楼也有老人去世,跟我们那里一样,居然也请了八音吹吹打打。姨妈固执地也要出去找八音师傅们来送外婆最后一程,舅舅还说想请和尚过来给外婆诵经。 我看看辅导员,赶紧挡住了家门口:“舅舅,姨妈,我也想尽孝,可这里不是我们自己家,别太过分了。等把外婆送走后,再请人过来帮老师家里去一下晦气才对。” 我当然想按照正常的程序来操办,可现在情况特殊,说到底这些身后事都是子女们办给其他亲友看的,真孝顺的话早在外婆生前孝顺了。舅舅跟姨妈无非是想弥补他们心里的内疚,好让他们自己舒服一些。 我理解,可这里只辅导员的家,我们不能这么做。 “希希,来都来了,别……”辅导员倒是通情达理,我知道他从小接受的是正统教育,不迷信。可不管他多大方,我们都得自知之明一点不是吗? 姨妈心里最过意不去,外婆不在了她才念起外婆的好似的,哽咽着骂我不孝顺:“妈走都走了,你为了省那点钱让她走得这么寒酸啊?八音的钱我出,我是砸锅铁也要请,亏得妈生前那么疼你,你……” “姨妈,你说话要凭良心!”舅舅很明事理,听了我的话后把辅导员拉到旁边说悄悄话。我过去想阻止时,辅导员已经连连点头答应了。 看着他们俩出门去找八音和诵经的师傅,我气不打一处来。 辅导员冲动地抱了我一下,我微微挣扎时,他立马松开了我:“希希,要是不好好操办你以后会后悔的,都已经过来了,你也别再替我顾虑。这房子反正也不,再过两年应该要拆迁了,办一场后事也没什么大不了。” “老师,不是这个理你知道吗?我后悔是我的事,是我没用,外婆前几天想回老家了,可我一个人没能力送她回去。姨妈哪里有那么讲究啊,真讲究不会让外婆在你家去世了,她想图个自己心安。” 我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报答辅导员,我只想赶紧把外婆的尸骨火化掉送回老家,把她跟外公葬在一起完成她最后的心愿。 包媛媛当天夜里找了过来,一看到我披麻戴孝的样子眼泪下来了。 我守夜的时候因为身体熬不住,所以途打过两次盹,每次醒过来都看到包媛媛跟辅导员都醒着,小声地聊着天似乎在说我的事。辅导员还特别细心地给我买了宵夜和零食,叮嘱我不能把自己的身体累垮。 那一刻,我真想问问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爱着庄岩,还怀着庄岩的孩子,他为什么能做到不计较这些还这么照顾我? 一直躲着我的江阳是第二天午过来的,他过来后没多久,辅导员的妈妈也听闻风声找了过来。原来是因为家里有人诵经,辅导员的老邻居好之下跟他妈妈打听了情况。 第一百七十七章 知识分子 “这是怎么一回事?”辅导员妈妈一看到客厅里停放的棺材,脸当即绿了。 ) 她把客厅里的人扫了一圈,最后瞪住了我。 我走上前,讪讪地跟她解释:“阿姨,我外婆去世了,来不及赶回老家,所以我求辅导员帮的忙。您知道他心善,不好意思拒绝我,所以借我们用……” 我话还没说完,只感受到脸边有气流涌动,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急急扇过来的手掌。 不过她的巴掌刚碰到我的脸,手腕就被江阳握住了:“这位阿姨,您要是嫌晦气,不如把房子卖给我,您说个价。” 辅导员妈妈气得脸色涨红,她剜了江阳一眼后赶紧把手收回:“这是钱不钱的事吗?宋谦修!你给我过来!你这是做的什么事儿,太不像话了你!” 她看了棺材一眼,黑着脸把辅导员拉了出去。 我追出去时,她正在言辞剧烈地数落着辅导员:“宋谦修你是想气死我还是气死你爸?啊?随随便便让一个陌生人死在自己家,你出息了是吧?” 她说着还不停地用手抽打辅导员的胳膊,气得直抹泪。 辅导员在他妈面前有点孩子气,犟着脾气说道:“我买的期房还没拿到,不然我就让希希送到我的新房去!死者为大,哪儿来的那么多忌讳。” “你再说!”他妈气得抬手就打了他一耳光,“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这是死者大不大的问题吗?你去医院看看,那些临死还不能回家的人有多少,你去发善心把人都接回来啊!对方要不是那个小姑娘,我看你还会不会这么说?哎哟,你气死我了,你……” 她说着便捂住胸口直喘气,好像心口疼。 辅导员急了,赶紧扶着她下楼说是去医院看看。 )我追下去几节楼梯,忽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只好抓住扶手顿住了,估计是一夜没睡好的缘故。 我摸摸小腹,叹着气重新爬了上去。 进门前,我在斑驳的老墙上倚靠了一会儿,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腿软到顺着墙头慢慢滑坐在地上。我之前就担心辅导员爸妈责骂他,毕竟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像辅导员这样大方。 包媛媛把我扶了进去,她也不知道怎么宽慰我,反正从那刻起一直陪在我身边没离开。 周瑾爸妈临近中午过来吊了唁,我没顾舅舅跟姨妈的反对,当天下午就联系火葬场的车准备把外婆接过去火化。火葬场本来是要预约的,好在江阳帮了忙。 五月初的天气已经开始炎热,因为楼道狭窄等多方面因素,昨天并没有租冰棺,外婆的尸身再这么放下去也会腐烂发臭。 舅妈哭得失了理智,气不过就骂我不孝,说我不让外婆安安心心地走。 我虽然有气无力,却还是被她的话刺激到了。 我指着棺材,忍不住冲她低吼:“叫你别请八音,你非请!现在呢,害得辅导员被他妈妈责骂!就你孝顺,当初外婆生病需要钱做手术的时候你干嘛去了?人都不在了你在这做样子给谁看!” 在场的人估计是第一次看到我在人前这样发火,全都愣住了。 姨妈也怂,我一强势她的气焰立马淡弱下去,讪讪地别开眼哼唧着:“那时候不是没钱吗?老提陈年旧事做什么?现在不是在说丧事吗,该操办的还是得办,不然妈走也走不安稳。都要三天在下葬的,哪有这么早就急着火化的?” “你孝敬过外婆几天,凭什么要听你的!她生前你只会坑她气她,让她过过一天好日子吗?外婆现在看不到你孝顺,我也不领情。别以为我在外婆面前答应跟你和好就是认你了,你不配!等外婆下了葬,我们最好再也别相见。” “希希!”舅舅嫌我说话重,喊我的语气有点重,不过他转头又开始劝姨妈,“妹子,妈一直都是由希希照顾的,她说得上话。今天火化,明天送回老家下葬,时间上也不赶,挺好的。” 这时候江阳出声了,他一改往日的不正经,沉声道:“我是外人,这事我本来插不上话,不过妹妹有权这么决定。这里毕竟不是你们家,刚才人正主也过来表了态,不趁现在去火化,等会儿要是有人来撵就不好看了。” 姨妈可能觉得有道理,跪到棺材边哭了一会儿没再说任何反对的话。 火化后,买的棺木比较麻烦,我年纪小没办过丧事,当时太悲伤了所以才会说买棺材的事,可舅舅跟姨妈这么大岁数了,居然也没有动脑子好好想想,真的买了一个回来。昨晚辅导员跟我说起冰棺的时候,我才知道可以跟火葬场租用冰棺。 一手忙脚乱,我就又开始想念庄岩了。他在的时候,总能事无巨细地安排妥当,肯定不会出现这种问题。可想着想着我就心酸,他不联系我也不来看我,真的准备跟我分道扬镳吗? 火化过后,我捧着骨灰盒回了小家。江阳已经跟房东商议过,虽然房东夫妇对我捧骨灰盒回去仍然有意见,但并没有再上门找茬。 外婆跟着我在小家生活了这么长时间,房东是知情的,不过他后来才知道外婆生了病,他因为担心外婆会在他家里去世,所以经常过来看情况,那也是他能及时赶过去让我把外婆挪走的原因。 我把骨灰盒安顿好后,又去了辅导员家里的老房子,当时和尚师傅们已经帮忙驱了晦气。虽然我现在已经不大相信这一套,但该做的表面功夫必须得做,不然辅导员肯定会被他爸妈责备得更加厉害。 我打扫老房子时,包媛媛一直在旁边劝,最后劝不住了就帮着我一起打扫。 “希希,你别太难受了。昨晚我跟宋老大聊过,他人真的很好,感情史也简单,你不如……把孩子打了跟他好吧。” 她已经很久不跟我聊打胎的事情了,我听到这话顿了一下,没看她,只闷着头继续打扫:“媛媛,别劝我。欠老师的人情我会用想别的法子还,你觉得凭现在的我能跟他好吗?我不配啊媛媛,老师应该找一个身世清白点的女孩子。” “别说配不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媛媛幽幽地叹了一声,没再继续劝我。 快打扫完时,有个中年男人开门进来了,看我我们在,他愕然地皱起了眉头。他带着眼镜,身形精瘦,有一股老学究的派头,一看就是知识分子。 我猜他就是辅导员的爸爸,赶紧恭恭敬敬地打了招呼:“叔叔,您是老师的父亲吧?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已经请师傅们驱过晦气,我会把这里打扫干净的,请您别责怪辅导员,都是我求他才会这样的,他体谅学生所以没拒绝。” 他没吭声,扶了下眼睛把我上下打量一遍:“那就好。你们走吧,不用再打扫了。这事我跟谦修妈妈也商量过,既然人已经走了,我们就不追究了。” “谢谢叔叔。”他们一家子的教养都很好,上午辅导员的妈妈即便气成那样也没撒泼,很有高级知识分子的素养。 不过不知道别人会不会这样,对方越体谅越友好,做错事的我心里就越发愧疚。 所以离开老房子后,我就跟辅导员爸爸问了他妻子的情况,听说还在医院,所以我就打听了下病房号。他当时有些迟疑,似乎不想让我过去打扰他妻子。 不过他张张嘴,似乎有话想跟我说,等了好一会儿后,结果听到他抱了病房号。 我买了水果等东西赶去医院时,已经下午四点半了。 当时辅导员正在病床边削苹果,一看到我们立马迎了出来:“不是在忙后事吗?怎么来这里了?” “宋谦修!”他妈妈捂着心口皱起了眉头,嚷嚷着心口痛,“你给我过来!” 辅导员无奈地冲我们扯了个笑:“我妈没什么大事,就是心绞痛,她现在八成是在装病呢,希希你别担心。” 他说完又赶紧转身回去削苹果,还切成一小牙一小牙的端给他妈妈用牙签戳着吃。 阿姨的修养特别好,招呼我们坐下后还问了我外婆的后事操办得怎么样了。 包媛媛抢着把他们离开后的事情说了一遍,还特地夸大其词地说我请师傅们做法事赶走了晦气,又把老房子打扫得亮亮堂堂:“一丁点晦气都没了,希希外婆会感激您的大恩大德,一定会保佑老师财源广进,早日成家立业。” 估计成家立业这四个字说到了阿姨的心坎上,她笑呵呵地一点责怪我的意思都没有。 我所有的紧张在融洽的气氛里慢慢减淡,不过精神一放松,紧绷了一天一夜的身体忽然间觉得很累。 到了晚饭的点时,辅导员起身要带我跟包媛媛出去吃饭:“妈,你想吃什么?待会儿买了给你带回来。” 阿姨忽然笑着看我:“我跟沈希很聊得来,想让她留在这陪陪我。你看她累得很,正好可以趴这里睡一会儿,你随便带点什么回来都好,到时候沈希陪着我一起吃,免得我一个人吃着冷清。” 辅导员顿住了,俊脸上忽然飞起一抹红晕:“妈!不行,希希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吃完饭她们就该走了。” 我意识到阿姨有话想跟我说,只好拂了辅导员的好意:“老师,我走不动了,让我在这陪陪阿姨吧。” 第一百七十八章 我想亲亲你 辅导员离开时很不放心,几乎是一步三回头。 不过碍于他妈妈时不时捂心口的举动,他也不敢忤逆,担忧地看了我好几眼后才带着包媛媛去吃饭。 阿姨没有立即跟我谈正事,拉着我的手聊了一会儿辅导员的心善:“他之前有个学生姓汪,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谦修觉着他很有前途,前段时间啊还尽心尽力帮那学生找工作呢。他呀从小就乐于助人,很多小姑娘都喜欢他。” 我顿时明白了阿姨的用意,她是想告诉我,辅导员对我好只是在“乐于助人”,让我不要往别的方面想。 我点头附和:“是啊,老师以前还在学校做辅导员的时候,对每个同学都很关心。还是阿姨您教育得好,老师这么优秀,以后肯定能有大出息。” 她高兴地挑起秀眉,似乎很乐意听这种夸赞辅导员的话:“就是,虽说应该谦虚些,可我也觉着我儿子以后能出人头地。他现在的广告公司做得也挺不错,赚不来大钱,但也比许多同龄人强不少。不过我就是愁他的终身大事啊,我前段时间刚帮他物色好一个女孩,女孩爸爸在机关单位上班,女孩自己也是公务员……” 她把女方的情况说了一遍,家世背景确实很好,临末,阿姨忧心忡忡地捞住我的手说道:“沈希啊,谦修跟你们这帮学生关系好,共同语言多,你有空帮阿姨多劝着他点。这回相亲呢,阿姨保证不跟着,让他自己跟人家约会去。你让他见见人家女孩子,说不定就看上眼了呢?” 我到这时候才明白阿姨把我留下来的原因,她想确认我对辅导员的感情态度,如果我对辅导员没有绮念,那正好可以帮她劝辅导员相亲谈恋爱;如果我对辅导员有歪心思,她也好借机告诉我,我的家世背景远远比不上她相中的女孩。 这些并不是我胡思乱想,后来没多久我就听说了一件事,辅导员妈妈早就跟学校里的老师打听过我的情况,不仅把我的家世调查得一清二楚,还知道了我破坏过雅如姐婚姻的事。 不过跟她相处时,她一丁点都没有把对我的不满表现在脸上。 我很感激辅导员,尽管我觉得欠他的人情已经很难还得清,但我没敢奢想用感情来偿还。我很清楚自己的心不在辅导员身上,所以我不敢耽误他。 当天晚上要不是江阳过来接我们,辅导员一定会坚持把我们送回小家。 离开前,辅导员几次三番打听他妈跟我谈了些什么,我笑着说就是些杂七杂八的闲话,他显然不太相信:“我妈要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别放心上。她是她,我是我,以后的生活我是要跟老婆过,不是跟她……” 他说到这里,不知想到了什么,白净的脸颊上忽然飘起一点红晕。 “老师,阿姨很好,没说不中听的话。” 离开医院时我回头看了一眼,辅导员还兀自站在原地目送着江阳的车。 “希希,宋老大真的很好,你真不考虑?有几个男人这么痴情的,咱们学校里喜欢宋老大的人可不少呢,又帅又好脾气还事业小成,做老公的最佳人选啊。” “那我呢?”江阳似笑非笑地回头看看包媛媛,出了奇地没有替庄岩说话。 包媛媛笑着瞪了他一眼:“别插话,你没宋老大好!希希,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你这段时间情绪起起落落,我看网上说悲伤的时候身体里会排解出什么毒素,对胎儿肯定有影响……还是打了吧,别折腾自己,多个选择也没错。” “媛媛,别劝我了。”这是我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怎么会轻易放弃?现在外婆没了,这个孩子就是我坚强下去的动力。 包媛媛还想再说点什么,不过江阳看了一眼后视镜,清咳着制止了她。 送外婆的骨灰回老家时,江阳跟包媛媛坚持要跟着我一起。 江阳是觉着庄岩不在,他作为铁哥们有义务帮忙照顾我。 包媛媛则是担心我的身体,因为我那两天吃得特别少。每顿饭我都是硬塞进嘴里的,心情实在是太过郁结,所以我从心理到生理都抗拒进食这回事。一口饭在嘴里咀嚼几分钟都咽不下去,就好像喉咙口有东西堵着似的。 我也说不清那是怎么回事,我自己也很着急,毕竟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我当然不希望饿着孩子。 吃不下饭的结果就是,包媛媛跟照顾女儿一样照顾我,每顿饭都要特地熬汤给我喝,还费尽心思地给我煮稀粥。每每我要自己动手,她都冷脸把我赶出厨房。 能遇到她这样的好友,是我今生一大幸事。 当初外婆跟我去了小家后便没人打理外公的土坟了,如今坟头草都已经长到一米多高。 江阳不懂我们乡下入土的事,但他活络有头脑,直接请村长帮忙找了村里一些年纪大的叔叔们帮忙,所以合葬的事情很顺利。 回老家整理外婆的遗物时,我发现家里进过贼,仔细一检查就会发现里里外外都被翻过一遍,因为有的地方落灰深浅不一,明显是那些东西被人挪过位置,更何况有的柜子、抽屉都没合好。不过家里没有值钱的东西,所以并没有什么损失。 我家跟隔壁的田华婶家都没人住,所以也没人注意到底是哪个贼光顾过。 地上一件旧的浅色衣服上被踩了个泥脚印,是皮鞋印,不完整,只有大半个。衣服上有灰尘,脚印显然不是刚踩上去的,我怀疑是来过家里的那个贼。 我们村种田的男人一般都穿绿色的解放鞋,小偷都落魄到光顾我家了,按理应该不会穿新皮鞋。从鞋印看这皮鞋挺新的,脚底的纹路很清晰,没有磨坏。 我拿参照物放在鞋印边拍了照片,并没有想太多。 直到丧事忙完,我都没掉一滴眼泪。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其实心里特别压抑,但所有的哀伤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密室里,根本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当时还差一个星期就到庄叔之前说的一个月期限了,想着应该很快很快见到庄岩,可以继续以前的生活,我又对生活产生了期待。 从老家回去后那几天,辅导员几乎每天都要跟我“偶遇”,他在感情上真的很青涩,包媛媛每次稍微一调侃,他的脸就会泛红。 我知道他是担心我会因为外婆的去世而崩溃,所以面对他们时,总是微微笑着。 我的岁月忽然有了静好的假象,每次回到家不用再挂念外婆的病情,翻看写好的论文等着答辩的日子到来就好。包媛媛经常跟我回小家做饭给我吃,要么就缠着我跟她一起看电影逛街,不让我单独待在小家里胡思乱想。 变数就发生在这最后一个星期里,之前江叔不是让我收了金手镯吗?眼看快到一个月之期了,他突然要求我跟江阳先办个订婚宴。因为我跟江阳都有各种理由推脱领证的事情,所以他一再妥协后便想到了这个法子。 他那几天恨不得天天给我打电话,还说订婚宴就安排在周五,到时候会让人过来接我。就算江阳不到场,我也必须到场。 江叔说江阳散漫惯了,必须这么逼着他才能让他定下心来。 可我何德何能,凭什么拖着江阳跟我这样演戏?我平时不用接触他们的生活圈子,所以丢脸丢名声对我来说并不是那么要紧,可江阳不同,他天天都要在那个圈子里混,到时候最为丢面子的还是他。 我跟庄叔说这件事,想让庄叔帮我想想法子,可庄叔唉声叹气过后只说了一句:“委屈你了。”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让我继续妥协,毕竟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不能功亏一篑。 我心里闷得不行,打电话问江阳该怎么办,他也很烦躁:“我想想法子再说,反正我不会参加,妹妹你没法子躲就去吧,订婚宴对我来说没效力。” 那天我的心情很糟,下班前辅导员妈妈来了我们门市部,说是正好转到附近就过来看看。她说她手机没电了,借我手机用了会儿。 当时我没怀疑什么,她用完手机才告诉我说是给她儿子发消息约了吃晚饭的:“谦修要是打电话问,你帮帮忙别否认。” 原来辅导员一直不肯再接受她安排的相亲,所以她就想到了这一招。不过这样一来就变成我在“欺骗”辅导员了,我苦涩一笑,想着还是等辅导员见过对方后明天再跟他道歉。 当天晚上下起了毛毛雨,包媛媛受了凉一直在拉肚子,我听到急促的敲门声时已经晚上九点四十了,按照辅导员妈妈的安排,辅导员正跟女方在看电影。所以看到被风雨打乱头发的他出现在门外时,我有些错愕。 原本阳光的面容变得有些阴沉,他因为情绪大,以至于胸口一直起伏不定:“希希,为什么骗我?” 他咬着牙满脸委屈,我被他逼得节节往后退:“老师,我……” 当时我已经被身后的椅背挡了道,想往旁边躲开时,他忽然眼疾手快地把两只手撑住了椅背,上半身一点点朝我靠近:“希希,别叫我老师成吗?我……我想亲亲你。” 第一百七十九章 订婚宴 辅导员说完那句话,自己先行红了脸。 。 我屏住呼吸傻了眼,他这人一直以来都很绅士,不强硬,尊重每一个人。他之前就算跟我表了白,但因为我一直躲避这份感情,他也没有刻意强迫过我,就连后来想帮我,也都是假借“普通朋友”的名义来帮。 他在这一点上跟庄岩差别很大,庄岩想跟我亲热时不会特地先征求我的意见,但他在过程中会注意我的感受。 我发愣时,辅导员的脸越贴越近,眼看他的鼻子要碰上我的鼻头了,我赶紧微微往下一蹲躲开了。 不过因为两边都被他的手臂圈着,所以我的举动无异于往他怀里扑。 我特别尴尬,用力想把他推开时,洗手间的方向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宋老大,你这撩妹的手段不行啊,要亲就亲,还先跟希希说一声做什么,是要她做好心理准备还是希望她点头答应?” 辅导员被包媛媛的调侃惹得面红耳赤,似乎把刚才的勇气全部用完了,终于讪讪地松开了我。 他有些懊恼地揉了揉本来就凌乱的头发,彬彬有礼的面容忽然多了一丝野性的美感。 “老师对不起啊,我临时有事所以没去赴约。”想起刚才的场景,我的心跳微微漏了半拍。 像辅导员这种老实的性子,偶尔的不守规矩会让人印象深刻,跟电视里的反派每每露出良善柔情的一面都容易俘获观众的芳心是一个道理。 不过我却被这忽然的悸动吓了一跳,好在我再看向辅导员时,那种疑似心动的感觉又消失了。我偷偷抚着心口,发现心脏还在突突直跳。 包媛媛笑嘻嘻地帮我倒了一杯茶给辅导员:“老大,你对别的女孩子好像也不这样,怎么到了希希面前就跟小媳妇似的这么容易脸红?” 看到辅导员悄悄变红的耳根,我好像看到了曾经的我,在庄岩面前容易面红耳赤的我。 “包媛媛,别闹!”辅导员清咳两声后终于镇定下来,但旖旎的红晕依旧在他脸上忽隐忽现,“希希,以后别骗我了,相亲这种事勉强不来,你没经历过,不知道里面的苦楚。” 包媛媛突然朝我挤眉弄眼,还凑到我耳边说悄悄话:“老大肯定以为你要跟他约会,你看他今天穿的衣服,明显是精心打扮过。” 我这才注意到辅导员穿着白衬衫和西装裤,白衬衫下摆塞在裤子里,整个人一下子成熟魅力了许多。他身上的衣服是很低调的名牌,款式大方不扎眼,将他干爽的气质展露无遗。 包媛媛说他精心打扮过估计是因为他今天喷了香水,而他以前似乎不怎么喷。 “老师,我想跟你谈谈。”他以为我的称呼而把眉头拧紧了些,我笑笑,主动说道,“宋老大?宋谦修?以后我不叫您老师了,可以别生气了吗?” 他脸上已经淡下去的红晕眨眼间又变深了,耳朵甚至红到像是要滴血。 包媛媛龇牙咧嘴地笑着,拎了包跟我们道别,临末还朝辅导员做手势:“老大,加油!” 小家里一下子冷清到了极点,我尴尬地洗了一盘水果,又给自己倒了点白开水,整理了半天才平复下心情把辅导员请到沙发上坐。 “老师,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吗?”我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很淡定地跟他谈论这个问题,可问出口时我才发现自己不大敢看他的眼睛。 那双眼眸太真诚,我怕自己会心动。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不得不抬头看过去时,他才干巴巴地开了口:“刚开始看你家里贫困,想帮帮你,后来了解得多了就觉得你一个小姑娘真不容易。你太懂事了,越熟悉越心疼。” 我笑了,果然跟我想得一样。 其实我的恋爱经验很匮乏,我分析别人的感情时都是借着自己有限的经验来分析的,但辅导员对我的感情百分百是从同情开始的:“看吧,你其实就是觉得我可怜而已,我以后会过得越来越好,不会再那么可怜了,老师……宋谦修,你就别再固执了。” 他赶紧摇头,湿哒哒的头发被晃得更加凌乱了,我赶紧找了一条新毛巾给他擦头发。 他盯着我递过去的毛巾发了两秒呆,开始感慨:“你看你多体贴,去年我妈给介绍的女孩总爱跟我要礼物,平时也爱打探我的工作和房车问题。有一天也是看完电影下雨,只要淋几步路的雨,可她非要我脱外套给她遮雨,我被淋湿了她却视而不见。我知道自己本身就有问题,可相亲的时候总免不了挑剔,对方挑剔我,我也挑剔对方。” “那你可以自己去结交异性,总有合你眼缘的。宋谦修,我们的缘分来得太晚了,这辈子是不可能有结果的。”我低着头说了这段话,时不时地偷偷抬眼瞄一下他的反应,“就算我把肚子里的孩子拿掉,你爸妈也不会接受我的,你要认清现实。” 生活很可笑,以前多少人劝我现实一点,结果我还不是闷头跟庄岩磕磕绊绊到现在。 宋谦修脸上的红晕迅速退散,他定睛看着我,似乎在酝酿情绪。 我索性把话都跟他说开:“你现在就是还没碰到真正让你心动的人,所以才会忍不住对我好。就像我,心里只有庄岩,所以总觉得他是天底下最完美的男人。外婆去世这件事,我特别感激你,以后需要帮助我肯定不推辞。” “你现在还觉得庄岩完美吗?”辅导员固执地盯着我,直到我心慌意乱地别开眼,他才收回咄咄逼人的视线,“我不需要你报答,你以后别躲着我就成。希希,这两年我没有在刻意等你,真的是没碰上合适的,你不用内疚。” “阿姨跟你谈过我吧?她肯定早就跟你表明过态度,你别让他操心了。你这么优秀,可以认识很多漂亮贤惠的女孩子,多相处相处就好了。” 那天晚上并没谈出我想要的结果,但是把话说开了就是好,别扭的气氛一下子没了。 送他出门时,他忽然二话不说把我抱住了,然后我的额头上被印下一个吻,很柔软,很匆忙。 宋谦修居然真的听了包媛媛的话,不再问我意见了。 看着他速速离开的背影,我的额头上才后知后觉地微微发烫,心里那潭平静的水好像被掀起一点点涟漪,扰乱了我的心绪。 第二天一大早真的有车来接我了,还给我带了一套衣服和高跟鞋。 江叔没在家里举办订婚宴,司机把我带到酒店时,我才知道参加宴会的人很多!多到远远超过我的预料,好像没比参加周瑾婚宴的人少多少。 我强壮镇定地微微抬起头,不过因为我坚持穿了一双平底鞋,所以总感觉气质上输了别人一层。虽然我的肚子显怀还不明显,但终究是鼓出来一点,一垂眼看就像是胖出了小肚子。 我看到了两张似曾相识的面孔,是庄岩决定跟我在一起后,曾经带我见过的他的朋友。 他们都挑着眉头露出一副看好戏的姿态,交头接耳时我总感觉他们是在笑话我有多不要脸,勾搭完庄岩后看他出事了就赶紧勾搭江阳。 我在心里笑话了自己一阵,说到底还是在意别人的评价,不然我自己不会生出这样的揣测。 江阳如他自己所言,从头至尾没有出现过,江叔不太满意我的平底鞋,可能觉着我给他丢脸了,但终究没发牢骚。 他一直让我陪在他身边,碰到别人来敬酒就介绍我是江阳的未婚妻。那种感觉就像很不好受,真担心包媛媛知道了会恨我。不过她可能已经从江阳那里知道了梗概,昨晚我试探着跟她提过今天的订婚宴,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高兴的神色。 要说有些人也真的很会往人伤口上撒盐,这边刚跟江叔道过喜,那边就跑去庄叔面前阴阳怪气地安慰。庄叔的脸色从始至终都乌黑一片,我无意间发现江叔阴笑了下,而他当时的视线正落在闷头喝酒的庄叔脸上。 那一刻,江叔身上是带着戾气的。我一直相信相由心生,江叔心里的恨意肯定还在,不经意流露出来的阴狠会让人脊背发凉,这种阴狠就是我说的戾气。 虽然有人给庄叔敬酒,但看好戏的居多,没多大会儿他便成了形单影只。 江叔拿话筒跟大家介绍我的身份时,我一直在偷偷关注着庄叔,我担心老人家出事。所以我没听全江叔说的话,只有“毕业”“结婚”这类词隐约往我耳朵里钻。 讲话结束后,庄叔捂着嘴巴去找洗手间,我放心不下,跟江叔打了声招呼后便追了过去。当时的大厅就是酒店用来招待婚宴准备的,洗手间在长廊另一头,中间要经过一个拐角。 我刚拐过拐角,迎头就撞上一堵肉墙。我嘴里道着歉,腿脚却下意识地想绕开那个人继续追庄叔看看他的情况。 结果我的嘴巴忽然被一只大手捂住,然后身子一轻,被撞到的男人连拖带抱地弄进了隔壁包间。 第一百八十一章 是为了惩罚我吗? “唔,唔……”我吓坏了,那感觉就像是经历了电影里的绑架。 。 我怎么都扯不开那只手,挣扎出一身的细汗,就在我张嘴咬住那人的手指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急切又熟悉的声音:“希希,是我。” 庄岩,是庄岩! 我突然呆若木鸡,整个人一下子安静下来。 身上的抹胸礼服因为刚才的挣扎而露了春光,庄岩沉着脸转到我面前,缓慢又细致地帮我把礼服整理好。 大手触碰到我的肌肤时,我情不自禁地打起了轻颤。 但他的眉头却在微微抖动,眼里裹着急骤的暴风雪,明显隐忍着剧烈的情绪。 我的身子开始瑟瑟发抖,那一刻有千万种情绪席卷而来,怨恨、恼怒、思念、疼惜……所有的感情糅合在一起,最后脱颖而出的还是思念。 不知道别的情侣会不会这样,反正我心里不安时就特别想要跟他亲热,随便是拥抱或者亲吻,总要做点什么才能感觉自己还拥有他。所以我渴切地抱住他脖子就凑过去亲他嘴巴,没想到庄岩迅速撇开脸躲了过去。 我的嘴巴不甘愿地碰在了他的脸颊上,从外婆去世憋到现在的眼泪,就因为他的这个举动汹涌而出。我恨恨地咬住他的下巴,感觉到他坚硬的骨头时才心疼地卸了力。 他全程都没推开我,但是也没拿正眼看我。 “你早就出来了,你还去看过乐乐,可你不找我……你真的要跟我分手吗?”在他面前,我总忍不住情绪失控,我此时此刻根本没办法冷静地分析他的行踪。 他的眼底一片暗沉,像是很久没睡过好觉了。 “你说话啊!你是听说我跟江哥订婚了,终于坐不住才来找我的是吗?”我压低声音晃他手臂,可他咬着牙齿、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我气得踩了他一脚,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庄岩叹了一口气,把我推开了一点:“希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不找你是为你好。我……下周一就要开庭审判了。” 他说到这里微微侧眼看向房门,外面的脚步声居然堪堪停在了门外,他有些着急地低声问我:“为什么要跟阳子订婚?是为了惩罚我吗?” 我赶忙跟他解释:“为了救你出来,江叔说可以把你弄出来,你爸爸也让我顺从江叔的意思不要惹恼江叔。江哥不会真的娶我,他跟媛媛和好了,要娶的是媛媛。” 现在的情形跟地下工作者碰头一样,闹得我特别紧张。 他摇摇头长叹了一声:“事情哪里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他说着大大方方地开了门,让我震惊的是,江叔居然站在门外,而且只有他一个人。 他看到庄岩时,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反而微微细起眸子,像足了即将攻击猎物的毒蛇,看得我直打寒噤。他知道庄岩回来,他弄这么大一出订婚宴,不会仅仅是为了把庄岩引出来吧? “沈希丫头,快回去吃饭。”江叔淡淡地笑着,看得我心里莫名发毛。 庄岩说下周一要判了,所以他现在能出来并不是因为没事了,肯定有别的原因。我也不敢忤逆江叔,都走到这一步了,能耐不住最后这两天吗? 出去时,我的视线依依不舍地黏在庄岩脸上,直到江叔随手把门关上,我才赶紧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净。 这么多风风浪浪都过来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以后要悔婚,庄岩不怀疑我就好。其实我之前已经对他起了怨气,可刚才一看到他脸上的憔悴,又不忍心生气了。 刚准备回宴厅,上完洗手间的庄叔走了过来:“孩子,你站这儿发什么愣?” 他循着我的视线诧异地看向包间的房门,猜测说:“老江在里面?他跟谁在里面呢?” “叔,我们回去吃饭吧,你刚才一直喝酒,空腹喝容易出问题。”我觉得现在不是打搅江叔跟庄岩的好时机,所以想把庄叔拉走。 不过他可能因为喝了酒,情绪在发涨,甩开我的手就上前敲门:“老江?老江,我进来了啊。” 他敲了几下后就握着把手想开门,结果门从里面反锁了。就在他嘀嘀咕咕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我下意识地躲到了旁边拐角处,只看到庄叔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你……你怎么出来了?” 所以说,庄叔也不知道庄岩出来了! 他瞒得我们好辛苦,之前要不是方姨怕我肚子里的胎儿出事,肯定不会跟我说实话。我估计方姨也不明白庄岩为什么让她瞒着我们,不然她可能打死也不告诉我。 我揣着不安回到宴厅,发现所有的人都像之前一样谈笑风生,似乎没人知道庄岩已经出现在酒店内。想想也是,庄岩早就对外宣布跟我分了手。 今天唯一让我感到欣慰的是,庄岩还在乎我,他能忍着不见我,却还是忍不住来了订婚宴。想到这里,我感觉呼吸都变舒畅了。 大半的人吃完饭后庄叔才出来,我想跟他问问情况时,江叔也回来了。 江叔的眉眼里带着笑,似乎达成了他想要的某种目的。可庄叔却失魂落魄的没什么精气神,他朝我看过来时,我探究地皱着眉头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可他却迅速挪开了视线没再看我。 这种反应很是让我揪心,我偷偷打庄岩的电话,不出意外还是关机。 我偷偷地溜去之前那个包间找了一圈,庄岩走了。我憋着一口气,也不顾会有什么后果,挨个包间地找,有的里面有人,被我打搅后骂咧了两句,可我把那一层楼的所有角落都找过一遍后,发现庄岩又像是人间蒸发了,连人影都看不到。 江叔让人过来找我时,我正在宴厅外面的盆栽边坐着,心里七上八下的感觉很不安。 我好像真的被江叔利用了,早该知道他没那么老糊涂的,他家里那么有钱,怎么会真的看上我这种儿媳妇。 就算江阳没跟他说过我代孕生下乐乐这件事,他也该因为我跟庄岩的关系而不舒服。 不过有一点说不过去,他把这个订婚宴办得这么大,后面要怎么收场? 我百思不得其解,干脆拍拍额角不再揪心。 大家都陆续离开时,我也跟江叔道了别,我准备回老家给外公外婆烧点纸钱,权当是散心。 江叔待我的态度依旧和气,好像真的把我当儿媳妇看待了,还给了我一张信用卡:“江阳的孝期还没满,不过我们这里没那么多说法。我听江阳说你外婆去了,你们乡下有哪些讲究?可以跟我说说。我觉着你们俩还是尽快把证领了比较好。” 他这番话听得我心跳都休止了,不就是希望利用订婚把庄岩引出来吗?他是当真的? 可我不敢拒绝,只好干巴巴地笑着说回去打听打听。 就算我现在不在乎村里那些风俗了,我也得回去多打探打探,能拖就拖,怎么可能真的跟江阳领证! 回老家的路上有个陌生号打我电话,一接通,庄岩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希希,你在哪?” “我以为你走了,所以我坐车回老家了。你在哪,我可以在前面一站下车回去找你。” “不用,我去你老家找你。老人家什么时候走的?”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好像很疲惫。 我跟他说了外婆去世的情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怨怼心理在作祟,我把宋谦修让我们在他家老房子里办丧事的情况一并说了。 可庄岩并没有吃醋,只淡淡地应了一声:“注意身体,晚上见。” 挂断电话后,江阳的号码紧跟着打了进来,说话特别急:“我去,妹妹,听说我爸请了很多人?老头子到底搞什么鬼?这是逼老子亮底牌呢!” “江哥,不好意思啊,让你受委屈了。” 他“噗嗤”一声笑了:“你一个小姑娘家都不怕丢脸丢名声,我怕什么?妹妹……你今天有没有看到什么特殊的人?我怎么听一个哥们说好像看到庄子了?” 我觉得庄岩那么隐秘,肯定不希望过多人知道他出来的事,所以没有跟江阳说实话:“看错了吧。江哥,怎么办啊,我走之前你爸又说要让我们尽快领证。” 电话那头忽然没了声,大概沉默了五秒,江阳才再次出声:“妹妹,相信哥哥吗?” 我无奈地“嗯”了一声,他笑了:“那你就别操心这事,我有办法解决。老子多大的人了,用得着让他安排婚事吗?倒是你,年纪轻轻一小姑娘,被庄子甩了又被我退婚,以后闲言碎语少不了哦。” “呵呵,江哥,我不在乎这些,没关系。”经历过被戳着脊梁骨骂的日子,承受能力比以前强了很多。 天快黑时,我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到老家,一路上都在心里对着肚子里的胎儿道歉。以前怀乐乐时可没有这么折腾过,我想这一胎这么顽强,一定是个小男子汉。也可能是之前的月子坐得好,反正我生完乐乐后的体质比之前好。 摸索钥匙准备开门时,腐朽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庄岩比我先到一步,他摸摸我的脸,轻柔地问了一句:“累吗?” 第一百八十二章 前因后果27 我真佩服自己,那一刻首先不是往庄岩怀里扑,而是回头看看有没有村里人路过。 他帮我把东西拎进去时,我问他怎么不开灯,转念一想,他应该是怕被别人发现。心里不由得酸涩了下,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现在弄得跟逃犯一样? 之前我以为看到他后我会又哭又闹地抱怨,但真正能跟他独处了,我却并不愿意把这么宝贵的时光用来矫情。 因为老家没多少电器,烧饭也是用的灶头,所以庄岩即便比我先到一步,也没能烧点热水和米饭——家里也没米了。 我看到他腮边粘了黑灰就知道他刚才肯定试图用过灶头,忍不住笑着帮他擦了个干净:“用灶头烟囱里会出烟,你不怕别人看到啊?” 我愣怔半秒,笑了:“我估算着你快回来了才准备先把火点着,里面草灰太多,所以刚点着又被我熄了清理草灰。” 后来我想过自己当时的心态,外婆去世时都熬过来了,他能出现在我身边总比那种困苦的日子要来得幸福,所以我见到他之后反而没心思抱怨。当然,他不在身边的时候,我反而会有很多时间可以用来抱怨。 他已经洗过铁锅和碗筷,我想烧开水时被他阻止了,看他那么个大高个坐在灶膛前烧火,我痴痴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你什么时候能跟我解释解释?我都怀第二个孩子了,不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沈希,你对我的观念需要做改变。”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盯着灶膛里的火看了一会儿,火光在他脸上摇晃,有些妖冶。 “吃过晚饭再说,不乖乖吃我就不说了。”他之前的眼神有点僵,现在被火烤得越来越柔和,我好像看到了熟悉的溺感。 不过他的嘴角刚刚勾起,便迅速拧起了眉头。 他看向我的小腹,睫毛剧烈地颤动着:“怎么怀了孩子反而变瘦了?我不知道你外婆出了事,不然我会去找你的。” “除了乐乐跟方姨,你谁都没吧,这样怎么可能知道我的情况。你真狠,你连我跟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想要了是吗?你是不是怪我当初设计你怀上了这个孩子?你现在不用担心了,别人都以为这孩子是江哥的。” 他又塞了几根干柴进灶膛,笑得别提有多苦涩了:“阳子总是这么任性,江叔被他气得不轻。希希,你心里想怨我就怨吧,连自己孩子都不认,我确实很失败。” 他都这么说了,我还怎么怨?以前有过的怨怼也在这一刻寂灭。 他来的时候也带了吃食,我找了点东西垫肚子,等水开了想下面时,灶头旁边的窗户外忽然传来“咚咚”声,吓了我一大跳。我偷偷朝庄岩摆摆手,示意他蹲在灶膛边别出来,出门一看才发现是村长。 他跟我打了招呼,说是看到我家灯亮着,以为又遭了小偷:“上回那个年轻后生让我以后没事就来你家转转,他说得也对,就当吃过饭散个步,也费不了多少工夫。希希啊,人死不能复生,往后自个过也挺舒坦,别再跟你那个混账姨妈来往了,她自从跟了你姨夫就越来越不像话了夜里把门窗锁好,我回了。” 锁好门后,看到庄岩盯着头顶的房梁发愣,我咧着嘴笑了:“第一次在自己家跟做贼一样,你看什么呢?” 房顶上有破洞,我跟外婆都不敢爬上去修,姨夫又指望不上,所以破洞越来越大了。乡下的夜空很美,关掉灯肯定有月光、星光漏进来,这么一想,房顶的破洞也挺浪漫。 庄岩的眼眸轻颤,起身走过来把我抱住了:“没什么,心疼。 你之前过了二十年好日子,跟了我以后还是在继续受苦,值吗?为什么不肯把孩子拿掉找个跟你差不多年纪的男人生活?” 我把脸一放:“你再说这种话我真气了。” 他沉默下来,这一沉默,一直沉默到我们把晚饭吃完。 我受不了他的低气压,点着额心告诉他:“上次被宋谦修亲了,我当时好像有点心动。” 他的眼睛不出意料地开始发颤,冷眼盯着我的额头看了一眼,没说话。 “反正你跟我说的假分手是撒谎,所以我们已经分了手。那我以后就跟宋谦修开始约会吧,反正他现在也没女朋友。虽然他爸妈不认可我,但我有的是时间争取,你爸那么厉害的人不都认可我了吗?我最爱自己找罪受了,多忍忍肯定能让他爸妈喜欢” “够了。”庄岩终于出了声,两步上前把我捞进了怀里,低头就在我刚才指过的额心用力地吮吸亲吻。 我感觉灵魂都要被他吸走了,酥麻难耐,眼前就像忽然开了很多鲜花,连空气都变得香喷喷的十分可口。 “我都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你个小傻瓜。” “说过多少次了,你出事我就等你,你别把我推开。只要死不了,就没有过不去的坎,我跟孩子都等着你。你不是给我打过很多钱吗?已经积攒不少了,你知道的,我花钱不多,我就是不工作也能靠那些钱活好多年。” 他的眼睛里藏着很多话,我今晚的心情特别轻松,想到夜里的星星很美,忍不住想让他陪我一起看星空。 我家后面有一片空地,庄岩嘴里说我任性,却还是找了一条旧单陪我过去了。 他把西装外套裹在我身上后才允许我躺在旧单上,我就依偎在他怀里让他跟我说经过:“你要是不解释清楚,我真的不会原谅你。” 夜风有点凉,他把我抱得紧实了些,温热的体温透过衣服传过来,烘得我全身暖融融的。他把嘴巴贴到我耳边,伸出一只手遮住我的肚子:“该从哪里说起” 他说:希希,我确实一直把你当成二十岁的小女孩,我习惯了给你安排生活,也习惯了你的听话。我跟你分手后,出国跟周瑾公司谈了收购的事情,不太理想。回国后我没有你们,在背后找了关系把起诉对象换成了我。 我不是在逞能,我爸心力交瘁,可能也活不了多久了,我不想看他最后的日子在那种地方度过。小瑾的丈夫你见过吧?我在国外跟他接触过,他家亲戚中有高干,小瑾的u盘应该就是从那位高干家里偷出来的。 我出国时有考虑过接受我爸的建议,任凭他坐牢,但我从小瑾丈夫那里知道点以前的事情,意识到我爸坐牢也不会终止我们庄家的灾祸。这也是我选择替他的原因,我爸唯一的儿子进去了,换谁都没兴趣继续斗下去,毕竟阳子爸就是想看我爸痛苦。 “以前的什么事情?”我觉得他好像不准备把这一点解释清楚,忍不住出了声。 用江阳以前提过的黑子白子来形容,那就是庄家以前跟赵家都是黑子,江阳家跟着白子混,白子老大身居高位,黑子老大眼馋那个职位,借着赵家和庄家的手通过江叔来把白子拉下马。 可江阳家后来为什么能侥幸存活呢?因为江叔当年供认行贿一事时,坚决没有供出白子老大。白子老大虽然被拉下马,但毕竟在高位谋职多年,势力够大,暗中关照过江家。 赵德海借着赵雅如离婚的事情眼馋庄家的生意后,庄叔慢慢投靠了白子。但是往年的芥蒂还在,所以白子很乐意看赵庄两家斗,这也是庄家必须有人坐牢的原因。说到底是当年造下的孽,现在要遭报应。 因为不能提及那些高干的名字和职位,所以我听得有些费劲。 庄岩等我消化了一会儿,继续说道,现在不是白子在反击,是白子曾经的学生想把黑子拉下马,目的自然也是为了黑子抢去的职位。 庄岩他们家被卷进这种争斗中,不可避免地成了最先奔赴刑场的虾兵蟹将。 我听得脑仁疼:“那你为什么出来了?你现在怎么愿意告诉我这些了?” “之前怕你受不了刺激,你现在怀着孩子还能应付这么多事,我有什么理由再瞒你?希希,这些事情复杂就复杂在,现在不仅仅是黑子白子两边在争斗,白子里的学生跟前高干也未必齐心,这里面水太深,一般人想像不出里面的错综复杂。现在不是只手遮天的年代,可他们真要对付一个没背景的老百姓太容易了,希希,你懂吗?” 他们家现在没落了,我又丝毫没有背景,所以他之前才想跟我分手。 我听得心惊胆战,嘴巴张了半天都没能说出一个字。 他忍不住攫住我的嘴巴轻轻噬咬,我感觉有蚂蚁在心上爬,痒得我难受。他加深这个吻时,很久没亲热过的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紧紧揪着他的衬衫身体激动得直打颤。 他察觉到我的变化后,不舍地离开我的唇,轻轻拍着我的背柔声安抚:“放松些,肚子有没有不舒服?” 我的脑子空了片刻才从刚才的激情冲回过神,看到他下巴上有牙印,我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你还没说怎么会从拘留所里出来,不是要关到审判吗?” 第一百八十三章 他自己点的头 估计庄岩把这些事情在心里压了太久,跟我说开后,精神状态明显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绷,眉头都自然而然地轻松了些。 他松开手臂,笑着刮我鼻头:“白子这边有前高干和他学生两派,你觉得我为什么能出来?江叔跟了其中一派,另一派找上我了。我能出来是有条件的,条件不便告诉你。希希,我不该找你的,如果被发现了,你……会出事。” “你现在不是来找我了吗?”我现在不敢再说什么只要不死就有希望的话了,他虽然一直用很平淡的语气在叙述,可我想到棋盘上惨烈厮杀的黑白子,就觉得心脏悬在了悬崖边。 他平淡的语气下,潜藏着多少压制的惊心动魄? 他幽幽地看进我的眼,苦涩地笑了:“你现在不是江叔的准儿媳吗?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们不会轻易动你的。再说,我们不是已经分了手?” 他又这样,根本不说他自己的难处。 被订婚宴引出行踪,对他来说肯定会有麻烦,不然他之前不会躲着我们所有人。 我用力在他腰上掐了一把:“你别跟说分手俩字,我不喜欢听。江叔到底在捣什么鬼?他不是想利用订婚宴把你引出来的吗?怎么到头来反而像是在护着我……那对学生跟恩师为什么要斗,我想不明白。” “我也不清楚,可能有利益冲突吧。希希,江叔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报复我们两家,别把他想得太好。你跟阳子订了婚,不管最后结不结,江叔的目的都已经达到。希希,人心险恶,别把他当老糊涂。” 庄岩说完之后没再吭声,但我却如醍醐灌顶,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我跟江阳订婚,遭受非议的是我,被人耻笑的是庄叔和庄岩。也许,江叔早就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庄岩的。他应该根本就没想过让我跟江阳结婚,我这样的身份他嫌弃都来不及吧?一旦退婚,最后落下臭名声的还是我,江阳连订婚宴都没出席,所以对江阳的影响肯定没那么大。 我想想就吓得脊背冒虚汗,我看人确实太表面化,总是下意识地把每个人往善良的方向想,压根没想过要这么复杂地揣测人心。 庄岩察觉到我的身子在轻颤,一个用力,把我搂着压在了他身上:“地上凉,就这么看。” 我俩跟搭积木似的叠着,他的个子真高,我脑袋枕在他肩膀上,脚才堪堪跟他的脚齐平。他抱着我的腰,双手都搭在我的肚子上,一下下地婆娑着:“三个多月了,怎么肚子还这么小?” 没等我说话,他又开始感慨:“没见过你这么傻的小姑娘,之前待你那么薄情,你怎么还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我以为你能想开,不管最后跟谁在一起,都比跟我强。从我爸协助谋害江叔那天起,就注定会有今天,哎。” “你又说这种话。我哪里傻了?当初没有你,外婆早就去了,我也不会变成现在的我。当初没有你,我现在肯定人不人鬼不鬼,怕人、被姨夫姨妈欺负,说不定还要被他们随便嫁给一个酒鬼赌鬼,根本就没有未来可言。你说我为什么要揪着你不放呢?因为你给了我未来,你就是我的未来。” 眼泪流出来了,模胡了夜空中闪闪发亮的星,不过星星再亮也比不上他那双能吸人的眼睛。 他胸口的起伏忽然变急,搂在我两侧的手臂也时不时地颤一下:“希希,初恋而已,对初恋感情深刻很平常,但大多人数人的初恋都不得善终。” “那我们就做可以善终的少数人。庄岩,你别再推开我了行吗?” “好,不分了。”他的声音有点哽咽,我想抬头看他的脸时,有只大手罩住了我的眼,“我只是不明白,你这么会这么傻。 我想给你安排最好的生活,现在做不到了。跟你开始时,我一直想着以后不能再让你受苦;后来家里出了问题,我想着把有能力给你的都给你吧,我连婚房都买好了……本来就等你毕业给你个惊喜,哎……” 结果他还没给我惊喜,家里的事情就越来越不可收拾,所以他只能忍痛把婚房又给卖了。他说他很庆幸当初没有跟我说婚房的事情,免得我白欢喜一场。 可是现在他愿意把这些事情都告诉我了,因为我已经“傻”他根本控制不了的地步。 那天晚上我们特别狼狈,家里的被子都已经潮湿发霉,压根不能睡,所以我只能用干稻草铺在下面,把家里仅有的几条床单都铺在干稻草上才觉得不扎人。上面没被子盖,只好把以前的旧衣服找出来盖。 好在已经五月中旬,天气不太冷,但是我家里湿气重,所以夜里很阴凉,弄不好还是会感冒。因为我怀着孩子,所以不能马虎。 庄岩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觉了,他明天就得回拘留所,所以我俩都没舍得太早睡觉。 我现在身子不便,所以我们最热切的亲昵就是亲吻,一会儿他卷着我的舌头吻到地老天荒,一会儿我咬着他的嘴唇镌刻海枯石烂。我们就跟永远亲不完似的,嘴巴一遍又一遍地发麻,最后肿胀成两瓣香肠。 当晚我一点都不冷,他身上跟火炉似的,从身暖到心。 以前的怨怼又被我彻底抛到了脑后,我庆幸自己没有放弃这段感情,一夜好梦。 第二天他陪我去外婆的坟头烧了纸钱,还很郑重地磕了头。 我看着那张如同被雕刻出来的侧脸,轻轻推了他一下:“你不跟外婆说点什么吗?比如以后会好好照顾我跟孩子,不许辜负我,不许欺负我。” 他无奈地摇摇头,笑了:“在心里保证就行,何必说出来。” 那天他把我送上车后就急着赶回拘留所了,我心里一舒畅,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不过庄岩让我先把气沉住,说是不能让江叔知道我们已经单独见过面的事情。 我忘了问他跟江叔的谈话内容,但是一想到江叔偶尔露出来的眼神,我就后怕。 想想也委屈,本来跟庄岩是一对,现在弄得反而要跟他偷偷摸摸地在一起。江阳还不知道庄岩出来过的事情,就算知道了,他也处于左右为难的境地,一边是他的好哥们,另一边是他的亲爸爸,所以我并没有打算告诉他。 不跟江叔撕破脸的后果就是,他逼婚的节奏越来越变本加厉。 周一我心不在焉地上着班等庄岩的审判结果时,江叔找来了我们门市部。可能是因为在监狱里待过几年,所以他的穿着很低调,不是奢侈品,在外人眼里就是个精神矍铄的小老头。 所以他进来后并没有多少同事主动围拢了去招待他,只有离他最近的同事礼节性地问他是不是要理财。 他扫了一圈,最后指指我:“我找沈希丫头。” 当时经理正好在场,他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自从上次江阳打过他后,他就对我跟包媛媛有了成见,但是又不敢发作,只好时不时地摆脸色给我们看。 “以后有私事就回家解决,不要总来门市部,影响公司形象!”他走到我的座位前敲敲桌子,用力地翻了个白眼。 说实话,经理是我目前为止认识的最小气的男人,照江阳的话说,这种肚量很难成大器。 他经过江叔身边的时候,还毫无保留地抛了一个白眼给江叔,把江叔惹得眉头一拧,幽幽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 也正是因为这么一件小事,让我真正见识到江叔有多可怕,这是后话。 江叔看了我一眼,扯着嗓子把即将步入办公室的经理叫住了:“你是沈希丫头的领导吧?她明天得请个假。” 经理本来就在小气劲上,听到这句话一下子来了脾气:“又请假?她一个学生成天到晚请假,这还叫上班吗?” 我也很不解,赶紧走过去跟江叔问情况:“叔,为什么要请假?” “跟我家阳子领证去,婚都订了,还要拖到什么时候?”江叔一脸的理所当然。 他这话一说,我的同事们全都炸开锅了,道喜的道喜,八卦的八卦。有的人是见过江阳的,毕竟江阳总来接包媛媛下班。 知情的人都好奇地看向包媛媛,那眼神恨不得掘地三尺把所有的八卦都挖出来咀嚼。 包媛媛听了江叔的话也是脸色发白,她急着走过来问江叔:“江阳同意了?叔叔,这事得跟江阳商量,您不能逼迫他……” “我怎么逼迫他了,他自己点的头。” 我呆了,至于吗?他不就是为了羞辱庄家吗?怎么能把他亲儿子的幸福搭进去。 “叔,我们去休息室谈谈吧?”我不淡定了,我想跟他交底,还得把江阳叫过来当面对质,我不相信江阳会点头。 包媛媛更不信,在我拉着庄叔去休息室时,包媛媛已经迫不及待地拨通了江阳的电话。 江叔跟没事人似的,笑着拍拍我肩膀:“我已经给你们买好婚房了,你跟阳子结婚后就不用工作了,好好在家当你的江太太。” 第一百八十四章 在小家等我 我怀疑赵德海还没江叔丧心病狂,赵德海起码是借着给他女儿出气的理由来折腾人的。 可江叔呢,他为了报复仇人,连自己儿子的终身幸福都不管了。 因为已经跟庄岩和好,所以我没有太过惊慌。我想,江阳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到订婚宴这件事情中来,所以退婚对他来说没多大伤害。 “叔叔,其实我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江阳的。我之前贪图您家里的钱,所以骗了您,对不起。您对我太好了,我现在觉得很内疚,不想再骗您了,这婚还是退掉吧。”我不能说真话,只能开始自黑。 不过我毕竟不是江叔的对手,他只是朝我摊开手,淡淡地笑着:“给你的信用卡呢?” 这是要清算他的损失吧?我错愕过后,赶紧跑去自己的座位从包里翻出了信用卡。找寻包媛媛的身影时,有个同事好心告诉我说她请假走了,走的时候脸色特别难看。 我赶紧给包媛媛打电话,她没接。 我只好发短信跟她解释:媛媛,对不起,以前我说过要跟你解释这件事,你不想听。江哥跟我只是在做戏,都是为了让江叔放过庄岩,你千万不要折磨自己,等我跟江叔谈完就去找你。 江叔接过信用卡后,意味深长地笑了:“沈希丫头,这卡给了你,你却一次都没刷过,让我怎么相信你之前是在贪图我家的钱呢?” 我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真的是脏话,他给我信用卡就是为了验证我是不是那种爱钱的女人?如果我使劲刷卡怎么办,他根本就不在意用钱来验证我的人品是吗? 不过这才过去两天,心机深沉的女人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按捺不住骚动的内心吧。 所以我假装无奈地笑了笑,还刻意把视线落在了信用卡上:“叔毕竟刚把卡给我,我还没来得及买东西呢。我本来也没想这么快刷卡,忍耐一段时间再刷比较好。” 他摇摇头,没再说话,但洞若观火的眼神极其裸,我感觉自己在他面前完全透明,好像说再多谎也掩饰不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我硬着头皮开始打江阳的电话,打不通就一连发了好几条短信,一直没有回音。 僵持了半个小时后,经理阴着脸过来训话了:“沈希你别太嚣张知道吗?别以为傍上了大款就可以不把这份工作当回事,你要是不想上班趁早滚蛋,影响我门市部的业绩!” “你可以滚远一点吗?”江叔脸上挂着笑,眼神却又露出之前的阴鸷,经理被他吓得当即住了嘴,回过神来想回嘴时,江叔看着他的工作牌说道,“周海?呵呵,名字里有海的都这德行吗?收拾收拾东西,滚蛋吧,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他说话的语气特别正常,但带着一种形容不出的气势,以至于刚想张嘴笑的经理迅速改成惊恐的神色,半晌说不出话来。 因为江叔正在打电话,而他打招呼叫出来的人名好像是我们公司的老总:“你们分公司有个叫周海的经理惹着我了,冲我大吼大叫,还让我吃他白眼……呵呵,好。” 经理比较怂,当即吓得说不出话来,等江叔挂断电话,他才讪讪地问道:“你是谁?你怎么会认识我们老总?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种小把戏吗,也不看看自己……” “周海,我劝你少说两句气我的话。过半小时再说,你还是先回去收拾东西吧。”江叔依旧淡淡地笑着,但是眼神比刚才清冷许多。 可能是他的气势太吓人,虽然经理的蓝色忽青忽白,但他确实没再说难听的话。 江叔当时的样子很骇人,跟笑面虎一样,吃人不吐骨头。 我本来想交底的那些话被生生咽下肚子,不敢说我生过乐乐的事情,也不敢说我心心念念的只有庄岩。 等经理走后,我已经镇定下来。 我现在需要弄清楚江叔的目的,领证的事情我可以想法子慢慢拖。当初答应江叔的要求实属无奈,虽然当时是想利用江叔来救庄岩,但现在看来,他早就知道我在“利用”他,救庄岩早就在他的计划之内,我不过是正好撞在了枪口上。 “沈希丫头,话我就撂这儿了,今晚就跟我回去吧,明天直接去民政局把证领了。” “好,叔叔,我要先回家找找户口本。”我不想再耽搁时间,因为我跟江叔是无法正面谈出结果的。我得找江阳想办法,或者等庄岩平安出来了再商量对策。 江叔同意了,我回座位拿包准备回家时,经理刚好抱着一个纸箱子咬牙切齿地从办公室出来。他愤恨地瞪了我一眼,青着脸走了。 组长紧跟着从办公室出来,一脸后怕地看看我,讪讪地干笑一声:“经理辞职了,走得真急。” 江叔真可怕,仅仅因为经理说的话让他不舒服,他一个电话就能让老总把经理给辞退掉。 我打了个寒噤,赶紧打的回小家。 半路上我一直在回头观察,江叔没有跟过来。江阳还是不接我电话,他现在为了避嫌,已经很少私下里联系我,估计他正在想法子跟包媛媛表露真心呢,所以没空搭理我。 我跟庄叔说了事情的经过,庄叔一点都不惊讶,反而直叹气:“他真狠哪,把自己儿子都往里搭……我不如他,不如他啊。” 其实庄叔以前也把庄岩的婚姻搭进了利益链中,或许他已然忘了那件事吧。 不过现在不是声讨的时候:“叔,我该怎么办?我不会跟江哥领证的,可庄岩……庄岩的安危会不会受影响?” “不会,这会儿应该已经撤诉了,很快就要重新起诉我了。上次我已经把我自己的罪证交给了老江,他答应过要帮忙改起诉对象。”庄叔说到这里顿了好几秒,忽然跟我认错,“孩子,是叔对不起你,你要怨就怨我。” 我纳闷了:“叔?” 他接下来的话叫我如置冰窟,听后我只觉得浑身发凉,整个世界都没爱了。 感情他早就怀疑江叔的动机了,他早就感觉江叔是在装糊涂,但他为了让庄岩出来,就故意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无奈地叫我妥协。所以他早就想好了要把我牺牲掉,连我肚子里的孩子一并牺牲。 后来我跟包媛媛提起这件令人伤心的事情时,她的一句话让我五雷轰顶,现实真是太残酷了。媛媛说,我只是个为庄家生了女儿的“工具”,不管庄叔多愧疚,在牺牲我时都是毫不含糊的,因为他很清楚庄岩才是庄家的根。 没了我,庄岩可以再找别的女人延续庄家的血脉,没了庄岩,庄家就断子绝孙了——谁知道我肚子里怀的是儿是女?就算是儿子,谁敢保证孩子能平安健康地活到成年?成年了能有庄岩这么优秀吗? 与其把筹码压在一个未知数上,还不如竭尽全力保住庄岩。 这,就是现实。 “叔,你跟我坦白这些,就不怕我拒绝江叔惹恼他吗?”我心里一片寒凉,声音也冷下来。 他笑了:“孩子,你不会这么做的。我算是看清你的傻劲儿了,难怪庄岩那么中意你。你跟雅如一点都不同,雅如不会为庄岩牺牲到这个地步。雅如不会,周瑾也不会。最近我思考过为什么会认可你,还是因为你对庄岩确实真心。” “叔,你们没人考虑我的感受吗?那我肚子里的孩子呢?生下来就叫仇人爷爷?您不能这样,仗着我爱庄岩就把我往火坑里推。”我没想到庄叔也这么心狠,我还以为他已经回头是岸。 庄叔不住地跟我道歉,最后提供了一个解决办法:尽快把孩子打掉。 我当时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挂断电话时气得手抖。 那天唯一让我感到庆幸的是,庄岩被无罪释放了。撤诉的结果出来后,他打出来的第一通电话就是给我的。 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说了江叔逼我领证的事后,颤着声问他:“我现在能拒绝了吗?我不想妥协,再妥协下去就真的要跟江哥领证了。” 庄岩粗重地喘息着,显然没料到事情会这么急:“他不就是想羞辱我们吗?怎么会真的让阳子娶你?希希你别急,我找阳子问问情况,你现在在哪?好好休息,事情交给我。” 他的话依旧有安抚人心的作用,我的心一下子安稳下来。 我想,大不了私奔吧。黑白子的争斗再厉害,也不可能涉及到全国的各个角落,世界这么大,不可能连我们的落脚之处都找不到。 最近一直在忙,我都没时间去医院做检查,我摸摸肚子,躺到床上闭目养神。 十几分钟后,庄岩的电话来了:“阳子在包媛媛老家,包媛媛好像也在往家赶。” “这是见家长?” 庄岩苦笑:“阳子想抢先一步跟包媛媛领证,不过这事不容易,包媛媛父母怎么可能同意?希希,从现在起别出门,你在小家等我,我马上赶过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 牙龈上出的血 天黑之前,江叔果然来小家找我了,我假装自己不在家,没开门。 ) 他打我电话前,我把手机调了静音,他最后在门口说了一会话:“沈希丫头,今天跟我一起回去,明天直接跟江阳领证,这样多方便。你不用躲着我,叔有法子把庄子弄出来,也有法子让他下半生过不安稳。” 我又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江叔您真行! 我怕江叔还在外面某个地方等着,所以只随便煮了一碗面果腹。想想吃得这么不营养又对不起我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我又找了点东西吃吃。 江叔临走前说的话一直在我脑子里回荡,下半生过不安稳……他一个长辈为什么要把上一代的恩怨牵扯到庄岩身上呢?他犯事要坐牢的时候,庄岩还在感情上忙得焦头烂额呢,能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当然我的这些想法是带着偏见的,我心里向着庄岩,当然觉得他哪里都好。虽然我也有怨怼他的时候,但我觉得两个人相处总会出现争执,哪可能每分每秒都爱到骨子里。 庄岩赶到小家时,天已经黑透,看到他的狼狈相,我的心抽疼了下。 以前多在意形象的一个人,现在连身上的衬衫都皱了。 “吃了吗?”我没想到第一句脱口而出的话会这么稀疏平常。 他挑了下眉头,一把将我搂在怀里:“还没。” “那我给你随便煮点面,你先去洗个澡。”家里没菜,只能将就着吃。他也没急着跟我讨论江叔的事情,在主卧里找了一件他以前留在这的睡袍进了洗手间。 我煮好面时,他还没出来。 我走到洗手间门口,忽然生出想进去看看的冲动,脸上立马开始发烫,心跳也有些乱。 。我不是好色,就是想看看他瘦了多少。我现在怀着孩子,也没想过要跟他亲热,我就看一眼。 我这么安慰着自己,已经摸上了洗手间的门把手。 以前我俩单独在一起时,他从来不会反锁洗手间的门,可今天却出了奇地把门反锁了。 开门不是有声音吗?我针扎似的把手弹开时,淋浴忽然关了,紧接着他黯哑的嗓音也传了过来:“想给我擦背?呵呵。” 他的笑声真好听,认识这么久了,心跳还是会因为他的笑声而漏两拍。 我没说话,口是心非地否认着:“忘了你在这了,突然想上厕所而已。” 说完我自个儿先行无声地笑了,折回沙发上坐着等他。 不出一分钟,门铃响了,我透过猫眼一看,居然是宋谦修,他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一脸焦急地在按着门铃。 “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我把他让进屋,发现他拎着的都是些补品和水果。 他气息不稳地问我:“我怎么听说你要结婚了?还是跟江阳?希希,这是怎么回事啊?你就算不肯接受我,也不要随便找人结婚呀,以后你不想见我的时候我不出现还不成吗?这是老肖出差带的水果,我拿来给你尝尝鲜。” “宋谦修,你在监视我啊?你怎么知道我要结婚了。”我故意拉下脸来,不希望他一直这么关注我。上次亲我额头的事情我还没找他算账,都是成年人,我们彼此的情况不允许我俩有暧昧。 他愣怔半秒,把东西放下后才尴尬地扯扯嘴角:“包媛媛跟我说的,她让我过来看看你。” 后来我才知道,包媛媛一直觉得宋谦修更适合我,总在暗地里跟宋谦修说我的事情。不过包媛媛不是经常劝我打了胎再跟宋谦修好吗?原因也很简单,宋谦修没有高尚到愿意让我给庄岩生孩子,他想跟我在一起,但若是要考虑结婚,这个孩子绝对不能要。 我外婆去世那晚守夜时,包媛媛就跟宋谦修讨论过这些问题。当时宋谦修并没有直接说过不希望我生下这个孩子,但闪烁的眼神和吞吞吐吐的话语还是表明了他的态度。 这是人之常情,他如果伟大到愿意跟我一起养庄岩的孩子,那才是傻到天际,他妈妈绝对不会同意让自己的宝贝儿子做这种喜当爹,这些都是后话。 不过,如果说他真的这么考虑过,那他后面的表现只能说明他的想法一直在变,可能是因为他自己都比较纠结吧。 我当时并不知道这些情况,因为我并没有关注过宋谦修的想法。 所以我看到他拎东西来,过意不去的情绪立马涌上心头。我掏出钱包要给钱他,他不肯收,推脱中,庄岩湿着头发出来了。 他还没洗好澡,应该是听到外面的声响后淡定不下去了,所以身上都没擦干就套着睡袍走了出来,胸口露出一大块美好的肌肤。我只看了一眼,就不由自主地偷偷咽了下口水。 宋谦修彻底傻了眼:“你……你出来了?” 庄岩淡淡地点了头,裹着还没扣好的睡袍走过来,很自然地站到我身后,单臂环上我的腰,把我整个人微微一扯带进了他怀里。 这个举动的意思不言而喻,宋谦修痴痴地盯着我腰上的那只手看了好几秒,最后扯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出来就好。” “希希外婆的事,麻烦你了。过两天我请你吃饭,亲自谢你。”庄岩面对情敌时很镇定,但他眼底的戒备还是说明他有危机感。 我低着头窃笑,压根不记得明天还要面临领证的窘迫,也忘了顾及宋谦修的尴尬。 宋谦修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因为庄岩很没礼貌地一直不回房穿衣服,就这样露着一小块精壮的胸肌在我们面前晃。 等人走后,庄岩才叹着气把我拉到他腿上坐下:“他怎么还在惦记你?希希,那么优秀的小伙子,你为什么不动心?” 他感受到了很大的压力,因为宋谦修在一步步走上坡路,而他却变得越来越落魄。他还是觉得会牵累我,他们家的事情不会因为他爸被起诉坐牢而终结,如他所说,他跟江叔虽然都成了白子中的一员,但是白子之间也有争斗。 庄岩毕竟跟江阳做了那么多年兄弟,对江叔家里的情况了解得极其透彻。我估计这也是白子中有人愿意暗中把他弄出来查资料的原因,庄岩说江叔现在就如同幕后的财团,不管哪边的势力争斗,都会需要财力上的支持,所以江叔现在很宝贵。 可能是因为我发呆的时间有点久,庄岩捧着我的脸亲起来,从额头慢慢往下,一点点地亲吻,惹得我全身酥麻。 “吃饭吧,干嘛总问这种莫须有的问题?”我耳根子在发烫,抵着他的胸口往后撤了撤身子,摸到他胸前的肌肤时,忍不住婆娑了两下。条理分明的肌肉,惹得我心颤。 他闷笑着刮我鼻头:“小色鬼。” 他吃饭时,我忍不住问他明天怎么办。 他抬眼看看我,神态很淡定:“我已经出来了,这些事你不用再操心,我跟阳子会搞定。来之前我跟阳子又通过话,包媛媛的父母好像松口了,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两个明天一大早就会去领证。” 他俩领了证,我自然就不用再跟江阳硬凑对。 包媛媛的心思我懂,她早就想把江阳绑在身边了,以前还说过要学我的做法戳破套子来怀孕逼婚。当时我以为她在开玩笑,不过她这段时间倒是说过好几次要在毕业后跟江阳结婚的话。 所以,领证对包媛媛来说,是梦寐以求的好事。 不过我也不知道江阳到底想不想安定下来,他不是偶像剧里的花花公子,遇到喜欢的就一心一意,他这人花心惯了,很难把心思全部放在一个人身上。不过很多人都说,男人结婚后会慢慢定下心来,希望他也是这种类型。 我看庄岩神色轻松,估计他有很大的把握,所以没再慌张。 趁着他吃面的工夫,我去洗手间拿他的旧衣服想洗,不过我前脚刚进去,他后脚就跟了过来,还不由分说地把我往外推:“不用洗了,在拘留所里穿过的衣服,晦气,我等下就拿出去扔掉。” 以前脏衣服都是扔在一个塑料篓子里,可我当时进去的时候被他换下来的衣服却揉成一团丢在了垃圾桶中。我没看出什么异常,收回视线的那一瞬,却在淋浴下面的出水口边看到一缕嫣红。 我抽了一口气,赶紧走过去看情况:“这是血吗?” 我诧异地看向庄岩,裸露在外的皮肤没有受伤的迹象,可这血肯定不是我的,一定是他身上的。 他皱着眉头打开淋浴把那些血迹冲掉,明显是刚才出去得急,没来得及等着血迹彻底冲走。 我沉着脸扯他的浴袍,难怪他刚才洗澡花了那么长时间,肯定是在处理伤口。 他抓着我的手沉声道:“希希,别闹,那血是我牙龈上出的血。” “你骗我。” 他没吭声,但是也没允许我剥开他的睡袍做检查。半夜我想爬起来偷偷看他的身体时,他很机警地醒了:“睡觉。” 然后二话不说紧紧地把我搂在怀里不许我动弹:“睡吧,我很累,以后再说。” 那晚我不出意外地没睡好,第二天一大早江叔又来了,他进屋看到庄岩的时候一点都不意外:“出来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江祖峰,你逼人太甚 庄岩很镇定地把江叔请进屋,端水果倒茶,不见丝毫怠慢:“嗯,昨天晚上过来的。” 这俩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古怪,我在旁边不敢出大气。 直到江叔把视线朝我投过来,我才笑着冲他点头打招呼,可他容不得喘气,直接说道:“沈希丫头,准备好东西跟我回去。” 我的眼皮不自觉地跳了几下,下意识地瞥向庄岩。 江叔也顺着我的视线看向庄岩,庄岩冲他淡然一笑:“叔,还有这个必要吗?” “有。”江叔抿了一口茶,又催我,“沈希丫头,快点,别耽误时间了。” 庄岩站起身来,代我回了话:“成,我陪希希一起过去。” 我忍不住白了庄岩一眼,他让我交给他处理,结果就是亲自送我去跟江阳领证?转念一想,他不会傻成这样,多半是缓兵之计,毕竟江阳在包媛媛老家忙活着呢。领证需要双方当事人在场,所以就算我跟着江叔走,事情也还有转圜的余地。 庄岩跟我说,就当是出去散散心,不用有太大压力。就算江阳没跟包媛媛领证,江阳今天也不一定能赶回去。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半道上江叔打电话给江阳,让他尽快回家跟我领证,还要求我跟江阳闲扯两句以证明我确实在往他家赶。 江阳听到我的声音后顿了两秒,再开口时明显生了气:“妹妹你别跟我家那个老头子瞎闹,他吃饱了撑的。庄子要是真起了误会,老子是跳进黄河洗不清。” 我什么也没多说,看看江叔,只能硬着头皮安抚了江阳两句。 江阳挂断电话前还在骂骂咧咧,直接点名道姓地跟江叔说:“江祖峰,你逼人太甚!” 江叔非但没生气,嘴角还噙起一丝笑意。 庄岩坐在副驾驶位,若有所思地从后视镜里观察江叔。没多久,他似乎也有所明了,释然地跟着笑了起来。 唯有满头雾水的我,弄不清楚他们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索性闭了眼打盹儿。 江叔现在这么牛气,可能跟他坐了六年牢有关系,既然他当初那么义气地没有供出白子前高干,那前高干肯定在生意上照顾过他们江家。 回头想想,江阳当初没什么经商的经验,庄岩从中帮忙后他居然就能把家业给完好地扛下来,似乎太过天才。就算前高干刚开始不能明里施加帮助,那后来风声下去后,江阳也肯定受过他的照拂。 所以,江叔应该是在为白子中的前高干做幕后财阀,而庄岩,估计是被前高干的学生挖了去。 这些事本来很容易整理清楚,不过可能是因为我现在怀着身孕,加上事情又多,所以大部分时间脑子都很乏,不愿意多想。 赶到江叔家里时,已经临近晌午,因为江阳还没赶回来,所以江叔打了几个电话,让他的朋友们帮忙把江阳揪出来,让他赶紧回家跟我领证。 庄岩牵住我的手,凑到我耳边说道:“别慌,他是在逼阳子赶紧结婚。”他想想又补充道,“跟包媛媛结婚。” 事情发展到这里似乎已经剥丝抽茧有了眉目,我隐约明白了江叔的用意。他不是在把亲生儿子往火坑里推,只是在逼着江阳结婚。江阳已经三十五了,今年生日一过便开始奔四,一般的父母都会着急。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想逼我跟江阳结婚,他的真正目的是让他儿子尽早结婚,把我搅合在其中可能只是为了一箭双雕?既羞辱了庄家,又逼迫了江阳。 ) 我心里挺不舒服的,江叔就是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谁知道他肚子里拐了多少个弯弯绕绕,也不怕把自己绕晕。 庄岩的手机很快响了,入眼是几张醒目的照片,两本红艳艳的结婚证,证件上的照片里,包媛媛笑成了一朵花,而江阳的脸色却有点臭。 “叔,阳子有老婆了,您这下可以放心了,希希跟阳子的婚事就退掉吧。” 江叔看到江阳的结婚证后笑得合不拢嘴,刚要打电话给江阳,他已经主动打了过来:“江祖峰,你这下满意了?老子今晚就把你儿媳妇带回去,多准备点改口费!” “好,你要真把儿媳妇给我带回来,我立马给你一套婚房,新开的分公司也直接让你管。” 我这个原先被逼着做他儿媳妇的人,被晾在一边,再也没被江叔注意过。不过有一点还是让我介怀,庄岩话里话外提醒江叔可以跟我退婚了,可江叔就跟没听见似的压根不搭理。 鬼知道他在打什么注意,既然不说退婚的事,那我就让庄岩问问江叔什么时候给包媛媛和江阳办婚礼。只要他俩办了婚礼,我跟江阳的婚事就自然而然不作数了。 结果江叔还是不搭理我们,只挑挑眉头睨了庄岩一眼:“这是我家的事,庄子你就别操心了。” 江阳跟包媛媛是入了夜才赶回来,包媛媛笑得眉眼弯弯,显然很开心。 江阳撇着嘴,痞痞地笑着,眉头却一直微微皱着,皱得很轻,不过仔细看还是能看得出来。 庄岩怼了他一把:“结婚证上的照片怎么不笑?从今往后你可是有家的人了,收收性子好好跟媛媛过日子。” 江阳嘴角的笑意这才开始慢慢扩散,最后眼睛里都笑成了璀璨星空:“对啊,没想到我江阳这么快就有老婆了。你不知道民政局有多忙,我俩本来就是临时决定的,一大早跑过去居然还要排队。女人事儿又多,去之前还要化妆……哎,老子以后是再也不想过去了,想找点关系都那么麻烦。” 包媛媛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但脸上依旧带着笑:“一辈子就这么一次,你再敢嫌麻烦?有谁跟我一样呀,还没毕业呢就跟你去领证。你跟我爸妈说的那些话我可都录下来了,你要是敢说话不算数,看我不阉了你。” “咳咳!”江叔慢悠悠地从书房里踱出来,背着手,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江阳当即收起所有的笑容,没好气地丢了个白眼给江叔:“江祖峰,这下满意了?老子已经有老婆了,以后少给我瞎做媒。”他说着搂住包媛媛的肩膀,“呐,看清楚了,老子的老婆大人叫包媛媛,看清楚没,是这个小丫头。” 包媛媛这回变了身份,忽然有些拘谨起来。 她挣脱出江阳的魔爪,有些矜持,有些娇羞,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叫了江叔一声:“叔叔。” “咳,怎么还叫叔叔?”此时的江叔完完全全是个遭遇了喜事的小老头,一点戾气都没有。他手里握着一个大红包,有点瘪,估计里面装的是卡之类的东西:“来,臭小子说要多给改口费,这是你们新房的地址,还有一份存折。” 江阳伸手便要接过去,江叔立马瞪了他一眼,改而塞进包媛媛手里:“儿媳妇拿着,以后给我管好这个臭小子。多大的人了,到今天都没给我生个一男半女。”他说着往江阳的下半身瞄了瞄,若有所思道,“要是身体有什么问题,正好拿这笔钱去医院治治。” 几声“噗嗤”起伏响起,我跟庄岩都没料到江叔忽然变成了这么有意思的小老头,忍不住大笑起来。 江阳恼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拉着包媛媛就回了房,估计是去证明他的雄风了。 当天晚上我们留宿在了江叔家里,江叔让人给我和庄岩各准备了一间房,但庄岩直接跟我睡在了同一个房间,庄叔对此不闻不问,没有任何异常的反应。 我弄不懂他的态度,但他没亲口说放过我的事情让我感到很不安。 不过我们当时都沉浸在江阳跟包媛媛的喜事中,也没心情去纠结这件事。 我问庄岩我俩什么时候能领证,他轻笑着摸摸我的头:“还没毕业就想着嫁人了?” “我是怕夜长梦多,早点成为庄太太,我心里也舒坦些。”这可是大实话,我不管他们家以后还要面临什么灾难,反正从今往后我们应该携手度过所有的坎坷。 他没给我答案,亲亲我说等过两天带我去见见他爸,结婚的事情要从长计议。 当天晚上他跟江叔在书房里谈了一个小时,出来的时候脸色有些阴郁。我问他谈了些什么,他下意识地摇头不想告诉我。 不过我一直紧紧盯着他看,因为他前不久才答应过我以后遇到事情会跟我商量。 不过他似乎有些健忘,起码选择性地把这个承诺给忘了。所以他去洗手间洗澡的时候,我就跟小尾巴一样跟在后面。 我估计他身上有伤,所以他不像以前一样大大方方地在我面前脱衣服,而是三番两次把我往外面推。 他越这样,我越执拗地要赖在洗手间里看他洗澡:“伤口是不是在背上?还是大腿上?腹部?” 他无奈地拍拍脑门:“希希,不是说了是我牙龈出血吗?别胡思乱想成吗?” “那我们一起洗澡吧,省水。”我说着就开始脱衣服,我就不信治不了他。 就在他愣神的那两秒,我已经脱了一半,他的呼吸骤然加急,再度把我往外面推:“别这样,我会把持不住的。刚才江叔在跟我谈今后的打算,希希,我有点烦,让我一个人待待,洗完澡再跟你说。” 第一百八十七章 我们慢慢来 我没再逼迫庄岩,说实话,除了结婚证没领之外,我们相处到今天跟真正的夫妻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他现在的状态还没恢复,我应该要保持冷静。 可是,庄岩这把澡洗了将近一个小时。 里面的淋浴声早就停止,我站在门外听了半晌,静悄悄的什么也听不分明。 其实他一回到我身边,我的神经就松懈了,特别想回到以前那种日子,我乖乖地什么都听他安排,好好地怀胎,好好地等待毕业。 对了,马上就要六月份了,我快毕业了。他之前说毕了业就跟我结婚,可看他现在的状态,应该没那份心情吧。 庄叔说他很快就要被重新起诉了,这种事情我提不出半句建设性的意见,只能在心里难受难受。对于这个曾经让我怕到骨子里的老爷子,前段时间已经成功地让我生出了敬意。 可自从他跟我坦白为了庄岩不惜牺牲我跟肚子里的孩子时,我又没办法原谅他了。毕竟那时候的我在全心全意地信任着他,感情被伤害了肯定没办法轻易释怀。 正胡思乱想间,我听到洗手间里传出一声闷响,庄岩好像摔了。 我急忙敲洗手间的门:“怎么了?摔倒了?要不要紧?” 他过了很久才出声:“希希,帮我把阳子叫来。” 江阳跟包媛媛正在亲热,我敲他房间的门时不敢太大声,江阳听到声响出来时,衬衫都没穿。看到是我,他赶紧回头拿衣服:“大半夜来敲什么门,是不是庄子……” “他在洗手间里跌倒了,又不肯放我进去,让我喊你过去帮下忙。媛媛,不好意思啊,打搅你们了。” 江阳钻进洗手间看庄岩时,我本来想跟着进去,转念一想,还是等他们处理好了再说,万一刺激了庄岩,反而耽误时间。 没多大会儿江阳就架着庄岩出来了,摆着臭脸直瞪庄岩:“多久了?” 庄岩看看我,没有吭声。我没再要求看他身上的伤,但也没走开:“不是说了洗完澡会跟我说吗?我也不是必须看你伤口,但有些事情你总得让我知道情况。你这报喜不报忧的性子得改改了。” “嗯哼,”江阳表示同意,似笑非笑地把庄岩扶到床上趴好,“他刚才在里面不小心扭了腰,一个不小心摔了。没大问题,就是扭到的腰得缓缓。庄子你别作,你家出这么大的事情妹妹都不离不弃,当心你把老腰给折腾坏了,她会忍不住把你甩掉哦。” “你俩有完没完?阳子你回吧,有些事情你知道了只会左右为难,我跟希希说。” 江阳一听这话就僵住了,庄岩的意思是他接下来要跟我坦白的话,摆明了会牵扯到江叔,而且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他踟蹰着往门口靠近,眉头忽紧忽松似乎在做心理斗争。 我忍不住想劝他赶紧回去陪包媛媛时,他的脚步顿住了,舒缓了脸色朝庄岩抖抖眉毛:“行了,你要是还信我,也别在我面前遮遮掩掩的了,说吧。你背上那伤是在拘留所被那帮孙子打的?没人管?” 我心头一跳,赶紧问江阳:“伤重不重?怎么还会出血?” 庄岩还没来得及阻止,江阳便口无遮拦地告诉了我:“有的痂没结好,碰到水又破开了呗。” 庄岩只得叹气:“希希,没那么严重,不过让你看了你肯定得吓着,动了胎气不好。刚才跟江叔谈以后的打算……嗯,先说我前头为什么能出来吧。” 白子前高干在金钱上有江叔等人资助,这对于他想要上位的学生来说是很大的威胁。只要前高干的势力还在,黑子退位时,前高干就有很大的话语权。所以白子学生拉拢了庄岩,想让庄岩帮他彻查江叔的所有产业和一些别的机密事。 不过他不在拘留所的事情很快被前高干的人察觉,所以才会出现江叔逼婚的戏码。逼庄岩现身便是江叔的目的之一,江叔刚才在书房就是跟庄岩谈今后的去向问题。 “阳子,我也累了,很想退出这些事。我们家现在没钱没势,作用有限。你也知道他们那些人,狠起来特别狠,我们在里面搀和只会知道越来越多的内幕,这么下去不会得善终。我劝过你爸,但他胸有成竹似乎能全身而退。不过你家生意现在做得这么大,轻易动不了,背后那人也不会让你家轻易倒下。” 江阳烦躁地往床沿边一坐,懒散地动动嘴皮子:“跟我说这些做什么?老家伙又不让我管事。你不是那么听话的人,那家伙让人打你了?所以你被逼得只好给他卖命?” “不知道谁打的,他们很有技巧,只打在肉眼看不到的地方,呵呵。那几天生不如死,从小到大都没经历过这种皮肉苦。那人在那种情况下跟我谈判,简直是救命稻草。”庄岩笑得沧桑,余光瞥到我在旁边后,立马改了话题,“阳子,你爸的意思是让我做内奸。” 江阳一愣,忽地站起来想摔东西,最后握着拳头朝墙头抡了一拳:“靠,老头子这是想把你往火坑里推呢?什么内奸外奸的,那些人斗来斗去这么久,哪里需要你这个边缘势力当内奸?他么的,老头子出来后就不是我以前那个爸了。庄子,你说,想我怎么帮你?” 江叔想让庄岩背叛白子学生,但庄岩肯定没机会跟白子学生直接接触,所以知道的事情绝对有限。江叔这么做,无非是想在庄岩身上绑一颗定时炸弹,一旦白子学生知道庄岩在背叛他,庄岩的下场可想而知。 江叔这招借刀杀人,太狠了。 越想越后怕,江叔太过老谋深算了。 他把庄岩爸爸折腾进去,让我们以为他已经放过庄岩了,结果现在又来这么一出。我觉得他就像是猫拿耗子,喜欢在耗子临死之前逗弄老鼠一番,那种心理上的恐惧任由谁都难以承受。 庄岩摇摇头:“你帮不了,我得好好琢磨琢磨。阳子,希希是无辜的,她跟着我受了太多苦。我希望你能护着她,以后你爸要是再有什么动作,千万不能让他伤着希希。还有……乐乐也是无辜的,希望你爸不要打乐乐的主意。” “他哪会那么没人性……”江阳说着朝我看了一眼,然后忽然顿住了。他的视线在我小腹上停留两秒,没再替他爸说好话,“行,你放心。他还想认我这个儿子就不能对妹妹他们做手脚,你就是不说我也会护着。” 房里沉寂下来,静得可怕,我好像听到了自己紊乱的心跳声。 江阳准备回房时,庄岩问他赵家现在怎么样了,江阳回头哂笑:“转移了一小部分财产去国外,赵雅如母女俩已经出了国,只有赵德海那老东西走不了。你爸提供了很多赵德海的罪证,下场好不到哪里去。真是狗咬狗……呃,我先回了。” 人算不如天算,赵德海当初把资金挪回来是为了把庄家的生意都抢走,结果现在想撤资离开却来不及撤,估计损失相当惨重。 我看庄岩时不时地捏捏后腰,就小心翼翼地帮他捏了两把。 江阳本来要给他贴膏药的,但是很多膏药都带有麝香味,庄岩怕对我身体不好,所以就没贴。 他拉住我的手,小心地翻过身来:“去洗个澡,陪我睡觉。” “庄岩,这世界怎么会这么黑?你们经历的事情我只在电影里看过,我都不敢想。以后该怎么办啊?” “乖,别操心了。不跟你说是为你好,你看你,现在知道了还不是得胡思乱想?我也折腾够了,我爸进去待待未必是坏事。我看看吧,明天找我爸,把公司申请破产,该卖的卖,该跟员工结算的结算。如果还能有结余,等你毕业了,我们就去别的城市,随便做点小买卖或者找工作上班……” 他还是第一次跟我说这种话,以前都是放不下家里的生意,现在好了,终于想开了。我喜不自禁,笑得跟傻子一样。 他无奈地摇摇头,摸摸我的脸,而后那只手一路往下,最后停在了我的小腹上:“我也不过是想要个温馨的家,哪知道这么不容易。希希,刚才的想法只是我心里最好的打算,前提是不再出什么变数。阳子妈去世后江叔的心里没了依托,现在一门心思钻研报仇的事,所以能不能走得成还得看江叔的意思。” “好,我们慢慢来。”只要庄岩有那种想法就好,所谓万事开头难,只要他肯迈出第一步,后面的可以慢慢想办法。 那晚临睡前庄岩还在感慨,说没见过我这么傻的,非要跟着他受苦。还唠唠叨叨地怪自己之前不够心狠,应该再薄情些,把我吓走才对。 我知道他贪恋什么样的家庭,他贪恋的也正是我贪恋的。我俩对感情都太过认真,所以我们都不会轻易放弃这段感情。 我现在算是明白他为什么会对我怀孕的事情那么无奈了,这种局势下怀孕确实挺危险的,能不能顺利生下来可能都是问题。 不过只要有他在,我就觉得没有过不去的坎。 第二天一大早我又跟组长请了假,庄岩准备带我去见见他爸,着手公司里的最后业务。不过,半道在手机上看新闻时,我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第一百八十八章 被围困在工厂 现在的手机新闻报道特别及时,微博上竟然有人在直播赵德海跳楼。 赵德海应该是在某个高楼大厦里吃饭,目击者说他估计是酒喝多了,不知道怎么爬到窗户外面一边哭一边要跳楼,嘴里还嚷嚷着“做鬼也不放过你”“你这是逼我死”之类的胡话。 目前消防已经赶过去在楼下铺了气垫,不过十几层楼高跳下去,气垫能管用吗? 好在有几个人从里面抱住了赵德海,消防应该也已经赶上去救人了。 庄岩看到那段视频后,沉默半晌,没有做任何评论。 我只见过一次赵德海,个子很高,眉宇间堆满了傲气,那样一个人,居然被逼得去跳楼,可见他现在的处境相当不乐观。估计比庄叔的处境还要艰难吧?不过庄叔好歹把钱都拿出去打点关系了,可赵德海却忙着转移资产。 赵德海为黑子办事,如今的穷途末路只能说明黑子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庄岩伸手在我眼前晃了两下,拿走我的手机关掉新闻:“别看了,看多了心慌。” “雅如姐跟她妈妈看到这段视频的话,肯定得急死。哎,他们家当初如果不回来跟你家抢生意,也不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 庄岩摇摇头,笑得高深莫测:“不可能的。当初我的公司做大时,他们家就眼馋了,想投资入股,还怂恿我爸上市,被我压了下来。当时要不是因为我跟雅如的婚姻,她爸也不会罢休。离婚后她爸想搀和进来其实是可以预见的,尤其是近几年国内这个行业发展得越来越好,她爸不过是借着我跟雅如离婚的理直气壮地竞争罢了。” 庄叔偷税漏税方面的本事从某个角度上可以说是跟赵德海学来的,赵德海虽然已经改了国籍,但是他目前在国内犯了罪,绝对是跑不掉的。祸不及妻女,赵雅如母女就算不走,应该也不会出事,不过她们若在,多多少少给赵德海带来不少顾虑。 当年陷害江叔的人中,赵德海可以说是主力。利用江阳混进江家偷证据的人,很可能就是赵德海安排的。 听说江叔以前是个很正派的人,所以他不屑于跟赵德海为伍,但他跟庄家的来往还是很密集的。江阳小时候还跟庄岩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俩人以前确实好得穿一条裤子。 所以庄叔帮着赵德海害江叔,江叔是很痛心的。 我没再打听赵德海的事情,刚才看微博上的评论,说是消防已经把赵德海拉住,应该很快就能救下去了。 庄岩带我去了他爸租住的老小区,很普通的房子,墙壁上经过常年的风吹日晒雨水冲刷,留下斑驳沧桑的痕迹,里面住的多半是老头老太,闲来坐在小区里的长廊里乘凉闲聊,倒是很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不过相对于以往的风光,庄叔多多少少会有心理落差。 敲开门时,庄叔正在吃盒饭,家里像是很久没人打扫了,落了一层灰,垃圾桶里的袋子也没换,里面塞着不少外卖盒子和方便面袋子。 一看到他的窘境,鼻子一酸,差点掉下眼泪来。 我没想到他现在的生活居然落魄成了这个样子,要说没钱是不可能的,他多多少少还有一些存款,估计比我的多。不过他可能是想留着打点关系,所以能省则省。 庄岩扫视一圈家里的情况后,眼眶竟然也开始微微泛红:“爸,你没钱了?” 庄叔尴尬地收了盒饭,清咳两声扭开头,别扭地说道:“当然有,就是不喜欢吃那些东西了,吃了几十年,腻了。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找了拖把抹布,不声不响地就开始打扫。 “孩子啊,别弄了,也住不了几天了,打扫得那么干净做什么?”庄叔说着点了一根烟开始抽。 我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带着鼻音有点哽咽:“叔,不管还能住几天,打扫干净些才住着舒服。” “爸,别抽了。希希怀着孩子,闻不得烟味。”庄岩抽走他嘴里那根烟,用力地在烟灰缸里碾灭。桌上那个烟灰缸,里面落满了烟头,烟灰缸周边还落了不少烟灰。 庄岩说着接过我手里的拖把,让我坐旁边休息,他来打扫。 庄叔被人照顾惯了,压根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的生活。再加上他现在心里牵挂的根本就不是生活,是庄岩,是庄家的未来。 我看洗手间里堆了不少脏衣服,一时间颇有些无语。 好在这个老公寓里有个半自动的老式洗衣机,我把衣服放进去后才发现家里没有洗衣液。 一时间满心的唏嘘感慨,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我和庄岩帮庄叔添置了一些日用品,庄岩还取了些钱给庄叔,可庄叔一分都不肯收,还从他自己的包里拿出两沓红票子塞进了我手里:“孩子,叔对不住你。好在你跟孩子都没事,这钱你拿着,算是叔给你的红包。” 我当然不肯收,庄岩的意思也是不让我拿。 可庄叔虽然落魄到了这个程度,但他多多少少依旧好面子,他看我推脱,好说歹说非要塞进我的包里。最后要不是急红了眼开始大声嚷嚷,我跟庄岩都不会妥协。 最后我只收了其中一沓,剩下的让庄叔自己多吃几顿好的。 庄岩跟他商量了申请破产以及清算拖欠的员工工资,庄叔已经什么都不愿意管了,不管庄岩说什么他都点头表示同意。不过他最后支支吾吾地跟庄岩说:“拖欠的工资……慢慢给就好了,拖欠工资的公司不少,又不是只有我们一家……” “爸,这是声誉问题,原则问题。”庄岩板着脸打断了他的话,“工厂里的机器变卖后能还能拿不少钱,补发完拖欠的工资应该还能有结余。事情都倒这个地步了,咱们也别再让别人拿把柄,多克扣那点钱在手里也不见得有用。” 庄叔将眉头拧得很深,发了半晌呆后叹着气点点头:“嗯,随你,都随你,你去办吧。” 庄岩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当天下午就带着我一起去了工厂盘点资产,还找了一个律师和以前的会计等一起过去。 我们先去了他的公司,也不知道是谁把窗子砸破了,办公室里的资质资料被吹得满地都是,极其狼狈。庄岩望着办公室里的惨况,站在原地愣了很久。 他脸上的身份平平淡淡的看不出半点波澜,可我知道他心里很难受。 这里毕竟是他一点一滴亲自创办起来的,等同于他的孩子,他对这里是有很深的感情的。在他婚姻不如意的那些个日日夜夜里,他就是靠着公司熬过来的。 现在什么都毁了,若说他一点都不伤感那是不可能的。 他们在办公室里拿了些公章都资料就走了,说是要去工厂里看机器。 庄岩最担心的就是工厂里的机器被工人们破坏掉,不过律师说当初他特地发过公告,一般情况下没人敢破坏的。 也不知道是谁看到了庄岩。或者会计和律师之一泄露了风声?总之我们在工厂里盘点机器的情况时,之前的员工们竟然有不少人赶过来堵住了出口。 我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他们全都虎视眈眈地堵在门窗外,有的甚至红着眼拿着砖头! 他们叫得很杂,但仔细一分辨,大致都是讨工资的话。 庄岩扬声说很快就会补发工资,可饶是他喊哑了嗓子,还是盖不过那么多人的声音。 会计跟律师也都是文明人,跟着帮忙安抚大家时,也是扯着嗓子在喊话。但是讨工资的员工们因为等了很久,所以全都气得没了理智,没人肯安静下来听他们说,全部都伸着手想要庄岩立马掏钱给钱他们。 我找了一根铁棒似的东西,递给庄岩往他找个地方敲敲,不让大家住嘴听他说,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 这件事本来就是庄家的错,换做我,我也恨庄岩这种吸血的“资本家”。 庄岩没用我给他的铁棒,而是从里面的办公室找出来一个扩音器:“大家听我说,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解决拖欠的工资问题。你们让我现在拿钱出来,说实话,我做不到,谁会带那么多钱在身上?今天我带了公司会计和律师过来,你们当中应该有人见过会计……” 庄岩说了很久,嘈杂的人群才慢慢安静下来。 没人肯相信庄岩的空头支票,最后在律师的见证下,庄岩写了一张承诺书,并签名盖公章,大家这才愿意终止这场闹剧。 “等我联系好下家把这些机器卖掉,拖欠大家的工资保证一分都不少。大家回去可以相互转告,我庄岩绝对说到做到,请大家相信我一次。”到后来,庄岩喊话的声音就像是在沙漠里渴了好几天的人,嗓音里粗粝干哑,听得我心里一阵阵地发揪。 我们那天弄到晚上七点多才走,员工中有两个人相当于代表,把庄岩写的保证书拿了去。我们临走前,他们还让庄岩给个时间期限,不然他们会联合起来告公司。 公告 今天有事,来不及写第三更了,所以今天18点没有更新。 但是!看过来,我明天会更新四章。 说到做到哈,到点别等了,我正好整理下后面的思路。 第一百八十九章 你梦里一直在叫我名字 因为我还要赶回去上班,所以剩下的事情没能陪着庄岩一起处理。 他现在已经从当初的高高在上变成了普通人,我对这一点没有哪里不适应,不知道他会不会有心理上的变化。其实我也不希望他落魄,以我们现在的状况,短时间内是没办法把乐乐接到身边来抚养的,这一点让我很难受,庄岩心里也一定不好过。 我们经理不是走人了吗?回到门市部我才知道分公司里空降了一位经理过来,但新经理是个孕妇,很多事情都会放手让我们自己干。 包媛媛没有休婚假,好像是因为江阳跟江叔在婚礼的问题上产生了分歧,包媛媛不愿意搀和,她只有一个要求:等毕业后再举办婚礼。 不过可能是江叔或者江阳跟我们公司的领导叮嘱过要多加照拂包媛媛,新经理每次找人帮手都会直接找包媛媛,几乎是手把手地教她各种业务技巧。 包媛媛在我面前没心机,经常会传授我一二。 因为庄岩之前有过跟我分手的念头,所以我现在的安全感没以前坚定,每天都要跟庄岩,听到他的声音才能定心。我觉得他的声音能让我的耳朵怀孕,百听不厌。 这种每天靠电话来增加安全感的状态一连持续了四天,第五天,庄岩说他会回小家看我。那天我心情很好,遇到前来咨询的客户也笑得比平时要甜一些。 宋谦修的妈妈过来找我时,还莫名盯着我的笑脸看了好一会儿。她又是来找我“约”宋谦修吃晚饭的,说这回物色的女孩子绝对是宋谦修喜欢的类型。 “这两年可能是我们逼得有些急,谦修现在对相亲反感得很。我现在不会像以前一样跟着他去见女孩子了,都会提前自己先见见的。我前天试探了下他的态度,他还是很反感,希希你再帮阿姨一回,阿姨回头请你吃饭。” 我挺为难的,宋谦修不是傻子,哪能次次都上当? 所以我沉吟半晌,摇了头:“阿姨,上次骗了他之后,他很生气。大家都听过狼来了的故事,他也不傻,哪能察觉不出来呢?” 阿姨可能是觉得有道理,又说道:“那……希希,你就真的约他出来吃饭吧,阿姨会帮你们结账。” 忙我可以帮,但是有些事情一直装傻也没意思。 所以我思索再三,还是把阿姨请到了休息室。其实我不擅长跟人谈判,但渐渐学会了坦诚。阿姨其实很清楚我跟宋谦修之间的不可能,因为在她心里,她从来都没想过让我做她家儿媳妇。 其实我看得出来她并不想跟我聊别的话题,但是我还没答应约宋谦修出来,所以她走不了。 我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时,她的脸色便有些不好了:“希希,你要是不方便,阿姨就再想想别的法子。” 我皱紧了眉头:“阿姨,媛媛也曾经是老师的学生,您怎么从来不让媛媛约老师出来呢?” 阿姨怔怔地看着我,很快就笑了:“你说呢?” 既然她的态度这么明朗,我也就不再关子了:“阿姨,老师跟我表过白,但是我没答应。我知道我跟老师不合适,从来没想过要耽误他的终身大事。其实我是想跟老师保持距离的,您总让我骗他出去相亲,也不是办法。” 宋谦修每次见我都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如果一直骗他相亲,那他就一直有理由找我。 其实我也觉得包媛媛说得对,宋谦修是个很好的老公人选,彬彬有礼,对女孩子又特别好。虽然他对所有的女孩子都好,但他懂得分寸,不会随便跟人搞。这样一位会赚钱的绅士,真的特别受欢迎。 我说完那番话就知道自己又不会说话了,转念一想,赶紧把宋谦修的各方面优点都拿出来夸了一遍。他妈妈的脸色这才慢慢变得柔和,嘴角那抹笑容也越来越大。 “老师心善,恋爱经验也不多,相处久了才容易动感情。阿姨,您要是有法子让你相中的女孩私下里跟老师多偶遇几次,这事说不定就成了。” 阿姨苦笑:“他是我儿子,我不比你懂他?现在的关键是有哪个女孩子愿意花时间和精力去倒追谦修?也有,可前提是得先让人家女孩子先了解了解谦修呀,他都不愿意给机会让女孩子了解他,人女孩子怎么倒追?” 我知道她的意思,但人都有叛逆心理,她越强迫,宋谦修潜意识里就越想反抗。我把这个理跟她说了,让她放任一段时间,让事情顺其自然。 不过当晚我还是帮了忙,跟庄岩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没任何意见。他说我有自己处理问题的能力,他今晚来得可能比较晚,有个人陪我吃晚饭也不错。 下班时,宋谦修来接我,还给我准备了一束花。我愣住了,临下车时故意把车落在了他车上。他的眼里划过一丝黯然,并未继续强求。 我们有说有笑聊以前他做辅导员说话时的事情,中途我趁他上洗手间的时候偷偷离开了餐厅,发短信跟他道歉时,他一个电话回了过来:“希希,别跟我道歉,我知道我妈去找你了,我只是想跟你单独吃顿饭所以才会过来。” 我愣住,没想到他什么都清楚。 在我还没说话时,他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明明比你大,怎么每次面对你都跟孩子似的。是不是我谈了女友,你才能把我当普通朋友看待呢,希希?” 我忽然觉得心烦,我非常明白他的感受,我也心疼他,但是在感情上我给不了他任何回应,真的不希望他再执迷不悟。 可能我长时间的不吭声让他意识到了什么,他叮嘱过路上小心之类的话后便挂断了电话。 那天晚上我等庄岩等到半夜,最后肚子里的小家伙不乐意了,居然不安分地动了动。 我很确定是胎动,跟当初怀乐乐时的感觉一样。 我兴奋地告诉庄岩这个好消息后便睡着了,这一觉睡得特别香,梦里有人温柔地摸我脸、摸我小腹,还在我耳边轻笑。 我做了一个特别冗长的梦,断断续续的不连贯,好像梦到我给乐乐生了个小弟弟,弟弟的长相如同跟庄岩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早上笑醒时,我正窝在庄岩怀里,我稍微一动,他就醒了,第一句话就惹得我面红耳赤:“你梦里一直在叫我名字,这么想我?” 我把琐碎的梦告诉给他,主动抱住了他的腰:“庄岩,我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你呢?媛媛说女人爱男人的体现就是愿意为他生孩子,生乐乐的时候痛得我死去活来,可我现在真希望给你多生几个。” 他闷笑,无奈地摇摇头:“你当生孩子跟生小猪仔似的容易?你知道昨晚叫我名字时有多性感吗?害我差点没把持住。” 他说着在把手探进了我的睡衣,像鱼儿似的四处游移,激起我身上一圈圈电流。 我也想要他,可我不敢在这种情况下跟他亲热,我相信他也懂得分寸。就在我受不住他的撩拨想要触碰他的肌肤时,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喘着气把我的手压在了腰下。 他身上有伤,所以他现在不允许我看他身体。 我若无其事地抽出手,问他公司的事情处理好了没有。 他摇摇头,告诉我正在走流程。申请破产的事情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但有问题的是那些机器,他本来以为很容易脱手,因为郑涛之前就跟他谈过那些机器的问题。 可现如今他再找郑涛时,郑涛的态度却模棱两可,不再表现出任何兴趣。 我懂其中的关系,郑涛实际上是在为江叔办事,可能江叔跟他交代过什么话吧? ≡≡≡阁≡事实上,赵德海的资金之所以只转移走一小部分,也是郑涛的“功劳”。赵德海投了很多钱在郑涛的公司,目的就是扩张业务跟庄岩抢生意,他们甚至从德国进口了几条产线,花了不少钱。 赵德海的资金被套牢在公司,急着想撤资离开时,郑涛自然不会轻易把钱给他。庄岩说郑涛以没有足够的流动资金被借口,一点点地筹钱给赵德海,赵德海很生气却无计可施。 庄岩说到这里就陷入了沉思,我怕他一大早就思考这些问题会头疼,赶紧凑到他耳边说些甜言蜜语哄他开心。我问他爱不爱我,有没有像我爱他一样爱我,他笑了。 他拉着我的手紧紧贴到他的左心口,我感受到强有力的心跳,抬头看进那双像黑洞一样能吸人的眸子时,他一字一句地告诉我:“只要这颗心还在跳,它就只装得下你。” 心里像是有花在绽放,虽然他没说什么海枯石烂爱我一万年的话,可我却莫名觉得心动不已。可能是因为年纪的故,他很少给我特别夸张的承诺,可一般从他嘴里冒出来的承诺,他都会尽力做到。 他被我的笑感染,坐起来把我捞进了怀里:“哎,不睡了,你每次这样看我,我都想把你吃了。希希,什么时候孕检,以后我都陪着你去。” 我立马龇牙咧嘴笑得更开心了:“今天就去,马上就去。” 第一百九十章 咱们一起结婚该多好 当天我们真的去了医院,理所当然又请了假。 我现在的事业心可谓是零,每天就算忙道焦头烂额,心里关注的点也永远不在工作上。其实这并不是我憧憬的自己,没认识庄岩以前,我理想中的自己永远都是在拼搏事业,升职加薪,带外婆过上衣食无忧的好生活。 可自从庄岩出现后,我对未来所有的设想都被打乱了。但是没关系,现在的我很幸福。 看到他像严肃着脸忙前忙后,我就甜得回不过味来。 这种情况下,我忽然就想起了外婆,如果没有肚子里的孩子,如果没有对庄岩的爱,外婆去世时我肯定熬不过来。 其实我也曾想过为什么我对外婆的离世没有太大的动静,比如像姨妈一样哭天抢地地哀嚎两天。可事实上我当时出了奇地冷静,换做以前,我是不可能那么理智的。现在我明白了,以前外婆是我的精神支柱,而现在庄岩才是我的精神支柱。 外婆的病无法根治,所以我早在她病情复发的时候慢慢接受了现实。 三个多月应该已经可以查胎儿的性别了,不过一般医院不会透露。现在庄岩没了经济背景,很多事情都没办法再搞特殊,但我习惯了平常人的平凡生活,倒是他,一时之间有点不太适应。 排队、检查,我们忙活了一上午,才终于孕检完,要知道我们可是在医生还没上班的时候就赶到了医院的。 孕检的时候医生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有点偏小,发育偏缓慢,这肯定跟我之前心情郁结有关系。虽然我很注意不让自己饿着,可在营养上实在没有太过注意。 庄岩没说任何责备我的话,但回到小家时他明明已经疲惫不堪,可他还是坚持亲自给我做了午饭。两菜一汤,荤素齐全。 “现在还孕吐吗?牛肉去了腥味,不过还是会有味。 )中午时间太赶,晚上我……怎么了?哭什么?”他沉着脸摸摸我的眼角,像以前一样凑过来亲吻我的泪痕。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流泪,可能是心疼。 他以前根本就不用做这种下厨房的活,现在却跟煮夫一样帮我做饭。 我只是觉得自己太幸福了,老天是觉得我之前活得太辛苦,所以才安排了我跟他的相遇吗?如果是这样,那我觉得以前遭受的种种苦难都很值得。 “男人不该下厨房,以后做饭的事情我自己来,我没那么娇惯,你忙你的事情就好。”我吸吸鼻子喝了两口他帮我盛的鲫鱼汤,汤汁浓稠得像牛奶,特别可口,“我真的想不明白,你这种人怎么会做饭的?还做得这么好吃。” “我以前找大厨学过。”他随口接了这么一句话后,眉头微微一紧,随即岔开话题道,“喜欢吃就好,谁说男人不能下厨房?你比小我那么多,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宠你。” 不过我在他面前有时候挺没眼力见的,以前不知道他对我的感情时还能小心翼翼,现如今感情明了,我总忍不住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就像现在,明明感觉到他不想再谈学厨艺的事情,可我还是没头脑地问了:“难不成你以前还想过干厨师?开美食餐厅吗?不过,当厨师太累了,不然我们真的可以开一家餐厅。” 庄岩皱着眉头苦笑,夹了一筷子已经被他剃了刺的鱼肉塞进我嘴里:“吃还堵不住你的嘴。行了,我说。当初学厨艺是为了小瑾,到头来享口福的还是你。” “对不起,以后我不好奇了。”我心里多多少少起了一点点的不舒服,我缺失了他以前的生活,但愿从今往后他的每一天都有我陪伴。 他揉揉我的头发,跟我汇报行程:“别胡思乱想。 。下午我要去以前联系过的工厂里看看情况,早点把之前的烂摊子收拾完,也好赶紧安排今后的生活。” 当时在工厂里,他要求大家给他一个月的时间来筹钱,但庄岩跟那么多人谈来谈去只争取到两个星期。如果机器卖得顺利,他可能一个星期内就能把所有的事情搞定,但现在的问题是不顺利。 “江叔那边……你准备怎么处理?” “那是男人操心的事,你安心养胎就好,我会尽量想个折中的办法。”说是这么说,江叔那种钻进牛角尖的复仇心理,真的很难拉出来。 下午我去上班,他一个人出去找买家。如果这边的买家谈不顺利,我估计他还得去其他城市跟同行业的其他竞争公司商谈。 我担心再这样下去,那些机器会砸在手里卖不出去,到时候他不得不大幅度降价抛售,损失惨重不说,卖机器的钱还未必能覆盖亏欠的工资。 他忙着找买家时,我则忙着论文答辩和毕业。 论文答辩很容易也很顺利,我跟包媛媛可能因为在理财公司实习时遇见过很多事情,所以我们的表现都很好,甚至还没来得及紧张,答辩就已经结束。 发毕业证书学位证书前,所有人都在忙活着毕业照。宋谦修让他们广告公司里的摄影师兼职了我们班的摄影师,酬劳不高,但拍照水平相当好。 大学最伤感的莫过于散伙饭,平日里再嘻嘻哈哈的人,吃了散伙饭都会变得伤感。其他人在依依不舍同学情时,我跟包媛媛却各有心思。 她说江叔已经见过她爸妈,家长们的意思是七月初就举办婚宴,可江阳觉得太过着急:“他浪荡惯了,还不太适应被婚姻束缚的生活。希希,我看了他的手机才知道这家伙有多花心,里面干妹妹干姐姐一大堆,每天都有女人跟他发骚。”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虽然带着酸溜溜的语气,可眉眼里却藏着笑意。 她跟江阳复合前考虑过很多次这方面的问题,所以她对这些事情是有心理准备的。 有句话叫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总觉得江阳跟庄岩能做这么多年的朋友,多多少少说明江阳在某个方面也有庄岩这样的专情。我相信他婚后会对包媛媛好,就算应酬需要跟异性说些暧昧话,心肯定也是在包媛媛身上。 想到这里,我心里不舒服了,庄岩就算是生意需要,我也看不得他跟别的女人暧昧。所以包媛媛也没那么大度,她肯定是真的很吃味。 “希希,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先领证也行。要不跟你家那位商量商量,咱们一起办婚礼……嗳,你说咱们一起结婚该多好啊,多有意义。”包媛媛偷偷摸了下我的小腹,已经四个月了,开始慢慢显怀,我特地穿了宽松的衣服遮挡。 对于这个话题,我有些失落。 庄岩最近忙得晕头转向,每天都趁我下班前赶回去做饭给我吃,我看得心疼,所以从来没拿领证的事情烦他。这种情况下他是不可能跟我领证的,他说如果机器卖不出去,他会欠下一屁股债,他不希望我一跟他结婚就背负上还债的义务。 我能说什么呢?我把他之前给我的几十万拿出来给他还债,他不肯要。 如果只涉及他之前的公司和一家工厂还好说,关键是舅舅所在的城市也有他们家一家工厂,所有的加起来,有好几百号人,再加上拖欠供应商的款项,应该有几百万的欠款。这只是我的估算,庄岩并没有告诉我具体的数字,反正对我来说是个天文数字。 我卡里近四十万的存款在这些欠款面前,确实只是杯水车薪,况且庄岩希望我留着这笔钱好好养胎、生孩子。 他之前之所以一点点往我卡里打钱,也是为了防止出事后牵累我被查出来。 哎,他心思确实重,难怪鬓角的白头发在一点点变多。 “希希?”包媛媛看我发愣,噘着嘴轻轻掐了我一把,“做什么呢?动不动就发呆。” 我有点想跟江阳求救,可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以江叔跟庄家的情况,现在跟江阳求助只会让江阳为难。庄岩不告诉江阳这些事,就是顾虑着自尊和兄弟情,我不知道该不该坏他的事。 没想到,包媛媛忽然间说了一句话:“是不是庄岩碰到麻烦了?他厂里的机器卖不掉吧?上周末我不是去江阳家了吗,夜里不小心听到他爸跟一个男人在谈事情,说到庄岩的机器问题了。好像是想压价,江阳爸爸好像在让人在背后操控呢。他们说那些机器,一般的厂要不起,要过去也不会用,最有购买力的还是他们。” “我知道,庄岩跟我说过。可他们现在压着不买,是想把庄岩逼到死胡同里亏本甩卖啊。”庄岩也不会奢望卖太多钱,他需要把拖欠的工资付清,这是最基本的要求。如若不然,他也不用在外面到处找买家了,直接卖给郑涛算了。 我跟包媛媛虽然在理财公司做得还行,但毕竟没有这种大型买卖的经历。 愁眉苦脸地瞎感慨时,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笑一笑。” 宋谦修被班长请过来了,正拿着相机帮我跟包媛媛拍照。 而他的身后,则跟着那个叫我讨厌的老秦。 这次,宋谦修没再刻意把眼神落在我脸上:“希希,老秦想约庄岩见一面,他说他有法子帮庄岩走出现在的困境。” 脑子下意识地转动起来,我得想想,老秦是黑子还是白子? 第一百九十一章 好在有惊无险 我现在不会傻呵呵地随便相信别人,尤其是老秦这种官场上的人。 宋谦修帮我是出于感情,我相信他是诚心诚意想帮忙;可老秦不会,他的眼神里总透着嚣张的精明,不管他是黑子白子,都不会无缘无故地帮庄岩。 之前他让我说服江叔帮庄岩,江叔效力于白子前高干,所以老秦应该不会跟白子前高干一伙,不然他们内部完全可以协商行事,用不着利用我。 虽然我没有表露出内心的怀疑,但我长时间的沉默还是引起了老秦的不满。 我跟包媛媛并没有坐在饭局里聊天,我俩在聚餐的餐厅里找了个角落瞎扯。因为包媛媛最近在备孕,江叔催孙子催得特别紧,所以我俩都不能喝酒。而散伙饭里最缺不了酒,很多男生都会接着离别的理由大醉一场,不喝酒的自然就是不给面子。反正他们劝酒的理由千奇百怪,早早躲开才最明智。 老秦抽了一张椅子过来,皱着眉头掏烟点火。 宋谦修眉头一紧,二话不说就把烟从他嘴里抽走,走到附近桌边碾灭,扔进了烟灰缸。他忍不住斜睨了我一眼,转头看向老秦:“少抽烟,这里本来就憋闷,烟味散进去更难闻。” 老秦似笑非笑地瞄了一眼我的小腹,嗤笑着抖抖眉头:“好好好,你个二愣子,真不知道你脑子里装的什么,人沈希又不喜欢你,你还热脸往人冷屁股上贴。她肚子里的又不是你的种,你这么替她着想做什么?” 真无聊,从第一次见到老秦起,他就在针对庄岩。回头想想,他那时候可能就是因为站队的问题才会那样,当时庄家应该还算是黑子那一派,所以老秦如果真的参与了黑白子的争斗,那他应该是白子学生一伙的。 理清了这些,我忽然觉得他可能是真的有法子帮庄岩。 不过庄岩并不想继续参与黑白子的争斗,不然他早就可以去找白子学生帮忙了。 我相信,凭借庄岩的经商经验、聪明头脑和沉稳性格,就算现在没了强大的经济背景,对白子学生来说也完全有很多用途,毕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同时拥有这三样优点。另外还有一点很重要,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庄岩对江叔太过了解,不管白子学生要跟他恩师争抢什么,拥有这样的庄岩绝对利大于弊。 老秦明明没说多少话,可我的内心却已经翻江倒海。 说实话,我很心动,不过我很清楚一个道理: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只要庄岩有足够的理由不再参与,我们熬过眼前的难关后,日子会越来越好。可答应帮助白子学生的话,眼下容易度过难关,以后的日子却要提心吊胆。 包媛媛不知道我这会儿工夫已经考虑了这么多问题,她也明显不喜欢老秦的姿态,拉着我就要换地方:“你们男人家的事情还是内部解决为好,庄岩跟希希说过,男人的事情不让她插手,你找希希传话做什么。是个男人就自己去约,别在我们这种小女人面前耍心眼。” 包媛媛这番话说得相当爽利,我感觉自从她跟江阳在一起后,说话也越来越像江阳了——总会不自觉地透出一股硬气。这种底气跟江阳有关,所以我相信江阳是个负责任的男人。 我跟包媛媛对视一笑时,老秦已经气得七窍生烟。 他们的官话都很客气,以他的家底,平时肯定被恭维惯了。但我没想到他是个这么小气的男人,包媛媛拉着我想绕开他的椅子去别的角落继续聊时,他居然把脚一横,绊我! 当时我前脚已经跨过去,视线根本不在他的腿脚上,所以后脚被他绊住后不出意外地朝前扑了过去。 。 谁都不知道当时有多惊险,当时那块地方很乱,横七竖八地摆着很多椅子,我不管怎么摔都有可能磕到肚子! 包媛媛在我前面拉着我一只手,所以我没办法用两只手抓东西来维持平衡,只能护着小腹咬牙闭眼地任由自己摔。当时重心太不稳了,不然我肯定不会让自己摔跤。 电火石花间,旁边的宋谦修叫着我的名字扑过来想护我,可终究是晚了。 我磕下去的时候尽力转身想用背着地,可当时我的手被包媛媛紧紧地牵着,想抽也没抽出来,所以她也连带着失去了重心。我说过当时那块地方的椅子很乱,包媛媛本来可以不摔跤的,可她回头看到我的情况,一个着急便被椅子脚绊住了,结果也跟着一起摔倒了。 宋谦修没来得及救我们,气得冲老秦大吼:“你疯了是吧?” 看来,他看见老秦绊我了。 我只觉得脑袋上一阵钝痛,整个脑袋都痛,压根不知道哪里受了伤。我的后背也撞到了椅子角,疼得像是散了架。 包媛媛在旁边哀嚎了一声后,比我先爬起来,但是她的额角在流血,很吓人的那种,秀气的小脸很快就被染红了一小片。 我不敢动,开口的时候声音都在抖:“媛媛,我下面流血没?” 我们这里的动静很快被不远处的体育委员发现,他们赶紧放下酒杯,帮着宋谦修把我跟包媛媛往医院送。我当时最害怕的就是胎儿出事,那么多风风浪浪过来了,如果这时候出事我会疯的。 老秦肯定想不到他一时的小人行径会变成一根导火索,其实我们所有人包括宋谦修,都没想到老秦会这么小心眼。 后来宋谦修跟我解释时,说老秦当天心情不好,好像是上班时被某个同事穿了小鞋,去找我之前还喝了点小酒。 再说我跟包媛媛被送进医院的事,当时体育委员跟班长也陪在旁边,我根本就忘了避讳,看到谁都问:“我下面流血没?” 当时班长跟体育委员面面相觑都觉得我奇怪,怀疑我摔坏了脑子。 开车的宋谦修知道我在担心什么,回头看了一眼后给了我一句安心的话:“没有没有,希希你别担心。你俩摔到哪里了?” 包媛媛疼得懵了圈,一直颤着手在翻江阳的电话,电话拨通后她都没来得及说事情的原委就张嘴大哭。我听到江阳在那头急得跳脚,跟复读机似的一直问她怎么了。 包媛媛哭哭啼啼地跟江阳说了事情的经过,江阳气得直骂脏话,挂断电话就说马上就会赶过来。 那天庄岩知道我不回家吃晚饭,所以回去得也晚。他打电话问我散伙饭什么时候吃完时,我的包跟手机都在体育委员那里,他不明所以地说了情况,把庄岩急坏了。 庄岩赶过来的时候,我跟包媛媛都已经缝好了针。 我后脑勺靠近左耳的地方磕破了,缝了四针,医生说什么是头皮裂伤,然后损伤到了帽状腱膜层,所以伤口周围牵扯着疼,很正常。另外我的脊椎骨摔疼了,医生说如果集中磕在某一点,脊椎骨肯定得摔骨折。 万幸的是,胎儿已经四个月,毕竟稳定,加上当时我的后腰被包媛媛的腿挡了下,所以并没有出现危险状况! 包媛媛的情况比我好些,额角缝了三针,但以后肯定会留疤。 庄岩看到我们的情况时,脸色沉得厉害,他第一眼瞪的就是宋谦修。宋谦修没有躲闪眼神,愧疚地跟我们道了歉。 因为我跟包媛媛还要拍片、住院观察,所以宋谦修让班长跟体育委员先回,他则留下来帮着照料我们。 那天晚上江阳靠近零点才赶到医院,因为大晚上不准出入,他还跟保安吵得差点打起来。好在他有关系有背景,最后打了好几个电话终于被放了进来。 我跟包媛媛在同一个病房,当时包媛媛已经睡着,江阳问了下我的情况后,心疼地走到包媛媛的病床边亲了亲她的脸。包媛媛哼哼着喊疼,江阳听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咬牙切齿地握着拳头说不教训教训老秦他就不姓江。 庄岩一晚上看我不哭不闹也不喊疼,也以为我把脑子摔坏了,时不时地亲亲我的嘴巴,还要摸摸我的肚子温柔地安抚:“乖,快睡,我就在旁边守着你。” 我当时不敢睡啊,生怕一闭眼他跟江阳就跑去找老秦算账。他们俩在气头上,万一把老秦弄出个好歹来就不值当了。我不是在意老秦的安危,我只是觉得万一伤害老秦后他俩再因此吃什么官司就不好了。 最后庄岩千承诺万承诺不会走,我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后来我才知道,老秦那一晚过得相当灰不溜秋。 体育委员是个烈性子,帮忙把我们送来医院的途中就跟班里其他人发过短信,说是不能放老秦走。 老秦的势力再大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他一个人根本阻止不了那群喝过酒且血气方刚的热血同学,被大家揍得鼻青脸肿满地找牙,最后是餐厅老板报了警才把大家阻止下来。 这件事情老秦不占理,而且他现在官位不高,估计是不敢闹大,所以最后吃了闷亏。我后来看到有人发照片给我跟包媛媛看,老秦被打得跟猪头一样,胳膊也差点被打折。 宋谦修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那几天一直失魂落魄地在病房外守着,因为庄岩不让他进病房。 第一百九十二章 集体撒谎 其实如果只有我受伤的话,江阳肯定不会气成那样,关键是包媛媛也遭了秧。 虽然还没办婚礼,但包媛媛现在是他货真价实的老婆,以他江家的势力,是不可能干吃这个哑巴亏的。虽然班里同学打老秦的事情不了了之,但老秦绊我还得我跟包媛媛受伤的事情却没结束。 那两天我跟包媛媛一直躺在病床上,吃了睡睡了吃,过着猪一样的生活。 第三天瞌睡之后醒来,我听到庄岩跟江阳在小声地嘀咕什么,似乎在商量很重要的事情。我想上洗手间,以为自己可以自由行动了,没想到刚走两步,头忽然有些晕,背上也一阵阵地钝痛。 我听到江阳说到了流产两个字,但后面的话被我的闷哼打断了。 庄岩回头看我下地,脸一放,大步走到我跟前:“想做什么?” 我讪讪地指了下洗手间,他二话不说就跟抱小孩似的将双臂圈在我屁股下,一抱一提,三两步进了洗手间。因为我头上有伤,背上也有些痛,所以他这两天抱我上洗手间都用的这种方法。 “你们刚刚说什么流产?”我后怕地摸摸小腹,真担心肚子安然无事只是我的一场梦。 每次小解他都不避嫌,非在旁边守着。我由一开始的不好意思到后来的坦然只用了一天的时间适应,因为身体实在不舒服,哪里顾得上在他面前保持体面。 他看到我摸小腹的举动后,眸色微微一沉:“我们的孩子没事,阳子……想利用他爸来对付秦烨。” 秦烨就是老秦的大名,他其实不老,是宋谦修的同学,今年还不到三十。 江阳嘴里对他爸指名道姓地呼呵,但骨子里还是个很孝顺的人。 )当初乐乐差点出事,他才下定决心向着我跟庄岩,如今包媛媛缝了针,他才进一步决定对付老秦。 他的这个决定,对庄岩来说是好事。 别看江阳表面上那么玩世不恭,真要他做些利用他爸的事情也不容易。他们父子俩毕竟血浓于水,江阳的情绪不累积到一定程度是不可能背叛他爸的。 “那跟流产有什么关系?”我不太理解,也不知道他俩在打什么主意。 庄岩沉默下来,等我洗完手他又用刚才的法子抱我回病床。 彼时包媛媛也醒了,江阳看看庄岩,努努嘴示意庄岩说话。 看他俩神秘兮兮的样子,我心里陡然开始紧张:“你们快别这样,我都有点怕了。” 江阳“噗嗤”一声笑了,走到病房门口抵在门上,似乎是不想让人进来。 庄岩看了包媛媛一眼,沉声道:“包媛媛,秦烨这次做得太过分,我跟阳子都不能忍。不过我跟阳子的现状你们也清楚,阳子有关系,但他一动用大关系都会被他爸知晓。所以,我们想让江叔参与进来。” 包媛媛一头雾水,疑惑地看看我,我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阳子准备找人伪造一份你的流产证明,江叔要是知道他宝贝孙子没了,自然就会参与这件事。” 包媛媛摸摸肚子,脑子一时间卡了壳:“他不会察觉吗?他又不傻。” 江阳撇撇嘴,不大自然地别开眼:“媛媛,你昨天不是来大姨妈了吗?弄得床单上很多血。正好可以派上用场,我有法子弄到证明,而且不会泄露半点消息出去,没人会怀疑。我爸知道实情后肯定会过来看你,到时候你装得像一点就行,别说漏嘴。” 这是我们四个第一次商量集体撒谎的事情,弄得我心里特别紧张。 庄岩跟江阳夜里商量了很久,觉得这个法子可行。而且这个法子也不算太过坑江叔,江阳自己本身就咽不下这口气。他自己当然可以想法子整治老秦,但有他爸在,做起事来总归会缩手缩脚。 我肯定不反对,算我自私吧,老秦如果真的是白子学生的人,那江叔公开教训老秦也算是灭他们的气焰,或许他们会因此转移注意力不再来找庄岩。 包媛媛刚醒,还没彻底回过神,扫了我们三个好几遍后才木然地点点头:“行啊,我当然没意见了。江阳,我要是毁了容,你会不会嫌弃我?反正那家伙确实可恶,是该教训教训。要不是希希这胎坚强,那家伙可是害了一条命。” 我打了个寒噤,一想到这种可能就后怕。 我这两晚一直做噩梦,每次惊醒都要反复摸肚子确认孩子没事才能继续睡,这种心惊胆战真不好受。 “行,那就这么定了。我今天就安排,你俩到时候该怎么演就怎么演,配合些就成。”江阳挑挑眉头,好像心里落下块石头似的,“他么的,秦守诚怎么生出这么一个混账儿子,奶奶的,居然对女人下手,就那点出息难怪到现在还在基层,呸!” 江阳直咋舌,唠叨了一会儿才出去办事。 从他的话里我大致了解了一些情况,秦守诚就是老秦那个从军的爸,可能是因为军人出身,据说为人挺正直的。不过老秦跟他从政的伯伯比较投缘,他毕业后考公务员的事情,他爸从头到尾不愿意动用半分关系,还是他伯伯帮的忙。 不过伯伯毕竟不是亲爸,加上老秦一直不太出息,所以混到今天也没能爬多高。 时间一久,老秦的同事们便大致了解了他的情况,对他也没刚开始客气了,该“回敬”他的地方就回敬,所以他这两年受的气慢慢开始变多。他的同事大部分家里都有关系,所以给他找茬的时候并没有太过害怕。老秦的伯伯再牛,他们那些人合起来的关系也未必会输给他。 如此一来我就明白了,老秦家里的背景确实牛,但那些背景却未必能为他所用。他平时的拽气,可能有一半是狐假虎威。 知道这些情况后,我更加讨厌这个人了,难怪我对他一直喜欢不起来。他以前对我说话刻薄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我自己多心,毕竟我觉得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宋谦修的朋友应该也是品德良好之人,没想到是我看走了眼。 我发呆时,旁边的手机响了两下,我还没来得及看,庄岩便很自然地把我手机拿了过去。住院这两天经常有消息进来,每次都是庄岩看过再回复。有的消息他会拿给我看,有的消息他看过之后就会删掉! 就像这次,他随便一瞟就删了,然后把我的手机往他裤兜里一塞,板着脸就出了病房。 我没心思管他在搞什么鬼,撇头看到包媛媛在发愣,忙跟她道了谢:“媛媛,谢谢你。江叔如果能出面,庄岩其实是最受益的。” 她轻轻拍了下额头,倒抽了两口气:“谢什么谢?希希,其实我很不喜欢江阳他爸,我总感觉他爸太过阴险,相处起来很不舒服。庄岩的事情我也知道个七七八八,你觉得以我的性子真的想给那样阴险的人当儿媳妇啊?还不是为了江阳吗?我希望咱俩都好好的,幸幸福福的过日子多好。他们这些人,就是不懂以德报怨。” 我感觉我真幸运,交到包媛媛这么好一个朋友,这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她说完就下床走动了一会儿,走到门口时探出脑袋朝外看了两眼,而后神秘兮兮地跑到我病床边说悄悄话:“啧啧,宋老大居然还在外面,胡子拉碴的不会是天天都在这里守着吧?你男人在跟宋老大说话呢。” 我恍然大悟,庄岩删的消息估计都是宋谦修发的。 老秦绊我这件事,我心里其实是有些怨宋谦修的。我知道他是想帮我,但他好心做了坏事。也不知道是他眼神不大好,还是老秦在他面前是另外一个样,他怎么就没发现老秦的品德这么差劲的? 不过外婆去世的人情我还没还,所以我不希望庄岩为难宋谦修,赶忙爬起来想出去调解一下。 包媛媛想扶我出去,我一想到刚才商量的流产事情,立马摇头拒绝了:“你现在得坐小月子,赶紧回床上躺着去。” 我自己一路龇牙咧嘴地出去见了宋谦修,他那么体面一个人,现在果然太过不修边幅了。这两天估计没刮胡子,有点小胡渣冒了出来,平白给他添了几分沧桑。 庄岩当时背对着我,而宋谦修的视线一直落在地上,所以我走近叫他们时,他们才注意到我。 庄岩眉头一紧,又想抱我回病床,我赶紧摆手阻止了:“宋谦修,外婆的事情我欠你很大一个人情,我本来以为这辈子都还不上了。我知道这次你本来是想让老秦帮庄岩,谢谢你啊,不过你看事情变成这样,我欠你的人情能不能一笔勾销掉?” “我从来没觉得你欠我人情啊。”他沙哑着嗓音,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他把我上下打量了一遍,看我没有太大问题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希希,对不起,我替老秦给你道歉,给包媛媛道歉。他平时不是那样的人,我也不知道他那天怎么突然就发疯了。以后……” 庄岩突然开口接了话:“以后请不要再惦记我的希希。” 第一百九十三章 他敢闹? 女人都是感性的,庄岩在感情方面一直很霸道,但从来不会让我反感。 。 他第一次在宋谦修面前如此专横地用语言来彰显他对我的所有权,“我的希希”这四个字让我悸动不已。我喜欢他这样帮我,而不是怀疑我跟宋谦修之间有见不得人的关系——毕竟一般没关系的人不会在病房外这么坚守。 宋谦修的眼神飘忽晃荡了一会儿,最后默默地别开视线点点头:“知道她安好我也就放心了,老秦这次确实太过分,你们没事就好。” 他这两天可能没睡好觉,精神有些恍惚,我看他摇摇晃晃的样子很是不放心。 庄岩看看我,皱着眉头伸手扶了宋谦修一把,将他按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看过了,可以回去休息了。” 宋谦修魂不守舍地点点头,坐在那里盯着地上的瓷砖发愣。 我眼睛一酸,莫名觉得难受,本来想上前安慰两句,可庄岩却强行把我带回了病房:“长痛不如短痛,别心软,让他彻底断了念想,也可以开始新生活。” 他看到包媛媛坐在床上看我们,赞赏地给了她一个笑:“你刚才幸好没出去,不然可能会露馅。” 包媛媛一愣,偷偷朝我吐了下舌头。 我抿着嘴笑笑,没有接庄岩的话。 江阳自从来了医院就一直表现得脾气暴躁,所以他办好流产证明后一路发着脾气回来,那些认识他的护士也已经见怪不怪。 江阳把证明递给我们看后,包媛媛立马开始干嚎,把我们三个人吓了一跳。 “不是要演戏吗?”她匆匆说了这么一句后又开始扯着嗓子哭。 江阳翻着白眼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别把嗓子嚎哑了,流了产的人应该没你这么中气十足吧?省省吧,做做样子就好。我看有的女人悲伤过了头也不会哭,妹妹外婆去世的时候她就……” 他说到这里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小心地看了我一眼后,立马朝我抛了个讨好的笑脸:“妹妹别介意,哥哥错了。” 我一笑了之,可庄岩的眼神却有变化,他默默地握紧了我的手,好半晌都没吭声。 他可能是在懊恼当时没能陪在我身边,可他当时……想到这里,我猛地想起正事来。 我心口一紧,忍不住抽了一口凉气:“你不用陪我了,你快去处理你的事情。哎,我都忘了,你在医院耽误了快三天了,时间不够啊,我没事了,你……” “有什么事比你重要?”他拉下脸,视线移到我肚子上,“比孩子重要?” “你俩少腻歪,老子刚才已经打过电话给我爸了,我估摸着他下午就得赶过来,到时候都好好表现,别处任何破绽。”江阳没好气地白了我俩一眼,开始跟包媛媛商量怎么让她看起来憔悴一些…… 江叔赶过来时,包媛媛因为没睡午觉加上一直熬着不喝水,脸色不好心情也差。不过我们都没想过要跟包媛媛的父母说这件事,结果江叔过来的时候居然把她爸妈也一道带了过来,原来她爸妈今天正好去找江叔谈婚礼的事情! 包媛媛本来没想哭,结果一看到她爸妈,眼泪立马滚落下来。 她额角上的伤毕竟是真的,从小到大除了大姨妈就没流过这么多血,想想都吓人。 江叔看到我跟庄岩后,淡淡地点了头算是打招呼。他跟江阳询问过事情经过后,本来想让包媛媛跟他说说细节的,但是包媛媛正跟她妈妈抱作一团哭得伤心,所以江叔只好走到我的病床便问候了几句。 。 “沈希丫头,你给我说说细节。” 我看了庄岩一眼,江叔来之前,我们四个已经对过细节,庄岩跟江阳一致认为我们只要实话实说就好,只需要在后果中增加一条包媛媛流产的事实就好。所以我虽然紧张,但回答却是相当真实。 江叔似乎没有怀疑,估计他也没料到他儿子儿媳会联合起来骗他。 不过他精明惯了,听说后来特地去找过医生查证过情况,好在江阳事先早已经安排妥当,加上护士确实换过带血的床单,所以饶是江叔再精明,也没能识破这个天衣无缝的谎言。 江阳跟包媛媛早就滚过床单,江叔根本就不会质疑这一点,所以医生说包媛媛怀孕还不到一个月胎儿着床很不稳时,江叔气得咬紧了腮帮子。 “秦烨?秦守诚的儿子?” 江阳一拳头砸在墙头上,咬牙切齿红着眼:“要不是庄子拉着我,老子早就打得他满地找牙了!不过那孙子现在也在医院里躺着,媛媛的同学们把那小子揍成了猪头。他估计碍着您的面子,不敢闹。” 江叔嗤笑:“他敢闹?他老子明年就要退休了,他现在敢把事情闹大,不被他老子打断腿才怪。” 原来如此,原来老秦也知道点分寸。 我现在对这个人有了偏见,多多少少爱在心里鄙夷他一番。 当天,江叔跟我们了解过所有的情况后,意味深长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丫头,他当时提出要帮庄岩,你怎么没答应?”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这种情况下的关注点竟然在这件事上。 庄岩握着我的手,镇定地代我答了话:“我跟希希说过,不希望再搀和这些事,她不敢带秦烨见我。” 江叔冷眼看过来:“不再搀和?你老子马上要进拘留所被起诉了,你不打算再管?不跟着秦烨这种混账搀和很明智,但我那天的提议你也别忘了。我这两天就得给我没来得及见世面的孙子讨说法,这浑水你怕是不蹚也得蹚了。” 他说着凛然转身,走到包媛媛父母身边安慰了几句:“我江祖峰的儿媳妇不能白受这种窝囊气,我会给你们一个说法。” 那天夜里我没睡好,亏我先前想了那么多,怎么就把江叔要求庄岩背叛白子学生这一茬给忘了?如今江叔找秦烨讨说法,外人看来他是在为自己的儿媳妇出头,可知道事情内幕的人,肯定会以为他在顺带帮我出气。帮我出气,自然也是帮庄岩出气。 庄岩之前不愿再搀和其中,前提就是他不帮白子学生的同时,也不会帮黑子或者白子前高干。如今跟江叔走到一块,个中意味不言而喻。 我那晚上吓得一直出冷汗,后背脊梁骨隐隐作痛折腾得我辗转反侧。 半梦半醒间,我听到江阳在跟庄岩说话:“郑涛准备收购你的机器了,价钱抬高到你最开始出的价,你呢,怎么打算的?” 江叔真行,这种情况下抬价买庄岩厂里的机器,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大家庄岩已经跟江叔是一伙的了吗?不做这么一出,庄岩还有机会洗白,一旦庄岩接受了郑涛这个买家,白子学生怕是怎么都不会放过庄岩了。 我没听到庄岩的回答,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我在医院里住了五夜,包媛媛因为“小产”,跟我同一天出院后就被接去了江阳在这边的公寓坐小月子。 要说江叔的动作也是够快,出院当天,我就听说秦烨被革职了。 这还不算最惨的,庄岩说秦守诚昨天赶过来,把病床上的秦烨从医院里打到医院外,被很多人拍了照传到网上。秦烨的脸面这次被彻底丢尽,而他爸对于打儿子被曝光这件事情并没有太大感觉,反而觉得秦烨伤害我跟包媛媛两个“弱女子”太过丢人。 因为江阳一早跟我们新经理打过招呼,所以我跟包媛媛都能带薪休假。 回到小家后,庄岩就一声不吭地开始打扫屋子、买菜做饭。 我看着挺不是滋味的,想帮他择菜,却硬是被他按坐在沙发上:“休息,幸好没大碍。真想以后把你放在兜里随身带着,哎。” “庄岩,等我再歇几天,我们就去领证吧?再过几天把毕业证书一拿我就正式毕业了,你当初说过等我毕业后会娶我。”我找出他当初跟我求婚的戒指戴上,还刻意在他眼前晃了两下。 本来领证这种事情应该让他主动,可我等不及了。 我不需要盛大的婚礼,毕竟我出了舅舅和姨妈,也没什么亲戚,而这两位亲戚,我几乎已经不再走动。主要庄岩有亲戚,不过像他小姑那样的人,如果参加了我们寒酸的婚宴,说不定又要说什么难听的话。所以我的意思是,领个证就行,摆不摆婚礼无所谓。 当然,这一切我都会交给庄岩决定,这些只是我自己的想法。 他盯着戒指发了一会儿呆,最后居然摇了头:“再等等,破产的事情处理好之后再说。” “我听见江哥跟你说的话了,郑涛想用你最初的价格买机器,这不是帮你解了大难题吗?还是说你有别的打算?” 他揉揉我的头发,有些无奈:“小东西,怎么总是偷听大人说话?郑涛的提议我不准备接受,所以到时候我会欠一屁股债。法人代表是我爸,老总也是我爸,所以他们联合起诉公司,我爸要担最主要的责任,不过这种事情应该不会增加他的刑罚。” 心上罩下厚厚一层失落,我连眼皮都懒得再抬:“你要等还完这笔债,才肯娶我吗?” 第一百九十四章 第二个庄先生 我的声音冷冷淡淡,我发誓,庄岩如果点头,我肯定掉头就走。 走去哪里不知道,我就是难受,不痛快。 我不要奢华的婚礼,我很世俗,必须拿到那个小红本我才安心。庄岩是个责任感很重的男人,没有法律的束缚,下次再出现大危机,他可能又会为了不拖累我而把我推开。结了婚就不一样了,到时候我们就像拴在一起的蚂蚱,他去哪都得带着我。 两只温热的大手捧住我的脸,我倔强地不肯抬头,他索性一用力,强迫我抬头看他。 视线一挪,我看到了发黄的墙纸。 阴影罩下,熟悉的气息在我脸上逡巡,他一点点地吻去了我的不安和难过:“希希,别这样,再给我两……” 我微微眯起眼,冷冷地望进那双叫我痴迷的眸子。 隔得太近,看得我有些头晕,可他的眼里却有水光微微一荡,到嘴的话似乎被生生揉碎重组:“再给我两个月时间。”他说着又捞起我的手贴在他心口,很认真地跟我说道,“心是你的,人也是你的。” 我很没出息地被他这番话暖了心,他给我一个时间期限就好,不是我想逼他,我现在是真的缺乏安全感。安全感需要我自己给,也需要他给。 庄岩答应补还拖欠工资的期限很快来临,那天他是自己回的工厂,坚决没肯带我过去。 想想万一到时候发生了冲突,我这个怀着身孕的人只会成为他的累赘,所以我也没再坚持。但心里终究放心不下,所以我把这事告诉了江阳,他说会帮我看顾庄岩的安全。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不是多余,那天差点动起了手。 庄岩已经变卖了他所有的资产,其实他之前进拘留所之前就已经没多少钱了,工厂里的机器也贱价卖了两台。 )可这些远远不够补还拖欠的工资,对于哪一部分人可以先拿工资,哪部分人需要继续等,引起了不小的喧闹,因为没人愿意等。 江阳想拿他自己的私房钱帮忙垫上,被庄岩拒绝了。 那种情况下他并不是在顾及面子问题,江阳毕竟是江叔的儿子,他既然没肯接受让郑涛当买家,自然也不该接受江阳的钱来还债。 这是跟庄岩在一起后,我第一次感受到没钱的窘迫。其实我卡里有钱,可他说得对,我必须为肚子里的孩子留着,为乐乐留着。 庄岩那天没回来,我夜里打电话给他问情况时,他很冷静地告诉我他会处理好,我信了。 第二天想出去买菜做饭时,竟然有人主动送餐上门,还说庄先生已经付过钱了。 里面有荤有素有高汤,但看快餐盒的质量就知道不便宜。 当时我以为是庄岩事先给我安排了这么一出,他知道我的情况,所以不放心让我外出。但同时我又觉得他有点奢侈,为我花钱的时候总是这么大手大脚,尤其是我一个人根本就吃不然这么多饭菜。 可等我迟到一半时,居然又有一分快餐送上门来。我以为他们弄错了,可送餐人员清清楚楚地抱了我的姓名,也说已经付过了钱。 “订餐的人叫什么名字?”我又不是饭桶,前面那份就吃不完,再来一份不是浪费吗? 送餐人员有些疑惑:“是一位姓庄的先生。” 庄岩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难道他之前订了其中一家,中途换了一家,却忘了取消前面那一家的订餐? 我肉疼钱啊,纠结得问送餐人员:“这份能不能退掉?我已经在吃饭了,你看,又不是我自己订的,这位庄先生肯定不知道我已经在吃……” 可人家很为难,还说钱已经付过,是不可能退钱给我的,这份餐我如果不需要,可以自行处理。他说着还不由分说地把东西递给我,自己着急着慌地跑了。 我打电话想跟庄岩问清楚,不过他可能在忙,没来得及接我电话。想着他现在要处理的事情远比两份快餐棘手得多,所以我也没再打扰他。 结果,同样的情况在晚饭时间又出现了。 两个快餐小哥同时出现在门口,他们面面相觑,可能觉得我家里还有别人要吃,所以也没太诧异。 我无奈地撇撇嘴,问他们庄先生订了几天。 其中一个人说订了三天,另外一个说只订了当天。 我想跟他们核对一下电话号码时,俩人都摇头说不知道,搞得我特别郁闷。 中午那凉风快餐我又吃不完,扔掉又太浪费,所以下午我强迫自己吃了第二份,到现在都不饿。现在又送来两份,看来我晚上得吃两餐夜宵。 庄岩晚上打电话给我时,我正在呼哧呼哧地喝汤,越吃越郁闷,所以我的语气也不太友好:“你怎么订了两家的快餐?一顿不少钱呀。我今天就把自己当猪一样喂,都快吃吐了。” 他哑然失笑:“吃不完就扔掉,别难为自己的胃。我只订了一家,也是离开之后才想起来帮你订,所以没来得及告诉你。怎么会有两家?” 我把两家快餐店的名字都报给了他,最后实在吃不下了,就躺在沙发上消食。 庄岩透过电话听到我的哼哼唧唧很是无奈:“乖,吃不完就扔掉,撑坏了怎么办?我后天才能回,之前订的三天差不多刚刚好,好好在家养养,你伤还没好,别出去乱转知道吗?” 这种有人主动送东西上门的情况到了第二天演变得更加厉害了,早上我还没起床就有人送来了早餐,又是双份。上午九点多,还有人送来了新鲜水果,各式各样的水果都有。 我当时实在没想到第二个“庄先生”是谁,反正不可能是庄叔,因为他明天就要被关进拘留所了,而且他的起诉来得非常之快,据说三天后就会审判。 我本来想跟庄岩一起回去,顺便去探望庄叔的,不过庄岩没同意。 他说他会过去看望他爸,我的情况不宜颠簸,他爸知道情况后绝对不会怪我。 中午又有两份快餐送过来时,我问其中那位说只订了昨天分量的快递小哥:“庄先生今天又订了当天一整天的?”看他点头,我不爽了,“拿走,我吃不下,你们自己跟那位庄先生说,他自己订的自己吃。” 我昨天是真的吃太撑了,所以看到不是庄岩订的那家快餐,我也没了好脸色。浪费就浪费,我只买庄岩的账。 那位快递小哥很是难堪,等我拿着另一份快餐关门吃饭时,他在外面敲了好一会儿门,看我再也不肯应门出去,他竟然默默地把快餐放在了门外。 包媛媛现在不是在坐“小月子”吗?所以我没办法跟她吐槽两份快餐的事情,只好自个儿郁闷了一会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怀了孕的原因,我睡过午觉后越想越糟心,看电视看不进,吃水果没胃口,正当心情很差时,门铃又响了。 我透过猫眼看到一个老人家拎着大包小包的补品出现在门外,以为又是哪家店的人主动送东西上门,一开门就黑着脸说道:“这些东西又是哪位庄先生订的?” 老人家身板笔挺地像白杨树,他诧异地看看我,又抬头看门牌号:“这里是庄岩的家吗?你是沈希吧?” “请问您是哪位?” 老人家笑得相当爽朗,他腾出一只手跟我握了下,手劲相当大:“你好,我是秦守诚。我儿子之前害你住了院,我是特地来跟你道歉的。” 我惊到了,听说这人是个很大的干部,我以为他教训过老秦后那件事就不了了之了,没想到他居然会主动找上门来。 把人让进小家后,我赶紧给他泡了一杯茶。 老人家不愧是军人出身,站如松坐如钟,不胖不瘦,身子骨相当硬朗。 他把手里的东西拎进来放在了地上,等我把茶端给他后,他竟然很严肃地站起来朝我微微鞠了下躬。 我吓了一跳:“您好,做错事的不是您,也幸好我肚子里的孩子没出问题,您不用这样的。” 秦守诚不卑不亢,眉目中的凛然正气绝对不是装出来的:“应该的。没想到那个不孝子竟然会对两个孕妇动手,是我管教无方。” 我很紧张,偷偷地咽了下口水。 这种人看着特别正直,让人有一种不容亵渎的神圣感。我本来以为江阳之前对秦守诚的评价不过是人云亦云,现在亲眼见到了才知道“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句话也有不灵光的时候。 可能是因为我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单纯,所以秦守诚进门后不到五分钟,我便开始思索他能不能帮到庄岩。 江阳之前说过,秦守诚不喜欢官场上那些勾心斗角乌七八糟的事情,所以他当初不同意老秦考公务员。他本意是想让老秦当兵的,但是老秦吃不来那份苦。 可秦守诚既然是老干部,肯定认识有很多硬气的关系,那么多关系里绝对有能跟白子抗衡的力量。我越想越激动,心脏突突跳得厉害。 “叔叔,您能留个联系方式给我吗?”我又咽咽口水,很没技巧地直接开了口。 第一百九十五章 吃软饭 秦守诚的眼神像雄鹰,锋利逼人,看得我莫名心悸。 我硬着头皮扯了个笑,不敢再胡乱说话。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给我联系方式时,他从他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一本小本,撕下一张纸后写下一串号码:“可以联系这个号。我去看过包女士,听说你们看病住院的费用是合在一起的,我已经如数赔偿。” 他说着从旁边的一盒补品袋子里掏出几沓红票子:“我儿子可能差点害得你没了孩子,这是我的心意,请买点营养品补补身体。钱不多,请不要介意。” 我一下子冷了脸:“叔叔,您看着并不是个庸俗的人,我也不会冲着钱纠缠你儿子。我刚才跟您要联系方式也不是为了日后敲诈勒索,只是觉着你儿子参与的某些事情日后出了问题还是得找您。这些钱请您收回去,这些东西您既然买了我就留下。我跟您儿子两不相欠,我们那些同学血气方刚看不得我们被欺负才打了他,也希望您不要追究。” 奇怪,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居然没想像中那么紧张。 后来跟庄岩说起跟秦守诚见面的经过时,他笑呵呵地说我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秦守诚原本的目光中带着审视,不冷不热没有任何感情,可听我说完这段话后,他的眼里却染上一层笑意。 他的嘴角噙着意思赞赏,点点头:“你放心,我可以保证我儿子不会追究那些学生打他的事。我儿子这件事坐的欠教训,挨打是应该的,你们不打我也打。这钱不是为了羞辱你,只是想让我自己安心,请你留着,包女士也收了。” 他一坦然,我反而窘迫了,仿佛所有的勇气都用在了刚才那番话里。 但是我不想露怯,所以就摆着标准的笑容点点头。我的自尊没那么值钱,况且现在也不是谈自尊的时候,他也没有把我的自尊拿出来践踏,太过推辞反而显得很假。 秦守诚并没有在小家待太久,不过他之前略带疑惑地问了我一句:“我儿子参与了什么日后可能会出问题的事情?” 我一怔,那些不过是拿来糊弄他的话,说多了肯定得漏出破绽。脑子迅速转了转,我打哈哈道:“叔叔,他之前的工作总有些见不得光的勾心斗角。” 秦守诚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看了好几秒,锐利的眼神像刀子似的想把我的皮肉一层层隔开探索。当时我的头顶上像是压下一块无形的大石头,腿脚不由自主地开始发软。 他最后不明所以地点点头,走了。 庄岩比预定的时间回来得早,当时深更半夜的我听到洗手间里有动静,还以为家里进了小偷。悄悄摸出去时,庄岩正好拿着家用医药箱出来。 我看到他的脸,顿时慌了:“怎么弄的?跟人打架了?” 他脸上有擦伤,眼角还有些淤青。 认识这么久,从来没见过这么狼狈的他。 他笑笑,不见半分窘迫:“你怎么醒了?” 饶是脸上有伤,他的神色依旧淡定自若,那份从容不迫让我不由得在心底感叹一句:难怪我这么爱他。 我让他坐下,坚持重新帮他处理伤口。 他无奈之下,只能叹着气由我折腾:“希希,我现在穷得只剩下两百块钱了。所有的钱都拿来发放工资了,等脸上的伤好一点,我就出去找工作,不折腾了。”他顿了顿,指着沙发上的包说道,“我爸的所有资产都在包里,交给你打理。 ” 我的手哆嗦了下,上次看到他爸那么落魄,我很怀疑他还能有几个钱。庄岩没把他爸的钱也拿去发放工资,也是为了留一条后路,我懂。 “我就是个刚毕业的学生,没魄力拿主意,你自己看着办吧。”别看我能介绍给客户各种不同的理财方案,我自己就没勇气打理,因为我们随时都可能要用钱。 他轻笑:“行,等你上班就拿去理财。”他说着接过我手里的棉签和碘酒,顾自收拾好,“在我找到工作之前,我需要吃一段时间的软饭,你愿意包养我吗?” 我“噗嗤”一声笑了,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竟然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可为什么心里酸酸涩涩的很心疼呢?我们现在明明平等了不是吗? “好,我包养你,我有工作有工资,你负责在家帅气逼人就行。现在可以说说,你的脸是怎么回事了吗?这样的脸怎么吃软饭?”我一时兴起,学着他以前的做法勾起了他的下巴。 他的呼吸竟然因此变得急促,起身捞住我用力地来了个深吻。我们的唇舌如同嬉戏的蝴蝶,你追我赶,欢快美好。 长吻过后,他将额头抵住我的额头,调整着紊乱的呼吸:“小东西,别这么可爱。不用敏感,没说要瞒你。我食言了,没能把拖欠的工资都补上,所以有人脾气上来动了手,这些伤是在白天的谈判中弄的,都是皮肉伤,不碍事。” 我俩相拥而眠时,睡不着的我跟他说了秦守诚的事,于是便有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言论。他还夸我要着了秦守诚的联系方式,不过那号码应该不是秦守诚自己的。 我的病假休完时,庄岩脸上的伤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他要找工作,但并没有做简历,而是做了一份ppt,里面主要介绍了他自己谈下的几宗大生意。 然而,他做完ppt并没有急着投简历。 这一等,就等来了江阳跟包媛媛的婚礼,比原定的时间晚了将近一个月。 这期间最感伤的一件事就是庄岩爸被判了刑,八年,庄叔可能活不到出狱的那一天了。审判结果出来的那晚,庄岩自己一个人在阳台上抽了很久的烟。他不让我接近,我中途每过几分钟就偷偷看一眼,有两次很明显地看到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可我们俩对这个结果无能为力,以后只能带上乐乐去探监。 不过庄叔好像忽然看开了,可能早就料到了结果,所以他的反应很平淡,只一个劲叮嘱我们要好好活下去。 赵德海之前不是跳楼没跳成吗?把他的老婆和赵雅如给吓得回了国。 赵德海没敢再轻生,跟庄叔同一天开庭审判,据说坐牢的时间比庄叔还要久,而且还要没收财产。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据说是经济犯罪,情节很严重,没判无期已经很好了。 那几天我神思恍惚,总感觉生活比电视剧还要精彩…… 包媛媛本来预定好要让我当伴娘的,但是因为我的肚子已经开始显怀,又不能帮她挡酒,所以最后只能作罢。而庄岩,则趁机带上了ppt,想借着这个机会寻找合适的机会。 我被他的想法惊到了,他们庄家原本跟那些人平起平坐,现在低人一等求职,肯定会有人当着面冷嘲热讽。他这不是给机会让别人羞辱他吗?我闹不明白他的想法,总觉得他没必要这样找工作。 可他却让我别为他担心,他这么做有这么做的理由:“希希,你不明白我现在的处境。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我之前就说过,代替我爸去坐牢有我自己的考量。现在我安然无恙,有些人心里会不痛快,我最担心的就是牵累到你跟孩子。” 是我改变了他所有的计划,听他话里的意思,只要他在牢里待几年,他们庄家的苦难就能平息。可现在他出来了,该来的迟早还是会来,比如江叔,没那么容易放下仇恨。 包媛媛当天特别美,不比电影明星差,听说她的婚纱是什么高定,挺贵的。江叔也是个好面子的人,虽然他自己穿得特别普通,但他说,他儿子娶亲就这么一次,不能抠抠索索。 那天到场的人特别多,有不少人曾经参加过我跟江阳的订婚宴。所以当他们看到新娘换了人后,看我的眼神都特别奇怪。 庄岩倒是很能放得下面子,他没有挨个人地询问工作机会,他很有目的性地找了几个靠谱的人。庄家虽然倒了,但是以庄岩的人格魅力,多多少少还是有真性情的人欣赏的。 不过欣赏归欣赏,可没人敢录用庄岩。 最气人的是有个胖子听墙根听到了庄岩找工作的事情,居然尖着嗓子大声地笑了:“庄总经理怎么在人家婚宴上找工作啊?你可是才貌双全,怎么会落魄成这样?” 本来没人注意我们这边,结果他这么一嚷嚷,好多人围了过来打听情况。 那个胖子脸上的肥肉油腻地抖动着,一颤一颤的看得我恶心:“庄总经理要是不嫌弃,来我公司怎么样?我们公司的后勤部好像正缺人呢。” 后勤?我气得端起手里的果汁就想泼他,但庄岩及时握住了我的手腕。 他脸色如常,偷偷地朝我摇了下头,还淡淡地看了那个胖子一眼:“多谢,我可能不太适合干后勤。” “哟,偷税漏税都干得出来,谁敢重用你啊。”胖子旁边一个比较年轻的男人跟着讽刺起来,不阴不阳的语气听得人耳朵发噪。 就在这时,两杯红酒同时地朝这俩人的脸上泼去。 第一百九十六章 晓婷回国 “草他妈!谁干的,不长……”胖子气得直拍桌子,红酒顺着他肥硕的脸颊往下直流,将他紧绷在身上的蓝衬衫染得面目全非。 。 结果他睁眼看清楚泼酒的人后,立马咽下了所有的后话。 因为江阳跟包媛媛正同时举着空酒杯,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俩。 江阳故作夸张地啧啧两声,做作地耸耸肩:“不好意思啊,手滑。” 包媛媛也是相当地夫唱妇随,跟着做了个苦瓜脸:“不好意思,我也手滑。” 他俩跟胖子之间隔了好几个宾客,再手滑也不会把酒滑到胖子二人的脸上。不管是谁都看得出江阳他们是故意泼的酒,偏偏今天他们是主场,江叔还亲自坐镇,主桌上还坐着几个极其低调但听说很有背景的人,所以胖子不敢闹。 我跟旁边几位宾客一起,憋不住内伤笑出了声。 其实我跟庄岩进场后就有很多人在议论,但可能很多人都顾虑着各种因素没有像胖子这俩人一样明目张胆地讥讽。虽然我听了很不舒坦,但庄岩对那些声音都充耳不闻,所以我便平心静气地也没当回事。 再说那个胖子,他不敢朝新郎新娘发火,就趁机把火气撒在了我身上,堆着一脸的横肉朝我怒瞪一眼:“笑什么笑,不要脸的臭婊子,勾引完庄岩又勾引江大少爷,娘的,真是贱到……” 他话还没说完,庄岩就冷下了脸。 他没泼酒,也没冲过去扇胖子耳光,只是不轻不重地用筷子敲了几下盘子:“你家公司去年开始申请上市,但一直没审批下来。听说你家城北那个工厂连续亏损两年,到了周末还排放……” “放你妈的臭屁!”胖子被揭短,气得脸色铁青,张嘴就是一句脏话。 可能他以为庄岩已经落魄成穷光蛋,他爸也坐了牢,所以在他眼里庄家如今就是个任人践踏的垃圾。 我说过我忍受得住自己被别人欺负,但我看不到我爱的人受委屈。 所以我“噌”地站了起来,刚想帮庄岩说两句,他却若无其事地把我拉回座位:“被狗咬了打狂犬疫苗就好,用不着反咬回去。” 我无意间跟江叔的眼神碰撞了下,淡淡的笑意中带着意味不明的阴冷。 我的心脏猛地瑟缩一下,明白了胖子何以这么嚣张地讽笑庄岩,估计是在背地里得了江叔的授意? 他真心狠,难道庄岩不是他看着长大的小辈吗?庄叔已经得了报应,为什么他还是不解气。我相信江阳妈妈是个善良的女人,肯定不愿意看到自己的丈夫泯灭人性。 江阳拉下脸来,还夸张地捂住了口鼻用另一只手在面前扇风:“谁放屁了?这么臭?老子第一次结婚,你能给我消停点吗?当心我……嘶,你干嘛?” 他话还没说完,包媛媛就当着大家伙的面揪住了他的耳朵:“什么第一次结婚?你这话什么意思?” 一场硝烟因为他们忽然间的闹剧结束,大家乐得哄堂大笑,有眼力见的人立马举杯敬酒将之前的不愉快盖了过去。 江阳之前也为庄岩跟他爸作对过,但今天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向着庄岩。 我很感激他为了庄岩付出这么多,没在他落魄的时候跟着踩一脚,也没有刻意疏远明哲保身。 不过我的定力不及庄岩好,在胖子那二人的怒目而视下没办法淡定地吃饭。 好在江家体谅包媛媛刚出院,敬过一巡酒后便让她去休息。 包媛媛惦记我,便刻意把我一起带走了。她一路安慰我别把胖子的屁话放在心上,还说以后她有江家撑腰,有她在的场合绝对会给我撑腰。 休息室里准备了很多美食,我跟包媛媛正在大快朵颐时,忽然有人来敲门:“新娘子快出去,新郎找你一起做游戏呢。” 包媛媛翻了个白眼:“希希,你就在这好好吃,我待会儿看到庄岩就让他来陪你。” 她体谅我怀着孩子,不想让我在外面受气。不过我匆匆吃完碗里的菜准备跟出去凑凑热闹时,忽然有个高挑的人儿轻轻地退了进来。 她开了门后几乎是背对着休息室进来的,显然在观察外面的情况。 我顿时僵在了原地,等她回过头来时,我才看清那张脸——庄晓婷。几年没见,她的容颜还是那么俏丽,眉眼中的青涩退去几分,打扮得更加时髦漂亮了。 我不管庄家人多么爱护她,我私心里对她有点不满。 她家里出了这么大的变故,都不见她回国看看。也许庄叔他们怕牵累到她刻意什么都没说,但我不相信这么长的时间里,她一丝风声都听不到。 如今,是因为毕业才回的国,还是听闻了江阳要结婚? 她似乎忘记了我是谁,拧着秀眉打量我好半晌,最后将视线落到我微微凸显的小腹上,忽然嗤笑出声:“沈希?这么久不见,你的变化倒是挺大。” “你偷偷摸摸来这里做什么?”我警惕地看向她的手,挎着一只名牌包,我看过去时,她下意识地把手里的东西藏到了身后。 可能我的语气不够友善,她冷笑着抬起头来,用鼻孔跟我打招呼:“真把自己当我嫂子了?我说过不会认你。你说我来做什么的?当然是来找你的。不过你现在倒是比以前漂亮了,我刚才没认出来。” 她说着把藏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除了几张名片,没其他可疑的东西。 她顾自把名片塞进包里,而后抽出一张支票到了我手里:“给我哥,密码是他生日。” 我没来得及数上面有几个零,看她要走,赶紧拉住了她:“庄岩不知道你回国吧?你为什么不找他,这支票你自己给,我不能代收,你也不怕我私吞。” 她脸上化的妆有些浓,鄙夷地睨了我一眼后,把我塞进她手里的支票扔在了地上:“爱要不要。他把我敬爱的嫂子弄丢了,还把自己弄得跟穷鬼一样,我去找他做什么?这些年我在国外读书收到不少他给的零花钱,我会慢慢还给他。” 我一阵战栗,被她的言行吓着了。她是庄岩的亲妹妹,难道想跟庄岩断绝关系吗?就算常年不在一起,可庄岩一直对她很好不是吗? “晓婷,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哥?你家里发生了很多事情,你不明白其中……” “我明白得很,不都是因为你吗?没有你的话,我哥跟我嫂子也不会离婚,我们家跟赵叔也不会反目。”她说到这里,微微抬头露出痴迷的笑容,“阳子哥不会认识包媛媛,我毕业回国后说不定能嫁给他……” “醒醒吧。江哥不可能娶你,也不会跟你谈恋爱。你们几家的事情迟早都会发生,根源并不在我身上。” 事到如今我要还是因为这件事自责,那我就白经历这么多事情了。我不会否认自己的过错,但我也不会再被这些言语打倒。 庄晓婷没再多说一个字,冷冷地白了我一眼后,用力抽出她的手臂就走了。 我看了一眼地上的支票,还是默默捡了起来,不过追出去时庄晓婷已经没了人影。 支票上居然有三十万之多,她哪来的这么多钱? 庄岩曾经跟我提过一次,庄晓婷花钱没概念,所以他当初坚持给庄晓婷办的是有额度信用卡。所以她现在才刚毕业没多久,这些钱可能是她之前攒下来的所有零花钱? 我没时间细想,找到庄岩后把庄晓婷的出现告诉了他。 他皱着眉头把支票接了去,扫了一圈后赶紧朝酒店门口追过去。不过偌大的地方,哪里是那么容易找着人的? 看到庄岩盯着手里那张支票发愣,气喘吁吁的我忙轻轻晃了一下他的手臂:“别太担心,她是大人了,做事有分寸。” “有分寸的话我就不担心了,怕的就是没分寸。”庄岩长叹一声,掏出手机拨打庄晓婷在国内用的号码,居然是空号。 我看他又烦躁地掏烟叼在嘴里,忙把他的打火机抢了过来:“别抽了。” 他看看我,点着头把烟收了,可右手却烦躁插进头发里抓了一把。虽然他的脸色依旧平静,可我知道他内心已经焦灼不已。 庄叔爱女儿爱孙女,他们什么都不跟庄晓婷说,自然是不希望她搀和到这些糟心事之中。可庄晓婷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回了国,不去看庄叔不说,还莫名其妙送来一张支票,不管换做哪个哥哥都无法安心。 庄岩一连叹了好几口气,象征性地抱着我拍拍背:“没事,进去吧。” 没事才怪,不过他就是这种性子,以后得慢慢让他改过来,毕竟夫妻之间应该同甘共苦……夫妻,想到这个词,我心头一跳,忙偷偷瞥了他一眼。 他不在状态,没有注意到我的小心思,不过跟我十指紧扣的那只手却越握越紧,我感觉手指骨都要被他夹碎了。 疼得受不住时,我忍不住出了声:“疼。” 他眉头猛地收缩了下,惊诧地看向我。待顺着我视线看向我们握在一起的手后,才迅速松开。 他的眼里迸射出强烈的情绪,歉疚心疼之后是浓浓的忧虑。 他小心翼翼地将我的手捞到眼前轻轻揉着:“希希,晓婷没你懂事,她其实很冲动,容易走错路子。” 第一百九十七章 我老婆 回想庄晓婷的浓妆,我呼吸一紧。 抬头看到庄岩眼底没能及时抽离的担忧,我什么也不敢多说。他毕竟是庄晓婷的亲哥哥,虽然俩人聚少离多,但他毕竟是看着庄晓婷长大的,以前庄叔夫妻俩经常吵架,我感觉庄岩就像是晓婷的半个爸爸,兄妹俩的感情肯定很浓厚。 庄岩很快敛好神色,改而包着我的小手要往里走。 我轻轻叫了他一声,他带着询问的眼神撇头看我。 我把他拉到旁边,在他不解的眼神下轻轻拥住了他:“你别什么都憋在心里,我对晓婷没敌意,不用担心我不高兴。”想到庄晓婷对我说的话,我心里还是刺痛了下,“庄岩,你有没有后悔过坚持跟我在一起?有没有觉得都是我害了你?之前你不在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是你的劫难,我……” 温热的大手压住我的唇瓣,待我抬头看他时,他抽掉手低头亲我。 灵活的舌头像鱼儿似的在我嘴里撩动了几下,惹得我轻轻打颤:“傻瓜,胡思乱想些什么?是不是晓婷跟你说了这些话?别放心上,她不懂事。” “你还没回答。” 他笑着摇摇头,很无奈地在我唇上轻轻咬了一下:“不后悔,你没害我,而是救了我。” 简简单单那的一句话,却在我心里激起千层浪。 他说我救了他,可在我心里明明是他救了我。 他从来不把我放在低他一等的位置对待,他总是一遍遍地告诉我,我在他眼里有多好有多珍贵。别的男人会喜新厌旧,可他却从来都把我当成宝,这辈子能遇到他,我感觉自己已经活够本了。 回到餐桌上时,大家喝得正嗨,胖子受了气又不得发作,就怂恿了人不停地跟庄岩碰杯,还有人给我敬酒。 庄岩也不推辞,每次有人给我倒酒,他只说一句:“希希身子不方便,不能喝酒。”然后直接拿过我的酒杯一饮而尽。 他的酒品很好,不像胖子那几人,喝多了就吹牛,别人一质疑,他们就急眼。庄岩不同,他清楚自己的酒量,没轻易让自己醉酒,每次连喝几杯就去一趟洗手间,我后来才知道这是他的习惯——应酬中途会去洗手间时把酒吐掉。 当天婚宴唯一的收货是,有人给庄岩介绍了工作,不过那家公司在外省,规模不大,似乎正需要庄岩这样有经验有能力的人带着开拓出一片天。 庄岩没有当面点头,也没有拒绝,只说要考虑考虑。 我知道他在顾虑我,我在理财公司的工作已经稳定下来,如果跟着他走,那我自己的工作就得泡汤。如果让他自己去,那我们又得分隔两地,但是我的肚子越来越大,他肯定放心不下。 换做以前他肯定想也不想就拒绝,但他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所以不再有之前的干脆。 婚宴当天我们住在了那家酒店,是江阳给宾客准备的房间。 庄岩出去找江阳帮忙打听庄晓婷的下落时,我联系新经理打探调职到其他分公司的可能。如果庄岩要去的城市正好有分公司,而我又恰好能调过去,岂不是两全其美? 新经理说这个问题需要详谈,到时候要跟我想调去的分公司协商。 说话间有人敲了门,我等挂断电话才去猫眼看外面的情况,是个陌生男人。 我犹豫着没敢开门,男人却看向猫眼开了口:“庄岩?”他说着冲猫眼扬了下手里的文件袋,很惊觉地朝旁边看了一眼,“沈希?” 神神秘秘透着古怪,可我还是鬼使神差地开了门。 我没见过这个男人,他长得很普通,就是放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那种普通。五官没有任何特色,但开门看到我那一瞬,他的眼神忽然亮了下,亮得扎眼。不过他的眼神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清清淡淡的像是裹着一层雾,捉摸不透。 我直觉这个男人不简单,戒备地看着他,客套地笑着:“庄岩不在,请问您是……” 男人笑笑:“姓周,叫周瑾。” 他说话挺奇怪的,我才不信他也叫周瑾:“周瑾让你来找庄岩的?” 他无声地咧起嘴角,笑着摇摇头。 我就像是在看一出哑剧,要不是确定自己他没出声,我都要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这人这古怪,我在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心底再度浮起这种感觉。 我的戒备被他瞧得一清二楚,他朝我扬扬手里的文件袋,放在桌上:“好东西,务必交给庄岩。这么晚了,他人去哪了?” “周瑾在国外,怎么会让你带东西给庄岩?”我现在不像以前那样缺心眼,但我空有心眼没有谈判的技巧和能力。要学会他们那些人的巧舌如簧,我还缺少火候和历练。 男人摇摇头,没吭声。 但是他坐在沙发上的姿态,并不像一般人坐进沙发后一样松散。他就像是时刻都在警惕着周围的动静,但坐得异常坚定,似乎想等庄岩回来。 这样的人给我很大的压迫感,我开始后悔刚才放他进来。我的警觉性还是不够高,下次不该听到庄岩的名字就放人进屋,万一对方心怀鬼胎,我一个孕妇压根没有还手的能力。 男人不走,我也站在原地没有动。 气氛静默了大概五分钟,他微微皱眉看了下手表,似乎有些心焦:“庄岩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你打个电话催催。” 我干咽了下口水,拿手机的时候假装随口问了一声:“不是周瑾让你来的吧?” 周瑾已经很久不联系庄岩了,偷u盘的事情很危险,就算她老公会护着她,但谁知道她被曝光后会产生什么严重的后果?当然,我跟庄岩是不可能出卖她的,她折腾了那么久,说到底也是个在爱情迷宫里兜兜转转了太久的可怜人。 男人又咧嘴笑了笑,依旧不出声,这一次却看得我毛骨悚然。 这种人真危险,江叔平时会把戾气敛在骨子里,庄叔直接把高傲和冷漠放在脸上,就连秦守诚也不会裸地把阴险放在脸上。这些都是人精,都是知道收敛内心的人精。 可这个男人不同,他平淡无奇的眼眸中时不时会迸射出几分阴冷。 就在我准备打电话给庄岩时,男人的手机响了一下,像大家平时会收到的诈骗骚扰电话。男人没接,但眉头一紧便起了身:“庄岩不在,我先走了。” 他连姓名都不肯留下,又像前来敲门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走了。 我回头盯着文件袋看了几秒,感觉那东西像定时炸弹一样吓人。 明天庄岩就带我去小姑家看乐乐,要不然我俩晚上也不会在这里住。陌生男人一走我就意识到了不对劲,酒店走廊里有监控,男人要是那么不想让人发现他来找庄岩,为什么不在别的地方跟庄岩碰面?因为别的地方很难碰到吗? 我的脑细胞在这些人精面前根本就不够用,我头疼地拍拍脑门,想了想,还是把文件袋藏到了衣柜里。 我不是把这袋文件当定时炸弹吗?放进去后还不放心,又从洗手间里拿了一根浴巾压在了上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感觉藏好了看不见了,心里就不会那么发慌。 我刚做完这一切,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有点杂乱,堪堪停在我们这间房的门口。 又有人敲门了,这次是一群穿着制服的保安,以及两个穿着正装的男人。这两个男人我见过,是今天婚宴上站在主桌旁的人,类似保镖之类的人——我猜的,反正主桌肯定坐了大人物,说不定有白子前高干的心腹? “庄先生?”敲门的保安开始叫门,我感觉这伙人是追着前面那个陌生男人来的。 我着急着慌地看看地板,又跑到男人坐过的沙发上观察了下。暗灰色的沙发上居然有一块颜色比较深,我诧异地摸了下,手指上居然红了,是血! 刚才我竟然一点都没闻到血腥气,因为酒店房间里燃了熏香,可能把味道盖了过去。我方才太过紧张,可能因此毫无察觉。 我吓到了,赶紧把东西往那张沙发上放,能压住血腥气就好。 做完这一切我想去应门时,终于听到了庄岩的声音:“什么事?” 透过猫眼我看到他不悦地皱着眉头,要不是江阳也在旁边,估计那些人不会对庄岩那么客气:“我老婆怀了孕,你们这种架势冲进去,万一出事可是一尸两命。” 老婆?我心里一阵窃喜。 他说话时,目光是看着门两边的视线死角的。 不过他话音一落,我才发现有两个拿着电棍的保安讪笑着走进了猫眼视线范围内。 我吓出一层细汗,他们是想进来抓人还是怎的?我刚才要是开了门,是不是会被他们撞倒或者像犯人一样反剪双手? 江阳没好气地白了那几人一眼,最后跟其中一个穿着正装的人勾肩搭背说了几句话。 那人定睛看向江阳,最后深深地点了头,去隔壁房间敲门了。 真奇怪,他们为什么第一个敲的就是我们这间房? 我把庄岩跟江阳放进来时,脸色肯定很不好。不过为了缓和气氛,我冲着庄岩就龇牙咧嘴地笑:“你刚才说我是你老婆。” 第一百九十八章 野丫头 庄岩这回没跟我嬉皮笑脸,相反地,他看向我的时候仍旧摆着臭脸彰显着他的不高兴。 江阳跟进来后把门关了个严实,庄岩进洗手间看了看,又撩开窗帘看后面有没有藏人,而后又打开窗户探头出去看。 我不打自招地嘟囔了一声:“他走了。” 我不吭声还好,一出声,庄岩的目光立马像利箭一样射过来:“跟你说过多少回,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他隐忍的薄怒全部杂糅在了字句里,我印象里,他好像没对我这么凶过。 我的委屈感一下子浮上心头,刚才那个陌生男人带给我的恐惧还没消化完,又被他这么轻吼,眼眶一下子酸涩起来。 “得了得了,你刚才还说妹妹是孕妇呢,凶什么凶。”满身酒气的江阳走到我旁边,胳膊往我肩膀上一搭,居然当着庄岩的面把我半搂在了他怀里。 庄岩的脸色本来就不好,看到他这样,脸一放,直接把我揉进了他怀里。 江阳往墙头上一倚,懒懒地笑着:“妹妹啊,你知道刚才那人是谁吗?居然敢给人开门,庄子听到动静可吓坏了。” 庄岩也跟着数落我:“怎么不长记性?为什么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开门?乐乐都知道不能给陌生人开门,你越活越回去了是吗?” 我这才察觉到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焦虑不安,要不是贴在他怀里,我可能察觉不到声音里的轻颤。他是真的在担心我,可我刚才确实委屈到了。 我当时只觉得那人手里的文件袋对庄岩来说很有用,没时间多想。 不过他批评得对,我有时候确实缺根筋,想法不够全面。我骨子里并不觉得电影里的危险会降临在我身上,这里可是大酒店,很多有钱人要在这里过夜,我怎么会知道那个陌生男人真的很危险? 庄岩这会儿已经缓下情绪,他摸着我的后脑勺粗喘了几声:“我刚才太急了,语气有点重。 。那人跟你说什么了?” 我下意识地斜睨了江阳一眼,正好跟江阳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他愣怔半秒,苦笑着朝我们摆摆手:“你们聊,我回了。” “阳子,等等。”庄岩松开我,捏捏我的手,示意我可以在江阳面前说。 再看向江阳时,他脸上的那层笑意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疏离感。?他估计是因为我刚才显露的戒备而生气了,我只好跟他道了歉。 我把沙发上的东西拿开,指指沙发上那一小片深色的地方:“那人好像受了伤,可我没看出来他哪里有伤,这血应该是他的吧。” 江阳跟庄岩对视一眼后急急地出了门,再回来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刀和一个封口袋。他直接把那块沙发割了,把带血的那一块装进了封口袋。 庄岩说今天来参加婚宴的几个干部好像有人出了事,具体的情况没人清楚,很可能跟那个陌生男人有关系。 我把藏在柜子里的文件袋拿了出来,庄岩跟江阳的脸色忽然间变了。 我跟庄岩细说了当时的情况:“他报了周瑾的名字,不过又摇头说不是周瑾叫他来送东西的,神神秘秘的不知道有什么目的,不过他好像很想见你。” 庄岩听我描述完那人的长相后,眉头微微舒展开来:“嗯,我知道他是谁了。”他看向江阳,“是那边的人,在拘留所的时候是这个人跟我碰的头。” 江阳挑挑眉头,一把抓过文件袋就像拆开来看,被庄岩阻止了:“他只是想让我帮他把东西带出去,不是想让我看里面的内容。” “我知道你不想再参与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你不看老子看,你就当不知道行了吧?老子保证封得跟之前一模一样叫人察觉不出来。 ” 庄岩握着他的手腕僵持了一会儿,最后松开了:“行,你拿走就别再送回来了。” 江阳会意,点着头走了。 第二天我们准备走时,被门口的保安拦住了,他们竟然在一个个地搜身。我不知道什么干部有这么大的能耐,每每有人抗议,都会被请到别的地方去喝茶,喝完茶回来他们就配合了。 还没轮到我们时,江阳带着昨晚见过的一个正装男人过来了,他们冲保安耳语了几句,所有的搜身便到此结束。但保安依旧没撤走,改而盯着出入人员的脸研究。 江阳因为“搜获”文件袋的事情立了功,后来江叔还因此彻底把某家分公司的打理权交给了他。至于文件袋搜获的细节,却被江阳编了个很合情合理的过程,没人怀疑。 至此,庄岩跟白子学生那边的牵扯犹如泾渭分明,越来越稀薄。 但是丢失文件袋的事情,对庄岩来说肯定会有影响,至于什么样的影响,影响有多大,暂时谁也猜不到。其实我一直有个担心,万一白子学生是个小心眼,以后他上位了会不会报复庄岩? 我们赶到小姑家时,天已经黑透了。 小姑家是三室一厅的大公寓,她儿子成家在外,难得回来一趟。 我们到了他家门外时,里面传出一阵欢乐融融的笑声,乐乐的奶声奶气脱颖而出,一传进我耳朵里,我就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庄岩也笑了,敲门的节奏都跟着变欢快了许多。 “我来开,我来开!”我听到乐乐的声音越来越近。 方姨应该是透过猫眼看到了我们,欣喜地跟乐乐说是爸爸妈妈来了,而后门把手的声音响得相当急躁。 门一开,便有个橙黄色的身影猛地扑了过来。 庄岩稍稍把我往他身后一带,乐乐直接抱住了他的腿,没碰到我。他显然是怕乐乐撞到我,细心至此,又惹起我心里一片涟漪。 “爸爸爸爸!我想死你了!妈妈,妈妈!”她嚷嚷着又来抱我,结果庄岩一弯腰就把小丫头整个抱在了怀里。 她兴奋地扭着小身子,朝我张开双臂,我靠近她时,她立马捧着我的脸很响亮地“啵”了一声。而后,她才捧住庄岩的脸亲了亲。 我因为她的这个小举动,暗暗在心里偷着乐。虽然我跟乐乐的相处不及庄岩多,可乐乐明显愿意跟我亲近,可能妈妈在孩子心里的地位就是那么特殊。 进去后,我们才知道为什么刚才她们那么开心,庄晓婷居然也在! 她的打扮跟我昨天看到的样子不一样,今天的妆容特别素雅,一看就是乖乖女。 她的眼神不太自然地从我和庄岩脸上扫过,并没有跟我们打招呼。 庄岩的脸色顿时变了,他来不及跟乐乐亲热,把乐乐放下地后,冷着脸说了一句:“庄晓婷,跟我过来!” 庄岩来不及跟奶奶她们打招呼,黑着脸去了阳台。庄晓婷经过我身边时,嘴里嘀嘀咕咕骂着脏话:“靠,这也能碰上。” 她说着还白了我一眼,好像是我害得她被庄岩当场抓住似的。 乐乐有些敏感,她感受到了庄岩的低气压,愣愣地站在原地,小嘴瘪啊瘪的明显想哭。 “乐乐?”我叫了她一声,她立马噙着眼泪抬头看我,小手还指指阳台。 我赶紧朝她伸出手,小丫头立马把柔软的小手塞进我手里,我用最温柔的声音告诉她:“爸爸跟你姑姑要谈事情,爸爸待会儿再跟你玩。爸爸不是在生你气知道吗?” 乐乐似懂非懂地点了头,另一只小手立马握成拳头状把眼角的泪水擦了。 因为我没有第一时间跟奶奶、小姑她们打招呼,所以小姑又有了发牢骚的理由,不阴不阳地讽我没礼貌,还时不时地朝我抛白眼:“一点家教都没有,得亏乐乐是放在我这里养着,不然啊,指不定被教成乡下那种野丫头了。” 乐乐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喜好,她明显不喜欢小姑的白眼,学着翻了几下,差点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结果我还没来得及跟小姑生气,乐乐倒是率先嚷嚷起来:“姑奶奶,你眼睛真丑!” 小姑气得脸色通红,指着乐乐又不好真发火:“你个小没良心的,姑奶奶平时给你买好吃的好玩的,你胳膊肘怎么总是往外拐?” “咳咳~”奶奶笑眯眯地清咳两声,小姑立马收敛了气焰:“妈,是不是累了?要不回房躺躺?” 奶奶摇摇头,朝我抬抬下巴:“丫头,过来我瞧瞧,这肚子是又怀上了?男娃女娃啊?” 小姑、小姑夫等人的视线这才落到我的肚子上。因为我穿的是那种韩版的宽松裙子,加上现在显怀没那么明显,所以乍一看确实看不出来。 “不是还没结婚吗?现在的小年轻怎么这么不检点的?”小姑心里不痛快,又逮着机会哼唧两声。 奶奶这回容忍不下去了,不悦地瞪了小姑一眼:“你这个做长辈的,说什么话呢?你下回再说我重孙女是什么乡下野丫头试试看。乡下丫头碍着你什么事了,我看你才像野丫头!” 乐乐冲着小姑吐了下舌头,还得意地晃晃脑袋:“姑奶奶又挨骂了,看你不乖!姑奶奶老是惹太奶奶生气,哼!” 奶奶让我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特别小心地摸了摸我的肚子,然后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尖尖的,肯定是个男娃。” 这时,“啪!”地一声响,阳台那边居然传来扇耳光的声响。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一家的未来 除了乐乐,我们所有人都很紧张地往阳台看去,奶奶更是颤巍巍地站起来要过去看,嘴里不住地喃喃:“我的乖孙女哟,庄岩!庄岩你给我住手,你是哥哥,怎么可以打妹妹!” 庄岩不是那种动手打女人的男人,所以这一声耳光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可我们刚走出几步,一个纤瘦的身影便像闪电似的冲出了大门,徒留下厚重的摔门声在我们耳里回响。 小姑推搡着小姑夫让他把庄晓婷追回来,她自己则跑去阳台骂庄岩不像话。 可责骂到一半她就住了嘴,还神色古怪地折回来冲着奶奶悄声说道:“是晓婷打了庄子,庄子没动手。” 奶奶急匆匆的脚步戛然而止,愣愣地应了声后冲着庄岩的背影安慰了一句:“晓婷性子急躁,你做哥哥的多担待些。” 对了,奶奶还不知道庄岩家里出了事,所有人都瞒着她,包括总是咋咋呼呼的小姑,这回也卯足了劲儿地憋着这个秘密。老人家年事已高,大家都巴望着她享天伦,没人愿意让她忧心。 当初把乐乐送过来的理由也很简单,就是为了让她跟重孙女多待待,她欢喜都来不及,再加经常精神不济,根本就没心思多想。 “奶奶,我去阳台看看。” 小姑又想因为我对奶奶的称呼而数落我,但看到奶奶的脸色后,就只嘟囔了一句:“庄子说让他一个人静静。” 我冲她笑笑,还是义无反顾地往阳台走去。 “妈妈。”乐乐这么小,已经懂得察言观色,或许她已经发现气氛不对,小跑到我身边轻轻唤了一声。澄澈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渴切,显然是想跟我一起去阳台看庄岩。 我特别轻缓地摇了头:“乐乐还没洗澡吧?乖,跟方姨去洗澡,洗完澡爸爸妈妈就去陪你好不好?” 她依依不舍地看了阳台一眼,明明不乐意,却还是抿着嘴强迫自己点了头:“嗯。” 拉开阳台的移门时,庄岩连头都没回,只吐着眼圈哑声道:“让我自己待待。” 我顿了下身子,终究没有退回去。 悄然走到他身后,轻轻地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贴在他的后背上。 昨晚这些举动后,他才后知后觉地轻颤了下:“我在抽烟。” “嗯,你抽吧,难得闻一下没关系。”夏天的夜依旧燥热难耐,一股股热浪穿过窗子扑打而来,惹得我心烦意乱。事实上庄岩听完我的话就把烟给掐灭了,直接用手指掐灭的,我甚至听到他被烫得倒抽了一口气。 “想跟我说说吗?晓婷说什么了?”刚才并没有听到他们兄妹俩有大声的争执,我不明白为什么最后反而动了手。 庄岩沉闷叹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拉开我的手,继而走到我身后拥住了我。两只大手捧着我的小腹,下巴轻轻地蹭着我的头发。 就这样过了很久,久到我感觉乐乐快洗完澡了,才忍不住提醒他:“我答应乐乐过会儿去陪她,你也得去。” “好。” 他在我面前一向不吝啬言语,所以他突然的寡言让我很不舒服。我烦躁地扭动着身子,他这才接着我前面的提问说道:“晓婷说她恨我,也恨爸。” 他这么低落,肯定不只是因为这两句恨,可能庄晓婷还说了其他伤人的话,但是庄岩不想告诉我罢了。 我没再追问下去,坦诚并不代表需要他事无巨细什么都告诉我。 当天晚上小姑安排庄岩跟小姑夫睡一个房间,我和乐乐睡一起,她自己则陪奶奶睡,方姨则对付着在客厅的沙发上将就一晚。庄岩本来不想让大家这么麻烦,但看到乐乐殷切的目光后,终究还是点了头。 我们一家三口难得聚在一起,其实庄岩怕乐乐夜里睡觉不老实会踢到我肚子,本意并不想让我们母女睡在一起。不过乐乐再三保证说不会碰坏我肚子里的小宝宝,最后还主动找了很多抱枕拦在我跟她之间:“爸爸,这个小山一样,我夜里肯定不压妈妈。” 庄岩心里的阴霾被乐乐的稚气一点点打磨干净,最后给我们俩读者故事书把她哄睡着了。我像往常一样,拿着手机给乐乐拍了很多照片。 庄岩一直不去小姑夫房间睡觉,拿着我的手机翻了很久的照片。 眉眼里的那点忧郁很快被浅笑替代,我盯着他帅气逼人的容颜渐渐沉入梦乡。 半夜被噩梦惊醒时,庄岩居然就侧躺在我旁边那巴掌大的地方睡觉,整个人都紧紧贴着我,随时都会掉下床似的。 我赶紧往里面挪了挪,可是他的手臂圈着我的腰,在我往里挪的时候他却收紧手臂把我重新捞进了他怀里。 “唔,妈妈~”我有一条手臂被乐乐抱在怀里,所以整个人左右动弹不得,不由得苦笑一声,保持着僵硬的姿势继续睡觉。 我当时并没有察觉到他手里还捏着我的手机,第二天早起送乐乐去上兴趣班时,他在路上翻开一张照片问我是怎么回事。是我当时在老家发现的鞋印照,当时我一时纳闷就拍了照,后面就便了这回事。 我把经过跟庄岩说了一遍,他皱着眉头呢喃一声:“你老家?他去过,他为什么去?” 看他沉思不语,我便没有打搅他。 乐乐一路上都跟小鸟似的叽叽喳喳,看得出来她因为爸爸妈妈一起送她去上学显得异常开心。这点认知让我觉得特别亏欠她,暗暗发誓要尽快想法子赚钱把庄岩家里欠的债还掉,再把乐乐正式接到身边自己抚养。 下车后,乐乐一步三回头,快进教室了却又踢蹬着小短腿跑回来抱住了我:“妈妈爸爸,你们来接我放学吗?” 我不想骗她,所以没出声。她只好期待地仰着小脸看庄岩,庄岩不忍心摇头,同样沉默半晌没有动作。 乐乐已经能独立思考,知道我们可能很快就要离开,再也忍不住了,眼泪说来就来,哭得我心肝儿疼。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耍脾气,就差坐在地上踢腿打滚了。漂亮的小脸被泪水和鼻涕糊成一片,我都来不及帮她擦,眼泪跟着直掉。 我当时被乐乐的哭声搅得肝肠寸断,什么理智都没了,一个劲地哀求庄岩:“我们把乐乐接到身边自己养吧,再这么下去她会恨我们的。我毕业了,以后我、我……” 不上班几个字堵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我的那点工资帮不到庄岩什么忙,可我现在不该提休养在家什么也不做这种要求。 以前庄家给方姨的工资很高,没落之后方姨主动要求降了价。她对庄家有亲情感,乐乐从小就是由她带,感情更是非同一般。如果我们厚着脸皮要求,她可能愿意再降低工资跟着我们回小家帮忙带乐乐。 不过怎么说呢,奶奶的年纪大了,能让乐乐承欢膝下的日子越来越少。这种情况下,小姑她们肯定不会同意让我们带走乐乐,而且我们现在的事情太多……各种问题都在提醒我,把乐乐继续放在小姑家寄养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那天乐乐没上兴趣班,我跟庄岩带她玩了一上午,可临近中午的时候她好像察觉到我们要走了,一直闷闷不乐,最后索性扑在方姨怀里说讨厌我们。 庄岩一直都沉默得看着乐乐,离开前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他咬着牙告诉我:“我准备接受老柴提供的工作机会,希希,你有意见吗?” 我摇摇头:“回去我就跟经理商量,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机会也调到那个城市。” 他眸色一黯,带着些许沉痛:“好,没有的话也不用折腾,辞职在家养胎便好。希希,我养得起你,可我现在没精力照顾乐乐。等新工作上了轨道,我再把乐乐安排过去。” 这是我们第一次规划我们一家的未来,似乎很艰难,但我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那天我们离开时叫了乐乐半晌她都不肯看我们,可等我们拦下的士准备去火车站时,她却在方姨怀里挣扎着朝我们张开双臂,小嗓子都哭哑了。 小孩子是无法理解大人的苦衷的,她只会很直观地感受我们有没有陪伴她。 只要我们尽早把她缺失的父爱母爱补偿回去,她心理上的失落就不会越积越深。我是她妈,必要的时候我肯定得放弃自己的工作,毕竟工作可以再找,可一旦错过了乐乐的童年,那就永远错过了。 庄岩说我拍下的鞋印多半是在酒店里给我文件袋的陌生男人的,他去过老家翻东西,只说明一件事:舅舅手里有重要的资料。 舅舅之前为了不坐牢曾跟我说他有赵德海害江叔的证据,看来那堆证据里还藏着其他重要的线索。不过当初庄叔明明说已经晚了一步,所以我一直以为那些证据早就已经被赵德海销毁。 然而,庄岩下定的决心似乎不仅仅跟工作有关,他居然说他要探监看舅舅。 命运的车轮一直在呼哧呼哧地往前滚,中途庄岩改变轨迹走了一遭,如今却又要折回原先的轨迹。然而就在他变道的那段路上,却发生了很多让我匪夷所思的事情。 第二百章 你快把我弄出去 我本来觉得庄岩想太多,姨夫那种德行能掌握什么重要资料? 我本意是不希望庄岩去探监的,尽管姨夫现在做不出什么伤害我们的事情,但我一想起他的嘴脸反胃。最主要的是,庄岩说过不再搀和那些事,既然希望全身而退,那不该在这个节骨眼横插一脚。 快到探监的地方时,我还拉着他想打消他的念头,可庄岩却很坚定:“希希,那人想让我帮他把件袋送出去说明了什么?” “他自己带不出去,走投无路才找你帮忙的,能说明什么?”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惴惴不安下抓着他胳膊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力道。 他摇摇头:“那么重要的东西,他不会随便给人。当时要么说明他百分百地信赖我,要么说明……他想借刀杀人。” 我打了个寒噤,心里的慌乱长成了带刺的荆棘,狠狠地扎着我的五脏六腑。 他许是察觉到了我的害怕,搂着我安慰道:“我说话太重,别放心。” 可说出口的话像泼出去的水,我稍一咀嚼明白过来了。若是前者,说明陌生男人或者白子学生没打算放庄岩走,既然百分百信赖他,那以后需要的时候肯定还会找庄岩帮忙。若是后者,那件袋在我们房里被搜出,庄岩和我都铁定要倒大霉。 “那你找姨夫做什么?算姨夫真有很重要的资料在手,也不会轻易给我们的。那资料现在是烫手山芋,你拿在手里多危险。” “希希,既然已经这么被动,我总要掌握一些能跟他们抗衡的资本,越多越好。既然躲不掉,那做好打硬仗的准备。”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神色依旧淡淡的,从容镇定。 我不是怀疑姨夫没有拿得出手的资料吗?庄岩却觉得未必,而是跟我提了一个人的名字:郑涛。 我记得赵雅如以前跟我说过,她没让人招揽姨夫。当时我并不相信她,只觉得她是在跟我耍心眼。现在想想,她应该真的没让人招姨夫,甚至,赵德海都未必有心思搭理这么一个泼皮无赖。最有可能把姨夫弄过去的,是郑涛。 反正姨夫到了他手下注定没有好下场,但在郑涛明里还是赵德海的人时,姨夫这种没脑子的人反而可能成为他的帮手。 事实证明,我猜对了。 姨夫完全变了样子,看到他的时候我压根没认出来。 他瘦得不像样,眼珠子突兀地凸出眼眶,脸色晦暗,皮肤哭得像龟裂的土地,精神萎靡。说他像鬼一样,一点都不为过。 他一看到我跟庄岩,浑浊的眼睛立马开始发亮:“希希啊,你来救老子了是不是?老子快死了,快被折磨死了,你快把我弄出去,我是你老子,是你爸啊。” 要不是隔着玻璃罩,我感觉他恨不得伸出手来抓我。 我别开脸不愿意看他,因为我心里竟然有点不忍。 要是记得没错,姨妈曾经告诉我他得了酒精肝硬化,看他现在的鬼样,估计是病情恶化了。可他很可笑啊,神经兮兮地对着话筒用悄悄话的声音告诉庄岩:“他们想害死我,他们给我饭菜里下毒了,我身天天没力气,肯定是他们下了毒。” 我觉得很可笑,谁会对你这样一个没什么用处的人下毒?真要下毒,你也活不到现在。 我感觉他的精神已经出现了严重的问题,说话颠三倒四没有逻辑。 庄岩听他啰嗦了一会儿直接问他当初偷来的东西藏在了哪里,据说当时只是销毁了一部分,后来才知道销毁的资料不劝。 。原来姨夫这人正经心思没有,贼心思却贼多,居然把那份资料的一部分抽出来藏到了别处。 姨夫嘿嘿一笑,忽然凑近玻璃瞪大了眼,看得我有点心惊:“我要出去,救我出去。” 庄岩皱皱眉,没搭理他:“等东西被他们找到,你这条命怕是保不住了。要是我先找到,我可以保证藏到他们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姨夫咯咯笑着,说话弯弯绕,是不说到重点。 庄岩一直在看时间,最后忍不住冷笑:“除了我们,还有谁能帮你?你以为这里像菜市场想进进想出出?我可以找关系让你在里面过得舒服点,他们呢?” 他们是指想要那些资料的其他人。 我第一次看到庄岩露出如此阴暗的一面,他眼神微微眯起的时候,声音里也带了悄然的肃杀之气。或许这才是生意场最真实的他,而我从来无缘得见。 我假装去抢庄岩手里的电话机,冲着姨夫厌恶地瞪了一眼:“别跟姨夫废话,你真以为他手里能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别被他骗了,姨夫这么多年一直是靠着耍无赖过活的。凭什么让他在里面好过一点?你别他当。” 我故意这么说的,但眼里的厌恶却是真的。 曾经想过再也不见,可如今看到姨夫这副模样,我心底某处还是变软了,酸得发软。 不过我不会再管他,恶人自有恶人磨,他做了一辈子坏事,如今只是老天开眼让他遭了报应。善良的人为什么会被一再欺负?是因为心软,吃一堑不长一智。小时候学过一篇叫“农夫与蛇”,像姨夫这种人永远都是那条蛇,恩将仇报时毫不眨眼。 庄岩应该明白我的用意,任由我拿着电话机挂回去。 姨夫急了,赶紧敲着玻璃窗瞪大了眼,被后面的警官制止了。 他急切地指着电话机,眼里满是哀求。 我心里又闪过一抹酸涩,这个人呐,永远都不识好歹,他现在还有什么资格谈判?他到底都是自私的,从来没想过对我好哪怕一回。 庄岩拿起电话机的时候,我清清楚楚地听到姨夫急切地说着:“我有证据,真的!那个叫……郑涛,对,郑涛那个王八羔子害我,他让人骗我我去偷的!不然我怎么会偷得那么顺利?他们都不敢偷,也不敢暴露身份,老子了他们的当……”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庄岩眼神一凛,因为站着的他姨夫高一截,所以居高临下的目光竟然极其有威慑力。 姨夫很明显地哆嗦了下,神经兮兮地往两边瞄了瞄,趁着没有警官看他时,迅速把领口往下扯了一下。领口很快被他提回去,但我很明显地看到了伤痕。 我想起庄岩的后背,以及我没看到的其他地方,可能也有类似伤疤。 他又压低了声音嘟囔:“有人打我,他们报复我,想害死我,快救我出去,救我出去!” 我厌倦了他永无休止的求救言语,想拉着庄岩走时,姨夫忽然哭了:“希希,我的女儿啊!你妈说你外婆死了,你帮我给他老人家烧点纸钱,我对不住她啊,她对我是真好,我亲妈都没她好。那帮扯犊子的玩意儿,没人来看我,你来看我……” 庄岩许是觉得跟他没办法说到一起,沉眉挂断了电话机。 其实我们今天去探视姨夫的事情可能很快会被白子学生察觉,里面肯定有人被买通了会报告给他,但绝对没黑到一举一动一字一句都被报告。所以庄岩并不担心对方知道这场探视,因为我们什么也没谈成。 我本来以为今天一无所获,没想到离开之后庄岩嘴角的笑容却越来越大。 回小家后我开始打探调职的事情,而庄岩却跟我详详细细地问了家里亲戚的坟墓所在。家里亲戚除了外公,别人的我都不清楚,可他这么一问,我的脑子立马转过了弯。 姨夫把东西藏坟头里了?难怪他那种从来都没孝顺过外婆的人,会忽然说什么帮他烧纸钱的话! 我天,姨夫那种人在监狱里待了一段时间后竟然也会装疯傻地动脑子了!想到这里,我开始担心庄叔的安危。他那么大年纪,不知道能熬多久。 可我不得不唾弃姨夫这种行为。他是乡下人,我们那里很多人的封建思想都根深蒂固,哪有人偷偷挖坟藏东西的?那是对死者对祖宗的大不敬。虽然现在的我已经渐渐被庄岩他们的明同化,但还是很鄙视姨夫这种行为。 庄岩说是要跟老柴商量职的事情,所以要离开几天,可我知道他是想偷偷摸摸地把姨夫藏的东西拿回来。 不过这两天下班我总感觉有人跟着我,不过每次回头找的时候,我又感觉是我想多了。但是被人跟踪的感觉真的很强烈,像你在人多的场合被别人的视线长久注视时会有所察觉一样,我的感觉跟那种差不多。 包媛媛回来那天请我去高档餐厅吃饭,我下了班按照地址赶了过去。 我在跟的士司机结账时,远远看到一对熟悉的背影也在往餐厅里走,居然是庄晓婷跟老秦! 俩人的举动很亲昵,像是男女朋友,老秦搂在庄晓婷腰的那只手时不时往下落一落,在她挺翘的部捏一下。 我看得怒火烧,钱都来不及收,第一次大大方方地让的士司机不用找钱。 可等我追进去后,哪里还看得到他们俩的身影! 庄晓婷怎么能成这样,什么男人不好找,老秦这种男人绝对不是能负责任的主!他会不会一早知道庄晓婷是庄岩的妹妹,故意想玩玩她? 第二百零一章 严晓婷 那家餐厅有两层楼,一楼是开放式的餐桌设计,二楼是包间。 我把一楼的每张餐桌都看了一遍,惹起好些顾客的不满,服务员一路追着我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哪里有心思跟他们说话。 等有人半强迫地拉着想把我请出去时,我的脑子才稍微清醒些。 服务员都很有礼貌,估计我闷头找人的样子太过神经,所以他们有限的耐心快消耗完了,看我的眼神明显有些僵硬。 我急喘了两口,镇定下来:“不好意思,我约好了人,刚才在找朋友。第一次来你们这,不太熟悉。” 我听到旁边有人“嘁”了一声,紧接着用鄙夷的语气吐了三个字:“乡巴佬。” 是其中一个服务员,但我回头瞪过去时,所有人都抿着嘴,看不出来是谁说的。 我冷了脸,跟着前面半强迫我出去的人走到服务台:“有一位姓秦的先生订好了餐位,他比我快一步,一男一女,我刚才想跟他们一起进去,所以有些着急。” 可能因为我刚才的神色举动不太正常,所以他们几个人面面相觑过后,只说帮我查查看,似乎并没有直接告诉我的打算。但其中有俩人偷偷地走到旁边交头接耳了两句话,而后其中一人急匆匆地走了。 我看他们一时半会也不会给我结果,只好改而问包媛媛的餐位定在了哪里。 其中一位服务员明显有些不快,脸上虽然笑着,语气却是在质问:“您刚才不是说跟秦先生约好了吗?” “我什么时候说的?我说秦先生订好了餐位,我有说是跟我约的吗?我只说了想跟他一起上去。我另跟人有约。”她的态度惹了我,我今天穿的衣服不宽松,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我是个孕妇,我刚才大张旗鼓地找人,他们难道不会觉得我是想捉奸? 现在人的脑洞大,刚才我找人的时候就听到有人怀疑我“老公”出轨,我这个怀了孕的“妻子”特地追过来捉小三了。 。所以这些服务员估计早就怀疑到了这一点,可他们全都明哲保身没有半分正义感,可见他们对于男人带小三来吃饭的情形已经习以为常。 见怪不怪的麻木,滋生了人心的冷漠。 他们似乎不太相信我真的约了人,查了半天都没告诉我包媛媛的餐位,我只得打电话给包媛媛,她气鼓鼓地亲自跑下来接了我:“你们怎么回事啊?我不是早就叮嘱过你们人来了就给我请上去吗?” 来吃饭的丑事体面人,估计很少有像我俩这么闹的,所以服务员笑得很牵强,虽然一个劲地赔礼道歉,但眼底终究是起了点滴厌恶。 一路上都有服务员给我们引路,其实我很想挨个包间打开来看看,但见身边的服务员时不时地看我一下,完全是在防着我。 “希希,你要调职啊?江阳说他可以帮你搞定。其实……你都已经怀了孩子,就别上班了,好好在家养胎生孩子得了。”她说着摸摸我的小腹,“我要当这孩子的干妈,以后只要我有一口吃的,绝对不会饿着我干儿子。” “这里东西很贵,你干嘛请我到这里吃?” 引路的服务员听到我这么说,微微撇头看我,视线相撞时,她立马礼貌地冲我笑了笑。 包媛媛拍拍挎包:“结婚那晚他把私房钱都交给我了,还给了我一张信用卡说是随便刷。我不适应阔太太的生活,今儿突然想适应一回。江阳说了,他赚的钱我要是不肯花,以后可能会被他花到别的女人身上。” 我嘴角一抽,失声道:“不是吧,他还真是口无遮拦,刚结婚就跟你说这种话?” 包媛媛撇撇嘴,眼里却带着笑:“是啊,他待会儿过来,你可以亲口问他。” 来了正好,我正愁没法子找庄晓婷跟老秦呢。 不过说来也巧,我跟包媛媛刚准备进包间,老秦居然听着电话从旁边一间房里出来。他聚精会神地往不远处一间休息室走,压根没注意到我跟包媛媛。 包媛媛一看到老秦,登时拉下了脸。她额角留下一道难看的疤,以前从来不留刘海的她,如今为了挡住疤痕而剪了刘海。 等人走后,我回头走到老秦那间包间敲门,不等有人应声,我就开门走了进去。 好家伙,里面的装饰相当浪漫,偌大的鱼缸像神秘的爱丽丝的梦游仙境,各色色样漂亮的鱼儿在里面徜徉。馥郁的鲜花、暧昧的幽光,无一不闪动着的气息。 “这位女士,您不能随便闯……”服务员察觉后急忙追了过来,但终究晚了。 庄晓婷本在欣赏鱼缸,回头看到我后,脸上的笑意登时溃散成风:“你们这是什么服务?怎么能让人随便闯进来?她们俩谁啊,我不认识!” 我捕捉到了她怒气之下的那点心虚,其实一般情况下我是不可能跟她碰上的,这种高消费的餐厅我一年都未必会来一次。 而且这个城市高档餐厅很多,以前庄岩抑或江阳带我去过的地方,跟这里都没有交集。 只能说这个世界太小,冥冥之中注定了我要逮到庄晓婷一次。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因为我跟包媛媛也是顾客,所以服务员不敢强行撵我们。 庄晓婷听到我这么说就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她拎起包就要出去:“懒得跟你这种疯女人说话,好狗不挡道!”跟我擦肩而过时,她凶狠地在我耳边咬了一句,“别坏我好事!我们俩不认识,别跟我发神经!” 不认识?什么意思,她现在是真的想跟庄家划清界限了?因为她爸跟她哥没钱了,还欠了一屁股债?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我甚至想着她让我代交给庄岩的钱,是不是老秦给的!真是越想越讽刺。 因为我跟包媛媛都没让开,所以庄晓婷烦躁地直接撞过我的肩膀挤了出去。 我一个趄趔往旁边退开两步,被包媛媛和服务员及时搀扶住。我想追出去时,被包媛媛拉住了:“希希你做什么呢?那女孩是谁啊?” 看到服务员满脸焦虑的样子,我也不忍心继续难为她,赶紧跟包媛媛退回了她订的餐位。 我把庄晓婷的身份跟包媛媛解释了一遍,她气得直拍桌子:“她是不是眼瞎啊,还是离不了那种富贵奢侈的生活?靠,居然跟那禽兽混到一起去了。江阳说秦烨家教很严……嗳,不对啊,秦烨那混账好像有老婆吧?” 我哆嗦了下:“真的假的?” “我不太记得,待会儿江阳来了再问问,我好像听他提过一次。不过他老婆好像混得比他好。” 菜刚上好,江阳就赶来了。 秦烨居然真的有老婆,据说是秦守诚战友的女儿,也在做公务员,不过目前被外派到新疆那边去了,等外派结束回来后就能升值。 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想想也是,老秦跟宋谦修是同学,将近而立之年的人是已婚人士太正常了。可庄晓婷这么一来算什么,摆明了是老秦的玩物。 我就是气她不爱惜自己,庄岩知道了还能安安心心地离开这里去工作吗? 江阳下意识地掏烟抽,眼神落到我脸上后又把叼在嘴里那根烟扔在了桌上:“怎么突然问那鳖孙的事了?你们又撞见……” 他的话被急躁的敲门声打断,服务台战战兢兢地进来:“包女士,您好,刚才那位秦先生……” 她话音未落,门就被整个推开了。 老秦阴着脸出现在门口,双手插兜,下颌骨网上抬着,整个人傲慢又无礼:“他么的我欠你们的不都了清了吗?干嘛把我女人气走?是不是以后见着你们我都得绕道走啊?草他么的,别太过分,我不是那么孬的人!” 江阳疑惑地看看我,又看看包媛媛。 包媛媛悄声把刚才的事情跟江阳说了一遍,江阳的眉头一下子斜挑而起:“你女人是谁?” 老秦哂笑:“装什么装?严晓婷刚刚不是被你们吓跑了吗?” 江阳一愣,包媛媛一愣,我也一愣。 晓婷在他面前姓严?呵呵,有意思。 江阳贼精,没有戳破庄晓婷的身份,只是用打火机瞧着桌面漫不经心地嘟囔了一句:“我记得你有老婆啊,怎么又平白多出一个女人?秦守诚知道吗?改天我得问问看他是不是换儿媳妇了。” 老秦吃瘪,这才意识到他刚才说错了话。 他也没再朝我们发火,骂骂咧咧地甩了门走了。 等人走后,江阳气得把他那只闷骚的打火机往地上一砸:“小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 他在风月场上穿梭惯了,估计是想到庄晓婷可能已经跟老秦那啥过,气得脸色发白。他捞起手机就翻通讯录,我一急,赶紧压住了他的手:“别打给庄岩,等他回来后我会跟他说的。” 江阳不自在地应了一声,迅速把手从我手下抽离开。 庄岩回来时,已是三天后。眉梢里的喜悦表明他已经拿到了东西,我问他细节的时候才知道东西被藏在了外公腐朽的棺木里。 “棺材很多年了吧?哎,棺材盖已经烂了。希希,我没办法找人问情况,要是冲撞了你外公……”他本来不信这套,不过是顾念着我。 我摇摇头,相信他拿到东西后肯定会重新把坟修整好。 正纠结怎么跟他开口说庄晓婷的事情时,他掏出手机给我看了一张照片,是拍下来的资料。 第二百零二章 吓着了? 当初合葬时,村里有老人家说外公去世很多年了,不宜开棺。 ) 而且当年外公很穷,买的棺材不太好,他们说挖出来了肯定得散架。所以当时并没有把外公的坟挖开,只是丈量着尺寸在旁边挨着的地方挖了个坑,合穴而葬。 庄岩给我看的照片是一张泛黄的出生证明,纸上有两个边角破了,像是被老鼠咬过。 看到出生证明上的名字后,我紧张地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傻笑着:“呵呵,好巧,这个人也叫沈希。” 庄岩斜睨了我一眼,抬手摸摸我的额头,苦笑一声:“就是你。” 我咽了下口水,喉咙因为不安而干哑得厉害:“怎么会有我的出生证明,他们想对付我啊?”我下意识地握住庄岩的手,紧张得屏住了呼吸,“我有什么问题吗?” 他摇摇头,同样不解:“正好夹在那几张资料里,不知道是不是你姨夫当时不小心放进去的。昨天我又去监狱了,不过没能见到他,没办法核实。” 见到了也未必能核实,如果真的像庄岩所说是几张写满字的资料,姨夫肯定不会一张张看,因为他没有仔细看书的耐性!就算出生证明不是他放进去的,他也肯定弄不明白它为什么会夹在资料里。 我这几天在网上查过酒精肝硬化的症状,姨夫估计已经晚期了,如果能好好注意饮食再辅以治疗,他的寿命还能延长。可照他现在的状态,估计……想到那个阴阳相隔的字,我的心里落下几声叹息。 姨夫喝了酒会打人,没钱喝酒的时候脾气又暴躁,不管怎样,得了这个病只能说明他气数已尽。 我发了一会儿愣,抬眼看到庄岩上洗手间,竟然痴痴地跟了过去。我还在想该怎么跟他说庄晓婷的事情,不管庄晓婷认不认他,他始终是庄晓婷的亲哥哥。 庄岩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回回记得反锁的他,这次竟然忘了把洗手间的门反锁。 。 所以我一开门就看到了他精壮的后背,上面果然有几道扎眼的长疤匍匐在上,如同干瘪的蜈蚣,狰狞可怖。 我惊呼了一声,急急走过去摸了摸,手指头竟然抖得厉害。 有个成语叫皮开肉绽,庄岩背上那几道伤有过之而无不及。这都过去多久了,上面结的痂竟然还没有完全脱落,新长出来的皮肉凸出来一截,特别丑陋。 他的脸色变了变,迅速转过身面向我:“吓着了?” 难怪他说当时生不如死,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他真是受了大罪,可他在我面前从来没有表现出半分痛苦。 我试图穿过他的腰继续摸他后背上的伤疤时,他的气息乱了乱,强行将我的两只手禁锢在了他的腰侧:“希希,没事了。” “怎么会这样,滥用私刑啊?怎么会伤成这样的?”我急得又是抽气又是掉眼泪,恨不得让时光倒流帮他分担一半的苦痛。 他叹了一口气,低头亲吻我的眼泪:“不哭,你一掉眼泪我就心疼。鞭子打的,揪着一个地方打就变成了这样。真吓着了?乖,没事了。现在知道我当初为什么决定跟你分开了吧?” 他的语气特别轻柔,像散落的羽毛从空中缓缓飘下来,如同他跟乐乐说话时的调调。 “希希,这个社会上有一部分黑暗是常人无法想像的。我的伤也不是在拘留所里造成的,其实我第二次进去后他们很快就把我弄出去了,只是对外宣称我还在里面。希希,所以说我家的败落跟你没关系知道吗?我爸当年就不该参与那些糟心事。” 我深吸几口气把眼泪收了,哭什么哭,哭能解决什么问题? 我忽然决定不跟他说庄晓婷的事情,还得叮嘱江阳和包媛媛也不要说。我想趁着自己肚子还不是那么大的时候,自己想法子劝庄晓婷回头。不为庄岩做点什么,我心里就憋闷得慌。 “让我看看你的背。”我很坚定地探进了他的眼眸,那里有异样的情愫在波动,于是我又补充一句,“我没怕,就是想看看。” 他突然笑出了声,眉头却拧得像山川一样紧:“小兔子长得太快了。希希,我怎么感觉你现在不需要我也能过得很好了?多依赖依赖我,我才能有安全感。” 他说什么傻话呢?我一直都依赖着他,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这样感慨。 我用力将他扭转过来,看到那触目惊心乱七八糟的伤疤就揪心。有两道伤疤很长恨深,还是交叉的,分别从肩胛骨往下延伸到最下面那根肋骨边缘。 我呼吸一哽,轻轻地吻在了伤口上。 他的身子剧烈地晃了下,在我一连亲了三下后,他的声音都哑了:“希希~” 他没再让我继续亲下去,迅速转身时,我的嘴巴不偏不倚地亲在了他敏感的地方,只听他喉咙里溢出一声喘息,然后我的下巴就被捏住了:“好了,出去,我要洗澡。” 我瞥到他辣眼睛的部位,脸上一热,赶紧转身出去:“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只是心疼你。” “哼,我得记着账,得小家伙生出来了一并讨回来。”回头看过去时,他的喉咙正在滚动。我的心情忽然好了,冲他吐吐舌头赶紧把门关上。 趁着他洗澡的工夫,我跟包媛媛通了电话,让她跟江阳商量一声,不要把庄晓婷化名严晓婷并跟老秦混到一起的事情告诉给庄岩。 包媛媛纳闷了,而且明显不赞同:“希希你打算干嘛?庄岩是她亲哥,这事肯定得让她亲哥管,你这个还没过门的嫂子算什么呀,你以为她会买账?我听江阳说庄晓婷还比你大两个月呢。” “不是说长兄为父长嫂为母吗?庄岩已经够烦的了,我想自己先找晓婷谈谈,女人之间容易说得开。你不知道,上次在他小姑家碰到晓婷,晓婷甩了庄岩一巴掌跑了,你觉得他们俩能谈出什么结果?” 越是熟悉的亲人,越容易血淋淋地解开对方的伤疤来伤害对方,因为不管怎样,维系亲情的血脉不会变,很多人都会不自觉地仗着这份亲情而肆无忌惮地伤害最亲的人。 第二天,我反复翻出宋谦修的号码好几次,每次都没能真的拨出去。 最后还是包媛媛帮我打了电话给他,问他关于老秦的近况,问他清不清楚老秦新交的女朋友。宋谦修明明带着疑惑的语气反问了一句,什么新女友? 可他接下来却用不到一天的时间,把老秦最近的动向摸索得清清楚楚,刨去那些不太能说的后,我发现老秦这几天似乎一直带着庄晓婷出入各种场合。 宋谦修不是开广告公司的吗?公司里有电脑方面的能人,竟然把老秦这几天的开房记录都调了出来。 我看得火大,因为他自己明明有家,却每晚都在外开房。一想到庄晓婷可能被他压在身下过,我就感觉浑身的血液在沸腾,很多情绪在心头搅动,恨不得像火山似的爆发。 不管庄晓婷看不看得起我,我是真想关心她。 包媛媛跟江阳过来接我去找庄晓婷,到了地方后,江阳说要抽根烟再进去,于是我跟包媛媛便先去找人了。 最近新经理在帮我联系调职的事情,而且还迅速从分公司里调了别的同事去接替我的岗位,所以我现在已经不用再去门市部。 当时是周三下午一点多,正常年轻人都在上学、上班。可庄晓婷却跟一帮人在娱乐城里玩成了疯子,包媛媛陪着我找过去的时候,她正穿着性感的超短裙坐在一个男孩子的腿上唱歌。男孩子搂着她的腰,时不时地在她脸颊上亲一口。 我脑袋一下子炸了,只是觉得庄岩要是看到这个情形得气得暴走。 庄晓婷看到我俩闯进去后,脸色倏地变了。 因为我跟包媛媛都直勾勾地看着庄晓婷,还扯着嗓子喊她名字,所以抱她的男孩子便疑惑地凑到她耳边说了两句话,估计是问她认不认识我们。 可庄晓婷摇摇头,男孩子立马朝旁边几个人努了努下巴,两个吊儿郎当的男孩子立马朝门口走过来。 他们嘴里都叼着烟,走到近前不说话,而是冲着我俩的脸就把烟喷了过来。 我跟包媛媛不约而同地撇头摆手冲散烟雾,俩男孩子相视而笑,有一个人轻佻地想挑包媛媛的下巴,被包媛媛一把拍开:“滚远点儿!庄晓婷!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出来,希希可怀着孩子呢!” 我没吭声,摸到旁边的开关就不停地开开合合,忽明忽暗的灯光闪得人眼睛难受。于是乎,他们终于把歌关了,我听到庄晓婷旁边的男孩子暴躁地骂了一句脏话。 我刚才已经瞥到江阳过来了,不然我也没胆子挑衅他们:“晓婷,我们谈谈。” 庄晓婷青着脸把手上的麦克风往地上一砸,气急败坏地冲过来,扯开挡道的俩男孩又撞着我的肩膀率先出了门:“来,不是要谈谈吗?真是阴魂不散!” 她的态度让我想起青春期的孩子,真羡慕她有这么长的青春期,我的青春期还没开始就沉寂在了姨夫的打骂之下。 第二百零三章 以后对她俩客气点 庄晓婷所有的急躁,在抬头看到江阳后迅速化成了战栗:“阳……阳子哥?你怎么来了?” 她说完回头瞪了我一眼,那种将尴尬的一面展露在心爱的人面前的羞愧和恼恨特别明显。 江阳手里还夹着一根没点的香烟,他冷着脸把庄晓婷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去参加哥哥的婚礼却不露面,什么时候回的国也不跟哥哥说,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哥?呵呵,我看没有。” 他的声音特别冷,冷得像一把把刀子直往庄晓婷身上插。 她喜欢他,喜欢了好多年,所以江阳的话在她心里的分量可想而知。 我感觉她都想哭了,哽咽着走过去,捞起江阳的手往她头上放:“阳子哥,我、我才回来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去找你。那天去喝喜酒的时候有急事,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祝你……新婚快乐。” 她说最后四个字的时候,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我忽然就心疼了,一直以为我都是站在庄岩的角度来审视庄晓婷的问题,其实并没有真的关注过她的内心。我不了解她,也不知道她这些年的经历。 所有的底气和生气,在这一刻消散了一大半。 自从上次江阳结婚我给陌生男人开门后,我深刻地反省过自己的冲动行为,确实欠教育,庄岩生气是应当的。 可能潜意识里知道他总会在不远处保护着我,所以我的顾忌少了,脑子也出了问题。 还有一方面因素可能跟怀孕有关,我现在偶尔会容易急躁。有时候急于想为庄岩做点什么,于是那股急躁就会爆发得很彻底。 “晓婷,他们谁啊?”刚才跟她比较亲热的男孩子踱了出来,不耐烦地用鞋子搓了搓地毯,还顺便骂了一句脏话。 我拉着包媛媛往江阳走近几步,这才有工夫打量这个男孩,长得挺好看,身上的衣服也都是名牌,看来家里条件很不错。难道庄晓婷跟这个人在一起,也是为了钱? 从我对庄晓婷仅有的那点了解来看,她应该不是贪钱的女孩子。 “关你屁事,是我家里人,今天不玩了,我先走了!”庄晓婷都不回头看,嘴里说着走,腿脚却跟灌了铅一样不动弹。 江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庄晓婷这才扬起笑脸想挎着他胳膊一起离开。 江阳轻哼着抽出胳膊,指指板着脸的包媛媛介绍道:“呐,你嫂子。等希希跟庄子结了婚,她就是你正牌大嫂,以后对她俩客气点,别跟个不懂事的毛丫头一样。希希肚子里还怀着你庄家的骨肉呢,你刚才干什么撞她?” 庄晓婷没回嘴,很不情愿地回头跟我道了歉,临末还不甘心地翻了个白眼。 身后那个男孩上前想拉庄晓婷的手:“靠,你不说清楚不许走,刚答应做我女人掉头就甩脸子算什么意思?” 江阳拍拍他的肩膀,似笑非笑地说道:“滚回去唱你的歌,你再不懂事,我妹子立马甩了你信不信?” 庄晓婷还真的很听话,立马附和一句:“嗯,分了吧,对我阳子哥这么不礼貌,谈屁的谈!” 男孩错愕地愣在原地,包媛媛立马冷着脸把我往外拉,没多大会儿就把江阳甩在了身后。 我俩等在江阳的车边,包媛媛不悦地瞪着我:“你怎么没告诉我庄晓婷喜欢江阳啊?瞧她的眼神,跟钉子似的黏在江阳身上,我看了不痛快!” “媛媛,我之前没想起来这一茬。其实你完全不用担心,江哥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完全就是晓婷在单恋。 。” 包媛媛的脸色缓和了几分:“看出来了。庄晓婷是庄岩的妹妹,跟江阳的亲妹妹没多大差别,他要是真的染指了,那就是禽兽不如。不过话说回来,庄岩教养那么好,怎么他妹妹这个样?” 我也不知道,刚认识她的时候,她也不这样啊。 我们等了五分钟,他们俩才一前一后地出来,庄晓婷就跟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一样,低着头跟在江阳身后,走几步掉几滴眼泪。我当时以为她是因为在江阳面前丢了形象才失落成这样,后来才知道她当时的情绪很复杂。 回去时,包媛媛刻意不疾不徐地坐在了副驾驶位上,向庄晓婷宣示着主权。庄晓婷茫然地盯着那个位置看了好一会儿,才擦着眼泪跟我一起坐后座。 江阳带我们去了他的公寓,四个人各怀心思地坐在沙发上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我主动让庄晓婷跟我去阳台聊聊。 她看看江阳,乖乖地点了头。 不过我还没开口说话,她就从包里抽出一把红票子,应该有两三万之多。 我没接:“晓婷,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上次给的三十万,你哥一分都没动。你的钱,他不会用一分,别给了,你自己存着。” 她五官一皱,刚张开嘴,又顾忌地回头朝江阳的方向看了看。 她的爱意太明显,难怪包媛媛那么快就察觉到了。 “沈希,我哥的死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知道我家的厂子拖欠了多少工资吗?两个厂加起来有上千号人,拖欠的工资可不止一个月,你算算有多少。我哥是不是没告诉你?呵,就算告诉你了肯定也得打个折扣。”她笑得妖冶,眼里竟然泛起点点泪光。 果然,庄岩又刻意隐瞒了我,难怪他一直都跟我说具体的欠债金额,两三百万是几百万,百万也是几百万。很多零在我脑子里蹦跶,压得我有些恐慌。 “你在赚钱还债?”我呆了,我们所有人都当她是不懂事的小女孩,可她心里却亮堂得很,“可是晓婷,赚钱还债的方法有很多,没人希望你……靠这种方式赚钱的。” “干嘛?我怎么了,我又没当小姐,总比你好点,你当年可是出来卖的。” 别人怎么说都无所谓,可我是希望得到她的认可的,所以她嘴里说出这样的话,还是猝不及防地刺痛了我。 我调整着呼吸,过了好几秒才开口:“晓婷,你说这样的话自己能开心点吗?我看你讽刺我几句并没有感到快乐,别折腾了。庄岩很有能力,迟早会东山再起的。就算只做个普通的工薪族,日子一样能过得很舒心。” “你过惯了穷日子,当然不知道一下子从天堂跌落下来是什么感觉。沈希,我不欠你的,你以后别烦我了行吗?你再来烦我,我大不了一走了之。算你命好,能碰到我哥这种重感情的男人。那个女人命更好,居然能嫁给阳子哥……”她说到这里,嘴角往下一拉,明显悲从中来,眼泪又哗啦啦地流了出来。 她的妆本来就化得浓,之前哭花了一点,现在再流泪,立马又变成了花猫脸。 “晓婷,你别这样。庄岩跟江哥都很疼你,别瞎折腾了。你知道上次跟你一起吃饭的秦烨吗?他有老婆的,他人品也不好,你别跟那种人交朋友好吗?你哥要是知道实情……哎。”我也想像不出庄岩知道事情后会做出什么举动,会发疯吧? 庄晓婷的情绪有所缓和,从包里找出湿纸巾后,囫囵擦了擦脸:“沈希,我不是小孩了,我知道自己在干嘛。我只求你跟我哥别管我,我哥喜欢你,你就好好跟他过日子。秦烨有没有老婆跟我没关系,我又没想吊着他,就他那样的姿色我也看不上。” 她说着又掏出小镜子查看脸上的妆容,下意识地回头瞟了一眼后,立马掏出粉底在脸上迅速扑了几下。 看她转身想进去找江阳,我追问了一句:“你在老秦面前姓严?” 她顿住脚,不耐烦地回头看我:“姓什么关你什么事?我妈姓严,我现在不想跟我爸姓不行吗?你少管闲事,我没那么多心情跟你扯,以后别缠着我。” “你接近秦烨是不是有别的目的?晓婷,老秦那个人不简单,也不傻,你别羊入虎口了。江哥不会再让你继续糟蹋自己的,你家里的事情很复杂,你别搀和。” 她背对着我,所以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可她恶狠狠地回头瞪我时,眼泪又滑落下来:“我家里什么事?你烦不烦?我爸跟我哥都不管我,家里出什么事都瞒着我,我干嘛要为他们担心。我在给自己挣未来,我求你别再管我了行吗?少拿阳子哥压我!” 她就像一个听不进劝的小孩,一心只想要她渴望的糖果。 可我对她的了解多少有了增加,她果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形象顽劣,最起码她给钱我不是真的想跟庄岩划清关系,而是想为还债出一份力。 既然我劝不动她,那只能仰仗江阳制住她了。 可跟进去后,江阳跟包媛媛却都不见了踪影。 庄晓婷的脚又像是黏在了地上,两只眼却痴痴地朝里看着。我这才注意到主卧里有声音传出来,江阳好像在哄包媛媛。 其实声音很小,反正我静下来好一会儿才听到。可庄晓婷的耳朵却显然对江阳的声音格外敏感,这情形,跟我当初极其关注庄岩一模一样。 就在庄晓婷准备离开时,主卧的门“啪嗒”一声开了。 本来笑容满面的江阳,一看到庄晓婷的架势立马冷下脸来:“你给我站住!想走哪儿去?” 第二百零四章 一家人别说两家话 庄晓婷顿住,一只手紧紧拽着包,另一只手紧紧握着拳头,身子微微打着颤:“阳子哥,我不是小女孩了,我有自己的生活,不打扰你……和嫂子了。 ” 这声嫂子叫的自然是包媛媛,听得出来她叫得很艰难,这俩字叫出口的时候,她的拳头迅速握成了团。我心口一窒,忍不住牵住那只手拍了拍。 她面无表情地看看我,不领情地把手抽了出去。 不等江阳再说话,她打开门就冲了出去。 我急忙换鞋子准备追,不过因为行动不利索,所以终究慢了一拍。包媛媛倒是飞速冲过来拍了一下我的胳膊:“你歇歇,我去追,我这个嫂子想跟她聊聊呢。” “好。”我的身体容不得我自己再逞英雄,所以便没有推辞。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我跟江阳好像很久没有这样独处过了,空气像是忽然凝滞,气氛莫名变得有些尴尬。 我看江阳黑着脸,便把刚才跟庄晓婷的谈话内容告诉了她:“晓婷没那么坏,她是不是想靠她自己帮忙赚钱给家里还债啊?我担心她跟老秦接触有别的目的。你说她怎么会知道老秦这号人的?” “啰嗦。”江阳抛了个白眼过来,“妹妹你就不能安安分分地生孩子吗?操心这些做什么?晓婷这丫头从小被宠坏了,做事不分轻重,谁知道她这些年在国外变成什么样了?” 他瞄了我两眼,懒洋洋地抬腿朝餐厅走去。 我要追着他说话,所以腿脚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我感觉她怨气挺大的,当初是她自己想出国的吗?” 江阳洗着苹果,微微抬头思索了两秒,沉吟道:“不是。她妈妈去世,庄叔没心思管他们兄妹两个,等晓婷读完初中就强行把她安排出国读书了。晓婷那时候才多大呀,这么一丁点高。” 他的手在他腰际比划了下,从他的神色中看得出来,他确确实实对庄晓婷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的,小丫头早就有了气。不过那时候她挺懂事,也争气,读书挺用功的。”江阳说着又把苹果切成小块往榨汁机里丢,“人是会变的,谁知道她这几年变了多少。” “江哥,你知道她喜欢你的吧?”他对男女方面的事情懂得颇多,估计早就察觉了庄晓婷的爱慕,“现在只有你可以救她了,你能时不时地把她往回拉一拉吗?江哥,我知道我这个要求挺过分的,我待会儿会跟媛媛说明情况,不会让你为难。” 江阳嗤笑一声,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打开了榨汁机,嗡嗡的声音打断了我们刚才的谈话。 等苹果汁打好后,他懒懒散散地倒了一杯递给我。 我微微一怔,忘了接。 他不耐烦地把果汁放在我面前的桌上,皱着眉头瞟了一下我的脸色:“妹妹不是我说你,孕妇少折腾,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没有后悔药吃。瞧你脸色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晓婷的事情要你说?从小看着她长大,就是我亲妹子。” “江哥,我就是看到庄岩现在这个样子会心疼,总想帮他做点什么。你说我该不该跟他说晓婷的事情?” 江阳往椅子上一落,翘着二郎腿往后一靠:“不该。他现在忙得跟陀螺一样天天转个不停,又不会分身术。放心把,晓婷也是我妹妹,我不知道就算了,现在知道了怎么能任由她堕落下去。老子认识的男人里总有优秀的,比秦烨那种王八蛋强多了。” “江哥,你真好,谢谢你。” 他似笑非笑地白了我一眼:“别整得跟外人一样,媛媛说你肚子里的孩子得叫她干妈,那我就是孩子干爹了,一家人别说两家话。对了,你姨夫怎么回事啊?庄子让我帮忙打点打点,好让他在监狱里过得稍微舒坦些。” 我以为庄岩没把承诺当真,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要给姨夫打点。当然不会救他出来,像他说得,牢房不是菜市场。但我从来没想过真的让他花心思花钱打点,不值得。 不过江阳帮忙的话,肯定不会收庄岩的钱,所以这份人情是欠下了。 江阳看了下我的脸色,又指指我面前的果汁:“老子亲自帮你打的果汁,怎么不给面子?庄子说了,那混球好歹是你爸,念在他生了你的份上就孝敬这么一次,毕竟以后可能也没机会了。” 也是,姨夫的病,谁知道还能撑多久呢? 包媛媛回来时,我刚把果汁喝完。 江阳把剩下的苹果汁倒了一杯给她,而后就便开始安排晚饭。 包媛媛的脸色不大好看,气呼呼地把苹果汁一饮而尽,而后就冲我抱怨:“那庄晓婷真不是东西,说话真难听。希希啊,有这样的小姑子,你以后有得受了。” “你不觉得她心地不坏吗?就是她现在总跟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混很不像话,庄岩知道了得多心疼。” “嗯,看得出来,她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其实也挺可怜的。”包媛媛叹了一口气,从衣服里掏出一沓红票子递给了我,“喏,这是她给你的。她说你爱用不用,这是她给未来侄子的,说你看着跟非洲难民一样,怕你穷得连饭都吃不上亏待了她侄子。” 我忧心忡忡地接过钱,发了一会儿愣。 这钱,我跟庄岩都不可能用,她别糟践自己便是给她侄子最好的礼物。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胎根本就没查过性别,怎么她们都盼着是男孩呢?这让我感觉压力有点大。 包媛媛跟庄晓婷谈了江阳的事情,庄晓婷很知趣,她说她知道江阳对她没兴趣,但她就爱单恋,这一点包媛媛管不着。她也没想跟包媛媛抢男人,主要是她抢不走。不过她希望包媛媛别阻止江阳对她好,她说就算做不了情人,做兄妹也不错。 包媛媛撇撇嘴,看了一眼在收拾榨汁机的江阳:“他桃花太多,我真是防不胜防。希希,我看庄晓婷迟早得闯祸,她说起话来没心没肺的,做事也不计后果,你还真管不住,以后别操心了,交给江阳吧。” “媛媛,你不担心江哥跟晓婷吗?” 她摇摇头:“江阳没那么混账,就算庄晓婷真往他身上扑,他也能做一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他刚才在房里跟我说过庄晓婷的事情了,我相信他。你也被担心了,有人跟着庄晓婷呢,暂时出不了大乱子。” 晚上庄岩赶过来跟我们一起吃了饭,他说工作的事情搞定,这几天就可以收拾东西过去了。因为他过去就是领导,所以住房的事情也不用操心。 但他心事重重地并不开心,吃饭期间时不时地发会儿呆,明显心不在焉。 江阳怼着他的胳膊,又抬手在他脸上拍了两下:“魂丢了?” 庄岩嫌恶地扯开那只爪子,看看我,又看看包媛媛,难得幽默了一把:“别误会,我跟阳子是清白的。” 谁也没料到他会说这样的话,我跟包媛媛“噗嗤”笑出声时。 江阳狠狠地愣了一会儿,最后撇着嘴拿湿毛巾直擦手:“老子对你没兴趣,难不成你一直暗恋我?如今要走了才发觉舍不得?咦……”他说着又缩起脖子抖了几下。 庄岩无奈地摇摇头,给我夹了几筷子菜后开始组织语言:“突然发现个赚钱的项目,丢了可惜,不过我现在……” 他现在有很多顾虑,估计这种情况下就是有足够的本金也不愿意再亲自开公司了。开新公司总有很多证要申领,还要不可避免地跟官场上的人打交道。 我知道他想做生意的理由,毕竟拖欠的工资还没还清。 江阳眉头一挑,歪着嘴角痞气地笑了:“有我啊,你把项目跟我说说,老子暗里跟你分红,一人一半怎么样?” 这年头,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可他们俩在钱上似乎从来不分彼此。我不知道以前庄岩在金钱上资助过江阳多少,但江阳在帮庄岩时从来都毫不含糊。 不过因为庄岩有顾虑,所以他并没有当即跟江阳谈项目。 当天夜里庄岩辗转反侧,最后怕吵着我睡觉,索性爬起来轻轻往外走。我估计他是想去阳台抽烟,他最近烟瘾有点大,每次回来衣服上都沾满了烟味。 “庄岩,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不用因为我束手束脚。” 刚打开房门的他微微一顿,回头时带上了一层歉疚:“吵着你了?” 他折回来把我上半身抱在怀里,摸摸我日渐隆起的小腹:“我担心晓婷。她是我妹妹,不能不管。” 原来他眉目中的忧思是为了这件事,我张了张嘴,斟酌再三还是跟他说了我们找过庄晓婷的事:“江哥说不会袖手旁观,你知道晓婷喜欢江哥的吧?现在恐怕只有江哥能管住她了。” 我没说庄晓婷坐男孩腿上唱歌的事,那种不堪的画面,不管是哪个哥哥都忍受不了。 庄岩眉头一紧,非但没有松气,反而冷下了脸:“这次终于长了点脑子,知道找阳子他们陪你一起过去了。你要是再莽撞,生孩子之前还是别再出门了。” 我知道他想起上次我给陌生男人开门的事了,心头惶然,一句嘴也不敢争。 他数落完我才舒缓了脸色,我俩躺下没多久,他的手机就跟催命似的响了起来,没存过,但那串号码我看着挺眼熟。 第二百零五章 阳子哥为我打架了 庄岩拍拍我的手,拿着手机往外走:“喂……嗯,好,地址发我……好,多谢。 ” 他还没走出去,电话就已经打完。 急匆匆地打开衣柜换衣服时,他还不忘回头看看已经坐起来的我:“出去一趟,在家等我。” 我想跟着去,可低头看看我的小腹,我很识相地没提出这个要求。我还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看他没时间解释的情形,我还是识相地闭了嘴。 等他离开之后,我才想起来刚才那串号码是包媛媛的。 我心里发慌,赶紧打给包媛媛问情况,她劈头盖脸地问我:“希希,你们来了吗?大半夜的,你小心肚子啊,哎!” 她那头吵吵嚷嚷的,有叫骂声,有哭声,很嘈杂。 “媛媛,发生什么事了?”我的声音被那头的声音盖住,我只听到包媛媛惊呼了一声,而后电话断了。等我再拨过去时,直接变成了不在服务区。 当时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包媛媛应该跟江阳在一起。 他们那边的情况似乎很混乱,我想打给江阳,最后还是放弃了。想来他现在也没工夫接电话,我还是不要打搅了吧。 天亮之前那段最困的时间里,我清醒到连心跳都能数得清清楚楚,好几次闭上眼强迫自己睡觉时,最后都被心里的焦虑折腾得睁开了眼。 睡眠上亏待了肚子里的孩子,我就干脆爬起来煮东西吃。 时间特别难熬,我坐立不安地把家里每寸地方都走了一遍,心脏就像是放在油锅里炸似的难受。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我急吼吼地拨通了庄岩的电话,声音就跟沙漠里的旅人似的干哑:“在哪?谁出事了?” “才五点多,一夜没睡吗?”庄岩很擅长顾左右而言他,偏偏我就吃他这一套,一被质问,立马开始心虚。 我的不吭声代表默认,他的声音里透着疲惫,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乖,先去睡会。我马上回去,早饭我给你买。” 他的声音有安抚人心的作用,独特的低沉拂过我的心扉,我立马镇定下来,挂断电话后真的躺回床上合上了眼。 我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可能真的太累,竟然没多大会儿就沉入了梦乡。 庄岩说的“马上”其实是在两个小时后,他顾念着我的肚子,估计回来时走得很急,额角上都挂着晶莹的汗珠。 他把我叫醒吃早饭,接过我喝了两口就不愿意继续喝的豆浆,顾自喝完了。 他很少吃我吃剩的食物,因为我很少会吃一半扔一半。这可能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吧,总觉得太浪费。 我耐心地等他跟我说发生的事情,他似乎也在组织语言。等我差不多快吃完时,他才跟我说了事情。 原来庄晓婷昨天离开江阳的公寓后就去酒吧喝酒了,江阳安排了人跟着她,本来也没管她喝酒的事,不过吃完饭回家后才知道有人对庄晓婷动手动脚。 酒吧那种地方本来就砸,她去的还是酒吧一条街,心怀鬼胎的男人很多。以前庄岩还跟我说过有一种人专门在酒吧“捡尸”,就是把喝得不省人事的女孩带走做那种不可描述的事情。 庄晓婷昨晚就醉得路都走不稳,但她在醉酒之前碰到了老秦和他两个朋友,最后几个人跌跌撞撞地就去开房了。 那时候已经靠近零点了,听说,他们四个人开的是一间房。 江阳一听,立马压着火赶了过去。 庄晓婷有没有被老秦等几个人玷污不知道,但江阳跟他们打架倒是真的。江阳把庄晓婷捞起来扔到包媛媛身上,包媛媛劝不住只好打电话给庄岩去救。 听说事情闹去了派出所,是酒店的人报的警。 他们几个全部子啊派出所待了半夜,录完口供后,老秦那两个朋友嚷嚷着这里疼那里疼,反过来要报案告江阳打人。江阳当时压不下火气,嚷嚷着要告他们几个强女干庄晓婷……反正事情闹得很乱,可当事人庄晓婷却只知道哭。 她一哭,庄岩的心都跟着乱了,江阳更是红着眼坚持让她告老秦那几个混账。 我听得浑身发冷,想到庄晓婷就心疼:“她真被老秦跟他朋友……糟蹋了?” 庄岩无力地摇摇头,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哎,不知道,送去医院做检查了。” “你带我去看看她吧。”所谓爱屋及乌,如果没有庄岩,我对庄晓婷的关怀应该也仅仅止于同情。可看到庄岩的模样,我就感觉呼吸不过来。我深刻地意识到一件,想减少他的负担,首要的一件事就是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我们赶过去时,江阳正阴着脸在医院走廊里徘徊,头发被抓得乱七八糟,脸上还有伤。他昨晚一个人揍三个人,因为老秦他们仨都喝了个半醉,所以三个人联手都不是江阳的对手。 “结果出来了?”庄岩走到他跟前,两个高个子大男人对视了好一会儿,庄岩才无力地出了声。但看江阳一直不说话,庄岩的眼睛剧烈地抖了几下,眼眶竟然有点泛红。 江阳咒骂一声,嘴角的血口子因为肌肉的牵扯而又泛出了嫣红的血丝。 我赶紧掏出纸巾递了过去,他皱着眉头说不要,可最后还是接在了手里。 我从来没看到过庄岩这么惶然过,他整个人好像都没了力气,往墙头趄趔两步后,用后背贴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喘气的模样就像是缺水的鱼儿,牙齿咬得咯嘣直响。 “告他!老子出钱出力!”江阳一拳头抡在墙上,疼得他自己直抽气。他现在肯定很懊恼,明明找了人跟着庄晓婷,可他却没尽早过去制止庄晓婷买醉的行为。他是不是觉得如果他一早过去了,根本就不会发生这种难堪的事? “江哥,你别伤害自己呀,媛媛看了该难受了。”江阳撇头看看我,竟然出了奇地微微点了个头,我又往庄岩走近两步,给了他一个拥抱,“你难受了就发泄出来,别憋着,要是不想让我看到,你就到别处去发泄,我先进去看看晓婷。” 我说完这些就往病房里走,进门前听到江阳嗤笑一声:“庄子,咱俩大老爷们还不及一个小丫头冷静。妹妹说得对,是该发泄发泄。走,老子还没吃早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办事。妹妹,跟我老婆打声招呼,老子就不进去了。” 看着他们俩勾肩搭背的离开,我的眼前一阵恍惚。 真希望时光永远停留在什么都没发生的以前,那时候庄岩还意气风发,江阳的眉眼中也永远只有散漫的快乐。 我本来以为庄晓婷会哭得不成样子,一直在想着该怎么安慰她,结果进了病房才发现她满面春光,咧着嘴笑得跟像怀春少女。 我被她吓了一跳,把包媛媛拉到远处问了下情况。 包媛媛整夜没睡,脸上满是倦态,看向庄晓婷的时候摇头叹气:“她没救了,你知道她乐什么吗?乐江阳为她打架。还真是在国外待久了,那方面真开放,醒过来就没见她流过半滴眼泪。” “她真被他们那什么了?”我不信,就算庄晓婷开放,被人强了也不会一点都不在意,而且还被她喜欢的江阳看到。 包媛媛沉下脸,嘴巴动了几下,才闷闷地点了头:“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她衣服都被扒光了,那三个臭男人也衣衫不整。” “靠!”我忍不住骂出了声,“老秦是人吗?真不是个东西!” 刚认识庄晓婷时,她留着长头发,着装跟小公主似的很乖巧。可这次再回来,她整个气质都变了,身材前凸后翘特别女人,看得出来肌肉很紧实,估计经常运动,所以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健康的野性美。 她跟庄岩一样是高个儿,净身高起码有一米七,平时穿着高跟像嫩模。他们兄妹俩长得都好看,可想而知这样的庄晓婷对男人来说有多致命的诱惑。 她的外在条件好,但不该被这么摧残。 本来是不需要住院的,但是江阳为了让庄晓婷有被强之后的“阴影”,便安排她住几天医院。不过庄晓婷被送来的时候本来就昏迷不醒,听说护士还给她洗过胃。检测结果显示,她当时喝酒时还被人下过药。 反正种种检测结果都表明老秦他们三个人确实禽兽不如,包媛媛说他其中一个朋友在派出所还直接表示愿意给庄晓婷作证,只求能从轻处理。 “希希,我早饭也没吃呢,我先出去吃点东西,你留病房里陪陪她吧。” “好,你一夜没睡,小心点。”等她走后,我才坐到病床边,主动拉住了庄晓婷的手。 她不经意地战栗了几秒,茫茫然地看向我时,嘴角还咧着笑:“阳子哥为我打架了,真他么帅!” 心脏蓦地被一张网收住,越勒越紧,我忙大口地呼吸起来,这种莫名的心疼搅得我很不好过:“晓婷,你没事吧?你别吓唬我们,你哥跟江哥心里都不好受。” 她的眼神渐渐恢复清明,冷漠地抽出手后,无所谓地“嘁”了一声:“男欢女爱而已,男人享受了,女人也照样能享受。你哭丧个脸给谁看呢?我没那么不中用,不会寻死的。秦烨这回也得不了好下场。” 她说到这里,嘴角竟然浮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第二百零六章 私奔 当时有个特别可怕的念头从我脑子里滑过:她是故意的,故意让那三个侵犯她。 。 不过我旋即甩开了这种想法,不愿意再把庄晓婷往复杂深处想,起码不能在此时此刻想这些。 “晓婷,以后你跟我们住一起吧,我们现在租的房子有两个房间,等你哥去就职,我们一起跟着过去。虽然过不上那种不缺钱的日子,但普通的吃穿不成问题”我说得口干舌燥,她却半个字都不回应我,还渐渐皱起眉头嫌我烦。 我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琢磨什么,反正她翻个身背对向我时,又傻笑出了声。 “晓婷,我知道你不待见我。不过等你想找人说话时,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找我聊。”我懂她的固执和偏见,有时候对一个人的第一印象特别难更正,她以前就不喜欢我,想要她突然对我好,那是痴人说梦。 庄晓婷的身子动了动,回头看了我一眼:“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雅如嫂子吗?” 她简单的一句话,撩动了我心里刚刚平静下来的情绪。她叫赵雅如为雅如嫂子,说明她潜意识里已经开始区分赵雅如跟我了,如果她真的只认赵雅如一个人是她嫂子的话,压根不用刻意带上赵雅如的名字。 不管是不是我多想,这层敏感让我的心跳陡然加速了两秒。 我在很短的时间内,整理出一个大概:“你很早就出国读书了,你爸跟你哥都是男人,平时忙着工作,肯定没工夫经常关注你。你们家那时候跟雅如姐家里关系好,她肯定经常去看你吧?或者平时经常关心你。” 赵雅如愿意对一个人好时,肯定会用心对一个人好。 她爱庄岩,所以她很周到地对庄岩家里的每一个人好,这也是大家都喜欢她的原因。 庄晓婷挑挑眉头:“对,她不仅仅是我嫂子,也是我最要好的闺蜜。虽然她在你们的感情里败了,但你在我心里永远比不上她。所以,沈希,你省省吧,不用在我面前假惺惺的扮慈悲,我不吃这套。你嘴上心疼我,心里指不定在笑我不要脸呢吧?呵呵。” 我紧了紧眉头,没再忍:“晓婷,你可以不接受我对你好,但你不该把人都想得那么不堪。我从没想过要把你心里属于雅如姐的位置霸占掉,说实话,我爱庄岩,我希望他幸福、快乐,所以我愿意掏心掏肺地对你。”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但并没有继续说难听话。 那抹笑意有些扎眼,但我闻到病房里特有的气味后,又不想再跟她多说。她刚经历过那抹惨痛的事情,我要是再跟她争执,未眠也太小心眼了。 所以我轻叹了一声:“晓婷,我很珍惜温馨的家庭。” 庄晓婷清醒的时候没有半分歇斯底里的悲伤,等我回到小家后这一点让我越发觉得她别有目的。她肯定是从某个渠道了解到了秦烨的身份,所以才会接近他。 我跟庄岩这么分析时,庄岩顿了好半晌才干巴巴地笑了:“不会,晓婷就是个孩子,哪里会有这种心机?再说,她就算也不该这么糟践自己啊。” 有句话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管庄晓婷多大,在庄岩眼里永远都是个小女孩,所以他对庄晓婷的判断可能不自觉地总是停留在那个天真烂漫的形象上。 “你之前也总觉得我是那个怯怯诺诺的二十岁小姑娘,我们都长大了,你对我们的认知也要与时俱进才对。”其实我并不希望我的猜想是真的,如果真是那样,那庄晓婷对自己也太狠了。 庄岩愣了很久,最后淡淡地点了头,但他的眼神明显没了光,一片死寂如同荒漠。 本来已经安排好的工作,因为庄晓婷的事情而耽搁了下来。那两天庄岩一直在跑医院,还要跟律师谈起诉的事。 秦守诚不是留过一个号码给我吗?我一直没打过。 这两天倒是想打,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位老人家,在他面前发泄一通说他没管教好秦烨?也许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我打电话过后反而会通风报信,到时候他说不定会插手不让秦烨坐牢。 庄晓婷三天之后出的院,江阳在他同小区里另租了一套公寓给庄晓婷住。 回去的路上我听到江阳嗤笑,说秦烨的两个朋友都是孬种,眼看事情没办法用钱摆平,纷纷调转矛头抢着要帮庄晓婷指证秦烨,所以秦烨这下是倒了大霉。庄晓婷的检测结果里好像只被秦烨一个人侵犯过,所以那俩人转当证人肯定可以从轻发落。 案子紧锣密鼓地取证了半个月,可以说一旦开庭,只会得到一种毫无悬念的结果——秦烨坐牢。 然而,让人恼恨的事情就发生在开庭前两天,庄晓婷忽然坚持要撤诉。 这可把江阳气坏了,他一直在为没护好庄晓婷而自责,如今好不容易可以让秦烨这个人渣罪有应得,庄晓婷却要在最后关头放了秦烨一马! 然而,正是庄晓婷发这个举动,让庄岩确定了一件事——庄晓婷确实别有目的,她为了达到她自己的目的不惜亲手毁掉自己的清白。 我可以肯定庄晓婷对秦烨那种人没有任何感情,她会撤诉只能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跟秦烨私下和解了,秦烨用庄晓婷需要的东西或者信息换回了他的自由。 “名单里有秦烨伯伯的名字,晓婷该不会是想混进那种圈子”庄岩说到这里,脸色刹那间白成了一张纸。真的是一眨眼的工夫,他脸上的所有血色都褪了个干净。 我之前一直以为秦烨是白子学生那一边的人,怎么他伯伯是黑子哪一派的?u盘里的名单应该都是黑子那一方的不是吗? 我给庄岩倒了一杯水,捧着他的脸轻轻揉搓了好一会儿他脸上的血色才慢慢恢复正常。 他的喉咙动了动,僵硬如冰的眼神渐渐化成了潺潺的流水:“希希,她太不懂事了,她当她是谁,那些人可都是人精。” 他有气无力地扯了扯嘴角,虽然脸色如常,但我能感觉到他的微微颤抖。 江阳给庄晓婷租的房子里请了一位住家的家政,家政阿姨明里帮着庄晓婷洗衣做饭,暗里却是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每次庄晓婷出门她都会跟着,这次撤诉前,庄晓婷刻意把阿姨甩开了。 阿姨在庄晓婷让她等待的地方白白等了二十分钟才想起来报告江阳,江阳赶过去时,阿姨已经等了将近一个小时。赶回家才发现庄晓婷已经收拾好东西,人去楼空。 茫茫人海,上哪儿去找人? 秦烨跟庄晓婷达成协议后,也没了踪影,听说已经离开这里去了别的城市。 这是最让庄岩头疼的地方,不过他的颓丧并没有维持太久。他很快便开始张罗搬家去外省上班的事,他在本省找不到像样的工作,这一点肯定是拜白子学生和江叔所赐。干体力活的工作倒是一大把,但他志不在此,不然拖欠的工资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还清。 离开前我拨通了秦守诚留下的号码,果然不是他本人的,估计那人类似于秦守诚的秘书,听我说了秦烨下药侵犯某个女孩的事情后,那人立马表示会尽快报告给秦守诚。 我之所以不提庄晓婷发名字,是怕秦守诚主观判断我在诬陷秦烨而不肯跟我通话。 不过庄晓婷真傻,既然老秦已经知道了她跟庄岩的关系,不管她混进哪个圈子,她的身份都瞒不住。或许她有她的法子,但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是什么法子。 很快,秦守诚就回了个电话给我,他的记性特别好:“沈希沈小姐?我儿子当初绊了你,你跟你肚子里的孩子可还好?” “您好,我跟孩子都很好,我想告诉您,您儿子又干了一件缺德事”秦守诚让人一调查就能知道庄晓婷的身份,所以我跟他说事情的经过时,并没有刻意隐瞒晓婷的名字。虽然秦守诚一直在很平静地听我叙述,但我还是发现他中途的喘息声加重了。 他有儿媳妇,如果他真的很正直,肯定看不起他儿子强行拈花惹草的行为。 果然,他在听到要告他儿子坐牢时终于打断了我的话:“沈小姐,你打电话给我,肯定是想开条件,说吧。秦烨虽然混账,但毕竟是我秦守诚的种,我可以回去打断他的腿,但这个牢能不坐还是不坐得好。” 这么说,他根本就不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更不知道庄晓婷已经撤了诉? 我心跳快得不像话,忽然想利用这个机会从他嘴里套些有用的消息。或者,他不是说让我开条件吗?我能让他帮忙保住庄岩吗? 就在我犹豫时,庄岩回家来了。 我一慌,赶紧捂着话筒告诉庄岩我在跟秦守诚通话。 他二话不说把我手机接了去:“秦老,我是庄岩。” 一声秦老,道尽了尊重。大家对秦烨的称呼同样是这两个字,不过是掉了个,可语气与敬意却如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您儿子不用坐牢,因为我们已经撤诉。但是”庄岩看看我,眼眸微微眯起,撒了一句谎,“他诳着我妹妹跟他私了奔。” 第二百零七章 好,听你的 “好,那麻烦您了。”庄岩挂断电话后,松了一口气,而后无奈地捏着我的鼻梁左右晃了晃,“你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我都不敢轻易联系他,你居然……” “我是不是坏事了?”我闷闷地把鼻子解救出来,惊恐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我打电话之前的打算是希望秦守诚教训教训他儿子,我替庄晓婷不平,替庄岩郁闷,凭什么老秦这种人渣可以逍遥法外?我当时的念头比较幼稚,纯粹就是想在秦守诚面前告状。 我紧张到屏住呼吸时,庄岩才忽然间笑了,那感觉就像是大冬天的雪地里忽然开了一朵鲜艳的玫瑰花,让我的心一下子就暖化了。 “没,这回帮上忙了。下次不准自作主张联系他了,得提前跟我商量知道吗?你不可能运气好到每次都能帮上忙,秦守诚挺正派,但不是每个正派就容易相处。”他说着低头看向我的肚子,我的小腹现在长得很快,原先胎儿跟不上的营养现在全补充回来了。 他告诉我,秦守诚是有很多军功在身的老军人,让我以后别试图在这种人面前耍小聪明。 而他之所以撒谎说庄晓婷跟秦烨私奔,那是因为秦烨本来就混账,“私奔”这俩字听在秦守诚耳里,只会让他感觉秦烨拈花惹草后还带着一个纯情少女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庄岩作为庄晓婷的家人,把事情上升到严重的“私奔”地步,也是情有可原。 所以,秦守诚按理不会怀疑他的话,率先一步把秦烨的“罪证”坐实,对庄岩也有利。 秦守诚已经承诺会把秦烨给揪出来,把被“拐骗”的庄晓婷给还回来。 此外,庄岩也不怕庄晓婷假装的身份被揭穿,他并不需要庄晓婷以出卖她自己为代价来混进那种吃人不眨眼的圈子。他现在只想把庄晓婷抓到身边禁锢起来,饶是庄晓婷不愿意,他也得把她管到打消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为止。 那时候我还不明白为什么庄晓婷愿意用自己的身体来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后来我才知道原因。 )那也是庄岩弯了一个弧线走回原道期间,另一件让我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 这是后话,一个让我心疼的故事。 我们俩的行礼不多,主要是衣物和他的办公用品。江阳安排了司机帮我们拉东西,暂时不需要带走的就存放在他家——以前我坐月子住过的那间公寓。 当天晚上江阳夫妇也赶了回去,说是要跟我们吃个散伙饭。 我跟包媛媛从成为朋友起,除了寒暑假就没长时间分开过,以后我俩隔着千山万水,想见面都困难,所以心情都很低落。 庄岩的心情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脸色沉沉的就像是暴风雨前夕,一直闷声不响地给我夹菜,他自己则一直跟江阳碰杯喝酒。 心情最糟糕的反而是江阳,一杯杯火辣辣的白酒下肚,烧得他脑子发涨,一直嘟囔着以后连个说心里话的朋友都找不到。 可能是当时的气氛太压抑,庄岩几杯酒下肚后眼神竟然有些迷离。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按在他怀里,滚烫的温度灼烧着我的理智,他眼里的情绪特别浓烈,像是有大火在烧。他平时不爱把这么强的情绪表现出现,我能察觉到的感情也是被他收敛过后不小心泄露出来的那种。 “庄岩?”我忽然紧张了,感觉他像是有重要的话对我说。 他莞尔一笑,貌似有点醉。 但以他的酒量,那几杯酒绝对不至于让他醉,顶多是微醺,可能连微醺都算不上。 可他眼底的温柔特别浓,没喝酒的我都仿佛已经被他的眼神惹得晕晕乎乎找不着北。 “希希,沈希,我们明天去领证吧?” 之前有一次我主动跟他说领证的事,当时他没同意,但从那天起我就一直把他的求婚戒指戴在了无名指上。眼下,他正婆娑着我的右手无名指,语气温柔得简直要把我溺死。 “咚”地一声响,江阳手里的酒杯跌落在餐桌上,里面没有喝完的白酒撒在桌上,而后滴在了他裤子上。 他眉毛一扬,笑得天花乱坠:“这感情好,我妹妹可终于盼到头了。领证不是要在户口所在地领吗?你们走之前正好办妥,免得以后再回来折腾。嘿,今晚相当于庄子你的单身趴啊,早知道老子多叫两个人过来,那样才热闹。” 他忽然变得很啰嗦,我都插不进话跟庄岩说“好”字,只激动地连连点头。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这一天。 我说过,我不是在乎那个小红本,只是感觉小红本特别庄重,代表着一辈子的承诺。庄岩只要允下了这份承诺,以后肯定不会再轻易离开。 不过是慌了一会儿神,江阳已经掏电话说要帮我俩订酒席了,还说要叫一大帮子人庆祝:“人不到,礼必须到。” 包媛媛没好气地直冲他翻白眼:“你别给我丢人行吗?又不是你结婚,你热情个什么劲。希希他们也没说要办婚宴啊,再说了,这么赶,谁来得及准备?” 江阳摇摇头,开始跟她咬耳朵。 俩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悄悄话,不过我亲眼看到江阳好像朝她耳朵里吹气了,闹得包媛媛很快红了脸,推开他的脑袋就嘟囔:“对对对,你说得有道理。婚宴什么时候办是希希的事,我们先把礼钱给了就是。” 我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江阳是想让我跟庄岩在离开前先收一笔礼钱。 以他们那帮人的身份,礼钱肯定不会少,到时候就算参加的人不多,应该也能轻轻松松收到一二十万,何况江阳可能会找各种理由多给。真是用心良苦。 我撇头看庄岩时,才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我的皮肤在他灼灼的视线下,一寸寸地发起烫来,很快就热遍了全身。 我不自在地扭了下身子,突然有些羞赧:“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不是同意了吗?户口本身份证都在,我们明天是不是该早点起床?明天……嗳?庄岩,后天就是你生日了,要不我们后天领吧?” “好,听你的。”他第一次笑得这么浓烈,柔和了分明的棱角,一下子把我看呆了。 我忽然想哭,又高兴又激动,苦尽甘来的幸福也不过如此了吧。可能是肚子里的小家伙感受到了我起伏不定的喜悦,竟然踢了我肚皮一脚。 那天晚上江阳拖着庄岩,说要一醉方休。 事实上他们俩真的喝了很多酒,包媛媛中途劝不住,抢过江阳的酒杯也猛地灌了一口,还没下肚又被她吐了出来:“辣死了,有什么好喝的?” “你瞎闹什么,你不是在备孕吗?”我赶紧端茶给他漱口,包媛媛被那口酒呛得眼泪都涌了出来,一直吐着舌头直抽气。 “希希,我舍不得你走。”她憋了一晚上的眼泪终于在我的手碰到她眼角时滚落下来,没多大会儿就哭得眼泪鼻涕都混在了一起。 我俩抱着头伤感时,江阳跟庄岩已经趁机又灌了几杯。 那天餐桌上摆了很多空酒瓶,他俩跟喝白开水似的猛喝,最后江阳哭着说对不起庄岩时,庄岩已经醉了。 江阳这个傻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醉酒的模样,跟个女人似的一直在呜呜地出声,却一点眼泪都没有。他不停地忏悔,说自己当初混账,不该把别人用在他身上的那套转而用在庄岩身上,还抓着庄岩的手一个劲地求原谅。 他们俩以前没有认真地讨论过这个问题,但大家心知肚明,时过境迁后庄岩也早已释怀。 江阳当初利用跟他熟稔到穿一条裤子的便利上,买通了庄岩公司里财务部的某个人,还亲自收集了庄叔当初偷税漏税等相关方面的罪证。 他爸出狱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把东西交给他爸,但后来在他妈去世的当天,他还是给了。 庄岩当初意识到江阳出卖了他时,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那时候他的公司被赵德海折腾得不像样,他爸也面临被起诉的灾难……可当时他在我面前什么也没多说,甚至没有刻意阻拦我跟江阳继续来往。 他一个人承担了太多苦,相对而言,他决意离开我的那段日子里,我受的苦根本就不值一提。 江阳一边哭诉一边继续喝酒,我怕他俩最后会喝进医院,所以跟刻意跟服务员要了两瓶矿泉水装进空酒瓶里诳他们。 庄岩从头到尾很冷静,一声不吭地看着我装水。我当时还以为他没醉,偷偷朝他做了个嘘声的举动。结果他顾自倒了一杯矿泉水喝进嘴里后,竟然囫囵道:“这酒,跟尿一样难喝。” 包媛媛全程都在拍江阳的糗态,最后我俩只好在外面开房服侍他们两位大老爷休息。 酒店的服务员帮我架着庄岩去房间,包媛媛扶着江阳也先走一步,我折回去查看有没有遗漏的东西时,居然发现一个秘密。 确切地说,是两个。 当时地上铺的是深灰色地毯,很有低调奢华感。我帮江阳拿外套时,正在打扫的清洁工骂骂咧咧地抱怨着,我这才知道江阳座位那片地毯湿哒哒的像是漫了水,他座位边的一大棵发财树里也被浇了很多酒。 我疑惑了下,收拾东西去房间时,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二百零八章 老公 那人跟着搀扶庄岩他们的服务员,走到电梯边的拐角处就停下了。 他伸长脖子张望了两秒,回过头时眉头还皱得很紧,脸上带着疑惑。 “宋谦修?你怎么在这儿。”换了一个城市还能碰到,这应该不是偶然。 他像受惊的小猫,眼里出现一瞬间的慌乱:“希,希希……我、我刚才看着像庄岩,就跟过来看看,呵呵。真巧啊,我出差过来谈一笔生意。” 真是这样吗?我有些怀疑。 不过我没有追问,笑着跟他打了招呼就去等电梯了。庄岩说得对,有的感情需要快刀斩乱麻,宋谦修虽然一直跟我强调他没有在刻意执着这份感情,可他的一举一动都表明他一直没有放下过。 我跟宋谦修不管擦肩多少次,都注定无缘。 生活总是跟我们开玩笑,有时候你越惦念着谁,那谁便离你越来越远;你越执着某份感情,到头来那份感情便伤你越深。 电梯最后合上那一眼,宋谦修直直地跟我对视上了,水波粼粼的眼神里荡漾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我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庄岩太重了,我一个人没办法把他弄去洗澡。不过他每次喝醉酒都有点不一样,这次也是。我帮他擦身体的时候,他忽然睁开了眼,还跟没事人似的坐了起来:“你去哪了?大半夜的不在家。” 我忍不住笑了,为什么他连喝醉酒之后的样子都一本正经? 他皱着眉头,不满意我的反应,抬手似乎想捏我下巴。 不过我估计他要么头晕要么眼花,那只手在离我脸几厘米远的地方停下,对着空气捏了个空。他纳闷地“嗯?”了一声,又伸出另一只手开始捏空气。 我不由得笑出声来,掏出手机把他醉酒后的样子拍了下来。 最后把他哄睡着后,我拿着江阳的外套想去还给他,开门前我依稀听到隔壁有开门声。握在门把手上的手恍惚顿住,我们房间是靠着电梯的那一间,所以隔壁有人要离开肯定要经过我们这间房的门口。 我疑惑地从猫眼看去,先前醉得一塌糊涂的江阳,此刻正悄悄地往电梯方向走。 经过我们房间时,他顿住脚看了过来,那眼神就像是能透视一般,吓得我屏住了呼吸不敢动弹。 他的眼神很奇怪,盯着房门看了很久,像是要用眼神把房门剜出几个洞才罢休似的。 我躲在猫眼后不敢动,生怕他的锐眼能洞穿一切。但这样的江阳跟平时差别太大,就好像一个你认识很久的人忽然变了性子,说实话还挺吓人的。 接着他的嘴皮子懒洋洋地动了几下,好像说了几个字,但我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做完这些,他用力地甩了两下头,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掏出一根烟,也不点,就那样叼在嘴里走了。 我看看手里的西装外套,赶紧放到沙发上,匆匆忙忙地冲澡睡觉。 江阳好端端地假装喝醉做什么?他跟庄岩喝酒的时候,我大部分时间都在跟包媛媛聊天,所以并没有察觉到他的那些小把戏。想起他刚才看房门的表情,我的心剧烈地瑟缩两下,有个可怕的念头仿佛呼之欲出,但被我及时遏制住了。 不可能,肯定是我多想了,他对我好全是看在庄岩的面子上。 以前庄岩说过我只看到了江阳的一面,说我不了解真正的江阳,我到了此刻才真的意识到他说得很中肯。 第二天庄岩预备结账时,酒店的人才告诉我们昨晚已经有人结过了,不是江阳。 。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宋谦修,然而他在前台结账时留下的名字却是庄岩。 往事汹涌而来,早先曾经有过两个庄岩订外卖给我,第二个人原来是他。 包媛媛起得比我们晚,她下来时挽着江阳,估计江阳是大半夜偷偷溜回来的。我假装什么也不知道,把他昨晚落下的外套还给了他。 我正在揣测他昨晚干嘛去了,结果一出酒店就看到一辆婚车。 车前身上的玫瑰花鲜艳欲滴,隔老远仿佛都能闻到花香。 我跟庄岩本来都没在意,不过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因为婚车布置得跟花车一样特别美,车头还立着一对假的新郎新娘。 当江阳挑着眉头走向那辆婚车时,庄岩的脸色才变了又变:“怎么,你背着我安排婚宴了?阳子,我不接受。” 江阳翻了个白眼:“我还不知道你?这么大的事情老子可不敢自作主张。你俩明天要领证了,今天坐这辆车过把瘾呗。我老婆说你们还没拍婚纱照?正好,我跟我老婆也没拍,我订了两套,今天一起去拍掉。” 包媛媛对他一口叫一声老婆的表现很满意,笑眯眯地跑过去奖赏了他一个吻:“你这会儿倒是学会给我制造惊喜了,快从实招来,什么时候订的婚纱照?你之前老说没空,害得我都不敢订。” “早订了,之前是真没空。正好庄子明天要领证了,我临时加了一套给他们。”江阳搂着她的腰又来了个深吻。 我看看庄岩,他好像没有拒绝的意思,还揉着太阳穴低头看我:“那就一起去拍一套。” 其实庄岩对婚纱照并不热忱,可能是因为年纪的缘故,他更看重婚姻生活的本质。他曾经说过,婚纱照拍得再漂亮也多半是给别人看的,日子过得幸福远比这种形式主义来得重要。但照他的话说,我这种小姑娘肯定喜欢穿婚纱的感觉,想来这也是他没有拒绝的主要原因。 赶到影楼时,好像整个店都被包了一样,有很多人干等着我们。 各式各样的婚纱让我跟包媛媛应接不暇,庄岩跟江阳都一早挑好了自己的礼服,可我跟包媛媛却恨不得每一件都想试穿。最可惜的是我现在小腹鼓了出来,只能挑那种能遮肚子的婚纱。 试穿婚纱时,我听到隔壁的包媛媛在跟婚纱店里的某个人说话,她好像在问那个人关于退订的事情。那人笑呵呵地解释着,我隐约听到她说了一句肯定不能全额退款,这种情况下最多退还一半,毕竟摄影师等相关流程已经在安排了。 我愣住了,感情包媛媛自己订过婚纱照,可江阳自己又订了一套。 包媛媛满心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声:“你们也太心黑了,诳我当初不懂骗我付全款,当时说了凡事好商量,现在我老公另外订了一套,我那套怎么就不能全款推掉了?本来还想着你们服务好以后可以多推荐点朋友过来,看来也没这个必要了。” 估计江阳订的两套婚纱照都很贵,那人犹豫再三后,一个劲地赔礼道歉,最后说会尽全力帮包媛媛退款。 等人走后,我敲开她的试衣间询问情况,包媛媛这才气鼓鼓地跟我说了原委:“我总不能拂了江阳的好意,所以就说自己没订呗,太忤逆他不好。老男人就这样,控制欲太强,你家那位也是吧?” 她说着让我帮她拉后背的拉链,抹胸式的婚纱,将她的事业线和纤腰勾勒得性感撩人。她那条婚纱下摆坠感很好,镂空蕾丝的设计别出心裁,清风一吹绝对美如仙姿绰约的水墨画。 “你怎么还不换啊?你男人肯定迫不及待地想看呢……咦,那么多好看的婚纱,你怎么就挑了这么一件丑不拉几的?” 我笑着解释这件婚纱的下摆大,可以遮遮肚子,可包媛媛却翻着白眼重新帮我挑了一条。也是抹胸款,腰部那个大大的蝴蝶结同样可以遮肚子,蓬蓬的下摆设计十分梦幻。 我俩笑着去找各自的那位时,我居然远远看到庄岩怀里抱着一个小人,正是乐乐!她穿着小小的婚纱和黑皮鞋,跟画里走出来的人儿一样。 江阳看包媛媛的时候,两眼发亮,再看我呆愣在原地,伸手在我耳边打了个响指:“傻了?是乐乐没错,你没做梦,老子昨天就安排人去接她了,给你俩省时间。” 我感激地连连道谢,提着婚纱赶紧走向那对父女。 那天的婚纱照拍到很晚,原来不出本市也能找到很过漂亮的取景地。我最开心的莫过于乐乐跟庄岩的嘴巴甜得要命,一整天都在夸我好看。 对于江阳的这个礼,我跟庄岩都感动得无以复加。 第二天我们一大早就去民政局领证了,乐乐一直窝在庄岩怀里不肯撒手,所以我们最后只好把她也带上。小家伙一路上都抱着她爸爸的脖子在睡觉,到我们填表签字的时候她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整个过程很平淡,等小红本拿到手里的时候,我的心跳才开始剧烈地扑腾。 我的眼神不住地在庄岩跟乐乐的脸上徘徊,全身的细胞都很活跃,可我的脑子却一片空白。等他们父女俩一左一右地亲着我两边两颊时,我听到“咔擦”一声响,江阳充当摄影师帮我们一家拍了一张无比珍贵的照片。 我抬头看庄岩,吞了下口水:“老、老公。” 声音抖得厉害,可庄岩脸上的笑意却在慢慢扩大:“再叫一声。” 这一次,我跟乐乐几乎同时开了口:“老公。”“老公!” 她不太理解这两个字的意思,但喊完之后便开始咯咯直笑。 其实,如果江叔肯放下报复的心思,黑白子的争斗不再波及庄岩,庄晓婷肯回来安安生生地过日子,那我们的故事便可以像童话故事里一样,在最幸福的此刻画上句号。 事实上,我们也确实定定心心地过了两个月的甜蜜生活。 第二百零九章 这辈子能遇到他,值了 我们跟乐乐约定好,等我把肚子里的小宝宝生下来,就接她跟我们一起生活。小丫头听了特别开心,一直问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把孩子生出来。 庄岩怕委屈我,本来想上班后就开始安排婚宴的事,但我们现在手头紧,办婚宴又需要不少花销,所以我的意思是不用刻意多支出这一笔花销。 他听过之后,沉默了很久,最后只是皱着眉头微微叹了一口气。 庄岩原先的公司成功地申请了破产后,因为工厂的地皮是租用的,没有处置权,所以相关部门只可清算处理剩下的机器等固定资产,因为拖欠的员工工资多,且中间可能有人捞了油水,所以还是有一部分员工没能拿到工资。 加上还欠着供应商们一部分欠款,所以债务虽然处理了大半,但剩下的金额依旧不容小觑。不过,庄岩依旧不肯如实跟我说数字。 庄岩工作的地方在靠近郊区的经济开发区,公司给安排的住房则在靠近市中心的地方。这家子公司刚成立没多久,公司成员不到二十个,庄岩的名衔是总经理。 子公司目前没业务,附属的工厂也才刚刚收购了三个月,可三个月的时间里有一大半都停工等订单。所以说,庄岩接手的时候,形势相当严峻。 他被挖过来,相当于需要白手起家,为子公司开拓江山。 庄岩认识的那位客户给他介绍这个职业并不是在坑他,那人知道庄岩的实力,以庄岩现在的困境,直接就任某个成熟公司的领导势必做不长久,毕竟背后虎视眈眈不希望庄岩好过的人有好几个。而接受这家谁都不看好的子公司,苦是苦了点,但也容易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放松警惕。 这些是庄岩分析给我听的,虽然很有道理,但总感觉他是在安慰我,或者,在安慰他自己。 他之前便算是在汽车行业里摸爬滚打,表面电镀的精密部件多半是需要用在汽车零部件上的,用以加强某些部件的光泽感、防锈性能或者防腐蚀性等。 )庄岩现在掌管的子公司,相当于他之前公司的上级供应商,生产的就是那些精密部件。 所以他到子公司后,只用一天的时间就已经把所有情况都了解了个透彻。 我工作的地方离公寓只有五分钟的脚程,附近有商场、菜场、美食街……据说我们住的公寓是该市目前最为火爆的公寓,所以我觉得庄岩他们公司还挺重视他的,起码配的住房和车子都很好。 其实刚开始的生活很琐碎,我们白天慢慢融入各自的新工作,下班后就一起做饭吃饭,饭后再逛逛商场等购置一些小物件装饰新公寓。 我们当时拍完婚纱照后,影楼熬夜工作,隔天我们领完证来子公司时就直接把婚纱照一起带了过来。 我和庄岩很俗气地在主卧的床头上挂了一副三十寸的婚纱照,两室一厅的公寓,精装修,比我们之前住的小家亮堂。公寓很新,加上我跟庄岩刚领证,所以我潜意识里总感觉这套公寓像是我们的新房,所以我打扮它的时候特别用心。 庄岩很宠溺地随便我折腾,我们逛花鸟市场的时候,他看我一直在看花花草草,不顾我的反对硬是买了几盆。路过卖金鱼的地方,他又买了金鱼和鱼缸。 他说往后他谈业务时免不了要经常出差,家里养些动植物可以代他陪我。 我的岗位从咨询顾问变成了行政文员,但因为是行政新手,加上是个孕妇,所以平时做的工作少之又少。 入职两个月后,总公司下发了一份英文的文件让各个分公司传阅学习,我们人事经理当场就头疼地抱怨了一通。 。 人事经理姓顾,性别女,比我大十岁,为人特别和气,好说话得很:“小张,我记得你以前是英语专业的,这份文件就由你来翻译吧……” 张文郁是人事部门的老员工,已经干了三年。 她一听这话,眼睛滴溜溜一转,立马愁眉苦脸地嘟起了嘴巴:“顾姐,我英语哪儿好了,毕业后就没用过,早就全部还给老师了。”她的眼神迅速在办公室里转悠,人事部加上我一共只有四个人,她最后定定地将眼神落在我脸上,“顾姐,咱们新来的沈希小妹妹不是刚毕业吗?她的英语肯定还没忘光,让她翻译吧。” 顾经理白了张文郁一眼:“去去去,沈希可是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你也好意思。” 顾经理平时很照顾我,我感觉不仅仅是因为我怀孕,可能是因为江阳跟她打过招呼。我刚来的时候大家都在议论我肯定毕业前就怀了孕,因为很少有人一来就挺个肚子,所以还有人八卦我的背景,议论得太过厉害时,顾经理都会出面制止。 看到张文郁脸上一闪而过的不快,我赶紧主动接下了翻译的工作。我因为是孕妇而受到特殊关照这一点已经让大家对我有了成见,尤其是同部门的张文郁。反正我平时工作很少,翻译资料可以顺便当做是巩固英语。 顾经理看我不推辞,客气两句后还是很开心地把文件发到了我的工作邮箱。 我读了两句,看大部分句子都不难,也就稍稍松了一口气。 先前在学校为了离庄岩近一点,我不是翻阅过大量的英文文献吗?那段时间我的英语水平突飞猛进,好在到现在都还没有退步。 那天周五,顾经理让我下周五翻译完就好,一个星期的时间绰绰有余。 以前下班时要么是庄岩来接我,要么我自己走回家。因为庄岩不让我挺着肚子去菜场买菜,所以这些琐碎的事情一般都是他来做。 顾经理是单身贵族,下了班后喜欢跟朋友们约会,但是那天她没聚。而我在交朋友这方面很被动,所以下班后几乎不跟同事们一起聚,再因为我是孕妇,所以他们刚开始客套两句后便没再邀请过我。 所以,认识了两个月后我俩才发现我们上下班居然顺路,而且我俩住在同一个小区。 我告诉庄岩今晚不用急着回来买菜,我跟顾经理一起去菜场。 挂断电话后,我才发现顾经理一脸羡慕地盯着我看:“沈希,你老公对你肯定很好,一个女人幸不幸福,从眼睛里就能看得出来。” 我心里喜滋滋的:“嗯,他特别好。这辈子能遇到他,值了。我总是觉得我上辈子肯定做了很多好事,所以这辈子才能这么幸运地跟他在一起。” “啧啧啧,羡慕死我了。”别看顾经理已经三十三,平时特别少女心,“沈希啊,我自己一个人住,懒得做饭,我今晚去你家蹭饭呗?放心,待会儿回去你打下手,我主厨。现在的好男人都绝种了,我得问问你老公有没有像他那样的兄弟,给我介绍一个。” “好,经理能光临,我感觉很荣幸。”庄岩本意是不想让我上班的,但他平时没空陪我,所以又觉得上班对我来说可以排解孤单。他一直鼓励我多交朋友,当然不会介意让顾经理去家里吃晚饭。 果然,我发消息跟他说了这事后,他回了个笑脸:好,多交几个谈得来的朋友,不错。 我们买完菜回去时,顾经理一直在嘀咕:“咦?六栋啊,我两个月前帮一个朋友租的房子也在这一栋……八楼?真巧……呃,你家就是801?这不就是我之前帮忙租的那套吗?” “这是我老公公司提供的住房,经理,您没记错吧?怎么是你帮忙租的?”我糊涂了,毕竟顾经理不需要跟我开这种玩笑。 顾经理看我茫然,就跟我说了事情的经过,两个多月前的某一天凌晨,她某个在北京的朋友打电话给她,催着让她在第二天帮忙租套房子,还提了各种要求。她朋友跟她说,其实房子之前就租好了,也不差,但是在郊区,好端端地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忽然被告知不行,必须尽快换到城区。 顾经理第二天火急火燎地到处找中介看房子,听说我跟庄岩现在住的公寓本来已经租出去了,但是她朋友愿意多出点租金,所以中介就赖皮转而把房子租给了她。 “您朋友为什么忽然要换房子?”我心里“咚咚”地跳着,虽然顾经理记不清具体的时间,可我稍微一比对,总感觉她被朋友催着帮忙的那一晚就是江阳假装喝醉酒的那晚。 他那晚到底做了些什么?神神秘秘的,却都是为我们好。 顾经理拎着菜去厨房时,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沈希沈小姐,我是秦守诚。”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我,“我没有庄岩的号码,请代为转个话给他,我儿子已经找到,庄岩的妹妹目前不知去向,我会继续帮忙寻找。当初他答应的事情,也请务必遵守承诺。” 这段时间庄岩几乎每天都会等秦守诚打电话来,我们俩都没换号码,只换了个套餐。所以秦守诚让人稍微打听一下准能弄到庄岩的号码,可他没有,而是跟我联系让我转达。 这一点多多少少让我感到疑惑,但我不敢多问:“好,谢谢您。” 庄岩回家听了我的复述后,眼睛微微一眯,从牙缝里吐出三个字:“老狐狸。” 第二百一十章 有些人可以利用,有些人不能 我来不及询问老狐狸三个字的深意,拉着庄岩去厨房跟顾经理介绍认识。 。 虽然庄岩过完生日已经三十六岁,但可能是因为他平时的喜怒哀乐都表现得比较细微,所以脸上几乎看不出什么褶子,整个人除了成熟的魅力特别浓重外,脸相看着还是挺年轻的。所以顾经理只看出来他比我大几岁,但并没有料到他比我大了一轮之多。 “希希年纪小,平时就仰仗你多照顾照顾她了。”他说着便很自然地走进厨房,让我招待顾经理休息。 刚才接电话期间留顾经理一个人做饭让我挺过意不去的,不过我拉着她去客厅时,她忍不住瞄了厨房好几眼:“沈希,你老公是真不错,做个饭都那么有派头。不过他说话很老成,挺好,成熟的男人知道心疼人。” 我特别喜欢听别人夸庄岩的好,也特别喜欢听到别人夸乐乐乖巧懂事,所以顾经理简短的几句话把我乐得根本合不拢嘴。 等人走后,我犹豫再三还是没告诉庄岩关于顾经理帮忙租房的事,江阳的举动怪怪的,搅得我心里有点乱。对于他的关怀我是不敢多想的,因为我觉得那是不可能的事,多想一次都是在亵渎我们的友谊。 把这种不确定的怀疑告诉庄岩,只会给他添烦恼,所以还是不说为好。 庄岩收拾好厨房,看到我半躺在沙发上忽然笑了:“刚才眼睛一花,还以为沙发上放了个球。” 胎儿已经三十周,七个多月的肚子确实挺大的,我每次吃完饭就难受,因为胎儿越长越大,所以胃已经被挤压得移了位。 我瘪瘪嘴,连撒娇的心思都没有,闷闷地嘟囔:“顾经理在,今天一高兴就吃多了点,现在难受死了,你还笑。” 他慢悠悠地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好,我错了。” 他语气里的宠溺和无奈,一下子就把我逗乐了。 搬过来之后,他总说什么都听我的,因为我是孕妇我最辛苦。类似刚才这种投降的举动,他做过很多次,明明不新鲜,可我每次都觉得甜到发齁。 两只大手穿插到我腋窝下,轻轻一用力,就将我整个人从沙发上捞了起来:“我陪你走走,消化消化就没这么难受了。哎,看你小胳膊细的,怎么每次怀孕自己都不长肉?” “这不是很好吗?营养都被孩子吸收了,等生完了我也不用忙活着减肥。” “不好,你太瘦,多长点肉手感好。”他的唇瓣在我耳垂上蹭了蹭,一阵酥麻立马袭遍全身。 我轻哼了一声,忍不住在他胸口捶了两下,不过手软得跟棉花一样压根没用力。 饭后散步的时候,我想起顾经理偷偷叮嘱我的话,忍不住问庄岩有没有没结婚的朋友:“人品好,相貌最好也帅气些,跟顾经理站一起比较协调的那种。” 庄岩一愣,笑了:“你这是要当媒人?我的朋友多半是生意场上的人,希希,人都是自私的。患难见真情,患难见人性。来之前阳子跟我说的那番话我听得清清楚楚,其实我不怪他,我要真怪他,早在当初发现的时候就跟他断了往来。” “有些人可以利用,有些人不能。选择跟他继续做朋友时,我并没想通过他来对付他爸。阳子这人血性,别看他平时吊儿郎当的,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他自己心里清楚得很。现在落魄了,我也只能承受他的接济,别人要接济,我的自尊会过不去……” 原来如此,难怪他一直默默接受江阳的帮助却从来不说什么。毕竟连庄叔留给他的钱他都没动过,庄晓婷让我转交的钱更是分文未取。 我俩转到花鸟市场买了点鱼食,回去的时候我的腰开始酸痛。 最近我俩只在小区里转悠,今天他话一多,我们不知不觉就来买鱼食了。因为腹部像绑着沉甸甸的重物,所以现在我路走多了就容易腰痛。买菜回来的路上就酸过,当时怕吓着顾经理就没吭声。 庄岩想抱我回家,两条长胳膊左右折腾愣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公主抱他抱得动,但他担心一个不小心被石子绊到把我摔了该怎么办?背又不行,像之前在医院里抱小孩的法子抱也不行…… 看他手足无措地皱着眉头,我忍不住笑了:“你别着急嘛,我们先找个地方坐着休息几分钟,我走得动。” 这一胎还是准备顺产,医生一直鼓励我平时多走走路,所以我的身体当真不娇贵。 他错愕地看看我,无奈地拍了拍脑门。 休息时他让我倚在他身上,两只手不轻不重地帮我揉捏后腰。这两个月的每一天,我们几乎都这么平淡地聊天散步,但是特别幸福。 外婆,您最担心您走之后我没了依靠,您现在可以放心了。 “庄岩,要是这一胎不是儿子怎么办?”我们已经领过证的事情已经告诉了他奶奶,奶奶隔三差五地会让小姑打电话问我的情况,每次提到这一胎,奶奶都直接叫重外孙。老人家希望男性子嗣来延续庄家血脉的思想很严重,所以我的想法也慢慢受了感染。 庄岩的手顿住:“儿女都一样,我更喜欢女儿,给乐乐再添一个小妹妹我看就很好。” 周末没事干的时候,我陪庄岩办公,他整理资料寻找客户时,我就随手翻译资料。 庄岩看到后,放下手里的工作,三下五除二就轻轻松松地帮我翻译了两页。要知道一共只有十页,他的效率之高看得我目瞪口呆。 他们子公司正在慢慢步入轨道,努力生活的人,不管落到怎样糟糕的境地,都能把日子过得越来越好。我觉得给庄岩介绍工作的老柴很有眼光,庄岩就是这种不服输的好男人。 这两个月我们过得很平顺,我一度以为逃脱江叔的视线范围后,他便把我们给忘了。直到两天后,庄岩有应酬不能接我下班,我便自己回了家。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他说今晚可能要很晚才能回,让我别等他。可我现在习惯了入睡前跟他散步聊天,之前他也出过差,不过就算是出差,每晚也都会打电话跟我聊一会儿,所以我辗转到靠近零点都没睡着。 事实上,庄岩到第二天早上才回家,我睡眼惺忪地迎出去时,居然看到了一个我特别不愿意见的人——江叔。 就跟忽然做了噩梦似的,我所有的睡意陡然消失。 江叔很平淡地看了一眼我的肚子,嘴角浮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恭喜,又要当爸爸了。” “叔,恭喜您才是,阳子估计包媛媛也怀上了,您快当爷爷了。”我看到庄岩的手微微收紧,似乎在克制着什么情绪。 我心惊胆战地跟江叔打了招呼,赶紧回房换衣服平息心情。 最近包媛媛没联系我,想起庄岩的话,我赶紧魂不守舍地拨通了她的号码。 她好像还没起床,懒洋洋地哼了一声:“谁告诉你的啊?就是大姨妈推迟了,还没查呢,”那头忽然传来细微的亲吻声,包媛媛咯咯地笑着,“唔,别闹!希希跟我讲电话呢。” 我听到江阳懒洋洋地应了一声,然后包媛媛窸窸窣窣地开了门:“希希,你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吧?我要是怀上了,他们肯定不同意让我继续上班,到时候我去陪你。” “媛媛,江叔来找庄岩了,你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吗?” 包媛媛还没吭声,一阵嘈杂过后,电话似乎被江阳抢了去:“我爸去了?看来老家伙闲着没事又惦记上庄子了。” 我听得心里发紧,沉默着没吭声,江阳打了个哈欠继续道:“放心吧,那老家伙就算想出招也不会卑劣到直接下黑手。他喜欢慢慢玩,就跟猫逮老鼠一样……呃,妹妹你别怕啊,我会劝老头子的。庄子昨晚上好像跟我发消息了,说的就是这事吧?老子昨晚没来得及看。” 他嘟嘟囔囔地把手机递还给包媛媛,好像回房去看他手机了。 包媛媛唉声叹气了会儿,让我好好养胎:“我公公平时人挺好的,他再那啥也不至于对你一个孕妇下手,别怕。” “媛媛,我怕的是江叔整庄岩,不是在担心我自己。”估计江叔坐牢期间把所有的仇恨都刻在了骨血里,不然也不至于迟迟不肯放下仇恨。现在庄叔跟赵德海都垮了,可江叔还是停不下来,真的让我费解。 挂断电话后,我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客厅里的动静。 他们俩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大半的时间都在沉默,偶尔说两句也像是在打哑谜。 我不敢出去,免得江叔又用那种渗人的目光看我肚子,那种感觉让我头皮发麻。 “你叔我这段时间忙得厉害,也没时间关心你跟沈希丫头。”他把“关心”两个字咬得很重,“阳子这小子太固执,你说当初秦烨那小子本来是绊沈希丫头的,怎么到后来把我外孙给弄没了?” 他的语气不阴不阳,我怀疑他开始怀疑包媛媛当初的“流产”有问题了。 可我没想到,庄岩还没接话,江叔又笑呵呵地开了口:“你说当时是不是沈希丫头故意拉江阳媳妇的?沈希这小姑娘看着文文静静,没想到下起黑手来这么狠。” 第二百十一章 陌生电话 这话听得我心里一下子冒了火,抓在门把手上的手差点就转下去开了门,好在我忍住了。 ) 江叔是谁,无缘无故说这种话肯定有目的,我不能冲动。 我听到了打火机的声音,庄岩好像抽烟了。自从搬过来之后,他从来没在新家里抽过烟,阳台上也没抽过,他说熏坏了我的花花草草不好。 我可以断定他现在很烦躁,他好像猛地吸了两口,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江叔的话:“叔,说这种话就没意思了。希希要是那种人,您当初也不会看上她,她可差点成了您的儿媳妇。” 江叔似笑非笑地哼了两声,没再继续说话。 外面的安静听得我特别压抑,没过多大会儿,我听到了大门开合的声音。 庄岩开房门时,察觉到我就躲在门后便将我头发揉得乱糟糟的:“小东西,又偷听大人说话。” 他眼里有红血丝,看样子昨晚没怎么睡。 当时快到上班的时间了,我急匆匆地吃过他做的早饭就准备先去上班,结果庄岩一把拉住我的手,很认真地跟我说:“希希,请假,孩子生下来之前就在家里歇着吧。要是不想丢这份工作,那我帮你弄假条。平时无聊可以给我打电话,我陪你聊天。” 我愣了两秒,没弄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要求,毕竟我们之前商量的结果是等预产期快到了再休产假。 不等他回答,我蓦地恍然大悟,肯定是跟江叔有关系:“他说我对媛媛下黑手……故意这么说的是吧?他是不是想利用我要挟你?” 庄岩把我拉到椅子上坐下:“小脑瓜变聪明了。嗯,他大抵就是这个意思吧,不过就是说说,以他的身份不会轻易对一个孕妇下手。” “江叔昨晚就找你了吧?你们一晚上都在谈什么?” 庄岩不想告诉我,抿着唇看了我一会儿,直到我实在等不及了想再问一遍,他才淡淡地开了口。 )原来江叔这段时间之所以没找庄岩的麻烦,是因为他很忙,忙着跟秦烨的伯伯秦博予斗。 秦博予跟秦守诚不一样,秦博予自己的儿女没从政,所以他一直很器重侄子秦烨,毕竟秦烨从小到大都很崇拜他,很她投缘得很。 秦烨被革职,秦守诚没反应,秦博予却气得跳了脚。 秦博予不是帮着黑子做事吗?之前赵德海被扳倒的时候,黑子就已经窝了火,但他们当时好像在严打,所以不敢有大动作,只能错过了救助赵德海的最佳时机。 不过黑子老大目前还在位,所以秦博予要打击江叔还是有不少便利的。 江叔明里暗里的产业和资源都不容易垮台,但他咽不下被打压的那口气,所以跟秦博予斗到现在。秦守诚不是说找到秦烨了吗?就是在秦博予那边找到的。 秦博予帮秦烨出头,秦烨当然乐呵呵地在暗中帮着跑腿。 江叔斗完了秦博予,回头一整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立马就怀疑到了包媛媛流产的事情上。这一点他并没有表露半分,是庄岩自己猜的。 “阳子是他儿子,包媛媛是他儿媳,他不会对他们两个怎样。”庄岩猜到了我担心的点,说完便马不停蹄地安慰我,“不过,看江叔的意思,他觉得是我在挑唆阳子。” 他现如今的心态比之前好,说起这些事情,语气比较轻松。 我问他江叔为什么要威胁他,他挑了下眉头,勾起唇角笑了笑:“他想让我做叛徒,不记得了?” “你怎么好像不怕?刚才江叔在这里的时候,我看你的心情挺沉重的。 ”我说着打了个电话跟顾经理请假,她随便问了两句就批了。 庄岩看我听话,也没再隐瞒我:“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希希,我在找出路,可能很快就能找到了。你跟阳子爸打过交道,在他面前该服软就服软,现在逞口舌之快没什么好处。”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有他在,我并不愿意整理这些复杂又烧脑的事情。 庄岩昨晚没怎么睡觉,跟我说了这么多话后便开始打呵欠,我催着他睡了一会儿,自己则开笔记本翻译顾经理之前交代给我的任务。 因为肚子的缘故不能长时间坐着,所以我翻译一会儿就得爬起来走一走,或者在沙发上躺一躺。 靠近中午时我刚进厨房准备张罗午饭,庄岩便顶着些微凌乱的头发出现了厨房门口:“希希,我来做。” 很多时候我都感觉他是个超人,估计他睡觉前定了闹钟,不然哪能醒得这么准时。 这段时间我俩经常一起在厨房忙活,他抢着炒菜,我就时不时帮他递油盐酱醋,或者洗菜切菜。我经常冲进乐乐加入我们之后的光景,想起她的奶声奶气,我就觉得到时候会更幸福。 他下午去上班前趁我午睡时帮我把剩下的学习文件全部翻译完了,还留了字条说会帮我跟顾经理请剩下的假。他给我列了一长条解决无聊的清单,包括给花草浇水,给金鱼喂食。 刚开始几天我休息得特别爽,实在没事干我就打扫卫生。 但持续了一周白天不出门的生活后,我就觉得自己像是发了霉似的浑身不对劲。但我忍着没出门,毕竟庄岩叮嘱过我好几次,当时我一直以为他是担心江叔会一个冲动对我丧心病狂,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他原公司的员工讨债到这边来了。 不过因为这个小区的安保做得很到位,所以他们没办法进小区。 前几天对门搬来一位新邻居,是个很活泼的女孩子,跟我差不多大年纪。听说是个漫画家,平时都在家工作,每次出门前都会过来敲门问要不要帮我带东西。尽管我几乎每次都说不需要,可她还是每次都会带水果给我,还不肯收钱。 为此,庄岩请她来我们家吃了很多次晚饭。 女孩叫田甜,她的出现让庄岩感觉很欣慰,但他私下里还是打探过田甜家里的情况,说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好在田甜跟江叔没有任何关系。 那时候,我们都以为田甜这么凑巧地出现在对门、还如此热情地跟邻居搞好关系是天意,后来才知道,一切都是人为。 江叔第二次光临我们的新家前一晚,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当时庄岩在外地出差,他特地请顾经理到家里陪我过夜。我跟顾经理正在看电影,陌生号就这么打了进来,我喂了几下都没人回话,便以为是别人打错了,也没多想就挂断了。 可陌生号码没过几秒又打了过来,我看顾经理盯着电视机屏幕看得入神,就去阳台听电话。 这次我听到电话那头有人提到了江祖峰这三个字,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 因为说话声很杂,我略一思索就把通话录了音。听得很费力,我隐约听出他们是在谈论江叔当年坐牢的事情,聊的时间不长,两三分钟后便传来一声旖旎的娇吟,然后电话挂断了。 我把那段录音反复听了五六遍,谈话的男人们经常提“岳不群”三个字,好像是在代指某个人。 他们说当年岳不群本来应该死得很透彻,但是现在岳不群不仅打了一手好牌,暗中给江家留的两块地皮如今也炒成了天价,有了江叔这棵摇钱树,岳不群这次肯定赢。 听他们的意思,他们正在商议该站哪一队,还说年底就知道结果了。看来黑子是不是要下位,下一任该谁上位,只要再等三个月就清楚了。 不过我纳闷的是,究竟是谁给我打的这通电话? 我怀疑是庄晓婷,失踪了这么久,她终于混进了那个圈子是吗?但听那些人的谈话,她还是没混进核心圈。 这个傻丫头,庄岩要是知道她的下落,肯定会马不停蹄地赶过去把她抓回来锁着。 庄岩这次出差三天,回来时,我手机里已经录了四段通话录音,每次都是一堆喝了酒的人在叽叽喳喳地谈话,能整理出来的有用信息很少。 “岳不群”指的是白子前高干,那帮人这么叫他,估计这人是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现在跟他争斗的白子学生,代号则是帝王蟹,据说特爱吃帝王蟹。 在位的黑子老大则被他们叫做金丝,好像是因为他戴金丝眼镜。金丝铁定会下台,据说是有个地位不轻的人实名举报了金丝,估计金丝接受检查的新闻过段时间就会公布。 庄岩自己听录音时,顺便对照着我在家反复听录音整理出来的对话看。 他没吭声,把所有的录音听过两边后,咬肌明显鼓了出来:“是晓婷。” 当时他手里握着一支圆珠笔,话音刚落他右手里的笔就硬生生地被他折断了。 他明显是听到了录音里那些发嗲的女声,连我都听得出来,那些人在某个地方吃饭喝酒时找了美女在旁边陪酒。有一段录音好像是在他们赌博的时候录的,里面甚至有人调笑着说某个男人怎么把牌插在了美女的事业线里。 我晃了晃庄岩的胳膊:“别气了,先把晓婷找回来再说。我在里面听到几个人的名字,你看看对不对。找到这几个人,应该就能顺藤摸瓜找到晓婷了。” 第二百十二章 老子确实是个废物 庄岩很快镇定下来,我知道他心里气得厉害,如果打电话过来的真是庄晓婷,先不说她的处境危险不危险,单说她在那帮人中间的角色就叫人气愤。 我那时候并不理解庄晓婷为什么堕落得那么彻底,后来才知道她的转变有赵德海的一份“功劳”。 所以说庄岩当初用“丧心病狂”形容赵德海并不过分,只是当时我们谁也不知道他连远在国外的庄晓婷都不肯放过。毕竟庄晓婷跟赵雅如的关系相当之好,说赵德海之前把庄晓婷当自己女儿宠都不为过。 庄岩用我的手机打电话给秦守诚,没能成功找到秦守诚,对方说秦守诚最近很忙,没法联系。秦守诚是从军的人,想想确实有这个可能,抑或是刻意躲着,我们无从判断。 可就是这个偶然,让庄岩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你要不要找江哥商量看看?他说不定有门路能把晓婷找回来。” 我前两天从录音里听清楚第一个人名时,就想过跟江阳说这件事。 不过自从上次江阳假装醉酒后,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敢主动联系他。 我试图跟包媛媛说过陌生电话的情况,不过因为录音太零散,所以包媛媛听得云里雾里,而且那天江阳不在家,所以她事后并没有想起来要跟江阳说这件事。我没有刻意叮嘱她要告诉江阳,不然她会肯定得怀疑我这么避讳跟江阳联系的原因。 “嗯,我知道。”当时庄岩的回话很正常,我安慰了他一会儿后,他主动将话题翻了篇。 可我没想到,当天晚上他趁着我熟睡之际联系了江叔。 他向江叔投降了,前提是让江叔尽快把庄晓婷给他安然无恙地送回来。 他为什么这么着急? 因为庄晓婷用的陌生号已经变成空号了,我们知道从录音里听名字找人,她自然也会料到这一点。 所以她可能会为了躲我们而做出更加不顾念她自己的事情,正常的哥哥根本没办法忍受自己的亲妹妹用身体换取这些消息。 第二天庄岩跟江叔借钱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不对劲,逼问之下,他才承认他主动跳进了江叔的陷阱:“希希,我不能不管晓婷,爸跟我都亏欠她,我们对她的关爱确实不够。好好一个小姑娘,不该怎么糟蹋自己。” 我当时整个人都僵住了,在原地站到腰酸背痛后才想起来动动四肢。 那种坚持了很久忽然功亏一篑的感觉压得我缓不过气,他之前还跟我说可能很快就要找到出路了,可现在一眨眼就全部毁了。 我以前并不完全明白他为什么要坚持拒绝背叛白子学生,毕竟背叛了白子学生就相当于站在了白子前高干这边,站在了江叔这边。按理说,只要跟江叔站在同一阵营,以后他就不应该为难自己人,如果白子前高干赢了,那庄岩便算是押对了赌注。 可在家养胎这段时间,我闲工夫一多就把这件事琢磨透了。 庄岩之前不是担心会落得他爸或者赵德海那种下场吗? 如果白子前高干赢了,那日后江叔跟庄岩内斗的话,前高干也只会保江叔。就算江叔不跟庄岩斗,可庄岩毕竟跟前高干没有太深的交情啊,一旦出现需要弃卒保车的事,那庄岩肯定是那颗被放弃的卒。 如果白子前高干最后输了,那庄岩的下场会更惨,毕竟背叛了白子学生会遭到报复。 反正庄岩这步棋走得很不好,趟了这滩浑水很容易腹背受敌。 可他借钱的事情已经说出了口,我根本就没法子改变这个事实。 虽然我理解他这么做的理由,但我当时还是生气了。我在心底埋怨他为什么不肯找江阳商量一下,而是直接跟江叔借钱。我也气庄晓婷,为什么非要用那种法子折腾。更气我自己,什么忙也没帮上。 庄岩明明没心情跟我解释,却还是抱着我哄了一会儿:“希希,阳子没那个能力,不然他早就把晓婷找回来了。女人进了那种圈子,只会成为男人的玩物,久了……会被玩坏的。” 我心里很闷,但他也是迫不得已,我能怪他吗?不能。 有时候理智总会输给感情,我不能要求庄岩为了我跟孩子就对庄晓婷不管不顾。我以前为了外婆也做过不少糊涂事,人无完人,孰能无过。 要说江叔的办事效率,那是相当得高。 庄岩刚借完钱没多久,前公司的律师就联系了他,说有笔款项到账,问是不是庄岩用来补还欠款的。 我想,江叔估计把庄岩投靠了白子前高干这一边的风声放了出去,不到一天的时间,该知道的人应该都会知道这件事。 每天在小区外面蹲点的人很快收到通知,高高兴兴地回去领钱了。 那两天我跟庄岩都笑不出来,他的计划再一次因为赶不上变化而泡了汤,他心里比我苦得多。 所以我不想在他面前愁眉苦脸,每天都打电话给乐乐,让小丫头哄她爸爸开心。 本来答应好等生完孩子把乐乐接过来的,我现在怀疑庄岩会故意遗忘这个承诺。 不过庄岩表现得挺淡定,该笑的时候依旧笑,每天吃过晚饭后还是会陪我下楼散步,回家后依旧会亲我肚子,跟还没出生的孩子说会儿话。 但他对着手机发呆的次数变多了,我知道他在等江叔的电话。 庄晓婷是在第四天被江阳送过来的,当时她的眼角有淤青,脸颊还有点肿胀。 江阳的脸色铁青,用力地扯着庄晓婷直接把她往我们新家的客卧里推,而后用力地关上门后,倚在门上大口地喘粗气。 他好像很累,抬手指着庄岩,半晌没说出半个字。所有的气愤好像都化作了粗喘的气息,一声响过一声。 “阳子,谢谢你。”我很少听到他们两个之间用“谢谢”俩字,庄岩走过去想把江阳扯开,貌似想进去跟庄晓婷说话,可江阳就是不肯让开。 我给他泡了一杯茶,他也不顾烫,龇牙咧嘴地喝了两口才开始骂骂咧咧:“庄子你行啊,你们兄妹俩都行,老子在你们眼里就是个废物是吧?有事都不肯找我。你让我家老头子折腾,是想叫我内疚一辈子?老子错了,行吗?老子不是跟你道过歉吗?老子白给你钱你不要,转头跟老头子借,你这是打我脸呢?我们还是兄弟吗?啊!” 他最后几句话是用吼的,抽搐的眼角挤红了他的眼,我竟然看到了点点泪光。 庄岩将下颌骨咬得很紧,过了很久才坦然地点下头:“当然是,一辈子的兄弟。歇会,我想跟晓婷说说话。” “草!”江阳满心的愤怒就像打在了一团软棉花上,无处发泄的他咒骂了一声后甩手就走。庄岩看看他的背影,也没去追,可他准备开客卧的门时,庄晓婷却从里面反锁了。 我看看夺门而出的江阳,知道庄岩有话要跟庄晓婷说,便道:“我去看看江哥,我不乱走,他要是走远了,我马上回来。” “好,小心点。”庄岩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我的肚子。 我开门出去时,江阳居然还没走,正在等电梯。 不过他手里点的那根烟已经烧到头了,看来刚才吸得很猛。看我出来,他板着脸别开了视线:“回去,老子不走,让哥哥我静静。” “他要跟晓婷说话,我想我还是别听了。江哥,庄岩不是不想找你帮忙,只是……” “我知道,我又不是白痴。”江阳把烟屁股从窗口扔了下去,回头看我的时候自嘲地笑了笑,“老子就是这么不文明,你可别跟我说教。烦死了,有时候我真希望老头子一直在里面待着,没出来的时候多好。” 我知道他在说气话,江叔毕竟是他爸,而且江叔夫妇之前特别恩爱,我相信那么恩爱的夫妻对江阳这个独生子也特别好。所以他对他爸妈的感情,可能比庄岩对他爸的感情还要深。 “走吧,下去找个地方坐坐,他们兄妹俩估计有很多话要说呢,指不定要从小时候说起。晓婷那丫头现在真是不像话,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我挺着肚子走得慢,江阳每走几步就停下来等等我,一点也没有不耐烦。 我们在小区附近的一家茶餐厅里找了座,江阳一口气点了十几道菜和点心,还不许我阻止:“老子昨天到现在都没吃饭,你陪着吃,吃不完就算了。花点小钱买心情,挺好的。你哑巴了?怎么不说话。” 江阳这样子让人看了心疼,可我不敢说出口,怕引起什么误会。 我问他怎么找到庄晓婷的,他阴阳怪气地哼唧两声,不情愿地告诉我,是他爸找到的,他只是负责送过来。 说起这一点,他显得很丧气:“老子确实是个废物。” “江哥,别这么说,你们都很厉害,只是遇到了更加厉害的江叔。”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虽然江阳跟庄岩都很优秀,但是论心狠手辣,他们都不是江叔和赵德海的对手。 江阳抬头冲我笑,余光瞥了一眼玻璃窗外的情景,然后突然跟兔子似的蹦了起来:“那小子怎么来了?妹妹你在这等着,我马上回来。” 第二百十三章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了 江阳敏捷得像十六岁的少年,我透过窗子看到他迅速跑到一个男孩身后,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就把人往茶餐厅里拖。 进门的时候,男孩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耷拉着脑袋跟在江阳身后。 江阳没好气地坐下来喝了一大口茶:“你跟着老子来的?出息了啊,你哥知道吗?” 男孩看着很眼熟,我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他是当初跟庄晓婷一起唱歌的男孩,当时庄晓婷坐在他腿上,俩人的举动相当暧昧。 江阳说他当时就是觉得这个男孩看着眼熟,跟他一朋友长得有几分相似,后来一打听才知道男孩就是他朋友的亲弟弟。他那朋友家里的生意需要仰仗江家,估计是被家里人叮嘱过,所以男孩在江阳面前特别温顺。 男孩叫魏俊,江阳让他坐,他才乖乖地坐下,跟那天唱歌时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你跟我妹什么关系?”江阳在吃饭的空隙里随口问了一声,魏俊吃了两口菜后明显没有刚才那么拘谨了,不过他似乎不知道江阳说的妹妹是谁。 江阳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庄晓婷,你跟她什么关系?” 魏俊的眼里掠过一道惊喜:“哥,真的啊?晓婷怎么是你妹妹?她不是姓庄吗?嘿嘿,我爸妈要知道晓婷是你妹妹,肯定不会再啰啰嗦嗦的了……哦,哥,晓婷是我女朋友啊,她答应过的。” 江阳鄙夷地打量了他一遍,貌似对魏俊很不满意:“就你小子,也配?” 我对魏俊也有成见,毕竟第一印象不好。他穿的衣服都是名牌,但言行举止像个混混。可能毕竟是刚出校园的人吧,估计没经历过大风大浪。 魏俊的脸色变了好几次,尴尬、愤怒、无奈,各种情绪杂糅在他脸上,以至于五官有一瞬间狠狠地扭曲了下。 ) 通过魏俊的讲述我才知道,他跟庄晓婷是同学,大一就开始追她,追到大四,她才点头。可男女朋友才维持了几个小时庄晓婷就反悔说分手了,当时我跟江阳都在场,就是唱歌的那次。 魏俊脸上苦巴巴的,那种不甘心的神色看着有些眼熟,我好像在好几个人脸上看到过类似的表情。 “你们做同学这几年,我妹乖吗?” 魏俊捉摸不透江阳的心思,刚开始说得小心翼翼。 在他眼里,庄晓婷跟老外女孩或其他同胞都不一样,别人都在慢慢融入当地的生活,她却自顾自地从来不参与,尤其讨厌参加派对。 他说那些派对很多都是男老外用来钓妹子的,喝多了直接啪,很乱。庄晓婷前三年几乎没参加过那种派对,参加的话也不乱喝酒,可能正是这种洁身自好,让同在异国他乡的魏俊越发对她情根深种。 “最后半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晓婷突然开始跟老外约会了。”魏俊说到这里,恶狠狠地夹了一筷子菜用力地咀嚼着。 他不清楚庄晓婷转变的原因,反正庄晓婷开始跟人约会后,性格就慢慢地变野了。 他所说的时间点,大概就是庄岩准备离开我的时间点。 难道她当时知道了她家里的情况?可就算知道了也不该是那种反应吧?我想不通个中的因果关系,但是庄叔他们把庄晓婷一个人扔在国外读书,感觉确实挺不好的,尤其他们家里出了事情后还什么都瞒着她。 江阳听完什么也没说,闷声把肚子填饱了才抬头看魏俊:“说完了?” 魏俊一怔,赶紧放下了筷子:“哥,你还想知道什么?” 江阳看我没怎么吃东西,又点了两道他觉得口味不错的菜放我面前:“怎么不吃?别饿坏我干儿子。 )” 魏俊被他冷落,脸色有点难看,闷闷地低头抿了一口茶,眼角直抽搐。 江阳这才懒懒地看向他:“我听你哥说,你交了个拜金的女朋友,就知道骗你的钱。听说你妈还追国外去打过那女人俩耳光?” 我被这番话惊得抖了几下,庄晓婷原来是不缺钱花的公主,一朝转变,这种心理落差太大,她自己也很难适应吧。 魏俊脸上先是涨红,然后迅速转为灰白,最后咬着牙脸色发青:“这……这是我对不起晓婷,我妈烦死了,不就花了两个钱吗,心疼成那样。许我大哥花钱泡女人,就不许我……哥你别误会,我对晓婷是真心的。我当时就是买了些女人家喜欢的包啊化妆品啊送给晓婷,她没主动跟我要过钱,是我自己乐意给的。” 江阳撇着嘴摇摇头,没有搭腔。 把魏俊撵走后,他一阵咋舌:“这家伙不行,晓婷妹子要找正经对象不能找这种人。这小子就是没得手过才会不甘心,你瞧那小子说话时的眼神,老子真想把他眼珠子挖下来当弹珠打着玩。” “江哥,你这是经验之谈啊?”我立马意识到说错了话,闭上嘴低头塞了两口点心。 江阳捏起一颗葡萄砸我脑门上,我吃痛地抬头看他,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老子不是老虎,你又没说错,怕什么怕?快吃,吃完了送你回去。我今天还得赶回去,媛媛怀上了,她爸妈这两天在我家,我得表现好点。” 他说这种话的时候表情特别真,所以每当我想起他那晚装醉的情形,就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江阳带了外卖,我俩回去时,庄岩正盘腿坐在客卧的房门外说话,看到我们时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庄晓婷正在里面说话:“哥,我本来以为阳子哥一直不结婚是为了我。你们都知道我喜欢他,他肯定也知道。你跟沈希都能成,我跟阳子哥怎么就不行了?我本来准备毕业回国就……就做他的女人,你别听不下去,反正我一直都是这么打算的。” 江阳翻了一个很大的白眼,不管不顾地跑过去敲门:“晓婷你这话就奇怪了,人庄子跟希希是两情相悦,当然能成。你当老子是禽兽?老子从小看着你长大,你就是我亲妹。什么做我的女人?老子不愿意的话,你还准备强上啊?” 里面忽然没了声,他忽然把庄晓婷的话听了去还给了这么一番回应,肯定让庄晓婷感觉很难堪。 江阳等了两分钟,然后不耐烦地看了看时间:“你要是不对老子动歪心思,你哥哥我肯定把你留身边照顾。走了,你是不准备见哥哥最后一面了?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见呢。” 他说着也不按照套路出牌,居然真的抬腿往外走。 开门关门一气呵成,庄晓婷听到大门闭合的声音才追出来:“阳子哥,阳子哥!” 她脸上的妆早就花了,泪水冲刷掉两道粉底,看得人揪心。 我跟庄岩追到门口一看,江阳正在等电梯,庄晓婷站在他背后圈着双臂却没敢抱他。那样子看得我心疼,鼻子忽然间酸了。 江阳朝我们这边看了一眼,转过身,径直把庄晓婷搂在了怀里:“傻丫头,哥哥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别自暴自弃,嗯?谁欺负你了,老子以后帮你讨回来。庄子没落了,不还有我罩着你吗,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去伺候那帮老掉牙的家伙?你也不嫌恶心。说真的,你要是再想不开去做那种事,老子以后再也不见你了,说到做到。” 庄晓婷没应声,但搂着他的力道明显收紧了。 电梯“叮”的一声响了,她没撒手,不肯放江阳走。 江阳想把她扯开时,她全身都在发抖:“阳子哥,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了?” “你从今儿好好做回原来的庄晓婷,哥哥我就看得起你。谁没堕落过,老子以前也堕落过,这世上没有只许男人堕落的道理,你肯改,哥哥眼里你就是干干净净的人。”江阳今天说话挺戳心窝子的,他在庄晓婷面前也不拐弯抹角,直指她在意的点。 江阳离开后,庄晓婷还愣愣地在电梯边站了很久,失魂落魄的样子连我们喊她都听不见。 最后是庄岩把她拉回家的,吃着江阳带回来的外卖,一边吃一边流泪。 当天晚上我在客厅沙发上看了很久的电视,熬到夜里十一点时,洗完澡的庄岩问我怎么还不睡觉:“你是在看着晓婷吗?怕她偷偷跑出去?” 我心虚地低下了头,没想到连这点小心思都被他瞧得清清楚楚。 他揉揉我的头发,拉着我往主卧走:“阳子今天说的话很重,晓婷要是心里还有他就不敢走。” “江叔把你拉下水,以后怎么办?” 我想过了,录音里那些话如果真实可靠,那白子学生现在的心思应该主要在上位的事情上。关键时刻他应该没工夫抽神对付庄岩,所以真正的磨难应该在不久的将来。 这都是我的猜测,我捉摸不透那些人的想法。 庄岩的脸色倒是很轻松,我看不出来任何掺假的痕迹:“走一步看一步,之前被我爸他们的事情搅得心累,没精力参与。现在既然趟了浑水,那就好好趟,晓婷回来了就好。” 江叔坐牢六年,出来不过一年多就把庄叔跟赵德海都折腾进去了,由此可见这种争斗的现世报来得挺快。我是一点都不希望庄岩再跟那些当官的打交道,但愿真像庄岩表现得那么轻松吧。 第二百十四章 遭窃 接下来的日子还算平静,庄晓婷真的如庄岩所料,没有试图逃跑过。 。 我们俩的相处不太愉快,庄晓婷总是对我爱搭不理,这一点可以理解,我每天跟她说几句话,看她没有说话的想法就不会再打扰。 第一天我敲门叫她吃中饭时,一开门就闻到客卧里充斥着特别难闻的气味,烟味、酒味和香水味交杂在一起,不知道她夜里怎么睡得着的。 我想帮她开窗透透气,结果庄晓婷红着脸就朝我吼了一句:“我许你进来了吗?” 我皱皱眉头,没跟她争执,尽量放柔了语气跟她说:“那你自己开窗透下气,气味这么难闻,你待着不难受吗?” “要你假惺惺!”她说着还挑衅似的又点了一根烟,故意狠狠地吸了一大口朝我的方向吐烟雾。 我生不起来气,只在心里叹息了两声:“洗漱一下出来吃午饭吧。” 结果,她没吃。 冰箱里的啤酒全部被她喝光了,她的样子让我想起了赵雅如。赵雅如曾经酒精中毒进过医院,我不希望庄晓婷也变成那样,所以她嚷嚷着叫我去买酒时,我就当做没听见。 但她不吃饭总归是不行的,我敲开对面那扇门,请邻居田甜帮我去超市买些年轻人爱吃的零食回来。 田甜探着脑袋朝我们家看了两眼:“是不是有客人来了?我正好要出去吃饭呢,还有什么要带的吗?” “没有,田甜,真是麻烦你了,晚上来我家吃饭吧。” 她人如其名,笑起来特别甜:“好哇。” 后来几天的生活完全重复今天,每次我叫庄晓婷吃饭,她就没好气地冲我冷言冷语。我给自己制定了忍耐的期限,毕竟她经历过那些恶心事之后需要一段时间来恢复。 不过庄晓婷很聪明,每天下午都会洗漱打扮开窗透气,所以庄岩下班回来后压根看不到她的颓丧样。我也不会刻意打小报告,一来没必要,二来有破坏他们兄妹感情的嫌疑。 田甜每次帮忙买东西回来,都会刻意买女孩子都爱吃的小点心。庄晓婷当真挺爱吃,虽然不肯吃午饭,但她每天下午都会把那些零食和点心吃得精光。 我感觉她就跟个闹脾气的小孩似的,其实心思很简单。 不过让我受不了的是,她有时候会自己下楼买烟酒,我屡次劝诫她都不听。 让我动气的那天,她已经持续了一个礼拜这样的生活。 当时我在给阳台上的花花草草松土,回头看到庄晓婷在客厅里转悠心里还挺高兴的。等我松完土准备找庄晓婷聊聊天促进感情时,发现她正悠哉悠哉地窝在沙发里抽烟。 心头忽然间落下很浓的失望,我走到她身边,直接把烟从她嘴里抽了出来,手指头还不小心烫了下:“晓婷,你就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江哥说过什么你是不是忘了?” “关你什么事?我变再好也没用,他又不会是我的。”庄晓婷翻着白眼又掏出一根烟想点,我气不过就又抢了下来。 她有点恼,伸手想推我,当时我站着她坐着,所以她的手碰到了我的肚子。 在我想退后躲开的时候,她神色一顿,突然挑着秀眉两眼直发亮:“嘿,你肚子里的小鬼在动。男孩女孩啊?” 我所有的不快都被她的笑容给拂去了,她还真的是个孩子,像乐乐一样,一转眼就能被其他事情吸引注意力,似乎全然忘了前一刻发生的事情。 这样的人,本该天真无邪下去,偏偏被那些世俗污染了。 “不知道呢,没找关系照过。你哥说不管男女他都喜欢,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啊?”我坐下来跟她聊天,她撇撇嘴,忽然又没了跟我聊天的兴趣。 我等了半天见她不吭声,感觉很是无奈:“你对我有意见没关系,以后午饭好好吃,你要是不想跟我同桌吃,那就在房里吃,或者我把桌子让给你。” 她斜睨了我一眼,不高兴地嘟囔着:“你怎么这么好脾气的?我吃不吃饭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也不喜欢我在这打搅你跟我哥。” “我以前逆来顺受惯了,不太会跟人脾气。”其实我知道她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都清楚,可嘴上就是爱说这些别扭话。 不过,我俩的关系从这天起开始缓和,相处了半个月后,她喝酒抽烟的情况开始慢慢减少。那天还主动要求我陪她出去做美容,不过我的肚子越来越大,而且她还想去别处转转,所以最后找了对门的田甜作陪。 我乐得清闲,下楼在小区里转了一圈,结果准备回家时我吓了一跳。 虽然当时已经十一月中,但天气并没有冷到天寒地冻的程度,尤其当时大中午的太阳很暖人。所以看到六栋楼前有个全副武装的男人时,我当即就觉得有问题。 他好像不能刷卡进进去,正在等人进出。戴墨镜、口罩、帽子,从外形上能辨认的只有身高,也不知道保安为什么会放他进来。 过路的人会奇怪地看他,但也只是看看热闹,没人关心他是不是小区里的人,只有抱孩子的大人经过时会不安地把怀里的孩子抱紧实些。 我没敢近前,直觉告诉我那个人很危险。 我躲在小区长廊的柱子后面观察他,偷偷拍了两张照。 没多大会儿,六栋有人出来,男人果然顺势进了楼道。我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神经,好像得了被害妄想症。 那人也许得了什么不能见风的病,所以才把自己裹得那么严实,他在外面等可能纯粹是因为没带钥匙和门卡。 不管我怎么安慰自己,满心的不安还是让我决定在外面多晒会太阳,中途想上厕所,我就在小区附近的餐厅里借用了洗手间。好端端地不回家,我硬生生在外面待了一下午。 我也不知道庄岩什么时候回的家,他打电话给我时很焦急:“希希你在哪?晓婷呢?” “晓婷跟田甜出去做美容逛街了,我在楼下小区里散步。”我不好意思说自己发神经,只好舔着脸说散步。 他让我报了具体的方位,没多大会儿就找了过来,脸色沉沉的很不好看。 我以为他气我自己下来散步,不过这并不是多大的问题,这半个月我经常下楼自己走,从不出小区。 “你什么时候下来的?”我转了转眼珠子,斟酌着该不该说实话,他又补充了一句:“家里像是进过小偷,我已经报过警了,你没碰上什么危险吧?” 我长吁了一口气,拍拍心口感叹自己精准的直觉,还把那个裹得跟粽子似的男人给他说了:“我就是觉得害怕,你们又都不在,所以就没回去。我刚才还以为你气我挺着个肚子乱跑呢。” 他把我偷拍的照片放大:“武装成这样,确实看不出是谁,也未必是这人。” 他没跟我多说,等警察来了,他才带着我跟他们一起上楼。说是进过小偷,可我进门后并没有发现多大异常。不过主卧里确实有被人翻动的痕迹,但我钱包里一分钱都没少,可庄岩却说他床头柜里的一万块现金被偷了。 他床头柜里没有放现金的习惯,所以我递了个询问的眼神过去,他捏捏我的手好像让我别吭声。 录完口供后,我又把偷拍到的照片发给了警察。从五点多一直折腾到七点多,事情才算结束,我们跟他们一起下楼时,警察还说会找小区物业调取大门口的车辆监控和电梯里的监控,等查看过可疑人员后会再跟我们联系。 吃饭时我才忍不住问庄岩为什么撒谎,他根本就没有在床头柜里放现金的习惯,只会每个周末在我钱包里塞钱。 他理了下我耳边被汗湿的头发:“是不是吓到了?要说没丢什么值钱的东西,他们不会上心。他们把动静弄大一点,那人也就不敢再过来了。” “会是谁?”摆明了是有目的而来,闹得我呼吸都乱了套。 庄岩沉吟道:“还记得阳子结婚那晚你给开门的男人吗?估计是他吧。明天我会跟物业投诉,以后出行小心些。” 他这么一说,搅得我心里乱糟糟的,感觉待在家里似乎都不安全。 “别这么紧张,他以后不会再来了。家里该翻的地方应都已经翻过一遍,不会有下次。”他说之前江阳把那人身上流的血收集了去,有血液便有了这人的dna,加上庄岩跟江阳大致描述过那人的长相,所以那个陌生男人不敢轻易露面。 估计庄岩手里捏着什么白子学生想要的资料,所以就让这个人过来找找。 不管怎么说,这个小插曲打破了我之前的猜想,我还以为黑子那个职位换任之前会有一段太平日子,看来是我奢想了。 庄晓婷跟田甜回来时,已经夜里十点多,她们俩似乎很投缘,说是逛完街后还一起看了场电影。庄晓婷回家时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怀里还捧着一大本漫画原稿,说是田甜创作的故事。 她听说家里遭了小偷,脸色一变,赶紧跑回客卧查看她的东西,再出来时立马哭丧着脸抱住了庄岩的胳膊:“哥,我丢东西了。” 第二百十五章 照片 “丢什么了?”庄岩的语气不太好。 ) 报警后庄岩也去客卧看过情况,但因为被翻动的痕迹小,加上我们也不知道庄晓婷都有哪些东西,所以主观上并没有想到她会丢东西。 在庄岩的潜意识里,那人就是冲着他来的。 庄晓婷脸色发白,嘴唇蠕动半晌后恼羞成怒地甩开了庄岩的胳膊:“哎呀烦死了,丢了就丢了!就是摄像机什么的嘛!” 庄岩气极反笑,慢吞吞的语气听在耳里很可怕:“好,这就是你说的不隐瞒?你还想背着我做什么?” 庄晓婷僵着脸没看他,嘴里嘀咕了几声明显不想服输。 我拉拉庄岩的手,问庄晓婷:“到底丢了什么?正好报了警,可以请他们找小偷的时候顺便留个心。” “两个这么大的摄像机,一个这么大的小相机。”她别扭地跟我比划了下,用手指头比划的,也就是说摄像机都相机都小得可怜,是微型的,像电视机里记者暗访用的那种。 庄岩一听,猛地转头看向庄晓婷,眼神跟冷刀子似的,比夜里的寒风还要萧瑟。 他气了,上次我给陌生男人开门的时候他就这样,太过担心所以气得不轻。 那种摄像机肯定是庄晓婷混进那个圈子后偷拍的,她胆子可真大,如果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庄晓婷这么颓丧当然有道理,那里面的东西可能是她折腾这么久才得到的东西,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有把东西交给庄岩或者江阳,但是被偷走绝对让她气得呕血。 庄岩跟他妹妹的相处方式跟我们俩的不同,当时我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后就道歉,道完歉他就抱着我说之前的担心。 可庄晓婷犟着脾气不肯道歉,庄岩也一直冷着脸不低头,俩人就这样僵持了两分钟。 最后庄晓婷气不过,跺着脚跑进客卧,留下一个愤怒的摔门声。 过了两秒,她又不甘心地在里面吼起来:“我又不是小孩,要你管!” 庄岩对他在乎的女性可能确实没有招架力,明明他自己气得一个字都不乐意吭,可半夜他还是爬起来敲客卧的门跟庄晓婷和颜悦色地重新开始谈起了心。 他俩之间的问题是长年累月积聚形成的,照庄晓婷的说法,庄家两个男人一直在用他们自以为是的方法照顾她保护她,可女性需要的陪伴和关爱,他们却给得明显不够。 时间和空间造就的心理隔阂,不是谈一次话就能解决的,需要慢慢融合。 我爬起来上厕所时,看到了放在茶几上的漫画原稿,庄晓婷跟庄岩吵了架后就没拿回房,我好奇之下就看了两张。 田甜的画功很好,描述的是一个师生恋的故事。 老师高高帅帅,明明有一众女学生迷恋他,可他却暗恋一个自卑又胆小的女学生。过程跟偶像剧一样,被我略过了,我看了结局那张稿,老师跟女学生坐在海边的沙滩上,靠在一起看日出。 本来是个很寻常的故事,可老师却叫宋慕西,女学生叫苏西。 我不觉得这是个巧合,心跳快得有些厉害,过了好一会儿都没办法平息。 田甜是宋谦修安排住过来的吧?就住对门,是想让田甜平时帮忙照顾我?他在背后闷声不响地做这么多事情做什么?老秦绊我的事情说到底也不是他的错,他不该一直跨不过那道坎的。 我本来以为我们俩应该再也不会有交集了,毕竟我跟庄岩已经领了证,我相信宋谦修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庄岩出来的时候,我正在翻看故事的中间过程。有的事情跟我经历的差不多,只是每次都是男主宋慕西像英雄一般出面解决。 “在看什么?”庄岩从客卧出来时已经很晚了,肩头那片淡蓝色衬衫上糊了一片泪水,依稀有刷子似的睫毛膏在上面留下几条淡淡的印痕。 怎么办?我忽然有点吃醋。 我赶紧按捺住心底蠢蠢欲动的酸味,把原稿一张张重新整理好。明天要跟田甜和庄晓婷道个歉,我没经过她们的同意就擅自看了这个故事。不过田甜既然把故事借给庄晓婷提前翻看,估计她心里是有让我知道实情的打算的。 庄岩随便翻看了两张,深眸轻轻眯起,喉结一滚:“宋慕西?嗯?” 我把他手里的两张漫画稿抽出来,整理好放回了茶几:“走吧,睡觉去。我的腿有点发胀,不知道是不是水肿了。” 庄岩很自然地搂住我的的水桶腰,回房帮我放水泡脚。 子公司的业务现在发展得很不错,毕竟有总公司的名气跟背景在撑腰,不过年底将近,总公司通知过要让他去北京参加年会。 不过我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快三十五周了,一般不用等到四十周才生,很可能会提前。 所以庄岩不想去总公司,但这是他入职头一年,我感觉这样对他今后的发展不好。不管以后白子一方会给我们的生活制造多少妨碍,可现有的生活我们必须要认真过。 我刚要开口说话,庄岩就踩住了我的脚——我俩最近经常一起泡脚。 “又要说年会的事?不去。”庄岩忽然有点任性地哼唧一声,他坐在我对面,把我裤腿往上挽,看到我的腿脚真的有点发肿,便轻柔地帮我捏了捏,“生孩子更重要,别劝了,我心里有数。” “好,那我不说了。你跟晓婷聊什么了,我能知道吗?” 他没看我,拿毛巾仔仔细细地帮我擦脚,然后闷声不响地处理泡脚水。 得了,看他这样我就知道他又不想跟我说。他的性子有时候挺让我头疼的,不能说的不会告诉我,有时候不想说的也不会告诉我。虽然他现在有改进,但还需要继续改。 第二天警察从监控里截取了几张照片,着装古怪的男人竟然没有坐电梯。不过他们还是在小区门口的车辆监控里看到了一个可疑的人影,那人进出小区时没有裹成粽子,但戴了墨镜和连衣帽。 因为看不到整张脸,所以他们只能从仅有的嘴型和身高等方面着手去找人。 抓到人的希望很渺茫,我跟庄岩都没抱希望,而且庄岩并没有把庄晓婷丢失的东西报给警察,庄晓婷自己也没有报案。估计她的微型摄像机里也拍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东西,譬如男女那些事,想来这也是她没把东西交给庄岩的原因之一,估计她自己不会剪切那些视频。 遭窃的事情刚开始还有回馈,没过几天就渐渐地没了音信,估计最后要不了了之。 我因为擅自看了漫画原稿的事情跟田甜道歉,她噙着蜜糖一样的笑容冲我直眨巴眼睛:“那你没有别的话想跟我说吗?” 我想了想,还是摇了头。 她想跟我说宋谦修的事情,我不是不想听,而是不能听。感动这种情绪有时候很折磨人,如果被他做的事情感动,我该怎么回应呢? 其实我一直觉得他并不是真的喜欢我,基于同情产生的感情,还是怜悯居多吧。说实话,我在感情方面很迟钝,可能是以前自卑惯了,别人对我的好,我都会主动给他们找好合理的解释。 田甜看我摇头,笑容立马凝滞在脸上:“你真不听啊?宋谦修是我表哥,他不会再来打搅你的生活,我就是感觉他恋了一场,总该让你知道所有的经过才好。我可不是想让你离婚跟他好啊,我就是希望你心里留一个小角落装着表哥,别忘了他。” “田甜,你的故事我全部看过了。”我想,我这个当事人知道的应该比她多,所以我并不想听。 我没给田甜继续说故事的机会,赶紧回了自己家。我不敢听啊,听完了只会更加愧疚,所以我干脆自私一点,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得好。 那天顾经理下班后来敲我家门,她告诉我今天有个自称是我亲戚的人去公司找我了:“我听前台说,好像是你姨夫?” “姨夫?”怎么可能,姨夫在牢里呢,绝对不会出来,“不会,是不是记错了啊?” 顾经理搜肠刮肚地想了想:“那要么是姑夫,我也不知道,前台可能记错了。呐,这是那个人给你留的信,我保证没人偷看过。” 奇了怪了,好好的怎么会有人干这种事? 信封没被人拆过,里面有点厚,好像装了好几张类似照片的东西。 我犹豫着没看,现在我的被害妄想症比较厉害,谁知道信封里是不是也内有玄机呢。我决定等庄岩回来了给他看,信里的内容如果很吓人,我看了也只会提心吊胆的。等生完孩子我就没这么多顾虑了,现在还是小心为上。 庄岩晚上有应酬,回来得比较晚,我等得心焦,还是忍不住剪开了信封。 居然真的只有几张照片,我看到照片后就呆住了,是庄岩跟一个女人吃饭的情景。看角度明显是偷拍来的,有的不知道是借位了角度,看着有点,暧昧? 照片上还有拍摄日记,是我们搬来这边之后拍的。 第二百十六章 希希,我今晚不回去 庄晓婷像猫似的走到我身后,一把抢过我手里的照片快速翻了翻。 我以为她会出声帮庄岩说好话,没想到,她看了看我的肚子后暧昧地笑起来:“男人嘛,总有需要。” 我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好几下,她的意思是怀着孩子的我不能在夫妻生活上满足庄岩,所以他在外面找女人解决是正常的。 不过我压根就没怀疑庄岩,区区几张照片根本说明不了什么,何况他们又没过火的举动,只有几张照片看着像是在摸脸挑下巴。 不过庄晓婷的话还是听得我很不舒服:“晓婷,他是你哥,你不应该帮他说好话吗?” “搞笑,我又不关心你俩能不能长久,在你面前说他好话做什么?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嫌难听就别听。你俩是不是很久没同房过了?我哥不就是个男人,男人都一个样,就算管得住自己,真有女人主动扑过来,能有几个拒绝得了的?你看看,啧啧……” 她说着翻出其中一张照片递到我眼前,坐在庄岩对面的女人撩着长腿在庄岩腿上蹭。 我淡定不下去了,重新翻了一下那些照片,好几张都有类似的举动,女人穿得很性感,露出一片美背,但是看不到正脸。 庄晓婷在旁边叽叽喳喳地说着男人的劣性,我听得莫名烦躁,忍不住低吼了一声:“够了,别说了!” 她呆住,愕然地看了我好半晌才白了我一眼回房。 我当然不相信庄岩会做对不起我的事,可人的理智是有限的,很就像此时此刻,翻江倒海的憋闷在我心里不停地涌动。看到照片里好像在撩逗庄岩的那条腿,我就感觉有人在掐着我的脖子,所以我随手抓了两张照片就用力地撕。 撕得粉碎时,被掐脖子似的憋闷才终于有所缓解。 我也不知道自己过了多久才从那种难缠的烦躁中解脱出来,期间庄晓婷从房里出来看过两次或者三次,但都没有跟我说话。 冷静下来后,我仔细想过,照片上的时间应该可以造假吧,谁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庄岩都三十六了,跟异性单独吃饭很正常。 我对庄岩的信任近乎疯狂,虽然我并不相信他跟照片里的女人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但心情还是不可避免地被这些照片搅乱了。我烦的是背后想破坏我们夫妻感情的人,好端端地假扮成我亲戚送这种东西去我们公司,有什么目的? 收拾照片的时候,我才发现照片里还夹了一张字条,上面写了一串手机号。之前可能是我看照片的时候没注意,不小心将字条弄掉在地上。 我纠结了将近十分钟,才拨通那个号码。 打通后我没吭声,对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忽然间笑了。是个男人,好像戴了口罩,所以声音听起来沙沙的很怪异:“还有更多照片,想看?” “我没兴趣看。有什么目的你直接说吧,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呵呵,没兴趣你就不会打这个电话了。信箱里的那封还没看?建议你看过之后再给我打过来。” 下面信箱里还有一封?里面通常都是庄岩的信用卡账单等东西,所以一般都是他查看楼下的信箱。我不知道他几天查看一次,反正我下去看的时候,里面真的躺着另一封信,一摸,明显又是几张照片。 人都有好奇心,现在说不看已经太晚了。 我在楼道里看完了照片才上去,到家时手都凉了,有点发肿的脚可能是出于心理作用,酸痛得厉害。 以前就算对庄岩有过怀疑,冷静下来后还是会坚定地相信他第二份照片里的庄岩却是跟女人去开房的,照片明显是跟着偷拍出来的。 ) 正常男人跟女人吃完晚饭去开房,不管是谁都会往歪处想。不过鉴于以前庄岩曾经跟着周瑾去过她住的酒店,我觉得事情可能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样龌蹉。 这里面同样夹着一张字条,上面写了另一个手机号。 我又拨了,还是刚才那个人,尽管刻意戴着口罩之类的东西,但说话的语气和感觉没变:“看过了?” “看过了。”我在想谁希望我跟庄岩的感情出问题,不会是周瑾,她已经结婚常居国外,说不定已经怀孕生子。她说过不会再管庄岩的事情,我相信她能说到做到。 总不至于是赵雅如吧?她还恨我是吗? 想到这里我觉得很悲哀,真烦。如果不是她,那就是白子学生?应该不至于,他们是忙着上位的人,不会无聊到挑拨我们夫妻感情。 最后江叔的名字在我脑子里盘旋起来,越想越有可能是他。 当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时,直接捏着那些照片睡着了…… 凌晨被噩梦惊醒时,看到庄岩蹑手蹑脚地开门进来,我一下子坐起来把手里的照片往他眼前一扬:“有人寄这个给我看,你要不要解释一下?” “怎么还没睡?”庄岩像往常一样微微噙着笑,凑过来亲了我一口,一只大手却悄无声息地把我手里那些照片都抽走了。这摆明了不想解释,打算就这样蒙混过去? 我用力推开他,从他手里抢过照片直接拿到他面前:“是不是真的?什么时候的事?真是照片上的时间?” 照片上的时间就在上个月,他体谅我怀孕辛苦,我们确实已经很久没有过夫妻生活了,可每次我想帮他解决的时候他也没同意不是吗? 庄岩的咬肌一鼓一鼓的,似乎压抑着很多情绪,过了很久,他才沉下脸说道:“希希,别闹。” “这是我在闹吗?你跟我解释一声不就完了,你是不是怕我拿出更不堪入目的照片出来啊?所以撒不了谎?”我尽量克制着情绪,直到此时此刻,我还在等着他的解释,撒谎骗我也行,反正我不希望他承认这种事。 如果不问,这些照片会一直像一根刺似的扎在我心里,我只要他否认就行了。 可能是我说的话刺激到了他,他皱着眉头往后撤开身子:“希希,我是个正常男人。应酬遇到女客户很正常,这不过是我们公司一位女客户,如今生意能做到现在这个模样全得靠她。别闹了,睡觉,不早了。” 什么正常男人?这是承认了? 耳朵里轰隆隆地一阵鸣响,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 他不是那种人,我一直觉得他不是,可他现在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地承认,还叫我别闹?好像一切错都在我。 他拉开被子躺下时,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皱着眉头坐起来冷眼看我:“你找人跟踪我?希希,让你在家养胎是为了你跟孩子好,空暇多了可以看书,别成天到晚胡思乱想。我很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我气得失了理智,扯住他的睡袍就是一阵撕打。 他有些恼,紧紧握住我的手腕把我压倒在床上:“疯了?睡觉!” “到底是谁疯了,你告诉我,你跟那个女人睡过没?” 他沉默,没吭声,闪烁的眼神明显已经承认了这件事。 我的心一下子凉透了,全身都抖得厉害:“庄岩,你混蛋!你跟我说过什么你都忘了吗?你说不会做对不起的事,这又算什么?” “就这一次,以后不会了。”他紧紧咬着牙,眼神很坚定地看了过来。然后他二话不说就低头吻我,我忽然感觉很恶心,他这张嘴吻过照片里那个女人,他身上好像还有一股不属于他的香水味。 我用力地推他,又踢又打快要疯了。 眼泪抑制不住地直往外飙,等他好不容易松开我后,我气得直接甩了他一巴掌。 怒气一直噌噌往上窜,我感觉脑子烧得厉害,完全没了理智。满脑子都在想像着他跟另一个女人纠缠的画面,越想越恶心,我忽然感觉没办法跟他在同一个空间里继续待下去,吓得捞起外套就往外走。 “这么晚了,你去哪?”庄岩着急地追出来,拦在我面前不让走。 拉拉扯扯间,我重心不稳忽然往旁边倒去,然后身边莫名其妙出现一张椅子,我的肚子就那样生生地磕在了椅子角上,剧烈地疼痛一眨眼席卷全身…… 我惊呼了一声,只感觉天旋地转,茫然地看着四周。我还在房里,还睡在床上。 低头一看,我的肚子也安然无恙,手里依旧捏着那几张照片。 原来是个噩梦,这个噩梦是想告诉我,如果不理智处理这件事情,会产生不好的后果吗?梦里的情绪太过逼真,我摸脸的时候才发现额角冒出一层虚汗。 说实话,我原本就打算等庄岩回来后直接让他看照片的,我没有拨第二张字条上的号码,因为我想先听庄岩解释。可我承认我确确实实担心照片上的事情会是真的,刚才的噩梦应该庄岩承认后我的真实反映。 我往旁边一看,庄岩不在,空空的没有半点温度,身上的被子可能是庄晓婷帮我盖的吧。 我看了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庄岩之前打过一个电话过来,可能我睡着了没接到,于是他又发了一条消息:希希,我今晚不回去。 第二百十七章 下一步是什么 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庄岩是我的天、我的地、我今生的依靠,正是因为坚定地相信到今天,所以我肯定承受不了他会真的出轨。 我咬着下唇狠狠地哭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了开门声。 我以为是庄岩回来了,下意识地把照片塞进抽屉后躺到床上假睡。 房门很快开了,我闻到一股女人身上才有的香味,心跳一下子止住了,眼泪又急急地涌了出来。 还没来得及悲伤,庄晓婷的声音忽然窜进了我的耳朵:“切,嘴里说着相信哥,睡个觉还哭成这样,我当你多能耐呢。” 她嘟嘟囔囔地帮我把被子拉上,掖好,出门时还轻轻关上了灯。 心里跳跃起温暖的小火苗,我就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表面上不喜欢我,心里其实已经在慢慢接受我了。我不奢望她跟我特别亲近,能做到这样已经让我很满足了。 可这点小火苗还来不及壮大就被我心里的难受给熄灭了,我没开灯,坐起来盯着面前那团黑暗发了很久的呆。 不管有没有发生这种事,哭闹是最愚蠢的方法。 刚才做的噩梦已经告诉了我哭闹之后可能会产生的严重后果,我捂着心口,感受着慌乱的心跳,久久平静不下来。 我还是高估了自己,我本来以为感情方面我会一直淡定下去,毕竟我们连证都领了。 额头上时不时有汗往下流,我一想到那个梦,就忍不住猛打寒噤。要不是刚才庄晓婷来帮我盖被子,我可能得恍惚很久才敢确信那真的只是一个梦。 我想我得理智处理这件事,可脑子里很空,越是拼命地逼自己去想好的解决方法,心里就越乱。 黑暗里,我在床上坐了整整一个小时。 ) 那一小时特别漫长,好像有只蜗牛在我心口爬,爬完一圈才过去一秒,急得我特别想把手伸进去挠挠心肺。 后半个小时我才能冷静下来思考,一直以来我都给予庄岩最大的信任。除了他,我没喜欢过别的异性,因为以前我根本就没心思把精力放在恋爱这种奢侈的事情上。 其实我不知道夫妻之间的相处需不需要技巧,一直都是凭着感情来相处的。可感情这东西,有时候坚固成钢百折不挠,有时候却脆弱得像泡泡,可能一碰就碎了。 我一直觉得我们两个都不会变,但我忽然想起庄岩他爸妈的事情。他们刚开始也是相爱的,俩人一起吃过苦,可日子好过了之后,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慢慢变了。 此刻,我不敢再坚信庄岩跟我会永远相爱下去,因为人是会改变的呀。 庄晓婷说的是大实话,就算庄岩能做到洁身自好,可往他身上扑的女人多了,他真能一直坐怀不乱?人会失足,马会失蹄,我怀孕这么久都没跟他过过夫妻生活,也许,他可能真的会一不小心失了一次足。 我翻出寄照片的人的号码,再次打了过去。 正常人在凌晨三点多睡得正熟,可这个人居然很快就接了电话。 我之前哭得太久,到现在还带着浓浓的鼻音:“说吧,你给我看这些照片有什么目的?要钱?我凭什么给你钱。” 我打电话给他不是想受他利用,我想在庄岩跟我解释之前先弄清楚这个人有什么目的,一看照片里那些刁钻的拍摄角度就知道很费劲。 不得不说,在家歇息久了,我本来就不高明的聊天方式变得更加不高明了。 对方像是狠狠地愣了一下,突然低声笑了:“凭我能告诉你那女人是谁,在哪,你不想知道?” 真是为了要钱?逻辑上似乎有点不对劲。 ) 可能因为我沉默的时间有点长,对方开始游说我:“你看你到现在都不睡,说明你也知道你男人有问题,这事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想继续跟你男人生活,总得解决这个三,你要是想离婚,多点证据在手上也能多分点家产,你说对不对?” 他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挺在理。可他说得越多,我越觉得奇怪。 不过我的情绪也慢慢平静下来,之前的难受相当于我跟庄岩的内部矛盾,现在跟这人谈判自然是外部矛盾。虽然攘外必先安内,但我也不愿意被一个面都没见过的陌生人牵着鼻子走。 有了这些照片,我完全可以找江阳帮忙查,江阳不比一个陌生人可靠?虽然我不确定江阳会不会站在我这边,反正江阳比陌生人可靠。 可我不能表现得这么冷静,所以我吸吸鼻子假装很痛心,问他想要多少钱:“我没有多少存款,你要多少才能帮我?” 结果我坦然了,对方却迟疑了:“十……十万,你准备怎么给?” “十万?你敲诈呢!”我一气之下把电话给挂了,结果他却没有回拨过来,这一点让我觉得特别奇怪。 一般人碰到这种买卖,肯定会打过来跟我讨价还价。 我脑子混沌得厉害,也不想再跟他扯,放下电话倒头就睡。梦里的庄岩说得对,在家养胎不是为了让我胡思乱想的,我得养足精神看看敲诈犯到底想捣什么鬼。 我是被庄晓婷摇醒的,窗帘被她拉开,阳光好到刺痛了我的眼。 她不自在地坐到床边摸我肚子:“起来吃饭,饿着我侄子怎么办?瞧你眼睛肿得跟那几条金鱼似的,丑死了。” 我一摸眼睛,真的很肿。 默默地爬起来,洗漱,换衣服,吃饭。 因为没心情,所以我一个字都没跟庄晓婷说。这可憋坏了她,平时压根不屑于搭理我,今天却卯足了劲儿地没话找话跟我聊天,一会儿问我金鱼该怎么喂,一会儿又要帮我浇花。 “晓婷,照片的事情你跟你哥说了吗?” 她看我开口,眼里有欣喜一闪而过:“没说,怎么了?我才懒得跟他说,他现在逮着机会就教育我,烦死了。”我还没接话,她又别别扭扭地试探道,“我、我今晚就跟他说,我倒要看看那个贱女人是谁。” “你能先别跟他说吗?” 她立马警惕起来,绷着脸问我想干嘛。 “这种事情说出来伤感情,我想自己先调查调查,如果是个误会,那压根不用提。” 庄晓婷鄙夷地撇撇嘴,指着我的肚子又开始冷嘲热讽:“就你这样,准备怎么调查?我都快生了,折腾个什么劲。田甜认识很多懂电脑方面特牛的人,他们说了,照片可以p到以假乱真,你给我两张,我找哥们几个看看是不是真的。” 她刚才扯话闲聊的还是说,她昨晚跟田甜他们一起在外面玩到深夜,然后看了一场零点的电影。这有点跟我汇报行踪的意思,可能是怕我跟庄岩说她深更半夜都不回家吧。 我从两张信封里各挑了两张给她,她立马笑眯眯地去瞧对面的门。 精神蔫蔫的,我掏出手机看庄岩给我发的消息。夜不归宿也不汇报理由,这是谁把他惯成这样的? 想来想去还是怪我,以前他汇报行踪的时候特别详细,是我慢慢地让他改了这个习惯。他现在不回来的话会在电话里简明地跟我说一下原因,以前也出现过发消息说不回来的情况,可这次却让我格外敏感,想想还是那些照片以及那个梦惹的祸。 庄岩刚向江叔妥协,按理,现在发生点事情才是正常的,可我没办法对这些照片保持理智。 我打了个电话给包媛媛,她说江叔父子俩都不让她上班,她现在天天在家里游手好闲:“希希,我快发霉了,你在家怎么待得住的?你快生了吧?我公公过两天要出远门,到时候我去看你哈。” 媛媛现在是庄家的媳妇,所以我不能在她面前肆无忌惮地说江叔的坏话,不然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好。媛媛,等江哥过来了,我有件事想请他帮忙。” 包媛媛顿了顿:“嗨!希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生分了?你喊了他好几年的哥哥,帮点忙不是应该的吗?” “媛媛,”除了庄岩,心理上最让我有依赖感的就是包媛媛,所以她一说窝心话,我就突然特别想倾诉,“你说男人容易变心吗?” 包媛媛忽然收敛了幸福,很沉重地问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男人变心了?不能吧。你想让江阳帮的忙,跟这个有关系?” “没什么,等你们来了再说吧。媛媛,刚才就当我什么也没说,你暂时也别告诉江哥。”她不傻,肯定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想打草惊蛇。 当天下午庄晓婷回来时带给我一个很不好的消息,经过田甜朋友们的鉴定,照片是真的。 我虽然失望,但是并不像之前那么控制不住情绪了。 可笑的是,寄照片的人看我一直不再打电话给他,竟然主动打电话给我说要降价。 我故意跟他讨价还价了一会儿,最后以一万块钱成交。而且他还特别“好心”地说要帮我多找点庄岩出轨的证据,不过我得准备两张庄岩的身份证复印件给他,说是查看庄岩的通话记录开房记录等资料需要身份证。 我差点笑出声来,不管庄岩有没有出轨,这个寄照片的人却在慢慢露马脚。要完钱开始要身份证复印件,下一步是什么? 第二百十八章 找阳子还是宋谦修了? 庄岩照常回家做饭给我们吃,但他心情不好。 ) 帮忙择菜的时候我试图跟他聊天,他有一半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现在他舀了一小勺盐正犹豫要不要倒进菜里,似乎不记得刚才已经放过盐。 我走过去把那一小勺子盐放进了盐罐子:“放过了,是不是累了?我来烧吧。” 看到他这样,我一点都不想再怀疑他。在家里闲久了真的容易胡思乱想,那个噩梦可能是我心底最深的恐惧,我不希望它变成现实。 他看看我的肚子,摇摇头:“去沙发上坐坐,腿脚不是肿了吗?” 语气柔得像是稍微大点声就会碰碎空气似的,我心里一愧疚,赶紧拉住了他的手:“老公,我在家待久了会胡思乱想怎么办?我要是胡乱怀疑你做对不起我的事,你要骂醒我好吗?” 我还不是太习惯叫他老公,不过我每次这么叫的时候他的眼睛都会笑。 他果然笑了,熄火,放下锅铲,摸摸我的后脑勺,而后轻轻地把我往他怀里按:“没关系,以后的日子那么长,哪能时时刻刻都理智。” 听了他的话,我当即决定什么都跟他坦白。 那天的晚饭是他做得最难吃的一次,庄晓婷吃了两口就扔筷子跑了,因为她吃到两口盐粒子:“不吃了不吃了,给钱,我要出去吃。” 庄岩无奈地摇摇头,掏出皮夹子任她随便拿,庄晓婷也不客气,一抓一把,笑眯眯地跑对门找田甜一起出去吃饭。 他看我吃得津津有味,一皱眉就把我的手按住了:“还吃?希希,你有心事。” 我后知后觉地停下来,一回味,嘴里果然咸得我干渴。他无奈地摇摇头,给我端来一杯温开水。 从他昨天上班出门后到他今天回来的这段时间,我就像是强行给自己平静的生活制造了一次波澜,回头看看只感觉傻得可笑。 他重新煎了两块牛排,熬了粥,我俩先用牛排果了腹,然后我犹豫着把照片拿了出来。 “你批评批评我吧,昨天晚上我因为这些照片怀疑你了。我今天一直在胡思乱想,我觉得……” “希希,如果这些是真的,你准备怎么办,会跟我离婚吗?”他很平静地打断了我的话,蹙起的眉头里藏着我看不明白的欲说还休。 我干巴巴地笑了,发慌地握住了他的手:“不会的,你……她,她故意挑逗你的,你肯定当时就躲开了,偷拍的人肯定是在她挑逗你的时候拍下的这些照片。你、你们去酒店肯定有要紧事,也没人规定男人跟女人去酒店就必须……你别吓我,我不跟你离婚。” 他扯扯嘴角,淡淡地应了一声:“好。” 他捏着照片转身进厨房盛粥时,我闷闷地跟他说了做的噩梦:“肯定是因为拥有了就特别害怕失去,你要是不喜欢我了,或者不小心做了这种事,一定要告诉我,我不想从别人嘴里知道这种事。” 我们的相处模式不太容易改变,其实我本来考虑过以后要用聪明一点的方式来经营这段婚姻,我想让江阳先帮忙查查照片里的女人跟庄岩是什么关系,我还叮嘱过庄晓婷不要告诉庄岩。 可是一面对他,我所有的计划都乱了,忽然觉得我们的婚姻不需要这种心机。 “找阳子还是宋谦修了?”他用勺子搅动清粥散热,眉眼低垂,看不出情绪。 我呼吸微微一窒,怎么感觉他似乎生气了:“我跟媛媛说过照片的事,她说这两天会跟江哥过来,我本来准备等他们过来了再让江哥……唔,疼。” 话还没说完,他忽然握住了我的手,越抓越紧,我感觉骨头都要被他捏碎了:“以后有事别想着跟别的男人求助,希希,我们才是夫妻。” 也不是我多心,他今天确实有些古怪。 他叮嘱我喝粥时,自顾自地把所有照片都收了起来,待看到里面的小纸条时,便问我有没有打过那个号码。我如实把对方的要求跟他说了,他听说要身份证复印件的时候,很明显地沉思了一会儿。 他让我明天早上告诉对方钱和复印件都已经备好,看看那人还有什么要求,他想将计就计。不过我问他照片里的女人是谁时,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两个字:“客户。” 他明显不在状态,其实我心里也不好受,可我又觉得不该逼他。 反正已经坦白了,他状态回来后肯定会跟我说清楚…… 庄晓婷晚上九点多回来时,神秘兮兮地把我叫到了一边:“我跟你说啊,田甜说她朋友帮忙查了照片里那个女人,不过看不到脸,所以只查到他们当时吃饭的餐厅……” 庄晓婷嘀嘀咕咕一大推,那些话就像是在我耳朵里走了一遍过场,等她说完,我只记住了最后两句话:“啧,也就是亲亲抱抱而已嘛,开房那个女人不是吃饭的这个人。” “晓婷!”我慢两拍地低喝她名字,“你这些话会影响我的判断,他是你哥,你应该帮他说好话才对。等你以后嫁人了,听到别人说你老公跟其他女人亲亲抱抱这些话,你心里舒服吗?” 庄晓婷顿住,不高兴地白了我一眼:“我肯定直接冲过去抽那人两巴掌。”她半张的嘴巴突然僵在了那里,别扭了好一会儿才别扭地哼了一声,“我是好心跟你说打听来的事情,别拐弯抹角地骂我,你俩爱怎样怎样,我才懒得管。” 我本来已经淡定下去了,现在心里又有了起伏,感情庄岩平时跟好些女人有过让人误会的举动? 我烦躁地甩甩头,抛开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庄岩那天晚上特别沉默,但每次我试图跟他聊,他都闪烁言辞岔开话题,后来我索性闭了嘴。 我俩各怀心思地合上眼,他虽然像往常一样搂着我,但我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半夜起来上洗手间时,我发现他不在。经过客厅时才发现黑乎乎的阳台上有火星子在闪,他在抽烟。 上完洗手间后他倚在门外等我:“希希,我没跟别的女人睡过,相信我好吗?” 我咬紧了牙齿捣蒜似的直点头:“嗯,你说什么我都信。” 他暗叹了一声,把我往怀里轻轻拢了拢:“你永远都是我的希希,对不对?不管以后发生什么,都不会离开我,是吗?” “嗯,不离开,我们都有两个孩子了。”他今天真的太奇怪了,好像比我还不安。明明照片里是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可他的言行举止反倒是让我感觉出轨的人是我,而他在担心我会抛弃这段婚姻。 第二天庄岩没去上班,我按照他的授意答应了寄照片的人的要求。 两个小时后,对方打电话过来叫我下去看邮箱,说里面有一个信封里装了附近一家大超市的存取柜一维码。拿了东西去超市里取就能看到我想要的资料,但是东西只有一半,我要是想要剩下的资料,必须把他要的东西按照他的要求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反正他弄得特别复杂,我听得头大。 庄岩把一维码和我的手机拿了过去,让我好好在家待着,他会处理剩下的事情。 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反正晚上回来的时候,听说那个人已经被警察抓了。罪名不清楚,但听说那人是跟上次来我们家偷东西的人是一伙的。 庄岩不出意料地把那人提供的女人资料给毁了,一丁点消息都不肯跟我透露:“当时的情况不是照片上的那样,我知道随便说两句就让你相信确实很牵强,不过,希希,我希望你相信我。” 这种事情确实有口难辩,毕竟我没办法看到当时发生的一切。 他不是那种愿意把事情全部推脱开的人,他说如果告诉我是那个女人在主动勾引而且照片上的事情不过只发生了一两秒,我能彻底相信吗?未必,所以他不想做徒劳的解释。有些事情,经过时间的洗涤可以水落石出,他对我的感情,也可以被时间打磨得流光溢彩。 我其实压根就不明白他这一次为什么这么奇怪,当天晚上辗转睡不着时,肚子忽然有点痛。我感觉可能是要生了,赶紧把庄岩摇醒。 他很镇定地把庄晓婷叫醒:“在家帮希希收拾点换洗衣物,我先送她去医院。” 当时已经快零点了,可能是因为生过一胎,所以这一次我挺淡定的,到了医院还自己走了一小段路。 我俩本来商量好继续顺产的,可这一次却不顺利,医生说宝宝的头不肯朝下,所以我痛了一阵子后还是被推进去剖了一刀。 第二百十九章 怎么像个孩子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来我们家偷东西的就是当初在酒店让我开门的陌生男人,听说他很厉害,早年是个混混,后来打架斗殴砍伤了人,在牢里待过几年,出来后就变低调了。而他猪一样的队友,是曾经跟他一起混过的人。 陌生男人一直很小心,结果这次被猪队友出卖,一起被抓。那人帮白子学生做事,估计做过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听说可能还会对白子学生的仕途有影响。 这也是江阳安排我立马出院的原因,可能是怕出什么意外。 我醒过来之后才知道,我之所以会昏睡是因为剖腹产之后大出血了,据说是什么子宫收缩不佳。当时有个年轻医生问了一句类似是不是要切除子宫的话,一向冷静的庄岩当时就跟那个医生争执了起来。 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庄岩居然跟那个医生打了一架,江阳安排我出院回去时,庄岩正在派出所里录口供。 我当时虚得话都没力气讲,全是江阳一个人在旁边嘀咕给我听。 当时谁也没料到那个陌生男人会因为这么一个意外被逮住,江叔所谓的出远门可能也跟黑子即将下位的事情有关系,所以这个时候出现这种事情,对白子学生极其不利,谁知道会出什么大事。 我嘴里干得厉害,到家后,医护人员帮忙把我安顿好后,江阳倒了白开水给我抿了两口。 我看不到包媛媛跟庄晓婷,就问她们在哪。 因为声音比较小,所以江阳为了听清楚我的话,就把耳朵凑得特别近,我想提醒他的时候他的耳朵已经离得更近了。 当时大门还没关,好巧不巧的是,包媛媛拎着一大包东西回来了,跟着她一起回来的庄晓婷怀里正抱着一个小奶娃。 包媛媛把脑袋往主卧里探时,正好看到江阳倾着身子离我很近,我感觉从包媛媛的角度看过来,特别像是我在亲他脸颊。 。 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她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很明显地板下脸来:“江阳。” 因为我之前对江阳有过超越友谊的猜测,所以我有点心虚。 江阳纳闷地看了房门一眼,神色如常地走过去帮她把手里的东西接着放到旁边,还搂着她说了两句悄悄话。 包媛媛没好气地冲他翻了个白眼,走到床边看我时,脸上的笑容已经恢复如初:“没想到你生得这么快,你家庄岩怎么回事啊?老婆跟孩子都需要他照顾呢,怎么冲动到跟医生打起架来?” 江阳的头发似乎留长了点,他撩了下额前的碎发,附和道:“确实不对劲,多大的人了,老子可很少看到他这么冲动。就算那医生说了什么难听没脑子的话,按照庄子的性格也不至于跟人打起来,他发什么神经呢?” 我哪里知道呀,刚才江阳说我已经在医院里待了三天了,我竟然一点数都没有,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 “嘿嘿,不过老子倒是没想到你们这里发生了这么有意思的事。那家伙跟泥鳅似的到处钻,这么久没被逮到,这次居然被抓了。” “阳子哥。”庄晓婷好像一直在门外盯着江阳看,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乖乖地叫了他一声。江阳笑着眼应了一声,想抬手拍拍她的头时,包媛媛一个冷眼扫过去,他立马讪讪地把手收了回去。 我渴切地盯着庄晓婷怀里的孩子看,江阳看到后,看向庄晓婷朝我努努嘴,示意她把孩子抱到我身边给我看看。 孩子太小,看不出眉眼像谁,但是跟乐乐刚出生的模样好像挺像的,不过他是小男孩。还是奶奶说得对,她当初看到我肚子就说是男娃。 “希希,恭喜啊,儿女双全了。晓婷说还没给孩子取名?你俩怎么回事啊,怎么都不积极?”可能因为包媛媛也快当妈妈了,她盯着孩子看时,眼里流露出浓浓的母爱。 我在家没事干时,翻字典给孩子取过很多名,都写在小本子上备用呢。庄岩从里面挑了几个,但一直没确定到底用哪一个名。他的意思是,想抽空去看看他爸时让他爸帮忙取一个,我对这个提议倒是没意见。 “老子不是帮他取了一个名儿吗?先那么叫着呗。”江阳说这话的时候,笑得跟什么似的。他本来倚在墙上,整个人显得很懒散,说完这些话后忽然笑出了声,摆着手就往外走,“老子去派出所看看,庄子那混蛋的事情应该已经调解完了。” “阳子哥!你给取的什么名啊?”庄晓婷往外追了两步,就听到阳子留下一句话让她问包媛媛。 包媛媛对于她溢于言表的爱慕也没太放在心上,暧昧地冲我挑挑眉头后自己先行笑得花枝乱颤:“那么短的时间,他能想出什么正经的名字啊?咯咯,他说干儿子的小名就叫鹌鹑蛋。” 我跟庄晓婷都不解地看向她,压根不明白这三个字有什么特殊含义。 包媛媛看看庄晓婷,抿着嘴直笑:“你还没结婚,不许听,少儿不宜。” 庄晓婷翻了个白眼,没走。 “他说宝宝那里小得跟鹌鹑蛋似的。” 看到包媛媛的挤眉弄眼,我立马明白了其中的含义。果然不正经!刚出生的孩子,那里还没发育当然小,他居然这么笑话我儿子。 庄晓婷是最后一个弄明白的,脸上当即涨得通红,跺了两下脚想骂脏话却没舍得:“阳子哥他真不……害臊。” 先前还冷冷清清的小家,顿时因为她们俩的欢声笑语热闹起来。 庄岩回来时,田甜刚好拎了一大推东西过来。大盒小盒的什么都有,连宝宝的纸尿裤都有,她拎了好几次才把那些东西都搬到我们客厅。 庄岩跟我都很清楚这些东西是谁买的,我本意不想接受,但依照宋谦修的性子,他肯定不会收回去。 “代我们夫妻俩谢过他,以后等他结婚我们会一起过去喝喜酒。”庄岩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东西暂且收下,以后宋谦修结婚了,我们会把这些都添进礼金里还给宋谦修。 田甜尴尬地笑笑,好在她没有太放在心上,很快就把刚才的小风波给掀了过去。 庄岩的左脸颊上有两道血丝,像是被指甲划伤的。 他看我们几个人都盯着他看,居然神色如常地走到床边亲亲我,又抱起了儿子,眼里的温柔浓烈得叫人心颤。 包媛媛忍不住走到江阳身边问情况,因为当时房里很安静,所以庄岩不可避免地听到了她的话。他回头看看我,淡淡地说道:“那医生不专业,欠教训。” 江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看不出内里裹着什么情绪。 当时我的体力已经恢复了点儿,庄岩看我想坐起来,把孩子往庄晓婷怀里一塞,就拿了靠枕垫在我身后:“大出血就止血,切什么子宫?人都昏着呢,还想再给你动刀?” 他说话的语速还是那么慢,但我明显看到他的咬肌在鼓动,每个字眼里都裹着他压抑的愤怒。 我碰碰他的手,无力地冲他笑笑:“怎么像个孩子。” 包媛媛可能是估计我俩要上演一段夫妻恩爱的画面,拉着庄晓婷,把几个看热闹的人都推出了主卧。 庄岩把脑外微微一歪,在我唇上来了一记蜻蜓点水:“再也不生了,你知道你流了多少血吗?”他说到这里眼眶竟然微微泛红,其实我自己几乎没什么印象,“跟着我,让你遭了太多罪。” “你想把我惹哭吗?”这几个字从我喉咙里滚出来时,我眼睛已经开始发酸。 我好想剖开他的心,看看他最近到底装着什么心事,但我知道他现在肯定不会说。 他揉揉我的脸,抵着我的额头笑了:“照片的事情别放心上,再给我一段时间,等我有了头绪再告诉你。这段时间好好坐月子,别再想了,能做到吗?信我,真没做对不起你的事。” “好,你说了我就信。”我想大概跟以前他家里出事时一样吧,反正是天大的事情。不过当时能挺过来,以后再磕磕绊绊也能过下去不是吗? 奶奶听说我生了个儿子,闹腾了几天后,小姑终于拗不过她老人家,一大家子浩浩荡荡地赶了过来看我们。 乐乐最兴奋,她的小脑袋瓜里一直记着我们当初跟她的约定,据说临走前一直拖着方姨帮她收拾衣服玩具,她以来过来了之后就可以一直不走留在我们身边了。方姨说小家伙舍不得幼儿园的几个小朋友,还跟他们抱着头痛哭了一场。 尽管如此,小家伙要跟我们在一起的念头还是丝毫不减。 小姑一如既往地说话不中听,来了就说我们家太小,屁股都没办法挪。 奶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就属你屁股大,我们都好挪得很。” 乐乐居然跑到小姑身后认认真真地看她屁股,还跑到我面前拿双手比划:“妈妈,姑奶奶的屁股这么大!” 小姑被大家笑得涨红了脸,坐在客厅里生了半晌的闷气,要不是有小姑夫在旁边哄着劝着,她估计还得过很久才能消气。 乐乐试图往床上爬时,庄岩把她抱了下去。 她立马瘪着小嘴,眼里水雾弥漫:“妈妈,你还疼吗?姑奶奶说你肚子破了。” 第二百二十章 你们长得有点像 小孩子听不懂什么是剖腹产,小姑跟她解释时很干脆地说我肚子上被刀子割破一个洞。乐乐肯定不是太理解其中的意思,估计提心吊胆了一路,此时此刻终于忍不住问我了。 她想哭又不敢哭,透着灵气的眼睛一直往我肚子那边瞄。 庄岩哭笑不得,亲亲她的小脸无奈地叹着气:“要不是有方姨跟奶奶,我是万万不敢把乐乐放在小姑身边的,这都什么跟什么?” 我俩跟她解释了好一会儿才让她相信我已经没事了,不过小家伙一直想看我肚子,我当然没给她看。 当初江叔借给庄岩的钱还有剩余,但他并没有动用那笔钱买新房子,我知道他是担心以后可能会出事,也许是想留着以后作为打点用。 卸下肚子里的孩子后,我感觉身心都轻松下来,以后有需要自己出去跑动的情况,身体不会再像之前那么不方便了。 庄岩找的月嫂明天才能过来,但今天有两个医护人员会在家里待到比较晚,毕竟我还没达到她们出院的要求。要不是江阳有钱能使鬼推磨,她们肯定不会跑到我们家来守一夜。 乐乐死活不肯去酒店,最后方姨跟她一起留了下来,说是夜里跟庄晓婷挤挤。方姨在庄家做了很多年住家的家政,对他们兄妹而言更像是亲人,所以庄晓婷压根没反对。 庄岩去打热水想帮我擦一下身体时,小人儿乐乐把房门推开了一条缝。 她比上次见面时长高了不少,但是那双眼睛还是那么澄澈灵气:“妈妈,我能进来吗?” 我赶紧朝她招招手:“可以啊,过来。” 她立马裂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冲我笑,大眼睛都被她眯成了一条缝:“爸爸说妈妈刚生了小弟弟需要休息,不能太累。妈妈,你要不要看我跳舞。”她说完眼里落下一层失落,“我们跳舞比赛的,好多爸爸妈妈都去了,你们忙,去不了。” 庄岩进来时,正好听到乐乐说这些话。 他放下手里的水盆,拧着眉头看了我一眼:“庄思瑶,刚才不是说好乖乖睡觉的吗?” 庄岩很少叫乐乐的大名,不过每次叫几乎都是她不乖的时候,所以乐乐听到他的话后,不解地抬头看了看他,眼里盛满了委屈。她以为是自己不乖乖睡觉所以才惹庄岩睡觉了,其实庄岩是担心她的话惹我伤心吧。 “让乐乐待一会儿吧,我想看她跳舞。”我们对乐乐都是有所亏欠的,她已经到了敏感的年纪,我们不能拿大人的拐弯抹角来对付她。庄岩有庄岩的理由,可我舍不得看乐乐受委屈。 庄岩低头看了一眼水盆:“好,庄思瑶,跳完舞就乖乖去隔壁房间睡觉。” 乐乐还是有点不高兴,怯怯地抬眼瞄了瞄庄岩,歪着小脑袋朝我这边走近了几步:“妈妈,我跳给你看。” 小姑她们给乐乐找的舞蹈老师水平很不错,小小年纪跳起舞来身姿翩翩如若无骨,摆动手臂时就像是在水里拂动的水草,特别优美。其实她跳得挺没章法,中途明显是忘了动作,但她居然能胡乱地抖出几个动作后,再跟后面她记起来的动作接起来。 小丫头明显是想跟我们多待一会儿,同样的一支舞蹈竟然跳了两遍,我跟庄岩都看出来了,但都很默契地没有点破。 她想连着跳第三遍时,方姨的声音传了过来:“乐乐?乐乐?人去哪了?” 乐乐眨巴着眼睛停下来,一脸期待地看着我,明显是想等我点评。我立马冲她扯出一个自认为最柔和的笑容:“跳得真好,乐乐喜欢跳舞吗?” 可能是我没多大出息吧,我不想逼迫她参加那么多兴趣班,不过只要她自己感兴趣,那我肯定支持。 小丫头连连点头,眼里流露出来的光芒明显是她心底最真的声音。 “嗯,那乐乐要好好学。刚才答应爸爸什么了?乖,去睡觉吧,明天再跳给妈妈看好吗?” 她听我要赶她去睡觉,刚瘪起嘴巴,下一秒听说明天还可以继续跳给我看,整张脸立马神采飞扬地快乐起来:“嗯,妈妈晚安!”她冲过来朝我招招手,待我把头低下,她在我嘴巴上响亮地亲了一口就跑了出去。 庄岩苦涩地耷拉下眉头:“小东西记恨上我了,刚才一直把我当空气。” “你刚才语气有点重,小孩子忘性大,明天就不记得了。”我现在觉得特别幸福,如果外婆还在就好了,她肯定会高兴得在我耳边直念叨老天对我有多好。 庄岩重新换了热水帮我擦身体,力道不轻不重,认真的样子一如他工作时的全神贯注,特别迷人。我从没想过,他一个大男人会这么细致地照顾我坐月子,心里的甜美好像快要溢出来。 擦到我肚子附近时,因为扯动到伤口,我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他手里的毛巾立马迅速弹开,眼里最真实的紧张无法掩饰地被我看了个彻底:“很疼?” “不疼了。”我松的那口气都是分两次吐出来的,刚才牵动了伤口,确实疼得厉害。 他皱起五官摸了下我的脸,指腹擦到了我额角上的虚汗:“撒谎。” 回家总有些不便利,有的设备不能用。腹部传来的一阵阵疼痛真的挺难受,但我觉得我可以忍得住。 “你明天上班吗?”他这几天都没上班,毕竟是子公司的最大领导,一直待在家里陪我似乎不大妥。 他点点头:“上午去公司处理点事情,处理完就回来。” “明天不是有月嫂来吗?还有方姨在,你不用担心的。” 他说别人再尽心也不是他,我有需要的话,他再忙也能挤出时间来。回头想想也是,自从我们在一起后,他每次陪我时都几乎没有工作烦扰他,偶尔的工作电话也只要占用他一小会工夫。 我现在身子虚,没多少奶水,所以夜里儿子哭的时候,庄岩得爬起来冲奶粉。我们早在生产之前就把奶瓶、衣服等都买好了,他也学着冲过很多次奶粉,所以动作很娴熟,连抱孩子的姿势都标准得可以当教科书。 那天晚上对他来说是个灾难,偌大的床,他只睡一个边角。我因为肚子上的伤疤疼而一直辗转反侧,可我每次翻动身体的时候,他都会警觉地睁开眼问我是不是伤口痛。 白天医护人员按压过我的肚子,说是要把脏东西排出来,当时我痛得眼睛都湿了,不过因为虚得叫不出声,只有哼哼的劲。当时庄岩就在身边,第一次看到他拿那种冷冽的眼神冲着无辜的护士飞刀子。 他所有的小心翼翼与紧张都被我看在眼里,我当时就想,以后不管他跟不跟我解释照片上的女人跟他有什么关系,我都不会再提。 第二天上午他去公司后,家里乱得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弹奏一首特别的曲子:儿子哭得铿锵有力,可我却不能下床抱他;新来的月嫂是一位年近五十的阿姨,带孩子方面似乎挺有经验的,但是她不太会换纸尿裤,冲奶粉的时候屡次把奶粉弄撒,做事有些心不在焉;奶奶好像有点头疼,小姑就一直在客厅里抱怨说房子太小…… 我夜里没睡好,所以一直在打瞌睡。 方姨觉得月嫂不太靠谱,所以一直在旁边指导。庄晓婷好像去了田甜家,所以乐乐孤孤单单的没人陪,一直趴在床头跟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两个小时后庄岩回来了,当时家里的乱依旧在进行着,可我出了奇地并不觉得烦躁,反而特别珍惜这种充满生活气息的日子。 “哎,奶奶,小姑,我求求你们了,回去吧。希希还躺着,孩子还小,我实在没精力照顾你们。”庄岩抱着哭哭啼啼的儿子哄了十分钟,然后便毫不犹豫地对小姑她们下了逐客令。 小姑一听立马上了火:“我说你这小子怎么说话呢?妈大老远赶过来瞧她重孙,才住一夜你就赶人?太不像话了啊!” “小姑,您嗓子低一点成吗?希希跟孩子受不了这么吵闹……”最后也不知道庄岩怎么劝的,小姑嘟嘟囔囔的声音终于沉寂下去。 他再回房时,方姨把他拉到我床头商量换月嫂的事,她说月嫂做事总是心不在焉,今天冲奶粉的时候竟然在那里哭哭啼啼地抹眼泪:“估计她自己家里有事,这种情绪不能带孩子,我可不放心。你们把孩子交给我带,我保管带得好好的。” 就在这时,月嫂拿着奶瓶进来,方姨因为刚刚说过月嫂的不是,所以面子上有些过意不去,垂着眼把乐乐带了出去。庄岩皱眉盯着月嫂看了很久,从她进门后到给儿子喂奶,整个过程他都观察得很仔细。 等儿子吃饱喝足睡着后,庄岩走过去喊了月嫂一声:“请您跟我出来一下。” 其实我觉得月嫂看起来很亲切,但现在儿子为重,我也没精力插手这种事,所以就没管。 庄岩出去没多久,包媛媛和江阳来了。 江阳在客厅里问候奶奶时,包媛媛不解地问我:“那个陌生的阿姨是谁啊?”听说是月嫂后,她更疑惑,“庄岩认识她吧?刚才庄岩跟她在门口过道里说话,我听到庄岩问她怎么会过来。呵呵,希希,她是不是你亲戚啊?你们长得有点像呢。” 第二百二十一章 纸包不住火 “我家没什么亲戚了。 ”我在努力回想月嫂的模样,说实话我并没有太关注她。 今天看到的多半是她慌乱又匆忙的背影,每次看过去,方姨不是在旁边教她怎么换尿不湿就是在教她喂奶时奶瓶该怎么拿,我好像连月嫂的声音都没怎么听到。 包媛媛纳闷地皱皱眉头,嘟囔了一声:“可能凑巧吧,反正乍一看眉眼有点像,长得很温柔,她的双眼皮跟你一样很深,眼睛挺大的。” 我俩也没深想,包媛媛掀我衣服看我肚子时,很认真地低头看看了她自己的小腹,显然是在琢磨她以后该怎么生,反正不管是顺还是剖,都没办法避免疼痛。 庄岩进来时月嫂没跟在后面,我本来还想看看我跟月嫂长得是不是真的有点像的。 庄岩毕竟了解我,一看我的眼神就知道我在找月嫂:“我已经换了一位月嫂,换个专业点的。” “你……是不是认识这位月嫂啊?”我睨了下包媛媛,忍不住问出了声。 庄岩跟着看了包媛媛一眼,然后神色自若地摇了头:“不算认识,选月嫂的时候见过,本来找的是她,后来给换了,没想到来的还是她。”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所以我跟包媛媛对视一眼后谁也没再怀疑。这世上双眼皮大眼睛的人很多,凑巧长得有点像的人也不少,不然电视里也不会有那么多山寨明星秀了。 包媛媛说江阳去派出所了,他想打听一下陌生男人跟他猪队友的情况。 他过来的时候庄晓婷带着奶奶她们出去吃午饭了,拥挤的小家一下子只剩下我们两对夫妇外加儿子康康。康康是昨晚庄岩刚给儿子起的小名,希望孩子健康平安。 江阳神清气爽,眉头挑得老高:“算那家伙倒霉,走眼用了一头猪。 。” 寄照片给我的人据说上个月刚成功地敲诈过一个阔太,情况跟我经历的类似。他也是寄了一些照片给阔太,据说照片尺度比庄岩的那种要大。阔太看过之后直接雇佣了他,让他查更多的证据,最后付的酬劳也很可观。 据说后来阔太对他的要求可以说是言听计从,什么都不过问,需要什么就提供什么。所以这人想都没想就用了同样的方式来对付我,不过他没料到我直接提了给钱这两个字。不过他的主要目的不是拿钱,钱只是顺便赚的外快。 “他的目的是要庄子的身份证复印件?”江阳咋舌,慵懒地抬了下眼皮子,“庄子啊,那人想动你啊,估计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你背什么黑锅。” 我依稀记起江阳安排我出院时说的那句话,天塌下来有他顶着,心头微微一跳,再看向他的侧颜时,总感觉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下竟然藏着一种很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庄岩用力地看了他一样,而后微微朝我跟包媛媛斜了下眼睛,江阳这才缓缓地合上嘴巴没再继续说下去。 “干嘛又不说了?你们说吧,我随便听听。”这家伙又想自己忧心这些事,什么都瞒着我做什么呢? “好,说。”庄岩凑到婴儿床边弯腰看康康,略有些紧张的神情一瞬间松懈下来,再抬头看我时,整个人的状态已经完全变了,变得很慈和,“阳子,你能不能查查他们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关注我的?” “好,有事记得找我帮忙就行。再像上次那样借个钱都不找老子的话,以后这朋友也不用做了。”江阳还记着庄岩找他爸帮忙却不找他的事,其实他心里很明白庄岩为什么没找他,但他心里就是窝着气。 江阳带着包媛媛出去吃饭时,庄岩把方姨临走前煮好的羹汤盛了喂我。 他这几天简直要把我宠上天了,我就是生了个孩子,他却连吃饭都不让我自己动手。 。知冷知暖,连我好几天没洗的头发都不嫌弃。 吃到一半时,儿子醒了,扯着嗓子就一阵嚎。 庄岩在儿子裤裆里摸了摸,无奈地看了我一眼:“拉了,我先处理他。” 把孩子抱在怀里时,我明显看到他被臭得鼻翼耸动了两下,眉头明明拧得很紧,却还是淡定地把孩子抱了出去。 我现在不能吹风,所以庄岩每次给康康换纸尿裤都出去换,因为儿子有时候拉的相当臭,庄岩说熏在房里太难闻。本来他想把儿子放隔壁房里吃喝拉撒的,不过家里现在不是人多吗?他不太放心。 伺候完我跟儿子后,庄岩还没吃饭,我心疼地摸摸他的脸,好像瘦了点:“晓婷他们应该马上就回来了,康康刚睡着,我也想睡一会,不需要你在旁边看着了,去吃饭吧。” 他这人在别人面前话不多,但几乎事事都安排得很周到,每次想到这里我都觉得他脑子肯定很累,天天转个不停,也没工夫让脑子休息休息。 他朝婴儿床努了努下巴:“小东西拉得真臭,熏得我没胃口,过会儿再吃。” 他说完忽然安静地看着我,岁月静好,周围的一切在他面前都失了光彩,薄唇微微翕动:“希希,希希~” 他忽然莫名地喃起了我的名字,我疑惑地看进那双眼睛,深邃攫人,浓郁的深情像是要把我吸进去。心跳忽然乱得像万马奔腾,我忍不住勾住他的脖子送上一个吻。 很久很久以前,我还在迷雾中摸索这段感情时,他也曾一遍遍地喃过我的名字。他不知道他这样叫我时有多性感,像醉人的佳酿,只听那么一小会儿我就醉得晕头转向。 我已经很久没写日记了,以前写日记是因为没朋友,没人倾诉,心底的那些秘密和感情只能在日记里得以发泄。跟他在一起后我很幸福,幸福到写日记的频率明显变少,怀孕后期因为身体不便,所以就没再动过笔。 不过庄岩的乐趣之一就是偷看我的日记,也不算偷看吧,因为他每次都会跟我说一声。我嘴里说不许他看,可每次他理所当然地拿着看时,我也不会阻止。他也没闲工夫经常看,也就是想起来才会看看。 他很温柔用舌尖在我嘴里撩动了几下,唇瓣上的每一处都被他轻轻地舔舐了一遍,我俩似乎很久都没有这么温存过了。 他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嘴角,眼里那一小团火焰很快熄灭。 小姑她们回来时,所有人的脸都拉得很长,吃午饭时像是发生了什么事。庄晓婷的眼里水润润的,脸颊上晕着两抹旖旎的红霞,不知道是害臊还是情绪太过激动。奶奶一直捂着心口大口喘气,老人家喘气时带着不自觉的哼哼声,吓得庄岩赶紧过去搀扶。 这么一群人一进门就冲到了主卧门口,小姑最包不住心思,青着脸就骂:“太不像话了,晓婷是怎么回事?你们兄妹俩怎么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妈要是被气出什么毛病,我看你们怎么跟咱一大家子交代!” “怎么了?出去说。”庄岩朝我递过来一个安慰的眼神,让我躺下睡觉,然后就把人请出去关了门。 外面很快传来几声争执,没过多久,庄晓婷牵着乐乐进来了。 乐乐看她眼里带泪,赶紧抽了纸巾帮她擦:“姑姑不哭,姑奶奶脾气坏,不跟她一般见识。” 人小鬼大,估计在小姑家总有人这么劝话,所以她耳濡目染下也就记住了。 看到庄晓婷的样子就知道她的事情暴露了,纸终究包不住火,在奶奶她们眼里庄晓婷一直很乖巧,现在肯定没办法接受事实。 庄晓婷闷闷地吸了下鼻子,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你怎么不问发生了什么事?” “奶奶她们知道了?” 她一怔,闪烁着眼神看向别处:“你还挺聪明的。是不是连你都看不起我?小姑刚才居然说我是婊子,我受不了。你以前也没少挨骂吧,肯定比这个难听。” 我感觉她想问我怎么不去在意这些言论,但又别扭着不知道怎么跟我开口。 回想之前在学校里被人指指点点的日子,好像很遥远了。对,当时骂什么的都有,还有要出钱把我当鸡睡的男同学呢。心口有些钝痛,再抬眼看她时,那些事情好像又压根不值一提了。我已经苦尽甘来,希望晓婷也能走出来。 我拉住她的手,她象征性地抽了下,但并没有真的抽出去:“你好好地做回庄晓婷,大家就不会再提那些事了。小姑她们都爱你,不然也不会气成那样。” 她委屈地嘟起嘴巴,眼泪像小溪流似的顺着脸颊流下:“我没跟小姑说的那样,有的男人恶心死了,我才没有个个都……跟谁睡不是睡啊,我、我……小姑说得对,我就是贱!” 她一段话顿了好几次,每次说不下去的时候眼泪都流得更加着急了。乐乐的泪点有些低,揉着眼睛一直帮庄晓婷擦泪痕。 我撇开头整理了下情绪,庄岩不许我坐月子时哭,看到了会跟我急。 “沈希,你想不想知道我的事情啊?我跟你说说吧?” 她像个小孩似的把脸往我盖的被子上贴,本来想亲近一下,结果乐乐急了:“姑姑,妈妈肚子破了,痛!不要压她。” 当然想听,她知道的应该挺多,说不定庄岩都没问全。不过大家都体谅她,所以没人追着问,她自己愿意说自然最好。 第二百二十二章 傻瓜一样往圈套里钻 我让乐乐出去找方姨帮忙冲奶粉,其实就是想支开她。她一听是要照顾小弟弟,立马兴冲冲地出去了。 庄晓婷说她们吃饭时碰到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女孩是她之前混那个圈子时认识的。她们都是名义上的嫩模,庄晓婷因为外在条件好,吃穿用度也很有品味,所以明里暗里都被排挤。 庄晓婷说女孩肯定早已经猜到她是在跟家人一起吃饭,所以趁她上洗手间回去的途中,故意怂恿人对她动手动脚。 餐厅就那么点大,动静一大,自然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她们。 小姑本来还以为有人调戏庄晓婷,带着火气要上去教训那个男人,结果女孩故意把庄晓婷之前做过的一些不堪事拿出来说了,旁边还有两个猥琐的男人用那种让人浑身不自在的眼神打量庄晓婷的敏感部位。他们嘴里的话都很下流,三言两语间所有的人都知道庄晓婷做过一段时间的“小姐”。 奶奶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庄晓婷在她眼里一直特别乖巧,起初她还不信,因为庄晓婷一直装着不认识那伙人。可庄晓婷不是能忍的性子,被他们的话刺激久了,张嘴就各种回骂——肯定带着脏字。她一回击,便相当于默认了他们说的都是事实。 回来的路上小姑这个暴脾气就忍不住追问庄晓婷到底是怎么回事,庄晓婷死犟着不肯开口,小姑就骂骂咧咧了一路,有的话没经过脑子就说了出来,自然比较难听。 庄晓婷说这些事的时候,情绪特别激动,明明倔强地微微抬着头,可眼泪却一个劲地往下滑。我忍不住像庄岩摸我头一样,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她嘴巴一瘪,索性坐到我旁边跟我倚在了一起:“我在国外的时候什么都要自己来,生病了都找不到人哭。以前遇到什么事都能跟嫂子说,可她跟哥离婚后,我每次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都忍不住哭。赵叔叔还骂过我,说我们庄家没有一个好东西……” 赵德海脾气差,可他老婆的脾气却很好。每次赵德海骂庄家人的时候,他老婆都会在旁边打圆场说点庄叔他们的好话,然后庄晓婷慢慢地开始恨她爸爸跟哥哥。 赵德海夫妇跟庄晓婷都在美国,以前他们还去庄晓婷学校看过庄晓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庄晓婷在国外的日子里跟赵家更为亲密。 我想,不是庄叔跟庄岩不关心庄晓婷,而是庄晓婷高中就开始在国外读书,他们的生活模式早就固定了,平时再多关心也只是打打电话给给钱寄寄东西。庄晓婷需要的远不止这些,他们没做到的亲身陪伴,正好由赵德海他们补了空缺。听说庄晓婷读高中时如果需要家长去学校参与什么活动,都是赵德海夫妇代为参加。 所以庄晓婷在情感上跟他们亲密情有可原,庄岩跟赵雅如离婚时,她感觉她最痛苦,都不敢在赵德海夫妇面前露面。 赵雅如离婚后在国外休养时,庄晓婷偷偷地去看过几次,其中两次她亲眼看到赵雅如试图自杀。当时她特别恨庄岩,恨我。 从那个时候起,不管赵德海跟她说什么,她都信。就连她家没落她爸坐牢,她也都觉得是活该,这么想的同时她还怨庄岩他们什么都瞒着她。 我有点理解她的矛盾,其实她骨子里是很关心她爸跟庄岩的,可这么多年的疏远导致她在感情上第一时间会偏向赵家,可骨血里的亲情却怎么都割舍不掉,冷静下来自然就会改而关心自己家里人。 “赵叔叔说爸爸的命只有金丝能救,他说爸是被冤枉的,被那帮恶心鬼叫做岳不群的人有证据。赵叔叔说只要找到证据就算爸已经进去了,也能销案放出来。沈希,他说爸爸得了癌症,不早点救出来,以后爸会死在牢里。”这些话都是庄晓婷不小心听到的,庄岩跟她谈过心之后,她才敢确定这些都是赵德海故意让她听了去的。 “哎,那你也不该用糟蹋自己的方式来找那些所谓的证据呀,你爸爸哪里得癌症了,你问都不问一声,就傻瓜一样往圈套里钻。”我听了只觉得可惜,感觉她不该这么遭罪。 庄晓婷脸色发白,幽怨的眼神没有任何焦点地看向前方:“沈希,你不知道,你不懂。阳子哥是我最后的依靠,我想嫁给他,可他娶了老婆。本来我也是有机会的,可他们把我的信心都毁了,他们把我清白弄没了,我可后悔了,可没有后悔药吃。” 我听太明白,肩膀被她枕得发酸发麻,我伸手一摸,她脸上落满了泪水:“晓婷,你说的他们是谁啊?谁把你清白弄没了?” 我们聊了很久,中途乐乐没再进来打扰,肯定是被方姨制止了。 庄岩领着新月嫂进来时,庄晓婷正抿着嘴在默默地流眼泪,也没回答我的问题。 他扬眉用眼神询问我庄晓婷怎么样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回了个苦笑。 我当初走代孕那条路是没有别的路可走,尤其是遇到的人恰好是庄岩,所以我不后悔。可庄晓婷明明有很多路可以走,可她偏偏走了最糟糕的这一条。所以我很心疼,心里堵得难受。 “晓婷,不哭了,小姑她们不会再说你了。”庄岩无奈地走过来把庄晓婷从我肩膀上拉了过去,庄晓婷借势抱住他的腰用力地蹭了几下,把眼泪鼻涕都擦在了他的白衬衫上。 我不自在地别开了眼,我现在的占有欲也挺强,看到庄晓婷跟庄岩有亲密的举动,心里就会莫名其妙酸一下。 “哥,你是不是也跟小姑一样觉得我很贱?”她现在像是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否定中,没自信,急需周边的人给予她足够的肯定。 “胡说什么呢?”庄岩不紧不慢地拍拍她的后脑勺,把庄晓婷从他身上扯开。 看到她哭花的脸,他皱眉垂眼看了下自己的衬衫,抽纸巾帮她擦掉眼泪后才摸摸她的头:“让希希休息会儿,小姑已经带奶奶回酒店了。” 庄晓婷鼓起腮帮子回头看看我,酸溜溜地哼了一声:“见色忘妹,她命可真好,你们都疼她。” 她说这话的时候虽然带着醋意,但眼神却很柔软。 我无奈地扯扯嘴角,是啊,我也觉得我命真好,能把庄岩这么优秀的男人纳为己有。 等张晓婷离开后,庄岩的视线才落到新月嫂身上。他观察了一会儿,满意地微微点了下头。新月嫂虽然只有三十出头,但是却比上一位优秀,连抱孩子的手法都像是经过专业的培训。 庄岩在我嘴巴上啄了一下:“晓婷跟你说什么了?小姑她们明天就回去,你安安静静地坐月子,别再想那些乌七八糟的事,你的任务就是把身子养好,听到了没?” 我咧嘴笑了:“晓婷没说什么,就是难受而已。我知道,你要是有事就去忙你的吧。对了,乐乐怎么办?她一心以为这次可以永远留下来了,要是让她继续回去读书,我怕她受不了。我们答应过她的事情,反悔了不太好吧?” 乐乐还没放寒假,办转学等事宜也需要时间,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先回去把这学期读完。我就是担心她不理解我们的解释,到时候我们的话在她心里就没有那么有威信力了。 “这事你不用操心,乐乐跟方姨直接留下,转学手续什么的我会处理。刚说什么了?让你别操心,你还想?”他也不顾月嫂有没有在看我们,轻轻咬住我的下唇算是惩罚。 家里清静下来后,我很快就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很冗长的梦,零零碎碎的梦境记不太清,醒过来的时候脑子发沉,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看月嫂把哭啼的康康抱起来,似乎准备抱出去哄一哄。 “我该怎么称呼你啊?”我懒懒地不想动弹,看到新月嫂的脸,莫名地就想回忆上午那位月嫂的长相,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太太,我叫葛玉兰。”她有些胆怯,冲我说话的时候还微微弯了几度腰。那种略带着卑微的姿态刺伤了我的眼,曾几何时,我也是这么恐惧地看着这个世界。 我撑着身体坐起来,让她把孩子放我旁边让我看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了一会儿。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脑子里一直盘旋着包媛媛对上个月嫂的评价,所以忍不住问葛玉兰关于上一任月嫂的情况。 她茫然地摇摇头:“太太,你先生之前就是跟我签的合同啊,哪里还有别的阿姨要过来。我要是哪里做得不好,你就直接跟我说,我可以改的。” “一直是你?我先生之前没选你吧?” 葛玉兰急了,举起右手跟我发誓:“太太,真的没有找别人。” 她真以为我要换人,急得把庄岩打电话给她们公司问情况,到亲自过去看她资料的过程都跟我说了,还说她是金牌月嫂,受过历任雇主多少多少表扬,还拿过锦旗。 我一下子愣住了,她的话跟庄岩的有出入。回头一想,难道庄岩骗我? 第二百二十三章 别把界限划得这么清 我把上午那位月嫂的大致身高和年纪说给葛玉兰听,问她认不认识这位月嫂:“她的双眼皮挺深的,眼睛好像比较大。 ” 葛玉兰锁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迟疑地摇摇头:“好像没有这个人。太太,你们是不是找过别的家政公司啦?我上午是真的有事,可是我提前跟先生请过假的,是他同意了我才晚了半天过来。” 直觉告诉我,上午那位月嫂有问题。想起她做事心不在焉的样子,想起方姨一直在她旁边唠叨教导的样子,我甚至怀疑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月嫂。 如果不是庄晓婷的事情搅得家里乱糟糟的,庄岩估计会事先跟葛玉兰提个醒?或许他会告诉我上午那位月嫂是另一家家政公司的人。他可以找很多理由,不过他是个细致的人,按道理不应该出现未经雇佣的月嫂主动上门这种情况。 他没有完美到什么错都不会出,可我现在越想越觉得里面有蹊跷。 葛玉兰看我不说话,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赶紧勤快地帮我把床上的凌乱整理了下,像是想以此来博取我的好感。 我回过神来后,赶紧笑着安抚她:“你别慌,我没说要换人,你做得很好,谢谢你啊。” 她松了一口气,但脸上的紧张并没有因此减退。 这时候门铃响了,她想过去开门时,方姨已经抢先了一步,是江阳。 我听到他在外面转了一小圈,好像用胡渣扎乐乐的小脸玩儿了,惹得小丫头一直气鼓鼓地说他脸上长了刺。 过了几分钟,脚步声停在了主卧门外,敲门声响起。 乐乐清脆的声音扬了起来:“叔叔,妈妈在睡觉,不要吵妈妈。” “叫什么叔叔,老子……我是你干爸爸。 。来,叫一声听听。”江阳流里流气地笑着,但乐乐的声音却再也没响起来。没过几秒,他又开始敲门。 葛玉兰见我点头,讪讪地过去开了门。 江阳往里探头,看我醒着,便刮了下乐乐的鼻子:“小丫头,骗我?嗯?” 乐乐被他抱在怀里,一听这话,立马扭着小身子要下地:“妈妈,我没有骗人,妈妈刚才就是在睡觉的。” “对对对,江哥,你别逗乐乐了,她什么都当真。” 江阳搂紧了乐乐,看她鼓着小脸在生气,便故意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乐乐噘着嘴巴瞪江阳,气呼呼地一直用小手擦拭被他亲过的地方。 江阳翻了下白眼,将乐乐一把塞进葛玉兰怀里:“你们俩都出去,我跟妹妹聊会儿天。” 我把眼神从康康的脸上挪开时,江阳已经在靠窗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背着光,我竟然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脸。 我忽然感觉房里的气氛有些怪异,忙朝房门口看了一眼:“江哥,媛媛呢?没过来吗?” “哦,她中午孕吐,折腾了半天才吃下一小碗,正在酒店睡觉呢。”江阳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正垂着眼在看地板。 “江哥,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江阳不是那种欲言又止的性子,能说的话他会竹筒倒豆子似的一咕噜全部说出来,不能说的话他干脆紧闭着嘴巴什么也不说,像今天这种藏着心事问一句才说一句的情况比较少。 他隔了两秒才回过神来,受惊似的抬头看我:“呃,你说什么?哦,我来找庄子的,他不在么我就进来看看你。晓婷的事情我听说了,她就是个孩子,有没有烦到你啊?我这次走就顺便把她带走。” “别呀,江哥,虽然你把她当亲妹妹,可她不把你当亲哥。晓婷对我越来越好了,就让她待在这里吧。她之前会做糊涂事也是受了赵德海的挑拨,以后应该不会那么傻了。她之前辛辛苦苦拍到的东西,被那个人偷走了,你有办法……” 江阳忽然笑了:“妹妹,你操心的可真多。晓婷是孩子,你也是个孩子啊,别成天到晚担心有的没的。我来找庄子就是为了这事,东西呢,肯定找不回来了,不过……嗨,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歇着吧,我还是出去等他吧,吵你休息。” 我一想,他进来好像也没说什么要紧事,就是问我庄晓婷有没有烦扰我们的生活。看他真的准备出去,我赶紧叫住了他:“江哥,谢谢你。” 他搭在门把手上的手收了力道,好笑地回头看我:“妹妹谢我哪件事呢?” 哪件事?很多,我一时间竟然忘了刚才那一瞬想谢他什么。 所以情急之下,我只好捡了从脑子里最先冒出来的那件事道谢:“谢谢你让人帮我们租了这套公寓,环境很好。” 他嗤笑一声,摇摇头:“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甩下这句话就走了,我一脸愕然地盯着房门发了很久的呆,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肯承认。心里闪过一些不太好的想法,被我摇头甩开了。 没人陪我说话,庄岩还没收了我的手机不让玩,所以我只能逗康康。 天快黑时庄岩都没回来,江阳被包媛媛催着回酒店陪她吃晚饭去了,因为家里地方不够住,所以葛玉兰把康康安顿好后便走了。 方姨在家做了晚饭,饭后庄晓婷跟田甜回来时,方姨便带着乐乐下去散步了。 田甜趁着庄晓婷给她倒茶时,偷偷塞给我一小包东西:“我明天给你送点好东西来,精品燕窝哦,补血益气的好东西。” “不要,你代我谢谢宋谦修,真的不需要那种东西。小姑她们买来很多东西,我现在很多都不能吃,买来了堆在那里也是浪费。田甜,你帮我劝劝你表哥,别再挂记我了,你不是说他有女朋友了吗?好好待他女朋友吧,等他结婚了我会跟我老公去喝喜酒。” 田甜嘟着嘴巴扭了几下,语气平平地盯着我:“你别把界限划得这么清呀,表哥是你朋友吗?他不露面就是因为没脸见你,他说当初差点害得你流产。你让他补偿补偿吧,那日安他得一直内疚下去的。你看看这东西呀,看过之后看你还画不画界限。” 这时候,庄晓婷端了一杯热茶进来,田甜转了转眼珠子,立马掏出自己家钥匙递给了庄晓婷:“不是说搬到我家住吗?你收拾东西搬过去吧,等你收拾好了我帮你。” 我愕然地看了庄晓婷一眼,她大方地抛给我一个笑脸:“甜妞家空着也是空着,她都不介意,你可别怂恿我哥教训我啊,我是过去帮她分担一半房租的。我俩在考虑开个兴趣班呢,她教人画画我教人弹钢琴……” 本来我还以为庄晓婷天天都在吃喝玩乐,原来她对未来也是有计划的。 等她真的回房收拾东西后,田甜这才催着我看纸包裹里的东西。 我抽出来一看,是个很漂亮的女人,看起来二十五六岁,唇红齿白大眼睛,微笑的样子像在天空中翱翔的鸟儿般神采飞扬。 我纳闷地看向田甜:“这人是谁?” “晓婷给我看过的照片里不是有个看不到脸的女孩吗?呐,就是她。”田甜笑得毫无心机,可我明明记得庄晓婷说只能查到庄岩跟那个女人吃饭的餐厅,现在居然连人家的清晰正面照都弄到手了? 是宋谦修在背后帮忙查吗?他现在怎么那么厉害,我忽然有点好奇现在的他是不是还在广告公司当小老板。 “你再继续看呀,里面还有她家里人的照片。不过说实话哈,沈希,你跟她们母女长得挺像一家人。表哥看了也是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人是你家亲戚吧?不然你老公为什么会跟这个女人坐一起吃饭。不过这女人品性不太好啊,好像是被人包养的三,住的地方可好了,她爸妈倒是住在很普通的老小区……” 我印象里外婆好像没有别的儿女,不过话说回来,她那一辈并不会计划生育,几乎每对夫妻都会生很多个孩子,因为他们有一种养儿防老的观念,殊不知在吃不饱的年代生多了也未必能养得起。 舅妈也是大眼睛,就算她有别的兄弟姐妹,庄岩也不用瞒着我在背后跟我亲戚见面,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秘密。 我下意识地想从床头柜上拿手机,找了半天才想起来庄岩把我手机给没收了。 我心里莫名“咯噔”了下,他到底是怕玩手机对我坐月子有影响,还是怕我联系姨妈?除了庄岩的手机号,别人的我都背不下来,没有手机我就联系不到姨妈。 可能是我想多了,毕竟庄岩无法未卜先知。我已经很久没联系过姨妈了,想到她孤苦伶仃一个人在外游荡,我心里忽然变得空荡荡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沈希?希希?”田甜把我叫过神来,“你在想什么呢?表哥连这个女人的家庭住址都查到了,你现在不方便出门,你要是同意,表哥说他可以帮你去她们家探探情况。” “啊?”我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想拒绝宋谦修的帮助,可我果真如田甜预料的一样,不再那么干脆地划清界限。 我心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不停在挣扎、纠结。 田甜看我没再吭声,忍不住把纸包裹拿去,从里面翻出一张打印纸,指着上面一串数字问我:“这里有个手机号,你要不要先打个过去问问情况?” 第二百二十四章 别跟我怄气 我握着田甜的号码做了一会儿心理斗争,迟迟没有拨出去。 我一丁点儿头绪都没有,完全弄不懂庄岩在查什么,应该跟我有关系吧?越没有头绪就越害怕,他上次瞒得密不透风的那件事是他家里要出事,这次瞒得这么紧,肯定也是大事。 “田甜,你表哥在做什么?为什么他能查到这么多消息?”看到田甜的脸,我忽然想起她无端租住了我们家对门那户人家,心里“咯噔”了下,宋谦修不会一直在跟踪我们吧,好像对我们家的情况很了解。 田甜乐了,脸上的酒窝甜得像是灌满了蜜:“之前你不是不想知道吗?” 我感觉自己打了自己的脸,讪讪地闭了嘴,没再说话。 为了缓解尴尬,我犹豫着拨通了手机上输好的那串号码。电话响了好一会儿,那头传来一个娇媚的女声,应该是跟庄岩吃饭的那个:“喂?” “你好,我是沈希。”我还没想好跟她聊什么,问她为什么跟我老公一起吃饭吗? 对方好像在打牌,不耐烦地说了一句不认识就把电话挂了。 我看了田甜一眼,见她还笑眯眯地盯着我看,索性又把资料上的另一个号码也拨通了。这一次传来一个稍微有点沧桑的声音,是个中年妇女,估计是打牌女人的妈妈。 田甜说我跟这对母女长得像一家人,不过资料里没有这位妈妈的照片,所以我对她的长相一点概念都没有:“您好,我叫沈希,我老公跟您女儿吃过饭,我有点事情想请教您一下。” 我怕她也不由分说地挂我电话,想想还是用了这个理由。我想正常的妈妈应该会为自己女儿辩解吧,或者会跟我了解情况。 可是她“喂”了一声后,便没再说话了,我听到了她紊乱的呼吸声。 她好像比较紧张,一直在沉默,我等不及又开了口:“你好?我老公是结了婚的人,我只是想弄清楚他跟你女儿为什么背着我吃饭见面,而且……你女儿的举止很不妥。你们能给我一个解释吗?” 田甜在旁边翻了个白眼,无奈地拧着秀眉嘟囔道:“哪有对小三这么客气的?你也太好说话了,该凶一点才是。” 我敢肯定对方听到了田甜的话,可她急促地喘了两下后才慌乱地否认着:“不是的,不会,你弄错了。” 电话里传来冷漠的“嘟嘟”声,我又被挂了电话。 很奇怪,我怎么觉得这个妈妈好像认识我,她的呼吸是从听到我的名字后开始变乱的。 我一头雾水地把手机递还给田甜,她很无语地摊开双开看我:“这样就算啦?表哥费了那么大的劲儿帮你查出来,你……”她好像这才想起来我还在坐月子,赶忙笑眯眯地换了语气,“你要是同意,表哥可以帮忙去找这对母女谈谈心的。” “田甜,宋谦修这样,让我感觉压力很大。老秦绊我的事情早就翻了篇,你让他别再放心上了,他以前也帮过我很大的忙,我们就算是两清了。” “哎哟,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表哥已经有女朋友了,他帮你只是因为他心里过意不去,你让我怎么跟他说啊?我追求梦想的房租和生活费都要靠他呢,我可不敢说这些。他说你差点被他害得流产那次,他吓得几夜没睡着。以后他想帮你都会先征求你的意见,不会自作主张。”我记得田甜比我大一岁,一直致力于漫画事业,想做个牛气的漫画家。 我把她拿来的资料放进抽屉里,默默地躺回床上。 脑子累,所有的事情像乱麻一样缠在一起,我找不到头绪,想多了就心焦。 。 看到田甜夸张地摆出一个失望的表情后,我又问了一遍:“宋谦修在做什么?他怎么能知道这么多事情的?以前好像也没这么厉害。” 田甜冲我龇牙咧嘴地笑:“那我就告诉你吧。外公以前做过官,现在退休了,但还是有不少关系的。表哥以前讨厌走关系,现在不了,有时候就会找外公帮忙牵线搭桥。而且啊,未来的表嫂家满有钱的,还是外公帮忙介绍的。” “哦,挺好。田甜,你帮我向他送个祝福,让他别再操心我的事情。他有了女朋友该全心全意照顾他女朋友,要是被他女朋友误会,影响不好。”我现在听到“官”这个字就没来由得反感。 田甜一直没再说话,我睁眼看她时,她正幽怨地瞪着我,而后话也不讲了,甩手去隔壁帮庄晓婷收拾东西。 那天晚上庄岩回来的时候明显喝了酒,我一问才知道是子公司谈了一笔大生意,他说年底市里评选优秀企业时会把子公司评选进去,来年应该还会有别的表彰。这些都是表面上的荣誉,实际上是因为这个市的领导想大力扶持一批企业充门面,庄岩手里的子公司恰好当选在列。 他以前准备的摆脱黑白子纠缠的举措,可能跟这些事情有关。 不过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田甜给我的东西拿给庄岩看,他说以后会告诉我,可我现在就等不及了。 可能是我发愣的时间比较长,他察觉到了我的心不在焉,凑过来亲亲我的嘴巴又摸摸我的脸:“睡傻了?是不是没人陪你觉得无聊?” “晓婷说要搬到对面田甜家住,以后可能还会跟田甜一起开兴趣班,教小孩子画画弹钢琴什么的。” 庄岩的眼神又柔了几分:“好事,她这么大了,是该做点什么。” “嗯。”我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看他忙着想打水帮我擦身体,忍不住叫住了他,“我跟月嫂聊天的时候,听说上个月嫂跟她不是一个公司。” 庄岩的神色很坦然:“嗯,另一家的。” 他如果是在撒谎,只能证明这个谎他早就准备好这么撒了,所以才会如此淡定。我吞吞吐吐地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没再跟我啰嗦,默默地打了热水进来帮我擦身体。 每次看着他对我这么好,我就觉得不该想太多。 所以我脑子一热,主动把田甜拿给我的东西交给了庄岩。 庄岩抽出里面的照片跟资料后,挑眉看我:“哪里来的?” “田甜拿给我的,是宋谦修帮忙查出来的资料。” 我还没来得及把所有的话说完,他的脸色蓦地暗沉下去:“你又找他帮忙了?希希,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不是的,我没找宋谦修帮忙。”其实庄晓婷之前拿照片给田甜看的时候,我当时没来得及考虑到宋谦修,后来冷静下来我就想到田甜会告诉宋谦修,但那时候已经晚了,后来生孩子就完全忘了这一茬。 庄岩看我着急,缓下脸色拧毛巾给我擦手臂:“好,我信你。我们之间不需要找别的男人帮忙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这种话他已经说过不止一次,可他说完这些就打算换话题了,我忍不住问他什么时候才能告诉我真相,“我心里一直想着也不是办法,你又不肯告诉我为什么瞒着不说,我有点怕。庄岩,她们都觉得我跟照片上的人像一家人,还有上午自己跑来的月嫂,她们说我跟她长得有点像,你是不是找着我家亲戚了?” 庄岩的瞳孔微微放大,盯着我看了两秒:“乱想什么呢?” 我抬手摸摸眼角,又指了下他手里的资料:“都说我的眼睛跟她们挺像的,你不觉得吗?就算是亲戚,告诉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亲戚。”庄岩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声,“以后不用来往的亲戚,所以没告诉你。你困难的时候她们没出现,现在没那么困难了,也不需要再跟她们走动。” 他有时候真的很霸道,用他自己的标准帮我决定有些事情的发展走向。 舅舅不是也找回来了吗?虽然现在已经不走动了,但我很感激舅舅陪伴过外婆,感激舅舅给外婆送过终烧过纸钱。 这世上的感情不是除了爱就只能恨,平淡如水的点头之交,也是其中一种。 庄岩的理由很牵强,普通的亲戚关系根本用不着这么瞒着我。他这种努力隐藏所有情绪的样子,真的让我很不安。 “我这个月子没办法好好坐了,你为什么要跟我撒谎呢,我现在很想自己去找她们问情况。”我任性地按住了他的手,侧过身体背对向他,不打算再让他帮我擦洗。 “以前说好有事要一起商量,可你总是有事瞒着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你这种方式用多了不见得真好。这次我怀疑你在外面有女人,下次呢?你不喜欢我跟别的男人求助,我也不喜欢你背着我跟别的女人接触呀。为什么我感觉我们的心忽远忽近的,有时候我很看不懂你。你让我给你时间,但是你得告诉我是多久,好吗?” 庄岩很沉重地叹了一声,把我的身体掰向他,很仔细地检查我有没有流眼泪。 他低头亲我眼角,再辗转留恋到我的脸颊上,想亲我嘴巴时,被我一撇头错过了。 他无奈地咬住我的耳垂,用舌尖逗弄,惹得我身体里窜起一阵阵的电流:“别跟我怄气。等你做完月子再说,可以了吗?” 第二百二十五章 她是我亲妈? 接下来的日子,我如约做到了不再纠结所谓的亲戚,我相信庄岩做好的承诺到了时间就会兑现。 庄晓婷跟田甜果真干劲十足地开始找地方办培训班,乐乐是她们培训班的第一个学生。两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做起事情来特别合拍,庄岩看着很是欣慰。 这期间,他出去了几趟,办好了乐乐的转学手续,还去探望过他爸爸,老人家给康康起了个大名叫庄尘,尘土的尘。听庄岩的意思,他爸希望他那一代的恩怨尽快停止,尘归尘土归土,后代安安生生过自己的日子就好。 月子快坐满时,我听说白子学生失势了。 这是一个让人很意外的结果,谁也没料到那个看起来很厉害的陌生男人有很多关于白子学生的料。听说当初那人在江阳的婚宴上偷了那袋资料后,便彻底惹恼了白子前高干,这次抓住了把柄后肯定会整得白子学生再也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然而,这样一来,格局彻底变了,当初黑子到了年底可能就会下位的事情也因为这件事而搁置下来。听说白子学生的一些势力在变动中被还在位上的黑子收买了过去,反正黑子不会那么心甘情愿地倒下。 这些事情都是田甜告诉我的,她就跟百事通一样,有了风吹草动就悄悄地溜过来跟我叨叨。也不知道是我多心了还是事实确实在往好的方向走,她没再跟我说过可能会让我糟心的事情。 坐满月子那一天,我迫不及待地把家里每寸地方都走了一遍,天天待在主卧里就跟坐牢一样,我感觉自己已经发了霉,也不知道庄岩怎么亲得下嘴的,连我自己都嫌弃自己脏。 舒舒服服地洗完澡后我便开始盯着时间看,憋了这么久,我想让庄岩今晚就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我。 当时已经到了年底,庄岩公司里的事情很多,那段时间回家都很晚。庄晓婷搬去田甜家后便很少回来找我聊天了,家里除了方姨跟月嫂,就只剩下我跟康康。 。我们几个人已经处了一个月,所有可以聊的天几乎都聊过了,已经实在没什么话可说。 我无聊地帮着打扫卫生时,魏俊找上了门。 魏俊就是追庄晓婷的那个男孩子,一段时间没见,他瘦了很多:“晓婷不在家吗?我去她的培训班看过,今天歇业。” “你找她有什么事呀?我可以帮你带话。” 他这回特别有礼貌,恭恭敬敬地把他带过来的小拉杆箱放到墙边:“嫂子你好,这是晓婷落在国外的东西。你劝劝她吧,不要跟那个姓秦的男人来往了,那人有老婆孩子的。” “啊?你弄错了吧。晓婷好好地开着培训班,不是早就跟老秦断了吗?” 魏俊委屈兮兮地抬眼看看我,眼里充满了怀疑:“嫂子你别帮她说话了,我没想缠着她,我就是觉得她不该跟有老婆的老男人在一起。我这回出国打听过了,晓婷当时应该把事情跟我说的,我肯定给她出头,大不了报警嘛,那俩老外该坐牢。” 我们不在一个频道上,他的话把我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没理清思路。 我仔细询问了一遍才知道,原来当初庄晓婷被赵德海跟她家里的事情折磨得心力交瘁,所以有同学邀请她参加派对她就去了,还渐渐喜欢上了那种狂欢的感觉。结果有一次她不小心中了招,被两个坏心眼的老外下了药继而相继发生了关系。她当时清醒过来时,俩老外赤身在她身边睡着。 她当时气得捞起旁边的空酒瓶就朝其中一人的脑袋上砸去,另外一个人也被她又挠又抓地破了相。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庄晓婷的第一次就是那么失去的,所以后来才会越来越野。 按照她单纯的想法,她本来是想把自己献给江阳的,或许在她心里还憧憬过一千种一万种跟江阳在一起的画面。在她眼里,只要江阳跟她有了关系,尤其是夺了她的处子身的话,江阳肯定会对她负责。 这些想法从她以前跟我的聊天中可以发现蛛丝马迹,所以那俩老外的行为对她造成的打击很大。 我听后唏嘘不已,心里闷闷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估计魏俊并不知道庄晓婷之前还混过嫩模圈,更不知道庄晓婷放纵过一段日子,但看他现在的神态已然心灰意冷,故意不会再追着庄晓婷不放了。 想到这里,我反而有些生气,魏俊对庄晓婷口口声声都是爱,但知道了她不再是完璧之身后,热情却因此减退一大半。 “嫂子,我以后不会再打搅她了,你让她好好照顾自己,别跟那些人来往了。我、我先走了。”我越来越冷淡的眼神明显让他觉得窘迫了,最后几乎是落荒而逃。 庄岩晚上回来时已经靠近九点,我没跟他说庄晓婷失贞的事情,只把魏俊送东西来的事情随意跟他说了。他没太放在心上,倒是有点想打开小行李箱看看里面有什么,不过终究没有付诸行动。 我忍着心里的好奇,等他洗完澡上床后才期待地盯着他看。 他倒好,打了一会儿电话,然后才恍然大悟似的把我手机还了回来:“很久没充,应该快没电了。过两天我帮你买个新的,可以换了。”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我心里有些发紧,怎么感觉他还是不想说?不会把他自己答应过的事情忘了吧? 他果然疑惑地皱起了眉头,茫然地看看我:“满月酒?现在办不太合适,等过年了我带你们去小姑家,到时候抽个时间请亲戚们一起吃顿饭。” 我气了,拉下脸来坐直了身子:“我亲戚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你私下里跟那个女人吃过饭。” 他抿唇,皱眉,像是在沉思。 “照片上那个红裙子的女人,二十五六岁,还拿脚撩你小腿,你说是我亲戚,她们都说我跟她们长得……” 他伸手按住了我的嘴唇,有些好笑地看向我:“那小姑娘看着像二十五六岁?她应该比你还小一岁。” 小姑娘小姑娘,听他这么提别的女性,我心里莫名不舒服起来。我真没看出来照片上的她有那么年轻,可能是妆化得太浓吧,或者是我的嫉妒心在作祟,反正我不觉得她有那么年轻。 庄岩半躺着,看我盯着他不动弹,知道我的执拗劲儿已经上来了,长臂一捞就把我拉进了他怀里:“希希,你记不记得你姨夫藏起来的资料里有一张你的出生证明?” “嗯。” “我瞒着你又去找过你姨夫,不过当时我跟你说没找到。”他的语速很平缓,听不出情绪的起伏,但是趴在他身上的我,隐约听到他的心跳变快了。 “那张出生证明,不是他放在里面的。这说明什么?有人在背后调查你。我怕有人想害你跟孩子,所以在背后调查了下。那些资料里除了你的出生证明,还有一些别的资料……” 原来他早在我们搬到这里来之前就开始查了,跟照片上的女孩也早就开始接触了。他瞒了我很久,如果不是中途出现一个敲诈者,他本来可以一直瞒着我。他有时候出差就是在查这件事,但我却一丁点都没怀疑,毕竟他做得滴水不漏。 我听得糊里糊涂,仰头看他时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为什么要查我的出生,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我,不是男人看女人的那种眼神,而是像火一样旺盛的疼惜:“希希,你……应该不是你姨夫跟姨妈亲生的,你外婆应该也不是你的亲外婆。” “啊?”我没回过神来,飞快地眨了几下眼睛,撑着他的胸口重新坐了起来,“你开什么玩笑啊?” 在我的印象里,从来没人说过我是抱养的,外婆对我的疼爱特别真切。 以姨夫的性子,我要不是他亲生的,他早就在醉酒的时候口无遮拦地骂了,姨妈也不会恨恨地怨我拖累她嫁给了姨夫这种人。 我的脑子和心里,忽然间变得空荡荡的,什么东西也思考不了。开什么玩笑呢?我过了二十几年的生活,现在告诉我,我过的完全不是我自己的人生? 我挨过姨夫那么多年的打骂,我跟外婆相依为命了那么多年,现在告诉我,这所有的生活本来不该属于我? “希希?”他坐起来,小心翼翼地把我搂进怀里轻轻拍着我的后脑勺,“说太急了,应该慢慢跟你说的。希希?” 他的声音好像很遥远,我恍恍惚惚听得不太真切。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紧紧地把我搂在怀里安慰,我也听不清他安慰了什么,脑子里一下子白成一片,下一秒又忽然塞满了稻草似的,感觉特别奇怪。中途乐乐敲门进来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我只看到庄岩的嘴巴在动,不知道对乐乐说了些什么,没过多大会儿,方姨敲门进来把康康给抱了出去。 过了很久很久,我的五官才渐渐恢复正常:“庄岩,你说什么?你是说我不是真的沈希?那……那当初来家里的第一个月嫂是谁?她不是我亲戚是吧。” 她是我亲妈? 第二百二十六章 我给你撑腰 我不是不肯接受这个现实,只是没办法一下子消化过来。 当初看到姨夫耍小聪明留下来的资料里有我的出生证明时,我也起过怀疑,但我压根没想过我不是姨夫姨妈亲生的孩子。我一直坚信我的爸妈就是那么不堪,我前面的人生合该那么坎坷。 那天晚上我在梦里把自己短短的二十四年人生又给重新过了一遍,我梦到小时候看别的小朋友吃零食时自己在偷偷咽口水的情景,梦到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因为穿着不合身的衣服而被同学们耻笑的情景,梦到姨夫对我的打骂,梦到外婆生病时那种绝望的崩塌感。 半夜我醒过好几次,姨夫随手拿鸡毛掸子抽我的记忆太过深刻,每次醒过来我都蜷缩着身子捂着脑袋,心惊肉跳的恐惧感像是重新经历了一遍小时候的惨痛。 如果没有遇到庄岩,我代孕过后会继续过着那种自卑的生活,一辈子也就那样了,以我小时候的耳濡目染,代孕完之后的我肯定更没有自信找男朋友了。所谓的真正身世也会一直掩埋在知情者的记忆之中,我会用沈希的身份,悲哀地过完这一生。 当你合理地给自己悲哀的人生做了充足的解释,当你接受了人生给你的所有磨炼,最后终于靠着心里那点卑微的希望苦尽甘来时,到头来却忽然发现那个身份不属于你,不过了一个不属于你自己的人生。 那种感觉是很崩溃的,我以后给外婆烧纸钱都会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 那一晚庄岩几乎没怎么睡觉,每次我缩到床沿边时,他都会清醒过来把我捞进怀里。他说我做噩梦的时候说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话,听得他揪心。 我现在可以理解他之前为什么要瞒着我了,这种事情不是安慰两句就能想得开的。我可以忘记过去好好过日子,但我需要时间消化这件事情。 如果我是在怀着孕或者坐月子时知道的这件事,难免会伤着自己的身体。 那晚梦到后来,我开始出现身份上的混乱,我看着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沈希”挨打挨骂,可我却什么感觉也没有,但整颗心却像是在往无底的深渊坠落,那种感觉真难受。 醒过来的时候头疼欲裂,嗓子又干又哑还鼻塞,折腾了一夜竟然感冒了。 庄岩看着心疼,在电话里遥控了最后一天的工作安排后,直接给他自己提前放了假。那天正好是我生日,结果却是在打针吃药中度过的。 庄岩看我总是恍神,把康康丢给方姨和月嫂后专心陪我:“希希,别这样,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以后不跟他们来往,过去的就过去了,不用再理会。” “我知道啊,可如果我不是沈希,那我是谁?”我现在听到他叫我希希都觉得怪异,毕竟沈希这个名字也不该属于我。 庄岩懂我,他明白我的意思:“名字只是代号,不管你叫什么都是我的妻子,是乐乐康康的妈妈。我知道这件事你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不过既然你想知道,那就知道吧。希希,我的意思是,既然你的亲爸妈当初丢了你,那你们也没有再往来的必要。” 我听不进他的话,迟钝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说姨夫姨妈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呢?他们居然连我不是亲生的都不知道?那真的沈希在哪啊,也没见她回去找过姨夫姨妈呀。” 他怔怔地望着我,眼里满是无奈,温柔地把我往怀里揉:“你姨夫姨妈……对你太不上心,他们可能连自己的孩子都没好好看一眼就丢了。你跟你姨夫他们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某些神态举止会变得相似,跟大家常说的夫妻相是一个道理。 。希希,这名字是你外婆给你取的,在老人家眼里,你就是她外孙女。为了老人家,别再纠结了。” 我说过姨妈也是大眼睛吧,如若不然,可能大家真的会怀疑舅妈偷了姨夫之外的人。 村里人茶余饭后只会说姨妈当年如何被姨夫强的事,再同情同情我,倒是真的没有人怀疑我不是他们亲生的。这可能跟我小时候瘦瘦小小的有关系,那时候我爱低着头,也没人有兴趣议论我的长相。 第二天我们一家子赶去了小姑家,大年夜那晚,除了庄叔外,奶奶的所有儿女都聚在了小姑家。因为大家都觉得奶奶年事已高,过一年少一年,所以过年这种喜庆的日子都说好了要陪老人家一起过。 这是我嫁给庄岩后第一次见他们家那么多长辈,有的亲戚甚至不知道庄岩已经再婚。毕竟他是一个连朋友圈都不更新的人,以前他跟赵雅如结婚纪念日发的照片也是赵雅如要求他发的。 奶奶带头给了我一个大红包,乐乐康康也都各有一份。 我们一家来过年,结果庄岩的一位叔叔两个姑姑都各给我们三份红包,弄得我全程都不知所措,因为我从来没有受到过这种好待遇。 每次我推辞,奶奶就故意虎着脸表示不高兴:“嗳,新媳妇都要给的,现在又是过年,不许不接。” 叔叔姑姑们的儿女几乎都比我大,但在我面前都挤眉弄眼地叫嫂嫂,闹得我整晚脸都在发烧,以至于庄岩一直闹不清我是不是真的不舒服,隔一会儿就摸摸我的额头问我头不头疼。 偏偏庄岩的堂弟表弟们都爱起哄,动不动就做羡慕嫉妒状,说庄岩厉害得很,居然娶了个这么年起的嫂嫂。 我本来还不好意思地捂着嘴巴笑,后来熟悉了便直接咧嘴笑,笑到最后脸都僵了。我发誓,活了二十四年,我从来没有哪一天笑得这么多过,连我自己都感觉灿烂得像朵花,难怪庄岩总是时不时地撇头看我。 入夜后他想带我跟乐乐出去放烟花,结果他一个堂弟非拉着他打牌:“烟花那东西是小孩玩的,咱们哥几个难得聚,晚上必须打通宵啊!嫂嫂,你带小丫头去放吧,就在小区那个小广场上放就行,这两天允许放的。” 我本来已经准备去牵乐乐的手了,听完他的话心里立马有些不痛快起来。这是把我也划拨到小孩那一列了?明明口口声声叫我嫂嫂。 庄岩眉眼里全是笑,我的任何小举动都被他看在眼里。大家拿牌说输赢大小时,庄岩不顾他们的嚷嚷硬是走到跟前抱了抱我:“怎么,不高兴了?” 我皱皱鼻头,闷闷地嘟了下嘴:“他们把我当小孩。” 庄岩回过味来,笑着弹我脑门:“刚毕业半年,确实是孩子。就为这事?他们就算把你当小孩,也还是得叫你嫂子。他们哪里说错了,尽管数落,我给你撑腰。” 前几天身世带给我的失落和混乱,在喜庆的气氛中仿佛被冲刷得一干二净。他简简单单一句“我给你撑腰”,竟然听得我心跳乱了又乱,甜甜蜜蜜的滋味仿佛回到了刚跟他在一起时那种感觉,特别强烈。 “哥!快点!腻腻歪歪的给谁看呢?”几个弟弟中有人还没结婚,看到我俩抱在一起,立马咬牙切齿地过来拉人,还朝我使眼色叫我赶紧去放烟花,“嫂嫂就把哥让给我们一晚,行吧?” 我脸上烫得更厉害了,刚点着头想出去找乐乐她们,庄岩却拉着我的手臂用力一扯,害得我直接撞回了他怀里。我诧异地抬头看时,他当着他几个弟弟的面直接低头在我唇上啄了一口:“手机带好,待会儿别迷路了。” “咦!”拉庄岩的那位表弟夸张地抖了两下,像是被肉麻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够了没有啊!” 我匆匆地瞥了他们一眼,赶紧闷着头追了出去。 赶到小广场时,乐乐手里正捏着烟花棒在手舞足蹈。 小广场上人挺多,我挤过去时听到有一位表弟媳在问赵雅如的事:“女人说到底还是得会生孩子啊,想当初舅舅多有钱哪,嘴里不说,心里还是着急的为,可怜了雅如啊,听说她现在跟那个医生在一起了?” 女人们在一起就是爱八卦,但听到她们议论这些,我的脚步就迟疑了。 另一位堂弟媳赶紧接了话:“好像是,也不知道她们家怎么回事,听说也没落了?两家老头怎么都进局子了?啧,不管怎么说啊,我看堂哥现在很幸福,没看他笑得都比往年多吗?我记得我刚结婚那年就私底下说过,堂哥准得跟嫂子离,看着就不幸福。” 刚才那位表弟媳立马附和:“这么说也是哈。不过你看现在的小表嫂多嫩,哪个男人不喜欢这种小姑娘的。嗳,你说啊,小表嫂是不是有点扫把星啊,怎么她嫁过去了,堂哥家里就落得那种下场的?以前别墅住着小车开着多有钱,真是没想到啊……” “两个嫂子在说什么呢。”庄晓婷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另一个地方挤了过去,笑眯眯地打断了她们的话,她们立马很自然地换了话题。 我想假装刚赶过来,想到乐乐身边陪她玩烟花时,背后忽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回头一看,我慢半拍地皱起眉头:“你怎么来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吵架了 可能女人对于自己喜欢的人有一种特别的感应,刚才还没注意到我存在的庄晓婷,欣喜地冲了过来:“阳子哥!” 她无所顾忌地往江阳怀里扑,江阳微微蹙眉,但是并没有避开,否则庄晓婷肯定得摔跤。 ) 他拍拍她的背,拥抱不过一秒就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撤开两步松开了她。 庄晓婷也不失落,扬着笑脸问他怎么来了:“你不是要明天才会过来吗?今晚大年夜,你怎么不在家里跟叔叔他们一起过年?” 表弟媳她们对江阳似乎并不陌生,全都挂着笑脸说些应景的喜庆话当做寒暄。 我插不进话,牵住乐乐的手扭头找包媛媛,正在跟表弟媳她们寒暄的江阳忽然侧头看我:“媛媛没过来,我一人来的。” “哦。”我诧异地看看他,发现他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大年三十的,不会跟包媛媛吵架了吧? 我悄悄地跟包媛媛发了条消息,提前祝她新年快乐。 她的电话随即打了过来,说话时还带着哭腔:“江阳跟他爸吵了一架,哎,大过年的,这都什么事啊?公公看着也可怜,孤苦伶仃的,在家经常摸着婆婆的照片偷偷抹眼泪。江阳心里也不好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们。江阳跑了,到现在都没回,电话也不接。” 我瞄了江阳一眼,听到她们正在说江阳每年都会给奶奶拜年的事情,赶紧安慰包媛媛:“江哥到庄岩奶奶这里来了,我们大家都在,你别担心啊。到底怎么回事,江哥应该不会无缘无故跟他爸吵架吧?” 我牵着乐乐往旁边的人少的地方走,乐乐玩得兴起,甩开我的手还是冲去了庄晓婷身边,嚷嚷着要放那种长杆似的可以握在手里的烟花。 。 包媛媛心情蔫蔫的,提不起多大的兴致:“吃晚饭的时候我公公非要安个位置给婆婆,婆婆不是走了吗?他就把遗照放在椅子上,家里就我们几个吃年夜饭,本来就冷清,公公那么一做,看得人瘆得慌。江阳说了他爸几句,想把遗照收起来的时候他爸就开始骂他。” 江叔心情不好喝了不少酒,越骂越起劲,又把当年江阳引狼入室的事情拿出来数落了一遍。其实江叔当年如果没做亏心事,最后也不会去坐牢,真正的源头还是在他自己身上。 不过江阳一直都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他没有大义灭亲的觉悟,其实很多人都没有那么正义。他愧疚的是当年吃喝玩乐带着心怀鬼胎的人回了家,所以刚开始并没有吵起来。后来他爸哭哭啼啼地说是江阳害死了他妈,江阳终于忍不住跟他吵了起来。 他跑出来的时候包媛媛没能及时追上,她也没想到江阳竟然开了几个小时的车跑到庄岩小姑家来了:“希希,你让庄岩帮忙劝劝江阳,我说实话你别气啊,江阳心里那么苦也是为了你们,他本来可以什么都不管的,可他现在为了庄岩总跟他爸顶着干。” “嗯,我知道的,媛媛,难为你了。你怀着孩子呢,别太操心了。”江阳孝顺,不然以他的性子,如果觉得他爸做得不对,完全不会替他爸考虑那么多。 包媛媛挂断电话前,吞吞吐吐地让我帮忙看着江阳:“千万别让他出去找女人啊,你也知道他的性子,花丛里流连惯了,我就怕他管不住身体给我招惹些花蝴蝶回来。” 我一直不太了解江阳,在我眼里,男人结了婚后就该对老婆一心一意不再跟别的女人暧昧。但是听包媛媛话里的意思,江阳应该没有做到这一点。 他放纵了那么多年,要改也不容易吧。 我抬头看了一会儿烟花,五颜六色漂亮得不像话,却转瞬即逝只能维持几秒钟的绚烂。有些人的感情也是如此,炽烈过后便再也亮不起来。 心里“咯噔”了下,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想法,禁不住自嘲地笑了笑。我又想起那个月嫂了,她就是生我养我的那个人,可我连她的长相都没看清楚。难怪她当时一直心不在焉,想必她当时的心情很复杂吧。 等烟花散尽,我这才回过神来找乐乐,结果视线扫了一圈一个人认识的人都没看到。 江阳的声音不轻不重地传了过来:“她们都回去了。” 他在抽烟,用大拇指和食指捏着烟头的姿势,比常人痞气多了。 我们之间隔着大概两米的距离,我的感冒还没好,掏出纸巾擦了下鼻涕:“江哥,这是你跟媛媛婚后第一次一起过年,你不该抛下她自己跑出来的。你当时应该带着她一起出去转转,留她一个人在家多不好。” “嗯,妹妹说得对。”他猛地吸了一口烟,白雾般的烟圈很快被冷风吹散。烦恼要是也能这么容易消散该多好,那生活会轻松很多。 “江哥,你别觉得我烦啊。媛媛现在怀着孩子,你快要当爸爸了,以后……”我睨了下他的脸,他正仰头看着夜空,淡淡的没什么表情,我本来想让他别再跟别的小姑娘有暧昧举动,忽然又觉得我不该随便下判断,毕竟我也没看到那种情况。 他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挑着眉头朝我看过来:“教训完了?走吧,回去。再耽搁一会儿,庄子准以为你找不着回家的路了。我跟奶奶拜个年就回去,心情不好出来转转,谁说我不管老婆了。” 他说完就走,我只好拔腿跟上。 果然,刚走出两步,庄岩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说乐乐她们已经回了家,我怎么还没回,我赶紧说了一句马上就回。 我刚追上江阳,他就歪着嘴角笑起来:“没想到庄子会栽在你这样一个小姑娘手里,跟周瑾分开那会儿,他有一回醉了酒说以后再也不知道心动为何物了。” 他看我走得急,刻意放缓了脚步。看到我们渐渐整齐划一的抬腿动作,我心头一颤,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那时候我还在暗恋庄岩,跟他一起走路的时候会刻意地观察他走路,而后偷偷地跟他保持一样的步伐。 我刚产生不好的想法,一抬头,腿长的江阳已经又越到我前面去了。 其实我挺不耻于自己的这种胡乱猜疑,明明只是朋友,高攀来说,他一直把我当妹妹,我却总是拿自己的小心思来猜忌他对我的这份关心。我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甩甩头赶紧不再乱想。 江阳跟奶奶提前拜了年,还收了奶奶一份红包,而后便跟庄岩兄弟几个人一起打牌。 乐乐那天晚上玩疯了,因为方姨不在,所以我得看顾两个孩子。每次康康一哭,庄岩就扔下手里的牌帮我照看康康,连换纸尿裤都是他亲自动手。 说实话,我坐月子期间都没碰过纸尿裤,所以庄岩嫌我笨手笨脚也不让我做。 他一停手做这些,几个表弟堂弟就叫我上阵帮庄岩打牌。因为我不怎么会打,所以每次我一出马准输钱,他们几个乐得龇牙咧嘴。 那天晚上他们没打通宵,过了零点后,江阳神经兮兮地灌了两杯咖啡,又自己开车回家去了,不管我们怎么劝他都不听。 第二天一大早我牵着乐乐,庄岩抱着康康,说是要去附近的亲戚家拜年。 庄岩家以前也住在小姑这个城市,所以这边有不少亲戚可以拜访。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已经有儿有女,有一位长辈看到我的时候还以为我是庄晓婷,这一点闹得庄岩心里发闷,一直无奈地皱着脸说过完年得挑个好日子办婚宴,得让亲戚们认认我这张脸。 快中午时,小姑忽然打电话催我们回家:“阳子他爸来了,赶都赶不走。” 于是我们一家四口又急匆匆地往回赶,一进门就感觉气氛又冷又僵,小姑手里还举着拖把在瞪江叔。 奶奶不知道江家跟庄家的事情,但是小姑夫妇却从方姨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所以小姑对江叔的态度很差,奶奶却笑眯眯地一直说小姑发神经。 “在房里待着,累了就眯会。”庄岩把我跟孩子带到房里后,自己一个人冷着脸出去了。乐乐想跟出去凑热闹时,跟我拉住了。 小丫头什么也不懂,但是很听话,跺着小脚在房里蹦蹦跳跳地跟我说着开心话,但我的心思早就飞到了客厅。 总感觉江叔一出现就不会有好事发生,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昨晚跟江阳吵了一架所以才会过来找我们晦气。 反正知情的人脸色都不好看,倒是被蒙在鼓里的奶奶,依旧像往常一样把江叔当成自己儿子,拉着他的手回忆往事。 吃午饭前,江叔让庄岩跟他去了一趟阳台,我看到江叔从他的名片夹里抽了一张名片给庄岩,庄岩皱着眉头动了动嘴巴,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无意间撇头看过来时,我正好跟他对视上了,慌乱地想别开眼时,却被他拧紧的眉头吓着了。 他的眉心里藏着很多话,我心里一害怕,赶紧想了个借口跑去阳台敲门:“江叔,吃饭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你怎么不追我 江叔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终于合上了嘴巴。 我吓得打了个寒噤,硬着头皮冲他笑。他点点庄岩手里的名片,背着手踱进了屋子。 我赶紧冲庄岩投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他宠溺地伸出大手揉揉我的头发:“进去吃饭,晚上再说。” 那顿饭吃得剑拔弩张,虽然江叔现在比之前更有钱了,但他害了庄叔,所以直脾气的小姑说起话来一直夹枪带棒,恨不得分分钟将人扫地出门。除了她,大家都神色如常,所以奶奶也不明白小姑怎么忽然开始“更年期”。 “爷爷,你胡子也喝汤啊。”江叔上唇留了胡须,喝汤的时候不小心沾了点汤渍。 本就尴尬的气氛因为乐乐的一句话变了风向,她的小手刚朝江叔的嘴角指过去,小姑就一脸凶相地瞪了过来,气呼呼地冲乐乐低吼:“哪里来的爷爷,你爷爷一个人在牢里待着呢!” 乐乐一顿,不明白她做错了什么,委屈地往我怀里扑,抬头看我的时候瘪着嘴喊了我一声:“妈妈。” 她从昨天高兴到现在,所有的人都和和气气的,我们还允许她吃了好几块糖。可能刚才那一瞬反差太大,她的小心脏受不了,出声的时候已经带上了哭腔,眼泪还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大部分时候,她哭起来都不会扯着嗓子大哭,而是瘪着嘴轻声呜咽。庄岩说乐乐这一点随我,我哭的时候就这个样子,他一看就揪心。 看到女儿受委屈,我不免恼火起来,冷着脸就冲了小姑一句:“乐乐错做什么了,小姑有火也不能冲着孩子撒气!” 乐乐不懂仇恨,我跟庄岩也从来不跟她灌输任何仇恨思想,她喜欢谁就会亲近谁,有她自己的判断。她见过江叔好几次,江叔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和和气气的,小孩子的世界本来就单纯,对她好的人她自然有好感。 “凶什么,这是你对长辈的态度?小孩子不好好管教,瞎喊什么爷爷,她爷爷在……” “小姑!”庄岩沉声打断了她的话,眼神冷得堪比外面的寒风,呼啸着从小姑脸上扫过时,小姑下意识地便住了嘴。等回过神来后,她可能觉得太没面子,又嘀嘀咕咕地嘟囔了几句,旁边的小姑夫一直拉她衣角让她别再多话。 奶奶“啪”地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这年还能不能好好过了?吃顿饭也不消停!这是对我孙媳妇有意见,还是对我重孙女有意见?” “妈,我哪敢。”小姑脸上挂不住,不快的眼神擦过我的脸后,恶狠狠地剜了江叔一眼。 奶奶哼着:“那就是对我这个老婆子有意见!我的话不顶用了,大儿子也不争气啊……我不在这里看你脸色了,打电话给老二,我要去他家住,老二忙那就去老三家里,这里不待了,不待了!” 老太太说着还真的站起来要出门,小姑一下子黑了脸,拦在奶奶面前就低声道歉,还说奶奶这个时候离开就是在打她脸。 庄岩抱起乐乐,牵着我回了我们夜里睡觉的那间房:“刚才做得很好,小姑错了你就甩脸子给她看,不用一味忍着。” 我被他的话闹得哭笑不得:“哪有人像你这样安慰人的?我要是把你亲戚都惹毛了怎么办,你还给我撑腰啊?” 庄岩捏着我的下巴往他脸边凑,当着乐乐的面亲了我一下:“不给你撑腰给谁撑?放开一点,别什么都憋在心里,知道吗?” 乐乐看我们俩一直不安慰她,可能觉得被忽略了,眼泪流得更急了些,还挣扎着要往我怀里扑:“我不喜欢爸爸了,妈妈,妈妈。” 庄岩愕然地看看她,有些无奈地帮她擦眼泪:“小东西,怎么跟我怄起气来了?你妈妈刚才被你姑奶奶骂了,她是大人,爸爸得先安慰她知道吗?你跟你妈妈以前一个样,动不动就哭鼻子,哎。” 乐乐似懂非懂地看看我:“妈妈没有哭。” 庄岩点点头,我俩都在乐乐的脸颊上亲了亲,小丫头很快就恢复了心情。只是出门再看到小姑时,她赌着气故意别开脑袋不搭理人。 江叔那天来的目的似乎就是为了给庄岩那张名片,他把我们所有人的好性情都搅乱后,和和气气地带着笑走了。他一走,那种莫名的阴森感好像也迅速消退。 初一下午开始下雪,到了半夜窸窸窣窣的雪越来越大,地上很快积了一层。 江阳的老家也在这边,听包媛媛说,她跟江阳已经都过来了,吃过晚饭后,他们夫妻俩愣是叫我们过去堆雪人。 大冷的天,我的感冒刚刚好转,庄岩本来不想带我出去吹风的,不过我很想包媛媛,加上包媛媛说的地方离小姑家也不太远,所以我便很想过去看看。 庄岩有心事,思索了一会儿后点了头。 把两个孩子交给小姑夫他们照看后,庄岩牵着我步行过去。他习惯了围我帮他织的那条围巾,大冷的天穿得也不多,可身上却经常像暖炉似的带着火气。他把我裹得特别严实,整个脑袋几乎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包媛媛说的中学操场赶时,我问庄岩跟江叔聊了什么。 他貌似不太想多说,只淡淡地告诉我,江叔给了他一张名片:“给我介绍生意呢,想让我跟那个人合作合作。” “哪会那么好心,你知道他有什么目的吗?” 我有一只手被他握着塞在他的口袋里,他用指腹在我手背上婆娑了几下,云淡风轻地说道:“可能在为以后做打算吧,暂时还不清楚,像你说的,他不会那么好心。开过年我会查清楚,不是让你别操心这些事吗?嗯?” 他每次“嗯?”的时候,低沉短促,但尾音里裹着的宠溺却缠绵悱恻,我很喜欢听。 我握紧了他的手,眨着眼睛笑:“我怕你瞒我。庄岩,我们已经结婚了,你别总把我当小孩,我想跟你一起分担所有的事情。” “好,一起。”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水雾在路灯下调皮地鼓动着,很有意思。 我忍不住把围巾往下扯了扯,突发兴致地猛哈了几口气,白白的水雾像是在给我们引路,一直往远方蹦跶。我感觉自己忽然找到了久违的童年,心情忽然变得很好。 我扯出手往前跑了几步,回头想看看庄岩有没有追我,结果他却笑盈盈地站在原地看。 我不好意思让他追我,故意蹲下去抓了一把雪砸他,不过雪没有捏成团,扔出去就洋洋洒洒开来,直接扑了他一脸。他微微蹙眉,伸手抹了一把脸,还是没有追我。 江阳说得对,他果然闷闷的很无趣。 这么想着,我故意撒开腿又往前跑了一大截,回头看时他依旧在用走的,还扬声跟老人家似的叮嘱我:“慢点,别摔了。” 我忍不住把手圈在嘴边冲他喊:“你怎么不追我呀!” 他离我有些远,我依稀看到他好像笑了,然后他慢慢地把围巾系紧,居然真的抬腿朝我追来。 他穿的衣服偏正装,长腿被西装裤束缚着,不太迈得开。尽管如此,他脸上的神态依旧轻松从容,丝毫不影响他的气质。 我压根忘了跑,傻傻地站在原地像花痴似的盯着他看,嘴角的笑容越咧越大。 他追到我跟前的时候,微微喘了几秒,抱住我把额头抵了下来:“老了,跑这么一段路就累了,以前晚上还能运动运动,这一年……”他说到这里,忽然轻轻地笑出了声。 我身上一阵燥热,声音低得跟蚊子一样:“你是不是憋坏了啊?” 他笑着亲了我一口,我俩就这样腻腻歪歪地到了中学操场。校门锁着,他三十来岁的人竟然带着我爬墙头。 我第一次干这种不守规矩的事,别提多紧张了。 找到包媛媛的时候我才知道大门有道小门开着,是江阳找熟人开的,我嗔怒地瞪了庄岩一眼,他耸耸肩表示不知情:“阳子呢?” “不知道,说是先去堆个雪人,结果倒是看不到人影了。我在这里等了快半小时了,还是去找找吧。”包媛媛的脸色有点不好,我一问才知道她有点受凉拉肚子。 我忍不住皱着眉头把她往体育馆里面推了推,低声数落她:“好好待着,你真胡闹。你是不是看江哥心情不好才陪着他出来疯的啊?你不顾自己也要顾着肚子里的孩子呀。” 她苦笑了下:“希希,没有,你别冤枉他。我也是在这等他的时候才忽然有点拉肚子的。” 哎,我点点头,没有继续说:“那你等着,我跟庄岩出去找找看,就这么大的地方,不会走远的。” 庄岩跟我分两头找,当时雪下得比较大,我用手机当手电筒沿着操场走,走到一处比较昏暗的地方时,看到那里有一堆雪比别的地方高一截,便纳闷地嘀咕了几声。风呼呼地刮着,莫名搅得我心头发慌,我扬声喊来起来:“江哥,江哥你在哪儿?” 结果,那堆积雪里忽然有僵冷的声音传出来:“妹妹啊,你们怎么才来。” 我脑仁一疼,赶紧跑去扒那堆雪,不是吧,这家伙被雪埋住了啊? 第二百二十九章 姚兰 “你干嘛往雪里钻啊?”我哭笑不得地赶紧走过去扒雪,感觉很揪心。 ) 江阳身上覆了一层薄雪,口鼻处的积雪早已经被他呼吸的气体融化,弄得衣领都湿了。 我把他扒出来时他居然在笑,还踢了下脚边那团雪:“雪球还没滚多大,哥哥我就累着了。在这里躺了会儿,他妈的上面居然有雪砸下来。” 他指指头顶,原来是指堆积在树枝上的雪。 就算真这样,那他也在这里躺了很久,包媛媛说他堆了半小时的雪人,他不会一直躺这里让雪埋他吧? “江哥,你心情还没恢复啊?”我看他手脚好像冻得发僵,赶紧把人扶起来,又把围巾脱下来给他围上。我真没见过他这么随心所欲的人,他和庄岩一动一静,性格相差很大,能成为那么铁的朋友,想想也挺不可思议的。 他抽了两口凉气,因为坐起来的时候有雪顺势滑进了他的脖子。 他就跟冻傻了似的,一直咧着嘴笑:“妹妹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的?问过我老婆了?” 我垂眸沉思,因为不太清楚他们结婚后的生活,所以我分不清他话里的语气有没有介意的成分。斟酌半晌,我才谨慎地抬头看他:“你昨晚不是跑去找奶奶了吗?我就问媛媛是怎么回事,她说你跟江叔吵架了。” 江阳淡淡地“哦”了一声,僵着手指从口袋里摸出香烟来,不过因为他的指头僵得有些厉害,所以连打火机都打不开:“妹妹,帮哥哥点根烟。” “我还是让庄岩来背你……” “不用,老子坐会儿就好了。别啰啰嗦嗦的,点烟。”他有点不耐烦,昏暗的路灯下,他的眸子亮得如同灿星。 我的手在刚才扒雪的时候也冻得通红,拨了几下才把那根烟点着。 他盯着我的手看了会儿,让我赶紧插口袋里焐会儿。 我偷偷地翻出对话框,想给庄岩发个消息报平安,结果江阳很无奈地叹了一声:“妹妹,别叫庄子过来,我就抽根烟,马上就好。” 他这根烟抽得真慢,一小口一小口地嘬,估计腿脚实在冻得厉害,在逞能慢慢活动筋骨呢。我架着他走了几步路,忽然听到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妹妹,我要是哪天辜负了媛媛,你会不会恨我?” 心一下子跌落到谷底,我冷不丁地抬眼瞪他:“什么意思?” 他用力地把剩下那一小截烟吸光,随手把烟屁股丢进雪里:“老子没长性,这你是知道的。玩习惯了,难改。你知道我以前为什么一直不结婚吗?我什么品性我自己最清楚,跟同一个人处不长。” “江哥,你不想对媛媛好了?”我真想骂他,可看到他这个样子又骂不出口。当初追包媛媛的时候跟我保证过是认真的,现在折腾到结了婚有了孩子,他又说这种话。 “想啊,不是对她好着呢吗?老子就是担心忽然哪一天就对她没感觉了,你说那样多可怕?”可能因为我没接话,他烦躁地推开我,自己一个人走了几步,“老子最近欲求不满,心里烦,你别跟她说啊,不然老子还得哄。” 他这个状态让我很焦虑,追上几步想问点什么却毫无头绪。 我敢肯定他当初追包媛媛的时候真的很喜欢她,但是现在才结婚没多久就腻味的原因,我却怎么都想不明白,就像我当初不明白跟他暧昧的女人为什么总是换来换去一样。 跟庄岩碰头时,他远远就皱着眉头脱下了围巾,等一靠近,立马把我裹了个严实。 江阳指指体育馆,示意庄岩跟着他一起过去。庄岩让我跟包媛媛从体育馆里面走,不过等我俩走过去才发现后面的玻璃门锁着,我们出不去,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俩在路灯下指指这里指指那里,不知道在聊什么。 。 庄岩时不时侧头看看我跟包媛媛,神情特别严肃。 所谓的堆雪人不过是个借口,那天到离开也没人堆。分别后,庄岩说他曾经在体育馆后面那片空地上帮江阳打过一架,当时他初一,还在这边读书,江阳被那伙人打得肋骨差点断了,他的后脑勺则被人敲了一棒子,差点没醒过来。 “他提这么久远的事做什么?”走回去的路上我累了,庄岩不肯歇脚,非背着我。 所以问完我看不到他的表情,隔了几秒他才说道:“他想出去散散心,短时间内也许不能再帮到我,他心里愧疚。” “庄岩,你说江哥爱媛媛吗?他们当初结婚,也是被江叔逼的,不然……”他当时就得娶我。如果按照江阳自己的节奏,他可能还得过一两年才考虑结婚。 庄岩一路沉默没再吭声,到家后才突然告诉我:“爱。你不懂阳子,他可以同时爱好几个女人,不过是爱的多少问题。他如果不爱包媛媛,当初不可能选择跟她结婚,谁逼都没用。” 我们年初五才回自己家,当时江阳已经带着包媛媛出去散心了,据说可能得散心到包媛媛要生孩子才回来。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来敲门,当时我还没起床,但听到庄岩沉闷地说了一句:“走吧,不用再来玩。” 我一个激灵醒过来,着急着慌地跑了出去。 门口站着一位妇女,憨厚老实,手里拎着两盒小孩子喜欢吃的零食,正不知所措地看着庄岩。我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的身份,心跳有那么一瞬忽然停止了,等反应过来,它又剧烈地开始狂跳。 庄岩回头看看我,立马拉下脸来:“怎么不穿鞋?” 他没再管门口那个人,转身把我抱回房间穿鞋,低声问了我一句:“是不是想跟她说说话?那就见一次,以后就当没这个人。” 我很紧张,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有很多话我本来可以问庄岩的,但我后来一直没有跟他讨论过这个话题。 她叫姚兰,人如其名,像兰花一样文静儒雅。 我没开口说话时,她也没出声。本来庄岩一直在旁边陪着,但静默了十几分钟后又有人来按门铃,他便让我带姚兰去客卧里聊。当时方姨还没回来,两个孩子都跟我们一起睡在主卧。 是姚兰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她笑得很彷徨:“我一直想来看看你们,这几天每天都过来一趟。”说话时,她怯怯的眼神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眼神里带着一种我看不透的开心。 “当年刚生下我,就把我丢了?” 她的笑容一滞,脸色瞬间惨白。她不知所措地低下头时,落下一大滴眼泪:“嗯,幸好你现在过得很好。” 我不由得冷笑,一连串的话从嘴里蹦出来,完全不用经过脑子的思考。我告诉她从小到大我是怎么过来的,告诉她我从来没叫过一声妈妈,她的脸色越来越差,最后站都站不住,趄趔几步赶紧扶住了墙头。 我感觉跟她待在一起很压抑,想出去透气的时候才听到客厅里的说话声很耳熟。 我把门开了一条小缝隙,赫然看到了秦守诚。他坐在沙发上时都笔挺地直着腰,军人的气质容不得半分懒散来亵渎。 “把东西交给我。”秦守诚的话掷地有声。 姚兰在背后跟我说着什么,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我看到庄岩摇摇头,反而把江叔给他的那张名片递给了秦守诚:“这个人,麻烦您了。” 秦守诚没有接,鹰厉的眼神落在庄岩脸上,可庄岩的笑容却岿然不动。 秦守诚抬手摸了摸下巴,垂眼看名片:“你当初答应过交名单,我不会插手你们的事情。” “你想知道秦博予在不在名单上,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您,在。”庄岩把名片放在茶几上,面对秦守诚强大的气场压力,他并没有丝毫动摇。 以前秦守诚说过庄岩答应过他一件事,看来是指什么名单。不过话说回来,秦守诚答应帮忙的事情也没能兑现,所以庄岩完全有理由不给他看那份名单。 黑白子的名单,原来庄岩手里有不少资料。 秦守诚并不参与这些争斗,他只是想保秦博予吧?或者,他想看看名单上有没有他儿子的名字。不管是什么原因,他要名单,牵扯的利害关系不小。 他们两个僵持了一会儿,忽然间,秦守诚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朝客卧房门飘了过来,我吓了一跳,赶紧把门关了。 姚兰看我鬼鬼祟祟的样子,刚才就讪讪地闭了嘴没再说话。 我贴在门上继续听外面的动静时,姚兰忍不住皱眉看我:“你,没事吧?” 我没心思理睬,刚犹豫着继续开门缝看情况,庄岩忽然来敲门了:“希希,我出去一趟。” 他话音刚落,我就听到外面响起一串脚步声,真的是一串! 追到大门时,我没敢开门,只从猫眼里看到好几个身姿笔挺的男人半围着庄岩,就像是被绑架了一样,正在等电梯。 秦守诚不会软的不行来硬的吧?我紧张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姚兰看我脸色不对,犹豫了半晌才怯怯地问我:“你们跟秦守诚认识?他把女婿带走,是出事了吗?” 第二百三十章 你们是…… 我这才正眼看姚兰:“你认识秦守诚?” 她的眼睛亮了一分,犹犹豫豫地点下头去:“是啊,他是我以前认识的老朋友。 ” 我回想庄岩刚才的语气,很平静,好像并没有什么危险。不过秦守诚这次带了好几个人,那种架势看得我发慌。 尽管姚兰说她可以帮忙问问情况,但我摇摇头并没有接受她的帮助。偷鸡不成蚀把米,我现在不想给庄岩帮倒忙,先等等再说吧。 我对姚兰的态度很冷淡,这么多年的陌生在那里摆着,残酷的现实也在那里摆着,所以像庄岩说的,我以后应该不会再跟她来往。她再有苦衷,把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扔在冰天雪地的垃圾堆里终究很残忍,她当时连一条活路都不给我留,找个福利院门口扔也行呀。 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么别扭,我却没赶她走。 孩子们醒过来后,我帮乐乐梳洗打扮时,姚兰主动帮我给康康换尿不湿、冲奶粉。她的动作已经很娴熟很专业,看得出来,她做过半天月嫂后,回家自己又练习过。 我心里酸酸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妈妈,她是谁啊?” 姚兰当时正好握着奶瓶经过,停下脚步后很期待地看向我。 我用余光看着她,顿了好一会儿也没把“外婆”两个字说出口。 姚兰显得很失落,沉重地走进房间帮我抱着康康哄了一会儿。我从她怀里把孩子接过来时,忍不住问她当时没什么不要我:“因为我不是男孩吗?” 她把头埋在胸前,很久都没抬起来看我:“当年还没结婚就有了你,生下来……不是男娃,所以不能要。是妈妈对不起你,你想要我怎么补偿都可以的。女婿说医院后面的巷子有两个垃圾堆,当年那个老太太正好找到了有你的那个垃圾堆,可能是这样才会错把你抱回去养了。我后来去找过你的,可是找不到你了,我一直以为你已经……不在了。”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在打颤,我听不出她的情绪,可心却一点点凉透了。 她图的是一份心安理得吧,可我心灵上缺失的那份感情她却永远都弥补不回来。 吃午饭前,我把她赶走了。做饭的时候康康一直在哭,我在卧室和厨房两头忙得不可开交,最后菜烧焦了,压根没办法下嘴。 我带着两个孩子准备下楼吃一顿时,发现姚兰居然拎着外卖在外头站着:“初六很多店都没开门,我就买到这个粥,两大碗,够你们吃的。你让我进去,我帮你炒两个菜吧,你一个人怎么弄呢,我帮你炒好就走的。” 乐乐舔了下嘴角,摇摇我的手:“妈妈,饿。” 我没再固执,把姚兰让了进来:“谢谢你。” 她低头摸了下眼角,讪讪地笑着:“客气什么的,不要跟我客气。” 那天庄岩很晚才回家,姚兰也一直等到他回来才主动离开。我第一次被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这么照顾,那种感觉很微妙,再想恨却始终都恨不起来,可要说原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原谅。 庄岩看着桌上给他留的饭菜,问我是不是姚兰做的,我点点头:“以后不要让她再过来了,我不知道怎么跟她相处。她有她的家,我也有我自己的家了,像你说的,没必要再往来。” 反正这么多年她都当我死了,现在又何必忙着弥补呢?下午我问过她关于庄岩找她们的事情,原来庄岩真的早就找到她了,但刚开始庄岩并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 其实如果不是后面的意外,他真的能做到一直瞒着我。 “好,我跟她说。”他自己热了饭菜,看我一直盯着他看,便在吃饭时主动跟我说了秦守诚找他谈的事情。 秦博予是秦守诚的兄弟,秦烨是他儿子,不管是谁,他都不希望参与到那些勾心斗角中。秦守诚是很老派的军人,正直、睿智,像他这种不拉帮结派的人不多,但因为他处在军人这种特殊的岗位上,靠着军功节节高升,所以背景是实实在在的雄厚。 “不知道秦烨为什么一直在基层吗?”庄岩有所感慨,盯着面前那盘菜发了一会儿呆。 我心里有道光一闪:“秦叔叔跟人打过招呼?” 现在这年代,有钱有实力的爸爸都会给儿子的前途铺平道路,我们先前谁也没想到秦守诚会给他自己儿子下绊脚石。不过庄岩真的点了头,说明秦守诚是真的不希望他儿子从政。 “我很佩服秦老,是个让人尊敬的老人家。”庄岩第一次这么直白地在我面前感慨,那语气就像是虔诚的信徒面对他们的信仰一样。 由此可见,在经历过赵德海、江叔等一系列长辈的变脸后,他内心有多动荡。 “秦叔叔早就知道他儿子参与了那些事吧?”可怜天下父母心,现在有了孩子,我能体会到秦守诚内心的焦灼。忽然很羡慕秦烨,他再混账,也有他爸罩着他。 庄岩淡淡地应了声,他说秦守诚想知道秦烨跟秦博予已经参与到哪一步了。为什么要跟庄岩打听呢?因为庄岩现在算是边缘人物,但手头掌握的资料却是最多的。而且庄岩从某方面说是秦博予的敌人,从敌人那里打探情况肯定更为全面。 “姚兰说……她认识秦叔叔。”我在想要不要问姚兰跟秦叔叔有多熟,如果关系不一般,能让姚兰帮忙保庄岩吗? 庄岩很平静地握住了我的手:“你别操心这些。” “你是不是跟秦叔叔谈妥什么条件了?你以前说的摆脱那种勾心斗角的法子不会就是找秦叔叔帮忙吧?”秦守诚可不会轻易参与这些事,我感觉找他保护堪比登天,庄岩要是他儿子那还差不多。 庄岩谈了下我的脑门:“刚叫你别操心,你怎么还烦这些事?以后定定心心过日子。方姨还得过两天才能过来,我已经帮你请好假了,过了正月十五再去上班吧。” 本来明天就要去上班的,我一下子休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再去上班会不会遭人诟病。 乐乐一直在房里陪康康玩,小丫头实在太乖了,乖到我们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对她说。 庄岩第二天要上班,本来他还在想着把公司里的事情尽早处理完了回来帮我照顾孩子,不过田甜跟庄晓婷都在庄岩上班前赶了回来,所以他便放了心。 她们俩帮我带孩子的同时商量着怎么给培训班招更多的学生,结果姚兰又来了。 田甜给我的资料里没有姚兰的照片,但她显然认识姚兰,开门时说的话跟庄岩以前说的一样:“你怎么来了?” 姚兰好像不认识她,讪讪地笑着:“我来找希希的。” 我正好想问姚兰跟秦守诚之间的关系,所以也没赶她。姚兰到厨房帮我弄菜的时候客客气气,一直心不在焉地观察我的神色,差点在切菜时切到了手指头。 我看不下去,把她手里的刀拿开了:“你要是有空,帮我择菜把。” “嗳,好的好的。” “你昨天说认识秦叔叔,你们什么关系啊?很熟吗?”我主动找话题跟她聊,在她眼里,我显然是想跟她亲近起来才会说这些话,所以她表现得特别热情。 她说秦守诚跟我爸爸是老朋友,不过秦守诚现在职位越来越高,所以她很久没秦守诚走动了,但秦守诚时不时地会让人带点东西给他们算是问候。 这一点让我挺捉摸不透的,看姚兰的言行举止,并不像有什么背景,秦守诚那种地位的人为什么一直主动跟他们打好关系? 也许秦守诚是个念旧的人,珍惜友情吧。 我没有一次性把所有的话都说清楚,毕竟我对姚兰一点都不了解,开口就让她跟秦守诚拉拢关系,不管怎么想都不太合适。 “你先生是什么样的人?”我叫不出爸爸,也叫不出妈妈,不过这两天的相处让我对姚兰有了一点亲切感。纯粹是好奇,我想知道看起来这么老实的人当初为什么会那么狠心不要我。 我一直没联系姨妈,她至今都不知道我压根不是她女儿。想想她也很可怜,我本来就不打算再跟姨妈来往,所以想想还是不要再多事跟她说这些。 姚兰狠狠地顿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写什么,过了良久,她才叹了一口气:“你爸爸啊,人很好的,是个老实人。对我也很好,对你妹妹也很好。他不知道我来找你,你想见他吗?还是不要见了,也没什么好见的。”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不太在状态,我心头掠过一丝疑惑,但并没有追问。 不过说来真凑巧,刚把菜端上饭桌,秦守诚居然又来了。这次他是一个人来的,手里还拎着两瓶酒。 我给他开的门,还特地让乐乐叫他爷爷。 秦守诚面瘫似的对着乐乐点点头,看得出来他也挺喜欢孩子:“庄岩不在家?想跟他喝喝小酒的。” “叔叔您进来坐,他去上班了,我可以让他早点回来。” 秦守诚没有推辞,进门后才看到在摆饭碗的姚兰:“你怎么在这?” 他诧异地看看姚兰,再看看我,如此反复好几遍,最后嘟囔了一声:“难怪我觉得这个小姑娘看起来眼熟,你们是……” 第二百三十一章 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我 姚兰的脸色变了好几次,最后摆摆手,把秦守诚给请到旁边角落说话。 看他们熟络的样子,好像真的是认识很多年的老朋友,不过姚兰木着脸明显不愿意跟秦守诚说太多。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跟秦守诚解释的,秦守诚若有所思地看看我,还了然地点点头。 秦守诚当天中午一个人嘬着小酒,时不时地看看姚兰。 那种眼神很坦然,不带有任何暧昧的情愫,反而透着沧桑。不过姚兰从始至终都不愿意跟他对视,吃完饭后便急匆匆地走了,说以后不会再来打搅我,希望我过得好。 我被她变化多端的态度搞得莫名其妙,根本来不及询问。 秦守诚一回头看她走了,便扬声跟我说道:“沈小姐,跟庄岩说一声。那人的事情我会帮他查,有结果了我会通知他。谢谢你的招待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他临走时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搅得我一头雾水。 晚上跟庄岩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我感觉他的情绪一下子有了起伏,他借口要下楼抽烟,但我知道他是想打电话。不知道是打给姚兰还是秦守诚,反正他过了半小时才回来。 我看他不打算坦白,便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我觉得该利用我……姚兰跟秦叔叔拉拢关系,我想过了,如果连秦博予那种人他都能保下来,那你他更能保下来。” 刚才下意识地想称呼姚兰为我妈妈,可话到嘴边却像是跟黏住了一样脱不了口。想想还是介意的,如果我能没心没肺一点就好了。 庄岩忽然捏住了我的下巴,在庄晓婷她们好奇的目光下,把我推进了洗手间。 我看得出来他很烦躁:“疼,你轻点。” 他讪讪地松了力道,低头啃我的嘴巴,亲吻的间隙断断续续地跟我说道:“希希,你别惹我。你当秦老那么容易拉拢吗?好好跟孩子过正常的生活,别跟着瞎搅合。” “她今天跟秦叔叔面对面相处过后,就说不会再来了。我本来不想跟她再往来,可既然她认识秦叔叔,我反而想跟她处好关系了,你以后真不来的话,我能去找她吗?” 庄岩皱起眉头,有些用力地咬了一下我的嘴唇:“我刚说的话你听不到?嗯?” 我看他压根不把我的建议听到心里去,不免有些挫败。我知道我的想法很稚嫩,可他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们一家大小都仰仗着他,我怎么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平静度日? 我把想法说给他听,可他的喘息却在亲吻中变得急促。 不过因为是冬天,我穿得比较多,所以他的两只大手游走半晌都没把我衣服脱掉,最后只是拥着我,一下下地在我耳边喘粗气:“希希,你想吗?” 好吧,他憋了太久,估计已经憋不住了。但他说坐完月子后也不能马上就过夫妻生活,这方面的事情他懂得比我多,跟医生问得也比我多,因为他顾惜我的身体。 沙哑的调子拖得很绵长,搅动了我心头的一池春水:“想。” 他忽然笑了,深吸了两口气后很快把眼底的那团火压了下去:“不方便,以后再给你,乖,先忍忍。” 我的脸顿时开始发烫,又羞又恼地在他胸口连捶了好几下,但打到他身上时的力道却不由自主地减轻了好几分:“你笑我!明明你比我还想,都是你撩我的!” 他比较沉闷,很少捉弄我,但难得捉弄一次,他的心情反而忽然由阴转晴。 他的喉头滚动了两下,握住我的手放在嘴边亲了又亲:“嗯,是我的错。以后要是想了直接跟我说,孩子都生了两个了,怎么还这么容易羞?” 他的指腹从我的脸颊滑到耳根,结果我脸上的热度顺着他的动作一路延伸,耳朵也开始发烫。这种事情我也说不清,这么长时间没亲热,我害臊的程度又倒退成原来那样了。 “爸爸!妈妈!”乐乐急着上洗手间,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后就不知所谓地跑来敲门。 我睨了庄岩一眼,红着脸开了门。 庄晓婷跟田甜都在外面看着,都一脸暧昧地往我脸上瞟。不过田甜的眼神里多多少少掺着一丝落寞,可能她还在为宋谦修惋惜吧。 庄岩跟着我回到主卧看康康,这回他反常地捡起了之前的话题:“希希,秦老确实很正派,但你在他们面前太嫩,不要想着搀和进去,很多事情都不会按照你想的走。” “好吧,我知道了。”其实我本来就理不出什么头绪,只是不想背着庄岩做些扰乱他计划的事情,所以我才会直接跟他提建议。 方姨一直到过完元宵节才回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问她事情她却什么都不肯说。 庄岩告诉过我,方姨挺不容易的,任劳任怨把儿子培养成才,结果儿子娶了老婆后跟他老婆一起开始嫌弃方姨的职业。她儿子跟儿媳妇都不在国内,一年难得回来一次,这次听说是儿媳妇怀上了,所以在老家多住了些日子趁着节日见见双方的亲戚。 方姨没想过跟到国外去,她老伴前几年出车祸去了以后,她就一直定定心心在庄岩家里做事。她儿子现在已经不需要花她的钱了,还经常汇钱给她让她别再干保姆这种工作,可方姨不知道是在跟儿子怄气还是真的跟庄家有了感情,一直没说过要离开。 我觉得她其实就是缺人陪伴,她跟庄岩一家像亲人一样,她现在图的根本就不是工资。 有了方姨,我自然又能去上班了。 顾经理一如既往地对我好,张文郁也因为我不再是孕妇而有意无意地把她的事情安排给我做。我本来就闲,所以也没推辞。 日子又走到了正轨上,姚兰真的没有再来找过我,秦守诚帮庄岩查的那个人,在秦守诚还没查出个所以然时就主动联系上了庄岩。 那人的头衔类似ceo,庄岩不了解那个行业,所以一直没有按照江叔的意思投资入股。不过可能庄岩一直没有动作,所以江叔等不及了就让这人主动找上了庄岩。 我也是从电话里听到一点大致的内容,总之庄岩没有当即答应。他在等秦守诚的答案,江叔不是傻子,不会让庄岩跳很明显的圈套,所以庄岩自己没查出这个公司有什么问题,但他知道江叔不会真的那么好心给他介绍赚钱的方法,所以必须小心。 我上班的第三天,宋谦修居然找到公司来了。 他变化挺大,以前就算穿着西装也掩盖不了他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青春阳光,现在他的眉心轻轻一拧一舒展,便充满了故事。这种变化太神奇,以至于我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却觉得自己好像忽然不认识他了。 “希希,晚上能请你吃个饭吗?”他很久没在我面前出现过了,这次忽然过来,不知道有什么事。 不过我已经是有夫之妇,并不愿意招闲话:“你要是不嫌弃,去我家吃吧,庄岩可以陪你喝点酒,我……” 宋谦修打断了我的话:“单独请你吃。有些东西想交给你,希希,别拒绝。” 他比以前强硬了,明明知道吃个饭没什么大不了,可我就是不想跟他单独相处。不过就在我犹豫之际,他又补充道:“庄岩是不是有个妹妹叫庄晓婷?她得罪人了。庄岩可能也快出事了,我只想跟你说。”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直坚定地盯着我看,可我明明感觉他缓口气就没勇气这么霸道了,但他却还是倔强又期待地看着我。 “好,我还要十几分钟才下班,你可能得等等。” 他点点头,任由我回了办公室。 顾经理见过庄岩,我们办公室都是女人,所以刚才我跟宋谦修说话的时候她们三个人已经八卦了一圈。我一回去,她们立马夸张地抿了嘴。 张文郁最先开了口,一脸八卦的表情问我宋谦修是谁:“有好资源记得给咱经理介绍介绍啊,我看这个哥哥不错。” “什么哥哥?”我哭笑不得地睨了她一眼,什么都不知情,倒是先暧昧上了。 下班前我跟方姨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今晚有事得晚点回去。庄岩今晚得加班,所以我没通知庄岩,不然他可能会吃味。 一出公司门就看到宋谦修站在窗口凝望大厦下的车水马龙,他身上现在很有一种成功人士的魅力感,比起之前的青涩,他明显成长了很多。 他很快就察觉到了我的注视。他开车带我去了一个很远的餐厅,中途我几次三番告诉他不要太远他都不听,固执得让我牙痒。 到了地方后,他主动帮我开车门,可我下车关上车门后却发现他就站在我旁边,还顺势把手往车身上一撑,将我圈在了他的臂弯里:“希希,你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我?我用你想知道的事情要挟你跟我一起吃饭,这样的我,也挺让我自己讨厌的。” 我赶紧把他推开,急急地往餐厅里走:“宋谦修,别说傻话了,我不讨厌你,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第二百三十二章 红玫瑰白玫瑰 每上一道菜,宋谦修就帮我夹:“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反正你也不给机会我了解。 。我就记得以前一起吃饭时,这些菜你吃得比较多。” 我心里泛酸,勉强扯了个笑容:“谢谢你啊,我不太挑食,都喜欢的。” 不知道我哪里说得不对,他咬着牙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口径五厘米左右的白酒杯,他仰头一口就干了。 以前他是多腼腆的一个人啊,现在言行举止却变得越来越世俗。但我看得出来,他骨子里的阳光依旧在,只是被他的面具遮住了。 他一连喝了两杯,才沉着脸看桌上那盘红烧鱼:“希希,你能别跟我这么客气吗?为什么你每次都不肯给我一丁点希望,你越这样我越不甘心。男人都有征服欲,你当初为什么不肯跟我试试呢,也许跟你谈一段时间我就能放下了。” 他说完又仰头喝酒,我不知道白酒的度数有多高,但他这么喝下去肯定会醉。 我很自私,我同意吃这顿饭是因为想听他跟我说事情,想知道他有什么东西要交给我。所以眼看他又倒满一杯酒要喝,我忍不住按住了他的手:“够了,别喝了。我喜欢的人不是你啊,怎么能跟你试试?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你,你为什么不跟别人试试?” 说完这些我就后悔了,他忽然用力地握住我那只手,然后直接又把那杯酒灌进了嘴里。 我用力把手抽了出来,他捏得太紧,以至于我抽出来时,整只手都充血似的红了:“对不起,你找我吃饭不是要说事情吗?” 该低头必须得低头,他说的两件事我都很关心,总不能空手而归。 他忽然笑了,可是笑声里带着哭腔,我听着难受极了。他为什么要这样呢,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不是说离久情疏吗?他应该已经淡忘了这份从同情中滋生的莫名情愫。 “希希,你听过这段话吗?”他好像有些醉了,眼神迷离且飘忽,“每个男人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那颗朱砂痣。” 我看过,从认识庄岩起就知道他爱看书,当初为了离他近一点,我也喜欢上了看书这件事。我翻过庄岩书架上的一本散文集,里面就有宋谦修说的这段话。那时我还不太理解其中的意味,现在宋谦修一提,我忽然就想到了江阳跟包媛媛。 包媛媛就是江阳的红玫瑰,那些围绕在他周围的莺莺燕燕大概就是白玫瑰吧。 “我谈过恋爱,但都不深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放不下你。你不知道,我从来没遇见过家里穷到你家那个地步的人,我实在想不出你是怎么从那种环境下长大成人的,一想到我就心疼,心疼啊!”他用力地拍着自己的心口,眼神却紧紧地盯着我。 所以他才会越想越放不下,越放不下越想,所以那段时期本就单身的他,慢慢地将这份同情变了质。应该就是这样吧。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直到宋谦修又强行拉住我的手呢喃:“你是我的红玫瑰,也是我的白玫瑰。” “老师,你别这样。如果没有别的事情要说,我先回家了,我又有了一个儿子,她们都在家等我呢。”早说过不愿意见他,我受不了这种表白,让我感觉很尴尬。因为给不了半分回应,所以我会觉得愧疚。 他一直抿着唇没有跟我说正事的意思,我心一横,当即拿了包准备离开。 我们在一个偌大的包间里,可我还没走到门口,他突然迅速走过来从后面抱住了我。我吓了一跳,用力扯他的手,可他就是不松。 我急了,不带任何犹豫地用力朝他脚上跺去。 他一个吃痛,终于松了手。 不过我刚握上门把手,他却着急地叫住了我:“希希,别走!我还没跟你说事情。你别怕好吗,我刚才发神经,我喝多了。” “宋谦修,如果你再这样,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我一直都很尊敬你,也感激你,可你……” “我快结婚了。”他突然打断我的话,“我很后悔没有早点跟你表白,我本来有很多机会,但都错过了。我一直想亲近你,想保护你,但我没有光明正大的身份来为你做这些事。刚才是我犯浑,请你别在意,我们好好谈,我不会再那样了。” 他跌跌撞撞地打开了窗户,冷风呼呼地吹进来,他好像当即醒了几分酒。 我终究没有跑出去,但我就站在离门两米远的地方看着宋谦修,等着他开口。 他从包里掏出一个u盘:“这些视频和照片是我找人拷贝来的,好像是庄晓婷偷拍的?你可以看看她得罪了多少人,这里面的照片和视频现在已经变成某些人要挟他们的筹码,庄晓婷要是被他们找到,会死得很惨。” 我愣住了,脑子飞速地旋转着。当初东西被陌生男人偷走了,他是白子学生的人,按理微型摄像机等东西都落在了白子学生手里,不过白子学生已经倒了霉,难道他是想利用这些视频和照片东山再起? 宋谦修没给我询问的机会:“以前我妈让我考公务员,因为我们家有关系。但我很讨厌走后门,希望能用自己的实力拼搏。没想到,我终究还是妥协了。” 他说这段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就像是怕碰碎了空气似的,可我却如遭雷劈。他想用这顿饭的工夫把我内疚死吗?他是想把没来得及说的话都告诉我吗? “我没让你妥协,是你自己选的这条路。” 每个为我好的我都要报答吗?都要感动吗?不可能,我心里只有那么点大的空间,装庄岩一个人都嫌小,现在还要装乐乐跟康康,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我觉得我没给过宋谦修任何模棱两可的回应,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理智的一面。 他笑笑,因为猛吹进窗的那阵寒风打了个激灵:“嗯,我是想说,早知道我就该早点妥协,那样我就不用留校当什么狗屁辅导员了,也不用认识你。” 相见不如不见,这句话说得真对。 “宋谦修,其实我一直很喜欢你,我喜欢所有善良的老师,你是我从小到大遇到的最好的一位。我希望你一直阳光美好下去,你永远是我尊敬的宋老师。”一句“老师”便已经拉远了我们的距离,我看到他的脸色因为这两个字而剧痛地抖了两下。 冷风吹了很久,直到他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后,他终于跟我说起第二件事。 关于庄岩,关于新近那个蠢蠢欲动的ceo。 宋谦修说,据他所知,这个人的公司去年刚刚套壳上市,手续方面没办法清查有没有问题,但是这种金融公司一旦出问题,那在背后虎视眈眈的人便能搜罗出一大堆罪名让人把牢底坐穿。 “我听说庄岩入了股,而且是入大股,万一资金流向出问题,光我这个门外汉都能想出一个非法集资罪这样的罪名。” 我打了个激灵:“没有,他一分钱都没投。” 宋谦修摇摇头,坐到餐桌边又要倒酒喝。 我看不下去,一把将酒瓶夺了过来:“你把话说清楚呀,摇头是什么意思?” 他忽然垂下眼,落寞地说了一句:“说完你就走了,再陪我吃会吧,我不喝就是了。” “哎,宋谦修,你别这样呀。你多好啊,振作起来好好爱你老婆,你刚才不是说你快结婚了吗?等你好好把心思放她身上,日子也就越过越好了。没有过不去的坎,这个世界离了谁都会照常转。” 现在很多人到了结婚的年纪,找个合适的人就结婚了,但我希望我仅有的几个朋友中女性都能嫁给幸福,男性都能将幸福娶进门。 “希希,我没弄到证据,但应该很可靠,庄岩已经入了那家公司的股。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万一那个公司的钱流到某些人的腰包,最后担责任的人罪名可就大了。你回去让庄岩想想办法吧,真嫉妒他,能跟心爱的人结婚生子。” 我本来想送宋谦修去他住的酒店,转念一想,还是算了,万一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又得费心思解释。所以我离开时特地叮嘱了服务员一声,让他们多加注意宋谦修的情况。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离开餐厅时我好像看到了秦烨的身影,怀里还搂着一个高挑的女孩子,很像庄晓婷。不过我追过去想看清楚时,他们已经打的离开了餐厅。 宋谦修不会是跟秦烨一起过来的吧?我惴惴不安地拨打庄晓婷的手机号,结果没人接听。我又打田甜的号码,结果她笑眯眯地告诉我庄晓婷跟她在一起,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撒谎。 回到家里已将近九点半,庄岩还没回来,半小时钱他发过消息给我,说还在跟客户吃饭,让我别等他。 方姨很贴心,乐乐跟康康都被她安排到客卧睡觉了。康康夜里一般要醒两次,我怕吵着她跟乐乐,本来想把他抱回主卧,被方姨用手势赶了出来。 我想到宋谦修给我的u盘,洗漱完后赶紧回房开笔记本看里面的视频。 庄晓婷偷拍的东西应该都在里面,我没找到耳机,所以就用很小的声音直接外放。视频的内容很零散,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没有一张熟脸。 第二段视频里传出一阵嗯嗯啊啊的不和谐声音,我下意识地把声音放大,想听听是不是庄晓婷。结果房门就在这个时候啪嗒一声开了,我慌得赶紧关视频,可庄岩还是听到了声音。 第二百三十三章 秦烨能帮到我 我并不想把视频的事情瞒着庄岩,只是想先看看庄晓婷当时荒唐到什么程度,不管哪个男人看到自己心爱的妹妹变成那样,都会受不了。 所以我情急之下,慌乱地关了机,垂着眼压根没敢看庄岩,只思索着该怎么跟他说视频的事情。 结果我忽然听到了他的轻笑,接着是一阵低笑。 我诧异地抬头看过去,他居然挑着满眼的暧昧冲我抖了下眉头:“在看什么?谁给你的片子?” “啊?”我尴尬地把笔记本收拾好,悄悄地将u盘塞进了抽屉。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果然,我刚一转身,他已经倾身压过来,我下意识地往后仰,但是被矮柜挡住了,所以只能大幅度地往后倾腰。好在他及时搂住了我的腰,不然我准得把腰闪了。 “一个人偷偷看那种片子?同事给的?” 他话一说出口,我的脸登时烧了起来,他果真误会了。我偷偷地咽了下口水,尴尬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轻轻推了他一把:“瞎说,我才没有。不早了,快洗洗睡觉。” 窗外夜色正浓,依稀有几颗璀璨的星星点缀在夜幕中,给此时的暧昧增添了几分情趣。 庄岩的呼吸加重,长久禁欲的他似乎已经克制不住身体的需求,我抬眼看他,眼底那团熊熊燃烧的大火不消两秒就将我吞噬。所以我主动捧住了他的脸,送了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撩拨,他的喉头便轻轻滚动了下。 坦诚相待时,我的身子都在打颤。这种肌肤相亲的感觉好像离我们已经很遥远,跟他在一起明明已经好几年了,可他的身体对我而言却像是罂粟,沾染了就很难再戒掉。何况,我也不想戒。 久违的翻云覆雨进行得十分酣畅,我俩折腾了很久,不过因为乐乐她们就在隔壁,所以我俩不敢大动干戈。我全程都紧紧咬着牙,实在控制不住了就亲他,让他吞下我即将溢出口的轻吟。 冲澡的时候,我匍匐在他胸口,一遍遍地喃着我爱他。 宋谦修的那些话在我心里造了一场无声的波澜,夜里我久久没有睡着,不是不想告诉庄岩那些事,只是看他有些累,舍不得搅了他的梦。 第二天他很早就起了,以前衣食无忧的大少爷,竟然一大早爬起来给我们一家人做早饭。 听到厨房里有声音传来时,我跳下床就冲了过去。 有时候我常常在想,他为什么会这么宠我?自从怀孕后,他就恨不得把我宠上天,恨不得把我宠到失去生活自理的能力。我现在炒菜都没以前炒得好吃了,因为长久不做饭太生疏了。 “怎么醒了,再去睡会,时间到了我叫你。”他眼角眉梢全是笑,明明昨晚折腾到很晚,他却神清气爽像是进了补药。 “我们一起吧,我想跟你说说话。” 他看了我一眼,不声不响地回房拿了一件他的外套帮我裹上。 我搭手帮忙时,跟他说起了宋谦修的话:“他昨晚亲我吃过晚饭,当时你在加班,所以我就没说。他听说你已经入股了……” 我担心庄岩又瞒了我什么,所以说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他的反应,但他明显不知道他自己已经入了股,刚开始甚至觉得有些可笑。但他并没有怀疑我话里的真实性,相反,他的表情很凝重。 他也不明白,在他自己压根没有参与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入了股:“我没签过什么入股协议书,这公司现在还在跟我谈合作,不应该。宋谦修怎么又找你了?” 他告诉我,之前他看到宋谦修帮忙找的关于姚兰的那些资料后,他曾私下里联系过宋谦修。两个男人之间能聊什么,我稍微想想就能明白。 庄岩知道入股的事情后,轻松欢快的情绪明显有了转变。他说宋谦修担心的那些情况都很对,并不是在故意吓唬我。 洗漱时,他看我脸色不太好,拍拍我的后脑勺安慰了一声:“让你别想这些,你总也放不下。别急,秦老答应帮忙查,就一定会帮我查清楚。既然宋谦修那么肯定,那我也会提前想应对的法子。别愁眉苦脸的。他昨晚还跟你说什么了?” 我想了想,准备暂时隐瞒视频的事情:“我看到一个人跟晓婷很像,但那个人是跟秦烨一起坐车离开的。当时我打晓婷的电话没人接,打给田甜的时候,田甜说晓婷跟她在一起,也不知道有没有骗我。宋谦修说,晓婷得罪人了……” 正在刷牙的庄岩手一抖,迅速洗漱完拨通了庄晓婷的电话。电话接通后也不知道他听到了什么,声音一沉,压着怒气说道:“给我回来,马上!” 我看情形不对,赶紧跟顾经理请了一上午的假。 方姨把乐乐送去幼儿园后,会带着康康像往常一样去附近转转。所以庄晓婷打着哈欠赶回来时,家里只剩下我和庄岩了。 她一脸的起床气,进门就倒在了沙发上:“你们不上班啊,一大早催催催,催我回来干嘛,烦死了。” “你昨晚跟秦烨在一起?”庄岩冷着脸,明明是想问话,语气却很肯定。 庄晓婷猛地睁开眼,一下子清醒了。她警觉地看看我们,又疑惑地往大门方向瞟。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怀疑是田甜出卖了她。看来田甜昨晚确实是在帮她做戏,她果然又跟秦烨鬼混到了一起。我都不用去深究庄岩有多失望,就我自己都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气得呼吸都乱了。 “谁跟你说的?大早上把我叫回来就为了这事?哥,我不是小孩了,有自己的生活,你别管那么多行吗?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庄晓婷说着就在包里翻钥匙。 她准备离开去对门睡觉时,我把她拦住了:“你知不知道你得罪了多少人?你当初偷拍到的人,有些人不好惹,他们会找你麻烦。” 庄晓婷没心没肺地拉开我的手臂要走:“用不着你们管,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处理。哥,你们该干嘛就干嘛去啊,我不是答应过你不会再干那些事了吗?昨晚我就是跟人喝喝酒,没有做过分的事情。阳子哥也不许啊,我有分寸的,你们别把我当贱人看。” 她昨晚明显喝多了,时不时地抬手拍拍脑门,好像头很痛。 这时候,庄岩的手机响了,好像是公司里有客户要过去审核,公司的人问他什么时候能到公司。 我趁机凑到庄晓婷耳边悄声道:“你偷拍的视频,我拿到一份拷贝。” 她愣住,愕然地望着我,僵得像个雕塑。 我劝了庄岩几句,一再保证会好好劝庄晓婷,他才沉着脸赶去公司。 等人走后,我打开笔记本把u盘里的视频放给庄晓婷看。她的脸色忽青忽白,也没阻止我,只是在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轻吟后才抢着把事情给暂停了:“你哪儿弄来的?” “晓婷,视频还是要给庄岩看过才好。起码得让他知道哪些人有可能找你麻烦,后面这些不适合让他知道的片段,可以找人剪掉。” 庄晓婷有些无措,别扭地仰着头嘟囔:“我又不傻?可我不会弄。” “还是找个人帮忙弄吧,我也不会,总归是要找第三个人帮忙的,你认识那么多人,没有靠得住的吗?”她表面上好像不在乎,内心其实很脆弱。就像当时她连清白都不放在眼里,却羞于找人帮她剪辑视频。 她鼓着腮帮子直摇头,烦躁地直跺脚:“没有没有没有!沈希你帮我弄,我都快烦死了。我现在想好好过日子,他们却不给我这个机会。其实早就有人找过我了,我不想烦你们,所以没说。秦烨……他能帮到我,我不喜欢他的。” “老秦不是什么好人,你别跟他混了。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不能摊开来说的?你哥之前还说你长大了懂事了,你要是再陷进去怎么办?江哥也会失望的。” “不许告诉阳子哥!”她的脸因为情绪激动而涨得通红,眼里雾蒙蒙的像是要哭,“当初是我犯贱嘛,现在我是活该。你们的事情我也看在眼里,哥也不容易,我不想烦他。沈希,我想自己解决,我知道秦烨不是好东西,但是他有门路,他真的有。” 她说最初找她的人是女人,应该是视频里某个男人的老婆,把她当小三一样痛骂。当初陪酒居多,她知道怎么尽量摆脱那些人占便宜,所以她拢共也没跟多少个男人睡过。 我看她也是真的没有头绪,所以帮她揽下了帮忙剪辑视频的任务。 其实我哪里会啊,只能自学,别人我也不放心,江阳跟宋谦修都不能找。 我连着两天上下班都在学,难倒是不难,现在有很多软件可以用来剪视频,麻烦的是我得仔仔细细地边看边剪辑,所以很费时。毕竟我也有很多事情要做,还得防止被别人看到。 第三天上班期间,我正在偷偷地整理偷拍照片,忽然有人到公司找我。 当时顾经理她们都对那个人恭恭敬敬的,听说是总公司里的某个大领导,可他是专程来找我的,说是要给我升职加薪。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不用操心 公司的休息室里有处位置奇佳,背对着墙角,一抬头就能看清楚休息室里的所有动向,我这几天就是在这里学习剪辑视频的。 张文郁找过来时,正值午休时间。 我迅速地收拾好东西关机,每天只能抽午休的时间偷偷弄这些,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弄好。我觉得有必要请两天假,在家好好剪辑。 当时顾经理正陪着领导在外面吃饭,张文郁跟我说要给我升职加薪时,我直觉她是在跟我开玩笑。我才入职多久?加上毕业前实习的时间,总共也就一年,调职来这边的时间也不长,期间还休了好几个月。 那位领导是总公司的人事经理,四十出头的中年妇女,精明干练,可我过去时,她居然从座位上站起来主动要跟我握手。我很是受宠若惊,如果她大老远从北京赶来我们分公司仅仅是为了给我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员工升职加薪,不管是谁都会忐忑。 可事实证明,她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只有这件事。其他的诸如视察分公司人事结构等事情都很流程化,虽然也给顾经理以及两个门市部经理适当地褒了奖加了薪,可我的变动依旧显得相当突兀。 她让我当人事部的副经理,据我所知,我们公司没有安排副经理一职的传统,一般的副经理都是托关系走后门进的公司,主要是吃闲饭的。可庄岩没给我走过后门,庄岩觉得我现在的职位就很好,工作不忙,又能交到朋友,他以前说过,并不需要我变成女强人。 那天的人事变动相当迅速,总公司的人事经理当天就拟定了通知让顾经理发布了出去。 当初我调动到这边时就有很多人议论我有关系,今天这么一出,更是坐实了他们的八卦。 换做以前我肯定如坐针毡不敢接受,但今天我挺镇定。 人事经理去机场时,我主动请缨送了她。 我可以很肯定,我跟她以前从来没见过面,她保养得很好,眉眼中有男人的英气,但一颦一笑却不乏女子的风情。干练的短发二八分,右边绾在而后,左边下耷到腮边,跟有些女明星的发型一样,我一路上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必要的客套之后,我试探着问她为什么要给我升职:“经理,我资历不足,起点太高未必是好事。我以前在门市部的业绩虽然还可以,但调职之后并没有突出的表现。” 她微微一睨,笑得了然:“公司相信你的能力,小顾说之前发的英文资料是你翻译的,我看过,翻译得很不错。怎么,还有人不喜欢升职加薪的?” 她的理由实在牵强,从没听说我们这种公司能靠着翻译一份英文文件而攀升到副经理的位置。我知道她不会告诉我太多,但人总归是好奇的。 能安排这些的人屈指可数,可我想知道到底是哪一位。 江阳吗?他跟包媛媛在旅游,应该不至于大老远地突然这么安排,如果有这个想法,应该也早就付之于行动,不会等到现在。 宋谦修?我现在摸不清他的底,他现在有点深不可测,江阳都没找回来的视频,他居然能拷贝一份出来。 经理检票进站前,给了我一张她的名片,说以后工作上出现问题,可以打给她。那意思摆明是想告诉我,以后她就是我在公司的后盾。 因为刚刚升职,所以我不得不中止了请假的念头。但是因为有了副经理的身份,所以当天下午,张文郁便不敢再交代事情给我做,顾经理也只是象征性地分摊了一点工作量很小的事情给我做。 庄岩对这件事很淡定,他说从最近发生的事情来看,除了宋谦修,应该只有秦守诚会这么做。 ) 秦守诚?想到他当初跟姚兰在我们家碰面时的情景,我的心脏猛地瑟缩了下。 忽然想去见见姚兰,她肯定有答案。 庄岩肯定看出了我的心思,他抬手就捏了下我的鼻头:“想都别想,不管是谁做的安排,显然是为了你好。希希,这件事你不用追究,如果你不想接受,可以辞职在家,我养得起你。” 他刚离婚那会儿,并不希望我在家做全职主妇,他怕我空暇一多就爱胡思乱想。现在他的想法倒是变了,好像巴不得我天天只要在家里负责貌美如花才好。 有了他的肯定,我彻底放下对升职的忐忑。 不过奇怪的事情正是从那天开始发生的,刚开始方姨也没在意,我升职后的第三天,她才不太确定地告诉我们,说是幼儿园的老师突然对乐乐格外照顾,每次她接送乐乐的时候,乐乐那个班的老师都会特地在她面前把乐乐夸赞一遍。 “以前也夸,但是没像现在这样把孩子捧上天啊。前天夸的时候我也没当回事,昨天又夸我就觉得奇怪了,结果我今天过去的时候又夸了。这往后不会每天都夸吧?孩子是该表扬,可天天这么夸也不好,还不上天啊。” 乐乐的幼儿园放学早,所以平时都是方姨接孩子。早上时间充足的话我们也会送,不过最近都没送过,所以真心不了解这些情况。 幼儿园老师建了群,平时在群里会发孩子们的照片,我这几天在忙视频的事情,所以并没有太过注意。方姨疑惑过后,我翻了下群里的聊天记录,老师发的图片没多大变化,但私发给我的照片好像确实比以前多了些。 正好我的视频也剪辑得差不多了,这两天没工作,我就偷偷去休息室弄,也没人打搅,所以剪辑上手之后弄得很快。 那天晚上我等庄岩回了家后,就把整理过的视频和照片交给了他,谎称宋谦修是刚刚寄给我的。他并没有怀疑,但是看到里面的内容后脸色立马阴沉了下去。 “宋谦修说被偷拍的人有人在找晓婷的麻烦,不知道是哪个。”那些不能让庄岩看的视频,但凡露过脸的,我也截了图放在偷拍照片中。 庄岩并没有怀疑这些东西是我处理过的,因为庄晓婷当初并没有告诉他这些视频的存在。现在庄晓婷跟我统一了口径,所以他以为视频被偷走时就已经被庄晓婷处理过了。 庄岩闷声不响地翻了几张照片,一一给我报了他们所在的部门和职位,有些人掌握着很重要的经济命脉,庄晓婷能搭上他们,让我很意外。 “秦烨这人学不会他爸的正直,倒是学会了他伯伯的奸猾。”庄岩打开他自己的笔记本,一边看照片一边做记录。 不得不说庄岩也是深藏不露的人,那么多人,他居然有一大半能叫上名字,还记得住他们的部门职位。他家出事后,他在这方面没少做功课。 所以说一个人的成功,背后要付出很多常人看不见的辛苦。庄岩表面的从容淡定,完全取决于他背后做的准备。 看到他在键盘上飞舞的手指,我忍不住轻轻地从后面拥住了他。我特别心疼他,真希望他放下所有的事情好好歇一歇。 我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他停下手里的动作侧头在我脸上亲了一口:“怎么了?不用担心,我大致可以排查出是哪些人想找晓婷的麻烦。她是我妹妹,总不能不管。其实现在把她送出国就可以规避这些烦恼,但她不会同意的。” 是啊,躲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所有的视频我都看过,大家提到争上位的人,口径一致地都用了代号。 其实他们的聊天内容放在现在看已经过了时,毕竟变化太快,当时他们很多人押宝于白子学生。按照视频的时间,可以看出他们的行动进程。 庄岩没撵我,所以我一直在旁边看他打字。 他看视频的时候,记录了几个公司名,后面还打了问好。其中一个公司名读起来很熟悉,我指着那几个字问庄岩:“你是不是打错字了,这个像是那家想拉你入股的公司。” 庄岩停下手里的动作,把视频倒回去听了好几遍。 他是按照读音随意打出来的公司名,本来是打算整理完后再重新回头看可疑的部分,听了我的话后,反复确认了几遍,眸色才渐渐加深:“果然。” 他把谈论那家公司的几个人做了记号,其中两个人是商场上的人,有一个的年纪看着庄岩还小,但别人都叫他龚老板。我记得想让庄岩投资的那家公司,其ceo好像也姓龚。 庄岩笑了,上一秒还紧绷的神经一下子轻松下来:“原来是他。我知道怎么做了,希希,这些视频回来得不算晚。” 他把龚老板的正脸做了截图,直接发给了秦守诚。 秦守诚的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这件事情我会帮你处理好,入股的事情你也不用操心。” 他从来没有跟庄岩做过这么直白的保证,所以庄岩狠狠地愣了一秒,但看我还在旁边,便起身准备出去说话,被我拉住了。 他皱皱眉头,略有些犹豫地当着我的面问了一句:“你这么做,跟希希有关?秦老,希希升职的事情,也是您安排的吧。” 第二百三十五章 老子找不到她了 我没有听到秦守诚出声,但看庄岩的反应,好像自动将之认作是默认:“秦老,为什么?” 说实话我很紧张,因为秦守诚跟我算是认识了挺长一段时间,可他却忽然对我这么好,总是有原因的。 。庄岩说过,这位老人家为人正派,平时并不屑于动用关系办私事,可他平白无故找关系升我的职做什么? 他补偿我最合适的时机是当初秦烨绊我那一次,可事情过去这么久他才忽然对我好,联系最近发生的事情,我只能联想到姚兰。 那个一生下我就把我扔到垃圾堆里的女人,如果早点出现,我肯定会对她恨之入骨。可因为有了庄岩的爱护,我现在并不喜欢用仇恨来武装自己,我宁愿把仇恨的精力用来好好关爱我的家人。 庄岩等了很久都没听到对方的回答,我缓缓舒了一口气,刚准备松开拉着他的手臂,秦守诚特有的苍迈声传进了我耳里:“你查了那么久,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不用多问。” 秦守诚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庄岩哭笑不得地握着手机看我,眉头忽紧忽松。 我从没看他在我面前露出过这么矛盾的神情,有高兴,也有气愤。 我腿脚有点发麻,勾住他脖子那一瞬,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脸:“你怎么了?秦叔叔帮你解决这件事不是很好吗?” 他迟缓地点了头:“嗯,挺好,只是不适应。” 以前都是他帮我安排生活和工作,指引我努力的方向,我说过他习惯了掌控好自己的生活,所以忽然被秦守诚掌控,他确实会不适应。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庄叔的羽翼下成长了,眼下忽然遇到一件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理的棘手事,秦守诚却主动说会帮他摆平。 我喜滋滋地吊着他的脖子,欢喜得整颗心都在开花。 我知道他还有事情瞒着我,听秦守诚话里的意思,庄岩对姚兰的了解远比告诉给我知道的事情要多。不过我相信他是为我好,所以我并不想逼迫他什么都跟我说。 第二天早上我俩一起送乐乐上的学,小丫头难得受到这种待遇,一路上都蹦蹦跳跳的恨不得飞起来。 她碰到认识的同学就献宝似的把我们给介绍给同学:“这是我爸爸,这是我妈妈!” 我听得惭愧不已,看来以后要多送她上上学了。我八点半上班,乐乐八点之前到学校,本来我完全可以亲自送她,可庄岩总是要求我多睡一会儿,我的懒毛病都是被他养出来的。 乐乐的老师正在校门口迎接小朋友,她已经做了很多年的幼师,口碑很好。 她一看到乐乐,果真很热情地迎了过来,还主动跟乐乐拥抱了下:“庄思瑶小朋友,这两位是谁呀?” “老师,是爸爸妈妈。”以前我跟庄岩都分别送过她上学,所以老师认识我们,但她刻意跟我们处好关系的意图很明显。因为她班里那么多小朋友,她只跟乐乐拥抱过。 我看向庄岩的时候,他洞悉一切的眼神跟我默契地对视上了。 我们随意跟老师问了下乐乐在幼儿园的表现,老师果然夸得天花乱坠。我描述得有点夸张,但她全程都挂着笑脸在说乐乐的好话,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庄岩说这个老师有些世故,估计是背地里有人代我们给她塞了红包或者许了别的好处:“应该也是秦老交代了人做的。” 我看得出来,庄岩蹙起的眉头里也带着疑问。连他都不明白秦守诚为什么会这么做,我就更想不明白了。 他把我送到公司楼下才去上班,分别前,他说最近可能会出差,顺便帮庄晓婷一个个地解决麻烦。我一听到出差两个字,脑子里忽地闪过他跟着一个女人去酒店房间的照片。心情微微一荡,我又不经意地把这个疑惑问出了口。 庄岩茫然地看着我,仔细回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我的问题:“希希,那是你母亲。” 母亲这个词对我来说太过陌生,我迟钝一秒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姚兰:“哦,你别不舒服,我没再怀疑你,就是想起来了忍不住问问。” “呵呵,紧张什么?上去吧。”他在我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便转身要走,不过刚走出两步他又回头叫住了我,“希希,有件事需要告诉你。你姨夫的酒精肝硬化已经到了晚期,你如果愿意,我可以陪你去见见他。” 我对这个消息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已经有点记不起姨夫的长相。我不恨他了,但我也不同情他,尤其是知道他并不是我的亲爸以后,他在我眼里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不过我刚想摇头,庄岩却抬手示意我不要急着下判断:“你姨妈说他可以活下去,但需要移植肝脏。希希,这笔费用我出得起,帮不帮就交由你做决定了。” 难怪姨妈没再联系过我,想来是庄岩让她不要再打搅我吧,估计姨妈现在有事都是直接联系的庄岩。 “不出!”我果断地拒绝了,但心里还是莫名刺痛了下。我不喜欢把别人的生死捏在自己手里,好像不出这笔钱,就像是我亲手杀了他。 庄岩折回来捧住了我的脸:“傻瓜,不出就不出,难受什么?我也不建议出这笔钱,不是给不起,但有的人没必要帮。不过这个决定还是交给你,反悔了可以随时跟我说,我可以帮忙安排。” “算了吧,我不反悔。他毁了外婆跟姨妈的一生,也该活够了。也许他走了之后,姨妈能找回自己想过的生活呢。”今天天气不大好,冷风夹着刺骨的阴寒钻进了我的脖子,刺激得我直打寒噤。 走进公司后,有的人直接变了称呼,叫我沈副经理。 我底气不足,笑得也很勉强。我暗暗发誓,为了对得起这个头衔,我一定得加倍努力增强自己的工作能力。 接下来那段时间,我在办公室里特别积极,但凡闲着,一定会缠着顾经理给我分派任务。多做多想,上手自然也快,顾经理私下里聊天总夸我学得快…… 江阳和包媛媛出去散心的时间刚满一个月时,我忽然接到了江阳的电话,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做作的哭腔:“妹妹,这回你得帮我,问老婆找过你没有?” 当天正好周六,我还没睡醒,声音也懒懒的:“没啊,你们不是在外面玩吗?” 江阳沉默了几秒,低声叹着气:“她跟老子玩失踪,老子找不到她了。” “江哥,你……”我刚想脱口问他是不是又拈花惹草了,庄岩正好推门进来,怀里抱着在揉眼睛的乐乐,我的脑子一下清醒过来,赶紧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改口问道,“你们吵架了?” “没有,我都来不及跟她吵。老子昨晚没忍住跑出去玩女人了,就摸了两把亲了两口,没深入交流,你说她是不是知道了?”江阳的语气跟以前一样玩世不恭,可他这种吊儿郎当的样子我真不喜欢。 我强忍着没数落出口,换做庄岩在我怀孕的时候跟人拈花惹草,我也会气。当时不过是看了一些照片我就产生了怀疑,如果包媛媛亲眼看到江阳跟别的女人亲亲抱抱……我心里“咯噔”了下,忽然开始担心。 包媛媛是个很有主见的人,这一点跟周瑾很像,但和周瑾不同的是,包媛媛的主见不像周瑾那样带着强烈的目的性。 “江哥,你跟媛媛是夫妻,有什么事情不能俩人商量着解决的?你……” 江阳不高兴地冷下语气:“老子欲求不满怎么解决?叫她用手还是用嘴?老子憋到今天容易吗?” 我瞠目结舌地看向庄岩,一深想江阳话里的意思,整个人狠狠地颤了一阵子。 “谁?脸红什么?”庄岩把乐乐塞进被窝,皱着眉头把我的手机拿了过去。他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打着电话去了阳台。 几分钟后他又折回来把电话递到了我耳边,江阳正在那边骂骂咧咧地踢着石子一类的东西。我尴尬地扯扯嘴角,喊了他两声。 他很快平静下来,垂头丧气地跟我道歉:“妹妹,老子也是着急才会口不择言,你别放心上。这次我确实做得不对,你说媛媛会不会想不开做傻事?” 他的语气一下子柔软下来,隐隐泄露出掩饰不住的焦灼不安。 我刚才也在担心这事,我不知道他们两夫妻平日里的琐碎相处,但过年时包媛媛让我看着江阳不要出去找小姑娘时我就觉得不妙了。她当初决定重新跟江阳在一起时,早就想好了要跟江阳身边的莺莺燕燕打持久战,所以她几乎从来不跟我说过程。 我一沉默,江阳更加不安了:“妹妹,你俩最熟,你别吓唬哥哥。哎,其实这次只是碰到了朋友才跟他们去了酒吧,哥几个在一起都喜欢找小姐陪酒,我也是一时脑子发昏才……哎,你骂吧,老子确实该骂,昨晚差点睡了那女人,媛媛肯定是过去找我时看到了辣眼睛的事。” “江哥,我问你一件事,你老实回答。”我得先探探底,总不能闭眼乱帮。 “好。” “你结婚后睡过别的女人吗?” 第二百三十六章 现在累了 江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在电话那天笑得特别夸张。 我们每个人对别人的要求都不一样,对于庄岩,他平时很克制,所以他跟别的美女传递一个暧昧的眼神都会让我受不了。可江阳在花丛里穿梭惯了,所以对他的要求也不知不觉降低到了只要不出现身体出轨就成。 包媛媛毕竟是我最好的姐妹,我得看情况再决定怎么劝和。 “妹妹,哥哥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吗?你以为是个女人一张腿,哥哥就把持不住?”江阳被我那句话问得火大,第一次冲着我发怒,感觉就像他恨不得从手机里钻出来当面冲我破口大骂。 他这个回答,应该算是否认了吧? 庄岩感受到了他的怒气,又把手机拿了过去:“阳子,你冲希希发什么火?” 关于江阳昨晚的荒唐行为,庄岩半个字都没责备他:“包媛媛怀着孕,大晚上的应该不至于走太远。她是你老婆,性子如何你自己最清楚,真怕她做什么傻事,就到附近的医院去找找。” 庄岩太冷静了,听到他说医院两个字时,我吓得赶紧出声否认:“不会的!媛媛肯定不会那么狠心。” 其实我刚才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最糟糕的情况不过如此,但我不敢多想。我就怕包媛媛一旦下了决心就不肯回头,人在冲动之下什么傻事都干得出来。 包媛媛活得比我洒脱,换做我是她,喜欢上了江阳肯定得纠结很久才会跟他在一起,分手后可能也不敢再跟他复合。可包媛媛迎难而上最终还跟他结了婚,虽然成就了她的爱情,但日子过得依旧波涛汹涌,毕竟现在的江阳比以前更受欢迎了。 我也没跟还在说话的江阳打招呼,挂断电话后就赶紧拨打包媛媛的电话,提示却是关机。 “别难受,阳子找了一夜,脑子不清醒,就算说了什么重话也是无心的。”庄岩嘴里这么说,他自己还不是照样皱着眉头,“我订机票,你起来收拾一下,我们去三亚看看。” 对了,江阳跟包媛媛正在三亚度假,好像已经在那里待了一个星期了。 “妈妈,三亚是哪里?”乐乐钻出被子往我身上爬,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我看看庄岩,想问他两个孩子怎么办。 他沉思着朝我看过来时,正好跟乐乐清澈的眼神纠缠在一起:“乐乐也去,康康就麻烦方姨带两天。” 两个孩子都交给方姨的话肯定忙不过来,这样安排是最好的。 乐乐一听说要坐飞机,立马爬起来主动找衣服穿,看着她欢快的小身影,我忍不住惆怅,以后她要是找男朋友,一定得找庄岩这样一心一意的人。江阳确实很有魅力,可一般的女人制不住他,我是肯定不希望乐乐以后被江阳这种性子的男人招惹的。 我们一家三口跟江阳碰头时,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江阳看起来有些颓,一小撮长发耷拉在眼前,遮住了一小半眼睛,可他却懒得撩开。可这个样子的他确实极度迷人的,本来就雅痞的气质里夹杂几分忧郁,对于很多女人来说简直是致命的诱惑。 因为路过的美女们都在回头瞟他!我们过去的时候,还有人上前主动搭讪。 他漫不经心地叼着一根烟,手里一直在把玩打火机,看我们找过去,他懒懒地抬了一下眼皮,抬了一下手算是打了招呼。 我看他眼里满是红血丝,估计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睡觉,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了几声,而后弯腰在乐乐耳边嘀咕了两句悄悄话。 小丫头特别可人爱,眨巴着大眼睛就蹦蹦跳跳地跑过去冲进了江阳的怀抱。 江阳吓得赶紧把打火机灭了,稍微一提就将她抱着坐在了腿上。乐乐赶紧扬起小手把他嘴里那根烟拔了,回头冲我晃了晃邀功:“妈妈,拿到了。” 江阳甩了下头发,苦涩地冲庄岩扯了下嘴角:“老子也想要个女儿,小丫头一出声,我心都软了。” “江哥,人找到了吗?”我一下飞机就开始打包媛媛的电话,还是打不通,她这回是铁了心想玩失踪吧?我就怕她还铁了心做点别的事。 果然,江阳掏出手机翻了翻,然后递给我看,是包媛媛的一条短信,发送时间是中午十一点多,她说她想离婚了。 江阳回问她孩子怎么办,她几乎是秒回了两个字:打了。 我抖着手递给庄岩看,他看完沉默了一分钟才摸摸我的头:“还没打,真打了,阳子也不会坐在这。” 江阳点点头:“老子挨个医院找,他么的还真给老子找到了,要不是需要预约,老子的骨肉可能就这样没了。” 我哆嗦了下,真被他们吓到了。这么激烈?明明是出来散心的,怎么散了一个月,反而散到这种地步? 庄岩牵住我的手,把我轻轻一拉带进他怀里倚着:“包媛媛呢,在酒店?让希希跟她谈谈,我们去喝杯酒。” 江阳闷声不响地把我们带去了酒店,我牵着乐乐刷卡进去,他跟着庄岩离开。 他们住的房间很高档,是大套房,有客厅有卧室。 包媛媛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泪痕。我刚想招呼乐乐去客厅里待一会儿,她居然已经窸窸窣窣地跑到床边去看包媛媛了,还用她软乎乎的小手给包媛媛擦眼角:“妈妈,干妈妈哭了。” 我赶紧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过去想把她带走时,才发现包媛媛已经睁开了眼。 她一脸的疲态,坐起来后往后一倒,很懒散地倚在床头靠背上:“我是不是还在做梦呢?你俩怎么会在这里?” 她说着就抬手掐自己脸颊,我赶紧制止了她的举动:“傻呢?真来了。你俩都闹成这样了,我能不来吗?”我瞄了一眼她的小腹,还没怎么显怀,但是已经有孕相了,“你要是生个儿子,就给我家乐乐当小丈夫吧?是个女儿正好可以给康康当媳妇。” 她“噗嗤”一声笑了,乐乐则奶声奶气地问我什么是小丈夫。 包媛媛立马捧着小丫头的脸揉了揉:“就是跟干妈妈生活在一起啊,喜欢吗?” 我和乐乐跟包媛媛闹腾了一会儿后,见她只字不提要打胎的事情,不禁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看来她之前确实是在冲动,应该不是真心不想要这个孩子。 我跟她聊了一会儿,她说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她现在总是肝火旺。江阳的干妹妹实在太多,她做不到每一个都不放在眼里。 “希希,我最近总做噩梦,我感觉这个孩子就算不打,也留不住了。”包媛媛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只是有只手却下意识地在她小腹上婆娑着,眼神柔得一塌糊涂。 这种状态很不好,我握住她的手,逼她看我:“你说什么胡话?有的梦是反的,你只是这么害怕吧?江哥不是那种不顾老婆的人,你经常把你挂在嘴边,他很在乎你跟孩子。媛媛你别吓唬我,你这个样子看得我揪心。你俩到底怎么了,江哥说他没婚后没跟别的女人有过那种关系,昨晚的事他也承认自己错了,你原谅他一次吧?” 包媛媛的眼里浮起一层水雾,她摇摇头撇开脸:“你不明白,我对他包容的够多了。昨晚我是真决定打掉孩子跟他离婚的,他这人就是,到手了容易起腻,也许不在一起了他才会忍不住把我重新追回去。希希,我不是在使小性子,他在婚姻上不像庄岩那么用心。我以前吧,觉得能管住他,现在累了。” 她这么一说,把我的心都割开了一道口子,疼得难受:“媛媛!被这么灰心,江哥不是在改吗?肯定会越来越好的,我不许你这么泄气!” “希希,我刚才睡了一觉,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你帮我一个忙吧。”她把乐乐打发到客厅里吃糖果,然后叽里咕噜地在我耳边说了一大堆话。 我听得心里七上八下的,讪讪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这样,好吗?” 我是来劝和的,不是来做帮凶的啊…… 靠近晚饭点的时候江阳才回来,身上的酒气很淡,眼里的红血丝倒是消退了些:“正好有个金融圈在附近组办什么活动,庄子说要过去听听。”他说着往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问我,“我老婆呢?气消了没有?” 我张张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乐乐却是无知无畏地扬起了头:“干妈妈走了,干妈妈说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江阳愣怔半晌,眼睛瞪得老大。等回过神来后,他急匆匆地往房里跑去,里面很快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没多大会儿,江阳就气急败坏地冲到我跟前,握着我的双肩摇晃起来:“人呢?去哪了?” 我干咽了下口水,没敢看他:“江哥,媛媛说她想静一静,暂时不会打胎,等她想好后会给你答复。” “草,静个屁啊!她一个孕妇去哪里静一静?这里不能待吗?她要是不想见老子,老子走就是了,她走什么走!” 他烦躁地松开手,“嘭”地一声摔门走了。 但等我带着乐乐出门时,他却双手插兜站在门外,脸色恹恹:“走,吃饭去。” 第二百三十七章 我的妹妹 乐乐白天太兴奋了,在西餐厅吃着饭直接打起了瞌睡,嘴里嚼着东西,小脑袋一下下地点着头再本能地弹起来,看得江阳直笑。 ) “江哥,小孩是不是特别可爱啊?”我把乐乐抱在怀里,让她坦然地睡。 他敛起笑容,意味深长地盯着我看。 我被他看得心里发虚,假装镇定地继续单手吃东西。 我们在西餐厅里吃牛排,因为左手抱着乐乐,所以我没办法切牛排,刚准备直接插着一整块牛肉开咬,江阳忽然把我面前的盘子断了过去。手里的叉子也被他理所当然地拿去,不紧不慢地帮我把剩下那点牛排都给切好了。 我明明看着江阳,可我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将那张脸替换成了庄岩,庄岩经常为我做这种事,真是越想越觉得幸福。 “咚”地一声响,江阳很不绅士地把切好的牛排放在我面前,刀叉撞在盘子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把我怀里的乐乐吓得抖了一下,但她还没睁眼便扭了下小身子,在我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我无奈地瞪了江阳一眼,真是细腻无常。 不过他现在肯定是在为包媛媛的事情烦心,其实包媛媛没走,她只是用我的身份证另开了一间房,跟她之前住的套房在同一层。 她确实想冷静冷静,关于这段感情,这段婚姻。 我不好插手他们的婚姻,说实话,我当然希望他们不要轻易离婚,但前提是他们过得幸福。如果那份感情实在维持不下去,我会支持包媛媛的决定。 “我跟庄子下午去清吧了。”江阳别扭地开了口,显然是有很多心里话想这人倾诉,“我找地方打了个盹,他正好听人说起那个什么金融圈的什么会议,就想法子弄了张请帖。” “哦。 。”庄岩现在不用跟我报备行踪,不过一般情况下他就算没有事先告诉我,事后也会跟我提一声。 江阳不满意地放下刀叉,似乎有些气闷:“你怎么都不担心的?老子下午给他叫了俩小姐,都很不错。” 我睨了他一眼,不明白他在试探什么:“找就找了吧,就是喝喝酒而已。他当了这么多年老板,肯定经常出入娱乐场所的,我相信他有分寸。” 江阳骂了一句脏话,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有女人坐他怀里你们都相信他能坐怀不乱,为什么老子明明没有跟那女人进行到那一步却没人信?老子在你们眼里真的那么孬吗?” “谁不信了?我跟庄岩都信你。不过江哥,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得管住你自己的。不就是睡睡觉吗,搞不明白你们怎么就那么热衷的。”最后一句话我是很小声地嘀咕出来的,我弄不懂他们的花花心肠,我感觉那种亲昵的事情还是跟爱人一起进行才享受。 当然,我在那方面的经验有限,弄不明白江阳的感受也很正常。 不过他明显听到了我的嘀咕,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最后喷出一声类似嘲讽的笑声。 从头吃到尾,他就是不开口跟我说他的想法,吃完饭后我忍不住直接问他怎么打算的,他很懒散地朝我伸手,示意我把乐乐递给他抱。 我下意识地摇摇头:“我抱得动,吃完不就回去了吗?” “要回你回,老子要去坐游艇看夜景。”他再次烦躁地甩给我一张臭脸,可伸出来的两条手臂却并没有收回去。 我没打算把乐乐交给他,我知道他心里烦闷,但现在不是看夜景的好时机。包媛媛还在房里黯然神伤呢,我想带乐乐回去陪她,免得她胡思乱想。 不过江阳等得不耐烦时,直接把我怀里的乐乐抢了过去。 )乐乐被这么一折腾,立马惊醒了。她茫然地看看江阳,赶紧回头找我,还张开双臂想要回到我怀里。 江阳抱得紧,缓和了语气问她要不要上游艇玩,还哄她说上面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专门挑小孩子喜欢的玩意来说。乐乐哪里经得住这种诱惑,立马很期待地亮了眼睛看我:“妈妈,我能去吗?” “庄子也会去。你俩第一次过来吧?不逛个夜景就回去,亏不亏?”江阳不由分说地抱着乐乐就朝前走,半路上还改而把小丫头往上一提,跨坐在他肩头。 我没见庄岩这么逗过乐乐,反正乐乐一脸的兴奋,又怕又新奇,紧紧揪着江阳的头发生怕摔下来,疼得他龇牙咧嘴却始终没有制止乐乐的行为。 我故意落在后面偷偷地给包媛媛打了个电话,犹豫着要不要回去陪她,可她开口就问我江阳有没有说什么:“希希,你一定得帮我问问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记得录下来给我听。” 她让我帮忙问清楚三个问题:江阳想不想跟她一起守护这段婚姻,愿不愿意把心思放到他们俩的小家上,江阳还爱她吗? 她跟江阳谈论过这些事情,但她现在想从侧面探听一下江阳的心声。 “好。庄岩在参加一个什么金融方面的活动,我跟乐乐待会儿去游艇跟他会合。”我把知道的情况颠倒了下,不然媛媛心里会不好受。 不过幸亏我最终去了游艇,不然有些事情我也不会这么快知晓。 游艇很大,但茫茫人海中我很快就看到了庄岩,他身边站着一个打扮很时髦的女孩子。现在是春天,三亚虽然暖,但我跟乐乐都还穿着薄外套,可她却是无袖长裙,鬓角的头发丝在微风中妩出妖冶的风情。 她的背影看着很眼熟,尤其是她那身鲜亮的红裙子,很媚。 看到她有意无意地往庄岩身上贴,我心里顿时窝起一团火。好在庄岩会板着脸往旁边挪两步,可美女太主动,庄岩本来还能很自然地躲着,到后来直接被她逼到了护栏边。 江阳顺着我的视线看了过去,嗤笑出声:“哟,这丫头也在。” “江哥,你认识啊?” “庄子没安排你们见过面?”江阳反问了一句,可能看我诧异,便讪讪地闭了嘴,“算了,你自己问庄子吧,这件事我不插手。” 他的话在我脑子里闪了好几下,最后盯着那个美女的背影琢磨了一会儿后,我恍然大悟:如果我猜得没错,这是照片上的那个女孩,我的妹妹? 知道了她的身份,我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她知不知道庄岩是她的姐夫?就算不知道,也该知晓庄岩已经结了婚吧,干嘛对庄岩那么主动。 就在我跟醋意较劲时,又一张熟面孔进入了我的视线,是想拉庄岩入股的龚老板。还有几个人也在庄晓婷偷拍的视频里出现过,龚老板跟庄岩说话时,我发现另外几个人偷偷地交流了下眼神。 可能是我偷窥的时间太久,那几个人中有人朝我这边看过来,我赶紧挪开了视线,江阳讽笑两声,不着痕迹地帮我挡住了。 “走吧,找个地方坐坐,庄子有事要办,你就别去凑热闹了。是不是有话要问我?” 游艇里面有休息室有餐桌,因为活动比较高大上,所以里面并没有男欢女爱那种乱糟糟的场面。我跟江阳找了个僻静的地方,乐乐从上游艇开始就一直在吃东西,这会儿吃饱了,又开始打盹了。 江阳很呵护地把她裹在自己的休闲外套里,做这些事情时,他眉眼里不自觉地流露出一股慈爱。那一刻,我忽然觉得他以后会是个好爸爸。 “还不问?老子待会儿后悔了可就什么都不说了。” 我偷偷地开了录音,问他跟包媛媛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耸耸肩,颓丧的情绪已经消失:“不是已经跟你们说了,别的也没什么。你哥哥我现在正在修身养性,向庄子看齐。” 才在这坐了一会儿,他的手机已经响了很多下,他每次都瞥一眼屏幕直接忽视,所以我忍不住又问他:“你还跟你的那些干妹妹们联系?” 他觉得好笑:“妹妹你能不能问得技巧些?老子怎么感觉跟个犯人一样在被你审问呢?” 我尴尬地扯了个笑脸,有时候我也在为自己的说话技巧捉急,但还没磨炼出来不是吗? “直白点也挺好,你啊,真是傻得跟驴一样。当初跟媛媛结婚时我就想好了,这辈子得好好对她。我确实没长性,喜欢的女人变来变去,我自己也不清楚我的口味,反正什么样的都处过。媛媛的性格很对我胃口,不过妹妹你想想,让你一天三餐都吃同一道菜,总会有腻味的时候吧?你别打岔,这形容还是挺贴切的。” “不过呢,你确实很喜欢吃那道菜,这次腻味了,过一段时间肯定又想吃了,懂吗?媛媛对我来说就像这道菜,天天在一起会腻,不过老子在外面玩的时候她要是不闻不问,我心里又会挂记她。一会儿腻一会儿想,一会儿腻一会儿想,腻的时候就容易闹矛盾,想的时候我可以把她宠上天。我不像庄子那么克制,你们得给我时间适应。” 他说得很真诚,我感觉包媛媛想知道的答案大致都在里面了,所以就停止了录音。 江阳那张脸很有辨识度,没多大会儿就有人找过来跟江阳寒暄,总有人误会我跟他的关系,他开始还会解释,后来干脆懒洋洋地一笑而过。 他端着酒杯出去跟人交谈时,我就抱着乐乐在角落里给包媛媛发那段录音。 我正当发得认真,后面忽然有道影子压了下来,我撇头一看,是龚老板。他很认真地审视着我的脸,微微眯起的眸子里透着危险的算计:“美女,喝一杯?” 第二百三十八章 当初要是娶了她 我礼貌地冲龚老板笑了下,指指怀里的乐乐拒绝了他的邀请:“谢谢你的好意,我有孩子,不方便。” 龚老板本人看起来比视频里还要年轻一点,三十出头的样子,小平头,脸型瘦长,整个人看起来很精神。 他听了我的话,笑笑,没走。 我下意识地用江阳的外套把乐乐的脸遮住,不让他看。 “我看你跟我认识的一个小妹妹长得挺像,她叫乔雨。” 原来姚兰的女儿叫乔雨,这么说,我本来也应该姓乔的是吗?思绪一飘,我便没听清龚老板后面的话,等回过神来时,只看到他离开的背影。 我松了一口气,看看外面欢笑交谈的男男女女,还是觉得待在里面等江阳比较好。不过我担心江阳万一中途有事会顾不上我跟乐乐,想想还是给庄岩拨了个电话,告诉他我跟乐乐也在游艇上。 没想到他居然倒抽了一口气:“什么?阳子带你们过来的?他什么意思?你跟乐乐待在休息室等我,我过去找你们。” 他的语气不太好,似乎起了脾气。 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江阳坚持带我过来,难道不是好心让我们观赏一下夜景? 我看到包媛媛发了语音过来,打开一听,她的语气相当惆怅:我也想给他时间,可是我要等多久呢?希希,人这一辈子,也就短短几十年。 她对江阳的回答不满意,我怕她想不开,赶紧打了一大段文字开解她。再抬头看时,龚老板又来了,身后跟着那个身材窈窕的美女——乔雨。 我的两条腿就跟条件反射似的,一下弹了起来。 说实话,姚兰的基因真强大,虽然乔雨化了妆,但那双眼睛在我看来就跟照镜子一样,除了眼神的韵味不同,大小和眼型简直如出一辙,连双眼皮都很像。 我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大,抱紧乐乐冲她们点点头后,便假意要出去。 跟乔雨擦肩而过时,我听到她不屑地问龚老板:“她?开什么玩笑,我妈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我家可没这样的亲戚,穿得跟土包子一样,嘁。” 我无奈地扯了下嘴角,又被人嘲讽成土包子了。我轻轻叹了一声,没把这个评价放在心上,管我穿得土不土呢?只要我自己穿得舒适,庄岩也不嫌弃,那就够了。 好在还没出去庄岩就找来了,他走得比较急,看到我跟乐乐后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不过他的视线落到我后面那两个人身上时,眉心迅速地皱了一下而后舒展开。 龚老板的声音传了过来:“庄总,你们,认识?” 庄岩点点头,又变成了寡言少语的样子:“嗯,我老婆、女儿。” 他说着又朝我身后那两个人点了一下头,单臂把乐乐搂进了怀里,与此同时还能空出另一只手来牵我。或许别人看不出,但我感觉他的情绪明显变了,微微咬紧的咬肌正彰显着他的怒意。 这艘豪华的大游艇里还有睡觉的房间,庄岩不知道找人要了一间后打电话把江阳一起叫了过去。江阳身上带着酒气,看到庄岩的脸色后朝我挑眉询问。 我暗自摇头,不太明白情况。 “你故意把希希带过来,为什么?我明明让你不要带她过来。 )”庄岩一开口就是指责。 江阳没看他,只是看着我笑:“老子喜欢主动出击,难道要像你一样等着别人主动欺负上门?我想知道那个人是谁,你不想知道?还是说你在怕?” “阳子,这是我的家事!”庄岩在隐忍着怒气,可我不明白他们在争执什么。 连“家事”这两个字都说出口了,再争执下去,俩人肯定得翻脸。江阳可没办法收敛脾气,再这么下去,他们弄不好得在这条游艇上闹个大新闻。 我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乐乐,走到他们旁边压低了声音:“你们在吵什么?不能让那个龚老板看到我?还是不能让我跟乔雨碰面?怎么莫名其妙的。” 两个大个子齐齐朝我看过来,让我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惹得我莫名打了个寒噤。 江阳果然因为庄岩的话冷了脸,他淡淡的眼神扫过来时,我明显感觉到了疏离。这个人,怎么总爱把自己往壳子里钻,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感觉到他刻意的疏远了。 “行,你的家事,我什么都不该管,我错了,行吗?”江阳冷幽幽的笑容明显是在生气,不阴不阳的语气听得我头皮发麻,下一秒他忽然咬着牙开始低吼,“老子当初要是直接娶了她,你还敢说这是你的家事?咱俩什么交情?我管管也不应该是吗?两个孩子叫我一声干爸爸,这事我还就得管到底!” 他们认识这么久,比亲兄弟还亲。 大部分人在亲人面前都容易暴露自己最残忍的一面,会用最刺人的话,伤害最亲的人。庄岩那句“家事”无疑一把将江阳推出了很远,可江阳现在提当初我跟他订婚的事也显然刺激到了庄岩。 我怕他们真的会打起来,赶紧拉住了庄岩的手:“你们到底在吵什么?谁能跟我说说?好好的这是想打架吗?庄岩,我们过来是劝架的,你别这样呀。” 这艘游艇是旅游游艇,逛了固定的路程后就会靠岸。他们俩僵持期间,有广播说还有半小时就会到达港口。 我一下又一下地摇晃着庄岩的手臂,他终究无奈地率先缓下脸色:“阳子,这件事我本来想多瞒希希一段时间的。希希没必要跟他们再牵扯上关系,如果可以,我并不想知道她爸爸是谁。” 江阳没有蹬鼻子上脸,但他不赞同庄岩的话:“这不是你的作风。我也是临时起意,既然有人在查妹妹的身世,你觉得这事真的能瞒下去吗?说不定她老子已经知道她的存在了。” “不知道。”庄岩说得很肯定,“姚兰夫妇当初上班没工夫带乔雨,就托关系把乔雨的年纪改大了一年,所以那个人很可能一直以为乔雨才是他女儿。姚兰的丈夫并不知道姚兰生过这么一个女儿,她对外不会承认希希的。那人可能已经不注意希希了,你把她一带来,不是再次提醒他们继续查一遍吗?” 我的脑子有些乱,理了好一会儿才捋清楚思路。 庄岩的意思是,姚兰现任丈夫不是我亲爸?而且她现任丈夫并不知道姚兰生过我。她当初或许纯粹是为了让乔雨早点上学,所以把乔雨的年纪改大了一年。我记得庄岩之前说乔雨只比我小一岁,这么说姚兰当初生完我没多久就怀上乔雨了吧? “你们想查我的爸爸是谁?为什么?我并不想跟他们相认,他是谁有那么重要吗?”他们的表情告诉我,那个人是谁似乎很重要。 没人回答我,倒是江阳,松懈下神情懒懒地往旁边一倚:“顺藤摸瓜,就算查不到那个人是谁,也正好能把龚老板这条线摸清楚。秦烨当初不是也想用这招来摸清楚我爸背后的利益链吗?” 记忆往前拉了很远一截,当初庄岩家里出事时,我听说他们家里有人要坐牢时,秦烨曾经找过我,他说让江叔有能力帮忙解决庄家的危难。不过还没轮到我跟江叔开口,江叔该怎么行动就已经行动了。 所以当时秦烨没能达成目的,不过我到了今天才知道他当时原来带着那样的目的。 这帮人,心眼可真多。 庄岩没再说话,但他的怒气明显在减淡。 我曾经想过接近姚兰来拉拢跟秦守诚的关系,这样一旦以后庄岩出事,秦守诚总能利用他的能力护住庄岩。不过后来被庄岩说得慢慢打消了这个念头,尤其秦守诚忽然托关系给我升职,还让人送礼给乐乐的老师之后,我潜意识里已经认为秦守诚把庄岩列在了他的保护名单内。 所以,我没再想过要跟姚兰一家有牵扯。过去的都过去了,她如果再来找我,我说一句原谅就行了,但已经疏远的感情就没必要再刻意维系了。 我们三个人各自带着心思回了酒店,当时已经快靠近零点,我试着敲了敲包媛媛的门,没人开,我想她可能是睡下了,准备第二天再跟她好好谈下心。结果我第二天敲了半天都没人应,打电话再度变成关机状态。 到前台一问才知道,包媛媛一大早就退了房,但她给我留了一张字条:我回家了,不要告诉江阳,我考虑清楚了会跟他说决定。 江阳本来不想走,还想再找一圈,后来被我跟庄岩联合一劝便一起坐飞机离开了三亚。他休息了一晚,思路已经清晰很多,不用我做暗示,便已经决定要去包媛媛父母家探探情况。 到家后,方姨拿了一个包裹给我们:“昨天上午送过来的,上面是外国字,看不懂。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没拆开看就帮你们签了字了,你们快看看是不是寄给你们的。” 我一看,收件人是庄岩,寄件人姓周,难道是周瑾? 我抬头看庄岩,他显然猜到了我的想法:“嗯,是小瑾。”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不想提当年的事 箱子里面只有几本英文原著,还有一个没有封口的信封,里面装着一叠照片。有周瑾大着肚子的单人照,也有她抱着孩子的合照,给她拍照的应该是她老公,难得才会在镜头里出现一次。 看到她过得幸福,我由衷地感到高兴,不是我大度,她幸福了,便不会再惦记庄岩。 其实我并不希望她跟庄岩再继续往来,男女之间很难有纯粹的友谊,尤其她是庄岩的初恋,这层关系让她注定会成为最特殊的那一个过去。 庄岩盯着那些照片时,有几秒钟的晃神。 我下意识地握住了他的手,紧紧盯着他的脸,忽然想起来宋谦修说的那番话,娶了红玫瑰,红玫瑰会成为墙头上那抹碍眼的蚊子血,白的是心里那片美好的月光;娶了白的,红玫瑰会成为心上的朱砂痣,白的会成为粘在衣服上的饭粒。 会不会有哪一天,周瑾在他心里的形象越来越好,而我变得越来越可有可无呢? 想到这里,我心里开始发堵,看那箱书和照片的时候也越来越刺眼。 庄岩很快回过神来,他哑然失笑,突然抬手捏我嘴巴:“嘴巴翘这么高,想什么呢?” 他收拾手里的照片时,我无意中看到照片背面写了字,小气劲一上来,我故意把照片抢了过来,私心里不愿意让庄岩再看:“想到她还这么惦记你,我心里不舒服。她好端端地给你寄书干什么?” 庄岩弯腰翻了下,淡淡地回我:“都是以前想看的书,原版比较难找,有一部分我已经看过。希希你别忧心,过去的感情回不来。” “我知道啊,可我还是不舒服。” “这些东西随你处置,书是好书,可以捐给图书馆。”他朝我摊摊手,说完还抬手捏了捏我的嘴巴。低头吻下来时,他笑得有些无奈,“当妈妈的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一样?” 我瞥到乐乐刚好从次卧里出来,她这回看到我俩亲热后,居然抬起小手把脸捂住了。不过她指头间岔开的缝隙真大,眼睛也在指缝里不停地眨巴:“爸爸妈妈,我能看了吗?” 估计是方姨跟她说过些什么,或者从电视上学来的。 我哭笑不得地退开两步,庄岩摇着头把那箱书搬到了阳台上,看样子是真心想让我处置。 他跟乐乐说话时,我拿着信封跟照片回了房,每张照片后都标注了拍摄地点,是她手写的,我仿佛能看到她写下这些地名时的汩汩深情。 庄岩刚才愣神是因为想起了往事吧?这些地方,好像是他曾经跟周瑾约定好去游玩的地方。虽然分开了,但周瑾却自己一个人完成了他们之间没能实现的约定,难怪他会发那一会儿呆。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收拾那堆照片时,发现信封里还夹着一张纸,上面写了一堆字母,从上到下排成了尖尖的金字塔形状。看着像名字的缩写,一共六个缩写。第二行的两个名字缩写中有一个是qsc,我猜是秦守诚? 我把照片收好后,把那张纸递给了庄岩,他挑眉看我,好像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告诉他是从周瑾那堆照片的信封里找到的,他的神色立马严肃起来:“估计是从她丈夫那边的亲戚里打探来的。” 周瑾偷过一次u盘后,一直没再管我们的事情,她很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她不想再管。这次寄东西过来,估计是念及旧情,所以才会忍不住夹了这么一张纸吧。 秦守诚让庄岩别再担心龚老板公司的事情,但庄岩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所以他还在尽他的能力关注着事情的发展。况且,龚老板在庄晓婷的偷拍视频里出现过,他得确认龚老板有没有找过庄晓婷的麻烦。 庄岩把那张纸放进口袋里,带着歉意把乐乐也交给了方姨:“我跟希希出去一趟,您晚上不用做饭,我会安排好。乐乐,听话知道吗?” “要去哪?”看到他帮我拿包和外套,我很是诧异。 他看了下时间:“去机场,接秦老。” 他以前没跟我提过秦守诚今天会过来,我敢肯定他之前没打算让我知道,这次肯定是因为江阳没跟他站在统一战线,所以他只能让我参与进来。 一路上他都默不吭声地在认真开车,我感觉他在想心事,所以默默地掏出手机联系包媛媛。我发了一条消息告诉她我们已经到了家,她这回很快就回复了消息:让你们操心了,我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如果还相爱,别轻易离。”他俩要是不在乎对方,她就不会这么低落,江阳也不会那么着急。庄岩曾经说过,江阳可以同时爱好几个女人,虽然我理解不来江阳的这种感情,但我觉得他真的可以做个好男人。 夫妻相爱,是最好的家庭教育,江叔现在虽然很不讨人喜欢,但他对感情特别专一,我相信那种专一对江阳是有影响的,他骨子里肯定是个负责的男人。他跟我说过很多次,并不是有女人扑上去他就会要,可见他的花心很多都可能只是点到为止。 我心不在焉地想着他们俩的事情,被庄岩牵着去接机时,才发现姚兰居然跟秦守诚一起来了。俩人明明是老朋友,可一前一后却形同陌路。 “她怎么也来了?”庄岩纳闷地嘀咕了一声。 秦守诚有自己的专属轿车可以坐,姚兰不肯跟他同车便坐了我们的车。 我心里浮起一股很怪异的感觉,在庄岩跟着秦守诚的车不知道往哪里开时,我忍不住问姚兰:“我能问个问题吗?”等她点了头,我才小心翼翼地问她,“你跟秦叔叔以前是不是谈过恋爱啊?” 这种感觉早就出现过,但因为他们两个是长辈,起码秦守诚不是那种可疑胡乱八卦的人,所以我一直憋在心里没问出来过。 姚兰狠狠地恍惚了一会儿,直到有辆车忽然按着喇叭擦肩而过时,她的眼神才抽回来。她很勉强地朝我笑了笑,柔着语气否认了:“怎么会呢?你别乱想。” “你怎么跟秦叔叔一起过来了?”秦守诚跟庄岩应该是要谈龚老板公司里的事情,姚兰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看姚兰的样子,她好像并不愿意过来,别开脸朝窗外看了几秒才叹着气说道:“他想知道你是不是我生的,想知道你怎么会是我的女儿。孩子啊,是我对不起你,当年的事情我不想提,待会儿我要是说了什么伤你心的话,你能原谅我吗?” 我没吭声,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现在对姚兰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只是一想到跟她有血缘关系,就觉得怪怪的。 秦守诚在靠近郊区的一家酒店订了房,很僻静。 我们进去时,酒店已经安排好了休息室给秦守诚休息。秦守诚让人给了庄岩一袋文件,里面是龚老板公司里的所有信息,还有龚老板从出生到后来读书的所有档案。 “那家公司我查过了,没问题,不过入股的事情确确实实有人在背后做手脚。听说这公司的账做得很漂亮,看不出来哪里流向不对。”秦守诚话里的意思是,他也不太明白龚老板他们背后有什么阴谋。 但为了安全起见,他已经请人将庄岩入的股都给撤销了。听说入股协议书上的字迹确实是庄岩亲笔,如果庄岩真的没签过,那可能是他平时生意上签字的时候被人替换了? 这一点连庄岩自己都很疑惑,我知道他平时是个特别小心的人,所以他一般不会犯那种低级错误,毕竟他是公司总经理,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轻易签字。 龚老板的公司虽然看似清白干净,但他们背后跟江叔互动很频繁。江叔什么背景?我们都知道,所以龚老板绝对摘不清关系,应该跟那些当官的也有勾结。 这件事情到这里已经算是解决了,毕竟庄岩莫名其妙入的股才是最危险的事情,以后出问题,他这个大股东会倒霉。想既然已经跟那家公司撇清了关系,他自然不用再担心这一点。 事情谈妥后,秦守诚才看向姚兰,余光好像落在了我脸上:“说吧,我一直怀疑乔雨才是,怎么到头来反而是沈希?当年的事情……” “我不想提当年的事情!谁说沈希是我女儿了?不是!”姚兰的情绪很激动,一改在我们面前的柔弱,忽然红着眼冲秦守诚低吼起来。 秦守诚倒是有点见怪不怪的样子:“兰兰,你这么激动做什么。纸包不住火,沈希的身世我已经查过,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她怎么会是你女儿?” 姚兰抿着嘴没啃声,可低头的时候竟然掉下一大滴一大滴的眼泪:“老秦啊,不要再提那些糟心事了。沈希是不是我女儿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她爸,不用操心这些。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把那些事情都忘干净了。” 秦守诚的喉咙里挤出一丝闷笑,但还是板着脸,看不出情绪。 他抬眼看庄岩:“你说。沈希丫头的事情我得搞清楚,我不明白她怎么会是姚兰的女儿。” 第二百四十章 能帮的我一定会帮 庄岩很镇定,事实上他面对再厉害的人都很冷静,心理素质相当好。 我不行了,我紧张到手心里全是汗,偷偷摸索到他的手后,赶紧用力地握住了,唯有这样才安心。 姚兰以前对我们夫妻俩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的,因为她觉得对我有亏欠。可这次庄岩还没开口,她便咬着牙看了过来:“不许说!” “秦老已经知道了,没必要瞒着。”庄岩不卑不亢地说完这句话后,把他知道的经过跟秦守诚一一道了出来。 在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沈希时,村里人并不知道我被丢进过垃圾堆里等死的事情,外婆把我抱回家抚养后并不愿意提那件糟心事。所以就算有人去村里打听,也打听不出具体的细节。姚兰扔婴儿的事情,更是埋藏在她心底的秘密,这么多年除了她自己,应该没第二个人知道。 当初秦守诚觉得我眼熟,却并没有怀疑我跟姚兰的关系,也是基于有了乔雨。而且他在我们家碰到姚兰之前,已经很久没跟她见过面了。 姚兰听到庄岩说她把刚生的我扔到垃圾堆时,又落了几大滴眼泪。但她并没有为自己辩解半个字,只怔怔地望着我,那神情不像是忏悔,反而像是带着些许恨意。 我看过这种眼神,跟我印象里很深的那一幕特别像。姨妈那次打骂我的时候,恨恨地说当年不该怀上我,如果不然,她也不用嫁给姨夫受一辈子苦。印象里的那种眼神跟姚兰的渐渐重叠在一起,我越发肯定她现在看我的眼神里带着恨。 她们像是把她们对男人的恨放在了我的身上,所以她们不爱我,可能我的存在一直在提醒她们那段不堪的往事。 我几乎可以断定,姚兰特别恨我的生父。有爱才有恨,时隔这么多年还能表露出这么强烈的情绪,可见她被那个人伤得有多重。 但是姚兰跟姨妈的情况不同,所以她们两个对恨的感受肯定不同。姨妈的痛苦有一半源于她自己,跟姨夫的婚姻当断不断,对姨夫的打骂逆来顺受。可姚兰早就嫁了一个老实本分的男人,已经平平淡淡地过了这么多年。她说我“爸爸”人很好,当时说的应该就是她现在的丈夫,而不是我的生父吧? 庄岩动了动胳膊,有意无意地挡住了姚兰看我的视线。我挪了挪坐姿,稍微往庄岩身后躲了躲。 “够了!”姚兰的情绪很激动,她握紧了双手咬牙切齿地看着地面,“遇到一个陈世美,我有什么办法?偷偷摸摸怀了那么久,我以为他真的会回来娶我,到头来呢?他早就跟别人结婚生孩子了!人家生孩子都有自个男人在旁边陪着,我呢,我一个人!痛得生不如死也不及我心里痛啊!生完了我怎么带?没法带?他那么对我,我、我……” 她说到这里已经哽咽得再也说不出话来,再抬眼时,她恨恨地瞪住秦守诚:“你早就知道了,可你不告诉我,你就是帮凶!我好好的日子都被你们打搅了!我不欠你,不欠他,我只欠希希!” 她跑出去只留下一个背影给我们时,休息室里安静到能听见秦守诚和庄岩的呼吸声,而我却屏着呼吸,直到心口发闷才急急地喘了两口:“秦叔叔,那个人是谁?” 秦守诚自动忽视了我的问题,他平时坐着的时候都挺着脊梁骨,这会儿却往后仰躺在靠背上,疲惫地叹了一声:“原来是这么回事……原来是这样……” 他喃了很久,再睁眼朝我看过来时,眼神里多了一丝慈爱,不像平时那么一板一眼。 我紧张地拽紧了庄岩的手,听到现在的故事,总感觉恍恍惚惚不真切。我现在一点都不怪姚兰,毕竟她说过她事后去找过我,只是没找到。 。刚开始我觉得她只是在惺惺作态,现在却能理解她当时的情绪了。 别看她只说了那么一小段话,刚才我俨然看到她额头暴起了青筋,可见她有多不愿意回想当年的事情。估计是痛得太刻骨,所以她不愿意原谅。 我的脑子像是卡了壳,没办法思考,下意识地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秦守诚重重地叹了几声,仍旧没有回答:“你这些年也辛苦了,有些事情我不方便出面,不过能帮的我一定会帮。兰兰过得也不容易,你别怨她了。” 庄岩低头看我时,我根本就顾不得多想,张嘴就提问:“秦叔叔,你跟姚兰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又不是负了她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帮我们?” 秦守诚恢复了常态,安安静静地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都没吭声。 庄岩微微蹙眉把我往他怀里带,还强行把我的脸掰着埋进他胸口:“秦老,希希是受害者,想知道这些情况很正常。小姑娘说话没心眼,哪里得罪了还请见谅。” “嗯,没关系,小孩子嘛。等下一起吃晚饭,还有点事情要问问你。”他去房间说是要换衣服,只留下我跟庄岩在休息室里坐着。 庄岩把我往他腿上抱,我蔫蔫地靠在他怀里,什么事情都没办法完整地思考。刚把这件事想了个开头,那件事就冲出来打断了我的思绪,可再一转念,却想不起来那件事是什么事。 他把我的手捞起来放在嘴边亲了亲,声音柔柔的:“心里难受?嗯?” “嗯。”很闷,不过我觉得我应该高兴,因为秦守诚刚才亲口说以后有事会帮我们。 “秦老跟你母亲不会告诉我们那个人是谁,问也白问,不然在三亚的时候阳子也不会带你游夜景。当年的事情过去太久,我也是查了很久才确定你跟姚兰之间的关系。” 我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心口就像是堵着一团棉花,特别不爽。 他又低头亲了亲我的脸:“怎么个难受法?跟我说说。” 我拍拍心口:“有些喘不过气,以后我肯定会总是猜那个人是谁。可我知道了也没用啊,他抛弃我妈,我妈抛弃我,想想就不舒服,为什么狼心狗肺的人往往都能活得很滋润?” 庄岩没有说话,但是却把那只大手覆在了我的心口,轻轻揉了两下:“能喘过来了吗?” 我头脑一热,赶紧站起来扫了一圈,好在休息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抖了两下,有些着恼地数落他:“你不正经!在外面怎么能这样呢?被人看到多不好。” 他的嘴角缓缓扬起,眼里也很快染上笑意:“嗯,你教训得对,回去再这样。” 流氓!我在心底嘀咕了一声,登时明白了他的用意,他是在迅速地转移我的注意力。经过这么一闹腾,我心里的郁闷明显有了一丝纾解。 我刚要开口,却看到他刚才那只大手在意犹未尽地搓着手指:“好像大了点。” 我下意识地往门口瞄了一眼,总觉得在外面听他说这种话让我感觉很不自在。 他好笑地摇摇头,重新把我拉到他腿上坐下:“气过就算了,我不是说过,你最苦最难的时候他们没出现,以后也不用多来往。秦老帮我们是看在你母亲的情分上,可能他们年轻时情谊匪浅吧。想原谅你母亲就原谅吧,放在心里纠结伤身伤心。” 晚饭前庄岩安排了外卖送去我们家,吃晚饭时姚兰没出现,秦守诚也没在意。他有心想了解庄岩会参与到黑白子之间的所有过程,所以全程都是他们俩在说以前的事。 回家的路上,庄岩说他准备把手头的一部分资料交给秦守诚。 他说很多事情秦守诚都不能亲自出面,所以也不能因为秦守诚说了要帮助我们的话就掉以轻心。 快到家时,江阳给他打电话了,因为他在开车,所以我帮忙接通了电话。 不过我还没开口,江阳的声音就迫不及待地传了过来:“靠!你老婆借老子两天,我爸要去找你们了,奶奶的真烦!” “江哥?出什么事了?” 江阳愣了下:“妹妹是你啊,庄子呢?让他听电话。” 庄岩示意我开免提,江阳烦躁地把事情跟我们说了。他去包媛媛家里没找着人,结果把包媛媛父母惊动了,一逼问,江阳就说跟包媛媛吵了架,现在找不着包媛媛了。她父母很着急,所以通知了江叔。 江叔天天盼着孙子,听说了这件事后当天赶到包媛媛父母家说要剥了江阳的皮,江阳不是傻子,早在他爸赶过去之前就借口说要出来找包媛媛,躲过一劫。 江阳不傻,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我很可能知道包媛媛的下落:“妹妹,你要是知道她在哪赶紧跟我说,媛媛要是一个想不开真的跑医院去打胎怎么办?老子那晚是真的太混了,我到底怎么做她才肯原谅老子?” 早在他说事情的经过时,我就开始拨打包媛媛的电话了,没关机,可是没人接听。我给她发消息问她在哪,她也不回我。我们是坐飞机回来的,估计包媛媛没坐飞机,所以回来得比我们晚? “她不在,老子心里空落落的,觉都睡不好。”江阳最后那句话说得特别惹人心疼,语气像极了受委屈的小孩子。 第二百四十一章 精神寄托 我跟庄岩说了包媛媛的事情,他听后沉默了几分钟:“包媛媛的性格跟……” 他说到这里,有意地瞥了我一眼,我知道他的意思:“你想说媛媛的性子跟小瑾姐比较像吧?确实像,很有主见,明确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过媛媛的攻击性没有小瑾姐那么强。 。” 庄岩点头:“嗯。所以她冷静下来后不会轻易打胎,说句俗话,多少女人都踮着脚想嫁给阳子,包媛媛说到底也是个女人。包媛媛是个克制的人,应该不会做糊涂事。” 我下意识地想反驳他,我想告诉他,包媛媛是因为爱才嫁给的江阳,而不是所谓的钱财。但我明白庄岩说的是事实,庄岩不在我身边的那段时间里,包媛媛想撮合我跟宋谦修时,不止一次提到过宋谦修的经济条件。 我并不反感她说那些,因为我知道没钱的无奈,这年头谁不愿意过好日子呢?不过我很肯定她不是那种贪慕虚荣的人,江阳的经济条件确实是加分项不假,但绝对没有重要到那种程度。 庄岩看我一直不说话,腾出一只手摸我脑袋,我下意识地想躲,但生生制止了自己的愚蠢行为。 但他那么细致一个人,当然看出了我的不高兴,到家后他主动倾过来要帮我解安全带,还用身子压得我不能动弹:“聪明的人不该讨厌听真话,我知道你看得明白。套阳子的话可以,录音这种事,以后别做了。” “以前困难的时候,都是媛媛陪着我走过来的。她现在过得不舒心,我……” “我不是反对你们的做法,我也理解她让你录音的原因。这次阳子没发现不代表他下次也不会发现,一旦被阳子知道你俩的小心思,只会适得其反。一般男人不喜欢女人在爱情里耍心眼,也不会喜欢女人在婚姻里耍心机。” 庄岩没同意让我单独帮着江阳找人,江阳只是觉得我知道包媛媛在哪,刻意瞒着没告诉他,想从我这里逼问她的下落。 到家后我敲开田甜家的门看了下庄晓婷,最近总要亲眼看到她安然无恙我才能放心。她们的培训班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最近一直没招到学生,培训室的装修和租金花了她们俩很多钱,田甜的漫画赚得也很少,所以我一直挺担心庄晓婷的。 庄岩帮庄晓婷介绍过一份工作,是普通的职员工作,但她当初学的是常人眼里并不实用的艺术类专业,所以当时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好在她最近并没有自暴自弃,听田甜说她一直在看琢磨以后该怎么发展。 江阳第二天就来找我们了,我一上午都在联系包媛媛,她不肯告诉我她在哪里,但听语气她应该没做过什么傻事。一路坐火车回来有很多地方可以游览,我估计她是打算一路停停转转,所以才迟迟没回去。 我要请假去陪她,但她不肯。 江阳找到公司去的时候,我刚跟包媛媛通过电话。江阳的急躁来得快去得也快,我跟他说了包媛媛现在的状态后,他立马又把心放回了肚子。 “媛媛……没跟你说别的吧?”他这两天很焦躁,我不明白他焦躁的源头。其实我隐约感觉到包媛媛对我也忽冷忽热的,但她现在心情不好,情有可原。 “哪方面?她现在就是想冷静冷静,你给她时间好好想想吧,她答应过我不会随随便便做糊涂决定。” 外面天气不太好,乌云压得很低,雷声劈下来时,感觉脚下的地都在震动。 可是江阳浑然不觉,双手插着兜,皱眉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才发现他的睫毛很长,侧脸也特别立体好看。他侧头看过来时,我们的视线正好撞在一起,我忽然感觉他眼里闪着莫名的难堪。 “她没说老子别的花心事吧?夫妻吵架什么不理智的话都说得出口,她要是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别信知道吗?” 我不明白江阳在担心什么,心里隐隐又浮起很奇怪的念头,不过很快就被我压了下去。 “她没说什么奇怪的话,江哥你在担心什么?” 江阳像是忽然定了格,眼神落在窗玻璃上半晌没眨动。 过了几秒,他像是敛好了所有的情绪,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没什么。我妈走了以后,我爸对生活一直没什么大期待,抱孙子是他现在最关心的事。孩子要是没了,我爸准得紧锣密鼓地找你们麻烦。” 又来了,江阳现在的神态又让我觉得他在刻意疏离我。 我按捺住心里蠢蠢欲动的怀疑,好不容易能跟他正常相处,我不想让那些奇怪的念头亵渎这份友谊。 他好像就在刚刚那一瞬忽然平静下来,跟我聊了一会儿他爸跟他妈的事情。他说他爸妈特别恩爱,以前庄岩很喜欢去他家里玩,每次看到他爸妈腻歪的场景,庄岩都会发一会儿愣。但江阳自己从小到大看习惯了他爸妈的恩爱,所以没有太大感觉。 “回去让庄子多留点心。你对庄子有多重要,我妈对我爸就有多重要,甚至更厉害。所以我妈走了对我爸的打击很大,不做点糊涂事他心里不好受。媛媛怀的孩子对我爸来说是个精神寄托,我不能让这个孩子出事,不然鬼知道他会做什么混账事。” 本来我以为他那么紧张包媛媛完全是出于爱情,现在才知道他考虑了这么多。 庄岩家里跟他爸的事情,多多少少拖累了他这个夹在中间的人。包媛媛说得对,如果他撒手什么都不管的话,完全不用这么心累。 “江哥,其实我一直觉得你是个长情的人,可能你自己没发现这点吧?我相信你能对媛媛一直好下去。江叔就是还没跨过心理上的那道坎,等他跨过去就会觉得什么都明朗了。” 我忽然想起他过年时跟他爸吵架的事情,忍不住又多说了两句:“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江叔现在上了年纪,夜里又没人跟他唠叨,有时候可能会像小孩一样任性。你有时候总是很暴躁,心里明明很理解他嘛,以后别跟江叔吵架了。” 江阳哂笑,摇摇头:“哥哥我不是来听你说唠叨的。妹妹,我再混账,该有的责任心还是有的。媛媛的情绪要是不对,你千万得安抚住。我在找朋友定位她的手机,你下次再跟她联系的时候记得告诉我一声。” 他跑过来黏黏糊糊地跟我说了这许多话,可离开的时背影却相当决绝。 那一刻,我忽然感觉他把自己包装得太好了,我总能感觉到他的矛盾,却不明白他在矛盾什么。我们看到的他似乎只是他想让我们看到的江阳,真正的他需要撕开包装看,这一点恐怕只有庄岩做到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忽然有些害怕:“江哥!” 他听到我喊他,当即顿住了脚,回头看的时候嘴角浮起一丝笑:“嗯?在呢。” “今晚去我家吃饭吧,我早点回去做饭。”刚才有那么一瞬,我觉得以后好像会再也见不到他了,所以想把那种看不见抓不着的感觉确认一下。 江阳嘴角那丝笑变得很淡、很淡,脸色很快变得平整又淡漠:“算了,吃不惯。” “你不去我家跟庄岩碰个面吗?以后还会再来看我们的吧?” 他这会儿已经回过身去,肩膀一耸一耸的,笑得有些猖狂:“妹妹,你的那点小心思我一眼就看穿了。这种时候你真是蠢得要命,不过挺好,真挺好的,一直这样吧。” 他离开的时候外面已经在下雨,我慌得莫名其妙,拿了一把公司的伞又追出去给他送伞。他被雪埋住都会傻躺那么久,下了雨应该也会任由雨淋。 他没开车来,明明一招手就能打到的士,可他却真的傻乎乎地在雨水里淋着。我冲过去帮他打伞时,他竟然恍恍惚惚没有发觉。直到他打了个喷嚏,才回过神来看我,只一眼就迅速地挪开了视线:“回去,我走了。” “哥,你今天怎么怪怪的?”他半个身子已经又踏进雨里,我情急之下赶紧拉住了他。 可他却很坚决很有力地把胳膊抽走了,但那张脸却笑嘻嘻地朝我贴过来,越靠越近,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哥你个鬼,我不是你哥,别乱叫。真走了,回去吧。” 他拦了的士迅速钻了进去,我听到的士司机抱怨他身上的水会弄湿车子,车开走之前,我看到他很大气地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红票子递了过去,于是司机师傅什么也没再说,终于启动车子开走了。 那两天我的心里一直怪怪的,每次一跟包媛媛联系,我都赶紧打电话通知江阳。他很快就定位好了包媛媛的所在地,火速追了过去。 这种恍惚劲儿一直持续到宋谦修再度过来找我,那天一大早我去上班,他就在半路上堵住了我。他比上次清瘦了些,一开口就告诉我,江叔找他了。 我张嘴想问江叔找他做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怎能会有接触? 转念一想,我主动说道:“找个地方坐坐吧,坐下来聊。” 第二百四十二章 亲密照 “江祖峰是我们公司客户,不过我们只跟他一个分公司合作过。 ”宋谦修大喇喇地盯着我看,我觉得浑身不自在,所以一直没跟他对视。 现在太早,很多店都没开门,所以我们只好在附近的步行街上找了长椅坐下来聊。 我低头跟顾经理发消息请假,心底已经不好意思到了极致。我们部门里就属我请假次数最多,偏偏现在还挂着一个副经理的头衔,所以拿的工资反而比张文郁这种老员工多,她们背地里对我都很有意见。 “你怎么不说话?”我长时间的沉默引起了宋谦修的不满,可我看过去的时候,他却迅速地挪开了视线,“我分手了。” “嗯?之前不是说快要结婚了吗?”我在心里祈祷着他千万别再对我说任何深情的话,我怕自己会翻脸。 对于他的帮助,我特别感激,但是除了感激,真的没有多余的感情了。 他总是这样耗着,我心累,却又无能为力。 “觉得对不起她,所以什么都招了。她受不了我心里惦念着别人,就主动退了婚。”宋谦修说这段话的时候很平静,说完后甚至很轻松地吁了一口气,“我妈天天骂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哦,祝你早日找到真爱。”我真的拉下了脸,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劝他了,我并不想知道这些,因为我很自私,我觉得不知道也就不用为难了。 他故技重施,用我感兴趣的问题吊着我的胃口,然后逼着我听他想说的话。其实我真想哭给他看,或许我表现得痛苦一点,他下次就不会再来找我了,可我哭不出来。 “她说我也不是那么喜欢你,就是感情空窗久了,就不自觉地把感情投放在了你身上。她说我也就是没碰到让我动心的人,等真的碰到了,很快就能把你忘掉。”他到现在一直很平静,有点心如死灰的感觉。 我忽然喜欢上了这个女孩,虽然虽未谋面,但她眼睛挺毒的,我跟她的想法完全一致。 宋谦修也就是恋爱谈得少了才会这样,得不到的感情总会在人心里有恃无恐地张扬,控制不好自然就念念不忘了。不过这种话说得轻松,很难有人做得到,反正还没跟庄岩在一起那会儿,我也控制不住那份相思。 宋谦修唠唠叨叨了很久,我听得心不在焉,一直在给包媛媛发消息。 她给我发了很长一段文字,还没来得及细看,便瞥到了她最后的那句话:江阳来找我了,我自己草拟了一份离婚协议,就等他签字了。 我慌得一下站了起来,恨不得立马插上一对翅膀飞到她身边去。 宋谦修紧跟着站了起来:“希希?你慌什么,出事了?” 我没心情跟他解释,翻出江阳的号码就打了过去,他过了很久才接,声音特别干哑:“喂?” “江哥,你签字了?孩子怎么办啊?” “没签,孩子随媛媛决定。愿意生就生,不愿意我就给他找最好的医生打……”他说到这里顿住了,忽然间静得只听到他的呼吸声。 我心痛得无以复加:“没有和好的可能吗?你们心里都有对方的不是吗?为什么走不下去呢?江哥,你是不是在喝酒啊?别喝了,伤身,你把地址发给我,我们去找你。” “庄子忙,不用了。”他拒绝得特别快。 “反正我得过去。”包媛媛不知道憔悴成什么样了,这种时候我怎么能不陪在她身边?他之前还说他爸爸特别期待这个孩子,他肯定是实在留不住包媛媛的心了,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 江阳没搭理我,兀自挂了电话,我想再打过去,已经打不通了。 我跟庄岩说了这件事,他说他会找江阳问问情况,让我别着急。 等我平息好心情回头找宋谦修时,他居然在抽烟,骨子里透露出的那股忧郁劲儿很像那么回事。我心里狠狠地抽了一下,赶紧跟他道歉:“不好意思,朋友出了点事。现在店门也开了,我请你喝杯咖啡?” “好。”他没再看我,掐灭了香烟主动走到我前头带路。 他对附近居然很熟悉,带着我七拐八拐在酒吧一条街附近找了个很有特色的小店,跟老板要了一些饮料和甜点后,还给我要了一大杯冰淇淋。 天气渐热,但还没到吃冷饮的时候,所以我尝了一口就没再吃,味道确实很不错。 宋谦修看我不吃,很反常地把冰淇淋往旁边推了推。 我回味了下嘴里的味道,明白过来:“这冰淇淋里有酒?你知道我不喝酒的。” 虽然我酒量不好,但冰淇淋里的酒应该不多,一口醉不了。我没有用责问的语气跟宋谦修说话,但他却心虚地没敢看我。 他在别人面前很阳光,我真的弄不明白为什么他在我面前总是会显得不知所措。他的不坦然让我很不自在,忍不住问他江叔找他的原因。 他没再耗着,很直接地告诉我,江叔想让他破坏我的婚姻:“希希,有时候我会嫉妒心作祟,早点告诉你也好,免得我真蒙眼往错路上钻。他儿媳妇跟他儿子是不是要离婚了?你……我……我其实有个法子,可以防止他找别人来搞破坏……” 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法子,江阳前几天提醒过我这方面的事,我跟庄岩都有心理准备。江叔那状态一时半会肯定缓不过来,照江阳的说法,他不折腾点事情出来心里就不好受。 “就这事啊?谢谢你专程跑一趟,我知道了。其实我们不用再见面了,你都三十了,赶紧找个好姑娘谈恋爱结婚吧。” 他听了这话,立马像刺猬似的竖起了全身的刺:“希希,你在我面前能别这么无所谓吗?我知道我犯贱,说不来找你又来了。你什么都不知道,江祖峰他……他想找男人睡你。他就是想毁了你跟庄岩的幸福,你懂吗?” 我抢先结了账,拎着自己的包就走了。 心里气不打一处来,都什么人啊,江叔真有那种念头只会让我觉得恶心。想到刚才宋谦修给我点的冰淇淋我就一阵战栗,他刚才是不是存了灌醉我的心思?他想英勇地当那个睡我的人? 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江叔要不是江阳的爸爸就好了,神经病一个。 越想越气,我急急地准备回去上班,宋谦修急着追了上来:“希希,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跟庄岩多注意些吧,有心算计你们,就一定能做得成。” “你刚才给我点冰淇淋的时候在想什么?”我甩开他的手,直直地瞪住了他。 他果然很心虚地别开了眼:“你觉得我在想什么?我就是想跟你拍点亲密照骗骗江祖峰。” “什么样的亲密照?” 他咬紧了牙齿没吭声,我也不想再跟他废话,抛下他一个人走了。 到了公司我才发现庄岩过来了,听说已经等了五分钟。 他看了一眼我手里的包,问我怎么到现在才来上班:“阳子的事情你不用管了,婚姻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你总不能勉强他们两个在一起。我飞一趟,过去看看情况,家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我也想去,媛媛现在情绪不好,我得……” “不用。”他很坚决地摇了头,“乖,听我话。包媛媛现在有她爸妈陪着,江叔也在,你不用去了。” 我一听到江叔两个字就来气,压着情绪把宋谦修的话告诉了庄岩,他的脸顿时阴沉下来。他的情绪一上头,我反而平静下来,赶紧摇了摇他的胳膊:“你说说话呀,宋谦修的话是真是假我都没查证呢,江叔好端端地应该不会随便跟人说那种话。” “他跟江叔来往很久了,会跟他说那种话也正常,宋谦修对你的那点心思,谁看不出来?”庄岩的脸色冷得吓人,他走到窗口朝下看了看,“他钻进了牛角尖,一般人拉不出来,以后防着他点。” 他不说我也会这么做,以后碰到宋谦修就绕道吧。 庄岩阴着脸叮嘱了我一会儿,还特地找顾经理说了一会儿话,意思是让她下班跟我一起回小区。 等他离开后,我才想起来看包媛媛发给我的那一大段文字,看完我就知道她这次是真的下定了决心,我们应该很难让她改变主意了。 她说:曾经有段时间,我想改变自己,变得不要再跟那个周瑾相像,可是很累,因为那样的我不是真的我,我事后一想,凭什么啊,我凭什么把本来的自己抛弃?希希,你不知道,跟他在一起后,我一次次放低自己的底线,有时候我照着镜子都感觉陌生。还是太年轻吧,容易为爱失去自我。你也变了很多,可是不管你怎么变,你的那位都喜欢着你。我呢,变得越多,越让我自己讨厌。 我朝窗外看了一眼,楼下小得像蚂蚁似的人好像是宋谦修。他本来可以什么都不跟我说的,可他傻乎乎的把实话告诉了我,说到底,他心地还是善良的,可我现在真的很反感这种接触。狠心一点再也不搭理他也好,长痛不如短痛。 第二百四十三章 找上门 庄岩离开了足足三天,每天上下班和中午都会掐着点问我的行程,每次都叮嘱我不要随便在外面吃东西。 。 他真把宋谦修告诉我的话放在了心上,毕竟宋谦修之前告诉我的事情都是真的。 庄岩离开的第一天我确实很紧张,跟顾经理一起下班回家时,在路上看到有异性瞄我们就觉得那人不怀好意。紧张了两分钟后我就忍不住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通,因为害怕得不是时候。 从江叔出狱后的种种言行来看,他不是那种明目张胆使坏的人,他喜欢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他会逼着人自己做出决定,就像庄叔最后自己提供罪证让他帮忙把庄岩换出来,就像我当初忍着害怕答应他跟江阳订婚。 庄岩说包媛媛跟江阳的事情已成定局,外人改变不了。 他是回来前那晚跟我这么说的,当天晚上洗澡时,我心不在焉地淋了一会儿冷水,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眼泪混着脸上的水渍滚了出来。我心里说不出有多难受,一个是我最好的朋友,一个是比我亲人还要呵护我的哥哥,我比谁都不愿意看到他们变成今天这样。 要不是乐乐敲门喊我,我肯定还得偷偷地哭一会儿。 结果当天晚上我就病了,半夜的时候身上一阵一阵地发冷,想爬起来找药吃,可身子却恹恹地不愿意动。 因为最近都是我在送乐乐上学,所以第二天早上我没能起床她便进来叫我。 我听到她糯糯的声音时眼泪又涌上来了,因为我忽然想到在三亚时江阳让乐乐骑在他脖子上的情景,他说他也想要个女儿,我又想起了包媛媛,她打电话给我时,总要让乐乐叫她几声干妈才开心,还喜欢听康康咿咿呀呀的声音。 包媛媛说的那段话,其实我早就有了察觉。 )其实他们领证的时候我就担心太过匆忙了,毕竟是形势所逼,可我没办法,只能祈祷他们婚后能磨合得很好。 乐乐喊我的时候我没答应,于是她便很利索地爬到床上想抱我,我有气无力地抬手拦住了:“让方姨送你去幼儿园,妈妈头疼,快出去,不然你也要生病。” 小丫头特别听话,我听到她出去后就吵着方姨要打电话给庄岩,着急着慌地把我生病的情况跟庄岩说了:“爸爸快回来,妈妈疼哭了。” 庄岩本来要夜里才能回来,听了乐乐的电话后赶在中午就回了家。 当时我吃过药睡得正香,模模糊糊有双温柔的手在我脸上摸来摸去,还帮我擦清鼻涕。 醒过来的时候他正在旁边办公,我稍微一动他就察觉了,不由分说递来一杯温水喂我喝。 人在生病的时候特别脆弱,我用脸蹭着他的手,任性地往他怀里扒:“他们真的没可能了吗?我心里特别难受,我希望他们都好好的。” “你呀。”他无奈地叹了一声。 他早就说过我太重情,因为我前面二十几年太缺爱了,所以他一直希望我能多交几个朋友,这样万一某段友谊出了问题,我便不会伤心得太厉害。 “他们都是成人,这种事情没办法干涉。倒是你,又是发烧又是感冒,嗯?是不是怕我们也会那样?不会的。”他说着又抽纸巾帮我擦鼻涕,温柔得一塌糊涂。 我再一次庆幸当初遇上的是庄岩,我真幸运。 第二天周末,庄岩带着乐乐出去买菜时,方姨抱着康康下楼散步去了。 。我一个人在家睡得昏昏沉沉,恍惚听到门铃响了。 来人是个穿着光鲜的中年妇女,微胖,全身上下用珠光宝气来形容一点儿都不为过。她身后还跟着两个男人,我看情况时,那俩人一个叫她姐,一个叫她嫂子。 我没出声也没开门,然后这个女人就在外面开始骂骂咧咧,还指着猫眼说要搞得“我”身败名裂。她嘴里骂出来的脏话特别难听,是泼妇骂街那一种类型,不过我全部当成了耳旁风,只觉得头更加疼了。 这人要么搞错地方了,我在门后看了两分钟,刚想开个门缝提醒她一声,结果对门的田甜开了门。紧接着,庄晓婷也揉着眼睛出来看情况:“搞什么搞?大清早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门外的女人愣了两下,跟旁边两个男人嘀咕了一阵子后,匆匆忙忙地从包里掏出两张照片。他们迅速对比着照片跟庄晓婷的脸时,我心想坏了。 可等我开门想提醒一下庄晓婷时,那三个人已经箭步冲到了对门,强行拉开大门后,抬手就一把揪住了庄晓婷的长头发。 “喂,你们干什么!”我开门想去拉架,可没人听到我的喊话,我想了想,赶紧关门打电话给庄岩。这些人多半是庄晓婷偷拍过的某个人的家属,不是什么好事情,万一闹大了,我怕庄晓婷的脸面过不去,所以我第一时间并没有报警。 庄岩一听情况,立马抱着乐乐回来了:“希希,暂时别报警,我让小区保安过去看看情况。” 保安来得很快,当时我已经跑到了对门,帮着田甜一起拉架,可那两个男人一人拦一个,我俩压根不是他们的对手。 田甜跟庄晓婷也是真的处出了有意,伸手就抓那个男人的脸,我看他举手想扇田甜的耳光,急得直叫:“你敢打人,我这就报警!你们擅自闯进别人家里还打人,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草你娘的王法,勾引我姐夫的贱人怎么不见王法治治?”那人非但没有吓住,反而真的落手要打田甜。好在我刚才那番话让田甜有了时间躲避,所以男人巴掌抡过去时,她已经矮身从旁边钻走了。 庄晓婷从头到尾都没哭,她的头发被那个女人扯得像鸡窝一样,脸上也挨了巴掌,又红又肿。我想冲过去护他,可面前那个男人跟一块磐石似的怎么都推不动。 我想想还是忍着心酸推出了田甜家,好在我刚出门就看到了两个保安。可惜都是上了年纪的大爷,进门后除了嚷嚷两声,压根没能让庄晓婷免于挨打。 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家里找了一把扫帚又冲了进去。 我说过我见不得我关心的人受伤,看到庄晓婷倔强得不肯掉一滴眼泪也不肯吭半个字,我又想到了包媛媛跟江阳的事情,当即跟疯了似的逼着眼睛乱打。我也不管有没有打到无辜的人,反正冲到庄晓婷身边就用力地去推坐在她身上的胖女人。 可我现在没什么力气,但是庄晓婷瘦瘦弱弱的,被胖女人这么坐在下面根本就挣脱不出啊,总不能干看着她一直这么打人。 我犹豫了下,趁着她带来的两个弟弟还没回过神的时候,那扫帚扫地的那部分往女人脸上拍,她下意识地就抬手挡。好在庄晓婷还没蒙,赶紧趁着这个时候把胖女人推开了。 “的贱人,一对贱人!我今天帮你们娘老子教训教训你们这种不要脸的贱货,长得好看了不起是吧,就知道勾引男人……”胖女人骂骂咧咧地一把将我的扫帚扯了过去,差点把我带得往前一扑摔个狗啃泥。 她到了两个弟弟这时候也开始骂骂咧咧,后知后觉地说自己这里痛那里痛。 好在这个时候庄岩赶回来了,我出来的时候没来得及关门,他把乐乐往家里一塞就只身过来了:“打群架?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他个子高,阴着脸的样子特别吓人。 跟他在一起这么久,我第一次听到他用这么大的声音怒吼。之前去工厂清查的时候,他跟员工们喊话的声音也很大,但当时他的表情一点都不吓人。 那两个弟弟被他吓着了,本能地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道。 胖女人最先回过神来,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扯着嗓子瞪庄岩:“你谁啊?我教训不要脸的三,管你什么事?” “我是晓婷的哥哥。”他说着抬手指了指我,“你刚才想打我老婆?我老婆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 “她帮着这个贱人就该打!”胖女人已经气红了眼,用力地把手里的扫帚往旁边一扔,似乎想以此来表达她的怒气。 庄岩扫了一眼房里的人,那种威严真不是盖的。他也不说话,径直走过来把我跟庄晓婷挡在了他身后:“你丈夫是谁?朱超?邓冠鹏……” 他不疾不徐地报了几个名字,直到胖女人的脸色起了变化,他才又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卢辉?卢辉干什么的你自己清楚,既然不想跟他离婚,你觉得这种事情闹大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你打人之前是不是应该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胖女人的脸抽搐了几下,庄岩出现后她那边已经没优势了,所以她不敢再不由分说地动手。但她有她的理,所以态度依然很强硬:“弄清楚了,这个女人仗着有几分姿色勾引我老公。我是卢辉光明正大娶回去的,还不能教训这不要脸的贱人?” 庄晓婷这时候终于开了口,明明眼泪就在眼里打转,却微微扬着头哼了一声:“到底谁不要脸了?回家问你老公去。” 可她说话的时候,抓着我的那只手明明抖得厉害,显然很害怕。 第二百四十四章 嫂子像母老虎 庄晓婷从小是喊着金钥匙长大的,一朝变故又被人恶意怂恿才会走错了路。 我始终记得刚遇到她那会儿,爱撒娇,长得也漂亮,被家里人捧在手心里呵护。 我握住抓在我胳膊上的那只手,一分分地加大力道。 不过她的那句反驳明显惹怒了卢辉老婆,她脸上横肉一放,又想张嘴骂人。 不过庄岩及时抬手示意她别说话,高人一截的视线越过卢辉老婆的头顶朝她两个弟弟看去:“你们想闹进派出所吗?你们私闯民宅还打人,严重会判刑,轻则拘留。想继续闹也行,到时候我让卢辉来保你们。有什么误会可以坐下来谈,打骂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庄岩的意思是他认识卢辉,这番软硬兼施的话,吓得他们三个人都噤了声。 叫胖女人嫂子的那个男人最先开了口:“我没打人,你吓唬谁?不过嫂子啊,来的时候不就说了要坐下来谈吗?” 他走到卢辉老婆跟前嘀咕了两句,我隐约听到他说了句类似不能让卢辉知道这种话。 庄岩察言观色很厉害,安抚了两位保安几句,保安再三确定我们不会再打起来之后,赶紧走了。他们不愿意惹祸上身,能撤当然得赶紧撤,他们做样子关心几句也是因为卢辉老婆他们不是小区里的住户,我们要是投诉物业,今天的当值的他们会倒霉。 一安静下来,我才听到乐乐在家里哭,声音出了奇的洪亮。 “你们带上田甜先回去,我来跟他们谈。” 卢辉老婆听了这话,当即竖起眉头表示反对,指着庄晓婷就嚷嚷:“不行,她必须留在这把话说清楚!” 庄晓婷虽然在发抖,但骨子里的傲气一分都没减弱。她松开我的胳膊,往斜前方跨了一步,依在庄岩旁边又哼了一声:“留就留,我怕你?” 我带着田甜回我家,一进门就发现乐乐一个人坐在地上哭得满脸都是眼泪。 我也顾不上会把感冒传染给她了,赶紧心疼地带她进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小傻瓜,哭这么伤心干什么呀?” 她抽抽搭搭地搂着我脖子,哭得特别伤心,说话时眼泪还在一个劲往下掉:“爸爸不要……不要乐乐了,妈妈,爸爸……不要我了。” 那天后来问方姨,我才知道乐乐会这么想不仅仅是因为刚才庄岩把她一个人关在了家里,原来在她们在小姑家时,小姑曾经用“你爸爸不要你了”这种话逗过乐乐。小孩子分不清大人的话是真是假,但那句话显然入了乐乐的心。 田甜一直跟宋谦修有来往,我感觉她对庄晓婷的事情多少有些了解,所以她并没有追着我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跟她道歉的时候,庄晓婷一个人先回来了。当时我刚把乐乐哄得止了眼泪,结果庄晓婷一进门就抱着我开始掉眼泪。 她脑袋耷在我肩膀上,哽咽着不敢看田甜:“田甜对不起,害你遭殃了。” 田甜愣了下,凑过来抱了抱我们:“我什么事也没有嘛,咱俩谁跟谁,别放心上。你脸疼吧?希希,你家里有没有冰块啊。” 她说着跑去找毛巾帮庄晓婷敷脸,卢辉老婆下手真狠,庄晓婷的脸本来就小,左脸颊肿得挺明显的。 我折腾了一会儿,头疼又加重了。乐乐看到庄晓婷哭,被惹得又跟着一起流起眼泪来。好在这时候方姨抱着康康回来了,看到家里的情况呆愣了两秒后赶紧把康康安顿好了来帮忙安抚乐乐。 我偷偷地指了下庄晓婷,没有当着她的面跟方姨说事情的经过。 庄岩跟他们谈了半小时左右,期间听到卢辉老婆他们扯着嗓子说话时,我特别担心他们会再动手。好在庄岩最终把人劝走了,回来的时候安然无恙。 方姨跟田甜一起重新买了菜回来做饭,庄岩走到沙发前把我跟庄晓婷同时捞进怀里拍了拍:“没事了,以后别随便给陌生人开门。” 他一句话都没有责怪庄晓婷,可庄晓婷却再度呜咽起来:“哥,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闯祸了。” 我的眼睛酸酸的,因为怕乐乐跟着我一起哭,所以我一直强忍着没掉眼泪。 那天吃饭的时候,庄晓婷肿着脸裹着鼻音朝我竖起大拇指,笑的时候眼里还闪着泪花:“刚才嫂子像母老虎一样,真彪悍!以后跟哥吵架不许拿笤帚打我哥,你告诉我,我帮你骂他。” 方姨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晓婷啊,你叫希希什么?” “嫂子呗,她本来就是我嫂子。”庄晓婷别扭地嘟囔了一声,低头哈了一大口白米饭。 我忍了一上午的眼泪,就因为她突然改了称呼而猛地飚了出来。背过身想擦眼泪的时候,庄岩及时伸出一只手把我脸上的泪痕擦了。 晚上乐乐闹着要跟我们一起睡,我知道小家伙的心里多少还在后怕,让庄岩在次卧把她哄睡着后再回房。他回来时我正昏昏沉沉地想睡觉,他也不顾我的感冒,贴上来把我搂进了怀里:“以后再出现这种事,先把自己顾好,别逞能。” 睡意消失了一分,我心里有暖流在滚动:“我肯定不答应,因为我做不到。” “不怕?以前……你姨夫欺负外婆时,你也这么做的?”他很少问我以前的事,大部分都是从我日记里了解的。他问得小心翼翼,可能是怕我想起往事伤心。 但我早就可以很坦然地面对往事了:“嗯,你说怪不怪,姨夫对外婆动手的时候我才敢找东西反抗,可我自己挨打的时候就不敢。你别难过,不然以后你再问我肯定什么都不会说。” 他还是轻轻地叹了一声,抱我搂得更紧了。 这件事情发生以后,庄岩开始挤更多的时间查庄晓婷还得罪了哪些人,他并不希望再发生有人上门打他妹妹的事。不早点解决,以后庄晓婷在别的地方被他们碰到也会倒霉。庄晓婷跟我的感情从那天开始突飞猛进,她越来越愿意跟我聊天,口是心非的别扭话也越来越少。 我每天都在联系包媛媛,不然就会坐立不安。 包媛媛跟江阳还没办离婚手续,因为江叔逼着不让办。包媛媛也没再跟江家耗下去,顾自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换了手机号,自己一个人不知道躲去了哪里。 她没告诉我她的新手机号,但还是会时不时地在聊天软件上跟我聊聊近况。 至于江阳,没再来找过庄岩或者我,但他也没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我不清楚他的想法,因为他现在对我很冷淡,每次打电话给他,他都很敷衍地应两声算是回应。不过我本来就很少主动联系他,安慰他的事情一般都交由庄岩做。 日子转眼便流逝一个月,宋谦修跟我说的那件事迟迟没有发生的迹象,也许江叔只是一时气愤才会说出那种恶心话。 不过世上只有一个庄岩,他忙着帮庄晓婷解决后顾之忧时,陪在我身边的时间自然变少了。所以我这个月过得很谨慎,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很少单独外出,总之凡事都很小心。 庄晓婷剪短了头发,想了很多关于今后的设想,最后还是江阳给她安排的工作。 好像是在江阳某个朋友的画室里帮忙,工资不是特别高,但庄晓婷说她很喜欢。 我知道,她的这份喜欢里包含着对江阳的感情因素,但看到她跟过去说再见,还是觉得很欣慰。不过画室在另一个城市,但庄晓婷跟庄岩都没有把这份离别放在心上。 庄晓婷一个人在国外过了好几年,她的自理能力可能比我还强,尤其是听说田甜也会沾着她的光一起去画室工作后,我更加放心了。庄晓婷需要新朋友,新生活,田甜跟她志同道合,是个很好的人选。 看似平静的日子下,一直潜伏着暗流。毕竟江叔至今没有动作,我跟庄岩都不相信他会什么都不干,毕竟他连儿媳妇都没了。我们谁都不知道包媛媛有没有打胎,听说江阳“顺路”去她父母家看过好几次,什么消息也没问出来。 庄岩掌管的子公司生意越来越好,六月份开始他的应酬明显变多,经常很晚回家。有时候喝了酒不不方便开车,就只好跟客户一起在外面酒店里过夜。 他说等他赚了足够多的钱就换个大房子住,如果方姨愿意,可以一直住我们家。 这个美梦还没做多久,我就发觉到了异常。 六月中旬的某一天,庄岩跟以往一样,因为应酬时喝多了酒,照例在外面过了夜。 平常第二天如果要上班,他会提前回家洗澡换衣服,顺便跟我和乐乐说几句话。我觉得他是不想让我们感觉他因为工作而冷落了我们,有时候知道他有应酬,我会提前帮他转变换洗衣服放在车里,可他第二天还是会习惯性地回家来看看我们。 可这一次他却没有回来,我一直很敏感,不过现在跟他在一起后,因为被他呵护得很好,所以我敏感的触觉变得迟钝了些。 所以当时我什么也没怀疑,也没想过要怀疑什么。 可他那天晚上回家后神色却不太对,随便跟他聊点家常话时,总会感觉他在发呆。 第二百四十五章 被谁算计了 “你怎么了?”我摸庄岩的额头,对他的心神不定有些不安。 他回过神来后握住了我的手,眼神定定地看着我,好像有话想说。但他看了我半晌,落下眼眸那一瞬才说道:“有点事情还没想明白。” 最近思考包媛媛跟江阳的婚姻时,我想明白一件事。外人眼里再恩爱的夫妻,关上门来的酸甜苦辣却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以前我一直觉得包媛媛跟江阳过得很好,所以疏于关心,等发现他们之间出了问题,劝都来不及劝。 很多事情,不能光等着别人说,偶尔主动去了解一次未必是坏事。 庄岩的性子一直如此,有了矛盾他愿意把自己的心摊开来给我看,但有时候他喜欢瞒事情。不过他已经改了很多,如今会主动跟我提带两句以前不太会跟我说的话。 “能跟我说说吗?是不是跟龚老板的入股协议书有关系?查清楚怎么会有你的签名了?” “没有。”庄岩有些烦躁地解开领口处的两粒纽扣,“最近生意太多,感觉不太对。” 他们谈生意不可能当天谈就当天签约,现在的业务跟以前的很像,正式合作前会先下点小订单评测一下质量,各方面合格才会正式合作。庄岩之前下了很大的工夫开拓市场,现在是收网的时候,有很多客户提出合作意向其实很正常。 所以我不知道庄岩说的感觉不太对,是哪里不太对。 我们公司的投资顾问也是,有时候前期的意向客户询问过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反馈,只要他们维护得好,说不定连续几天都能陆续拿下几笔单。 庄岩说让他先去洗个澡,洗完再说。 他的手机就放在床头,乐乐跑过来要跟我们一起睡时,拿着他的手机划拉了几下,让我开动画片给她看。我拿了自己手机给她找了一则,想把庄岩的手机放回原位时,忽然看到上了锁的屏幕上显示了一小段消息:亲爱的,明天去找你,昨晚真棒…… 放以前我可能会不知所措地呆愣半天,这次心里虽然有波涛搅动着情绪,但我并没想第一时间就找庄岩质问。 他刚才的发愣不知道是不是跟这条消息里的意思有关系,之前还没生康康时,面对收到的那些挑衅照片,我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如果庄岩真的出了轨,我会怎么办? 网上经常有人发帖倾诉,说自己的另一半出轨,有些网友会用义愤填膺的语气骂着出轨的那一方,然后劝离婚;有的网友则会劝说为了孩子忍一忍,熬一熬,给出轨的那个人一个机会。 可照片的事情却让我意识到,如果庄岩真的出了轨,我根本就不可能因为这种背叛而离开他。伤心在所难免,可一想到今后的漫漫长夜再也没有他的陪伴,我觉得那种痛苦比死还难过。 所以我稳下心神把手机放回了原处,假装淡定地抱着乐乐一起看动画片。 明天是吗?是去他公司找他?应该不至于找到家里来。 庄岩洗完澡后像往常一样亲我们母女,他喜欢抱着乐乐问她白天上幼儿园时发生的事情,每当这个时候,他脸上的温柔都能把我看醉。 我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假借上洗手间的工夫重新洗了一把脸。我平静不下来情绪,只好找事做,收拾脏衣服时发现庄岩只换下来一套衣服,他昨晚没回来,今天穿的是我昨天给他准备好放在车里的那套,按理他应该换下来两套才对。 回房问他衣服的事情时,他说被酒店的人拿去干洗了,回来的时候忘了拿:“下次再去拿回来。” 小丫头今晚陪我们睡,自从上次庄岩把她单独关在家里处理卢辉老婆的事情后,她变得有些粘人,总喜欢往主卧里钻。 。庄岩今晚明显没有跟我过夫妻生活的打算,所以也没有强行把乐乐抱去客卧。 “刚才乐乐说她有男朋友了。”庄岩的脸色有些冷,“你知道是哪个吗?这么小,什么男朋友女朋友,懂什么?” 我被他语气里的酸味惹笑,他还是我的庄岩,爱女儿的庄岩:“就是跟她一个饭桌吃饭的帅帅,你不是见过?上周末你加班,帅帅来咱们家玩了,送给乐乐一个毛绒兔子,当着我们的面说要乐乐坐她女朋友,你女儿当场答应了。” 庄岩哭笑不得:“小东西,这么容易就被骗了去。家里买了那么多毛绒玩具,她就因为稀罕那小子的毛绒兔子答应了?” 谁知道呢,也许因为帅帅总是挺着小胸膛说要一直保护乐乐吧,也许是因为帅帅吃饭时总是很照顾乐乐吧。 “以后早点回家吧,你遇到工作总是那么拼。刚才想跟我说什么的?” 我假装淡定地把他们父女俩明天要穿的衣服找出来,叠好放在一边,其实心里“咚咚”跳得厉害。我相信庄岩主观意识里不会想着出轨的事情,他是经得住诱惑的男人,但“昨晚真棒”那几个字真的像针似的一下下戳着我的心口。 庄岩没说话,我回头看时,他刚好拿起手机在看,可能是看到那条消息了,下意识地抬眼看我时,我俩的视线正好交织在一起。只一瞬,他便迅速垂下眸子,似乎迅速动手把消息给删了。 他看了一眼乐乐,放下手机从后面拥住了我:“希希,如果我被迫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怎么办?我是说如果。” 被迫……他这句话像是在我心上敲了一记重锤,震得我猛颤了两下。 这么说那条短信不是别人错发到他手机上的,昨晚真的出了什么事? 我发僵的身子在他看来已然做了某种回答,他略强硬地把我搂去了阳台,关上阳台门,烦躁的手指在湿润的发丝中穿梭了好几下。 “你跟我说实话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尽管想平静,可我的声音却还是在微微发抖。 “最近生意很多,应酬很多。”他好像不知道怎么开口,看得出来他自己也比较混乱,应该还没理清思绪,“我们搬过来这么久,应酬上的事从来没出过差池。可能是大意了,昨晚好像被算计了。” “被谁算计了?某个女人?” 他摇摇头:“不知道,昨晚我没喝多少酒,结果头晕得厉害。凌晨醒过来的时候……”他说到这里忽然很不安的把我抱在了怀里,我能听到他紊乱的心跳声,“身边躺了一个女人,没穿衣服。” 他残忍地道出了现实,但最后这句话顿了好几次才说全。 我出了奇地没有闹,很奇怪,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得这么平静。 我的反应让他皱紧了眉头,他有些慌地低下头来吻我,不过我没有回应。我好像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到底只是单纯地在同一张床上睡了一夜,还是已经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庄岩自己也很疑惑,拧着的眉头一直都没舒展过:“希希,男人真喝醉了,那里是不可能起反应的。我昨晚的记忆有一段时间是空白的,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做过什么……” “你怎么不瞒着我,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不想听。”第一次觉得,被隐瞒其实很幸福。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昨晚真棒”这四个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冲进洗手间狠狠地吐了个天翻地覆。 他青着脸拧毛巾帮我擦脸:“希希,这件事不对劲,肯定瞒不住你。既然瞒不住,那我希望你是第一个知情者。我今天白天没上班,仔细问过一遍酒店的工作人员,我对他们说的事情没有一丁点回忆。” “为什么不对劲?”我相信他,但在我脑子里盘旋的那几个字真的把我折腾得没有心力想任何事情。 “慢慢地让人放松警惕看,再来致命一击,希希,这件事有谁能做得到?最近跟我洽谈合作的有两家新公司,是客户介绍过来的。昨晚就是跟其中一家谈合作项目。” 我不知道他今天是花了多大的心思才能这么平静地分析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我现在只想知道,万一他昨晚真的跟那女人做过什么怎么办? 我不会离开他,但是我心里难以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 那天晚上我俩到底也没谈出什么所以然,乐乐在我们中间睡得特别香,可我辗转反侧一夜没睡着。他也没睡着,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他没再跟我追着要答案。 第二天我没去上班,送完乐乐后,我在小区里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了很久。等庄岩去上班后,我掐着点跟去了他公司。 他们公司所在的区域是经济开发区,除了公司员工,一般的人不会来这里游玩。 我在他们公司最下面停了脚,因为需要刷卡才能放行,而我没卡。我就在大厅里等着,那个女人应该是来公司找庄岩吧?如果是江叔在找人故意破坏,肯定会让更多人知道她的存在。 我等到将近中午的时候,才看到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出现。 她没有卡,进不去,但她却理所当然地让人打电话到庄岩公司的那个楼层:找庄总经理,他会让人来接我。 呵,好大的语气,凭什么,就凭你的那句“昨晚真棒”? 我压着心里的火气,起身朝她走去。 第二百四十六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其实我很紧张,结婚后,我从来没有直接面对过任何朝庄岩投怀送抱的女人。我知道他很优秀,但只有洁身自好的人才能做到零绯闻,起码从来没有乱七八糟的女人上门挑衅。 我走到离女人一米远的地方才停下来,她长得很漂亮,前凸后翘的身材摄人心魄,举手投足间有着我至今没学会的风情。 她轻轻撩动耳边碎发的样子,就像是随风摇曳的桃花,妖娆美艳还不俗气。 我的驻足引起了她的注意,眉目轻轻一转,她的正脸转了过来。 任何人面对情敌的时候都不愿意认输,我也是,但看到她身上简洁的布料,我微微扬起的下巴还是僵滞了片刻。我俩在相互打量,她嘴角的调笑让我感觉她知道我是谁。 她先开了口,声音很是悦耳:“我们认识?” 当时我的脑子充血,差点就要失去理智了,开口的时候我的气息甚至不太稳,但我还是镇定了下来:“我不认识你,可你认识我,不是吗?” 我不知道自己装的淡定像不像,但她瞬间张大的眼睛告诉我,我猜对了。 只要确认好这一点,我便放心了。起码庄岩猜得对,他确实是被算计了。应该是江叔在算计他吧?我的生活固定在两点一线上,不出去玩,平时又很小心,所以他没办法在我身上下手,故而转移到了庄岩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神越来越冷。 她笑起来真好看,可我怎么看怎么刺眼:“我姓艾,单名一个岩字,庄岩的岩。” “啪”地一声响起来时,我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我打了她。 手心微微发疼,可见我刚才用了多大的力气。 。在她还没回过神来时,我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大厦。 我想我的目的已经达到,只要确认了庄岩没有撒谎骗我就好。庄岩肯定会下来见她,而不会傻到把她领进公司,所以我得赶快走,不是害怕被他撞见,只是不想让他难堪。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今后该怎么办,我的办法很简单也很愚蠢,因为我想去求江叔。 如果江叔一个不顺心就来折腾我们一把,往后的日子只会越过越艰难,我跟庄岩还有两个孩子,经不起他这么折腾的。 我想知道他怎么样才能放过我们,明明可以和谐共处的,他不该一次次地用我们的痛苦来为他自己营造快乐。其实,他真的快乐吗? 我在网上迅速地订了高铁票,只要顺利,当天来回完全没问题。 这件事完全是临时起意,但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地干等下去。我会止不住地胡思乱想,会从“昨晚真棒”四个字里联想到各种不堪的画面。 我马不停蹄地赶到江叔家的别墅小区外,铁栏杆把我挡在了外面。 里面葱郁的草地、洁净的环境、洋气的别墅楼,怎么看都像天堂一样美好。可谁能想到住在里面的某个人,却喜欢把别人一步步推向地狱。 我给江叔打了电话,想让他见见我,可他却说他在忙,两个小时后才有空。等我想问他在哪忙时,电话已经挂断,再打过去永远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六月中旬的太阳,火辣辣的特别毒。晒了一会儿我就有些受不了,可小区大门朝南,压根没地方躲,我只能借树荫遮阳。 聪明如江叔,听说我在他家小区外后肯定会故意让我晒着,也许他就在家里吹着空调吃着西瓜,谁知道呢?有些人就爱这样折腾人,或许他想看看我的诚意究竟有多少吧。 来之前我在火车站里买了两只面包一瓶水,又热又闷的天气,导致我压根没胃口,尤其是面包不够新鲜,咬在嘴里又干又硬。 我得假装这件事是我自己发现的,不能让江叔知道是庄岩主动告诉的我。反正他的目的就是挑拨我们夫妻的感情,就让他称称心。 一空下来,我又忍不住想起那个女人。 她如果丑一点,身材差一点,我心里还好受些,可她实在容易让人心生嫉妒。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张脸,长得像老电影里的港台明星,特别有韵味,尤其是那头热情的大卷发,配着她的脸很是妖艳。 小区里时不时有车子开进开出,小区保安怀疑地走到我身边转悠了两次,但并没有人过问我是做什么的,他们的眼里有着见怪不怪的麻木。 我等了一个小时,心理防线也随着热浪一点点的崩塌。想放弃回家的心越来越严重,真的是享福久了就吃不了苦,以前暑假在车间打工赚钱的日子不比现在难熬吗?那时候天天汗如雨下,身上的衣服一整天都湿哒哒地黏在身上。 又有车进小区了,我看着像时江阳家的车,追到小区门口时被保安拦住了。 那辆车蓦地停住,许久不见的江阳下车朝门口走来:“你跑这里来干嘛?”他的视线从我脸上往下滑,忽然骂了一句脏话,“草!你等多久了?” 他不顾保安的问话,大步走过来把我带进了小区。 车里凉快得不像话,我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低着头琢磨着该怎么跟他解释。庄岩说暂时不打算把事情告诉江阳,所以我也不打算说。 我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湿了,浅色格子衬衫沾了汗水后变得有点透,难怪江阳刚才那么问。 “江哥,你怎么会住在江叔这里?庄岩不是说你又开始工作了吗?”他结婚后江叔给了他一个分公司,不过分公司的运作很成熟,谈业务应酬全部都灵活的人处理,所以他当个甩手掌柜完全没问题。 包媛媛的事情让他们父子俩的关系降到了冰点,按理他不会在这里出现的。 江阳淡漠地瞥了我一眼,鼻间哼了几声:“老头子做什么了?大老远一个人跑过来,想求老头子高抬贵手?庄子不知道吧?” 我苦涩地扯扯嘴角,从刚才看到他时,我就知道瞒不住他:“庄岩好像跟别的女人睡了。” 他忽然用力地拍了一下方向盘,喇叭声吓了我一跳:“靠!看老子不揍他!那你来这儿做什么?那女人跟老头子有什么关系?” 我没回话,但他的眉头皱了一会儿后稍稍舒展了些,显然是想明白了里面的牵扯:“老头子答应过我不找你们麻烦,没想到他现在的话就跟放屁一样。我跟媛媛的事情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他总折腾你们,以后我还有什么脸见你们。” 把我带回家时,他暴躁地踢了一下大门,木门有一处被他踢得生生往里凹了一小块。 “江哥,你别这样,你是你,你爸是你爸。对不起,我没想拿这件事烦你……” “啰嗦,给老子闭嘴!”他烦躁地打断了我的话,“你们是越来越不把老子当朋友了,出了事从来不肯告诉我。他是我爸,我夹中间确实会为难,但我更不希望老头子一步步错下去,他是鬼迷心窍,你们也别总把我当废物。” 他说完便三步并作两步地迅速走到书房门口,抬脚就用力地踹房门:“江祖峰!你给老子出来!” 我就知道江叔在耍我,急忙拉住了江阳:“江哥,我想跟叔叔单独聊一聊。” 他朝我看过来时,眼神有点复杂。不过我的态度很坚决,所以他纠结了一会儿后抽开我抓住的胳膊,走了。 我敲门进去后,江叔很不耐烦地从沙发上坐起来:“现在的小辈太没礼貌,我的午觉被你扰了。” “江叔,事情是你安排的对不对?”先前酝酿的情绪太好,以至于我一开口眼泪就掉下来了,“您想怎么样?我跟庄岩都有两个孩子了,您为什么要安排那么一个女人搞破坏?” 江叔微微挑眉看我:“我安排什么了?” “庄岩前天晚上在外面过的夜,昨天晚上回家神色不对。我偷看了他的手机,有女人给他发很恶心的话!我看到那个女人了,居然还去他公司找他!要不是听到她跟人打电话的时候提到江老板,我差点就跟庄岩闹起来了!您为什么要这样!”我感觉自己演得真好,说着说着就吼了起来,逼真得让我自己都恍惚。 江叔夸张地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男人,管不住身体很正常。” “您要怎么才能放过我们?现在庄岩一碰我,我就觉得恶心,您开心了吗?我们好好的婚姻被您毁了。您还想怎样?您跟我说,非要我们离婚您才满意是吗?” “对,离吧。”我的撕心裂肺把江叔的火气勾了出来,他吹胡子瞪眼地站了起来,不阴不阳的语气像毛毛虫一样钻进我的心里,“我们江家过不好的日子,他庄家凭什么要过好?我活该坐牢活该死老婆,他庄武新坐个牢就想万事大吉?做梦!” 他一表态,我反而有点慌。 让我们离婚才不是他的最终目的,他就是想让我们不好过。 “你不就是气媛媛没给你生孙子吗?”江阳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书房门口,正阴冷地勾着唇在笑,“你知道我跟媛媛为什么闹得要离婚吗?因为报应啊,你造的孽,报应在我们身上了。” 不好,我刚才是不是演得太过了,江阳信以为真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咱们以后别再见了 江阳说话的语气特别平静,可他嘴角的那抹笑却吓得我当即噤了声。 我不敢嚎了,之前没跟他说目的,是怕江叔眼睛毒会看出什么。可现在看到江阳这种半阴不阳的样子,我打心底里害怕。 去找庄岩的女人,我见一面就知道很难对付。本来以江叔的脾气,知道她泄露了他是幕后主使,应该不会让她好过。我不管那个女人以后会怎么闹,反正我得努力挑拨几下,江叔跟她之间应该只有利益关系,信任程度不会深到无法撼动。 可江阳波澜不惊的眼神把我吓住了,我真怕他被刺激得做什么傻事。 江叔很剧烈地哆嗦了下,他震惊地盯着江阳看了很久都没吭声。 我不知道江阳的话对他有多大打击,反正江阳笑得更深了:“江祖峰,你想把我也逼死你才开心是吗?说,想我怎么死,进疯人院?还是跳楼、车祸……” 他一连说了很多种死法,听得我越来越心惊,江叔也明显被他吓到了,身子晃得厉害,随时都会站不稳的样子。 我干咽着口水朝江阳走近:“江哥,你别说傻话。” 他没看我,只抬起眼直直地看向江叔:“说话呀,反正在你眼里我是不肖子,胳膊肘外拐害死我妈。” 他说话的节奏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慢得让听者心焦。 江叔一个字也没吭,但整个人忽然重重地跌坐在沙发里。他很生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睛毫无目的地往左右乱看,最后忽然伸开手臂把茶几上的东西全部拂到了地板上。 江阳拉着我要出去,江叔这才出了声:“沈希丫头留着,话还没讲完,走什么走!” 江阳看了我一样,终于露出了往常的慵懒神态,他松开我的手,松垮垮立在原地:“讲。” 他这是摆明了不愿意离开,江叔干瞪着眼看了他半晌,最后当着他的面对我说:“沈希丫头,我今天把话跟你撂这儿,只要你带着孩子离婚,嫁给江阳,那我以后绝对不再找庄岩的麻烦。 ” 带着孩子离婚就算了,还要再来一次嫁给江阳的戏码?他果然病得不轻,他知不知道这样会把江阳的生活也给毁了。 “放狗屁。”江阳怒极反笑,一字一顿地吐出这三个字后就强硬地把我拉走了。 江阳绷着脸把我塞进车里,一路上狂飙。知道他开得有多快吗?同方向行驶的车“嗖”地一下就被甩出老远那种,我出了急速倒退的晕眩感,什么也看不清楚。经过一处拐角时,我甚至感觉整个人都要被甩出去了,外人看来绝对像足了电影里的漂移。 好在别墅区外的那条道车子很少,不然我真怕出车祸。 我扯着嗓子叫了江阳好几声,他才冷着脸慢慢减速。庄岩也开过快车,但是没他这么快,我吓得心惊肉跳,身上出了一层虚汗。 “我刚才是在做做样子骗江叔,你别真的相信呀。对不起,江叔就是想看我们痛苦,所以我才故意顺顺他的心。” 江阳哑然失笑,认真地研究了我好一会儿:“还没吃饭吧?” “我不饿。我是瞒着庄岩过来的,待会儿还得赶回去,饭就不吃了。”江叔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他没有害我们性命的打算,只是不想看到我们一家四口幸福。我回去要跟庄岩商量一下对策,只可惜我没能继续挑拨江叔跟那个女人之间的雇佣关系。 刚才我歇斯底里地哭喊时,我看到了江叔嘴角的讽笑,他看得很快活。所以啊,我跟庄岩的不开心得让他亲眼看到,这样他心里才会滋生满足感。 我刚才哭喊得太厉害,差点连我自己都当了真,等菜上齐后,我的魂才归位。 “这件事没告诉秦守诚吧?”江阳把七八盘菜都往我面前推,他自己则在旁边盯着面前那杯白开水,手指烦躁地敲着杯子,也不抬头看我。 “没有。庄岩没说过要告诉秦叔叔,我也没来得及说。” 江阳淡淡地说道:“哦,最好别说。你也知道我爸背后有人撑腰,秦守诚知道这件事不好,知道了也帮不了你们。” “为什么?”秦守诚碍于身份的原因,确实亲口说过有些事情没办法出面帮忙。我不太明白“有些事情”是哪些事情,但庄岩肯定有分寸。 江阳懒懒地扯了下嘴角,好像笑一下都嫌费力:“傻?秦守诚不会参与到某些争斗里,他的身份也不允许。” 原来“有些事情”是指这些,那他用什么法子保秦博予?也许秦守诚有自己的法子逼着他退位吧,谁知道呢。龚老板的事情他能轻易摆平,那是因为龚老板的公司暂时还没问题,秦守诚肯定是托了关系摆平的,也不可能是他亲自出的面。 “江哥,你说我该怎么办?如果只是离婚就能让江叔满意,我肯定愿意离,可……”心口像是扯着痛,江叔提的要求真的让我想发疯。 “老头子发疯,你理他做什么?他说的那些,是他最满意的结果罢了。”江阳依旧看着玻璃杯,平静到让我很担心。 他以前挺暴躁的,怎么跟包媛媛的婚姻失败后,变了这么多? 我也说不清他现在是成长了,还是忧郁了,或者颓丧了,总之看起来特别让人心疼。 他拿起他面前那双筷子敲了敲菜盘:“快吃,哥哥我待会儿有约会。” “男的女的?”问出口后我赶紧低头夹菜吃,我私心里还在渴求他跟包媛媛能和好,但目的很不单纯,所以我愧于面对他,怕被他看出我自私的心思。 江叔没有疯到六亲不认,他是有感情的,如果包媛媛没打胎,还能跟江阳复合的话,那江叔心里那点变态的仇恨肯定能被时间慢慢抚平。 江阳似笑非笑地抬了下眼皮,很快又将视线落下:“你跟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好。”我看了下时间,还不到两点,有足够的时间买票回家。我就是不放心江阳,他刚才的样子太吓人了,我得安慰安慰才放心。 他好像没料到我真的会答应,诧异地看了我两眼突然笑了:“刚才演得挺像,我还真信了。庄子真把那女人睡了?呵,这是晚节不保啊。以后那女人再去找你们,你俩就在她面前吵吵架,我家老头子现在也就这点兴趣爱好了,老子也管不住,总不能毙了他。” 我放在桌底下的左手已经握成了拳头,我知道江阳说的每一个字都很对,可他云淡风轻得说的这些话让我受不了。庄岩如果真的跟那个女人睡了,我只能吃瘪。我没办法怪庄岩,因为那件事并非出于他的本意。 “他说他不记得当时的事情,未必真的把人睡了。我看网上有人说,被下了药后会失去知觉,中枢神经都麻痹了,那里应该也反应不起来。” “妹妹你信吗?信的话干嘛苦哈哈的?什么中枢神经,他那里又没被麻痹,怎么会……得了,不跟你废话了。快吃,老子有约会。” 江阳是想告诉我,庄岩多半被迫出轨了。空气里像是藏着无形的利刃,一吸气就扎进了我的心脏,疼得我直冒冷汗。 他去赴约时真的带上了我,约会对象是男性,地点在酒吧。 包媛媛以前就说过,江阳喜欢到酒吧这种地方玩,我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钟情这种地方,也许是因为这里有酒和美女。 “哟,自己带妞了啊?”江阳那位朋友发型很潮,两腮以及后脑勺的头发剃得很短,中间那一溜则比较长,扎着小辫耷拉在后面,比江阳还痞气。 “别胡说,我妹妹。找到人了吗?” 小辫男咧咧嘴:“咱中国地大物博,找一个人哪那么容易呢。哥,你离都离了,好好玩呗。瞧这几个妞,是不是都挺不错的?” 他随手一捞便是左拥右抱,一个个穿得都很清凉。他轻轻一推,左右两个美女就都半推半就地朝江阳身上跌了过去。 我差点被撞到,赶紧闪到旁边淡淡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这种花天酒地的生活,我一点也看不出美好在哪里,可能他们男人都喜欢吧,果然都是喜欢走肾的人。 有个扑到江阳身上的女人特别大胆,跌到江阳怀里后那双手就在一直揩油。 江阳睨了我一眼,推开身上那个人就低喝了一声:“滚!” 明明是在叫揩油的女人滚,可我的双脚却忍不住想往外面跑:“江哥,你忙,我回去了。” 他在找包媛媛,我不知道他找到人后是想和好还是办离婚证或者纯粹是担心,可我忽然没了安慰他的心情。 等的士去火车站时,江阳开着车停到了我旁边:“上车!” 他眉宇间的烦躁显而易见,阴郁的感觉终于消失了:“你急什么急?气什么气?老子多久没碰女人了,老子恐怕要阳痿了。” 我的嘴角直抽搐,居然因为他最后一句话而忍不住爆笑出声。 他也笑,笑着把身子越到副驾驶位来开门,笑着把我拉进去,还笑着帮我系好了安全带。 可是笑着笑着他就不笑了,坐正身子看向前方,很认真地跟我说道:“妹妹,咱们以后别再见了,没脸见了。老头子那边我想想办法,你跟庄子好好过,他要是真跟那女人做过什么你也别太在意,心是干净的就行。” 能想到什么办法? 其实从刚才起我就有个疑问一直压着没敢多想,江叔怎么三番两次地非让我跟江阳结婚?仅仅是为了折磨庄岩吗? 第二百四十八章 就是做做样子也不离 本来我很伤心,可回去的路上一想起江阳跟他爸的画面,我又觉得他们之间的悲恸好像远远盖过了我。 江阳跟庄岩一样,身材维持得好,长得也不捞老气,很多时候我都会忘了他们已经是三十七的人。江阳以前活得恣意,可他洒脱的外壳下又藏了多少心事? 以前我总觉得他是个花花公子,到处吃喝玩乐,那时候庄岩说我不了解他,现在我懂了。 以前他总是到处就能遇到妹妹,他哪里是个个都在泡,有的纯粹是为了他的生意才接近的。他家做房地产的,经常要竞标,他爸出事那会儿他还是个花天酒地的公子哥,真以为他能化腐朽为神奇的那叫天真。 到家时天都黑了,庄岩居然一直没联系我,打给他时,他挂断了,但很快回了我三个字:在开会。 方姨打过两个电话给我,拨过去时,她的声音不太对:“希希,你什么时候回啊?今天怎么这么晚,我给你留了菜。”唠了两句家常后,她忽然压低声音急匆匆地跟我说了一句,“有个女人赖家里不走。” 当时我已经快到小区门口了,下了的士后就一路狂奔回了家。 电梯里我对着仔仔细细地整理了下仪容,可惜今天出了很多汗,身上的衬衫皱皱巴巴的。我也有不少漂亮的裙子,但平时庄岩不让穿,他说上班穿那么漂亮只能给别的男人看,没必要。人的自信不是通过着装来体现的,但大部分人穿得漂亮后自信才能更加突出。 我不嫉妒那个女人身上的简洁布料,刺我眼的是她的美貌。 到家一看,她果然坐在沙发上。 她穿的是紧身连衣裙,然而下面短到只能包臀,上面胸前和后背都露出一大片白花花的皮肤,男人看了应该会血脉贲张。她这身打扮特别容易走光,可她却大大方方浑然不觉。 我进门的时候,乐乐正抱着一条毯子递给她:“阿姨,你穿得太少了,冷,盖盖。” 我“噗嗤”一声笑了,抬头找方姨,看到她的眼神才知道是她让乐乐拿的毛毯。 女人撇头看我,神情淡淡的:“他让我过来等他,你不介意吧?” 换做一般的妻子听到这种话应该都会怀疑丈夫,可我不怀疑。庄岩就算想跟这个女人谈判或者演戏,也不会把战火蔓延到家里,他不会乐意让已经懂事的乐乐看到这一切。 可我想好了要演戏,当然得配合。 所以我借机冷下脸窜过去就朝她抬起了手,这次她变聪明了,提前抓住我的胳膊少挨了这么一耳光:“滚!要发骚就去找庄岩发,少在我家里浪!” 余光看到乐乐傻站在旁边,我赶紧给方姨使了个眼色。她这才回过神来,抱着乐乐回了客卧。 我跟庄岩从来不在乐乐面前吵架,父母争吵对儿女的影响很大,小孩子会落下心理阴影。可刚才实在没来得及让方姨先把乐乐抱走,我当然不希望自己在乐乐心里的形象变成丑陋,可非常时期我能怎么办?这样才能逼真一点不是吗? 女人站起身整理裙子,只这么一个寻常的举动,可她却凹了一个撅臀又低胸的动作,真真是风情万种啊。 我忍不住冷笑,开口时尽量用恶狠狠的语气说话:“外在条件这么好,价钱很高吧?我老公嫖你一次要花多少钱?” 这话好像刺激到了她,猛地抬头瞪住了我:“嘴巴放干净点!他跟我快活的时候嘴巴甜着呢,你才是那个不要钱的黄脸婆。” 我的年纪肯定比她想像中要小,说到黄脸婆三个字时,她似乎恨不得在我脸上画点黄褐斑和鱼尾纹。可惜,我两个孩子都很心疼我,生下他们到现在也没在我脸上留多少斑点。 。 生康康之前的那个梦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可能正是它带给我的震撼过大,所以现在真的遇到问题了,我反而能冷静下来。 我不知道她名字,暂且叫她小艾吧。小艾看我不说话,估计是以为我被她气着了,居然从她的包里抽出一条白手帕。手帕上有红点,像是血。 “这是我的第一次,亲爱的说过会对我负责的。我就是想告诉你,你是大,我愿意做小,希望你别阻挠我们,我是真的很爱他。”她演得特别逼真,好像已经喜欢了庄岩很久那种感觉,要不是我提前知道了实情,绝对会相信她。 我现在真的气到了,一把拍开她的手就把人往外面推:“你给我滚!你爱他就去找他,凭什么过来恶心我!还有脸说第一次?多少钱补的膜,说吧,找庄岩赔去!” 小艾也不恼了,紧紧捏着那条白手帕,当宝贝似的又塞进了自己的包:“我就要等他回来,他叫我等他的。瞧你那腰,那胸,哪个男人愿意碰啊。” 我压根不想再跟她多说一个字,发了狠地把她往外推,可她果然跟狗皮膏药似的黏着不肯走,所以我掏出手机就拨庄岩电话。 本来我以为他不会接,想做做样子骂两句,结果他接了,我骑虎难下,硬着头皮就骂:“庄岩你王八蛋,你混蛋!赶紧回来把这个女人给我弄走!” 这样演戏太累,根本就不是长远之计。 这时候次卧里传来了哭声,是康康,乐乐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跟着在哭。他们一哭我就心急,看到小艾赖着不肯走,我咬着牙压低了声音:“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还委屈上了:“我不想怎么样,我跟亲爱的是真心相爱,你看你都生过两个孩子了,那方面满足不了他,我只希望你别拆散我们,我愿意没名没分地跟他好。” 靠!真恶心死我了。 “你这样真贱。”我拨通了江叔的电话,带着情绪又朝他表达了一遍我的愤慨。 他在电话里呵呵地笑着,好像听得很痛快,但他什么话也没说就挂了。我感觉他也就高兴那么一两下,像江阳说的,他现在空虚到只剩下折磨人这点兴趣爱好了。但他折磨我们到今天,估计也折磨腻了,所以高兴来得不持久。 也不知道庄岩是不是真的以为我生了气,平常等等红绿灯差不多要半小时才能从公司到家,这次居然十五分钟就赶了回来。 看到他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时,我其实有些后怕。他不是没出过车祸,万一急着开车又出什么意外,我肯定会后悔死,今天晚上就得跟他把话说明白。 他看到小艾后脸色沉得吓人,从来不动手打女人的他,用力扼住小艾的胳膊一扯就拉出了我们家。我趁机把他们俩都关在了外面,庄岩敲门时我也故意没理。 “希希,开门,我身上没带钥匙。” 我给他发了一条短信,让他今晚别在家住,就当是被我赶出去的。透过猫眼,我看到他皱着眉头沉思了会儿,象征性地在外面敲了一会儿门后就走了。 小艾一直在他旁边,用胸前的饱满在他胳膊和后背上蹭,被庄岩推开了。 他晚上在附近的酒店开了房,据说小艾死皮赖脸地住在了他隔壁。他问我怎么想的,还跟我解释他不知道小艾跑到我们家里来的事。 这件事方姨是跟我站在一边的,她气庄岩在外面乱搞,所以就一直没打电话给庄岩,因为她当时不屑于跟庄岩说话。 “我今天去找江叔了,江叔希望我带着孩子跟你离婚……” “不离!”庄岩急急地打断了我的话,“就是做做样子也不离!” 他的反应很大,好像怕我们真的会就此离开他:“希希,这次我大意了,我有错,你给我点时间。要打要骂随你,但不许离婚!” “可我现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了,这么下去对乐乐的成长不好,她晚上跟我说话的时候特别小心,方姨什么都没跟她说,可她自己能琢磨点什么出来。江哥说这件事秦叔叔帮不上忙,你觉得呢?” “我已经投诉过物业,他们以后不会再放那个女人进去。这件事秦老就算肯破例插手也不能让他管,知道什么叫火上浇油吗?之前我们为什么能安稳,因为江叔嘴上说着不会让我好过,但阳子还是能劝得住他的。希希,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怎么办。” 他说得对,其实江叔现在对折腾我们的兴趣已经变淡,秦守诚一插手,江叔的斗志肯定会变昂扬,到时候搞不好会发生很悲剧的事。 解决小艾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以后还会有别的女人过来,庄岩再被算计几次,以后我心理上可能会下意识地再也不愿意让他碰我。 接下来那段时间,小艾特别勤快地往我或者庄岩上班的地方跑,认识我们的所有人几乎都已经知道了庄岩“出轨”的事情。 本来还心心念念想演戏的我,这下再也不用演了,同事们同情的目光以及背后的议论,让我有一种有苦难言的感觉,憋得我特别难受。 我几乎每天都打电话给江叔,他不接我就发短信,我当时一方面是为了让他知道我们一家很痛苦,另一方面我就是想骚扰他。因为他到后来已经厌烦了我的倾诉,可见这件事对来来说已经找不到半分快活了,可我就是想膈应他。 小艾断断续续从六月中旬折腾到八月初,闷热的夏天因为她而变得多姿多彩。她没再去过我们家,但她最后发的大招却让我很是措手不及。 那天我下班后在小区门口碰到她,她张嘴就告诉我:“我怀孕了,庄岩的。” 第二百四十九章 我也是有依靠的 夫妻间再深的信任也经不起长时间的消耗,刚开始在小艾面前刻意假装的嘶吼和愤怒,在这段时间里已经慢慢变成了麻木。 我想我的转变实在很真实,不然她不会一点都看不出破绽。 这段时间里江阳打过很多次电话给我,他来找过庄岩,说要揍庄岩一顿,但他没有跟我见面,所以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过来的。可他见过庄岩后,就再也没说过那么激烈的话。 不知道俩男人密谋了什么,反正他们都让我再忍一段时间,说是庄岩由着小艾闹也是缓兵之计。乐乐还没放暑假时,小艾就不敢去乐乐的幼儿园闹乐乐,因为江叔不允许。 不过刚开始那段时间,乐乐还是受到了影响,她夜里赖着跟我一起睡觉时就偷偷问过我:“妈妈,他们说爸爸在外面有新老婆了,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他们乱说,不要听他们瞎说。”然后我就放乐乐最喜欢的喜羊羊给她看,她很快忘了之前的疑惑。 我只庆幸小艾开始闹的时候,乐乐离放暑假已经很近。之后她帮着方姨一起在家带弟弟,下了班之后有我带她四处玩耍,很快就忘记了那件事。但夜里她跟我一起睡觉时,总爱黏黏糊糊地说想爸爸,问我爸爸什么时候出差完。 对,庄岩经常被我撵出去住,刚开始是为了做做样子,后来是真的糟了心。所以这段时间庄岩就没在家住过几夜,每次他不在,我都告诉乐乐他出差赚钱去了。 想起这些事情,再看看面前那个依旧性感到不可方物的小艾,我的心一点点凉了下去。睡就睡了,如果真弄个小孩出来,那我是绝对没办法容忍的。小艾这种人,没脸没皮,为的无非是钱。 “所以呢?你可以生下来,到时候是谁的种,验一下就知道了。”我拨开挡道的她,冷静地往里走。当初演戏是我自己提出来的,可我没想到要演这么久。 小艾的耐性似乎也被时间慢慢磨光了:“你这都忍得了?要是我,早就跟他离婚了。他又不爱你,爱你怎么会看着我闹呢?你这样拖着有意思吗?” “你当初不是说愿意做小吗?你又不要名分,我拖着不离对你也没损失。”她快露出狐狸尾巴了,江叔交给她的任务就是把我们折腾到离婚吧?她没完成的话可能拿不到什么钱。 现在的世界特新奇,有租男女朋友的买卖,原来还有租小三破坏别人婚姻的买卖。 “那不同,现在我有了。”小艾说得理直气壮,嘴角那抹笑真刺眼,“你不也是当小三上的位吗?咱们彼此彼此。” 我扬起右手抽她耳光,被她机灵地挡住,可同时我的左手也卯足了劲儿朝她漂亮的脸上抽了过去。我确实有不堪的过去,可她没资格瞧不起我。 她被我打得生疼,捂着脸就要过来跟我扭打,好在小区保安及时跑出来制止了她的行为。 人心都是肉长的,孰是孰非,保安们看得很明白,他们也在同情我。 “哥,把照片洗出来,我要照片。”小艾现在挺着急的,估计拖得时间太长了,她不愿意这么耗下去了。 我打了个寒噤,迅速转身从她手里抽走了手机。她还没反应过来,我便对着话筒嚷了一句:“她说她怀孕了,你愿意戴这顶绿帽子?” 我才不相信她的亲哥会跟着她一起做这种恶心事,庄岩就绝对不会用庄晓婷的清白来赚钱。庄岩查过小艾的背景,是个坐台的小姐。所以我怀疑对方跟小艾有一腿,起码是床伴的关系。 小艾听了我的话,忽然卸下了所有的面具,尖叫着举起手里的挎包朝我挥过来。 。我当时并不是跟她面对面,所以没在第一时间发觉,脑袋生生地挨了一下子。她包里肯定装了瓶瓶罐罐的化妆品,我眼冒金星,疼得有那么两秒根本站不住身子。 保安大叔怪叫着跑来扶我,我请他们帮忙拦住小艾,打电话报了警。 可报警又有什么用呢?之前她去我们公司闹的时候我也报过警,后来不还是又去闹了。 在派出所经过一番调解后,我身心疲惫地回了家。 我打电话问庄岩,这个缓兵之计还要维持多久,离婚的话就在我喉咙口,差点就脱口而出了,最后被我硬生生忍了下去。我知道小艾就算怀了孕也不一定是庄岩的,可我怕自己很快就要熬不下去了。 “希希,应该快了。”应该,所以说,他自己也不确定。 我无力地应了一声,挂断电话发了一会儿呆。 脑子还在隐隐作痛,刚才小艾的包打在我靠近后脑勺的地方,本来想去医院做个检查的,但是他们已经下班了,应该有点轻微的脑震荡。不是什么严重的大问题,可心理上的不适让我感觉头上的疼痛一直都不肯消散。 姚兰打电话来时,我正在择菜做晚饭。明明没多少感情,可她问我庄岩是不是出轨了时,心理的那层脆弱还是被撩动了出来,以至于我说话的时候带上了哽咽声。 我记得她好像也说过不会再来找我了,可她忽然也开始抽泣:“那你跟两个娃娃怎么办?庄岩怎么说的?希希,到我这边来吧,散散心也好,旅旅游也好……” “妈~”明明一直都没想过要认她,可此时此刻她的这些话让我感觉我也是有依靠的,这个在我心头百转千回的字眼忽然就蹦了出来。 她是我亲妈,可她不能认我。她在我面前可以说一万遍我是她女儿,可在外人面前却一次都不肯承认,多可笑。可我还是被她这些话打动了,以至于她说要来接我们过去时,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挂断电话后,我哭得像狗一样,这次不是在演戏,要演也是演给我自己看的吧。 方姨下午带乐乐跟康康去游泳了,回来的时候我的眼眶还是红的,方姨一看就知道我哭过了:“今天下班晚了吧?我来做,你休息休息去。” “方姨,我们出去旅游吧,您今晚就收拾欢喜衣服,我们明天出发。”我现在也不怕公司里的人说我搞特殊,我决定把年假全部休掉,不够散心的话再请个长假。 姚兰第二天真的来接我们了,一个人。 我自己订好了酒店,因为我知道姚兰是不可能把我们带回她家的。 在酒店歇脚时,已经快到晚饭点了。姚兰跟方姨你一言我一语地数落着庄岩的不是,我捂住乐乐的耳朵,及时阻止了她们的愤慨:“他没你们说的那么坏,不要在孩子面前瞎说。” 我和庄岩一直没跟方姨说实情,所以她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江叔设计的。 不过姚兰知道这件事的结果就是,秦守诚也很快就知道了。在酒店住下的第二天,秦守诚就打电话跟我问了情况,但我不能跟他提江叔,所以我只能让庄岩担这个责任,秦守诚气得一直在电话那头喘粗气:“现在的年轻人呐,太不像话了!” 所有人都在说庄岩的不是,只有我还心疼他。我真怕这份心疼最后也被大家同化成恼恨,到时候他多可怜啊。 那两天小艾没堵到我,就打电话恶心我,在电话里跟我说各种露骨的话,描述庄岩那晚跟她的快活事,我每次都问她:“你伺候过多少男人了,说起这种发骚的话竟然这么熟练?经常跟人聊骚吧。” 她已经越来越没耐性了,每次还没几分钟就败下阵去破口大骂。但她之前说的照片,却迟迟没有出现在我眼前。想想她有多心机吧,算计了庄岩还不算,居然还拍了照片。 我跟方姨带着孩子玩了两天后,庄岩才知道我们出来了。他跟我问了地址,虽然我现在百般不想见他,但还是给了。 不过最后过来的并不是他,是江阳。 见面后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庄岩被人打了:“秦守诚亲自打的,庄子那傻鸟竟然不躲,已经进医院了。” 当时乐乐康康被姚兰和方姨带出去玩了,我情急之下就想马上赶回去看情况,走到门口又止住了脚步:“伤得重吗?秦叔叔怎么能打人?” “昨天夜里才打的,老爷子身手好得很,庄子这回怕是要住一段时间的院了,肋骨好像断了一根。他不放心你,非叫老子过来看看。” “啊?都怪我,我不敢跟秦叔叔说这件事跟你爸爸有关系,所以他真以为庄岩……怎么办啊?医生怎么说的?”我急得赶紧掏手机,可是电话打过去没人接。 江阳盯着我发了一会儿呆,直到我走过去晃了晃他的胳膊才回过神来:“这么久了,还这么替他着想?” “宋谦修说得对,有心算计的话防不胜防,这件事我虽然难过,可我不怪他。如果不是他被算计,那被算计的可能是我,如果我不小心被别的男人睡了,他肯定也不会嫌弃我的。我要回去,他需要人照顾。” 我慌得赶紧回身收拾衣服,结果江阳却扯住了我的手腕:“什么意思?哪个男人要睡你?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我的心跳陡然滞住,惨了,我刚才怎么可以在江阳面前说那种话? 我慌乱地抬头看他,他的脸色却越来越暗沉,捏在我手腕上的力道渐渐加大,像是要把我骨头都给捏碎了。 第二百五十章 把姿态放这么低 低眉垂眼那一瞬,我的心定了定:“江哥,你别乱想,刚才是我乱猜的。 )江叔在我心里跟魔鬼没什么两样,我会把他想得要多坏有多坏。我觉得没有哪个男人会受得了戴绿帽子这种事情,所以如果庄岩不被算计,那我肯定会被算计。” 江阳半信半疑地捏住我下巴迫使我抬头看他,我不自在地撇开了脸。 他认真地看了我半晌,似乎有些信了,松开我的手腕说道:“老头子不会那么做,他瞧不起那种欺负女人跟小孩的男人。他可能会逼你,会找人折磨你,但不会卑劣到找那些臭男人来毁你清白。” 为什么我不相信江叔有这么仁慈呢?当初逼着我跟江阳订婚的时候,难道就不算欺负我吗?当时我还怀着康康,如果真的嫁进他们家,他能好心养康康?嫁之前恐怕会逼着我先打胎吧,那样就不算欺负小孩? 江叔毕竟是江阳的爸爸,他对他爸留着最后的仁慈评价情有可原,但我有自己的判断。 不是我太过于相信宋谦修,而是江叔现在太变态。 收拾东西的时候,江阳给我看了一张照片,是庄岩跪在地上的照片:“庄子这回真栽了,以后怎么抬头做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可眼里却带着很深的气愤:“老子不知道他这回竟然把头低得这么彻底,还真是脸都不要了。先做做样子离个婚,会死啊?草!这朋友以后真做不成了,老子现在对生活真他妈的失望透顶。” “怎么回事?”我把他的手机抢过来看了又看,真的是庄岩在下跪,脊梁骨挺得笔直,眉头轻蹙,看不出来他当时是什么情绪,但他脸上的不卑不亢跟他跪在地上的姿态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照片是在江阳他们的一个内部交流群里传播出来的,我不好翻他们的聊天记录,所以直直盯着江阳希望他跟我说经过。 他嘴巴发干,说话的时候带着点哑:“老头子让人发的,听说庄子在我家跪了快半个月了,老子居然到现在才知道。想当初他爸妈逼着他跟周瑾分手的时候他都没下过跪,他家里被逼成那样,他爸被逼得进了牢,老子都没见他下过跪!这回居然把姿态放这么低,真是见了鬼了!” “他的办法,就是这样求江叔?”脑袋疼得厉害,我勉强让自己说完整这句话,中间几次停顿都差点吸不过气来。 他又这样,什么都不跟我说!我要是早知道他想这样示弱,我陪他一起跪好了。 我忍着没流眼泪,可清鼻涕却涌了出来。 江阳咋着舌找纸巾递了过来,懒懒地往沙发里一窝,苦笑着跟我说:“老子就是看不过去了才告诉你这些的,他么的现在是个人都把他往尘埃里贬低,听得我想找人干架。不过他这么做挺有效果,老头子很满意,还带着他下跪的视频去监狱里看过庄叔。” 别看江阳说得轻松,那语气跟他妈妈去世那天很像。 庄岩骄傲了那么久,现在却被江叔逼成了这样!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虽然庄岩能屈能伸,可下跪这种事情真不该是他这么骄傲的人做得来的。我如果知道他有这种打算,早就没办法继续把戏演下去了。 我知道庄岩不是因为小艾才低的头,他是为了我们一家的未来。 他不想争,不想斗,只想健康平安地看着我们的一双儿女长大成人。 “庄子这回也是真固执,铁了心的不肯离婚,宁愿卑微成这样。老子跟他认识这么久,头一回看到他走投无路到下跪,他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是啊,他以后怎么面对客户?他先是“出轨”,后是下跪。 )没人会把江叔这个幕后主使供出来,所以别人光凭这两件事就能脑补出很多种可能。 他们总公司还会要他吗?在他们眼里,庄岩的生活作风跟骨气全部有问题。 想到那些人用鄙视的眼神在庄岩身上扫射,我就受不了、气闷。 我找了个地方坐下,讪讪地盯着江阳:“那个女人说她怀孕了,我不相信是庄岩的,可一想到他跟那个女人有过一夜,我就跟吃了苍蝇似的恶心。” “妹妹,说句实话吧,常应酬的男人,什么娱乐场所没进过?你以为那些娱乐场所都很干净?要什么样的女人就有什么样的女人,那里面再美的天仙也能把丑得跟癞蛤蟆似的男人当成皇帝供着。老子就没见过哪个男人像庄子这样洁身自好的,就他跟赵雅如那种女人在一起的时候,也能做到不出轨,所以呢?老子相信他不会主动碰那女人。” 我木木地添了一句:“她拍了照片,说不定很快就会给照片我看了。” “没了,屁的照片!”江阳说完后立马闭了嘴,脸色有点古怪。 “你早就知道照片了是吧?”我匆匆收拾自己的包就准备去买机票,衣服也懒得再收拾,真恨不得立马飞到庄岩身边去,“庄岩怕我看到照片,所以之前一直在想法子把照片给毁了?照片很不堪入目吧?” 江阳没吭声,但在我冲出酒店的时候赶紧追了上来:“妹妹,我说的话你肯不肯听?” 我没理,钻进的士就去飞机场,江阳也跟着坐了上来:“现在别去见庄子,忍忍吧,听过那句话没?置之死地而后生。老头子快放手了,你再忍忍。” “可我们还没离婚,江叔当初跟我说的条件一个都没做到……”我僵着脸看江阳,怕他是在拿话诳我。 “哥哥的话你也不信?庄子那有我照看,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劝了一路,我到机场的时候又跟庄岩打了个电话,他接通的时候声音里压着痛意,我眼前好像浮现出他苍白着脸色却尽力平缓语气跟我说话的样子:“庄岩,你怎么没过来?” “公司里的事情有点忙,”他的声音真虚,中途还轻轻抽了一口气,“钱带够了吗?有没有把卡带着。” “都带了,可是我很想你,乐乐也想你。” 江阳在旁边又是摇头又是说唇语,让我不要告诉庄岩我已经知道了他下跪和挨打的事情。我默默地点了头,好,我不会说的,他在妻儿面前需要保留一份伟岸和骄傲。 他的声音又平稳了些:“在那边多玩玩,江叔那边再等等,我能解决。” “好,我本来就想多玩玩的,可能要等到乐乐开学了再回去。”一大滴眼泪滑落下来,我强忍着没哭出来。 好,这件事情过后,江叔可以彻底从我们的生活里消失了吧? 你要保留骄傲,我就给你骄傲。可你知不知道,就算我亲眼看到你给江叔下跪了,我依旧觉得你很高大,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天我的地,任何人都替代不了。 “嗯,不用省钱。” 我听他说话吃力,赶紧找了理由主动挂断了电话。 我用力擦了两下眼睛,朝江阳鞠了一个大躬:“江哥,庄岩就拜托你了。我不过去,你帮忙照顾好他,可以的话,每天都跟我说说他的情况吧,谢谢你。” 眼里有水雾,我没看清楚江阳最开始的表情,等我擦干眼睛再看过去时,他正双手插兜在拿鞋子搓地:“客气什么?什么都不用担心,那女人找不到这里来。回吧,我也走了。” “不吃个饭再走吗?”当时已经快中午了,他大老远跑过来帮着庄岩说了那么多话,连茶都没喝一口又要走,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不吃了,老子得回去看看庄子伤成什么样了。老头子造的孽我来偿,应该的,以后别再跟哥哥我说谢谢。”他头也不抬,摆摆手后留给我一个潇洒的背影。 那天晚上我断断续续做了很多梦,梦到跟庄岩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正乐得心里开花时,庄岩忽然不见了,周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听到庄岩在痛苦地闷哼,却怎么都看不到他的人。 接下来那个星期,我的精神一直不太集中,手机片刻都不能离手,每天都要等到江阳跟我说完庄岩的伤势才能安然入睡。 方姨一直不知道所有的情况,我也没告诉她实情,实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是再等等吧。方姨只是恨铁不成钢,所以才会反复念叨庄岩的不是。她就像是婆婆,在媳妇面前痛骂几句儿子的不是,真实的想法是希望媳妇能消气,不要跟儿子离婚。 这段时间里,江阳告诉我小艾被她“哥”打流产了。我高兴不起来,只希望她从此不再纠缠我们。 在酒店住了半个月后,我可以集中心思带着乐乐她们到处玩了。 不过虽然我从来不去找姚兰,可因为她总惦记着酒店这边的情况,以至于她的行踪还是被她丈夫发现了。 那天临近晚饭点的时候,姚兰亲自煲了乐乐喜欢吃的排骨汤送来酒店。她前脚进门,后脚就有人来敲门,方姨嘟囔着不认识,想开门的时候被我叫住了。 我透过猫眼看到一个清瘦的中年男人,咬肌鼓动,明显带着气。 我诧异地看向姚兰:“是不是跟着你过来的?” 第二百五十一章 他把小雨当成自己女儿啦 姚兰吓得差点把排骨汤洒在乐乐身上,我跟方姨惊呼着冲过去,赶紧把在旁边咽口水的乐乐拉到了旁边。 最近一直在外面吃饭,乐乐现在很馋家常菜,小家伙不懂得矜持。 好在没烫到,我刚才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姚兰慌慌张张地透过猫眼看外面的情况,等回头看我时,脸都白了。她无措地搓着衣角,嘴里一直在喃着:“怎么办?” 我当时已经猜到了中年男人的身份,应该是姚兰的丈夫。 我回头看了下方姨,方姨的年纪跟姚兰差不多:“外面是叔叔吧?你要是不想让叔叔知情,可以跟叔叔说方姨是您朋友,我是方姨的媳妇。” 我和庄岩早就教乐乐改口叫方姨为奶奶了,所以小孩子嘴里应该套不出问题,只要我们几个大人注意些就好。 姚兰不太确定地看着我,问得极其小心翼翼:“可以吗?” 我一愣,这才明白她担心我接受不了她在别恩面前掩饰跟我的关系。 我点点头:“可以的,没必要影响你的生活。” 早就习惯了没有妈的日子,对她,我也只喊过一次妈,这段时间的相处我算是感受到了母爱,我已经知足了。 敲门声还在急促地响着,姚兰魂不守舍地开了门:“你怎么来了?” “那个狗男人呢?这么久才开门,是忙着穿衣服……”中年男人铁青着脸推门而入,看到我们几个人后,他剩下的话立马噎在了嗓子眼。 原来他怀疑姚兰在外面偷人?结果我们满屋子除了康康之外都是女人,他不傻眼才怪。 姚兰尴尬地跟我们介绍了她丈夫,叫乔仲良。 姚兰介绍我们几个人的身份时有些紧张,明明有破绽,可乔仲良却并没有察觉。他憨笑着直挠头,进门后跟我们道了好几次歉,还数落姚兰的不是,说她朋友来了应该带回家里招待。 姚兰骑虎难下,只好顺势邀请我们回家吃晚饭。 “不用了。”“好的呀!” 我拒绝的同时,方姨张嘴就答应了。我讪讪地笑了笑,没再说话,毕竟方姨现在是我婆婆。姚兰这会儿倒是定了心,看看正在吃排骨的乐乐,赶紧又邀请了一遍。 姚兰夫妇赶回家做饭时,我告诉方姨我见过乔雨:“她女儿不知道怎么会认识很多有钱人,以前田甜跟我说过,乔雨好像被某个有钱人包养了。万一在他们家碰到了会很麻烦的,还是不要冒这个险,她现在过得好好的,别给她添乱。” “妈妈,我还没有跟爸爸说话。”乐乐这才想起来要跟庄岩说话,吵着把我手机拿去要给她爸爸发语音。 刚开始那几天,江阳说庄岩身上痛得吃不下东西,得空就把手机里我们一家四口的合照拿出来看。 所以我每次到了饭点就让乐乐发一段语音给他,有时候还会把康康咿咿呀呀的声音发给他听,江阳说这个法子挺有效果,起码庄岩听完就心情大好。有时候我还会拍两个孩子吃喝玩乐的小视频发过去,不知道我做得会不会有些明显,但我总也忍不住用孩子们的快乐来粉饰太平。 “不会的,她说她女儿毕业后一直在外地上班,家里就他们老两口在。希希啊,她毕竟是你妈妈,虽然不好认你,可她对你是有感情的,去吃一顿吧。就一顿饭,不会出问题的。”方姨心善,但她有很多事情都一知半解。 我摇摇头,觉得还是想个合理的借口拒绝为好。 从姚兰夫妇的态度来看,乔雨肯定没有把我们见过面的事情告诉他们,不过乔雨应该不知道我是她姐姐。 我现在天天盼着开学的时间快点到来,这样我也有理由回去偷偷看庄岩。所以我无心去姚兰家里看她生活的环境,她过得好就行,我看多了说不定还会嫉妒。 我让方姨带着乐乐过去吃,我一个人带康康就在附近吃一餐。 她劝不动我,只好答应了。 她们离开后,康康哭哭啼啼地在床上乱爬,我以为他肚子饿了,手忙脚乱地冲奶粉给他喝,可小家伙不肯喝还哭得越加厉害,我这才知道他需要换纸尿裤。 我愣愣地又想起了以前在家时,庄岩温柔地给孩子换纸尿裤的样子,那么慈爱,整张脸似乎都泛着柔和的光。 乔仲良来敲门时,我刚给康康换好纸尿裤,正准备带着他下去吃饭。 “小沈啊,你婆婆说你不舒服,哪里不舒服啊?你看饭菜都做好了,还是过去吃一顿吧。”他笑起来像天下无贼里的傻根,特别朴实。 我没想到他会专程跑过来接我们,盛情难却之下,只好跟着去了。他开的车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路上为了避免尴尬,他一直在找话跟我说。 他觉得刚才让我们看笑话了,说姚兰其实很老实本分,就是最近眼神闪烁很是怪异,他也是电视新闻看多了才会瞎怀疑。 “叔叔,您女儿多大啦?听说跟我差不多大,回去能见到她吗?”我状似无意地想再度确认一遍。 乔仲良没有任何怀疑,摇摇头,有些羡慕地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我怀里的康康:“是差不多大,就是不听话啊。毕了业也不肯回来上班,一年难得见两回。”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噢,那肯定是刚上班,工作忙。” 乔仲良毫不掩饰地叹着气:“从小给宠坏了,哪里是工作忙哦,肯定成天到晚到处玩。女孩子家也不肯找个踏实的工作,一直在炒股。在学校的时候就炒了,说是很赚钱,我看这东西就不是正经人干的,新闻上多少炒股炒得倾家荡产的人跳楼啊……” 乔仲良时不时地从后视镜里看我一眼,说着说着忽然来了一句:“小沈啊,你跟我家小雨长得跟亲姐妹一样,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还以为眼花了呢。” 我心里“咯噔”了下,难怪他当时在傻眼,倒是忘了还有这一层因素。 我笑着随便扯了几句,也不知道乔仲良有没有怀疑什么。 他们家在很普通的老小区,乔仲良说刚结婚那会儿他条件不好,跟姚兰一起奋斗了很多年才买了这套房,虽然不大,但是够住。他为人确实很好,说话时的神色很憨厚,应该不是装出来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晚人多热闹,康康特别乖,没有哭闹,吃饭中途竟然咿咿呀呀地叫了一声“爸爸”。当时乐乐正在拿我手机给庄岩发语音,康康的那身叫唤就这么被当成背景音一起发了过去。 庄岩的电话很快拨了过来,他听起来有点激动:“儿子会喊人了?” “好像是,刚才喊了一声。”我抱着康康去旁边沙发说话,哄了好几次让他再叫一声爸爸,可他傻乎乎地笑着却再也不叫了,“现在又不肯叫了,以后我多教教,说不定回去的时候就真的会叫你了。” 最近哄康康咿咿呀呀地跟庄岩语音时,我总会教他叫爸爸,但一次也没成功,今天这么无意识地一叫,应该是前段时间教导的结果。 庄岩现在的说话语气已经跟以前没什么两样,他最需要我照顾的时候我没能在他身边,想到这一点就心酸。 那天晚上我一直担心乔雨会忽然回家,好在是虚惊一场,方姨也知道我心里的顾虑,所以吃完饭就借口早早地离开了姚兰家。 她在姚兰家里看到了乔雨的照片,到了酒店后一直心惊胆战地拍心口:“喔唷,她那个女儿的眼睛跟你太像了,你说她丈夫会不会怀疑什么?早知道就听你的不去了,我看老乔好像真的不太对劲。” 我摇摇头没有多谈,晚饭时我不经意看到乔雨的房门开着,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她的衣帽架上挂着两只包,是某个奢侈品牌,一个要好几万。说实话,从姚兰夫妇的经济条件来看,就是很普通的工薪家庭,从姚兰平时的开销来看,根本就不会给乔雨买这种奢侈品,所以我真怀疑乔雨在走不正当的路子赚钱。 这件事在我们回家那天得到了证实,当时我们正在飞机场候机,姚兰也在陪着我们诉说各种不舍。乔雨挽着一个中年男人的亲热样子就这样进入到我们所有人的视线,他们显然刚下飞机,中年男人大腹便便,肥头大耳,一副老板样。 还是我最先看到了她,姚兰顺着我的视线望过去时,红润的脸色一眨眼白成了墙灰。 她气得浑身发抖,跑过去一把将乔雨拉开:“你怎么回事?这个人是谁?你连你爸都不挽,小姑娘家怎么能……太不像话了你!” 我感觉姚兰肯定也听说了乔雨被包养这种传言,或者以前就发现过不对的地方,不然她不会这么激动。当时有很多人朝她们看过去,还有机场的工作人员过来询问情况,乔雨好像觉得脸上特别挂不住,一把推开姚兰就挽着那个胖男人走了。 姚兰哭得稀里哗啦,我跟方姨面面相觑,赶紧把她搀到了一边:“乔雨怎么回事?那个男的是她什么人啊?” 姚兰擦着眼泪紧紧抓着我胳膊,嘴巴颤了半晌才出声:“希希啊,你亲爸他……他把小雨当成自己女儿啦。” 第二百五十二章 庄岩回家 姚兰现在似乎有点依赖我,这段时间每天去哪里玩去哪里吃饭,一般都是由我做主,所以她眼下遇到事情了竟然首先就拉着我哭诉。 “我亲爸是谁?”下意识地问出这句话后,我跟姚兰都顿住了。 她茫然地盯着我看,好像在努力回想她刚刚对我说了什么。直到方姨提醒我快要登机了时,她才慌乱地看向了别处:“是个没脸没皮的人,希希对不住,让你们看笑话了。” “你跟我说说情况吧,就说小雨的事。” 她看了我一眼后,迅速扭开了视线。在我的再三催促下,她才犹犹豫豫地说了一小段。 乔雨在高中这个最为叛逆的时期,莫名其妙认识了一个有钱人,还认那个人为干爸爸,姚兰怀疑那人跟我生父有关系。从那以后,乔雨开始吃穿不愁,姚兰怎么都管不住,还不敢告诉乔仲良,因为她怕乔仲良知道她结婚前的糟心事。 虽然姚兰没肯直说,但我估计她结婚时可能对乔仲良撒过什么谎,所以她才会那么紧张,说到底是真的习惯了跟乔仲良在一起的生活,或者说她对乔仲良有了很深的感情,不愿意被破坏。 “希希啊,要快点走了的,不然赶不上了哦。我带孩子先去安检,你们说快点啊。”方姨抱着康康拉着乐乐就走了。 因为时间紧迫,我又急着回去看庄岩,所以也就听了个大概。 姚兰夫妇就是典型的溺爱孩子的那种家长,每次乔雨做错事,他们表面上再凶也维持不了多久,乔雨一哭一绝食,他们立马放软了姿态。所以姚兰一个人一直没能关注乔雨,她私下里各种限制乔雨的自由,可高中三年一过,她便去了外地读大学,姚兰管不到那么远。 她觉得乔雨炒股的钱买包的钱,可能都是乔雨那个所谓的干爸爸给的。 她见过那个男人,不是我的生父,但她找不到机会跟男人当面谈乔雨的事情。 所以事情就这么一步步拖到了今天,她担心来担心去,却没有别的动作,以至于乔雨现在越走越偏。 “你说小雨不会喜欢那种老的男人吧?哎~希希,你说我该怎么办啊?你能不能帮我劝劝小雨,你们差不多大,她的想法应该会同意跟你说的……哎,算了,你当我没说吧,小雨要是闹起来就不好了。” “想办法跟叔叔说说吧,以前她还在学校,荒唐起来也不在你们身边荒唐,现在毕业了,再这么下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我是有点惋惜的,如果乔雨走的路子不对,跟姚兰也有很大关系。 姚兰下意识地摇了头:“不能说的,这种事叫我怎么说?希希啊,庄岩他……能不能帮上忙啊?他那么有本事,肯定也能弄清楚小雨现在跟什么人来往的对吧?不用你们去找人家的,你们查到了,告诉我小雨干爸爸的电话,我来跟他说。” 她眼里的渴望和无措特别明显,我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不过我也没盲目地答应她,但这一个月终究跟她处出了感情:“您可以找秦叔叔帮忙,秦叔叔那么有本事,查起来肯定比庄岩查得快。庄岩现在恐怕也帮不上忙。” 我回头看了一眼,安检处在排队,还来得及,不过乐乐急得直跳脚,一直蹦着朝我招手叫我赶紧过去。 姚兰又是下意识地摇了头:“我不找他!” “女儿重要,还是心里怄的那口气重要?其实你早就该找秦叔叔帮忙了,真多年,小雨的性子怕是难改过来了。哎,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就别记恨了。”我匆匆跟她道了别,赶紧去安检。 身后,姚兰咬着牙哽咽了一句:“那么多年过去了,我一想起来还是痛,怎么原谅?” 我顿住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伤得太重,才会恨得刻骨,当年的事情她不肯说,我有什么资格一而再地劝她原谅呢?生活是她自己的,我们以后会不会来往都难说,希望乔雨能变好吧。 不过想到她刚才推姚兰的表情,我就忍不住想教育她。乐乐以后如果嫌恶又烦躁地把我如敝屣一样推开,我肯定心痛得不行。 我一到家就给庄岩打电话,想告诉他我们都回来了,想知道他什么时候才愿意见我。 江阳说庄岩的肋骨没有发生错位,也没有刺伤内脏,所以情况并不是特别严重。他原本说养两个月差不多就能恢复如初,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我觉得他应该可以回家来了,现在不管他找什么借口解释肋骨的事情,我都会配合着相信。 他现在已经出了院,不过江阳没告诉我他在哪里养的伤。 庄岩接通我电话时,正在“嘶嘶”地抽凉气,我一紧张,声音都打了颤:“怎么了?你在哪呢?孩子们很想你,回家来吧,物业说那个女人早就不来小区了。” “希希,乐乐开学的事情你费点心,我在江叔家,谈完了,两家的恩怨也就可以结束了。” “你怎么又跑去了?你现在……”我情急之下差点说漏了嘴,他不会又带着伤跑去求江叔了吧?想到他给江叔下跪的那张照片,我心口就闷得喘不过气来,“你等着,我也过去,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承担。” 我怕江叔欺负他这个受伤的人,刚才那两声抽气听得我心都悬到了半空。 我挂断电话就准备收拾东西赶过去,庄岩的电话立马回拨了过来:“希希,不许瞎闹。没什么事情了,我说过有法子解决的。还有件事要跟你说一声,我又失业了,你还肯养我吗?” 他的语气相当轻松,说到最后还带着点轻笑。 可我怎么就那么心疼呢?他每次工作都那么拼搏那么尽心,最后全部都打了水漂。 他特别想赶紧赚到足够的钱买个大房子,有个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家。他老说以后乐乐大了需要自己的房间,我要是不反对,方姨就当做是我们的亲人一起生活,有老有小才显得这个家特别完整。 他以前给我的那笔钱一直留着,他说我应该有笔钱放在身边备用,万一出现什么急需用钱的情况,也可以救救急。 “当然养啊,我不养你养谁?工作没了可以再找,实在不行可以自己开个小店。”也不知道这话触到他的哪个笑点了,他听后居然一直在轻笑。 我跟他说了乔雨挽着一个中年男人的事情,但我没说姚兰想让他帮的忙。他现在工作都没了,还带着伤,我本来就没准备再让他劳心。不过他以前查过我的身世,还见过乔雨,所以对乔雨肯定有了解。 “你跟小雨接触的时候对她是什么印象,会不会真的在走歪路子?”想到曾经的照片,我心里其实多数有点数。 果然,庄岩斟酌半晌才说道:“言行大胆,认识形形色色的人,不缺钱花,应该没被人包养。” “看来是跟那些有钱人混多了,玩得比较开。她是不是看到帅哥就喜欢去勾引?”这种性子我挺讨厌的,寂寞空虚冷的感觉,没有底线似的。 相较而言,我还是更喜欢庄晓婷这个妹妹。 庄岩闷笑时,忽然咳了两声,听得我心都揪了起来:“希希,不说了,我再跟江叔谈谈,过两天回。” 我又打电话给江阳,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问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庄岩又去见江叔的事情。 他知道我担心的点:“哥哥在,你还担心庄子会受委屈?老头子都快松口了,庄子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放弃,别傻了。庄子最近一直在跟老头子说以前的事情,人心都是肉长的,老头子现在已经把庄子踩到了脚底下,不会再做什么了,放心吧。”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江阳在背后做了多少努力,我以为江叔能不再找庄岩的麻烦完完全全是因为庄岩把自己低到了尘埃里。 “嗯,谢……”我及时收住了剩下的那个谢字,江阳现在一听到我说谢谢就烦躁。 那通电话以后,我们很久很久都没再联系过,因为江阳忽然换了号码,除了庄岩和他几个亲近的朋友,谁也不知道他的新号码。因为他没主动告诉我,所以我也没跟庄岩要过他的新号。 庄岩回来那天,像以前一样穿着白衬衫和西装裤,脊梁骨习惯性地挺得笔直,一点都看不出他受过伤。 乐乐蹦蹦跳跳地想往他怀里扑时,被我阻止了。 就这么一个小举动,便将我假装不知情的事情给出卖了。 庄岩深深地看着我,像是怕我不自在似的,主动说道:“秦老之前为你出气,教训了我一顿。现在身上的伤还没好,需要再养养。”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点点头表示我已经知道。 他以前就是这么瞒我的,最困苦的时期自己熬,等过后需要告诉我实情了再云淡风轻地跟我一句带过,这种保护方式让我很无奈。 我忽然感觉我们夫妻俩之间变得有些陌生,抬头看他的时候竟然不知道该接句什么话才比较好。 为了避免尴尬,我只好蹲下身子跟乐乐说明庄岩的情况,小丫头似懂非懂地拉着庄岩的手让他坐沙发,还特别乖巧地让方姨帮她倒一杯水给爸爸喝。 出去买菜做晚饭时,我在小区门口碰到一个人在打电话,他脚边放了一个纸箱子,讲电话时一口一个庄总,好像是子公司里的员工。 “你好,请问你是来给庄岩送东西的吗?”我看了看纸箱子,应该是庄岩落在办公室里的东西,他没空回去拿。 那人挂断电话后,错愕地看看我:“你是?” “他是我丈夫,我叫沈希,谢谢你……”我刚想感激他帮忙把东西送回来,结果我刚做完自我介绍后,他竟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吓了我一跳。 不好意思,早上更新晚一个小时 昨晚来不及写,早上爬起来写,刚刚发现闹钟时间定错了…… 早上更新推迟到早上八点,特此公告。 第二百五十三章 还能回到过去吗 “嫂子,你千万别离开总经理。 。”男员工急切地看着我,惹得我一头雾水。 刚开始他唠唠叨叨地说了庄岩很多好话,一个青涩的大男生,恨不得流着眼泪求我别跟庄岩离婚。 我莫名其妙地抽出手,警戒地往旁边撤开两步:“谁说我要跟他离婚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地告诉我他是庄岩的男秘书:“嫂子,我知道的情况比较多,你就别骗我了。我刚毕业没多久,总经理总是提点我,我很感激他的。他虽然跟那个女人有过一夜,可也是被算计的,我当时在场,我看得清清楚楚是……” “你在场怎么不帮他?”我一下子冷了脸,心里忽然浮起一丝焦躁。 男秘书哭丧着脸,好端端地忽然抬手抽了自己一耳光:“当时总经理叫我送客户回酒店的呀,我当时看到有客户在总经理的酒杯里放了什么东西,可我当时没敢问,等送完人回去,总经理就跟人开房了……我、我在走廊里等了一夜的,中间还有个男人进进出出,我后来才知道那个人是进去拍照片的,他们还勒索了总经理一笔钱才把照片交出来……都怪我什么都没做好,嫂子,总经理是被人陷害的,那晚应酬的时候根本就没那个女人。” “有你这样劝人的吗?”我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跟他相遇纯属偶然,应该不是被谁设计好的。所以这人是真的不太会劝解人,我明明已经不去想这件事了,他非要再拿出来提醒一遍。不过他的话明明白白地解释了事件的过程,但我一直都相信着庄岩不是吗? 男秘书愕然地顿住话头,懊恼地低下头认错:“嫂子对不起,当时我应该长点心的。总经理应酬过这么多回,从来都没有真的喝醉过,酒量很好的呀。我事后想想,肯定是客户放的东西有问题。那女的在公司里闹了那么久,公司里的人都说你要跟总经理离婚了。” “不离,谢谢你帮他把东西送回来。 。”本来想客气点留他吃晚饭的,但他说的话让我糟心,所以我没留。 想捧纸箱子送进去时,男秘书抢着要帮忙,结果一争一抢,有东西从里面掉了出来。 是几张黑白老照片,上一辈的人拍的那种。 男秘书慌得想放下纸箱子来收拾,被我阻止了,因为我发现老照片上的少女应该就是姚兰年轻时的模样。照片背后有字,我想看的时候,方姨下来帮忙拿东西了。 我看了男秘书一眼,扬扬手里的照片:“你知道这是谁吗?哪里来的?” 他急得不行,匆匆扫了下照片就揽到了他自己身上:“是我的,我刚才随手放箱子上自己滑进去的,跟总经理没有关系。” 我没好气地朝他翻了个白眼,把纸箱子交给方姨,让他别跟庄岩说什么,从里面找出装照片的那个小纸袋,一边去菜场买菜,一边看照片背面的字。 照片里的姚兰笑靥如花,旁边应该还站了个人,但是被剪掉了,所以背面的字只能看到一半,但开头那两个字“兰兰”立马让我联想到了秦守诚,后面有“等我回……”三个字,别的内容看不到。 那时候拍照片不容易,这张照片估计秦守诚安排姚兰跟他一起合拍的,而后他洗出来就寄了一张给姚兰? 庄岩当初也是真费心,不过他应该一早就开始怀疑姚兰跟秦守诚的关系了。看着这张照片和字,我感觉当初姚兰跟秦守诚才是一对,但后来姚兰怎么会跟“陈世美”在一起却是个谜。要么是被人横插一脚,要么是他们俩感情破裂。 纸袋子里还有些从旧报纸上剪下来的新闻、照片,还有最新的我老家那所医院的照片。里面还有一张纸,是庄岩的笔迹,写了医院这些年的变化,他当时显然在分析我是怎么被“调换”成了姨妈的女儿。 新闻上应该是医院在二十多年前的老照片,报道的是医院后巷的垃圾堆里时不时会出现弃婴。 里面确实没有我生父的半个字消息,所以庄岩在这件事上对我没有隐瞒。 庄岩的男秘书一直跟着我,瞅准时机就会说一句庄岩的好话,让我哭笑不得。 买菜的时候他充分发挥了他的特长,问了我想买什么菜后,没多大会儿就已经货比三家并挑着最新鲜的菜送到了我眼前。等我把纸袋子里的东西看完,他已经把我需要的菜都买好了。 “我不是说了不会离婚吗?他已经不是你的总经理了,为什么还这么紧张他?”我把钱塞进了他手里,顺口邀请他去我们家吃晚饭,但他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庄岩不喜欢公司里的人到我们家去打搅。 他很崇拜庄岩,说起工作上的事情就把庄岩当天神似的捧着。他从子公司刚开始的惨况说起,子公司是总公司里的人内斗下的产物,但成立后却没人肯接手这个烂摊子,要不是庄岩把子公司一点点培养成现在的样子,男秘书说他们都得失业。 他一点一滴地把庄岩当初亲自带着仅有的那点员工给办公室大扫除开始说起,我仿佛重新看到一个说一不二、行动大过花哨语言的庄岩。他做事一向很踏实,空架子少。 回小区之前,男秘书告诉我,小艾的身份是他根据庄岩的指示去查的,确实是个坐台小姐,有男朋友,应该就是当晚给她和庄岩不雅照的“哥”。 所以小艾之前给我看的白手帕果然是她心机下的产物,毕竟当时庄岩没知觉,她要说什么就是什么,谁来反驳。不过小艾真的怀了孕,孩子多半是她男友的,这一点我们没办法去验证了。 男秘书跟忠犬似的,恨不得掏心掏肺把所有好话都拿出来捧庄岩,我再三保证不会离婚,他才将信将疑地跟我道了别。他不敢上我们家吃饭,说是怕庄岩不高兴。 到家时,庄岩正在清理他的纸箱子,我把纸袋子递了过去:“刚才掉出来,我就自作主张拿出来看了。” “好。”他想接我手里的菜去厨房,被我阻止了。 他帮着我择菜的时候,我忍不住夸他找了个忠犬小秘书。 明明没有怀疑什么,他却轻轻勾我下巴让我看他:“希希,不是我故意让他来的。他先前来送过很多次,但家里没人帮忙收东西,他又不肯交给保安……” “你担心什么,我又没说你对我使心眼。”心里怎么有点酸涩,我不希望他把我往复杂了想,“我只是觉得你找的秘书很忠心,没找错人。我没有话里带话,你不要歪解。” 原本好好的气氛,忽然间死一般的寂静。 我们之间,好像真的有了隔阂。 当晚睡觉时拒绝了他的搂抱,为了避免他多想,我特意说了原因,我怕碰到他身上的伤。他有些无奈,明显也为我们之间的生疏在叹气。 那天晚上我俩睡得都不安稳,我半夜睡不着爬起来想去阳台透气时,才发现他先我一步去了阳台,也不开灯,就那样孤独地站在窗户边看楼下的路灯。 我悄悄走过去,从后面拥住了他:“怎么不睡觉?” 他抓住我扣在他腰上的手,婆娑了好一会儿才干哑着出了声:“希希,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是不是很介意?” “你小秘书说你在办公室得空就健身,你说了,男人婚后也得保持好身材,保护妻儿还能一直不委屈老婆。”我岔开了话题,因为我确实介意他跟小艾的那一夜,虽然他也是受害者,但我没办法真的一笑而过,所以我不愿意讨论。 本来我一直在催眠自己那一晚什么都没发生,可他花钱买了照片,这说明那一晚确实有了实质性的内容。 庄岩了解我,他知道我不肯摊开来谈就是在介意,转过身低头想亲我时,我居然下意识地歪了一下头。他的嘴巴碰到我脸颊时,我愣住了,他也愣住了。 其实当时我应该赶紧捧住他的脸送一个吻过去化解尴尬,可我当时慢了半拍,等再想那么做时,时机和气氛都已经不对。 他刚才的举动就是想印证我的心思吧,可我没能隐藏好那份介意。 再次躺在床上时,我主动抱住了他的腰。 我心里是很难过的,明明知道他付出了很多,明明早就劝诫好自己让事情翻篇,可身体本能的反应还是出卖了我的大度。 接下来的日子,他自然而然地接受了接送乐乐的活,方姨说有些小朋友的家长会当着他的面议论,他每次都不卑不亢地请他们不要在乐乐面前说过分的话。 因为他的伤还没好,所以我们俩夜里不用过夫妻生活,连亲亲抱抱这种亲热都能省则省。我骨子里居然希望他的伤慢点好,这样我就能有更多的时间锻炼自己不要再介怀。 我俩就这样不痛不痒地相处了一个星期,连乐乐都发现了我们之间的异常,于是我开始下意识地在孩子们面前主动亲庄岩的脸,以告诉乐乐她的爸爸妈妈仍旧相爱。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小艾再次出现,当时已经九月半,康康已经会叫爸爸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狼心狗肺的狼 小艾是来要钱的,因为她没有完成江叔交代的事情,所以江叔那边不会给她钱。 当然,以小艾的身份是不可能直接跟江叔面对面谈交易的,所以她这次过来目的挺多。 她没有直接找庄岩,而是在我们公司楼下堵我。这种情况已经很久没再经历,所以看到她那张让我嫉妒的脸时,我狠狠地恍惚了一会儿。 一个多月没见,她变了很多,穿着不再暴露,眉眼中的神采飞扬也消失了。 我对她的经历没有半点兴趣,装作不认识她想绕道离开时,她挺着傲人的胸脯拦住了我:“我们谈谈。” “小姐,我们认识吗?”我刻意把“小姐”两个字咬得比较重,她听得明白我暗里的讽刺。 小艾的脸色果然白了白,眼看我有几个同事站在不远处随时准备过来帮我,她并不敢放肆,讪讪地收起张开的双臂后,软下了语气:“我只要钱,还有江老板的联系方式。” 我毫不掩饰地笑出了声,怀疑她的脑子生锈了:“要不要我送你去精神病院看看病?” 可能我总是不按照她预想的节奏来,所以她很快又没了耐性,烦躁地扯住了我的胳膊想拉我去旁边一家快餐店坐坐:“沈希,你得意什么?把我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你女儿在xx幼儿园读书吧?叫庄思瑶对不对,小女孩长得水灵灵的,你可要看好了,人贩子抱走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我心下一凛,用力抽开了胳膊。 无论她怎么折腾我跟庄岩都行,用乐乐的安危来要挟,我就不能忍了。 扬手要扇她时,被她机灵地躲开了:“能不能有点新鲜花样?老娘欠你了?从来只有我扇别人的份!” 她说着还真的扬手要过来打我,当然也被我躲开了。 。我趁机在她脚上踩了一脚,她穿的是露脚趾的高跟鞋,我踩得很重,所以她很没形象地跌坐在地,揉着脚趾头眼泪哗哗直掉。 “不用在我面前耍横,你有本事伤我女儿一根头发试试!”我不信她一个在乎的人都没有,我自己没本事伤到她,但我可以求人帮忙。 声音太冷,连我自己都忍不住为自己的狠厉语气鼓掌。 有两个同事跑过来问我要不要帮忙报警,我盯着小艾看了两秒,婉拒了他们的好意。 小艾不找庄岩,说明她已经从庄岩那里捞不到半分好处。气势上压住她后,我主动走进快餐店里点了两杯饮料,小艾狼狈地跟了进去。 “我给庄岩怀过一个孩子,他难道不该给我点损失费吗?”她坐到我对面时,受伤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我不由得笑出了声。 她疑惑地看我:“你笑什么?不给钱我就闹!医生说我以后可能生不出孩子了,他难道不该赔点钱吗?当晚他快活的时候可是……” “你的脸皮真的挺厚的,信口雌黄的本事受过培训?”别提那晚的事,一提我就来气。 我起身想走,她却赶紧掏出手机在我面前扬了扬:“我有东西给你看,你就不想知道是谁指使我来的吗?” “江老板,还用问?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还要回家吃饭。” 小艾气得脸色涨红,她打开视频让我听了几句对话,我立马如她所料来了兴趣:“是江老板没错,可你就不想知道找狼哥做这件事的人都说过些什么吗?” 她叫她男朋友狼哥,狼心狗肺的狼。 看我重新坐下来,她的神色有些得意,不疾不徐地从她当初为什么会坐台开始说。 她说得挺凄惨的,大意是初中还没读完就被她的狼哥骗了出来,当时她情窦初开,对狼哥爱得死去活来。狼哥欠债挨打,她就自愿坐台赚钱还债,结果后来再大一点,她才知道当初狼哥挨打只是一个局,专门骗她那种为爱痴迷的小姑娘自愿坐台。 我对她们的圈子不了解,但听过之后还是暗暗心惊。 她发现实情后也已经过惯了那种日子,所以就这么一直干下来了。她长得漂亮赚得多,但很多钱都被狼哥搜刮了去。庄岩这笔生意是她原本计划做的最后一笔生意,赚完钱就回老家嫁人生孩子,可她失算了。 她说完这些就盯着我看,我知道她的意图,想打同情牌来说服我给钱。 不过凭什么呢?她为了自己搅得我们家天翻地覆,现在想收手了就来跟我们要钱,这算盘打得未免太好。 她看我没反应,又摇了摇手机。刚才的视频里我听到了宋谦修的声音,这一点确实让我很诧异。庄岩时候宋谦修跟江叔来往很久了,但他不应该跟小艾这件事有牵扯。 “钱,我不会给;江叔的联络方式,我也不会给。你是偷跑出来的吧?你的狼哥是不是在找你?你别逼我,你要是再敢伤害我家人,我会通知你的狼哥把你带走。” 她似乎不信我有那个本事,我立马掏手机就当是做样子翻找电话号码:“你录的那个人我认识,你说你的狼哥知道你偷偷录这些来跟我要钱会是什么反应?还有江老板,你知道他不喜欢你骚扰我的孩子吧?” 小艾被我的话吓住了,她说到底是个没背景的纸老虎。 我看她不吭声,主动打了个电话给宋谦修,开的免提。小艾一听到他的声音脸都白了,我刚想出声,小艾立马眼疾手快地把我电话给挂断了。 宋谦修很快回拨过来,我盯着小艾,没有及时接,可她却颤着声问我怎么会认识宋谦修。 “我认识的很多,请你别再拿你自以为是的那套来折腾我们家。”我挂断了宋谦修的电话,小艾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她不甘心地咬着下嘴唇,我看到她摸了摸小腹,估计这次流产真的伤了她身体。 没几秒,宋谦修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小艾再度提着一口气看向我的手机。我不知道宋谦修在这件事情里扮演了什么角色,反正小艾真的挺害怕宋谦修会知道她来找我勒索的事情。 “孩子不是庄岩的。”她看我一直不挂电话,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了这么一件事,“是那个人渣的,你那天说我给他戴了绿帽子,他特小心眼的啊,回去就打我了。我的孩子都是被你害没的,虽然我本来也没想过要那个孩子,可我也没想被他打没掉。” 我再度挂断了宋谦修的电话,她赶紧喝了一大口饮料:“再不走,以后我人老珠黄了还不得什么样的男人都陪?我孩子刚没他就逼着我继续……我也是没办法了才又来找你的,你别告诉他们行吗?” “行,把视频发给我,从今往后我不想再看到你。” 她没同意发视频,只同意让我看,看完就删掉。我知道她在害怕什么,也没再为难她,她快没路可走了,真逼急了,受伤的可能还是我们一家。 视频是我带两个孩子去姚兰那边玩时录下来的,宋谦修问狼哥要怎么样才能停手。指的应该是小艾闹我们一家这件事,他还问狼哥要拍的那些照片,不知道最后给没给,因为狼哥忽然朝镜头看过来,小艾吓得赶紧终止了录像。 我不知道这视频是在庄岩花钱买照片之前还是之后,这么说,宋谦修手里可能有一套那晚的照片。 忽然觉得头很疼,我盯着视频发呆时,看着门口的小艾,冷不丁地发着痴傻笑起来:“他长得真有味道,我要有这么一个男人做老公,我也舍不得离婚,每天夜里都爽死了吧?” 我被她粗鄙的语言恶心到了,回头一看,顾经理带着庄岩匆匆走进了快餐厅。 庄岩的额角正在流汗,可见来的路上有多赶。 小艾趁我回头看的时候把手机抽回去,迅速删掉了视频。 庄岩走到我们旁边,调整着气息冷冷地看小艾,那眼神没有一丁点男人对美女的欣赏,里面除了厌恶就是滔天的愤怒。 他的情绪很大,拉着我胳膊想带我走时,听到小艾打招呼立马阴鸷地扫了过去:“别再骚扰希希。” 当时我并不知道他在赶过来找我的路上已经联系到了狼哥,所以那次真的是小艾最后一次出现在我们面前。不过那天之后我们都加强了对两个孩子的看顾,暗中还是担心真的会出现人贩子把孩子弄走。 回家的路上庄岩板着脸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冷静地拍拍他的手背,说了小艾找我的原因:“你别担心,我不生气。” 他突然停下了脚步,我走在他侧后方,猛地撞上了他的肩膀,他赶紧回头帮我揉鼻子和额头:“哎,希希,我该怎么办?” 我恍了神,一直在想要不要跟他说宋谦修手里可能有那晚的照片。如果我跟宋谦修要照片看,他肯定会给我的吧?但我根本就不应该看,看了不是更糟心吗? 因为没及时回答庄岩的话,他似乎有些颓丧,捧着我的脸亲下来时,我没躲。这次倒是没觉得恶心,但我集中不起来精神回应他。 他很快就送开了我,眼里滑过的那抹挫败看得我心里一紧:“宋谦修跟狼哥要过照片,你说他想干什么?” 好巧不巧的,我的手机又响了,还是宋谦修打过来的,刚才我在小艾面前打了他电话一直没吭声来着。 第二百五十五章 亲子活动 庄岩听到照片两个字后,整个人都绷了起来,眼里刹那间的惊慌被我看得清清楚楚。 我心里出现刺痛的感觉,直到他把手机拿过去帮我接了电话。 他跟宋谦修约了时间见面,想谈的当然是照片的问题。我知道不该再去想照片的事情了,可是被小艾这么一提醒,我控制不住总是会想像照片上拍到的会是什么画面。 剩下那截路,庄岩把我的手抓到发疼:“希希,不许离开我。” “不离开,当然不离开。”我闷闷地应着,这种感觉真不好。 一直沉默到了家门口,他才抚着我的心口接了一句话:“心,也不许离开。” “好,心里只有你。”我回答得很快,可他却好像觉得我是在敷衍他,一丁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 可我说的是实话,只是我们现在有了隔阂,他会乱想,我也会多想。 那天晚上他要求跟我过夫妻生活,我是愿意的,可身体配合不起来。 其实刚开始的过程一点都不舒服,我特别想推开他,可我怕会碰坏他的肋骨,压根不敢挣扎。他努力了很久后,我才慢慢地、不由自主地开始配合。 事情结束后,我俩拥抱着沉默了很久,谁也没有睡觉,他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及时清理我们俩的身体。 身上黏黏糊糊的不舒服,所以我想爬起来清理,顺便帮他清理一下,可他却紧紧地抱住了我:“不急。希希,别再放心上了好吗?以后我会注意。” 回来时他问我他该怎么办,我知道他是想问我怎么样才能不再介怀,不过我也答不上来。 “好。” 我下意识地顺从下来,可他却叹着气亲住了我的额头:“以后我真会注意,我只对你有兴趣。” 他说着又翻身把我压住了,我诧异地想抵住他胸口拒绝,却又不敢用力:“还行吗?别来了,我累了,想睡觉。” 他上半身没留伤疤,当时肋骨会被打骨折是因为秦守诚穿着皮鞋踢到了他的肋骨。秦守诚力气大,皮鞋质量又好,所以才会出现那种情况。 不过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本来这三个月内我是没打算跟他亲热的,可他心里好像挺不安的,想通过这种事情来证明点什么。 他戏谑又无奈地咬着我的嘴唇:“行,你想要几次都行。” 他折腾了我两次才终于肯停止,第二次我又尝到了以前的感觉,死过去又活过来的时候忽然想起了小艾的话:“每天夜里都爽死了吧?” 我咬着牙恨恨地在心里咒骂了一声,抱着庄岩沉沉地睡去。 那天之后,我又开始让自己慢慢遗忘小艾的事情,跟庄岩的交流也越来越多。 我们住的房子不是他们公司租的吗?好在他有忠犬小秘书的帮忙,一早就转租给庄岩个人了,所以我们不用担心房子会被收回的问题,新上任的子公司经理据说是住在离子公司比较近的靠郊区的房子里。 跟庄岩的交流一多,我才知道他以前做生意认识的一些客户早就给他递过橄榄枝,提供的工作岗位也相当有威望,但庄岩迟迟没有答应。 我很庆幸,因为他的人品和能力摆在那里,总算还有明眼人没有因为出轨和下跪的事情而把他看低。其实从庄岩这段时间的表现来看,下跪对他造成的心理影响似乎并不大,他主要是担心我会因为小艾的事情而跟他渐行渐远。 因为乐乐在读书,我的工作也趋于稳定,所以这次庄岩顾虑的比较多,他并不急于投入工作。 。我不知道他跟江叔怎么谈的,总之他说江叔以后应该不会再给我们找不痛快了,但他并不想那么快就重整旗鼓,可能是怕江叔会出尔反尔。 他跟宋谦修是在一个礼拜后的周末见的面,当时没带我去,正好乐乐班里有家长组办了亲子活动,于是我跟方姨便带着两个孩子过去了。 当天参加活动的总共就十二组家庭,有八组都是爸爸带着孩子去的,三组是夫妻双方都在,只有乐乐是由我这个妈妈单独带着去,还带了方姨跟康康。好在他们都不介意,对我们母女十分友好。 前面就是很平常的二人三足,袋鼠跳等活动,乐乐都玩疯了,说话和笑声都比平时大很多。我跟庄岩虽然各有各的事情,平时还是很注重跟她培养感情的,但是我们多多少少把她的乖巧当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偶尔会忘了她是个幼儿园小朋友。 我当天跟着她蹦蹦跳跳,感觉自己好像也回到了童年,笑的次数比平常半个月累加起来都多。 组办活动的家长把地址选在了户外,最后一项活动是找食材准备中午的野餐。 乐乐撒欢地牵着我四处找线索,线索是事先写好的小纸条,撞在一个塑料小球里,纸条上会有提示。我俩找着找着就离刚开玩游戏的草地越来越远,等我俩找到东西时,身边一对家长和小孩都没有。 当时我只觉得有点奇怪,脑子太亢奋了并没有多想。 我跟乐乐拎着战利品往回走时,发现草地上居然空了,一个人都没有。 乐乐不高兴地瘪嘴:“妈妈,帅帅他们是不是把我们丢了?他们去哪了?” “妈妈打电话给帅帅问问,可能在找地方准备吃午饭。” 我掏手机翻号码时,乐乐忽然指着远处高兴地直跳脚:“哇!妈妈妈妈,那里好多大气球啊!” 我以为是哪个小朋友的气球飞到了天上,没及时抬头看,翻到号码打给帅帅的爸爸时,才得空抬头看。远处五颜六色的气球下拉着长长的条幅,字很大,写着:希希,我会爱你一辈子;希希,请原谅我;希希,永远不要离开我…… 不是小孩子玩的气球,是那种氢气球。 我一看到上面的字就知道跟庄岩有关,可他明明去见宋谦修了不是吗? 我四处张望,没看到他人影,赶紧拉着乐乐往氢气球的方向跑。 跑到中途累了,我忍不住在心里甜蜜地骂着:女儿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喜欢折腾?折腾就折腾,害我跟乐乐走这么多路。 草地到氢气球之间要经过一截林荫道和树林,所以我们没能及时看到氢气球下面的情形,乐乐看不懂那些字,但是远远听到有小朋友的欢叫声,兴奋得想甩开我的手往前跑。我给拉得紧紧的,没让。 每隔氢气球下都有家长拉着,他们的小孩全都捧着花束,看到我俩过去就赶紧拥了上来给我们献花。当然大部分都是献给我的,不过有的小男孩却红着小脸把花塞到了乐乐的怀里,小丫头高兴地龇牙咧嘴。 我怀里的花多到捧不下时,那些家长们,尤其是男家长们,一个个开口跟我说话,让我原谅庄岩,祝我跟庄岩和和美美一辈子。反正说着各种好话,激动得我整颗心一直怦怦直跳。 明明没有责怪过庄岩啊,怎么弄得好像我在家里天天让他跪搓衣板似的? 我的脸本来就热得发烫,听了他们的话,闹得我感觉自己像是发了烧,走路都晕晕乎乎的找不着北:“庄岩?你在哪呢,还不出来!” 又骗我,他怎么总有那么多精力在背后做这些事情的? 他从人群后钻出来时,我感觉他整个人都在闪光,那张儒雅俊朗的脸,就如同初见时一般熠熠生辉。 “爸爸!”乐乐叫嚣着跳了过去,我也捧着花朝他走过去。 那些爸爸们还在劝我不要再怪庄岩,说什么他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在外面勾三搭四,会一心一意顾家。我憋着笑,狠狠地瞪了庄岩好几眼。 庄岩当着那么多家长的面举手跟我发誓,说以后要是再做对不起我的事,会任由我罚跪搓衣板。 后来我才知道,他想利用亲子活动来跟我道歉的事情早在乐乐开学时就筹划了。过去的男家长偏多是因为男人之间能相互理解,庄岩请他们帮忙时,并没有说小艾的事情有多错综复杂,只是诚恳地认错,所以才会有几位妈妈也同意过来。 我本来以为那些指指点点越来越少是因为时间久了被大家健忘了,原来他私下里找过很多家长谈话。因为早就开始准备了,所以虽然我们之间差不多已经冰释前嫌,他还是继续安排了今天的活动。 他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让大家监督他,让我信任他,相信他不会主动出轨,不会再被算计,也有能力给乐乐提供一个和谐的生长环境。 我好好的愣是被他这份用心给感动得流眼泪:“乱花钱!买这么多花做什么?” 我们上午在那里做游戏玩到嗨,他自己一个人折腾着运花和打氢气球,一想到那个画面我就心疼,赶紧摸摸他受伤的肋骨:“疼不疼?你这么折腾干什么,我真的不怪你。” “原谅他就亲一个呗!”不知道是哪位家长喊了这么一句,接着其他人都开始起哄。 我忍着心底的羞臊主动亲住了庄岩的嘴巴,他一把扶住我的后脑勺,顾自加深了这个吻。 那天下午回家时,我问他跟宋谦修见面的事情怎么办的,他说在明天,不是今天。 我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低头看着怀里的花束什么也不愿意再多想。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不请自来 第二天庄岩带着我一起去见了宋谦修,放在以前他肯定不会这么做,尤其是牵涉到他很在意的照片。 “为什么要带我去见他?你不怕他把照片拿给我看吗?”我知道庄岩在乎什么,他不怕那种照片流传出去,他就是怕我看到会受不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坚定地这么想,总之在我心里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跟我坦白了花钱从狼哥手里买照片的事情:“宋谦修买照片的原因可能有很多种,带着执念的男人都容易往阴暗面走,我也会有阴暗的念头。” 他还是想让我多防着点宋谦修。 上次宋谦修给我点带酒的冰淇淋时,我对他便已经有了防备。当时我就算把整个冰淇淋都吃了,应该也不会发生多严重的后果,我之所以失望是因为他之前在我心里的形象太过美好。一个人在你心里被标榜成好人时,一般是容忍不了他做一丁点坏事的。 宋谦修拿到照片后如果没有坏心思,按照他以前的性子应该会火速拿给我看,好让我认清庄岩的“为人”。但他应该早就知道了庄岩跟小艾之间的关系,如果他还是以前那个他,应该会默默地把那些照片彻底摧毁。 宋谦修看到我们一起出现时,也很明显地愣怔了几秒,他看看庄岩,又看看我,好像不明白庄岩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我看到他的手放在他的包上时,顿失望之情滚滚而来。 他带着照片,我猜测的两种情况都没有发生,肯定是因为他在犹豫,想利用这些照片做点什么文章。 庄岩以前说话不会这么直接,可这次他一坐下来便开门见山冲宋谦修说了心里话:“我知道你想让希希看到那些照片。希希如果再长几年阅历,我不会担心让她看到里面的内容,但她现在的年岁看到那些不堪的画面会承受不住。” 宋谦修的指头杂乱无章地搓动着,抬头看了我一眼后便端起咖啡猛地喝了一大口。 每次在我面前,他总会莫名其妙地开始无措,他内心的挣扎在他指尖上跃动,我瞄了庄岩一眼,偷偷地在桌下拍了下他的腿,示意他给点时间让宋谦修考虑。 然而他并没有,继续用不紧不慢的语气问宋谦修:“你还在固执什么?” 宋谦修忽然抬头看向他,茫然、不甘、愤怒、沮丧……各种各样的情绪在他眼里流转,最后他什么话也没说,浑浑噩噩地从包里掏出一袋照片。 那只手犹豫着朝我面前递过来,但最终还是放在了庄岩面前。 庄岩没有及时收起那袋照片,而是缓缓握紧了手指:“希希,你想看吗?” 过了这个村便再没这个店,现在摇头,那以后就再也不会看到这些照片。我只犹豫了一秒,便果断地摇了头。破坏感情的东西,没必要看,我能猜到里面拍了什么,看到细节只会伤心。 庄岩修长的指头又缓缓舒展开,在沉默中收了那袋照片。 姚兰的电话就在这时打了过来,因为我坐在卡座的里侧,所以只能当着宋谦修的面接通了电话。 她问我有没有见到乔雨:“小雨可能会过去找你,希希啊,你是姐姐,她要是说了什么不分轻重的话,你能别跟她一般见识吗?” “她为什么要来找我?”两个沉默的男人都朝我看过来,我不自在地让庄岩给我让道,走到旁边去讲电话。 姚兰说乔雨昨天回的家,因为乔雨太不像话,所以姚兰在她耳边苦口婆心地劝了很多。乔雨嫌烦就跟她吵了起来,结果姚兰口无遮拦地说乔雨没有她姐姐懂事。 乔雨在家一直是独生女,肯定会怀疑“姐姐”是谁。 虽然姚兰意识到了问题的存在不肯再多说,但乔雨还是试探性地说出了我的名字。之前我们在旅游游艇上见过面,虽然当时她对我不屑一顾,但终究有印象。 听姚兰的语气我就知道她当时没有掩饰好自己的表情,所以乔雨好像已经确定了我是她姐姐。乔雨吵完架后彻夜未归,姚兰担心她会来找我,所以才会打电话提醒我。 “您没找秦叔叔帮忙吗?小雨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听到对面的沉默,我知道我多管闲事了,随意安慰了几声便兴致寥寥地挂断了电话。 跟庄岩大致说了两句情况,对面的宋谦修耳朵尖,他一听到乔雨的名字便好奇地加入了我们的对话,还十分准确地报出了小雨的大学名和居住城市。以前我倒是不知道乔雨的学习成绩这么好,上的是名牌大学。 “你也认识乔雨?”奇了怪了,宋谦修现在简直成了无所不知的存在。 他忽然又回到了当辅导员时的青涩,羞赧地躲开了我的视线:“是我爸教过的一个学生,我爸前两年经常夸她。我爸总说我笨,他夸的人不多,所以我对这个名字有点敏感。” “她是我一个朋友的女儿,不太听家里人管教。”庄岩不动声色地接了话,似乎不想让宋谦修知道我跟乔雨有关系。 宋谦修很自然地说起他爸爸对乔雨的评价:聪明漂亮,毁就毁在散漫的性子和对金钱的过度追求上。 乔仲良说过乔雨炒股的事情,现在看来,她自己肯定真的在通过炒股赚钱,她房间里在积灰的名牌包,说不定是用她自己赚的钱买来的。 我没她有本事,赚不到那么多钱,看来我不该再戴着有色眼镜看乔雨。 那天我们夫妻俩请宋谦修吃了一顿午饭,谁也没再提我们之间的纠葛,宋谦修的神态也逐渐放松,最后卸下了所有的包袱,跟我印象中的辅导员重新叠合在一起。 跟庄岩回家时,他说宋谦修在感情上的那份不甘心,跟他以前对周瑾的念念不忘比较相似,得不到才会觉得好。宋谦修一直没遇到让他再次动心的人,这种情况下,感情经验少的宋谦修很自然地会把所有精力都转移到对我的关注上。 越关注,越忘不掉,一个不小心,便会偏执到想通过各种手段来拥有。 好在宋谦修的良知一直都在,他没有真的伤害过我。 我跟庄岩很久没有过二人世界了,当天下午他带我去看了一场电影,进场前他像以前一样给我买了一大桶爆米花,往事汹涌席来,我忽然感觉我更爱他了。 我问他宋谦修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事情,他反问我宋谦修家里是做什么的。 田甜说宋谦修外公做过官,但是已经退休。宋谦修爸爸是名牌大学的教授,他妈妈成就没他爸高,但也是大学老师。经过庄岩一提点,我明白了其中的关系。 他爸爸教书育人那么多年,名牌大学毕业的学生相对来说出息的人比较多,各行各业的精英都有。依照他爸的年纪看,应该有不少学生都已经发黄腾达。宋谦修说过他爸很多学生逢年过节都会给他爸送礼,可见他们平时的关系维持得很不错。 难怪宋谦修的路子那么广,以前他踏踏实实地做一个普通辅导员确实是因为不肯动用关系走后门啊。 我们买了菜回家做晚饭时,才发现家里来了客人,姚兰跟乔仲良居然不请自来。 姚兰的脸色很差,乔仲良的更差。 他的视线不停地在我跟姚兰脸上徘徊,明显已经知道了什么:“之前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觉着你们长得像,本来以为只是凑巧……哎,小兰,你骗了我这么多年啊!那个男人是谁?沈希,你爸爸是谁,能请他出来跟我见见吗?” 姚兰抿着唇一直在摇头,眼眶红红的不知道想表达什么意思。 “你好,”庄岩礼节性地朝乔仲良伸出手去,姿态美好得像教科书,“希希并不知道她生父是谁,她这么多年过得很苦,早就把自己当做了孤儿。” 姚兰的身子晃了晃,愧疚地抬头看我。 我们所有人都看向了姚兰,其实我对生父的身份已经不感兴趣了,但乔仲良不同,他好像刚刚才知道乔雨认了个干爹。他甚至怀疑姚兰一直背着他在跟我生父来往,这许是他最不能接受的点。 “那男人什么时候回来找你的?小雨读书前找的是不是,给小雨改年纪就是为了让人以为是你跟他生的?小兰,我真没想到啊,你竟然……竟然骗我这么多年!” “家里有孩子,还是出去谈吧。”庄岩看到乔仲良的情绪这么不稳定,蹙着眉头出了声,他朝姚兰淡淡地投去一个眼神,姚兰立马点着头说好。 庄岩说会先在外面订桌位请姚兰夫妇吃饭,让我在家帮忙安排一下乐乐她们的晚饭再过去跟他会合。 他没过多大会儿就发了条消息给我,让我跟秦守诚说明一下现在的情况,说是姚兰自己根本就解决不来。 秦守诚听完我的叙述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哎,我就知道事情瞒不住,兰兰的生活这下彻底乱了。” 姚兰的老照片浮现在我脑海中,秦守诚那么关心姚兰,肯定会抽空赶过来一趟吧?也许,他跟姚兰的关系马上就要浮出水面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陈世美 那天晚上聊得很不愉快,乔仲良铁青着脸差点把离婚两个字说出口,因为姚兰总是摇着头不肯解释半个字。 第二天中午庄岩接我出去吃饭,彼时秦守诚已经过来,我们过去时,他跟姚兰夫妇就像是在玩木头人的游戏,全都不动弹不吭声。 等菜上齐后还是我率先打破了那份尴尬,以茶代酒敬他们三个长辈。 秦守诚转动眼珠子淡淡地瞄了我一眼,清咳两声后看向乔仲良:“兰兰……” “叫这么亲热做什么?你是我老婆什么人?”乔仲良黑着脸打断了秦守诚的话,我心悸地看了秦守诚一眼,他是大人物,要是对乔仲良动气,乔仲良以后真的会没好日子过。 不过秦守诚的嘴巴张在那里半晌后,竟然有些愧疚地看了姚兰一眼,很认同地点点头:“你说得对。你老婆跟沈希的爸爸这么多年没有来往过,这一点我可以证明。你们结婚二十多年了,兰……她什么样的人你会不清楚吗?” 他说得很中肯,可乔仲良似乎觉得话里有挑衅,忽地把筷子拍到了桌子上:“你什么意思?你就是那个男人对不对?” 乔仲良的面相很憨厚,生起气来也只是把牙齿咬得铁紧,虽然握着拳头,但并没有要冲上去动手的势头。 秦守诚没看我,倒是看向了姚兰:“我倒希望我是。” 姚兰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她震惊地抬头看向秦守诚时,秦守诚自觉失言,迅速垂下了眼眸。 庄岩怕事情越谈越糟糕,盯着姚兰看了一会儿,很轻微地摇了下头,似乎对姚兰的反应有些失望:“二位能否听我一句?陈谷子烂芝麻,摊开来说也晒不去经年的霉味。不过既然已经扒出来,恩怨情仇早点解决才能过后以后的日子。如果不想让希希听,我带她离开。” 我刚站起身准备出去,秦守诚就发了话:“不用,听着吧。” 秦守诚的威望感是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军人的水一不二镌刻在他的语气里,整个餐桌上竟然没有一个人提出反对意见,连乔仲良都失了神。 因为姚兰什么都不肯说,秦守诚便微微眯起眼开始回忆往事。 也许是鉴于乔仲良在场,秦守诚并没有细述他跟姚兰的过去,只是说起了我的生父。他跟我生父非但认识,还有很深的交情。他跟姚兰的阴差阳错像所有可悲可叹的爱情故事一样,她们俩先相识,但最后姚兰却跟他的好友在一起了。 自从姚兰跟他朋友在一起后,他便以为那是最好的结局,但他并不知道他朋友在脚踩两只船,而且还跟她们两位都发生了关系。 那时候秦守诚跟姚兰的联系已经很少,所以姚兰怀孕的事情他并不知情。姚兰快要生产时,实在心焦不已,便跑去找秦守诚想让他帮忙联系他朋友问情况。那个年代通讯没这么发达,姚兰大着肚子在外面躲了很久,压根不敢让熟人去找秦守诚便自己去了。 当时快过年了,秦守诚还在部队里没有回家,但姚兰却无意间从秦守诚哥哥秦博予口中得知,她苦等的那个人刚升级当爸爸,马上要给儿子办满月酒了。 我能体会姚兰的心情,我以前受外婆跟姨妈的影响很深,给了身便给了心。 这便是姚兰明明跟姨妈不是老乡,却跟姨妈在同一家医院生产的原因,因为秦守诚跟姨妈是老乡啊。 姚兰那天跟遭了晴天霹雳一样,生完孩子就万念俱灰了。她根本就没想到等了那么久得到的结果是被抛弃,而且连个说法都没有。她找不到我生父,她连我生父家里的住址都不清楚,所以才会出现生完我就恨得扔进垃圾堆那一幕。 。 姚兰连月子都没好好坐就回家过了年,她跟乔仲良是在过年时相亲认识的,交往两个月后便火速结了婚。 “那种人,兰兰怎么会跟他继续来往?”秦守诚说完这些,默默地拿起筷子夹菜吃,不过我看他食不知味的样子,估计往事将他的情绪冲击得很厉害。 乔仲良闷声不响地喝了一大杯茶,然后才转头问姚兰:“真是这样?给小雨改年纪只是为了让她早点上学,没有别的意思?” 姚兰点点头,偷偷地抹着眼泪,情绪不像以前那次激动。 乔仲良沉声“嗯”了好几下,胡乱地扒了两口饭后竟然就这样走了:“我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你回不回?” 姚兰错愕地抬头看他:“仲良,你相信我了?” 乔仲良没接话,面朝包厢门又说了一句:“先前不是说了要给我打件毛线衣?回家别忘了。你是不是要明天回?明天晚饭我做,等你回去吃。” 乔仲良虽然没有正面回话,但他字里行间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佝偻着身子离开后,姚兰后知后觉地泪如雨下。她想追出去瞧瞧,但站起来的时候还没抬脚又跌坐到了椅子上。 “秦老,希希的生父现在发展得很好吧?”庄岩似乎知道了些什么,他在在场的人扫了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在秦守诚脸上。 秦守诚微不可寻地点了头:“不要去打搅。他老丈人家条件好,知道沈希丫头的存在并不是什么好事。他那么多年把小雨当自己女儿照看,也算是有些良心,他能做的也就那么多了。” 姚兰忽然哭着笑起来:“原来这样……他选了一个家世好的女人,所以把我抛弃了,连个说法都不给。这样的人也叫有良心,你们男人的良心原来是这样的?” 秦守诚咬住牙齿没有驳斥,难怪姚兰说那个人是陈世美,果然不假,性质确实很恶劣。 庄岩在桌下摸到我的手,紧紧地拽在了手心中。 以前我觉得姨夫姨妈特不堪,所以我宁愿让同学们以为我是个没爸没妈的可怜鬼。现在呢,我同样觉得生父很不堪,他过得再锦衣玉食,跟我也是没什么关系的。 “兰兰,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以后谁都不要再扩散出去。这么些年都相安无事,以后也这么过下去吧。”秦守诚说着又朝我看过来,“沈希啊,我没有女儿,你要是愿意,我认你做干女儿,你亲生父亲的事就别放心上了。” 我的呼吸一下子顿住,有些受宠若惊地看向庄岩。 秦守诚好像很厉害,他居然要认我当干女儿?他是不是怕我知道实情后会因为不甘心而去找生父讨说法?或者怕我找生父要荣华富贵的生活? 很可能,但他没道理来抗我跟姚兰的事情。 姚兰这会儿又开始笑着落泪:“你是想补偿什么吗?希希跟你没关系,你用不着这么假惺惺!你不要我在先,把我让给他在先,他有了别的女人帮着隐瞒我在先……你年年寄那么多东西给我,我每年都要找谎言骗仲良,你就是不想让我好过。” “兰兰,我们当时没有在一起,哪里来的让不让一说?”秦守诚的脸色有些沉痛,“他救过我的命,当年抗洪,要不是他拉我一把,我是要跟那些殉难的战友一样被洪水冲走的。” “所以他说喜欢我,你就马上变了样对我不理不睬!这不叫让叫什么?你还帮他送情书!我就是气你不过才跟他好的,好着好着就变了样……” 我想起那张黑白色的老照片,原来照片后面的字是我生父写的,他跟秦守诚是好友,所以就一直跟着秦守诚的叫法称姚兰为兰兰吧。 秦守诚的脸色不太好看,艰难地侧头看了我跟庄岩一眼。 庄岩会意,拉着我走了。 事情到这里已经很明了,我的陈世美生父,曾经跟秦守诚做过战友,还救过秦守诚的命;而姚兰,是秦守诚曾经喜欢的人,如果没有“陈世美”,他们很可能会结婚生子。这就不难解释秦守诚为什么会对我的事情这么上心了,但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我摇摇庄岩的手臂:“你干嘛让我知道这些,你以前什么都会瞒着我。” 庄岩愣怔半秒,无奈地摸摸我的头:“你爸爸很厉害,秦老也抢着当你爸,你现在背景很硬,不用再害怕自己没有依靠。我不能时时刻刻都在你跟孩子身边守着,万一有需要,记得找他们帮忙。” “呸呸呸!胡说八道,我只想让你做我的依靠。”我抱紧了他的胳膊,鼻子有点发酸。他连我这点小心思都知道,可能是以前他不在的那段时间里我在日记里写过吧?那种无依无靠的感觉很糟糕。 “庄岩,之前姨夫是从哪里弄到那些资料的?你说当时他们为什么会查我的身世?是不是……” “别想了。你跟孩子平平安安的,就好。”当时我脑子里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被庄岩打断后便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中午我俩随便在外面吃了点快餐,他送我去上班的路上,秦守诚打了个电话给他,只说了一句话:“上面要加大力度反腐了,凡事留点心。” 反腐一开展,肯定有人要下位上位,我只希望庄岩不再被黑白子拉进去蹚浑水。 第二百五十八章 最好永远都不是 秦守诚说话算话,当天他跟姚兰把多年的心结解开后,当天夜里就带了东西去我们家。 他送了我一块老式的上海手表,是他用了很多年的东西,不值钱,但希望我收着。 庄岩让乐乐叫他爷爷,乐乐很乖巧地叫了他两声,糯糯的语气绕在心头,再不好的心情都能被纾解,连秦守诚都很难得地露出了慈和的笑容。 “沈希,乔仲良再大度也是个男人,你毕竟是兰兰婚前生下来的,就算现在事情说开了,你跟兰兰还是不能公开相认。” 我把洗好的水果端到他面前,很理解地点了头:“秦叔叔,我知道的。不怕您说我冷漠,其实我就一直没想过要认她做妈妈,我都不习惯把那两个字叫出口。像现在这样,偶尔见一面也挺好,不见面也没什么。我现在跟庄岩过得挺好,我只希望以后不会再有麻烦找上门。” 秦守诚意味深长地看向庄岩,那眼神不知道是在回应我的哪句话。 庄岩拍着我的背,提醒我说:“是不是该换个称呼。” 他想让我叫秦守诚爸爸?干爹这两个字我是叫不出口的,这个年代已经把干爹这个词玩坏了。 我扭捏地干笑了一声,酝酿了半晌终究没能叫出来。 秦守诚笑得爽朗,摆摆手说道:“不用勉强希希,心里知道就成。认你做干女儿说到底也是为了我的私心,当年我就是个愣头青,补偿不了兰兰,就代她好好照顾你也算尽了心意。本来呢该摆几桌酒席带你见见我家里人,不过你的身份最好是不要公开,所以……还是得委屈你啊希希。” 我摇摇头,虽然明白他的意思,但我倒真不觉得哪里委屈。 在他们眼里,我有亲妈却不能认是委屈,有了干爹不能公开也是委屈,平白无故被抛弃而过了那么多年苦日子更是委屈。但是他们不知道,自从遇到庄岩后,那些过往在我眼里已经变成了磨炼,老天一直在让我积攒好运气跟庄岩相知相爱、相守一生。 可能是因为秦守诚是老军人,他身上的气质跟我认识的所有人都不同,那份刚正不阿从容淡定让我肃然起敬。 秦守诚很奇怪地笑了:“你这个小姑娘,跟其他小姑娘不同。挺好,就这样挺好。” 他的话似曾相识,我忽然想起江阳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他了,庄岩倒是经常关心他,不过因为我没问,所以庄岩也很少主动提起江阳。 我又想到了包媛媛,我估摸着她没打胎的话应该要生了,最近一直在聊天软件上给她留言,可她一个字也没回应。 时间一晃,我最好的朋友居然已经跟我失联了那么久。原来这世上,真的没有谁离不开谁的说法。 回过神来时,秦守诚已经说起之前打庄岩的那件事。 他没有道歉,言辞间全是对我的维护:“男人在这种事情上还是洁身自好地好,管不住的男人,我看也没多大出息。我一直很欣赏你,只可惜你不是我儿子。现在成了我女婿,望你日后多注意,再有下次,就不是断一根肋骨的问题了。” 后来的两个小时里,秦守诚真的像我爸爸似的一个劲盘问庄岩以后的发展问题,他想看看庄岩有没有能力让我跟两个孩子以后衣食无忧,还说想给我买套房子,房产证上就写我的名字,问庄岩有没有意见。 当时我不在场,但是庄岩拒绝了秦守诚的好意。要不是庄岩告诉他,我们一家以后未必一直在这个城市生活,秦守诚很可能第二天就会安排买房的事情。 。 晚上庄岩查看秦守诚给我的老手表时,指着手表背面的刻字说道:“这手表是秦老给你的承诺,好好收着。” 因为跟秦守诚不熟络,所以第二天我就把他私下里认了我当干女儿的事情给忘了。 乔雨是在第三天找的我,她以顾客的身份去了我们公司,公司里做业务的咨询顾问们明明抢着帮她介绍理财方案,她却点名要找我咨询。 她依旧化着浓妆,完全看不出她脸上本来该有的青涩。 “如果我想拿一百万出来理,什么方案比较合算?”她带着墨镜,身上香喷喷的。 我下意识地皱眉问她:“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她慢悠悠地脱下墨镜,嘴角一勾,笑得有些张扬:“你们公司就这么培训员工的啊?说话这么不客气。我的好姐姐~” 她最后几个字说得一字一顿,尾音晚上勾着,那语气挠得人心里发痒。 我对她的偏见又忍不住浮上了心头,因为她跟我以前见过的那些围绕在江阳身边的美女们太相似,我不想给乔雨贴标签,但是她给人就是这种感觉。 我低下头翻宣传册给她看,嘴里否认了她的称呼:“我不是你姐姐,不用这么客套。” “好,记住你刚才说的话,最好永远都不是。”她的声音冷了下来,嘴角淡淡的讽刺看得我恍惚。 她来这里就是想确认一下我想不想认姚兰,或者说想不想认我生父吧? 宋谦修爸爸夸她聪明,那她认了个干爹这么多年,可能早就意识到她自己被错爱了。 想想确实有这个可能,姚兰一提到我的生父就控制不住情绪,说不定早就被乔雨套去了蛛丝马迹。 想到这里,我心里有些发凉,探究地盯着乔雨看了好半晌:“嗯,我记得。我不会跟你抢什么,你不用担心。你爸妈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希望你以后对他们好点,别人对你再好都是外人,只有他们两位对你的爱是无私的。” 乔雨不耐烦地白了我一样:“哟,你好像很了解我们家那两位老古板的?我给他们买的东西,他们可从来都不用,大二那年也就是看到我跟男朋友亲了个嘴,我爸连贱这种字眼都用到我身上来了……少自以为是,你记住你刚才说的话就好。” 她没再跟我多说,挑了我半天刺后真的选定了签合同理财了,有男同事偷偷用白富美这种字眼夸她时,她得意地朝我挑了挑眉头,明显很喜欢听到别人那么夸她。 离开前,她再度嫌弃地打量了一遍我的工作服:“想不通,庄岩那么优质的男人,怎么会落在你手里的,真可惜。” “别打他主意,他是你……我不会打搅你的生活,希望你也别来打搅我的。” 十一假期前,新闻里开始出现反复的报道,当时就像是毛毛雨,引起的反响并不大。 不过庄岩却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每天都在收集相关报道,在纸上写写画画,似乎在找什么联系。他说有些落马的人之间看似不搭噶,纵使地理位置上天南海北地隔着,实际上却有可能牵扯得很深。 比如某个人背后支持他的财团在另一个地方有公司,那他便会帮着跟当地当官的人打点关系。这种利益上的牵扯是最常见的牵扯,一来二往熟悉之后,才可能会有更深入的接触。 在庄岩眼里,并不是贪污的人就该落马,他说从古至今国内国外,很难肃清这个问题,也有很多者能为民办实事。这世上没有绝对的恶人,也没有绝对的善者…… 跟他在一起后,他特别爱跟我说各种各样的大道理,他读的书多,总是能引经据典举一反三。以前他是觉得我太孤僻,需要多接收外界的知识,现如今是习惯了跟我说他的见解。因为我以前总追逐着他的脚步去读书,所以很多事情也能说上一些我的见解。 他很确定这场反腐会影响到之前的黑白子局势,黑子很有可能会在这次下位。 他因为担心以后还会有麻烦,十一假期带着我们去探监看了庄叔。庄叔看到康康时,喜得眼泪直落。乐乐因为跟他分开太久,已经不太记得庄叔的身份,这一点让庄叔恍惚了很久。 “庄子啊,我听说很快要下暴风雨了。这里面关着一个人,以前很风光,他说这次下马的人是……”他舞动手指在空气中划拉着一个字母,应该是某个人的姓氏缩写。 庄岩皱起了眉头:“怎么会是他?应该不会。” 庄叔很肯定地点头:“就是他。所以我想让你注意,不要轻易站队,外人看来另一个人肯定赢,所以站错了队才会要命啊。” 他们俩就像是在打哑谜,看得我干着急,忍不住凑到话筒说了一句:“爸,庄岩已经不搀和这些事情了,不会出事的。” 结果庄叔非但没有线头,反而很凝重地盯着庄岩看了半晌,说出一句叫我摸不着头脑的话:“我倒是希望再也不会牵扯到你们,两个孩子多可爱,有能力的话,你们不如出国转转吧,等风头结束了再回来。” 哪里会严重成这样? 离开后我惴惴不安地问庄岩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愣了几秒才后知后觉地看我:“希希,之前我莫名其妙签的入股协议书还记得吗?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相遇 庄岩家里出事那会儿,他不是被拘留过吗? 第二次被拘留的时候,他很快被人暗中弄了出去,他说他当时签过一些类似保密协议、过户转账之类的文件。 。当时他一门心思要代替他爸进去坐几年牢,所以都签了。因为对方承诺会放过他爸、我和乐乐。 庄岩这段时间一直在想龚老板手上的入股协议书是怎么签的名,他把身边亲近的人逐一排查过,他保证自己清醒的时候没犯过那种糊涂,这才往前追溯。 “如果当时签的字被他们想法子移作他用,那事情确实比较麻烦。”庄岩面色凝重,似乎在努力回想当时签过些什么东西。 那天我们回了一趟老家,带着两个孩子颠簸回到充满了疼痛回忆的老房子,记忆像洪水一般侵蚀着我的情绪。我忽然在想,如果外婆知道我不是她亲外孙女,会不会后悔护我爱我这么多年? 庄岩似乎猜到了我在想什么,一手抱着康康,另一只手抓紧了我的手:“老人家心里你就是她乖巧的外孙女,她在天有灵,还是会像以前一样爱着你。” 我鼻子一酸,赶紧趁着点头的机会垂下了眼眸。 我们一家给外婆烧了很多纸钱,在我心里,外婆始终是我最亲最重要的亲人,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也如此。我只是害怕她知道实情会后悔养育我这么多年,越是重要才越会如此患得患失。不过庄岩说得对,外婆那么善良,就算知道了也不会不爱我。 庄岩回去后真的开始着手准备护照和签证的事情,我们一家又往返了几趟才终于把证件弄齐。 我前面刚休过一个长假,现在又要请假离开,而且时间还不定,说实话心里挺没底的,我怕公司把我给开除。不过庄岩现在没工作没势力,他不愿意拿我们一家的安危来堵。 他说他本来认为黑白子再出现动荡的话,赢的会是白子前高干——“岳不群”。我也一直这么以为,毕竟白子前高干如今风头正足。然而庄叔却说赢的依旧会是黑子,而且看似十分笃定这个结果。 白子学生不是落马了吗?他落马的时候很多支持他的人转而倒戈向依旧在位的黑子。庄岩说他之前帮白子学生查的资料很可能已经落到了黑子的手里。 那些资料有很多都跟江叔家里的产业链有关系,扳倒江叔的可能性很低,但黑子肯定会有办法转而让江叔支持他们。 事情就是这么复杂,谁也不敢保证这场动荡不会波及到庄岩,所以我们一家真的出了国。 方姨也跟着我们一起去了美国,她儿子儿媳也在那边,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们了。 除了庄岩,我跟乐乐康康都是第一次出国,对周围的一切都很新鲜。 你们不知道康康有多逗,看到金发碧眼的老外,就跟上动物园看动物似的,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闷声不响地盯着人家看。乐乐的反应也差不多,碰到跟她说话的老外,就用中英文掺杂着聊天,明明听不懂对方的意思,可她却凭着自己对他们肢体语言的猜测而相谈甚欢。 我们一家很俗气地到了一个城市就先去著名景区玩一遍,而后庄岩才会带我们在有意思的街道上信步闲走,看异国风情尝异国美食。 排队登自由岛看自由女神像时,我们竟然跟赵雅如不期而遇了。 是我最先看到的她,当时她怀里抱着一个孩子,是个比康康还小的小男孩。 她不再穿高跟鞋,略施粉黛的脸跟之前比多了一点岁月的痕迹,可眼角眉梢却挑着笑意,低头逗孩子那一瞬,掩饰不住的母爱仿佛在她脸上镀上一层柔光,我竟然一时间看痴了。 被人盯久了,容易被人发觉。 庄岩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时,赵雅如也正好抬头看我们——她排在我们后面。时间交错之际,我生怕会出现电火石光。 好在没有,但我从头到尾最怕面对的就是她。我对不起她,这是不争的事实,我也不愿意给自己找任何托辞。 我很庆幸她现在是幸福的,等看到她身边站着的男人时,我激动地冲他扯了下嘴角。确实是孙泽明孙医生,他背着背包,时不时地从里面抽一张纸巾出来给赵雅如擦擦汗,或者拿泡好的奶粉出来喂孩子。赵雅如附耳听他说话时,眉梢里的幸福就如新婚的少女。 等岛后我们才相互打招呼,赵雅如变了很多,不再有之前的凌厉,说话也带上了暖意。 庄岩抱着康康顺着她的步伐去一边说话时,我就牵着乐乐在原地等他。 孙医生抱着儿子主动跟我说话:“你们看起来很幸福,挺好的,经历了那么多事还能在一起。” 我盯着他怀里的孩子看,万语千言凝聚在喉咙口:“你跟雅如姐结婚了啊?祝福你们。这孩子……” “雅如生的。”孙医生接的很快,“调养了很久的身体才终于康复,儿子来之不易,我们都很高兴。沈希,当年的事情,对不住,希望你别放心上。” 当初他故意把赵雅如最介意的事情告诉我,想让我挑起赵雅如跟庄岩之间的战争;后来他又让他外甥孙超在学校论坛里组织发帖骂我,一方面是为赵雅如出气,另一方面是想继续恶化赵雅如跟庄岩之间的矛盾——他想让庄岩以为帖子是赵雅如发的。 所以,曾经的曾经,庄岩跟赵雅如的婚姻被很多人惦记着。 孙泽明告诉我,赵雅如经历了婚姻上的大起大落后,又经历了家里的大起大落,他能跟赵雅如修成正果,完全出于他这么多年的默默陪伴。他不后悔曾经用过手段,也不后悔这么多年的等待和付出,他会倾尽所有地爱她跟孩子。 爱情不是光靠等待就能出现,他觉得适当用点手段可以加速它的到来。 看到他眼里的坚定,我相信他能宠爱赵雅如一辈子。 赵雅如跟庄岩转了一圈回来后,我第一时间又跟赵雅如说了一句对不起。 她的嘴角浮起一抹讽笑:“你俩终究开始得不光彩,整件事情也怪我当时太傻逼,谁都有错。我只庆幸你不像一般的三那样张狂,我输就输在想强行抓住一个不爱我的男人。” “雅如~”孙泽明的眼波有了起伏,轻轻唤了她一声。 赵雅如看向他的那一瞬,略带凌厉的语气立马变了:“我想跟沈希说两句,不会动气,你担心什么呀。” 语气里的娇嗔,听得我心头一颤,立马看向了庄岩。 他看着赵雅如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位老朋友,嘴角还挂着欣慰的笑容。 等俩大男人离开后,赵雅如慢悠悠地开了口:“我以为你们早就分开了,换我肯定坚持不到最后。” “妈妈,我累了,还要在这里站多久啊?”乐乐上了岛后就没好好玩,一直被我牵着在同一个地方站着。 赵雅如低头看她的时候,眼神很复杂。 乐乐压根不记得她,所以赵雅如蹲下去想抱她亲她的时候,乐乐有一丝闪躲,但还是乖乖听我的话,主动在赵雅如脸上亲了一口。 我俩一边走一边说话,赵雅如说起她跟她妈在国外的劫难。 她们家先后经历过被盗、火灾以及诈骗。失火那晚是半夜,要不是孙泽明发现得早,她们母女可能都会命丧火海。虽然保险公司会赔偿她们的损失,然而那一切变故让她深刻地意识到孙泽明的重要性。 差点让她们母女崩溃的是那起诈骗,她们母女俩没有经济来源,便想着投资存款,让钱生钱。结果她妈妈那么聪明的一个人,竟然还是被骗了,具体的过程赵雅如并没有细说,但损失很惨,几乎没剩什么钱。 前面的灾难可能跟江叔无关,但诈骗的事情肯定是他安排的。 “那时候我连恨都没心思恨,只意识到对我最好的人除了我妈就是阿明,所以我嫁给了他,现在居然连孩子都自己生了,这事放以前我想都不敢想。沈希,我不会大度到祝福你跟我前夫幸福,我只想说我现在过得很好。”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庄岩:“他家里也很惨,刚开始我还会关注,后面就懒得关注了。我那时候觉得他活该,是他出轨的报应,现在不这么想了。” 全程都是赵雅如在说,我在听,她的情绪一直都比较平和,看得出来她确实放下了。 我很感慨,但我感觉自己在她面前永远都抬不起头来。错了就是错了,我不想给自己的过错找相爱这种借口,但以后我会让自己越来越好。 分别时,他们夫妻俩走得很潇洒,依偎的影子纠缠在一起,在阳光下拉得特别长,好像要延伸到海角天边去似的。 庄岩轻轻拍着我的头顶,柔和地唤了好几声:“走吧,我们也回去。刚才看新闻,好像又有人出事了。刚才孙泽明跟我说了点事情,我回去好好想想。” 他出了国后也一直在关注着反腐的动态,战火还没有蔓延到黑白子,不过应该也快了。 第二百六十章 回国 庄岩每天回酒店就爱在纸上写写画画整理发展局势,他说他们家以前站过队,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最容易被拉出来当替死鬼。 他现在没事业也没多少钱财,但庄家毕竟曾经辉煌过,真要被人整,肯定没法子抵抗。虽然说他爸已经在坐牢,真正想继续拿他们当替死鬼的人少之又少,可多关注一下形势的发展也很有必要。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呢?”当天晚上把两个孩子哄睡着之后,我看到庄岩在纸上写着各种名字缩写,心里感觉怪怪的。他写起来方便,可我却压根不知道他写的是谁,只认识秦守诚的名字缩写。 庄岩放下手里那支笔回头看我:“后悔跟着我吗?” 我没回答,反问了一句:“你后悔背叛雅如姐吗?” 我一直没有追问他当初为什么会看上我,心里的难堪让我不愿意细谈那段过往。我在那种情况下遇到庄岩,爱上他是必然。那时候,外婆她们的言行影响我很深,给了身就容易给出心,我缺爱缺得严重,所以特别贪恋庄岩对我的好。 “不后悔离婚。”庄岩把我拉到他怀里,手指头无意识地绞着我的一缕头发把玩,“守了那么多年的婚姻,没想到最后还是我背叛在先。愧疚是真的,按照我当时的计划,本来是想离好婚再去找你,可生活不可能时刻按照计划来。我只后悔伤害了她,不后悔遇到你。” 说实话,赵雅如夫妇的出现对我们俩造成的波动相当大,往事一幕幕席来,我俩沉默半晌后默契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之后那两天,庄岩说孙泽明告诉他,有个上市公司的股市受了国外行情的影响,已经亏损好几个月了,虽然在外行人看来那家公司的股市仍旧像往常一样有起有落,但有些东西是可以人为操控的,股市也一样。 庄岩不知道那家公司跟黑白子哪一方有关系,他暂时也想不通那家上市公司如果倒闭会对现在的局势有什么影响,但他知道孙泽明跟他说这件事肯定有内里的原因。然而孙泽明不肯明说,那种情况下总不能逼着孙泽明开口解释。 孙泽明有报复心,说了是好意,不肯直说可能也只是想让庄岩着着急。 我们待了半个月时,繁复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虽然没有频繁到隔三差五就有人倒台,但那段时间里下位的官员明显比往常多。 然而,江阳的一个电话还是让庄岩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江叔不知道什么愿意忽然倒下了,这种时候江阳只能收心,重新把家里的生意抗到肩上。可他一清查账务,就发现这段时间公司里的资金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他现在希望庄岩能回去帮他,可能是因为以前被酒肉朋友坑得太惨,所以他除了庄岩谁也不信。据说他自己一个人已经默默地工作了一个多星期,现在着实焦头烂额,所以才会找庄岩回去帮忙。 庄岩之所以为难,是因为江叔的站队很明显,他就算暗中帮江阳打理公司里的事情,一旦泄露出去未必是好事。他倒是不怕我们一家会那么快受到牵累,他怕他爸在监狱里会没有好日子过。 此外,我们出来就是为了避祸,现在事情还没结束就回去,出国一趟不就是白费功夫了吗?唯一的收货就是,看到赵雅如现在过得很好。 孙泽明家里挺有钱的,生活上也不会亏待了她。 庄岩不放心留我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异国他乡生活,虽然方姨过两天就能跟我们会合,但他还是不放心。 江阳不到十万火急,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催着庄岩回国,这便是他左右为难之处。 “别愁了,一起回去吧。”见识过了玩过了,最主要的是,我们谁都不知道这场反腐要持续多久,早回晚回,都是要回去面对生活的。 庄岩直接把我们都带去了江阳家,过去时他家别墅区外面聚集了不少车、人,就像是有很多人在抗议似的。 庄岩护着我们好不容易安然无恙地进了小区,跟江阳一了解才知道,那些人是来找他的。 “出什么事了?你爸是不是牛脾气上来了?”庄岩怀疑江叔不肯向黑子妥协,所以才会出现变故。但这个情况放在当下这种敏感时期又说不通,反腐时期没人敢轻举妄动,全都收敛羽翼在洗白自己,哪有心思铲除异己? 庄岩百思不得其解,不然他也不会急着回来。 看到江阳的时候,他正在江叔房里亲自给江叔喂汤,可江叔却抿着嘴不愿意喝。 江阳冷冷地把汤碗往床头柜上一放,溅出一小片汤渍:“别给老子拗啊,老子可没那么闲工夫伺候你!你饿死了老子也图个清静,公司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处理呢!” 江叔撇头过来时,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我们,但他的视线一秒都没停留,就像是没看见我们:“给我换个地方,我不要在这里睡,换去书房吧。在这房里待着,每次一闭眼啊,就好像听到你妈在叫我,一睁眼又看不到她了。” 他的声音很虚,好像真的很久没有好好吃饭了。 江阳青着脸朝我们看过来:“庄子,来帮把手。” 庄岩找了轮椅,帮江阳一起把江叔移到了书房。江叔这才愿意吃东西,看他虚弱的样子,我忽然想起了外婆,心里有点酸涩。 江阳有很多事情急着处理,而且还不能从小区大门走,最后他带着庄岩偷偷地从小区一个小门溜了出去。我不知道他们具体要处理哪些事情,反正我带着两个孩子在江叔家里待了一下午。 江叔家里有专门的医疗人员帮他检查身体等,不需要我动手帮忙,但我毕竟是客人,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里陪着他。 他也没心思跟我说话,我试图问他出了什么事,他也不肯搭理我。 直到康康闹着想走路,在书房里一步步地从东走到西,再从西走到东,江叔的眼神这才有了点亮光。 我看过去时,他正在偷偷地擦眼角,好像哭了。 人在生病时,平常再坚硬的壳子都会不知不觉地卸掉,脆弱得不堪一击。 乐乐特别懂事,她眼睛尖,抽了一张纸巾就噔噔噔地跑过去要往他眼角擦泪痕:“爷爷,我给你擦擦。” “不要!”他凶狠地冲了乐乐一句,乐乐很委屈地退开两步,瘪瘪嘴有点想哭。 “叔,您这么大人,冲小孩子发什么火呀。”我抱着康康跑过去安慰乐乐,说实话心里挺生气的。 我没那么大胸襟来以德报怨,江叔折腾了我们很多次,我没健忘到把以前的困苦都忘掉。但怎么说呢,我一看到病中的老人都狠不下心来。 江叔就是个倔强的小老头,吹着嘴巴上的那一小撮胡须,顾自哼哼了一会儿。 我刚要带着乐乐离开,他又朝我们三个看了过来,声音里带了一丝哽咽:“我儿媳妇要是还在,孙子也生下来了。江阳那个不孝的东西,一直瞒着我,媛媛把孩子打了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我造了什么孽,竟然生了这么个混账东西!” 我狠狠地打了个颤,包媛媛好久没跟我联系了,乍然听到这种话,我心痛到呼吸不上来。可能是因为当了妈妈的缘故,我实在听不得小生命被放弃这种事。 “您就是因为这事气病了啊?”出声的时候我才发现鼻音很重,眼睛湿湿的想哭。 等江阳回来了,得让庄岩好好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找到包媛媛了还是只是听包媛媛说了一面之词?我始终不敢相信包媛媛会那么做。 江叔哼哼两声,朝乐乐招招手:“孩子,爷爷渴了,帮爷爷把水端过来。” 乐乐别扭得抱着我的腿不肯动弹,小孩子也是会记仇的,刚才她的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哪能这么快就消气。我哄了她一会儿,她才噘着嘴不情不愿地把水给江叔端过去。 江叔又盯着怀里的康康看了一会儿,别扭地伸伸手:“给我抱抱。” “不给!”乐乐插着腰哼了一声,跑到我跟前张开手臂把我护在身后,“弟弟不喜欢你,弟弟喜欢妈妈抱。” 我忍不住笑了,明明是她不喜欢江叔了,现在倒是学会了拐弯抹角。 江叔没好气地白了乐乐一眼:“小丫头片子。” 我看到床头摆着病历,走过去想看看江叔到底得了什么病,不过我还没拿到手里,江叔就把病历卡抢走了。 看到他敏捷的动作,我发了一会儿愣:“叔,您不是装病的吧?” 我可能想太多了,怎么感觉他在利用大家的同情心,利用江阳的孝心,故意想把我们一家子给骗回来?这种念头只维持了那么一瞬就被江叔的咳嗽声给打断了。 我赶紧出去把医护人员给叫了进来给他看病,可心里的不安却扩散得越来越大。 庄岩说江叔已经放手了,我希望是真的,他如果再耍什么手段,我会忍不住发疯的。 第二百六十一章 是对你父亲感兴趣 那天晚上庄岩他们回来得很晚,他们一筹莫展的样子让我感觉江叔给江阳留了一个烂摊子。 我随便给他们炒了三个小菜算作夜宵,江阳捧着一大叠资料,一边喝酒一边看:“老头子的心也真大,居然就这么放手把事情交给了那帮子吃里扒外的东西。” 庄岩拍着他的肩膀,看起来还算镇定:“一个个来,就是损失一点钱。江叔怕是没心思放在生意上,不然……” “一点钱?老子都关了两个分公司了。”江阳苦笑着夹了一大筷子菜在嘴里用力的嚼着,可我感觉以他的性子,钱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数字,所以他心疼的并不是少赚了多少钱。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我小声地说道:“我下午想看看江叔的病历,不过他动作很快地把病历抢走了。江叔是真的病了吗?” 江阳没抬头,闷闷地问我:“妹妹这是觉得老头子在装病?想多了,他那天疼得饭都吃不下,老子亲自送他去的医院,是肺气肿。回家后他明里不肯吃饭,不过会背着我偷偷吃东西,真当他会把自己饿死啊。” 他这么一解释,似乎也说得通。 我朝庄岩看过去时,他朝我递过来一个安慰的眼神。我点点头,没再说话。 江阳好像很饿,风卷残云般闷头吃光了两盘菜才烦躁地推开手边的资料看庄岩:“姓龚的,还记得吗?” 当初拉着庄岩入股的年轻老板,认识乔雨,在那艘陆游游轮上要跟我喝酒的那位。 庄岩点头,我忽然想起孙泽明说的倒闭公司,跟庄岩一对视,我便知道他的想法跟我撞到了一块。 “他的公司倒了,现在被人指控洗黑钱。 ”江阳掏烟给庄岩递了一根,庄岩摆摆手没有接,江阳斜睨了我一眼,“抽根烟,妹妹不介意吧?” 他懒懒散散的模样好像回到了从前,可眼里却多了几分沧桑。 见我摇头,他顾自塞了一根烟到庄岩嘴里,又慢吞吞地给自己点了一根,猛地吸了一大口后居然被呛得咳了好几声:“他奶奶的,香烟也跟老子作对。” 他说着又把那根烟掐灭了,这才恢复之前的话题:“姓龚的那小子,藏得深哪,老子是没查出来他怎么洗黑钱的,反正这回跌得很惨就是了,他背后那条利益链我倒是摸清楚了。” 他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他当初带着我上游轮,为的就是顺藤摸瓜。他查清楚的那条利益链,最终源头指向的应该是对我身世感兴趣的那个人。 可他再看向庄岩时,庄岩却出声叫我早点回房睡觉。 这是不想让我听他们接下来的聊天内容,但我僵持了几分钟没走,可这几分钟内,他们俩都跟哑巴了似的不说话,各自看各自手里的资料。 “干嘛要瞒着我呢?我知道了实情也不会怎么样。当时那个龚老板看到了我的样子应该又开始调查我的身世了吧?然后一层层上报……他们为什么会对我的身世感兴趣?” “不是对你身世感兴趣,是对你父亲感兴趣,或者你父亲对你感兴趣。”江阳似笑非笑地接了话,但他还没继续往下说就被庄岩制止了。 江阳耸肩摊手:“老子不知道她爸是谁,你紧张什么?难不成你已经知道是谁了?还是猜到了个大概?” 庄岩很轻微地叹了一口气,看我不肯走,纠结了十几秒才开口:“猜到了个大概。无论他是谁,我都不希望希希再跟他有牵扯,如今这个局面,卷进去也没好结果,谁知道反腐会不会扫倒他。” 秦守诚说我生父跟他曾经是战友,后来娶了个家里有背景的老婆,从这方面入手,按理应该能把范围缩小不少。其实我怀疑庄岩很可能已经知道那个陈世美是谁了,然而他连江阳都瞒住了。 江阳点点头没有吭声:“好,你自己有数就行。姓龚的那小子,不知道会不会把你拉下水。你入股的事情虽然解决了,但你也知道,那些人疑心病重,说不定有人会以为你跟洗黑钱有关系。” “如果真这么怀疑了,庄岩会有危险吗?” 在江阳还没开口前,庄岩皱眉看向我,语气有点沉:“希希,不早了,睡觉去吧。过两天等方姨回来,我送你跟孩子回家,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 他又怕我听了江阳的话会胡思乱想,但江阳不会平白无故吓唬我,他说的只会是日后有可能会发生的情况,我不过是想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其实新闻看多了我也能猜到很多种可能性,比如随便安个由头把人抓了当替罪羊;又或者像龚老板之前预备那样把庄岩莫名其妙拉进浑水里陷害。 第二天我一大早爬起来给孩子们做早饭,很久没进厨房,忽然有些生疏,连煎的鸡蛋都有些发焦。 正在忙活时,江阳揉着眼睛过来了,看到他眼里的红血丝,我愣住了:“你夜里没睡觉?” 他懒懒地点了头,随便找了点吃的果腹:“昨天下午老头子难为你们了吗?如果说了什么重话,别放心上。他现在一身的毛病,鬼知道还能活多久,妹妹就别跟这种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计较了。” “江哥,你别这么说他,他毕竟是你爸。叔跟我们之间的恩怨和你没关系,叔对庄岩确实不过分,但你是他儿子,他对你应该挺不错的,你别这么难为自己。对了,你跟媛媛是不是联系上了?” 江阳一直在盯着手里那瓶饮料看,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媛媛?没有。” “江叔说你告诉她媛媛把孩子打了,这是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 “好几个月了,我也忘了什么时候的事了。有时候吧,这脑壳模模糊糊的,没办法确定那件事是真还是假,要是假的,那我就是做了一个很逼真的梦。”他的声音哑哑的低低的,身上还带着一股子淡淡的酒气,不知道夜里忙活什么了。 “江哥,媛媛走了之后,你怎么过得更累了。别这样,日子还得过不是吗?” 他没看我,我把做好的面给他盛了一碗,他接过去的时候,长长的睫毛往下垂着:“妹妹,我有时候觉着离了也好,有时候又怪想她的。我这人有时候爱犯贱,得不到的总会一直想着,男人女人都这样。” 离开前,他的背影顿了顿:“媛媛,是第一个给我怀孩子的女人。” 我不知道他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也许真的是不在身边了才会一直惦念。 时间往前推移时,但凡有一点好有一点爱,被惦记的那个人在我们心里沉淀下来的便始终是优点。媛媛跟他在一起时,纵使真的有不少地方需要磨合,走了这么久,在他眼里应该也只剩下她的好了。 我相信他对包媛媛有真情,现在可能也有,只是包媛媛走得很果断。包媛媛对自己的理想生活一直都很有主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回来看看她的干儿子干女儿,有时候想她想到肝疼,真希望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嬉闹。 准备回房叫庄岩他们起床吃饭时,无意中听到书房里的江叔在跟人说话。 是江阳在跟他说昨天堵在小区门口的那些人,好像是因为前段时间江叔跟那些人谈的很多工程没有实施,物力财力都被搁置在那里,关键是江阳关了两个分公司,所以有的工程似乎要作废。 那些人就是来讨说法的,意思很明显,违约了得赔偿,不然就要打官司。不过没人愿意真的耗时费力地打官司,现在打个官司都得拖很久才能解决,很伤神伤财。 我犹豫了很久才决定继续偷听下去,那个点医护人员还没过来照看江叔,江叔现在也就是需要挂挂点滴,别的病暂时都不是大问题。 “你老子我不糊涂,赚那么多钱干什么,到头来也带不进棺材。我早在牢里什么都想明白了,人活一世,还是舒坦点过日子好。你瞧瞧我,想给自己跟你妈出口气就去做了,不想跟那帮人五人六的东西混,就放手不管生意了。” “这么说,你故意制造这么一堆烂摊子给老子找事?”江阳的声音拔高了几分,明显带着气,“钱是没什么赚头,可你现在能没钱吗?啊?你瞧瞧你出来之后做了多少好事,庄子都被你折腾成那样,你说你咱家要是没钱,得有多少人来踩一脚。” “踩就踩吧,反正你也不给老子找女人生孩子,这把老骨头活着还有什么劲,多踩几脚,也好早点去陪陪你妈,免得成天看到你就糟心。” “草!江祖峰你别逼老子啊,想生孩子的话,你自个儿找女人生去,我帮你养怎么样……”后面纯粹是父子俩的吵吵嚷嚷,虽然说话不文明,但他们相处得似乎挺融洽。 我准备偷偷离开时,大门处的可视电话响了。 我听到江阳大步流星地朝书房门口走过来,吓得赶紧提着一口气匆匆忙忙地跑上了二楼。如果江叔真的是成心缩小自己的生意才放手不管的,庄岩根本就没必要来帮忙。江叔,这只老狐狸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第二百六十二章 肯定是他在背后捣鬼 江阳出了门,我透过二楼窗户往院门看去,物业领着两个人朝江叔家走来。 江阳恭恭敬敬地亲自将人接了回来,等他们走近,我才看清楚来人是包媛媛的父母。 “在看什么?”庄岩醒过来的时候,我正在一个劲地劝诫自己不要下去打搅他们,媛媛爸妈过来找江阳,应该是有事要跟他谈。不过,难以预料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不小心听到江叔说他是故意放手没管他自己的生意的,你说他会不会有心利用你跟江哥的兄弟情把你给骗回来?”庄岩给江叔下跪这件事在我们之间不透明,因为没有摊开来说过,所以我不知道江叔放手不再折腾庄家的“好心”有多大。 但庄岩不知道是为了让我安心,还是真的有把握:“回都回来了,不要多想。我没有直接在阳子的公司里露面,只是帮着看看他公司里的情况。今天有事,明天我送你们回家。” 我们一家下楼时,包媛媛爸妈还在客厅里坐着,江阳端坐在他们侧面的沙发上,低头垂眼,看着茶几上的那杯茶在沉默。 我们过去打招呼的时候,包媛媛妈妈抬头看我两个孩子,笑得很温和。 “阿姨,媛媛……回来了吗?”提起包媛媛的时候,我下意识地看了看江阳,他依旧垂着眼,好像在发呆。 包媛媛妈妈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离婚证还没办,我们过来跟他们家商量一下,还是尽快办了的好。媛媛什么也不想要,我跟她爸也合计过了,要了他们家的钱也挺跌份的,我们家虽然不富裕,但也还过得去,要了钱倒像是在卖女儿。” 我有点摸不清她话里的意思,疑惑地朝江阳看过去时,包媛媛爸爸沉声对江阳说道:“离婚协议里已经写得很明白,媛媛不要你的钱,你现在非要给钱算个球意思。 。” 江阳抬手抹了一把脸:“行,爸、妈,等媛媛回来你们通知我,什么时候去办离婚证都行,紧着媛媛的时间来就好,我配合。以后有什么困难找我,我一定帮。” “不用了,这声爸妈也给改了口吧。”包媛媛爸爸接了话。 我以为包媛媛离开那么久之后,再回来也许会跟江阳和好,没想到到头来江阳等到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也对,包媛媛不是那种拖泥带水的性子,她跟江阳分分合合到现在应该算是她的极限。她说跟江阳在一起后她试过改变自己,她说她变成了让她自己陌生、不喜欢的自己。 我记得她以前跟我说过,女孩子遇到好男人,会想要将自己变得更好来匹配他;反之则会失去变好的动力。 她婚后的生活不会什么都跟我说,但我感觉,很可能江阳渐渐变成了她的“反之”,所以她继续不下去了。 庄岩走过去拍拍江阳的肩膀,朝包媛媛父母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叔,阿姨,包媛媛从性子上看,应该是你们管不住的类型。打胎离婚这种事情,你们也没少劝吧?她说走就走,我们谁都没法子劝她。什么都由着她自己决定,不见得是为她好,人在很多情况下都会冲动。包媛媛想要离婚,阳子不会拖,但他们两个总归得心平气和地见一面。” 包媛媛妈妈一直在点头,抓着包媛媛爸爸的胳膊似乎在征求什么意见。 包媛媛爸爸没回应,只说:“媛媛的事情,从小到大都是她自己拿决定,考什么学校、选什么科目、毕业后找什么工作……我们从来不用费心。她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做什么决定才是为她自己好,这事我没话说。” “所以她才喜欢跟江哥在一起,有的时候她也想让别人帮她拿拿主意。”我接了话,再强大的女人也有小鸟依人的一面,何况包媛媛根本没有强大到那个份上。 “好,等她回来了,你们自己见自己谈,不过她要还是坚持离婚,希望你不要再拖着她。她以后再结婚就是二婚头了,趁着现在还年轻,早散早好。”包媛媛爸爸说了这番话后便拉着他老婆起了身,茶也没喝一口就走了。 包媛媛离开之前,江阳家里还不肯办理离婚,所以包媛媛爸妈才会走这么一趟。看来包媛媛还没回家,不过也快回来了。 送走了包媛媛父母,江阳被庄岩硬拉到餐厅吃早饭,从坐下那刻起,江阳的手机就没停过,一直响个不停。 江阳起初还会看两眼,后来兴致寥寥似乎聋了似的对手机半点反应也没有。他也不调静音,就那么任由手机响着。 我因为好奇而下意识地伸长了脖子偷偷瞄了几眼,亮起的屏幕上会显示一段文字,应该是谁在给他发消息,也显示有未接电话,不知道要不要紧。 收回视线那一瞬,江阳正好朝我看过来,他好笑地挑了下眉头:“怎么?” 庄岩皱眉,抬手遮在我眼前阻断了江阳的视线,淡淡地替我说话:“少误会,希希也就是好奇看了两眼。你以为她在想什么?让你为包媛媛守身如玉?” 江阳嗤笑一声,等庄岩把手拿开时,他已经在低头喝粥:“不守也在守了,老子现在对女人提不起兴趣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真的玩累了,想收心了。老子现在觉得,那些女人再漂亮也就那么回事。” “可能肾虚,忙完这阵买点补药吃吃。” 庄岩难得开了个玩笑,江阳莞尔,抬手就朝他胸口抡了一拳头。明明力道不重,可我却吓得赶紧问庄岩肋骨疼不疼。 第二天庄岩送我跟孩子们回家,那边下午方姨也回了,脸色不太好,估计在儿子家又受了气。 上了两天班后,乔雨居然来找我了,她想把之前理财的那笔钱提前取出来。 “之前的合同上有约定,如果提前支取,需要扣除……” “扣就扣吧,那么多废话。”她显得很不耐烦,催问我什么时候才能把钱取出来给她,我跟她说了大概时间后,她竟然烦躁到开始不讲理,“我现在就要!” 我把她请到没人的会议室:“这么急着用钱?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冷着脸看我:“还不是因为你?我户头上的钱被冻结了!说是查什么贪污,呵,贪污关我什么事,居然冻结我的钱。” 我第一反应就是生父出了事,看来生父也遭受着反腐的浩劫。不过我转念一想,假如他给过小雨钱,应该也不会直接用自己的账户转款,所以应该是给乔雨转钱的人出了事。 “我可以帮你申请支取,不过扣除违约金,你的本金会有损失,这一点之前跟你很明白地说过,你如果非要……” 乔雨听说本金也会亏损后,脸色立马不好了,她不高兴地打断了我的话,嘴里乱七八糟地说着难听话了,也没再说要提前支取的话,黑着脸又匆匆地离开了我们公司。 过了不到两天,秦守诚带着火气打电话告诉我,乔雨把我的身份给泄露了。 当初乔雨一直有人供养给钱,所以她特别享受顶替我的身份被背后的生父暗中照顾着。如今只是存款被冻结,还没有彻底查明白她户头里的那笔钱是否跟贪污有关系,乔雨就按捺不住了,不知道跟谁透露了她压根就不是生父的女儿。 秦守诚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他叮嘱我说,万一有谁来找我问身世的问题,一句实话也别说。 我本来心疼庄岩,想着他一直在忙江阳家里的事情,不愿意让他忧心我们。但想到我们现在有两个孩子,不能任性,所以我当天晚上就跟他说了事情的经过。 庄岩顿了顿:“不用怕,身份泄露出去,你只能算是亲属被适当查查。如果查到我们户头上的钱也不会有影响,所有的钱都来路清白。不过,恐怕以后会有麻烦。” 我也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会找上我,生父享福的时候我沾不到光,如今反腐了却可能会查我,想想也真是讽刺。 乔雨如今为了自己脱身却把我给出卖了的行为,让我挺生气的。但事情已经发生,我总不能到处找她跟她打一架,于事无补的事情我不愿意去做。她对钱太过重视,这种贪婪迟早会让她栽大跟头。 乔仲良过来找我那天下着大雨,我下班回家的时候正好在小区外面碰到他,他进不去,但他却没有照地方躲雨,而是在外面淋着雨,好像在等我。 我把他领回家的时候,他冻得唇色发白,整个人一直在打哆嗦:“你妈妈被人给带走了,两天了,也没人送回来。” 他开口一句我妈妈,让我恍惚了两秒才回过神来是在指姚兰。 “谁把她带走了,你没报警吗?”我很奇怪他为什么要来找我。 乔仲良又是摇头又是点头,明显慌得有点不知所措:“报了,刚开始不受理,说要失踪二十四小时才给立案。等到了时间,他们又拿别的借口敷衍我。那些人说是跟小雨的事情有关系,要带你妈妈去问问话,可问话也用不着这么长时间啊?” “那您找我……我也不知道去哪儿找她们。” 乔仲良满脸的焦急:“你找你爸爸问问吧,肯定是他在背后捣鬼。” 第二百六十三章 哥哥 “我不认识那个人,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我一瞬间冷了心,虽然人都是自私的,可每次遇到问题了才想起我,是不是有些过分? 乔仲良诧异地抬头看我,身上的雨水顺着他的裤腿将地上的瓷砖打湿了一大片。我的心情也跟着往下滴的雨水,潮湿生霉。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似乎以为我不愿意帮忙才这么说的:“小雨终究是你妹妹,小兰是你亲妈,虽然小兰确实对不住你,可毕竟生了你。我也是想不出法子才来找你的,你要是觉得为难,就当我没来过。” 这话听得我挺生气的,竟然忍不住笑出了声:“生恩不如养恩大,您千万不要在这种时候让我认她们是亲人,会让我想起某些不开心的事情。叔叔,您不了解我,我不怪您,不过我得再说一遍,我真不忍那个人,叫什么住哪儿,我统统不知道,没在诳您。” 他刚才的话让我想起姨夫、姨妈,他们想从我这里捞好处的时候,才会自称是我的爸爸妈妈。乔仲良现在说姚兰是我妈妈,跟姨夫他们又有什么两样?区别就是姨夫姨妈平时对我很差,乔仲良没待我那么恶劣过。 我的回答让他很失落地发了一会儿呆,我找出庄岩的衣服想让乔仲良洗个澡换上,结果出了房间才发现他已经走了。 我知道他那种走投无路的感觉,其实我刚才说话的语气也不重,可他就这么走了还是让我很放心不下。追到小区门口也没看到他的身影,我只好重新折回家。 姚兰是过后第三天才有的消息,她打电话问我有没有见过乔仲良,说乔仲良已经五天没上班了,到处都找不到人。 我把他曾经来找过我的情形详细地跟他复述了一遍:“会不会去找小雨了?你被人带走,他肯定没办法定定心心在家里等消息。你还好吗?谁把你带走的?” 姚兰沉默下来,急躁的呼吸声渐渐变得平缓,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幽幽地说道:“我见到他了,你爸爸。 希希啊,请你原谅我好吗?为了这个家,我只能把你的身世告诉他。我不想再跟他有什么牵扯了,隔了这么多年再见他,我觉得很恶心,如果当初他不出现,我本来应该很幸福的。”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你不觉得你很自私吗?”我没想问她这些,我本来是想知道那些人是谁,以后那些人来骚扰我们一家的时候我也好有个防范。 鼻子酸了,眼睛涩了,为什么我总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我不求他们把以前该给我的爱还给我,但求他们不要再来打搅我的生活。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他们为了自己的生活,遇到选择的时候还是会把我抛弃。 虽然已经经历过很多风浪,可我的心毕竟是肉长的。这次我不想再理解她了,以前浮起的那点奢望也该放下了。 姚兰,在不影响她自己现有的生活时,愿意对我好,无非是为了弥补她对我的愧疚。我确实不该做白日梦的,她一对我好,我就觉得那是爱,现在看来真是错得很离谱。 我压下心里的悲伤又问了一遍:“是谁把你带走了那么多天?哪个部门的人?万一找到我这里来,我需要做好防备。我有两个孩子,不希望他们受到伤害。” 姚兰哽咽着说道:“没有谁,就是他把我带走的。小雨要靠他救,我只能跟他走了。小雨被冤枉洗黑钱了,我没那么多钱拿出来填补小雨落下的空缺。希希啊,事情有轻重缓急,换做平时,我肯定不会把你的事情告诉他,我……” “嗯,好的,我知道了。”不是纪委之类的人就好,我不想跟那些当官的打交道。 我没等姚兰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心里一片寒凉,就跟刚下过一场大雪似的,白茫茫一片,什么也想不起来。 之前跟姚兰相处的点点滴滴,现在看来有些像笑话。 我深吸了一口气,洗了一把脸后跟庄岩说了这件事:“小雨为什么会被牵扯到洗黑钱里面?是不是说明他在那个龚老板的公司里有股份?她那么小的年纪,怎么会弄到股份的呢……” “可能是姓龚的主动给的,送个人情而已。” 我的脑子转过弯来,也对,龚老板可能认识我生父,作为他“女儿”的乔雨,暗地里肯定会受到不少特殊关照,龚老板送点好处给她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年纪轻轻的她,被牵扯到洗黑钱这种事情里,会不会坐牢?如果那样,确实太可惜。 但我没把这份担心说出口,这一切都是乔雨自己走的路,能不能安然无恙就看她自己的命数了。 “阳子这边的事情快结束了,我会尽快回家。如果害怕,不如请假……” “有什么好害怕的,还能把我吃了?你快点忙完了回来吧,江叔那边有什么异样吗?”生父照顾了乔雨这么多年,说明他心里还有点良知,知道愧疚,所以他就算过来找我,应该也不会做太过分的事情吧。 庄岩说江叔已经能下地走路了,对生意上的事情倒是挺漠不关心的。江阳家里关了好几个分公司,大批裁员,清除了不少蛀虫。 事情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现在主要需要清算赔偿款。 他说江叔这是在收敛锋芒,江叔不会真的傻到把自己家那么多生意全部作死,很可能是因为之前的生意太大太赚钱,他不想那么继续下去。 所谓树大招风,他们家的生意往下降一降,别的公司就能扶摇直上。枪打出头鸟,江叔想趁着现在这种敏感时期不再做那只出头鸟吧? 庄岩沉默了一会儿后,突然感慨了一句:“希希,你现在长大了,有时候冷静得让我害怕,真怕你什么时候会真的不需要我了。在家乖乖吃饭,我尽快处理好手头的事情回家。” 我轻笑着挂断了他的电话,庄岩跟很多人不同。以前我家里多穷,可他从来不会因为我家的经济条件而嫌弃我;他一点点地让我对生活充满希望,让我变得越来越有自信。只有他,觉得我有离开他的资本,有找到更优秀的男人的资本。 姚兰是在第二天找到了乔仲良,打电话通知我的时候,说乔仲良瘦了一大圈,面色蜡黄到跟营养不良似的。她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我对她的态度已经有了转变,临末还让我不用再担心乔仲良的安危,甚至还说,如果我生父过来找我,让我帮忙在他面前给乔雨说说好话。 她在焦头烂额,可她满心满眼都是乔仲良跟乔雨,没有心思感受我的心酸和苦涩。 当天下午,我没见到那个陈世美,却见到了几个气势汹汹的男人,有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也有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们以理财的名义被同事带进公司,可他们上了楼就挨个办公室地找人。 其中有两个人很凶,开门不用手,直接用脚踢。 刚开始,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们是在找我。 顾经理试图问他们出了什么事,有个中年人气吼吼地嚷道:“那个私生女呢?出来!” 私生女,这三个字好像是第一次被用在我身上。 本来想躲的,可公司没后门,他们一共来了六个人左右,清一色的男人,我躲不掉。为了不打搅同事们上班,我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找我吗?我叫沈希。” “我妈要见你。”有个跟我差不多的男孩子站了出来,他是那群人里唯一一个比较冷静的人,但脸色同样不好,看我的时候冷冰冰的像是要砍我几刀。 我不知道他们这么大张旗鼓地跑来找我是为了什么,这个人应该就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他妈妈就是我生父娶的老婆吧? 我没有对不起他们,要找麻烦也该去找姚兰,我真的想不通他们过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跟着他们离开前,我冲顾经理使了几个眼色,希望她看得明白,我希望她帮忙告诉庄岩一声我的境况。我现在就担心他们会跑去幼儿园把乐乐给接走,虽然幼儿园的老师不会允许陌生人把孩子带走,但凡事都可能有个万一。 我跟“哥哥”同一辆车,他跟另外两个人一直在车上抽烟,呛得我一直咳嗽。 车子左拐右拐不知道开去了哪里,到了地方后我才发现是一家酒店,以前秦守诚好像在这里住过,低调奢华,里面的服务特别好。 被带进一家休息室时,我才发现姚兰夫妇也在。 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妇女,穿得挺有品味,微微发福,看面相,我“哥哥”长得很他有几分相像。 “有什么事吗?你们这么大费周章把我带来做什么?我还没下班呢。”我特讨厌他们的沉默。 中年妇女抬头看看我,又撇头看姚兰,似乎在确认我是不是姚兰的女儿:“是她?” 姚兰没敢看我,犹豫着点了头。 有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姚兰是什么意思? 第二百六十四章 真的会遭报应的 我最担心的就是我的两个孩子,这几天方姨要抱着康康去接乐乐放学,一旦出问题,方姨跟两个孩子都得出问题。 明明知道这个中年妇女身份特殊,不会真的伤害我两个孩子,可我还是止不住地担心。可能当妈的一旦面对自己儿女的安危时,都会这么忐忑。 “你把钱都吐出来,从今年往后别再跟我丈夫接触,我就不难为你。”中年妇女开了口,却听得我莫名其妙。 她说的两样,都跟我不沾边。 再看向始终不肯正面看我的姚兰,我恍然大悟。如果我猜得没错,她肯定朝这个中年妇女撒了谎。生父这些年在乔雨身上花了不少钱,中年妇女应该是想把钱讨回去?姚兰夫妇拿不出来,乔雨现在也没钱拿出来,所以姚兰就出卖了我,告诉她那些钱是被我拿走的。 脑子这么一转悠,我心里登时天崩地裂。 就算乔雨拿得出那笔钱,姚兰夫妇也没法子让她把钱吐出来,因为乔雨爱钱。 “我如果说你丈夫一分钱都没给过我,你是不是不信?我连他的面都没见过,你也不信吧?”这世上多的是糊涂人,中年妇女跟他儿子相信姚兰的话似乎挺顺理成章。 他们可能是怕事情泄露出去不好,从对彼此的称呼来看,所以中年妇女带来的人好像都是她亲人。 那个最凶的中年男人上前就要打我嘴巴子,我虽然抬手挡了,但终究没敌得过他的力道,脸上还是重重地挨了一下。想回打过去时,他用力扯住我胳膊往旁边一甩,差点把我给带一个跟头。 我很想发飙,可形势上我一点优势都没有,闹不出结果。跟“哥哥”上了车后,我的手机就被他们拿走了,现在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 “那我问你,你是姚兰跟我丈夫生的吗?”中年妇女看似很冷静,但她眼部肌肉一直在微微抖动,明显在压着情绪。 她被她丈夫欺骗了这么多年,应该是才知道我这个私生女的存在吧?她觉得她很受伤,但是她现在的情绪肯定不会听我为自己辩解的。 我琢磨着该怎么应付现在的场面,不知道姚兰跟她说过些什么,我的片面之词在中年妇女耳里可能只会是强词夺理。 这时候,被“哥哥”拿去的手机响了,我不知道是谁打来的,估计是庄岩? 我很想冲过去抢了接听,但哥哥看了我一眼后,很果断地挂了。 “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是徒劳,她跟你说过些什么让你觉得我拿了你丈夫很多钱?你知道我姓什么吧?我姓沈,跟你丈夫应该不同姓吧,她丈夫姓乔。你不觉得我莫名其妙姓沈有可疑吗?” 中年妇女的眉头确实深深地拧了起来,她果然疑惑地看向姚兰,但下一刻,她重新瞪住了我:“呵,我让你把钱都吐出来,又没说那些钱是从哪里来的。你没从我丈夫那里拿钱的话,又怎么知道我说的钱是那笔钱。” 我被她自以为是的聪明闹得哭笑不得,张着嘴巴竟然无从辩驳。 我的手机又响了,哥哥皱眉看向我,有些犹豫地看了他妈一眼,最后把我手机关机了。 他看起来是比较有涵养的人,虽然他也去了我公司,但他从始至终都跟在那群人后,并看着他们没让闹事。 “你们不搞清楚来龙去脉就这样对我真的好吗?姚兰有个女儿叫乔雨,这件事你们总该知情吧?姚兰的家境你们应该也查清楚了,可你们有没有查过乔雨的生活状况?乔雨户口本上的年纪……” “希希!”姚兰尖叫着打断了我的话,视线对撞那一刻,她的眼神带着很锋利的刺,那只持续了一瞬,那股光芒很快弱了下去,“你把拿过去的钱还给他们就好了,钱以后还能再挣的呀,命没了就、就没有以后了……” “你说够了吗?”我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她到现在都还以为这只是钱的问题。 她是觉得我钱很多?我活该为乔雨还钱?她是不是觉得这次坑过我,我把钱拿出来了了事,以后她跟乔仲良会赚钱还给我,那样我也没什么损失对吧。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解释,因为我不愿意相信人性能恶劣到更糟糕的那一步。 “你们少在这里一唱一和,你从小就被她送了人养,当然不会跟乔仲良姓。乔雨又不是我兄弟的女儿,傻子会把钱白给她?少废话!签字!”最凶的中年男人不耐烦地打断了我的话,然后我那个哥哥从包里掏出一张纸送到了我的面前。 他们让我写欠条,金额是两百万。 两百万,把我卖了也没这么多钱好吗? 姚兰也有些慌:“太多了吧,哪里会有这么多钱,你们不能……” 中年妇女一个清冷的眼神递过去,姚兰立马噤了声。我可不觉得姚兰是在帮我说话,恐怕是觉得他们夫妇俩以后赚不到这么多钱还给我? “如果我不写呢,你们预备怎么办?”我心里其实挺害怕的,明明不想激怒他们,可他们不能这么欺负我。 这张欠条一旦写了,日后我不能证明是被强迫写下来的,那这张欠条就有法律效力。我们家没那么多钱,庄岩也没那么多钱,凭什么要写? “你女儿叫庄思瑶对吧?还有个儿子。”最凶的中年男人又开了口,他狰狞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不好惹,“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还钱。” “按道理我该叫你一声哥吧!”我真的怒了,我最讨厌他们用我的孩子来要挟我,所以我咬牙切齿地看向哥哥,“你觉得你们这样逼迫我对吗?你们不把事情查清楚,光听姚兰的片面之词就来对付我!我的孩子那么小,你真忍心让他们对小孩子下手?” 哥哥没看我,但果然闷闷地提醒了一句:“伯伯,别说那种话,说好不……” “你给我闭嘴!你爸夜不归宿的时候可能就是跟这个女人在鬼混!”他妈打断了他的话,指着姚兰就怒斥,“咱们省吃俭用不露财,你爸倒好,把钱大把大把地往外拿,你想让我就这么忍气吞声是吧?听不下去给我出去!” 中年妇女终于忍不住了,脸颊上的肉抖动起来打破了她原本的气质。 姚兰听了她的话后,张嘴就替自己辩驳,逻辑混乱,言辞激动。我什么也听不进去,一直在看哥哥的态度,这里这么多人,我只能指望他了,因为他看起来最沉得住气。 他妈跟姚兰吵起来的时候,他的咬肌动了好几下,最终谁也没帮。 他伯伯——最凶的中年男人,走过来一把扯着我的手腕往茶几边带。 我敌不过他的力气,踉跄几步后被拖到茶几边,他想强迫我写欠条,可我不愿意。于是他忽然从后面踢了一下我膝盖后面的腿窝,我的膝盖一下子磕在了地毯上,虽然不痛,但却因此屈辱地跪在了地上。 我想爬起来的时候,又过来一个男人压住了我的肩膀不让起。 “你们这是在犯罪!你们怎么能这样?”我气得直叫,所有的理智都告诉我一定不能写这张欠条,不然以后他们天天拿着欠条去家门口堵我们还钱怎么办?我不想让我们一家子过那样的日子,关键是我根本一分钱都没拿。 我恨恨地看向姚兰,乔仲良站起来似乎想过来帮我,可他的声音不够大,压根该不过正在争吵的两个女人。没人搭理乔仲良,可他却也不敢上前帮我。 “钱是乔雨拿了用了,凭什么让我还!当初没人要我,现在出了事全部往我身上推,我上辈子欠了你多少?” 我撕心裂肺地朝着姚兰吼,她讪讪地闭上了嘴巴,盯着我看了两秒后,竟然咬着牙继续狠心:“希希,别犟了,钱以后能赚回来的。你让庄岩把钱拿出来,以后……” “没以后!姚兰,我们从今往后一刀两断。”我气得浑身发抖,再抬头看哥哥,看身边那几个男人,看生父的老婆,心如死灰,“我要是不肯写,你们是不是准备朝我动手?” “不会动手的。”哥哥率先答了话,又遭到他妈一记白眼。 就在我们僵持之际,哥哥的手机响了,他微微一皱眉,犹豫着开了免提:“小丫头弄到手了,要不要带过去给你们看看?叫庄思瑶对吧?” 我如遭晴天霹雳,好在慌乱之中尚且有一丝清明:“我不信!你让我女儿跟我说话!你们这是绑架,你们想干什么?” “什么绑架?我丈夫想见他孙女,这也叫绑架?”中年妇女幽幽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忽然镇定了下来。他们早就计划好了,虽然我觉得他们不会真的伤害乐乐,可我还是慌得不行。 眼泪被我强行逼了回去,我听到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传了过来,很像乐乐的声音。我刚想问点问题确认,结果哥哥取消了免提,让那边的人先等一会儿。 “我写,我写还不行吗?你们这样迫害人会遭报应的,真的会遭报应的。” 第二百六十五章 他们会为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 我手抖得厉害,握着笔试了几次都没写出一个字。 脑子钝得厉害,我一直在想以后该怎么证明这张欠条是被迫写的,我甚至抬头看了看休息室有没有摄像头。 哥哥知道我的意图,闷声道了一句:“别看了,不可能有摄像头的。” 也对,之前秦守诚也在休息室跟我们谈话的,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 姚兰一直在旁边嘀嘀咕咕,说钱没了可以再赚,让我不要太看重那些钱,还当着他们的面说以后会好好待我,就算我不认她这个妈,她也是认我这个女儿的。 天知道那些话听在我耳里有多讽刺,最凶的中年男人以为我在拖时间,一直恶声恶气地催我快点写,还得按照他说的话写。我说过,他们绝对是早就计划好的,我们在休息室里吵闹到现在也没人过来看情况,我也不抱希望了。 乐乐如果真的被带走,会被带走多久?我们又该去哪里把她找回来? 就算他们真的不会伤害乐乐,我也受不了跟乐乐用这样的方式分离,乐乐如果因为这件事被吓出什么毛病来怎么办? 我什么也确定不了,我不敢赌。 所以我屈辱地写了欠条,脑子里一直轰隆隆地响着,等中年妇女看过之后点了头,一直压着我肩膀的人才松开手。 身体抖了很久很久,我盯着哥哥,终于声泪俱下:“把我女儿送回去,你们这样真的是绑架。哥,我知道你是好人,你不能把我女儿带走的。我不认你爸,我没见过他,他跟我女儿也没感情,请你别把孩子带走,我求你了……” 我想磕头来着,可身体就像是被抽空了力气,瘫坐在地上没法动。 他就在这时候说出一个可笑又残酷的事实:“刚才那个孩子……不是你女儿。” 我彻底僵住,眼泪掉得更急了,这次是因为高兴。 刚才的情况根本就容不得我多想,也容不得我赌,他们就是瞅准了一般人都没那么冷静才会这么做的吧?可是说实话,刚才那个小女孩的声音真的很像乐乐。 他们也没逗留太久,拿到了想要的欠条后,给了我一个打款账号,让我从明天开始还钱。 等他们离开后,姚兰这才虚脱了一样颓然跪到我面前,她来抓我手臂的时候,被我用尽力气推开了。 庄岩有办法筹到这笔钱,可今天这件事最大的问题不是钱。 “希希,我们不认识有钱人啊,女婿不是大老板吗?他肯定能弄到钱的,你们先垫着,我跟仲良会尽快赚钱还给你们的。小雨说她没钱,而且她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敢说实话啊……希希你说句话……希希,妈妈错了,我会尽快还钱给你……” 她的声音好像忽远忽近,到最后,我只看到她的嘴巴一张一合。 我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到她最后讪讪地闭上嘴巴再也不敢吭声。 她的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着,好像觉得她这么坑我实在是迫不得已,我听了她的解释就应该原谅她。 她想得可真美啊,原来我的亲生父母也不堪成这样。 “沈希啊,小兰也是没法子才撒了这个谎。你把你账号写给我,我回去就把这些年余下的钱都给你打过来。”乔仲良愧疚到不敢看我,他是不是也以为这只是钱的问题? 我撑着茶几想站起来,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姚兰想过来扶我的时候被我甩开了,我一个字也不想再跟她说。 狠狠地把眼泪擦干,我坐到沙发上揉了揉膝盖,忽然想起哥哥还没把手机还给我,想打电话给庄岩都不成。 呵呵,哥哥?他值得我这么称呼吗?我在心里暗暗地啐了一口。 休息室的门被踢开时,我们三个都吓了一跳。 我还以为他们又折回来想羞辱我们,好在抬头一看,是穿着制服的警察。 顾经理急匆匆地跑到我跟前,眼里湿湿的:“沈希啊,你没事吧?哎哟,可把我急死了!那伙人呢?警察大哥,那些人真的是坏人哈,我们公司那么多人都看见了,你们可得把人给抓住,我们可都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 “我不欠他们钱,可他们逼着我写了一张欠条就走了,还让我明天就给他们打钱,如果我不给钱,他们说有的是办法跟我要钱。”我含糊不清地哽咽着,期待地看向那些警官。 我知道这话很奇怪,是个人都会怀疑,何况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得跟庄岩商量一下看看怎么办才好。但我现在得讲出来,这么多人听到我的话,以后万一要打官司也能有人给我做个证明。 他们带我们回去录口供的时候,顾经理抹着眼泪告诉我,她第一时间就偷偷地打电话告诉了庄岩,还让另外一个同事报了警,同时又安排了两个男同事跟住了带我来的那两辆车。 庄岩急得不行,可远水救不了近火,只能拜托顾经理一定要把我找回去,他会赶最快的飞机或者高铁回来。 到了酒店大堂时,警官们询问了一下刚才的情况,那些人众口一词地摇头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前台有个人把我的手机还给了我,但什么也没说。 我一拿到手机就打电话给方姨,跟她确认了孩子们的安危。那人的儿子没骗我,乐乐果然安然无恙。但她说幼儿园的老师跟她反映,今天下午确实有陌生人想把乐乐接走,好在老师收过秦守诚的好处,加上她的职业素养,压根没有胡乱把孩子交给陌生人。 我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彻底放下。 警官带了酒店的大堂经理回去,需要录口供。 我感觉他们查到最后可能会不了了之,不是说那个中年妇女家里很有背景吗?这点事情应该能解决,不然她也不敢这么做吧。就算他们被警官们找到询问情况,谁知道他们会在警官们面前怎么解释这件事。 姚兰也不会帮着我说话的,她会帮着乔雨把我拿了生父的钱这件事告诉警官吧。 在派出所录口供的时候,庄岩跟江阳都赶了过来。 江阳看到乔仲良就冲过去要打他,被警官们拉开了。 江阳气得头发丝都像是要竖起来了,冲着姚兰夫妇阴恻恻地哼着:“纸包不住火,你们就作吧,乔雨是你女儿,希希不是?希希有钱?谁告诉你希希有钱的,她没钱的时候你管过吗?她过苦日子的时候你心疼过吗?我靠!这世上怎么会有你们这种人?” 我录口供的时候,顾经理跟庄岩说了事情的经过,所以他们才会这样。 “庄岩,对不起,我写了那张欠条,他们骗我说乐乐被……” 我话还没说完,庄岩就按住了我的嘴巴,他递给我一个安慰的眼神,但看向姚兰夫妇时,脸色却冷若寒霜:“两位今天别走了,晚上我们好好谈谈,秦老明天会过来。” 姚兰哆嗦了下,但还是默默地点了头。 离开派出所时,天已经黑透了。我又累又饿,是被庄岩背着离开的。 等的士的时候,姚兰试图跟庄岩他们解释她的苦衷,每次话刚说出口就被江阳阴阳怪气的调调给噎回去,最后她又羞又恼地涨红了脸,索性什么都不说了。 庄岩和江阳跟我问事情的经过,庄岩在出租车里还左右检查我的脸、手,恨不得把我衣服都扒了想查查看我有没有受伤。 我摇摇头,指着心口说:“就是这里闷得慌,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那是他们蠢,妹妹你别急,他们会为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的,这种时候还敢做这种事,真以为能只手遮天呢?”江阳闷闷地说这种话安慰我,可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庄岩没再说话,把我捞进怀里后直叹气。 因为现在情况特殊,所以他虽然担心生父真的会来找我,但是压根没料到会出现今天这种情况。生父的妻子是气得没理智了,所以才会大老远地跑过来做这种事,或者她觉得这种事情不会曝光出去? 我想得头疼,庄岩的指腹忽然挪到我的太阳穴上,轻轻地帮我揉着:“别想了,钱不是大问题。” 但江阳家里才关了几个分公司,还拿出不少钱赔偿那些毁了约的合同吧?叫他现在拿两百万的流动资金应该也有点困难。按照庄岩的性格,肯定不会跟江阳借钱的。 我知道庄岩有办法筹到钱,可最主要的是我咽不下这口气。我想起乔雨理了一百万的财,看来她早就预感到有事情要发生,所以提前做了准备? 可我没办法把她的钱交给生父的妻子,因为那笔钱不会经过我的手,我们公司也从来不接受现金理财,只需要客户提供相应银行的卡号,划扣和以后的利息都直接跟客户的那张卡挂钩。 我忽然对生活有些绝望,已经很久没这种感觉了。 那天的晚饭是庄岩逼着喂了我几口才勉强咽下,可心理上的不适害得我没多久就全部吐了出来。头痛,心更痛,那天晚上我跟疯子一样非要带着两个孩子一起睡,不然我一合眼就怕他们会从我身边被带走。 半夜庄岩去姚兰下榻的酒店找他们谈话时,乐乐迷迷糊糊地伸出小手摸我脸:“妈妈,你今天怎么不说话。妈妈,老师说要经常跟妈妈说一句话。” “哪句话?” “妈妈,我爱你。” 第二百六十六章 她是我干女儿 顾经理主动放了我两天假,中午跟庄岩和江阳一起吃饭时,他们说起了昨天的事情。 。 庄岩说我生父的妻子在意的不是那些钱,只是不愿意咽那口气,所以钱不是重点,让她消气才是重点。 昨天她羞辱过姚兰跟我,短时间内不会再过来找我们麻烦。毕竟派出所的人愿意把事情压下去,那他们也得给派出所面子不再闹事才行。 “呵呵,你当初查妹妹的身世,怎么也没想到会出现今天这样的局面吧?”江阳干巴巴地笑着,他一上午都在说姚兰没良心,可能昨晚骂得太多,所以他一上午都只是翻来覆去地这么形容她,无力再想别的话评判。 庄岩看了下我的脸色,大手覆住我的手背后轻轻唤了我两声。 我上午总爱愣神,太心寒了,所以提不起精神来便会这样。 “当初看到她的出生证明夹在那些资料里,我怎么可能不去查?我能查到姚兰,他们也能。只不过他们的线索到了姚兰那里就断了,所以他们以为乔雨就是那个孩子。乔雨也牵扯到洗黑钱的事情里去了?呵呵,阳子,你觉得这件事情会这么凑巧吗?” 庄岩的话把我吓得又惊了惊,他的意思是,乔雨现在可能会面临的牢狱之灾从某个方面说是在替我受过! 如果当时那些人查出来我才是生父的女儿,那龚老板的股份就应该是送给我的。不,我不可能接受,但那些人应该还会给我塞别的糖衣炮弹,总会有中招的可能。 呵呵,我忍不住笑了,生活就是爱跟大家开玩笑啊。 庄岩跟江阳同时朝我看过来,庄岩还不放心地摸摸我额头:“好了不聊了,吃完饭去睡个午觉,瞧你这双眼睛就知道昨晚没睡好。” “你们说吧,我没事的,我也想听听。待会儿我想去幼儿园看看乐乐。”我很不放心,总怕孩子会出点什么事,之前姨夫把乐乐带走的事情忽然历历在目,我是再也不想遭受那种惊吓了。 “孩子不会出事的,希希,他们不敢。”庄岩说得很笃定,我知道他说得在理,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我的理智早就被感情打倒了。 我等了半天不见他们再吭声,便主动开始说话:“你们说小雨当初接受钱接受得那么理所当然,姚兰应该也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以前我不想把她想成那样,所以愿意相信是她管不住小雨,虽然那么多年她明明能找到很多机会制止小雨。” “当然是她在纵容。”江阳这话接得很快,我朝他看过去时,他当即垂下眼夹菜吃,还夸庄岩的手艺好,“哪个做父母的不希望儿女过得富足?她恨你爸,就算你爸把钱给错了人,她也只会觉得那是你爸欠她的。” 也对,这也正好解释了她为什么一直没能阻止小雨,因为她从来没有用心地去阻止。 也许她表面上确实在一直阻止,可潜意识里却又觉得没阻止成功对乔雨来说也不是坏事。她付出了一点实际行动,然后就能让她自己安心了。就像她嘴里说着对我很愧疚,却从来不会公开认我这个女儿一样,她之前对我的好也只是图个心安。 所以后来在机场碰到乔雨挽着一个中年男人时,她应该是真的生气,因为她觉得她自己阻止过了,但是没阻止成。她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而已,让自己好过一些。 或许有些人就是这样吧,不肯面对自己的过错,出了事情总有将自己撇清责任的理由。 吃过午饭后,我还是去幼儿园看了一眼乐乐,小丫头跟其他小朋友一起正在睡午觉。她睡觉的时候嘴角居然挂着微笑,看得我心都暖了。 庄岩陪着我一起去的,回家的路上我接到了顾经理的电话,说总公司的人事经理又过来了,想要见见我,还给我发了一家咖啡厅的地址。 庄岩嗤笑出声:“这是还不肯罢手啊,姚兰夫妇俩怕是已经失业了。” “你是说总公司的这位经理是来辞退我的?”对生父的妻子来说,她对生父或打或骂,都是她关上门后家里的事。而姚兰跟我是外人,她的气没地方消就只能尽可能地让我们不好过。 “不敢直接辞退你,可能是来劝你主动辞职的。不用搭理,我陪你过去,听听就算了。”庄岩也是个人精,那么多年的生意不是白做的。他的脑子转得比我快,如果不然,我还得想一会儿才能猜到这个可能。 事实如他所料,总公司的那位经理真的是来劝我主动辞职的。 她说话相当绕弯子,先是从我近期经常请假来委婉地说我的不是,意思是想让我认识到自己的问题,然后忽然变得很关心我,问我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要不是庄岩事先告诉我不用搭理,我肯定会被这番话弄得特别愧疚。 她说总公司的领导已经点名批评过我很多次,我这样的工作态度对公司发展不好……最后果然委婉地劝我主动辞职,说是家里有事就先紧着家庭,女人还是要以家庭为重。 “经理批评得对,我知道我最近请假确实太多,我以后会努力工作的。”我假装没有听懂她的委婉,因为我不想失去这份工作。 庄岩后我一步进咖啡厅,就坐在我身后的卡座上,听到这话后忽然轻轻笑出了声。 经理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难看,毕竟左右为难的是总公司的领导,秦守诚交代给我升的职,生父的妻子又找关系让他们开除我,他们哪边都不能得罪,所以只能希望我主动走人。 就在经理想继续跟我谈心时,我冲她抱歉地笑了笑,托辞说身体不舒服后便结束了对话。经理表面关心做得很足,立马说要送我回家,被我拒绝了。 离开咖啡厅没多大会儿,庄岩也大步追了上来:“不用愧疚,你现在这个职位很好,累不着也不无聊。很多人都走后门在找工作,别太把她的话放心上。” 我拥住他的腰,把脑袋往他怀里一埋:“就你这么心疼我。” “傻丫头。”他摸着我的后脑勺,呼吸明明有些乱,脸色却还是那么镇定。他真的很心疼我,不然他也用不着大半夜的跑去批斗姚兰夫妇。 秦守诚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才赶过来,本来我觉得都是我的事情害得他这么忙,转念一想,他明明是为了姚兰才会这么忙。 跟姚兰夫妇一起吃晚饭时,我果然从姚兰嘴里听说了他们俩双双被辞退的消息,理由是无故旷工。他们俩都是老员工,按照正常情况,单位里的人应该很容易给他们放水把事情给通融过去,但没有,所以事情如庄岩所料,真的是生父的妻子从中作梗。 “我都知道了,兰兰,你这次错得太离谱。他们过去找你,你为什么不通知我?我就算赶不过去,总也能在电话里劝劝。”秦守诚很失望地摇摇头,看姚兰的眼神变得有些陌生,就像是他忽然不认识姚兰了似的。 “我也是没办法,当时手机被他们拿走了,我能怎么办?小雨没那么多钱的,小雨又不是他亲生的,他们也不会信啊……” 江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忽然用冷笑打断了她的辩解。 我也觉得挺好笑,姚兰总是能为自己找到那么多理由,唯独不肯承认我在她心里根本就没什么分量。事实就是如此,她说再多都无济于事。 秦守诚很沉重地长叹了一声,他看向庄岩跟江阳:“你们是不是在准备把这件事捅大?你们知道那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吗?” 江阳耸耸肩:“能有什么后果?谁落马谁上位,老爷子觉得对我们能有多大影响?既然他们在这风口浪尖上搞事,您觉得这种事情真能瞒得住?我们做个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这话我没怎么听懂,想来是庄岩跟江阳在背后商量好的事情。 姚兰夫妇更不懂,他们三个就像是在打哑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秦守诚先出了声:“已经做了?如果还没有……能不能给我一天时间。” 谈话间,我的手机响了两次,是陌生号,催我打钱的。 庄岩把我的手机递给了秦守诚:“两百万,他们让希希从今天开始打款。” 他说他们留给我的账号应该跟生父家没什么关系,现在这种紧张时刻,户头上莫名其妙多出那么多钱对他们绝对是有害无益。 秦守诚刚接通那个电话,对方便张口开骂,声音很大,我听得出来,是最凶的那个中年男人。 秦守诚皱着眉头听了两秒,而后便听不下去了:“上了年纪火气也变大了?你们一群人跟个小姑娘过不去做什么……嗯,我当然要护着她,她是我干女儿……什么时候认的不必通知你。” 我猛地朝秦守诚看过去,这个老人家,真的这么护着我吗? 我现在不敢对任何人起奢望,因为怕受伤。 现如今生父那边已经知道了我的存在,所以秦守诚确实没必要再隐瞒,可我真的没有没想到他会为了我跟那些人作对。 第二百六十七章 让他们见见我闺女 秦守诚挂断电话后,很认真地看向我:“那张欠条先不用管,他们暂时不会找你麻烦,最多在电话里恐吓几声。我明天去找他们。” 他说完再度看向庄岩:“事情暂时别扩散出去,给我一天的时间损失不了什么。希希以后就是我亲闺女,我肯定向着她。” 秦守诚说话向来一言九鼎,我们几个没人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可“亲闺女”三个字还是震撼了我。他之前是为了帮姚兰弥补对我的那份歉疚才认了我,现在却自愿坐实这份责任,这便跟他的一言九鼎有关。 “那小雨呢?小雨怎么办?她现在也不知道躲去了哪里,人也联系不到。”姚兰不知所措地绞着手指,朝秦守诚投去求助的眼神。 秦守诚没有回答他的话,用余光瞥了我一下后沉声道:“小雨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拿了这么多钱?” “我也不知道啊!她、她哪里有这么多钱?那是他们冤枉人呐,小雨要是这么多钱……” “再装。”我平静地打断了她的话,她有点着恼,看吧,事关乔雨她就是这么紧张,“小雨高中的时候不就认了个干爹吗?这么多年下来,两百万这个数字似乎也不夸张。” 姚兰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张嘴想反驳的时候,秦守诚紧着眉头诧异道:“高中?这么多年了吗?” 秦守诚之前跟姚兰不见面,只是逢年过节寄点礼品过去,所以他不知情也很正常。没有谁闲着没事会一直调查旧爱的生活,秦守诚除了寄东西也没有打扰过姚兰的生活,这是他的君子之风。 那顿饭吃得有些沉闷,秦守诚是整桌的主角。江阳懒洋洋地听着,偶尔对姚兰冷嘲热讽两句;庄岩对桌上的一切都好似漠不关心,一直给我夹菜让我多吃点;只有姚兰夫妇,什么也吃不下,时不时地叹气。 回去后我问庄岩,那些人为什么不肯查清楚,就那么听信姚兰的片面之词来找我:“等他们查清楚了真相,应该不会再来找我们的麻烦了。” 庄岩笑得有些无奈:“希希,你还是太年轻,别把每个人都想得那么通情达理。这件事没那么容易查,恐怕得误会这么一段时间。说句不中听的,你父亲可能在拼命销毁所有的证据,风口浪尖他不会承认你的身世,这件事对他以后的仕途有影响。” 也对,他当年能做出抛弃姚兰的事情,现在抛弃女儿也完全可以理解。就算他到现在还以为乔雨是他女儿,为了自己的未来应该也不会出面去救乔雨,这就是人性的自私。他只会在保住自己之后,尽量去弥补那份愧疚。 这就解释了他为什么在乔雨读高中的时候才开始帮助乔雨,在那之前,他或许压根就没想过要关注姚兰。上了年纪后,在某个良知浮起的时刻,忽然觉得愧对于姚兰,这才知道了乔雨的存在? 但事到如今,他在他妻子面前肯定会极力否认这件事,他妻子就算不相信,为了维持婚姻也只能忍气吞声。不管他们之间怎么沟通,反正他妻子最后把气撒在了我们身上。不管以后姚兰过得怎么样,我都不会同情,就如我早就不再跟姨妈来往一样。 不能怪我把他往那种方向想,毕竟我对他真的没抱过希望。 “庄岩,我经常庆幸,当初遇到的是你。”我抱住他,一份份加紧力道。 好听的笑声从他喉咙里滚出来,落进了我的耳朵,他用嘴唇在我耳垂上轻轻婆娑:“我也是。” 第二天庄岩背着我约了总公司的人事经理见面,回来后他告诉我他跟经理说我是秦守诚的干女儿,经理笑呵呵地特别礼貌,没再做停留,当天上午就买机票飞回了总公司。 。 经理并不是觉得秦守诚的面子更大,而是她已经意识到她没办法把我劝得主动辞职,再耽搁下去肯定会得罪秦守诚。 因为庄岩他们答应给秦守诚一天的时间,所以江阳便趁这个时间回家继续处理剩下的琐事。 我问庄岩他们昨晚在跟秦守诚说什么哑谜,他说江阳本来已经找好了记者,准备爆点料;同时庄岩自己也锁定了黑子那边的某个人选,预备主动将这个消息放给黑子。 现如今局势焦灼,上位下位只在一瞬间,双方肯定都在寻找对方的把柄,把柄越多,胜算越大。两股势力不可能同时倒下,不然会乱套。 “事情迟早得曝光,你父亲在‘岳不群’一列,我们现在做个顺水人情向金丝爆点料是好事。” 岳不群就是白子前高干,金丝是黑子老大,庄岩是觉得反正生父的妻子会找我们麻烦,索性让他们自顾不暇。 “可江哥不是站在我爸那边的吗?他帮着搀和这件事,对他们家不好。” 庄岩揉揉我的头发:“傻瓜,姓龚的公司早在几个月前就开始亏钱了,江叔也大概是从那个时候放手不再亲自管理生意。姓龚的跟他站一边,可能他早就察觉到了什么。他缩小生意就是为了跟‘岳不群’慢慢疏远,阳子现在有正当理由把事情闹大,也是想抓着机会跟那边撇清关系。迟早要撇清的,他不想走江叔的老路。” 他们考虑的事情总是比我想的复杂,遇到事情总能顺其自然地做点其他事。 庄岩说得很对,江阳如果能把他们家跟黑白子划清界限,以后肯定会只做商人,不参与那些争斗。那么多企业,很多都不会真的参与这些争斗,看来还是明事理的多。 那天下午包媛媛忽然打电话给我了,她告诉我再过几天回来找我:“很久没见了,想你了。先别告诉江阳,我暂时只想单独见见你。” 她的语气很轻松,让我一下子想到了我们刚做朋友那会儿的情形。 那天晚上秦守诚回来见我们时,很郑重地告诉我:“我明天让人安排了两桌酒席,你们两个都参加吧,就是几个老朋友聚聚,让他们见见我闺女。” 他这是想公开认我做干女儿,看来他跟生父谈得不太乐观。 “秦老,你不必做到这个地步的,希希能得到你的庇佑已经够了。您在军方,希希爸从政,您认下希希做干女儿,可能会对你会有影响。” 我明白庄岩的意思,人不能得寸进尺。我跟庄岩都受过秦守诚的照顾,他能这么帮我们已经让我很知足。 秦守诚摇头:“不碍事。你是不是知道她父亲是谁了?这些年我跟老于见的次数不多,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执迷不悟。我一直想要个女儿,白捡这么一个现成的乖女儿,是我福气好哇!” 庄岩看看我,说了一句话:“还没查清楚,我也只是猜测,如果猜得没错,金丝一旦落马,希希的爸爸就要上位了。” “呵呵,”秦守诚微微细了下眸子,似笑非笑地看向庄岩,“你跟那个叫江阳的小伙子都很有出息,可惜你们的老头子当初为了走捷径非要卷到那些糟心事里去。好在你聪明,如果你也往里面跳,我肯定得劝我闺女离开你,免得日后受牵连。” 我的脑子空了一会儿,我一直在思考庄岩话里的意思,难不成那个让姚兰唾弃至今的陈世美,是白子前高干?年级上似乎不太对。 大多数官阶大的领导年纪也足够大,这是咱们的特色,一步步往金字塔顶端爬的过程中,每一阶都需要时间的沉淀,爬到高位自然也就年纪大了。再来,年纪大了,阅历才足够多,或许这样才镇得住高位周围的威胁。 第二天我们一家四口跟着秦守诚去参加他所谓的聚会,途中闲聊的时候,庄岩跟我耳语说他已经找人打听清楚了,我生父就是他之前猜测的那一位——“岳不群”的女婿。 岳不群当初在位时年纪已经很大,他现如今跟黑子争那个位置并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自己女婿。不过这种事情比较敏感,所以没人会在私下里乱传。 我听得一阵阵心凉,姚兰说他当初是找到了一个背景好的女人才会抛弃她,如今看来果然不假,他通过自己老丈人的关系一步步走到高处,就算他自己有能力,也不能完全否认白子前高干在他仕途中所起的作用。 难怪庄岩之前怀疑我生父不会出面来找我,以前我跟乔雨的身份没被曝光前,他还可能会私下来见见我,现在不可能了。他最多只会在家里劝他老婆不要再来难为我吧?像他那样的男人,坐到今天这种位置,绝对不会在最后关头放弃。 我抓紧了庄岩的手,这么说,他跟江阳都决定好了要把我生父他们往下踩,转而顺势帮助黑子了。 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难怪秦守诚之前一丁点都不肯透露生父的身份,原来这么敏感。 秦守诚带着我们进酒席时,庄岩的身子微微晃了下,我甚至听到他轻声抽了一口气:“希希,秦老这回相当认真,这些人……都不是一般人啊。” 第二百六十八章 当初最大的奢想 可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我不知道那些人的身份,所以一直彬彬有礼地朝他们笑着。 庄岩镇定惯了,除了进门时的那口轻声抽气,待人接物时依旧如常。 两桌酒席都在一个大包厢内,本来气氛有些压抑,就像很多人的气场交叉碰撞,在狭小的空间里制造出一连串无声的硝烟。有人朝秦守诚举手行军礼,有人笑着跟他握手,两桌人无一例外都是中老年人。 秦守诚每跟其中一个人寒暄时,都会顺带让我叫他们叔叔或者伯伯。乐乐上了学后,越来越不怕生了,中途有好几次都凑到我耳边问:“妈妈,我要叫他爷爷吗?” 因为包厢里有点吵,所以他的声音很大,秦守诚每次都笑呵呵地点点她的小鼻头:“对,通通都叫爷爷。” 刚开席他就举杯向在场的人介绍了我:“这个小姑娘叫沈希,前段时间认的干女儿,以后就是我亲闺女了,今天跟大家聚聚,正好带给你们认认……” 秦守诚联系他们过来吃饭时,应该提前说过这件事,因为他们中途纷纷给我塞红包,有的红包相当鼓。 我没敢接,下意识地看向庄岩。 好在秦守诚在这个时候清咳出声:“我的性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两个小辈头一回见你们这些长辈都没来得及准备东西孝敬,你们倒是先给上钱了?我就一句话:钱,不能收;我闺女和女婿呢,你们以后多关照关照就成。” 酒席快结束时,秦守诚老婆跟秦烨也过来了。 他老婆一看到我,立马喜滋滋地牵着我的手上下打量,我看不出她是真的想要个女儿才会这么热情,还是给秦守诚面子才会如此。 都说婚后的女人幸不幸福可以从面相上看得出来,她长得慈眉善目,圆盘脸,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深深的酒窝,特别让人心生好感。 )她尤其喜欢乐乐,抱在怀里又是亲又是摸的,别提有多高兴了。 秦烨的老婆因为去新疆几年,所以俩人耽搁了生孩子的进度,所以她才那么喜欢我的两个孩子。 秦烨从进门那刻起脸色就不好,他敬过一轮酒后,走到我身边咬牙切齿地低斥:“沈希你行啊,手段不少,居然能让我爸给你撑腰,你……” 他话还没说完,庄岩的手忽然搭上了他的肩膀,暗里一用力,把秦烨整个身子往旁边带开两步:“按照辈分,我似乎是你妹夫。不过我年纪比你大,以后用名字称呼,希望你别介意。” 庄岩的眼神很冷,我知道他肯定想起了庄晓婷曾经做过的傻事。 秦守诚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在旁边咳了一声来提醒,我也赶紧冲庄岩递了个眼神。 庄岩知道分寸,很快松开了秦烨的肩膀,我看到秦烨小幅度地扭了扭肩头,庄岩刚才显然用了力,捏疼了他。 秦博予站队于黑子,秦烨之前则效力于白子学生,他们各站一对,以后不管哪边赢,秦家都不会倒。这是我后来才想明白的事情,我不知道这个算盘打得是不是太精明,但不得不佩服秦博予的心机。 当初庄晓婷被秦烨介绍进的圈子里几乎都跟白子站一边,不过秦烨当时已经被革职,所以我估计他当时那么顺势被庄晓婷威胁是想顺势把她推进火坑,摸清楚哪些人是真心向着白子学生的。其他陪酒的女孩子,聪明一点的都会守口如瓶,秦烨也不敢冒险随随便便找个人帮他,所以庄晓婷是最佳人选。 想起这些,再看秦烨那张脸时,我心里泛起一阵恶心。 酒席结束后,庄岩拿着一叠名片带我们回家。 车上他一边看名片一边跟我说那些人的来历,其中估计有一半曾经跟秦守诚做过战友,他们那个年代的战友情深义重,秦守诚曾经提过抗洪差点丧命的事情,从餐桌上的交谈来看,这些人中很可能跟他有过命的交情。 但这些人退伍后都从了商,今天过来的都是商界成功人士。 另外一桌就比较杂了,各行各业的都有,庄岩说其中一个老人家正是宋谦修的外公! 秦守诚这个圈子里的人都很牛,难怪宋谦修之前那么厉害。 “希希,再过一段时间,我想重新做生意。” 像庄岩这样的人,失败之后只要不一蹶不振,东山再起的可能性会比一般人大很多很多,因为他的人脉、能力都在。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人脉,今天刚拓展了一批人脉,看他的眼神我就知道他心里有热潮在涌动。 因为秦守诚没再说让庄岩他们不要跟“陈世美”作对的话,所以庄岩跟江阳按照之前的计划把他老婆逼着我写欠条以及去幼儿园“绑架”乐乐的事情给捅了出去。江阳找的记者很容易解决,只要给钱给爆点性的新闻就好,他们不敢直写生父的姓名,全部用的化名,但明眼人仔细一想就能猜到是谁。 这件事情绝对不是打消“岳不群”势力的最有力的那颗棋子,但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其中一根稻草。 静观其变了三天,网上各大论坛上居然开始出现各路帖子,从“陈世美”的私生女开扒,然后跟帖顺其自然地爆出一堆他的黑料。真真假假很难分辨,但我可能会被骚扰的事情早在庄岩决定反击前就跟我明说过。 我在事件中是受害者,大家的矛头主要集中在“贪官”这个话题上,所以暂时对我没有太大影响。 不知道有没有人听说过网络公关,庄岩说应该是黑子决定先下手了,所以找了网络公关买水军造势。官场上的事情,有的时候跟正义无关,有的人如果必须下台,什么理由都可能成为他失败的绊脚石。 包媛媛过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在公司上班,过去休息室找她时,正在看窗外风景的她恰到好处地回眸朝我微微一笑。 她穿着深色呢子大衣,围了一条大红色的大围巾,原本快要齐腰的长发剪短至锁骨,随意又懒散地洒落在她颈边,整个人好像忽然年轻了两岁。 我什么话都说不出口,赶紧跑过去狠狠地抱住了她:“你去哪儿了?江哥一直在找你,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条消息,可你都不回,把我急死了……” 她的气色很好,眉目间的笑意淡淡的,好像真的回归了自己:“希希,有些事情,或许永远你都不会知道吧。我的爱情跟婚姻都失败了,不想听你们的安慰,所以才会消失这么一段时间。” “你……”我环顾四周,想找到婴儿的身影,我总觉得她不会真的不要那个孩子。 当我是想往下滑落到她平坦的腹部时,她立马明白了我想问什么:“孩子,没了。江阳没跟你们说过吗?” 我剧烈地哆嗦了下,瞪大眼镜盯着她看了很久,我想从她平淡从容的脸色中找到哪怕一丝丝破绽。我一直在期待着她跟江阳的复合,她离开之后江阳变了,不再喜欢浪迹花丛,这正是包媛媛曾经最想要的他。 我着急地跟她说着江阳的变化,告诉她江阳对她的思念,可她却像是在听陌生人的故事,摇摇头:“希希,我碰到了一个人,这次回来是跟江阳办离婚证的。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有事不过三的原则?没跟江阳结婚前,我跟他分过两次手,这次提离婚,是第三次。” 她的冷静让我心悸,但我从她眼里看到了难以言喻的坚定。 她对她自己的事情向来有主见,当初她给我发的那一大段话,我翻来覆去地看了很多遍,从中我看到了她的决绝。其实我早就知道她很难再跟江阳复合了,可我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两头都是我心疼的人,我帮谁说话都不对,犹豫半晌终究是选择了沉默。 她告诉我她这段时间走过很多地方,最后停下脚步时,遇到了一个让她欣赏的男人。对,纯粹是欣赏,很聊得来。她刚经历过一段失败的婚姻,不会那么快投入到新感情中。 “希希,也许我会跟这个人发展,不过可能是很久以后。我跟江阳真的回不去了,有的路,选择了就没法回头,人生就是这么无奈,我当初最大的奢想就是试图让他为我改变。合适的恋情会让你努力变更好,可我那时候只想努力改变自己迎合他,那不是我想要的婚姻……” 半年多的时间,她把会哭会失望的包媛媛重新变回了初识时的冷艳知性美女。在她这份从容淡定后,又掩藏着多少我不知道的心酸和悲伤? 我没再纠结她回来的目的,离下班还要一个小时,我请了假带她回家看两个孩子。 到家之后,江阳居然正在跟乐乐嬉闹,小丫头咯咯的笑声充斥着整个客厅。他的眼神直直地朝门口看过来时,正好跟包媛媛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媛……媛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眼神下意识地瞟向包媛媛的肚子。 包媛媛依旧淡淡地笑着:“刚回。你在也好,协议书签字了吧?明天有空吗,一起去趟民政局。” 第二百六十九章 终于坐不住了 江阳的眼睛猛地张大又恢复如常,虽然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但我能看出他内心的动荡。 。然而,沉默良久之后,他缓缓地点了头:“好,东西在家里,我……回去拿。” 他放下乐乐,弯腰拿放在沙发上的外套,缓慢的动作里透着难以言喻的落寞。 “江哥,天这么晚了怎么回去?明天再说。”我看包媛媛不吭声,主动开了口。包媛媛嘴里说放手,但她的晃神还是证明她没彻底放下。 我一再摇晃她的胳膊,她才在江阳出门前开了口:“是啊,明天再回去拿也来得及。明天我跟你一起回去,看看你爸,再一起去民政局。” 江阳淡淡地应了一声,搭在门把手上的那只手讪讪地收了回来:“好。” 以前很少看到这么沉默的江阳,他在人群中永远是耀眼的那颗星,但我感觉他现在的性子越来越稳重,似乎真的厌倦了之前的花天酒地。 那天的晚饭异常沉闷,我心里憋得慌,一直在试图活络气氛,庄岩则逗着乐乐说话。可经常说着说着就忽然陷入了沉默,除了碗筷碰撞的声响,那种忽然的安静惹得我心焦难耐。 第二天包媛媛跟江阳一起离开时,我埋在庄岩怀里久久不能平静。 这两个人,磕磕绊绊到今天,终究以离婚收场。 也许正如包媛媛所说,离婚只是这段婚姻的结局,她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 那天我照常关注各大论坛里的爆料贴时才发现,原本铺天盖地的讨论一夜之间竟然全部消失了。好几个论坛里都不能发布带有某些特定词的帖子,显然是陈世美开始行动了。 最可笑的是,第二天就出现一个辟谣的采访视频,视频里有个很漂亮的女孩说她就是之前那些爆料贴里的所谓“私生女”,娇滴滴地诉说着她的生活被这些谣言折腾得有多糟糕,最后声泪俱下地控诉造谣者。 她演得很好,连我都恨不得相信她同情她。 网友的注意力很容易跟风转移,前段时间还有人口口声声地让大家关注陈世美的贪污问题,眼下视频一出便有很多人跟风数落“造谣者”无事生非。当然,很多男网友是看在女孩子的颜值上才会无条件地支持她。 我嗤笑一声,关了网页准备找点事做,可顾经理却神秘兮兮地叫我去洗手间里躲一躲:“突然有人拿着记者证说要过来采访你,瞧着不是什么好事,你先避避,我来处理。这种所谓的采访不能开头,不然以后没完没了。” 我低着头去洗手间时确实看到有拿着摄像机的人在休息室里等着,是不是真记者无从确认,但是应该和黑子有关系。 这应该就是庄岩说过的麻烦之一,肯定避免不了。 我在洗手间里跟庄岩说了这个情况,他让我不必害怕,就算真的被这些人堵住采访,也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这些人都是拿钱办事,会畏惧很多人很多事。 那位女记者在洗手间待了很久,刚开始我以为她是在打电话,后来听到有个女同事的声音响起时,才知道她是躲在洗手间里偷偷采访我同事。 因为担心有的同事会不怀好意地瞎泄露消息,所以我按下抽水马桶后开门见了那位女记者。 那位女同事看到我在洗手间,很难堪地惊呼了一声。 我打断了她支支吾吾的声音,笑着看向女记者:“你们想采访的是不是之前帖子里提到的人?我可以给你们爆料,但是拒绝拍摄。” 女记者应该没见过我的照片,她犹疑着将注意力放到我身上,等听到姚兰和乔雨两个人的名字时,她的眼睛亮了亮:“这两位就是帖子里提到的私生女母女?” 我点点头,心里闪过一刹那的犹豫。 但一想起姚兰为了乔雨把我往火坑里推的情景,我心里的那丝不忍还是被压制了下去。我很淡定地编了个谎话把姚兰的住址告诉了女记者,不管她对这些人会说什么样的谎话,只要她承认了她跟陈世美曾经有过一个女儿,那黑子的目的就达到了。 既然我不愿意让这些所谓的记者打搅我的生活,那这么一引导又有何妨? 女记者意味深长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我看到她的手插进包里摸索了下,我怀疑她身上藏着录音笔之类的东西,所以说完想说的话就回了办公室。 顾经理不会轻易承认我们公司的任何一个人跟那些爆料贴有关系,所以躲起来显得有些多余。 晚上回家我跟庄岩说了这件事,他没怪我,反而夸我干得漂亮。其实庄岩的性子有变化,他现如今并不喜欢对仇人穷追猛打,他心里未必真的赞同我把那些人的注意力转移到姚兰身上,但他不会责怪我。 第二天姚兰就打电话过来责问我了,因为乔雨正好在家,根本不能被曝光,不然肯定会有人把她抓走调查。她最近这段时间一直躲躲藏藏,就怕有人抓她去坐牢。 “希希,我想过了,当时把事情推给你让你帮小雨还钱确实不对,可她毕竟是你妹妹,做人不能这么狠心的,她这辈子要是被毁了,你良心过得去吗?” 我一直不喜欢跟人吵架,以前是因为性格孤僻怕生,现在是觉得没必要。 姚兰一套套的理由真的让我无语至极,我现在懒得跟她争吵:“嗯,我的良心挺过得去的。别再打我电话了,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 挂断电话那一刻,我听到她那边传来了争吵,应该是在赶记者出门。 把她们一家的号码拉黑后,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姚兰一家肯定不敢报警,他们胆小,肯定会担心乔雨会被抓走。乔雨会被那些记者堵在家里,只能说天意难违。 这世上很多事情都存在因果关系,她大手大脚地花了那么多钱,应该早就想到会有事情败露的那一天。天上没有白掉馅饼的事情,如果她没有洗黑钱,就算配合着做一做检查又如何,说到底是因为心虚吧。 包媛媛拿着红艳艳的离婚证出现在我面前时,笑得像初春的朝阳,身心仿佛都得到了解脱:“来的路上我发现包里多了这东西,你帮我还给江阳。” 她递给我一张信用卡,黑色的。 我接在手里感觉沉得厉害,黑卡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江阳把这张卡给她,就是不在意她以后刷他多少钱。以前包媛媛没跟他离婚时都没有拥有过这样的待遇,现在离了婚反而拿到一张黑卡,我也闹不清他是怎么想的。 “媛媛,你自己还给他吧。这卡太贵重,我怕弄丢。” 包媛媛摇摇头:“我跟他说过会把卡放你这,他下次再过来,你可以帮我还一下。姐妹这么多年,你连这个小忙都不肯帮吗?对了,我无意中听江阳爸爸说有个什么公司在洗黑钱?好像不是那么回事,根本就没查出他们洗黑钱的证据。” 没洗黑钱,那龚老板怎么会被拘留到现在?不知道那些人有什么目的。 我把最近发生的事情简略地跟包媛媛说了一遍,提起江阳家以后可能很快就会被白子前高干他们报复,包媛媛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是彻底不想跟江阳家再有任何牵扯了,所以才会走得这么洒脱:“希希,以后我会把我落脚的地方告诉你。暂时电话联系吧,逢年过节我会回来看看我爸妈,咱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那时候我压根不知道她最后那句话的分量有多重,正如她所说,有的事情我永远都不会知道。可其实我早就有所察觉,只是不愿意去想,有的事情一旦摊到台面上讲,只会连朋友都做不下去。人活一辈子,该糊涂的时候要学会糊涂。 姚兰一家子的采访视频出现在网络上时,陈世美终于坐不住了。 他们当官的对生活作风问题挺敏感,很多事情可以背地里做,但是不能公开到大家的视野下。姚兰如我所料,虽然极力否认乔雨是陈世美的女儿,但她还是没能躲得过记者的陷阱,有好几次不知不觉地默认了很陈世美曾经在一起过。 陈世美为什么会着急到联系我?因为他怕事情被扒出来后,我跟庄岩会拿出什么证据把他的不堪彻底坐实。 当时庄岩正在炒菜,我抱着康康看乐乐画画,接通电话听到那个陌生的声音时,我下意识地便猜到了他的身份。 他说:喂?希希吗? 我没说话,叫来庄岩把手机递给了他。 因为我发现我听到他的声音后竟然冷静不下来,呼吸不自然地紧张到开始急促,手心里也在微微冒冷汗,我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反应。 庄岩只跟他聊了一小会儿,回来时告诉我:“他夜里想跟你视频聊天。” “有必要吗?我不想跟他说话。” 庄岩点点头:“好,到时候我跟他聊。” 事实上,晚上陈世美的视频请求发过来时,我还是忍不住走到了庄岩旁边,好奇他会对我们提什么要求。 不过,等视频打开那一刻,我忍不住冷笑起来。 第二百七十章 没道理让你来还这笔钱 对面一片黑,陈世美把镜头挡住了,然而他却理所当然地通过镜头盯着庄岩的脸看。 庄岩看到这个情形,哭笑不得地看看我:“这是做什么?” “希希呢?让我看看她。”埋在黑暗后的男人压低了声音,有些急切。 庄岩无声地扯了扯嘴角,看我没反应,当即摇了头:“希希不在。你不露脸,却想见她,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希希的事我可以为她做主,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跟我讲。” “你是……庄岩对吧?我查过你们家的事情,相信你也是个聪明人,现在这种时期,我不方便露脸。既然她不在,那我也没什么要说的了,好好照顾她。” 我急得秦守诚之前叫他老于,所以他并不是我认识的人。他是怕我们在偷拍这段视频聊天?他声音压得这么低也是刻意的吧,就算我们录了音传播出去,他也可以否认这个声音? 他的所作所为,不得不让人把他往这方面想。 听他要挂电话,我抬手遮住了手机摄像头:“我在,有什么话你说吧。” “希希啊,希希?”他急切地唤了我两声,低沉的嗓音果然变得正常了些,但随即又刻意压低了几分,“让爸爸看看你。”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从小无父无母,不过现在有了个干爸爸。”我紧紧握着庄岩空暇的那只手,竟然有点紧张。 想想有点可悲,原来我潜意识里一直在渴望着这对不堪的父母。 ) 以前虽然觉得自己不会对姚兰产生什么感情,可被她出卖时的难受却明确地告诉我,我内心深处其实是渴望着以后真的能跟她做正常母女的。现在也是,这个人连脸都不让我看,可我竟然会紧张。 我挺讨厌这样的自己,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奢望父爱母爱。 “希希啊,我一直以为乔雨是我女儿,要不然爸爸肯定会去找你的。” 他听起来挺可怜,我调整了一会儿情绪才再度开口:“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听着挺矫情挺讽刺的。你如果只是想看看我长什么样,那就算了吧,你那么大本事,肯定有办法弄到我照片看。你有你的家庭,我也有我的家庭,互不打搅就好。” 他现在忏悔再深,我也没办法分辨真假,姚兰的事情让我意识到跟他们来往没有好结果。 姓于的沉默了起码有十秒,再吭声时却是道歉:“阿萍带着人去找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哥跟我说过欠条的事,那钱你不用管,我当初也没花在你身上,没道理让你来还这笔钱的。” 原来他老婆叫阿萍,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他说完这段话就挂断了,没提任何要求。 我跟庄岩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他是不是真的还有点良知?” 庄岩摇头摇得很快:“别相信。希希,别怪我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他,别忘了他不肯露脸。你们女人容易感性,他在亲情上耍点手段,再遇到事情,你自然不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他的对立面。” 我打了个寒噤,庄岩血淋淋的分析,让我心里绞痛了下。 也许他说得对,毕竟他跟姓于的这类人打过交道。 “对了,媛媛说找不到龚老板公司洗黑钱的证据,既然没洗黑钱,怎么会闹得沸沸扬扬?小雨也不会出事了吧?” “没有证据并不代表没洗过黑钱,这种事情不好说,相关部门做个调查也很正常。那个公司兴起的很快,如果真要把那个公司整垮,还可以继续调查有没有非法集资等。既然姓龚的参与了争斗,就绝对有迹可循。” 也对,宋谦修的爸爸夸过乔雨聪明,如果真的那么清白,她也不会一直躲着。 那天晚上庄岩拿着周瑾寄过来的那张名字缩写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在y开头的那个缩写名字上打了一个叉。他说姓于的这回可能真的会倒下,黑子应该可以抱住他的官位。 我无力再分析他这么以为的原因,朦朦胧胧快睡着时,庄岩把我拥进了怀里:“希希,之前说等康康生下来就给你一个婚礼,没想到会拖这么久。等所有的事情都结束,我们好好地办一场婚礼。” 我好像笑着“嗯”了一声,那一晚,梦美得像仙境…… 江阳把家里的烂摊子都收拾好时,江叔的病也彻底好了。 姚兰的事情出现在网上后,更多的人或跟风或好奇,不停地跑去找采访姚兰夫妇。他们俩本来就没了工作,事情曝光后,姚兰似乎很崩溃,尤其是乔雨被带走审查后,一系列变故让她变得有些歇斯底里。 我不是把他们的号码拉黑了吗?于是他们也不再打我电话了,改而骚扰庄岩。 我不止一次地从庄岩电话里听到乔仲良哭诉的声音,我为此向庄岩忏悔过好几次,如果当初我没有跟那所谓的记者说姚兰的事情,姚兰夫妇现在也不会三不五时地打给庄岩。 庄岩倒是无所谓:“没关系,我也想知道事情的进展。你不那么做,难道想一直被骚扰?傻丫头,我没怪你。” 黑子从庄岩这里得知了我的身世,当初肯定以为我会相当配合他们的采访,彻底把姓于的往地里踩。好在那天去公司的记者比较识相,知道我不肯配合所以顺着我的话去找了姚兰。 江阳办好离婚证后一个星期才过来找我们,他的气色不错,但嘴巴没以前那么贫了。 我把包媛媛留下来的黑卡还给他时,他嘴角浮起一抹自嘲般的苦笑:“以前给女人信用卡,全都高兴得恨不能跳起来,我给她一张黑卡,她居然不要。” 我什么也没说,其实江阳很了解包媛媛的脾性。也许,在包媛媛试图改变自己迎合他,在她试图让江阳为了她做改变的时候,他们都渐渐找不到原来跟对方在一起的感觉了。恋爱中的很多男女都这样吧,总希望对方为了自己变得更好,可很多时候这只是一种奢想。 “别愁眉苦脸的。”庄岩拍着他的背,主动拿出一瓶白酒说是要陪他一醉解千愁。 结果那天晚上庄岩没喝醉,江阳却真的醉了。 庄岩本来想把他弄到附近的酒店去睡一晚,但江阳的状态挺差,所以最后睡在了我们家的沙发上。我本来想把主卧让给江阳睡的,庄岩坚决不同意。 晚上江阳吐了好几次,我跟庄岩爬起来收拾时,很清晰地听到江阳嘴里喊了好几声“媛媛”。曾几何时,包媛媛说他喝醉后喊的是周瑾的名字,现在,他喊着包媛媛,可包媛媛再也听不到了。 我当时心潮涌动,录下江阳呢喃着她名字的视频,想发给包媛媛的,被庄岩阻止了:“算了,一旦动了真情,分开的时候总会难受。你觉得事到如今包媛媛还会跟他复合吗?感情的路让他们自己走,去睡觉吧。” 哎,我暗叹了一声,还是替我们感觉惋惜。媛媛说她遇到一个让她欣赏的男人,我确实不该再用江哥的事情打搅她。 第二天是周末,我们所有人都在睡懒觉,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把我们全部吓醒,我迷迷糊糊就感觉像是地震了一样,被吓得一个激灵赶紧跑到客厅去看猫眼。 是当初逼着我写欠条的中年男人,最凶的那一个,凶神恶煞的样子像是要进门吞人。 我还没跟庄岩他们说是谁,揉着太阳穴的江阳就骂骂咧咧地跑过来开了门:“死人了?敲这么响干什么!” 结果他还没站稳,凶男人就推着他走了进来,江阳往后趄趔两步,竟然噗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第二百七十一章 现在装什么装 “靠,老子是不是还在做梦呢?”换做以前,江阳肯定爬起来就要跟来人干架,可眼下他却揉着太阳穴,就那样坐在地上微微张着嘴巴看凶男人,茫然的表情莫名透出一股纯真的孩子气。 凶男人有一只手里拎着包装精美的茶叶和酒,把东西递到我手里后就闷闷地道了歉:“上次是我不对,这回来赔个礼。上回的事情是我自己想那么干的,我以为是你拿了我兄弟那么多钱,看不过去。” 江阳揉着屁股爬起身,庄岩看我把东西放地上,皱眉看向凶男人:“还有这么道歉的?物业是怎么放你进来的?” 这个小区的物业不行,守门的人经常换,每次都要投诉或者叮嘱,不然他们一问清楚来人想找哪一户人,听说物业的人查清楚跟他们报的那一栋那一层那一室对得上,就会把人放进来,有时候可能更随意。这样虽然方便某些住户来客人时不用下去接,但比较危险。 庄岩说着就打电话叫物业,凶男人的脾气真的不好,他身形五大三粗,面相又是真的凶,经常保持着皱眉的表情,所以他抬手想阻止庄岩打电话时,江阳“嗖”地窜过来就抓他手臂,同时把庄岩往旁边推了一把。 江阳借力把凶男人往施力的方向一拉一带,自己还及时让开,以至于凶男人差点摔了个狗啃泥:“我是来道歉的,不是来打架的!” 他的粗声粗气很是让我们怀疑这份诚意,前段时间姓于的刚跟我们通过那通可笑的视频电话,现在凶男人就只身跑过来道这种可笑的歉,是不是有点凑巧? “道完歉了?你可以走了。”庄岩把他拉起来后下了逐客令。 凶男人的脸色不大好,但还是别扭地哼着:“我就是个粗人,敲门从来都这样。既然我当初误会了人,今天来道个歉也是应该的,那天的事情跟我兄弟没关系,你……” “兄弟?你跟他是什么样的兄弟?” 凶男人白了我一眼,不太情愿地说道:“你说什么兄弟?当然是同一个爹妈生的!” 我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方脸粗眉,鼻梁不是太挺,燕窝有点深,长相在他们那一辈人里挺端庄的,就是眉头往上挑着,看起来很凶。 他嘀嘀咕咕地出了门,临出去还指着地上的东西不客气地说道:“东西手下就算接受了我的道歉!” “原来是你在做梦。”江阳“噗嗤”一声笑了,他还在继续揉着太阳穴,“你那天把我妹妹整成那样,听说还被你们强迫跪在地上了,你怎么不跪着道歉?欠条撕掉了没有?都没有道歉的鸟样,这是当妹妹没靠山呢?” 凶男人听到“靠山”两个字,眉头立马耸动了几下。 庄岩拍拍他的肩膀示意别激怒凶男人,眼看凶男人要往江阳走近,庄岩抬手示意他别闹事:“你道歉是应该的,我老婆愿不愿意接受是她的事。这东西你可以拿回去。” 凶男人的咬肌鼓动了好几下,最后还是咽下了那口气:“嫌东西不好还是怎的?我说话也大声惯了,那天的事情跟我兄弟真没关系。还有你,”他瞥向江阳,“跟绣花枕头一样,一推就倒!刚才我也被你摔了一跤,扯平了!” 他说完就走了,等庄岩关上门后,江阳一屁股坐到沙发里,拍拍脑门嘟囔道:“庄子你可真够狠心的,昨晚就让老子睡的沙发?难怪我腰硌着疼。” 庄岩把他昨晚吐了好几次的事情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不放心把你一个人扔酒店。半夜被你折腾几次,觉都没睡好。” 江阳龇牙咧嘴地笑起来:“老子又自由了,这不是高兴吗?” 他或许不知道,他昨晚叫了包媛媛的名字。我跟庄岩对视一眼,谁都没把这件事说出来。 他对包媛媛的爱应该比包媛媛对他的爱来得晚一步,或许失去了才会念起包媛媛的好,朝夕相对那么久,他对包媛媛的感情肯定在潜移默化中变深了,只是他自己刚开始没意识到罢了。 都说男人四十一枝花,他跟庄岩还没到四十,加上俩人身形都保持得好,看着也就三十出头,绝对很有市场。不过江阳现在应该已经走走肾转变到了走心这一步,下一个让他动心的女孩子,应该会陪他度过下半生了。 有的男人需要经过婚姻的洗礼在感情上才能真正成长,或许江阳就是这种类型。 那几天他一直在跟庄岩商量庄岩想重新创业的事情,江阳的意思是庄岩必须得跟他合伙,他相信庄岩有让他赚钱的本事。 不过我们当然明白他纯粹是想出钱帮忙,以前我还在读书时,庄岩不是没有创业过,那段时间就因为被赵德海排挤压迫导致新公司经营不下去,总体亏了不少本。不过那时候江阳什么也没说,真的已经很够意思…… 陈世美还没来得及继续对我实施亲情攻略时,他携款外逃的新闻就被报道了出来。我莫名其妙觉得松了一口气,好像从始至终都希望他不再有出头之日。还是因为心里有恨吧,所以才会觉得他的落败让我感觉很爽快。 不过报道里说他携款外逃的计划落空,还没能走出国们就被捕了。 根据新闻里报道的贪污数据,他老婆让我在欠条上写的两百万这个数字绝对是小巫见大巫。其实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贪那么多钱,听说有的人贪习惯了会越来越贪,有的时候并不是因为钱不够花,而是别人不给钱他就觉得面子上过不去,贪了,心理上似乎才能得到某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可一个问题比较棘手,他彻底没了东山再起的可能时,乔雨的危险相对而言也变得更加明朗。我心里并不希望乔雨在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年纪,终日对着冷冰冰的铁栏杆度日。最主要的是,她如果真的落入那种境地,谁知道姚兰会不会三番两次地来骚扰我们一家? 她的骚扰没有多大的危害性,但好好的生活被这么打搅,是个人都会心烦。 姓于的是在过年前被拘留的,想想也挺凄惨。我连他的面都没见过,没想到那通可笑的视频通话会是我们父女俩的最后一次联系。听说他有很多罪名,说不定会把牢底坐穿,翻盘的机会是大大没可能的。 他的老丈人也因为这件事大受打击,羽翼被剪了很多,想再找个可靠的人来扶持已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他的年纪越来越大,根本就没时间继续跟黑子耗下去。 我的身世被曝光在整件事情中只是一个小波澜,不过姓于的那些罪名都比较敏感,黑子刚开始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机会先动手,利用他生活作风不检点来做文章只是一个很合适的契机罢了。 但看新闻里的报道,姓于的在外面其实包养了别的女人,他眼看要落败了,那个女人为了自己还主动提供各种各样琐碎的证据,为的无非是给自己一个好退路。 估计这个二奶的存在会让那个叫阿萍的中年妇女深受打击,姚兰这个多少年前的旧爱都让她受不了,二奶肯定更加让她痛恨。 浩浩荡荡的反复风波,在我们心里在这一刻便落下了帷幕,其他贪官落不落马对我们来说都没有太大的意义。 还有一个星期就要过年时,有两个神神秘秘的人来家里找庄岩。 之所以说他们神秘是因为他们穿得特别普通,普通到放进人群里就找不到那种,就像当初帮白子学生办事的那个陌生男人。但他们的眼神和脸色却能叫我过目不忘,冷静自持,眉心里裹着说不清的精明。 庄岩跟他们在客厅谈话时,我把乐乐带进了房间。 我隐约听到他们向庄岩表达了委婉的感谢,还说什么当初庄叔背叛的事情。庄叔为了庄家,主动退出黑子的阵营向江叔投降,这件事对黑子并没有多少损失,所以他们说庄叔背叛黑子不过是想来个下马威。 庄岩没怎么说话,声音淡淡的,依旧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模样。 我特别喜欢他这种脸色下透露出的那份自信,百看不厌。 等人走后,我问庄岩他们是不是黑子那边的人,他点点头:“嗯,想让我重新帮他们办事,我拒绝了。我现在没钱没势,对他们本来就没多大用处。” 是啊,那些人需要的是钱、权,庄岩现在一样都没有,我们户头上的那点钱过过日子还行,在黑子眼里可能少得像地上的蚂蚁,根本就不屑一顾。他们过来这么一趟,无非是做个人情。照庄岩的话说,他们是想收买人心。 秦守诚让我们今年去他家里过年,说是正好把我们一家子介绍给他的亲戚朋友。他老婆尤其热情,电话里听到乐乐喊她奶奶就乐得咯咯直笑。 庄岩说年后可能会发生很多事情,跟秦守诚保持好关系是很有必要的,所以我们早早地开始准备给老人家买的礼品。 决定好过去的时间时,秦守诚特意安排了专车过来接我们。 秦守诚家里是很普通的老房子,不过好在买了楼上楼下两层,做成了复式楼的样子,所以我们一家四口过去完全有地方住。 在他们家看到庄晓婷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个年可能会过不好。 庄晓婷迎接我们时,铁青着脸,闷声不响地跟我们打了招呼后便不愿意再说话。 而秦烨脸上却带着似笑非笑的?瑟,看得人特别不舒服。 我把庄晓婷拉到一边,问她怎么会过来:“秦烨带你来的?他有老婆,好端端把你带过来是怎么回事,你们不会私下里还有联系吧?” “没,我还看不上他呢,谁乐意跟他联系。”庄晓婷气呼呼的样子看得我一头雾水,“嫂子,沈希,那家伙死皮赖脸讨厌得很,不管他私下里跟你和哥说什么都别信!” “他逼着你过来的?” 庄晓婷点点头,可她明显还在气头上,闷着脸压根没心情跟我多说话。 那天晚上秦烨妻子去秦守诚家吃的晚饭,听说她还在上班,要上到大年三十才能休息。看起来挺温柔贤惠一人,但跟秦烨的互动却少之又少。 饭桌上秦烨说话总是不阴不阳,秦守诚命令他给他老婆夹菜时,他筷子拐了个弧度直接把菜放进了庄晓婷的饭碗里。庄晓婷可能是嫌恶心,直接把他夹的菜往饭碗外面丢。 结果秦烨就在这时候幽幽地说了一句:“跟我睡觉时,可是热情得很啊,现在装什么装。” 秦守诚夫妇立马惊愕地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不纠缠就成 秦烨很讨人厌又做作地露出一个惊讶表情:“哦,没什么,跟她睡过几回觉而已。” 我当时的感觉就是,秦烨这是成心不想让大家好好过年,或者是不想让秦守诚对我和庄岩这么好,在挑拨离间。 庄晓婷咬着牙齿狠狠地瞪了秦烨一眼,她想骂人,但她紧紧咬着牙齿明显在强忍。 乐乐就坐在她旁边,我赶紧让乐乐给庄晓婷重新夹菜。 乐乐一直在闷头吃饭,所以并没有察觉到餐桌上的不对劲。她不太熟练地夹了一筷子肉丝放到庄晓婷的碗里:“姑姑吃饭,妈妈说不能挑食,每个菜都吃才能长漂亮。” 想发火的秦守诚被乐乐的奶声奶气给安抚下去,他额头的青筋暴起了几秒,最后瞪着秦烨沉声道:“你要是不想吃饭就给我滚到一边去!” 秦烨老婆脸色发白,捏在筷子上的手指特别用力,指尖的血色都被她捏退了。 秦烨无声地笑着,优哉游哉地放下筷子,竟然真的坐到沙发上去看电视里。 大家的好心情都被秦烨的这么一出戏给搅乱,我们过来看到庄晓婷时,庄岩有考虑让她离开的意思,可庄晓婷说她不能走,然后什么也不愿意再多说。 因为她书庄岩的妹妹,所以秦守诚夫妇并不介意多她一个一起吃饭,但是他们绝对没想到秦烨跟庄晓婷会扯上关系。 秦守诚想招呼我们继续吃饭,可他自己已然气得吃不下,把筷子往桌上一放,目光幽深地先行看了庄晓婷一眼:“你们先吃,我饱了。”他说着走到沙发边跟秦烨说了两句话,而后秦烨便跟着他进了书房。 大好的气氛彻底湮灭,原本还对我们很热情的干妈一下子冷了脸,尤其是瞄向庄晓婷的眼神,气得想把她立马赶出家门似的。 除了乐乐,我们所有人都没有胃口再吃,我把康康喂饱后,想跟干妈私下里解释,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秦烨说的是事实。 可我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给庄晓婷说了不少好话,想让干妈他们认为秦烨是在撒谎。 吃过晚饭后,干妈的脸色明显不想多留庄晓婷,可晓婷就像没看到她的脸色一样,跟乐乐和康康玩,笑眯眯的样子就像是刚才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我跟秦烨老婆帮着收拾了碗筷,她出了厨房就径直向庄晓婷走过去:“你能跟我来一下吗?” 庄晓婷撇撇嘴,无所谓似的跟着她往阳台方向走。 我追上去一步拉住庄晓婷:“别乱说话知道吗?大过年的别让你哥为难,实在没话说就别说话。” 庄晓婷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不说话不就是默认?问什么我就实话实说呗,待会儿哥要是骂我你得帮着我点儿。” 完了,哎,秦守诚夫妇对我们的印象好不起来了。 干妈从房间出来时,在客厅里看了一圈,最后朝阳台方向看了好几眼。她的脸色挺难看的,让庄岩看顾好孩子,就招手要把我往房间里拉:“我有点事情想问问你。” 庄岩朝我点点头,我感觉他太信任我了,我现在都不知道该什么跟干妈他们解释,实情太复杂,恐怕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但这个谎是肯定撒不下去了,秦烨把庄晓婷给逼着带过来,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目的,我看他是不想好好跟他老婆过日子了。 干妈关上门后,拉着我的手往语重心长道:“希希啊,虽然今天是第二次跟你见,可我很喜欢你,这一点你应该也能感觉得出来吧?” 我点点头,好吧,亲情攻势,我懂。她接下来再问庄晓婷的事情,只会让我更加为难。 果不其然,她说完这番话后,便让我跟她说庄晓婷跟秦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小丫头比你们先过来,我瞧着小烨对她动手动脚的就呵斥了几句,没想到两个人还真有点不干净的事情。你别骗我,我知道现在的小年轻开放,可再开放也不能开放到我媳妇面前是吧?” “晓婷跟他好像是有过一段,不过是在嫂子还在新疆的时候。烨哥的性子您应该很清楚,他这几年……” 干妈点点头:“好,我知道了。希希啊,你男人的妹妹性格怎么样?” “她不会喜欢烨哥纠缠烨哥的,干妈,我说句你可能不相信的实话吧,我之前问过晓婷,她说她是被烨哥逼过来的,我也不知道烨哥想做什么。”说完我就后悔了,我怎么又直接把实话给说出来了? 看到干妈略带着怀疑的眼神,我暗恼着又补了一句:“我跟庄岩都可以保证,晓婷没想破坏烨哥的婚姻。” “好,我有数了。”干妈嘴里说着庄晓婷是庄晓婷,我是我,但她对我的态度还时比刚开始冷淡了些。 这一点很好理解,秦烨是她儿子,她没有向着我的道理。 庄晓婷跟秦烨老婆聊了很久,等俩人进来后,庄晓婷红着眼眶,秦烨老婆的脸则白得像是刷过白油漆。她魂不守舍地跟干妈道了别,说是朋友家有事要过去一趟,但我们谁都看得出她心里很乱,只是借故不想再在这里多待。 干妈把她送到小区门口才回来,她一进门就去敲书房门:“老头子,给我出来!咱们得商量商量,明天带礼去小芬爸妈家道歉!秦烨你太不像话了!” 她话音刚落,书房里传来一阵嘈杂,里面好像在打架。 干妈急得加重了敲门的力道:“开门开门!老头子你给我开门!马上就过年了,你想做什么?” 我跟庄岩赶紧跑过去看情况,庄岩问干妈有没有备用钥匙。她这才想起来这回事,赶紧找来钥匙开了门。 秦烨居然跟秦守诚扭打在一起,然而,秦烨打不过秦守诚。 门打开的时候,秦烨正好被秦守诚一个左勾拳打在了脸颊上,“咚”地一声就往旁边书架上倒了过去,弄翻好几本书。 干妈和庄岩赶紧过去拉架,秦烨这个小人,居然趁着庄岩托架时,用手肘怼了庄岩胸口几下,吓得我一口气提在嗓子眼差点没缓过来。庄岩的肋骨自从断过一次后,我比谁都上心——虽然庄岩跟我说过很多次他的肋骨早就康复了。 秦守诚可谓是老当益壮,他除了身上的衣服有点凌乱之外,脸上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倒是秦烨,一直揉着嘴巴朝地上吐血。 “这婚你别想离,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你!”秦守诚怒目圆瞪,说着又朝秦烨扬起手来,秦烨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躲,孬样看得人想发笑。 原来他想离婚,哎。 乐乐跑过来凑热闹,我遮住她的眼睛把她抱回了客厅。 庄晓婷面无表情地告诉我,秦烨离不了婚就会一直骚扰她。秦烨恨我们恨得要死,因为他小心眼,恨每个跟他作对的人,也只有他爸,他不敢恨。 “他骚扰你,你可以躲。晓婷,你不是甘愿被要挟的性子,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 庄晓婷嘴巴一瘪就往我肩膀上靠,她就是爱撒娇,不过每次她做出这个举动,我的心就忽然软得像春风:“嫂子,我恋爱了,那个混蛋说要是我不跟他回来,他就把我之前的那些事全部抖出来。我怕,怕人家因为那些事情不要我。” 我又惊又喜,忙问他那个人是谁。 庄晓婷哭丧着脸说是她工作的画室老板的朋友,经常去画室看画,一来二往就产生感情了。那个人只比她大两岁,但她感觉那人特有思想见地,想试着跟他发展发展。 “你怎么没跟我们说啊?”如果早知道秦烨拿这事要挟她,我跟庄岩也能帮着出谋划策不是? 庄晓婷闷闷地嘟囔道:“又不是小孩子,谈个恋爱还要跟你们报备啊。我都习惯了给自己的事情拿主意了,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 也对,以前她跟田甜住在对面时,如果不是我经常主动开口问,她跟田甜办培训班的事情也不会告诉我。能为自己拿主意是好事,可有时候会太孤单。 秦烨骂骂咧咧地跑了出去,临出门还冲秦守诚嚷了一句:“你以后再打我就别想我再进这个门!” 庄晓婷忍不住冷笑,他骂了一句“臭三八”就走了。 那天晚上秦守诚夫妇跟我们三个开了一个多小时的会,气氛相当凝重。秦守诚的意思是庄晓婷跟秦烨的纠葛不能算在我身上,我该是他干女儿就还是,跟这件事没关系。 话是这么说,可干妈对我们的态度到底是疏远了几分。 “混账东西说要离婚,我不点头!”他说着看向庄晓婷,“你们两个的交往过程我不想听,不过以后不许跟我儿子来往。” “我是不想跟来往,可他非要打搅我的生活,我能怎么办?”庄晓婷梗着脖子往旁边看,眼里噙着点点泪花。 我看得心疼,忍不住帮她说了话:“晓婷有男朋友的,肯定不想跟烨哥纠缠。” 我差点没忍住把秦烨要挟庄晓婷的事情给直接说出口,那事只能私下里跟秦守诚说,干妈听了会不高兴。 秦守诚点点头:“好,不纠缠就成。早点休息,庄岩你留下,我有点事情想问问你。” 第三更推迟到20点 第三更暂时推迟到20点更新,特此公告。 第二百七十三章 暗中倒戈 秦守诚跟庄岩在书房里谈事情时,我跟干妈聊了一会儿天,她这人心软,本来还拉着个脸,康康跟着乐乐一起左一声“奶奶”右一声“奶奶”,很快就把她的笑容给叫了出来。 我趁机问了秦烨夫妇的事情,本来以为他们俩是包办婚姻,再一听根本就不是。 当初是秦烨主动追求的他老婆,秦守诚性子古板,一不小心撞见他们俩牵着小手,立马跟他老战友商量了亲事。结婚的事情也是秦烨自己点的头,当初他老婆没去新疆前,俩人还挺恩爱的。 “哎,怪就怪在两地分居的时间久了,感情都淡了。希希啊,不瞒你说,小芬回来后一直没跟小烨同过房。”干妈说到这里眼睛有点湿了,一脸的无可奈何。 秦烨小的时候,秦守诚因为工作原因疏于管教,几乎是干妈一个人把秦烨拉扯大的。听说秦烨没混官场前老老实实的人见人夸,可自从上了班后就慢慢开始变了,越来越滑头,不听管教,以至于秦守诚跟他一直不对付,就如在书房里打架的事情,几乎每年都要上演一回。 也不知道是不是秦烨心有心忍让,反正他每次都落下风。这就是秦守诚所谓的“男人之间的谈话方式”,但是随着秦烨年纪变大,已经越来越反感这种方式。 离婚的事情秦烨只对干妈提过,因为他知道秦守诚不会同意,所以想让他妈找机会先跟秦守诚说一声,但干妈一直没找到机会,然后便有了今天这一出。 干妈说这些事的时候,还下意识地看了看远处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庄晓婷。 那天晚上庄晓婷闹着要跟我一起睡一起,庄岩无奈,只好带着康康另睡。 庄晓婷跟我说了很多关于她现男友顾致远的事情,同龄之间不用仰望的爱情跟她以前暗恋江阳时的感觉特别不一样。 正因为很在乎这份感情,所以她不敢把那段不堪的过去告诉给顾致远。 “嫂子,我没有碰到一个男人就跟他睡。很多男人满身肥肉,我看着就想吐……你说我配跟致远在一起吗?在国外这几年,别的学不会,可怎么保护自己我学得很到位,我没染上什么脏病,可我就是不敢跟他做那种事,我觉得自己挺脏的,以前从来不会这么感觉。” 庄晓婷跟孩子似的把脸贴在我肩头,嘟着嘴巴说心事的样子就像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一般男人乍然知道自己女朋友在形形色色的男人中间穿梭过,应该都会介意,这个顾致远,我并没有见过,压根没法子给意见。我只能安慰着庄晓婷,然她以后试探一下顾致远的态度。庄晓婷那时候也是被人挑唆,并不是真的那么野。 第二天秦守诚夫妇带着礼品去儿媳妇家里负荆请罪,我跟庄岩则带着孩子四处转转,顺便送庄晓婷去机场,她要回小姑家过年。 庄岩告诉我,秦守诚昨晚又仔仔细细地问了他跟黑白子两边的牵扯,他也顺便把手头所有的东西交给了秦守诚。秦守诚把那些资料看过一遍后竟然全部烧了,他在军方,不能随便涉政,相关的资料能毁还是得尽量毁掉。 “秦老的说法跟我想的一样,年后会有很多事。你父亲那边落了势,金丝肯定会慢慢肃清跟他作对的势力。阳子已经跟你父亲那边作了对,年后应该会遭难。到时候又是一场硬仗,能扛下来,以后就可以彻底跟他们划清界限了。” “你又没跟金丝作对,现在还有干爸给我们撑腰,我们是不是不会有事?”到时候他肯定得帮江阳处理事情,我不希望我跟孩子们会成为他的后顾之忧。 但是庄岩摇摇头:“你父亲落了难,贪污的赃款都得上交,就怕那张欠条会有什么变数。你父亲一旦失势,那两百万对他们家来说就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他妻子跟儿子可能会想讨回去。” 当时能给我作证的也只有姚兰夫妇了,但他们怎么会帮我呢?一心惦念着乔雨还来不及,哪里会往他们自己身上揽麻烦。 到时候如果需要找律师打官司,费钱又费力,关键我没有证据能证明欠条是被迫写的,不知道我有没有胜算的可能。 庄岩看我情绪低落下来,抬手就捏我脸:“又胡思乱想了?那种情况不该逞强,妥协是最正确的选择,什么都比不上安全重要,知道吗?” 我们在秦守诚家里一直住到大年初一,因为要赶去小姑家给奶奶拜年,所以秦守诚夫妇也没再留我们,虽然我们彼此都还有些生疏,但我切切实实能感受到秦守诚真的在把我当女儿来对待。 庄晓婷年后上班第一天就跟我说顾致远已经知道她的那段不堪往事了,说要冷静下来想想,目前不肯见她。她相当崩溃,通话时每个字都带着隐隐的哭腔。 我跟她要了顾致远的联系方式,准备让庄岩跟这个人好好谈谈,如果确确实实喜欢庄晓婷,有可能继续发展下去当然最好;如果庄岩觉得这个人对庄晓婷不是真心,那便当断则断…… 乔雨之前被拘留问话,年前被姚兰夫妇保释了出去。 因为证据不足,所以龚老板公司洗黑钱的事情便这样不了了之,但是因为龚老板在帮白子效力,而白子现在又失了势,所以他公司最后还是被控诉了其他罪证,所有的财产均被查封。乔雨在公司里的股份更是一分都不能套现,之前被冻结的钱也依旧没办法使用。 这一点让她颇为着恼,毕竟她大手大脚惯了,最让她头疼的是,原先认她做干女儿的干爹,因为陈世美的缘故开始向乔雨讨还钱财。 乔雨当然不肯把钱吐出来,于是便不停地骚扰我,每时每刻都恨不得跟我确认一下放在我们公司理财的钱保险不保险,会不会被别人无缘无故地取走。 我烦不胜烦,后来索性不接她电话,结果她居然向我们总公司投诉我,害得我年后工作第三天就被总公司的领导点名批评了。 庄岩让我把乔雨这个客户移交给公司里的咨询顾问,可惜没人肯接手这个客户。 除此之外,我们的小日子过得满足又滋润,庄岩也开始着手准备创业的事情。 江阳家里的事情就发生在年后第一个月,他们家之前不是关了好几个分公司吗?流转资金也因为那件事变得很紧张,年前最后一次竞标买下的地皮,就因为资金流转不开而一直耽搁着没有动工,而且当初竞标的成本太高,保守估测,江阳家的公司根本就收不回成本。 这本来也不是最大的问题,毕竟地皮放在手里也不会飞,关键问题在他们家坐等升值的一批楼盘上。那个楼盘建好后一直没有开盘,好像是想等到最合适的时机再开盘,结果这么一耽搁,现在想开盘的时候却卖不动了。 无人问津的情况让江阳很忧虑,他暂时还没查清楚原因,但再回收不到资金,他家公司真的会出现比较严重的大问题。 庄岩之前就跟我商量过,等江阳家出事他必须过去帮忙看看是什么情况,他估计是白子在背后捣鬼。如果纯粹是市场问题,他会帮着江阳尽量找方法补救,如果是人为,那就比较难办了。 结果庄岩这么一帮忙,接连一个星期都没能回家看看我跟孩子。 那天周末,乐乐一直嚷嚷着要见爸爸,庄岩也想我们想得紧,便让我跟方姨一起带孩子去找他。 事情就发生去见他的时候,他当时就住在江叔家里,我带着孩子过去时,江叔不在家。等江叔回去后,他并不知道我跟两个孩子都过去了。 当时庄岩跟江阳正好有事去了公司,江叔可能以为只有他一个人在家,打电话的时候并没有太过避讳,于是我听到了他跟黑子那头的对话。 原来黑子那边会对龚老板的公司下手,根本就是江叔的功劳!他当初不知道什么原因向黑子那边泄露了龚老板这个公司跟白子有关联,于是被白子坑了好几个人的黑子便朝龚老板的公司下手了。 江叔不是差不多时间开始放手不管家里的生意吗?根本就是他故意的,缩小生意的同时,那几个分公司里被所谓的分公司领导卷走的钱,其实是暗自流向了黑子的口袋…… 因为说话断断续续,有的事情我并没有听清楚,但我却意识到一个问题。 如果江叔在电话里说的情况属实,那么江阳彻底跟白子闹掰后便想跟黑白子的争斗脱离关系,这种念头实属痴心妄想,因为他们家早在暗中倒戈向了黑子。 我想得头疼,瞧了下太阳穴后赶紧给庄岩打电话跟他说了这件事。 庄岩似乎不太相信我说的话,可惜那时候江叔已经挂断了电话,不然我可以直接让庄岩透过话筒自己听听。就在我们通话之际,康康忽然间醒了,呜呜哇哇的啼哭声特别响亮。 不出几秒,我便听到江叔的脚步声一步步朝我们房间靠近过来。 第二百七十四章 凡事以安全为重 当时我脑子一空,下意识地钻进了被子里,连鞋都没脱。 。 江叔连门也不敲,直接开门走了进来。 脚步声走到床边戛然而止,我心跳快得不像话,但还是尽力假装在睡觉,直到乐乐被康康的哭声吵醒,跟康康一起往我身上爬着喊妈妈时,我才假装被吵醒。 我不知道自己假装得像不像,或许有些太过,所以假装揉着眼爬起来哄康康时,江叔那张便秘似的脸看得我心里“咯噔”了下。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家什么时候变成旅馆了?”江叔一脸的不欢迎,吓得康康直往我怀里躲。 “叔,两个孩子想爸爸,所以我带他们过来看看。庄岩跟江哥一起去你家公司帮忙处理事情了,我不知道您回来了,不然肯定先跟您打招呼。”我看到江叔阴沉的脸就知道他刚才真的没想让我听到那番话。 江叔的卧室就在斜对面,他刚才应该是进房间想做什么,因为没关门所以我听得比较清楚。他肯定清楚庄岩跟江阳都不在家,不然不会像刚才那样大意。 不过江叔显然不太相信我的话,冷冷地笑着:“真睡到现在?我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我缓缓点了头,思索着万一露了馅会遭受他什么样的对待。 他的视线将这个房间扫了一圈,最后重新看向我:“睡了多久了?” 我假装看了下手机:“快一个小时了。叔,我本来说就住在外面酒店里的,可江哥坚持让我带着孩子们过来,还说住酒店就是打他脸。您要是觉得我们打搅了您,等庄岩回来我们就走。” 方姨帮我把两个孩子送过来后就走了,说是想出去转转就当给自己放两天假。如若不然,我肯定马上跟方姨一起带着孩子离开江叔家。他沉下脸的时候总让我感觉到阴恻恻的寒意,相处起来实在不舒服。 他带着探究的眼神在我脸上停顿了很久,最后半信半疑地换了话题:“打搅倒是不打搅,不过你们这些做小辈的怎么一点礼数都不懂?过来也不知道提前跟我说一声吗?这毕竟是我家。” 他不阴不阳地说完这些话就要走,到了门口又回头看我:“下楼吃东西,我带了一锅鱼头汤回来。” 等他出了门,我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额角都快有冷汗冒出来了。 好在他没变态到掀被子检查,不然我的穿戴整齐肯定会引起他的怀疑,尤其是脚上那一双没来得及脱的拖鞋。 当时已经快三点了,下楼才发现江叔好像没吃午饭,叫我们下来也是想让我们陪陪他。 我一直在琢磨他刚才在电话里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以前庄岩明明挺确定地告诉我江叔应该会放手了。虽然用的是“应该”这个词,但他的表情让我感觉江叔肯定不会再继续发神经。 可他现在呢,居然在背后做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如今还眼睁睁地看着江阳跟庄岩忙活,却一丁点都不透露他早就已经暗中倒了戈。 江阳一心想跟黑白子脱离关系,不然他现在也不会跟庄岩夜以继日地跟庄岩一起想对策。他如果知道他爸暗中帮着黑子,压根不会这么干劲十足。 江叔给乐乐盛了一碗汤,让她陪着一起吃饭,乐乐看看我,见我点头才乖乖地爬到椅子上喝起鱼头汤。 江叔吃到中途忽然抬头盯着康康看了一会儿,惋惜地叹着气:“你要是我儿媳妇多好。” 剩下没说的那句话似乎是想感慨,乐乐跟康康如果是他的亲孙女亲孙子该多好。 我没吭声,因为我看不懂这个老头儿,阴冷的时候相当阴冷,悲情的时候又那么让人心疼,就如此刻。 那天晚上庄岩问我白天那通电话的意思,我把偷听到的事情概述了一遍:“当时也没想起来录音,不过隔得远,录音也录不清楚的。我肯定没办法把江叔说的话复述出来,可大概意思就是我说的这样。” 庄岩最近没有好好睡过觉,脸色本来就有些憔悴,听了这话将眉头一拧,显得越发沧桑:“没道理,江叔自己也想脱离你父亲那边,不应该转而帮着金丝。” 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点,我本来以为庄岩了解的情况多,应该可以很快分析出其中弯弯绕绕的因由,可他想不明白。 在他看来,本来可以脱离火坑的江家,没有任何理由再转身往火坑里跳。 江叔从来都不是老糊涂,别看他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可他做事的目的相当内敛,跟江阳的行事作风完全不一样。 “要跟江哥说吗?他最近一直跟他爸住一起,应该能做出判断。”江叔那通电话明显是在跟黑子那边的人打,所以真实性根本就不用质疑。尤其是江叔听到孩子的哭声忽然不敲门就进了房,可见他当时是有多不愿意让我听到这些事。 “要说也是我来说,你就别操心了。怎么会这样?哎,我实在想不通。”庄岩让我先睡,他出门找江阳商量这件事。 结果我听到他一出门就跟江叔说起了话,江叔好像一直在走廊某个地方等他? 我惊了惊,这么说江叔一直在怀疑我听到了他的通话,怕我们告诉江阳,所以……他刚才应该没做那种贴在门外偷听的事情吧? 应该没有,否则会被江阳发现。 俩人刚开始说话,我就听到江阳似乎也出门加入了对话,他跟江叔没谈到一起,长廊里很快安静下来。 庄岩回来时,神情显得很疲惫:“阳子完全不知情,他没办法接受这件事,哎,怕是要跟江叔闹起来了。” 他暂时已经把江阳安抚住了,但以江阳的性子,迟早会爆发。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餐桌上就像是起了一场无言的硝烟。不管江叔吃什么,江阳都很孩子气地剜他一眼,或者直接伸筷子抢。 江叔愣了好几下,脸色特别不好看,最后直接将阴冷的视线落在了我的脸上。眼神里的怨恨看得我心惊胆战,可波动的情绪里明显让我感受到一股悲哀。 江阳吃饱喝足后找了一顶冬天的毛线帽戴在江叔头上,还刻意把边沿拉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能不能好好吃饭,眼睛往哪儿瞟呢?妹妹是我请来的客人,你要是把他们给吓走,老子以后也不住这了。你生个病倒好,把烂摊子都丢给我,老子要是一个不高兴,我也甩手什么都不干,该去哪儿逍遥就去哪儿逍遥。” “你甩了手,以后没钱花。”江叔幽幽地说了这么一句,一把扯下帽子就给扔在了地上。 江阳懒懒散散地弯腰把帽子捡了起来,轻轻地拍着上面的灰:“老头子,说句难听话,就你这身子骨还能活几年?折腾个什么劲?以后没钱了也是我日子不好过,你没死之前,日子不至于惨到哪里去。呵,作来作去,最后还不是老子买单。” 江阳真的变了,换做以前他会忍不住跳脚跟江叔吵闹,可从昨晚跟庄岩讨论过江叔投靠黑子的原因和目的后,竟然一直沉着气。 他现在就像是懒得再跟江叔争吵似的,连说话都懒洋洋的像是没睡好。 因为他跟庄岩都已经一个礼拜没有好好睡过觉了,所以吃完饭后江阳又回房去补觉,庄岩陪了我跟孩子一上午。 江阳家的生意在江叔出狱后几乎暗中扩大了一圈,以前江叔不会把他自己暗中的产业告诉给江阳,现如今他们俩处理江阳家现在的危机时才发现江叔之前几乎涉足了各行各业,有的公司只是拥有若干股份坐等分钱。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家不至于像庄岩家当初那样倒下,但是现在流动资金周转不开,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实在把他们累得够呛。庄岩这几天一直在帮他拆了东墙补西墙,一直不盈利又没什么发展前途的小投资会慢慢撤出来,这些工作都需要细致且有能力的人来分析,所以才会需要庄岩的帮忙。 下午庄岩送我们离开前,江阳正在跟他爸在书房里吵架,庄岩摇摇头:“从公司账户看,江叔手里挪走了一笔钱,不知去向。阳子想让江叔吐出来解决当下的问题,江叔始终不肯承认他手里有钱。” “他想做什么?难道他是在给自己跑路准备钱吗?”江叔的城府太深,我是怎么也看不透的。俗话说虎毒不食子,我一直以为他表面上对江阳不冷不热,可私心里是很爱这个儿子的,毕竟他们家只有江阳一个孩子,老一辈都讲究传宗接代。 庄岩也想不清楚:“或许早就花完了,或许存在某个地方以备不时之需。阳子现在也是折腾不出资金来周转了,不然也不会这么着急。他们家很多生意都不是当下可以拿钱的,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江叔去坐牢的时候。罢了,不说了,你父亲那边有人去家里闹过吗?再出事不用逞能,凡事以安全为重。” 第二百七十五章 你们可能会丢饭碗 之前庄岩在帮江阳忙的时候,发生了姚兰陷害我以至于被逼迫写下欠条的事情,庄岩现在已经不敢再用正常人的思维来判断那些人,所以他总是担心他不在我们身边的时候又有人汇过去捣乱。 可是他现在不能在江阳需要他的时候抽身走人,所以只能让我多加注意。 我每天到点就请半小时假去接乐乐放学,顾经理知道我家的情况,什么也没多说,而且每次到点就找正当理由放我出去,不用写假条。 那天我刚到幼儿园门口排队接孩子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是之前去我家道歉过的凶男人,我一看到他在这里出现就隐隐生出不安来。 庄岩调查过这个人的身份,他是我生父的亲哥哥,家里条件很一般。 陈世美的老婆家里不是很有背景吗?虽然平时不张扬,但是吃穿用度都很讲究,一直不太看得起生父家里的亲戚,所以平时走动得不多。 我亲奶奶有点巴结生父老丈人家里的趋势,每次生父跟他老婆吵架,奶奶肯定是帮着她儿媳妇说话的。上次过来找我麻烦,生父老婆估计是特地把凶男人找过来的,一来是因为他听话,二来他比较粗糙,力气大且长得比较有威慑力。 眼下他又出现在幼儿园门口,我怀疑他想做什么不奉公守法的事情,虽然幼儿园的老师不会把乐乐交给这样一个陌生人,可万一这人把乐乐抢走怎么办? 我打电话给顾经理,让她帮忙带两个靠谱的男同事过来帮帮忙。顾经理听说了情况后,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排队接孩子的时候,凶男人试图插队,不过因为前面的家长多半是爷爷奶奶这种老年人,所以大家除了口头上谴责之外,没人敢真的对凶男人怎样,只能让他插了队。 我看到他这个举动心里越发不安起来,这是摆明了要接孩子啊。 我赶紧打电话给乐乐的老师,让她把乐乐放在教室或者她办公室里多玩一会儿,我可能得晚一点再来接:“除了我之外,千万别让别人借乐乐啊,拜托了。” 幼儿园有个后门,我想从后门进去找乐乐。 凶男人他们上次过来就没按常理出牌,这回保不齐是想把我女儿弄走让我给钱?这根绑架没什么两样。 对了,上次派出所的人不是调查过吗?还给我们录了口供,可后来却迟迟没有立案。 呵呵,我对此无话可说,虽然早就料到事情会不了了之,但我没想到江阳帮忙插了手后,庄岩找了关系追踪进展后,结果还是一边倒地偏袒了生父老婆。 庄岩说白子前高干人称“岳不群”,虽然虚伪,但是很多人都吃那一套,在那些当官的人里面还是很有威望的,说不定这边的某些当官的跟他有交情,所以那点“小事”很容易撤销。如果我们跑去比派出所高一层的地方大闹,也许事情还能继续查下去,可是我们都没有那个精力。 俗话说狗急跳墙,我们逼得紧了,穷途末路的生父一家子说不定会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鱼死网破。 这是我自己瞎琢磨出来吓唬自己的,可这世上不安常理出牌的人太多了,谁能确定别人会按照什么路线走下去呢。 我等到顾经理跟两位男同事后,才带着他们去幼儿园的后门。 我打电话请老师帮忙把乐乐送到了后门,幼儿园老师放学时本来就忙,所以也没来得及跟我多说话:“庄思瑶妈妈啊,刚才你们家不是有人来接孩子的吗?说是庄思瑶的大爷爷,手里也拿着证件呢。 )” 乐乐她们的幼儿园接孩子时,需要出示幼儿园给家长制作的证件,一般出示证件老师才会让家长把孩子接走,因为前几年出现过有小孩被陌生人接走后再也找不回来的情况。 这两年有的老师图省事也会不看证件,因为有的时候家长确实会忘了带在身上,老师认识那些家长的话就会让他们把孩子带走,不然有的家长会跟幼儿园闹。这也是我为什么总要叮嘱老师的缘故。 “那证件会不会是假的?”幼儿园做的证没什么特别之处,成心造假的话确实很容易。 老师摇摇头:“不知道,哎呀你就放心吧,那位家长我没见过,真要同意让他把孩子接走,我肯定也得提前打电话给你确认好了才行。” 顾经理带着男同事把我们送回家才准备回公司,为了感谢他们,我便邀请他们在家里吃晚饭,他们稍微推辞了下便同意了。两位男同事纯粹是对我家里的情况感到好奇才同意的,顾经理是想陪着安慰安慰我。 择菜时我跟庄岩说了刚才的情况,他声音压得有些低:“好,我知道了。给乐乐请两天假在家带着,这样我也放心。我这边再过一两天就能回去了,到时候我会去找你父亲那边问清楚情况。” “不行,你也不怕他们打你。”他可是主动向黑子爆过料的,跑去找陈世美老婆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庄岩没继续这个话题,顾自说道:“江叔确实很奇怪,你那天跟我说了那些事情之后,江叔就开始劝阳子出去玩。他现在又开始排挤阳子了,不想让阳子再插手公司里的事。阳子现在也很憋闷,每次处理好了事情到头来公司里的决策还是得听江叔安排。” 江阳在某方面没有那么多心眼,江叔坐牢那几年,他就没想过自己私下里弄个只属于他自己的公司——当时投资给庄岩开新公司除外,那纯粹是义气。 按照他的说法,江叔坐牢之前的性子跟现在大不相同,凡事都以家庭为重,不会像现在这样让人捉摸不透。 江叔夫妻之前不是相当恩爱吗?虽然江阳没学到他爸的专情和一心一意,但是他的家庭观念也是挺重的,虽然经常跟江叔顶嘴,还总是直呼其名,但江叔在他心里的地位一直都举足轻重。 “哎,他好端端地非要跟黑子勾搭在一起做什么?”我想到上次去探监看庄叔时,庄叔说黑子会赢的事情,“庄岩,你爸上次不是说跟他同监狱坐牢的人有个人以前很有来头吗?你说那个人会不会知道点什么?” 庄岩沉吟了一会儿,估计他脑子里乱得很:“不清楚,我抽空过去看看他,说不定能问出点什么有用的消息。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他的语气很沉重,他有时候很大男子主义,肯定不想让我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晚上跟同事们吃饭时,两位做投资顾问的男同事说起行业内的情况,说是某个跟我们公司可以一较高下的大平台出现了问题,所以那家公司的客户出现了提现困难的情况。他们也只是听行业内部的人风传来的消息,具体的情况还没见新闻。 “到时候怕是会出问题,理财的客户最怕听到这种消息,到时候很多人要求提前提现,我们公司会不会也出状况?”顾经理虽然不做投资顾问,但我们每个部门都对公司的业务有了解。 两位男同事一个摇头,一个点头,最后对视一眼竟然都沉默了。 这种事情还真的不好说,一旦出现什么问题,后果很难预料。理财在很多城市还不算太成熟,加上有的骗子公司以理财的名义卷钱跑路,所以确实有很多人容易对这块领域产生误解。到时候如果真的出现提现困难的情况,说不定还会有人报警说我们公司诈骗。 我现在不做投资顾问,所以这方面的消息知道得不多,听了这两位同事的话后,我开始觉得在这个行业坐下去可能会有风险。有的理财公司出了问题会把责任推给下面的员工,让员工背黑锅。 人性都是自私的,不过我现在在人事部门,一般情况下不会牵累到我。等庄岩回来,我要跟他商量一下有没有继续在这个闲职上继续混日子的必要。 我给乐乐请了两天假,因为怕出什么问题,我上班的时候,方姨甚至不怎么带孩子下去散步。乐乐憋坏了,每次等到我下班,就闷闷不乐地往我怀里钻。 一天后庄岩直接去找生父妻子去了,第二天中午我买了外卖回家给方姨他们吃的时候,竟然看到凶男人在小区门口徘徊。鉴于小区门口不偏僻,人也多,我壮着胆子主动跟他打了招呼。 凶男人一看到我,立马粗声粗气地让我带着孩子跟他走一趟:“你爸想见见他孙子孙女,以后可能就见不到了。” “不了,我最近很忙,孩子也要上学。你回去吧。”就为这事?不大可能。不然他刚开始为什么不直接找我,反而做个假证件去幼儿园接乐乐。 凶男人急躁地挠着头:“忙什么忙?你爸爸你都不见?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没良心的!” “听老师说,你之前带着一张假证件想把我女儿接走?就你这种态度和用心,我能相信你吗?” 我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经过保安室的时候特地叮嘱了下物业保安:“师傅,这种坏人可千万别随便放进小区,要是再出什么事,你们可能会丢饭碗。” 第二百七十六章 我能给你的会全部给你 遇到凶男人后的第二天,庄岩回来了,他跟我说了一件让我无法平静的事情:“陈世美”可能会背叛死刑。 。 “结果还没出来,不过很可能是真的。”庄岩说这话的时候,拉住了我的手,微凉的指头激得我连打了几个寒噤,心脏也次次跟着抽搐。 我以为他会像赵德海和庄叔一样,坐个几年牢之后再出来度个晚年,我从来都没想过他会被判这么严重的刑罚。 庄岩看我不说话,又缓下语气安慰了两句:“也未必真是这个结果,岳不群可能会想想法子。就算你父亲愧对他女儿,但终究相处了这么多年,他孙子也需要一个父亲。希希,我问过你父亲了,是他请他兄弟过来找你们的。” “没道理呀,那人为什么不直接找我,居然用那么下作的手段想直接把乐乐给接走!”我愤愤地捏紧了拳头,凶男人就算觉得我会拒绝,也不该在试都不试的情况下直接作出那样的举动。 庄岩宠溺地帮我理了下耳边的碎发,接着跟我说了一个故事:“从前有只猪,跟一头羊和一头牛生活在一个圈子里。有一天它们的主人来抓猪,猪叫得撕心裂肺,那头羊和那头牛嫌它吵,就让它闭嘴,因为它们也经常被主人抓出圈子。那头猪啊就怒了,它说你们被抓只是被剪羊毛挤牛奶,我被抓就永远回不来了。” 我有些恼,忍不住抬手去拉他的脸颊:“好哇,你这是在拐弯抹角地骂我吗?我是猪,还是羊,还是牛?” 当时我俩坐在房里的床沿上,庄岩抬手就挠我痒痒,我赶紧躲,不知不觉就被他压在了身下。 他的双手抵在我两边,笑着说道:“这个故事说明,每个人第一时间都会站在自己的立场思考问题,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有将心比心的觉悟。我最近总想起这个故事,想从江叔的角度分析问题,可惜啊,啧,越想越糊涂。” 他低头亲我的时候,房门“啪嗒”一声开了,乐乐闪着大眼睛站在门口:“爸爸,你亲好了吗?奶奶说可以吃饭了。” 她用一直小手捂着眼睛,可手指头却张得特别开,眼睛在指缝间一眨一眨的。 我脸上一热,赶紧把庄岩推开了。 我有些明白凶男人的做法了,在我眼里最应该做的事情是想找我商量,我实在不同意去见生父,那凶男人才应该做出伪造假证去接乐乐这种恶心事。 可是他之前跟我的两次接触都不愉快,第一次是逼着我写欠条,第二次上门道歉的时候态度也很不好,所以在他眼里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就如我之前是以为他想利用乐乐跟我要那两百万一样,他这么想从他的角度来看应该也很正常。 庄岩不是在叫我理解别人,只是想让我明白每个人都会从自身角度揣度别人的想法,没有那么多人会有同理心。包括我也是,并不会每次都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问题,所以想不明白的事情不用一直纠结。 庄岩把我拉起来去吃饭时,我问他:“如果我不肯带孩子们去见他,会不会太自私?我不想见他,感觉根本就没必要见。” 最主要的是,我被坑怕了,很担心答应过去见面的话会出现别的事情。所以,我现在总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自私一点好,太为别人着想只会累着自己。”庄岩总是无条件地支持我,我那么问只是想问问他的看法,我没那么在乎别人对我的看法,只要庄岩不嫌我就好…… 江阳手里的事情被江叔全部接盘,所以他闲着无所事事便会经常来我们家蹭一顿饭。每次陪着乐乐玩游戏的时候,他都爱盯着乐乐的小脸发愣。 我感觉他是在想念那个跟他没有缘分的孩子,人到了一定年纪都会追求安定,他肯定也不会例外。他现在的性子定了很多,但表面上仍旧是那个懒懒散散笑起来就带着痞气的江阳。 那几天江叔总打电话问我江阳的状态,还让我多跟江阳聊聊天,开导开导他。 我能怎么开导呢?我们公司的顾经理对江阳很感兴趣,可江阳明显对顾经理没有一丁点念头。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江阳变成之前那个流连于花丛的男人,起码那时候的他是快乐的。 包媛媛把落脚点告诉我的那天,江阳正在跟庄岩商量合开新公司的事情。 别人合伙后可能会因为盈利分配不均匀而闹僵,他们俩却永远都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虽然包媛媛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要再把她跟江阳扯到一块,但我还是忍不住跟江阳说了她的所在地。她在丽江,说是那边风景优美,她很喜欢那里的生活。 江阳听我提起包媛媛的时候,愣怔了下,随后勾起一边嘴角笑得肆意:“挺好,一方水养一方人,以后有缘再见的话,她肯定美得勾魂。” 我讪讪地低下头,感觉自己操心的方向不对。其实我是希望他们两个都幸福的,可现在再把他们硬凑到一对根本就不现实,我以后得改改这个毛病了。 包媛媛让江阳变得这么好,以后不知道会便宜了哪个女孩子。 庄岩决定就在这个城市落脚生根,毕竟我们在这边已经有了一小群熟识的朋友。 我们公司所在圈子里会产生的问题在庄岩看来不是大问题,他说有秦守诚在,就算我们公司到时候真的会出现那种让员工背黑锅的情况,也不会殃及到我。而且我们公司很正规,一般情况下没那么容易倒,但凡想要发展壮大的公司,经历几次危机也很正常。 于是我没再想过要换工作的事情,不过“陈世美”的新闻很快就被播报了出来,有新闻说他给某医药公司大开便利之道,疏通关系帮药企使用虚假申报资料获得了药品生产文号的换发等——通俗点说就是假药。 这一条罪名很大,媒体一报道立马引起了轩然大波。 看到电视里的报道时我就知道他这次应该真的活不了了,明显是背后有人先让媒体放风引舆论,舆论压力一大,就算“岳不群”想找关系保他也保不了。然而能把这种消息放风出来的人也不简单,起码是得到某些高层领导的首肯了才会敢于这么做。换言之,上面没人想保他了。 我到这时才知道我生父的大名,于庆奇。 我渐渐地对他的新闻不再感兴趣,庄岩也没有让我去见他的意思。 不过就在那则新闻出来后的第二天,凶男人带着一个满头华发的老太太出现在我们公司楼下,因为楼下的保安不让他们进,而凶男人不知道怎么让人打电话给我们公司,所以他们就那样在楼下或站或坐地等了一下午。 下班的时候他们拦住了我,我给他们的答案还是摇头。 他们这是在道德绑架,因为于庆奇命不久矣,所以我不肯带着孩子们去见他就是“不孝顺”“没良心”,可他们却压根不想想在我之前的二十几年人生中,于庆奇何曾对我讲过半分良心?他现在要走了,就想了却自己的遗憾,可我呢,他们从不替我着想。 我狠心没回头看凶男人跟那个老太太,等顾经理追上我的时候,我才知道刚才我没搭理那两个人时,花白头发的老太太竟然朝着我的背影跪下了!不过因为当时我走得急,所以压根没听到后面在吵吵嚷嚷什么。 我顿住脚,下意识地想回头去找他们。 给人下跪的事情我也干过,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会那样。可他们这又是何必?非要折腾我去见于庆奇,当面告诉他我不恨他、原谅他了才行? “希希?”顾经理唤了我好几声,“他们是什么人?回去吗?不回就算了,反正你当时没回头,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 我点点头,回家把这件事告诉了庄岩。 庄岩说老太太应该是我的奶奶——于庆奇跟凶男人的亲妈,老太太心疼儿子的心我能理解,想让儿子在走之前能了却所有的心愿嘛。 “心软了?”庄岩揉揉我的眉心,一看我不说话就猜到了我的心思,“秦老说他们去找过他,想让秦老帮忙救你父亲的性命。他们拿当年你父亲救过他一命来说事,秦老也是相当为难。” 秦守诚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该报的恩应该早就报过了,更何况当年他还把自己心爱的女人让给了于庆奇? 想到这里,我心里浮起一股厌恶。现在于庆奇咎由自取要被判刑了,所以我们大家都得让着他顾着他是吗,这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我不去,你也不许去。凭什么要为他着想?万一过去了碰到他老婆儿子,呵呵,那不很可笑吗?到时候说不定会打起来。要是把他们惹急了,再弄个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出来怎么办?” 庄岩捧着我的脸挤了挤:“好,不去。呵呵,气鼓鼓的做什么?希希,别太渴望这份亲情,我能给你的会全部给你。” 我对父爱的那点渴望也被他瞧出来了,哎,我只觉得有些难堪,埋在他怀里直到乐乐又跑到我们房间来喊吃饭。 不过,有些人的无赖程度可能远比城墙还厚。 第二百七十七章 算是我给他道歉 凶男人跟老太太在我们公司楼下一连等了两天,我每次都挑着别的出入口偷偷离开。 本来以为他们会想上次凶男人那样等不到我就离开,结果第三天发现他们还在楼下等着。这一次我没再躲,请他们到旁边的咖啡厅坐了会儿。 老太太确实是于庆奇的妈妈,我的亲奶奶。 她眯着眼睛打量我的时候,我冲他们笑了笑:“请你们别再大厦下面等我了,我不会去的。你们也知道他现在的老婆不待见我,被她知道了不好。” “弟妹一直瞧不起我们,人都快死了,还用得着怕他们吗?”凶男人——也就是我伯伯撇了撇嘴,完全不见了当天跟于庆奇老婆一起来找我时的气势。 “是啊,乖孙女啊,你带两个孩子去看看你爸吧,最后一面了。”奶奶说着抬手抹了下眼泪,看得我心里莫名烦躁。 这时候,坐在旁边一位顾客的手机里传出一段新闻,说的就是于庆奇贪污一案,现在又爆出他利用职权入股分红的事情;据说他包养的女人还拿出了他当时亲自签订的入股协议书。 奶奶听了这话,哽咽着把手搭在我的手背上:“你爸身在那个位置,有的时候不好不做啊。现在他都快走了,该了的恩怨都了掉,也让他走得安心点……” 我听得恍惚,这两天我已经想得很明白,要说特别恨于庆奇也不对,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很多该有的仇恨都已经被我遗忘。 我想好好地跟庄岩过日子,因为现在白子终于失去了东山再起的能力。姚兰跟我对于庆奇的老婆来说是难以容忍的存在,我现在不想再去刺激于她一家,两百万的欠条如果要打起官司来累心又累力,我不想去折腾。 可奶奶她们显然不会为我考虑这么多,显然也没想过万一被于庆奇老婆知道我过去看完于庆奇会引起什么后果。 我跟他们分析了利弊,俩人茫然地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奶奶才干巴巴地笑着说我想太多:“小萍不是在跟你妈掏钱吗?现在又没跟你讨。就算你过去看庆奇,你不说我们不说,小萍又哪里会知道?” 我叹了一声,感觉怎么也没办法跟他们说通这番道理:“让我考虑考虑吧。” 因为回家的点比平时晚了一会儿,庄岩似乎已经猜到我跟奶奶他们谈过话,问了经过后皱着眉头看我:“我不同意去见他,你担心的很对,上次他妻子带着人来逼你写欠条事情足以证明她是个冲动的性子。你父亲可能背着她做了不少糟心事,你这个时候去见他,确实会刺激到她。” “嗯,我也这么想的。正好周末了,我再晾两天。” 不过,庄岩还是不放心地提醒了我一声:“希希,你奶奶和伯伯也不是多良善的人,别看着他们态度好就心软。” 他之前说过奶奶他们为了讨好于庆奇老婆一家,但凡他们夫妻吵架,他们都会站在他老婆那边数落于庆奇的不是。这么多年,奶奶他们应该也捞了不少好处,庄岩说爷爷奶奶住在镇上,经常仗着于庆奇和他丈人家的地位四处贪便宜。 这是庄岩这两天才打听出来的消息,他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看来他也考虑过让不让我去见于庆奇。 第二天早上我去买菜时,一出小区就看到了伯伯,我跟他说了不去见人的决定,他气得当即咬紧了牙想动粗,鉴于周边一直有人来来往往,他强行给忍住了。 等我买完菜回来才发现,他带着奶奶一起在小区门口等着,奶奶一看到我就开始哭天抢地求我去见见于庆奇,抹着眼泪哭诉的样子很快得到了过路人的同情。 我被路人围住,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八卦着劝说着。 他们都不明白事情的原委,一致靠脑补认为我是那种没良心不孝顺不肯赡养老人的人。 本来还想解释的,可是嘈杂声太大,我自知我说不过那么多张嘴,于是淡淡地打断了奶奶的哭诉:“我叫您一声奶奶,奶奶,你觉得你这么闹下去我就会同意去看他了吗?他为什么会把自己折腾到牢里去的,您比我清楚。” 奶奶瞄了下左右的看客,哭得更响亮了:“哎哟……庆奇命真苦啊,好好的闺女不肯认他,现在还嫌弃起那个爹来了。他都要走了,你怎么就不能跟他和好呢……” 我没再搭理她,拨开一条道进了小区。 背后的纷纷议论让我很无奈,如果谁哭闹得厉害就能赢了这场拉锯战,那我也可以跟奶奶一较高下。可我不喜欢那样,可能是跟庄岩在一起久了,我喜欢学他那样冷静地处理事情,吵闹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可我不得不佩服老太太的好身体,周末两天她一直在小区门口哭骂我的不孝,物业接到别人的投诉想敢她们走,她就立马捂着额头往地上坐。没人敢动手,最后只好报警。 周一上班时没再看到他们,下午接到姚兰用陌生号打过来的电话时,我才知道他们又马不停蹄地跑去找她了。 姚兰质问是不是我把她的地址泄露给了奶奶:“当年都是她挑唆,最后你爸才那么狼心狗肺……” 她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堆,大意是奶奶有点不满意她,所以她跟于庆奇的恋爱持续了好几年才开始考虑谈婚论嫁的事情。不过我怀疑她刚开始跟秦守诚怄气的时候根本也没想过要嫁给于庆奇,不过后来没得期待了所以才会对于庆奇投入感情。 “你不用跟我诉苦,奶奶他们能找到我这里来,还不是拜你所赐?我就当从来都不认识你,不会跟别人泄露你家的地址的,不用怀疑我。你要是实在不相信,我解释了也没用,你心里不痛快就找小雨说吧,也可以跟她联络联络感情。” 恩怨情仇我肯定会放下,记挂在心里只会影响今后的生活,所以我会努力远离这些是非。 姚兰终究没能熬过奶奶他们的死缠烂打,不到两天庄岩就说她跟着奶奶他们去见于庆奇了。 于庆奇的判决在姚兰跟他见过面之后便出来了,立即执行死刑,还处以相应的罚金。 看到这条新闻时,我发了一会儿呆,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听说于庆奇老婆是在办完丧事后去找的姚兰,她知道了姚兰去见过于庆奇的事情后,果然闹得很凶。听乔雨说,她带着人跑到姚兰家里砸了很多东西,最后闹到派出所后依旧是不了了之。 那段时间里,我们公司所在的行业也不大景气,有个大公司的平台出现问题的事情被报道后,相继出现很多造谣的文章,人心一动荡,很多客户开始去公司要求提前提现。乔雨跑得最勤快,钱也要得最急,就连会扣相应的违约费她也愿意承担。 但是提现得走程序,得有过程,理财金不会当天就到账。 可乔雨不管这些,生怕她的钱也会出现提现困难这种情况,那两天每天都会跑去我们公司闹。原本想投资理财的客户被她吓得全都不敢再投钱,所以那两天公司的业绩别提有多惨淡了。 乔雨自从年前被保释后就没再进去过,好像龚老板的公司实在查不出大问题,仅有的那些小问题也不需要分摊到乔雨身上。 可乔雨那么一闹,有好几个之前在我们公司理财的客户也惶惶不安地跑来要提前提现。这种情况绝对不是好兆头,但他们原本都很清楚提现需要时间,可现在却一个个都暴躁得很,可能是被网上那些谣传的文章给吓坏了。 结果第三天上午就出了事,不知道是哪个客户,竟然报警说我们公司诈骗,而且还有人找来了当地的电视台来拍摄。 事情这么一闹,我们都没办法好好工作了,前来要求提现的客户没办法走流程自然就拿不到钱,事情越闹越大,最后总公司要求我们分公司停顿整业,还派了人过来公关交涉。 我们分公司大部分员工都被放了假,我就趁着这段空暇了解了一些事情。 原来江叔的生意正面临着巨大的考验,不知道背后是谁在捣鬼,他们公司有好几个项目的工程款都被刻意拖欠了。 江叔最近焦头烂额地有点想让江阳回去帮忙,可江阳不买账了,一心跟庄岩一起跑着营业执照等证件,目前正在四处找房子准备租地方赶紧让新公司开张。 被休假的第三天,江叔就扛不住压力亲自来了我们家。 他瘦了不少,进门就让我带路去找江阳。 “叔,江哥最近很忙,没空回去帮您。”这是江阳亲口在饭桌上跟我和庄岩说的,他说他再也不会犯贱回家被江叔折腾了,往后他老老实实跟庄岩一起合伙,花自己赚的钱不用受气——那段时间他挂靠在公司名下的信用卡被江叔给停了。 江叔很奇怪地挑了下眉头:“谁说我找他回去帮忙了?他人呢?我跟他弄了个国外游,周瑾会给他当向导。” 他说着把机票签证等东西递给我:“你给我劝劝他,钱都花了,让他出去好好玩玩吧,算是我这个老子给他道歉!” 江叔的理由说得有些牵强,江阳不是没见识的人,国外旅游对江阳来说并不新鲜,所以这种道歉方式有些古怪。而且,江叔怎么还给江阳找了周瑾做向导?周瑾能同意? 第二百七十八章 怕是想让他避祸 江叔把东西塞我手里就要走,被我留下了:“叔,你等江哥回来自己跟他说吧。” 江阳一直以为江叔这次又要打自己的脸回来找他帮忙了,哪里知道江叔现在总是不按照正常思维走。我觉得江叔很奇怪,最好是跟江阳亲自见见。 我跟庄岩如果不是跟江阳有来往,这辈子应该都不会再跟江叔有接触了。虽然庄岩不把当初给江叔下跪的事情放在心上,也从来没在我面前提过那件事,可我记得很牢。 庄岩看过很多书,知道很多大道理,经历的事情一多,看开的事情也就多了。可我暂时还没那么高的觉悟,有些事情一旦心痛就没那么容易忘记。 江叔挑了下眉头:“要不是你偷听我说话,我跟我儿子能僵到现在这个地步?小丫头家在我面前别这么强硬,容易吃亏。” 我噎了噎,觉得他逻辑有问题。他自己瞒着江阳做暗中帮助黑子的事情,让大家都瞒在骨里,错的不应该是他吗? “叔,不要参与那些人的争斗了,您怎么就不为江哥想想。您看看庄岩爸爸、雅如姐爸爸,谁有好下场了?您以后颐养天年,烂摊子还不是要交给江哥收拾吗?他也折腾累了,想自在地过小日子,不想为以后担惊受怕。” 可能是我的语气很友好,所以江叔的脸色也缓了下来:“有些事情身不由己,你们小孩子不懂。江阳现在也就听得进去你跟庄岩的话,你们要是为他好,就少挑拨我们父子。” 我被他这番话给逗笑了:“叔,您刚出事那会儿,是庄岩帮着江哥一步步熬过来的。您每次跟江哥闹矛盾,庄岩除了劝就是开解,不要把每个人都想得那么阴险。” 江叔笑笑,没有接我的话。 他这人藏得太深,一般人真看不出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就连江阳也看不透他。 我给他倒了一杯茶,问他为什么把江阳的信用卡停掉:“江哥不是在意那张信用卡,您这样做会让他觉得伤感情。我跟庄岩不会挑拨你们,要挑拨早就挑拨了不是吗?您要是想缓解你们的关系,不如跟江哥坐下来谈谈心,有什么事情,摊开来说个清楚。” 我们都在猜江叔的意图,但没人猜得准,最糟心的当然是江阳,猜来猜去只会更烦躁。 但江叔跟我们不同,他不习惯跟人坦白,所以我并没有想从他嘴里套话。 江阳晚上来我们家吃饭,一看到坐在沙发上江叔就拉下了脸:“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不再折腾庄子他们,你最好别食言。” “江哥,叔叔是过来跟你道歉的。”我看江叔的脸色变差,赶紧抢了一句话。 之前我跟庄岩说过江叔在家的事情,不过我没想到江阳看到他之后仍旧没能收住脾气。 江叔脾气也大,能主动道歉已经实属不易,被江阳这么一呛,饭也不肯吃,闷着头就走了,一个字都没搭理江阳。 我追出去想把他给拉回来,江阳把我扯住了:“别搭理他。” 我回头看时,他迅速松了手:“他跟你说是来找我道歉的?” 庄岩看到茶几上的东西,拿起来看了下:“给你买好了机票,看来是想让你出去散散心。我觉得这安排挺好,事情也弄得差不多了,你就先出去转转吧。” 江阳抽走机票就想撕掉,被我阻止了:“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新公司筹备得不太顺利?一回来就这么大脾气。 。” 庄岩说接下去主要就是招聘员工,江阳出去走一圈也不会太过影响新公司的事情。而且现在黑子刚刚稳定好局面,庄岩并不着急马上开业。 我本来想辞职帮他,不过新公司日后的发展还无法预测,谁也没办法保证创个业就会盈利,所以庄岩的意思是我还是在原先的工作上干着,等他们的新公司像模像样了再过去帮忙也不迟。 他是怕累着我,而且我们俩都忙着工作的话,照顾孩子的时间就少了,所以我也没再坚持。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才知道江阳那么生气的原因,之前不是说过有块地皮被他们高价竞标了过来吗?本来江阳是想留在手里,等过段时间资金没那么紧张了再开始动工。那块地虽然竞标时出的价钱虚高了不少,但听说城市发展已经规划到了那块地方,只要再等等,肯定能起死回生把亏的本给赚回来。 可江叔最近却低价把那块地又给转让了,听庄岩话里的意思,江叔相当于半送半卖地把那块地给了黑子。 江阳气的就是江叔这种卑微姿态,以前站在白子那边时江叔还很拽,从来不会刻意去讨好白子。所以江叔现在的举动把江阳气得不轻,生意场上的人都要面子,不然当初庄岩给江叔下跪之后江叔也不会满意成那样。 “老头子心里肯定有事,他现在心里装了太多事,老子真的看不懂他。”江阳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抱怨着,之前那个活力四射的人在这一刻仿佛又回归了,“妹妹,老头子还跟你说什么了吗?” 我有些为难,支支吾吾地没肯说。 江阳喝了点酒,急躁地追问起来,可眼神却带着点小心翼翼:“有什么不能说的?” “江哥,叔叔还说他帮你找了周瑾当向导。”说这话的时候,我看了庄岩一眼,我给他发过消息,不过他好像还没跟江阳说这件事。 江阳吃瘪,绿着脸瞄了我一眼,而后十分尴尬地瞥向庄岩:“呵呵,老头子发什么神经。” 他喜欢过周瑾这件事是大家心知肚明但不能言说的事情,不过事到如今这件事早已不是他自己心里的秘密。包媛媛知道、我知道,庄岩可能也早就知道了,但是从来都没有挑破。 庄岩知道他在尴尬什么,拍拍江阳的肩膀:“都是多年的老朋友,让小瑾招待你也很正常。她生孩子的时候也没通知我们,你过去时帮我把礼钱带给她。” 庄岩说完这话便看向了我:“希希,可以吗?” 我狠狠的愣了下,他做事向来有主见,很多事情只会跟我说明一下情况,并不会真的等我做决定。没想到这次他居然当着大家的面这么问我,忽然让我有一种我才是家里一把手的感觉,忍不住喜滋滋的甜蜜笑了:“当然可以。” 他这是在鼓励江阳出去散心,有了帮我们带礼钱给周瑾的借口,江阳也不用再觉得尴尬。 江阳当然意识到了庄岩的好意,干笑着搂住他的肩头,碰了个杯后仰头就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爸爸,干爸爸,你们少喝点酒。”乐乐眨巴着眼睛,忧心忡忡地拧着小眉头劝了一声,我抿着嘴笑了。上次江阳喝醉酒在沙发上过了一夜后,我私下里教过乐乐,让她下次再看到他们俩喝酒要出声劝劝,没想到小丫头到现在还记得。 江阳夸张地捂着额头长叹了一口气:“哎,庄子,你现在可真是命苦,妹妹管着你就算了,这个小丫头现在也来管着你了,加上方姨、康康,啧啧……还是老子好,没人管,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自在!对了,今儿下午我碰到个美女,改天处处看。” 江阳心里本来就乱糟糟的,所以到了时间后还是被我们送到机场出国散心去了。 等他走后,庄岩才沉下脸:“江叔这次怕是有什么大动作,让阳子出国,怕是想让他避祸。” “能有什么大动作?”当初庄家有事的时候,庄叔也让庄岩出去“学习”来着。如果江叔真的是在为江阳好就好了,可庄岩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是太清楚。 他说江叔最近好像在改组公司结构,这件事还没得到确认,庄岩觉得江叔是想进一步缩小生意,砍去旁枝末节,把核心生意给浓缩起来。 “也许是为了方便打理,也许是想再送点生意出去。”庄岩摇摇头,“不知道具体什么原因,上次我跟江叔谈过,他什么也不愿意多讲。对于阳子跟我合开公司的事情,他也没什么意见,我也不知道老人家在想些什么。” 那天晚上庄岩又拿出了那张写有名字缩写的纸,总共只有六个缩写,已经被他划掉三个。 我指着秦守诚的名字缩写,问他这个金字塔似的名字缩写有什么意义。 “权力,没别的意思。”他指着金字塔顶端的缩写,“这是金丝。” 所以说,金丝在这场争斗中的能力比秦守诚还大。 主要是秦守诚的职位特殊,他不能过多地参与到黑白子的争斗中,只能保一保我跟庄岩这种小虾米。秦博予当初不是帮着黑子吗?后来被他不知道用什么法子逼得洗了手,不然这次反腐风绝对会把秦博予也给刮倒。 第二百七十九章 得罪人的事情 这场无形的战争中,金丝被冠以最高的位置,他上面肯定还有别的关系,但我们都无从得知。周瑾当初给的这张字条,可能只是无心把金丝放在了最上面的位置,毕竟当时白子还没有上位。 可现在看来,生活早在冥冥之中就向我们预示了结果,只是我们想太多,每个人都会把简单的事情往复杂深处想。 “庄岩,你不恨江叔吗?”庄岩拿出纸笔写写画画时,我盯着他的侧脸发了一会儿愣。 他抬头看我,嘴角很自然地浮起一抹笑:“阳子曾经说过一句话让我很感触,他爸报复我们时他就在背地里帮忙,他说他老子欠的债他有义务偿还。我爸当年确实做过对不起江叔的事,你不知道江叔跟婶子有多恩爱,他憋着气想报复很正常。恨不恨的,在心里放久了折腾的只会是自己。” 我点了头,打开笔记本帮他一起写新公司的招聘启事…… 江阳在国外散心这段时间,我们公司的情况越来越不好,分公司整顿久了,网上便出现了一些不实的谣言,有的可能是竞争公司带起来的节奏。 为了安抚人心,总公司很快恢复了分公司的业务。然而我们上班第一天,便有很多客户闻风而来,争着抢着要提现。 分公司的总经理跟我们开过会,他说暂时不说现在情况特殊,单单是以前正常的情况下,提现最快也得隔天才能到账,某些特别情况还会拖到将近一个月才能到账。前来讨要提现的客户,每个人的理财方案可能都不同,所以提现的时间也绝对不一样。 公司停业整顿之前,那些已经办理了提现的客户几乎已经都提了现,然而他们并不会跑来公司帮我们说好话,剩下的只有人心惶惶的客户。 很多客户都是年纪比较大的叔叔阿姨,他们辛苦赚钱一辈子,临到老之所以舍得把钱拿出来投资也是为了多赚点利息,所以那层年纪的客户一起在公司里吵吵嚷嚷甚至哭诉时,我们所有人的心情都很糟糕。 顾经理告诉我,我们在家休息这段时间,分公司总经理的家门槛都几乎要被客户们踩烂了。他一边要跑到北京总公司汇报情况了解动态,另一边回到家还要安抚这些客户,他老婆孩子被堵了好几次,甚至有人跑到他儿子的小学骂他儿子的爸爸是诈骗犯。可他有苦难言,好几次他老婆被烦得要报警都被他拦下了。 现在总经理的老婆已经在外面租了房子单住,说总经理解决不了这件事,他们的日子也没法过了。 我听得心里发闷,虽然没人去找我讨要说法,但这种闹法对所有人都没有好处。客户们的收益没办法保证,提前提现肯定会有损失,以后分公司的业务会很难做下去。 下班前总经理又召集所有人开会,想集思广益找法子解决当下的问题。 所有人都很沉默,我想起在家跟庄岩说公司里的情况时,他随口说的几条解决方法,犹豫着发了言。 我们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安抚人心,提现不是最根本的问题,为了长远的发展肯定得留住客户。之前有的客户不是已经提现拿到了钱吗?我们需要把人请回来帮我们证明提现没问题。 很多人容易跟风,我们需要把闹得最凶的几位客户分辨出来,最好单独上门拜访。这一点肯定很难,必须得找口才好、身份又有影响力的领导过去,不然表现不出我们公司的诚意。 只要能稳住一位客户,那来公司闹的人就能减少一位。而且我们必须在尽量短的时间里多稳住几位客户,因为大家的态度随时会变…… 我说了很多庄岩的建议和我自己的想法,所有人都很沉默,包括总经理。 自从我被莫名升为人事部的副经理后,很多人其实都挺看不起我的,所以我说到口干舌燥也没人吱声。 从我工作以来,一直没有在这么大的事情上提过建议,所以我内心有些惶恐,忽然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表态太快? 顾虑一多,我说话的速度便慢了下来,声音也不由得越来越小。 总经理一直皱着眉头在看大家的表情,等我讪讪地闭上嘴后,他猛地抬头看向我:“你是销售部的?怎么不说了?” “总经理,我以前在销售部做过一段时间,目前在人事部。我刚才只是在表达自己不太成熟的意见,也不知道说得合不合适。”庄岩提的意见我肯定百分百地拥护,不过我并没有跟他仔细探讨公司的事情,后面具体怎么安抚人心的法子是我自己想的,我不知道可不可行。 没想到总经理居然亲自给我鼓了掌:“你说的办法确实可行,不过操作起来还是有难度的。但公司现在这个状况,再难也得上,既然没有别的更好的法子,那明天就开始按照你的提议走。” 我的呼吸一下子顿住,僵了几秒没动弹。 总经理平时经常去总公司出差,我跟他的接触并不多,没想到他行事这么果断。 会议结束前,他还让我回家拟一份详细的计划:“你觉得什么人上门拜访客户比较合适?”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我,我的头皮开始打怵。不是紧张或者害怕,就是有种说不清的奇怪感觉浮了起来,因为我不明白好好的会议怎么忽然换了主角。 “总经理,说实话,您亲自拜访肯定更能彰显诚意,不过您只有一个人,分身无术,所以除了您之外,最近跟客户打交道比较多的领导也可以……”说到这里,我为难地扫了扫另外几位经理,他们的脸色全都很难看。 我忽然明白了总经理的意思,他知道自己亲自上阵才最有效果,让我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想告诉大家,连我都明白的道理,其他几个领导更应该明白,他不希望有人在这种关键时刻退缩。 “嗯,你说得有道理,明天就这么办,我亲自去闹得最厉害的那位客户家赔礼道歉。”总经理淡淡地点了头,离开会议室时,他微微发福的身子都好似比前段时间轻盈不少。 下班后顾经理夸我脑子灵光,她说大家都是放了假就在家休息,而且这段时间已经有好几个人打电话跟她提辞职的事情了,能像我这样帮忙为公司想法子的人根本没几个。 我顿觉汗颜:“经理,我也只是在家里跟我老公随口聊了几句,大想法都是我老公说的,我只是稍微加了点自己的意见进去。其实我也没那么高的觉悟,在家这段时间也没为公司想解决办法的。” 顾经理笑着拍我肩膀:“好了别谦虚了,晚上辛苦点,逮住了机会好好表现,以后总经理肯定会重用你。” 一路上回家我心里都喜滋滋的,毕竟在工作上一直没有太突出的表现,以前做投资顾问时的业绩也主要靠宋谦修跟江阳他们的关照。 庄岩早早地回了家做晚饭,他穿着我的围裙到门口迎接我时,抬手在我脸上捏了两下:“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我把开会的情形跟他说了,没想到他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这种得罪人的事情,也就你这个小傻瓜会开心。” 我知道,最后总经理让我回答的问题会把某些领导得罪,毕竟他们并不想上门让客户辱骂。但从我自身的角度看,提出的建议能被总经理采纳本身就是一件可喜的事情。 那几天庄岩一直在慢吞吞地招聘新员工,他之前的男秘书听说他要开分公司后,跳着脚想要辞职过来帮忙,被庄岩拒绝了,说是等稳定之后再让他过来。 他一直在关注江叔那边的情况,最近除了改组公司结构之外,江叔好似并没有其他举动。但有一点跟他之前预料的一样,那便是江叔果然用超低价卖了一家分公司,收购那家分公司的人庄岩不认识,但他直觉那个人跟黑子有关系。 如此看来,江叔向黑子示好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这周末我回去看看情况,江叔这种玩法,真会把江家给败了,于情于理都说不通。他不是容易被胁迫的人,肯定有什么原因是我们不知情的。”庄岩吃饭的时候找不到人跟他商量,只好对我说。 我点头同意了:“好,到时候我陪你一起。” “要我说啊,随便做点小生意就好了,公司别再开到以前那么大了。老婆孩子都要你陪呢,到时候生意多了陪他们的时间肯定会变少。”方姨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忍不住插了话。 庄岩一怔,听话地点了头:“方姨说得对,我知道的,买房子办婚礼的钱总归是要赚的。乐乐跟康康以后读书也得花钱,我比希希大这么多,总得尽早把这笔钱赚出来攒在那里……” “怎么又说到年纪上去了?”我心头微微颤动,忍不住踢了他一脚,但没舍得用力。他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一层的想法,有时候我都忘了他是个喜欢考虑很多事情的人。 他习惯性地抬手摸我头:“都是实话,都吃了这么久的软饭了,还不兴我在方姨面前说点大话?” 方姨捂着嘴巴直笑,乐乐也跟着咧嘴露出了一口的小白牙。 那天晚上江阳打越洋电话给庄岩,说周瑾跟他说了件事让他有点难以理解:“她说我爸在找人打听在国外开公司的流程,庄子,老头子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他有这样的打算?” 先是缩小国内的生意,而后又打听国外的流程,这是想慢慢把生意转移出去,用这样的方法来摆脱黑白子的争斗? 第二百八十章 你就是这么爱的? 周末我跟庄岩去看情况,他并没有去江叔家里直接找江叔询问,那是最傻的做法,毕竟江叔不肯向我们这几个小辈坦诚。 。 庄岩带我去看了江叔那家被收购的分公司,公司内部正在重新装修。 我们在公司楼下打探情况时,有个身材窈窕的女人戴着墨镜出现在楼下。离夏天还有一段时间,可她穿得却很少,吸引了一大片目光。 那背影有些眼熟,她半转身回头看时,我才敢确定她是乔雨。 前段时间还不顾形象地跑到我们公司要提前提现,眼下却风姿绰约地出现在这里。 “啧啧,这就是老板的新女朋友。”旁边跟我们聊天的阿姨朝乔雨努了努嘴,这时候,她说的老板停好车后朝乔雨走去。 老板往我们这边看来时,我赶紧低下了头。 等人进去后,我才开始震惊,乔雨这么短的时间就认识了一个黑子的人,往后怕是会出事。就算不出事,这么下去也不会有好结果。 我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姚兰时,庄岩拉着我走了:“那人我认识,走吧。” 庄岩之前通过一个人把消息泄露给了黑子,刚才进去的老板就是那个人的儿子,所以这家公司确实已经被黑子收购。 我们又去了庄叔的总公司,正好有个辞职的人捧着东西出来,姓张。庄岩之前帮江阳处理公司的业务时,在公司里露过面,所以小张认识庄岩。庄岩假装不知道江阳在哪,跟小张闲聊的时候顺便请他喝了一杯咖啡。 小张做销售,跟庄岩抱怨现在公司不像话,根本就是个空壳子,每次的报销款都要一拖再拖。不仅如此,发工资也没有以前及时,前两个月都拖了两三天,但是没人敢向劳动部门投诉。 “关了分公司,资金应该已经回拢了些,怎么会连工资都往后拖?” 小张往庄岩面前凑近,左右瞄了下后压低声音说道:“听说老总自己把钱偷偷挪走了,我是前几天才听到财务说的,应该没假。你说老总是不是缺德?自己把钱弄走反而让我们背黑锅……” 擅自转移公司资金是犯罪,不过江叔这段时间折腾了很多,肯定有他自己的法子来规避犯罪的问题。小张现在正满腔愤怒,话可能半真半假不一定完全可靠。 我们在公司楼下坐了很久,员工们的说辞基本一致,公司资金紧张,而且时不时地会有陌生客户参观公司,会在江叔的办公室里一待就很久,有时候还会争吵。 江叔似乎对那些人毫无办法,但江叔在他们面前会克制脾气,等人走后经常怒不可遏地砸东西。 最近已经裁了一小半人,公司剩下的人也人心惶惶待不下去了,正在骑驴找马。 所以江苏的公司在外人眼里只是改组重新构架,可在内部员工眼里早已经名存实亡。 我们了解完这些情况后就回了家,之前庄岩帮着江阳收拾烂摊子的时候,已经基本控制住了生意的总体走向,所以谁也没想到江叔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自家产业折腾成现在这种地步。 回去时庄岩一直在低头沉思,我主动跟他说话时,他才回过神来:“希希,你说我该不该找金丝那边问问情况?” 我下意识地摇了头,江阳家里的事情他能帮就帮,现在连江叔都搞定不了的事情,他就算知道了实情又能怎么样? 话是这么说,但感情上他肯定是想帮着江阳把事情查清楚的。 “要不,我们让干爸帮忙查查?”秦守诚应该能帮忙查清楚情况,总比找黑子要强。 庄岩摇摇头:“不行,这件事会让秦老为难,他是你跟孩子的保障。算了,回去吧。” 江叔很明显有把柄在黑子手里,现在把江阳弄出国散心也显然是想让江阳避开这些糟心事。 准备回家时,本该还在国外游玩的江阳居然提前回来了,庄岩接听了他的一通电话后便匆匆赶往了江叔家。 江叔家里特别乱,江阳正在跟一个陌生人打架,客厅里的花架、茶几、杯子碎了一地,江叔跌倒在地上似乎爬不起来,嘴里一直在骂江阳。江阳咬着牙瞪他时,就像一直发怒的狮子,那眼神恨不得将人撕成两半。 “你再打一下,老子就再也不认你这个儿子!”庄岩过去拖架,我帮忙把江叔扶到旁边的椅子上,结果江叔气得张嘴就吼,因为当时江阳又打了那个陌生男人一拳。 江阳松开对方,一步步地朝江叔走近:“是吗?江祖峰你现在真能耐啊,没看到这混账东西把我妈的遗像弄掉在地上了?你不是口口声声想我妈爱我妈吗?你就是这么爱的?”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摔坏了重新再裱个框不就好了?”江叔没跟他吵,低头说话的时候声音弱弱的,手一直在抖。 江阳抿着唇,喉咙里发出一阵干笑,头还一下下地点着,好像真的气到了极点。 “阳子,有话好好谈。”庄岩忍不住出了声,可他身边的陌生男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冷笑起来:“操!江祖峰你就是这么待客的?回去我……” “你给我闭嘴!”江阳转身几步上前,抬腿就朝那人肚子上踢了一脚,那人重心不稳往后急退几步,撞到墙头上后半晌没动弹,最后顺着墙头滑坐到地上。 江阳的气到现在似乎才消,他最近都比较沉稳,我已经很久没看到他这么暴躁的一面了。庄岩想跟他说话时,他抬手示意庄岩别吭声,急匆匆回他的房间收拾出一个箱子,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 临出门时,他回头看我们:“还不走?江祖峰你记着,今天是你说不认我的,以后别再求着老子回来帮你。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从今往后跟我没关系,老子再也不给你擦屁股了!” 我扶着江叔的手还没来得及松开,江阳便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外面很快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 江叔的牙齿咬得嘎嘣直响,他扯着我的手腕往大门的方向甩了过去。 我看看他,又看看跌坐在地上的陌生男人,终究还是跟庄岩离开了他家。 路上庄岩帮忙打电话叫了江叔家常用的私人医生,走到小区门口才发现江阳的车在等我们。 回我们家时,一路无言,江阳时不时地抽着气摸嘴角,他脸上也有红肿的地方,明后天肯定得出淤青。 我看他们不说话,只感觉压抑得难受,纠结半晌才小声问江阳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闷了两分钟才平心静气地回我:“昨天刚回,想跟老头子好好谈谈,结果他整宿没回家。我时差没倒过来,睡到大中午才起来,结果那老糊涂任由那人在家里乱转。草,什么时候活得这么窝囊了?” 最让他受不了的除了那人把他妈的遗像给摔坏之外,还看上了他妈生前最喜欢的一幅画,江叔居然还大方地要把那幅画送给那人。 江阳本来就忍着脾气,被他们吵醒后我憋的满肚子火就朝那人发了,结果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我看看庄岩,他微微一点头:“阳子,你爸应该是有把柄在金丝手里。你刚才不该冲动,你家里那个人可能是金丝的人。位置稳固后,金丝的动作越来越多,你爸应该有苦衷。” “庄子,我不傻,但是老子这回不想再买江祖峰的账。”江阳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后便没再吭声,额角的青筋一直在鼓动,明显是气得不轻。 跟他打架的那人肯定是嚣张到了一定程度才会把他激怒,毕竟不是毛头小伙子了,江阳平时不会一言不合就开打,因为他懒得动手。 那天晚上庄岩没跟江阳谈江叔的事情,江阳去酒店睡觉时,他主动给江叔打了个电话询问那人的伤势。 江叔气得在电话里一直骂江阳:“真把人打坏了是想进去拘留几天吗?眼瞧年纪大了,性子怎么反而这么不像话?他人呢?让他给我接电话!” “叔是担心不好朝那面交代吗?”庄岩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江叔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不留神说漏了嘴:“交代个屁!他想害死他老子!一幅画不就值几个钱吗?死人重要还是活人重要?出去玩一趟脑子反而拎不清,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阳子听说您想在国外开公司,他回来也是想问问您情况。” “用拳头问?老子为了他……”江叔说到这里忽然顿住,粗重拍打着话筒,我看看庄岩,他脸上略有些失望,本来就想让江叔自己说漏点什么消息出来,结果江叔居然在这个时候刹了车。 不过庄岩这回并没有就此罢休:“他们手里有江家什么把柄?叔把自己家里的生意折腾成现在这样有没有想过后果,你生意越少赚的钱越少,到时候跟金丝谈判的筹码也越少……” 他话还没说完,江叔就把电话挂了。 庄岩摇摇头,无奈地看向我:“算了,以后不管他们家的事了,看好阳子就成。” 第二天下午,顾经理来找我了,她周末加班跟着其他领导一起去拜访客户,说是在其中一个客户家里看到了我的照片。 第二百八十一章 以后不会再来打搅你 庄岩对我的事情尤为上心,听到顾经理的话后比我自己在意多了:“什么样的照片?那位客户的名字能透露吗?” 顾经理面带难色地笑了:“我给忘了,等明天上班我查一下告诉沈希。” 现在是非常时期,顾经理肯定不会轻易泄露客户信息。 第二天上班时她把客户的姓名和家庭住址告诉了我,我并不认识。虽然我对客户家里放有我照片的事情感到好奇,但说实话,我并没有主动去了解原因的。不过客户家跟我们住同一个小区,也住八楼。 下班回家的时候我注意了下,客户家就在我们家后面哪一栋。 当时我就站在那栋楼前面,发现客户家有个窗户跟我家阳台相对。如果不是凑巧碰到宋谦修正好提着箱子从那栋楼出来,我一丁点都不会把客户跟他联系到一起。 他看到我的时候猛地顿住了脚,神色慌乱地想转身进去,被我叫住了:“你也住这里?” 他摇着头,眼神却飘向了旁边的绿化带:“不住了,早就不住了。” 早就不住了……所以他之前确确实实在这边住过,是田甜住我们家对门那段时间吗? 我又抬头看了下客户所住的楼层,所以宋谦修曾经住过的地方就是我们那个客户的家?那有可能那位客户到我们公司去理财也是听了宋谦修的建议。 他偏执到这个地步是我万万没有预料到的,好在他说他早就不住在这了,应该已经开始他的新生活了吧。 “你早就不在广告公司上班了吧?找女朋友了吗?”忽然感觉跟他没什么话好聊,他曾经对我的帮助也尘封在了很遥远的回忆里。 看到宋谦修慌乱地点头,我笑了:“老师,那你忙,我回家了。” 他因为我换了称呼而抬头看了我一眼,等我往自己住的那栋楼走出一小截后,再回头一看,他还站在原地看着我的背影。跟我的视线撞上时,他不自在地朝我挥挥手,拖着箱子大步地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然而那个方向走不到小区门口,他围着他曾经住过的那栋楼走了一圈后还是跟我碰上了。 停脚那一瞬,他拖着的箱子撞上了旁边的花坛,箱子就这样“啪嗒”一声开了,从里面滑出很多照片。 大小不一的尺寸,上面无一例外全部是我,但没有哪一张里的视线是正对镜头,所有的照片都是偷拍的。然而我却一点都不知情,可见他拍得有多小心翼翼。 宋谦修狼狈地蹲下身,慌忙收拾照片。 “都扔掉吧,留着做什么?”我的情绪有些起伏不定,然而并没有多余的感动。 宋谦修没有说话,但收拾照片的动作却变快了。我趁着他把箱子掀开一道缝往里放照片时迅速往里瞄了一眼,好像都是照片,甚至还有我在学校里的证件照。 “如果全是我的照片,能不能把箱子留给我?” 宋谦修没有抬头,闷闷地说了一句:“我会处理掉,希希,你不用想着帮我放下这段感情。我想通了,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情,以后不会再来打搅你,至于什么时候才能遇到适合我的人,要留给时间做决定。” 那天我做了一个很任性的举动,反正宋谦修的箱子坏了,于是我们俩用几个大塑料袋把照片装着带出了小区。 。然后我买了一台碎纸机,跟宋谦修一起把所有照片都塞进去碎成了废纸。 宋谦修说他喜欢用老式的胶卷相机,可是之前的底片因为某些原因已经没了,所以毁掉这些照片以后便彻底毁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看到他偷偷塞了一张小照片到口袋里,在心里暗叹了一声后当做没有看到。 后来租房子给宋谦修的客户在公司里碰到我时,一眼就认出了我。那是一位跟江叔差不多大的老人家,他说当初租房子给宋谦修时他儿子媳妇在外地,纯粹是想找个人作伴。但是宋谦修每每在他家住着时,总喜欢在可以看到我家阳台的那个窗户边喝茶。 只要宋谦修在他家住,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对着我家的空阳台发愣。 后来宋谦修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过去住,客户眼看快到期了,忍不住用备用钥匙偷偷进了一次宋谦修睡的房间,结果里面放满了我的照片,他随手拿了两张出来看。顾经理过去时看到的照片就是客户随手拿出来的那两张。 他太过于关注我的生活,所以有段时间才会对我家的事情了解得那么详细。 再说那天买了碎纸机后回家有点晚,我自己把碎纸机搬到楼下后让庄岩下来帮忙搬回了家。他新公司里肯定需要这东西,所以买了也不浪费。 我把宋谦修的事情告诉了庄岩,他顿了几秒,无奈地摇着头笑了:“他确实偏执,好在没有过分到失去理智。” 那段时间的反腐分已经从我们这边刮去了别的省市,庄岩开始积极地招聘工作人员,联系老客户。他还是准备从事他熟悉的行业,但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他们没有工厂,只能找生产型的企业合作,相当于中间商。 但这种形式显然走不长久,上级客户完全可以跟他们的下级供应商直接合作,免去跟他们公司合作的环节也可以免去一部分费用。 之前破产的公司里不是有几条产线被卖了吗?庄岩辗转找到其中一条给重新买了回来,因为保养得不好,三天两头会出问题,虽然买入的价格很低,但这一条半残废的产线远远解决不了他得到的订单需求量。 对了,之前介绍庄岩到这边工作的客户是第一个给庄岩提供订单的客户,虽然只是试产,但足以表明他支持庄岩的本意了。 所以庄岩跟江阳商量要从德国进口一两条产线,因为庄岩之前的产线就是从德国进口的。江阳对这方面并不熟悉,所以最后只能让庄岩出国采购,江阳则负责安排进口产线时需要跑的各种资料证件。 于庆奇的老婆便是在那个时候找律师让我还钱的,欠条上的那笔款现在对他们家来说是一笔巨款,听说哥哥快要结婚了,所以他们家需要那笔钱买房装修。 我起初并没有搭理,但是江阳帮忙找了一位律师朋友帮我分析了下其中的利害关系,不过因为那位大律师平时很忙,所以当时联系时只让我尽量找出当时被迫写下欠条的证据。 找证据时,于庆奇老婆也没有再带人过来耍横,因为他们现在也不敢再走以前那种蛮横的路线。但我拖了一个星期后,便收到了法院的传票,他们把我给告了,传票是催债的。 律师说最好的方式当然是庭外和解,因为他是江阳的朋友,所以从来没跟我提帮忙打官司的费用需要多少,但他说如果找不到充足的证据,那张欠条便是有效的,处理起来会比较麻烦。而且打官司费时费力,对我这种情况来说并不划算。 我对姚兰夫妇不抱任何希望,但因为事情牵扯到他们,所以真要打官司还是得让他们出庭,就算我这边不找,于庆奇老婆也会找姚兰。到时候就要看姚兰愿意帮哪边了,不过最有可能的是她一边都不愿意帮,极力把自己撇清关系了事。 律师陪着我一起去找姚兰夫妇时,姚兰看我的眼神就像看陌生人,冷漠、无情。倒是乔仲良让我们进了屋,还给我们倒了两杯茶。 律师问了当天的情况,但是乔仲良还没吭声,姚兰便冷冷地看着我:“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还请不要打搅我们。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老百姓,被左邻右舍知道我们进了法院,还不得以为我们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对这个结果有心理准备,想让律师跟我一起离开时,律师忽然来了一句:“据我所知,你们是母女关系。” 姚兰淡淡地摇头,不肯承认。 “打搅了,如果她过来找你,你预备怎么做?” 姚兰仍旧摇头,我知道她肯定也不会愿意帮于庆奇老婆。姚兰对我再心寒,也不至于帮着害她跟乔仲良丢工作的人害我。 跟律师离开她家时,乔仲良追下了楼,问我最近有没有乔雨的消息,说是乔雨很久没回家了。看到他满脸的焦急,我忍不住跟他说了乔雨的近况。 他听说乔雨谈了一个有钱男朋友后,竟然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五十左右的大男人,眼眶说红便红了。 “沈希啊,你在这等等,我回家拿钱给你。”乔仲良确实是个温厚老实的人,虽然他并没有按照之前说的话打钱给我还给于庆奇老婆,但他的态度比姚兰好。 我们在楼下等了十分钟,他领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下来了,沉甸甸的,一打开里面竟然好几沓钱。律师看看我,拿出一张纸让乔仲良写一张申明。 乔仲良犹豫了半晌没肯写,把那袋钱塞我手里就转身走了:“小雨床底下找到的,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钱,你们拿走吧。沈希,你妈确实欠你很多,但临到老日子也过不好了,你就别记恨她了。我们老两口之前的钱都已经还给那边了,加加起来一共有二十一万,打款的条子也在袋子里。” 第二百八十二章 这种时候走什么走 “吴律师,我能拿这笔钱吗?”现在跟于庆奇老婆打官司就是为了证明我没有真的欠她两百万,如果私下里给了这笔钱,到时候有理说不清。 律师抢先两步叫住了乔仲良,叽里咕噜跟他说了一会儿,意思是乔仲良必须写一张申明,表明这些钱是他委托我代为转交给于庆奇老婆的,否则这笔钱最好还是得乔仲良自己给。 乔仲良嘟囔一声:“用得着这么麻烦吗?” 律师点点头:“如果这笔钱不是还给告沈希的那个人,用不着这么麻烦,但现在有了传票,事情就不一样了。你要是愿意写一份申明,这笔钱沈希可以代为转交。” 听到吴律师这么说,我赶紧把塑料袋递还给了乔仲良。 我听出吴律师的意思了,他话里话外都希望乔仲良写申明。不管申明怎么写,对我的事情可能都会有转机。 但乔仲良也不傻,犹豫了半晌后把那袋钱接了回去。 我跟着律师想走时,乔仲良把我喊住了:“沈希啊,你妈这段时间情绪不太对,这件事情使我们家欠了你。我再劝劝她,她要是点头,我愿意出庭给你作证。那钱要还也该是我们家还,律师啊,要是我愿意重新写欠条,那个女人会同意把沈希的写的还给她吗?” 吴律师睨了我一眼,沉声道:“对方愿意庭外和解的话,我可以问问对方的意见。” 乔仲良能说出这样的话,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可能男女思维不一样,乔仲良跟我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他对我的态度已经算得上是友好了。事实上从头到尾也只有他有点良心,当初他们逼着我写欠条时,乔仲良也存有帮我的念头,只是最后没有付出行动,事后要我账号说还款的事也是他开的口。 。 每个人都自私,只要你自己的利益跟别人的有冲突,没多少人会伟大到愿意牺牲自己的利益的。所以乔仲良的行为已经算得上仁至义尽,事情过去这么久,我已经不怨他,要怨也只怨姚兰太绝情。 庄岩说他不在的时候,出什么事记得找秦守诚帮忙。 回家的路上我犹豫再三拨通了秦守诚的私人手机号,可接电话的是干妈。 拖了一个星期,我本来并不想拿这件事叨扰秦守诚,当初于庆奇家里人想让秦守诚帮忙救于庆奇,不管秦守诚最后有没有帮忙,事实已经摆在了那里。所以我不想让他为难,他是难得一个愿意对我好的人,而且我俩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 干妈跟我唠叨了一会儿,说秦烨年后每次回家都提离婚的事情,前几天回去还搂着个穿着比较暴露的女人,气得秦守诚当时就把他们给扫地出门了。秦守诚腰上有旧伤,这次痛得有些厉害,最近一直在家休养。 听了这些,传票的事情我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干妈说她只是唠叨唠叨,让我别跟秦守诚说她告诉了我这些事。我现在没空过去探望他,只好买了些东西寄过去。 吴律师让我把写欠条的所有经过都告诉他,听闻了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后,又问我有没有跟姚兰或者于庆奇做过亲子鉴定。 我摇摇头,当初于庆奇都没想过要跟乔雨做亲子鉴定,凭着乔雨的出生年月和长相就认定了是他女儿,我没想过跟他们相认,所以更没想过要做这种鉴定。 “你能不能想法子弄到姚兰或者你父亲兄弟的头发、唾液这类东西?最好做个亲子鉴定,对官司有帮助。” 吴律师很冷静,做事一板一眼的,中途还拿出一支笔按了个按钮,乔仲良给钱我时说的那些话居然被播放出来。原来是一支录音笔,吴律师把去姚兰家里的所有对话都录了下来! “吴律师,胜算的把握大吗?” 他匆忙抬头看了我一眼,没有给出正面回应:“如果找不到逼你写欠条的证据,那我们可以从别的方面入手。肯定是有胜算的可能的,得找全证据再说。” 他又让我带他去当时那家酒店问了些情况,跟大堂经理打听了当天值班的人,但没人肯承认当时休息室有动静,只有一个人说,于庆奇老婆让他们谁也不能进去打搅,还说当时有个人站在门外守着。这一点我倒是没注意,当时不够淡定,没数人数。 吴律师还找了顾经理以及跟踪车子的两位男同事分别问了情况,他做事极其周密,我原本很紧张的心思因为他的镇定而冷静不少。 开庭前,吴律师跟对方律师接触了下,稍微透露了一些我们已经掌握的证据。他说这是为庭外和解做准备,如果对方想要的仅仅是钱,他们也不会愿意长时间地在这种未必能赢的官司里耗费时间。 从收到传票到开庭,前后二十天,庄岩一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为了不让他分心,我特地叮嘱过江阳不要跟他说传票的事。 开庭那天吴律师跟对方唇枪舌战了半个多小时,双方都递交了不少资料,中途休息时,有个人忽然过来跟我说了两句话,问我跟秦守诚是什么关系。 我看吴律师皱着眉头,便没有回答,反问那个人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那人警觉地看看我,没有说话就走了。如果他跟秦守诚很熟,应该会偏帮我;相反则肯定会帮着对方。所以没弄清楚这人的立场时,吴律师肯定不会让我乱说话。 那天并没有当场宣判,当时我们这边在被迫写欠条上虽然证据不足,但跟欠条相关的事情却证据充分,最后的结果是让我们各自回家等待结果。我不知道这算什么意思,吴律师说这是要等下次开庭再宣判,对我们有好处。 离开前之前问我跟秦守诚关系的那个人又走过来跟我打了招呼,说他认识秦守诚,让我不要担心这场官司。 后来我才知道江阳虽然答应不告诉庄岩,但私下里还是走动了关系的,把秦守诚搬出来给我当靠山也是他干的。问了我两次话的人,他爸爸跟秦守诚是朋友,所以他才会一再跟我确认我和秦守诚的关系。 第一次问话我没回答,而后他便亲自让他爸打电话跟秦守诚确认了下。 所以离开法院时我就接到了秦守诚的电话,问我怎么会打起了官司。我看瞒不下去,便把经过简要地跟他说了下。 他的呼吸比平时沉重,应该是腰痛还没好:“你这次糊涂了,怎么不早点跟我说一声?沾亲带故的闹到法院去也不嫌丢人?老于泉下有知简直要被你们气得蹦出来。宣判了吗?结果是什么样的?” 我又把结果以及法院里那个人的话对他说了,他这才舒心地吐了一口气:“那就好,应该没什么事。我会找你哥哥谈谈,男人要有点血性,这么坑钱用着也不安心。你哥就是太孬,太听他妈的话,哎。” 当初哥哥算是最明事理的人,但从他的言行举止看,他太过于听他妈的话,明知道有的事情是错的,被他妈一凶一呵斥,最后还是乖乖地照着做。 “您身体好些了吗?过几天我带乐乐跟康康去看看您。这边有人帮忙,您就不用太操心了,好好养身体。” 有了他跟法院里工作的那个人的保证,我对这场官司彻底没了忧虑,现在就是特别想念庄岩,也不知道他在德国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在那边待了近一个月,回程还是没能确定下来。 就在吴律师帮我继续整理证据的时候,江叔公司入不敷出的新闻被媒体放了出来。 江阳跟江叔自从上次闹僵后就没再联系过,他看到新闻时发了一会儿愣,却并没有打电话跟他爸询问情况,反而折腾了签证跑去德国看看庄岩究竟遇到了什么问题。 我打电话给江叔时,他的语气特别虚,一个劲地说想要江阳回去看他。 等听说江阳去了德国后,他的声音里竟然透出隐隐的哭腔:“真走了?这个不孝子,这种时候走什么走?” “叔,您到底怎么了?” 江叔喘息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紧,就像有的老人家呼吸时总像是带着叹气声一样,让人感觉特别不好。 “沈希丫头,你过来一趟,我有话要交代你。”江叔平息了很久才能正常地说话,不过他强硬的语气听着我特别不舒服,所以我当时没有立马回应。 他过了一会儿又把语气放软下来:“你想叫江阳后悔啊?老头子我活不了多久了,有的事情我得当面交代才好。你要是能把江阳直接给我叫回来,那你就不用过来。” 我听不出他话里的真假,想想还是当天就联系江阳跟他说了这件事,可他顿了几秒后幽幽地嗤笑了一声:“他这招用过多少次了?老子刚飞过来又叫老子回去?做梦呢吧。” 可他并不知道,他的一句做梦,让他后悔了很久。 我当时感觉江阳肯定不会立马回来,所以犹豫再三,第二天还是往江叔家里跑了一趟。 好好的别墅,里面竟然有很浓的霉馊味,等我找到江叔的时候,他正挺尸一样躺在江阳妈妈生前住的那个房间里,我敲了半晌的门,他才幽幽地转过脸朝门口看。 第二百八十三章 我说了他就信? 当时房门明明没关,可房间里还是有一股怪味。 我征求过江叔的意见后,赶紧开了窗户透气,窗帘拉黑那一瞬,我才发现江叔消瘦了不少,两颊都往里凹了去。 再硬的心看到这么苍迈的老人都会软下来,我赶紧问他是不是生了病:“您这是干嘛呀?好端端的又开始折腾自己了?” 床头柜放着一只空杯子和几盒药,地上乱七八糟的有不少食品袋:“您这过的什么日子呀!江哥就是气您瞎折腾,他要知道你这么折腾自己的身体肯定得气死。” 我拿着杯子准备倒点水给他喝,但我还没出门就听到他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声:“真的?那小子还会心疼我吗?” 我回头看着这个形容枯槁的老人,一连点了好几个头:“当然了,他是你儿子嘛。叔,你这两天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我给你煮点粥吧?” “先倒点水我喝喝。”他爬起来摇摇晃晃地去了洗手间,看到他的背影,我眼前恍惚又浮现出外婆的身影,心里一酸,赶紧跑去倒水。 拿着扫帚回江叔房间打扫时,他已经坐到床上发起了愣,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原来他床上放着江阳妈妈的遗照。 我把水递给他后赶紧下楼淘米煮粥,等回房开始打扫时,江叔已经喝掉了半杯水,然后喘着粗气问我:“沈希丫头,你坐坐。” 我把地上垃圾都扫好后才拉了把椅子坐到床边:“江叔,您跟我说实话,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生了什么大病?严重吗?” “江阳妈妈走那天我就不想活了,早点死也早点解脱。”他赌气似的说着颓丧话,眼里死气沉沉的好像真的没了求生的意念。 我鼻子忽然一酸,咬着牙斥了一声:“胡说!好好的怎么就不想活了?你撒手什么都不管了,江哥怎么办,孤苦伶仃的多可怜。” 我跟庄岩对江阳再好也终究比不上江叔跟他之间的血脉亲情,血浓于水的联系谁都比不了,亲情跟友情本来就是两码事。 “你不是恨我吗?庄子也恨我,你们都恨我。”江叔像是饿得说不出话来。 我沉默了,恨确实恨过,可时过境迁之后,那股恨意早就随着时间的推移变淡了。人都这样,很多事情没发生在当下就会健忘。 我过了很久才开口,房里除了江叔的喘气声,静得有点吓人:“叔,你好好跟江哥过日子,再也不想折腾庄岩的事情,我就不恨你。庄岩总说你跟江哥的妈妈特别恩爱,有时候我想,换做我是你,我可能也会做点什么才能平息心里的悲伤。” 出了事情,大部分人都不会首先反省自己,怨天尤人过后,其中一部分人才会后知后觉地审视自己的过错。所以江叔当初首先想到报复也很正常,眼下的他应该能客观看待所有的事情了。 江叔无力地笑着,那表情看不出来是嘲讽还是自嘲,瘦削的脸干巴巴的,褶子随着笑纹荡啊荡的,整个人这才显出一点活气来。 我扶他下去喝粥的时候,打电话给江阳,想让他赶紧回来看江叔,结果他的号码打不通了。打给庄岩的时候,庄岩说江阳还没跟他碰头,他因为忙着要采购产线的事情,所以也没来得及跟我多说,不过他听说我在江叔家里后,让我自己多加小心。 江叔看我闷闷不乐地走到餐桌边,眼里的那一丁点希冀灭了:“那小子的脾气我了解,这回是真气着了,哎。” “叔,你这段时间那么折腾是因为有什么把柄在金丝那边吗?你有什么话不能直说的,非闹成现在这样,俩人都不开心。您家里不是有私人医生吗?我帮你叫过来。 。”我等着他跟我说私人医生的号码,可等了半天他只是在摇头。 他闷声不讲话的样子让我想到了庄岩,看来是真的有苦衷。 等他喝完粥后我打算送他去医院,可他犟着就是不肯:“沈希丫头,让我死在家里吧,也好陪陪我老伴,医院那地方我不想进去。” “什么死不死的?您把私人医生叫到家里来不就行了?那样也不用去医院呀。”我气得跺脚,“您要是不叫私人医生,那我就打120!” 江叔坐在书房沙发里发了一会儿愣,我捞起手机就拨了120,结果我还没说清楚情况,江叔就咬着牙拍大腿:“叫私人医生,这是号码!明天再叫!” 他那个样子就算是装病我也不敢轻易走,当天晚上只好在他家住下了,让我烦躁的是江阳电话一直联系不上,发的消息也不知道能不能看见。 当天夜里,江叔把我叫去了书房,他很认真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不过他的视力好像出了问题,眼睛眯来眯去了半天也不知道有没有看清我的脸:“我要是说我赔光家里的钱,是想保江阳,你信不信?” 我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当初我跟庄岩都这么猜来着,可他连江阳都瞒着,我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为他所有的行为作出合理的解释,所以我们不猜了。 江叔似乎有些怀疑,又盯着我看了很久才拍拍身边的沙发:“好,那我跟你讲,指不定明天就死了,还是让那小子知道真相才好。” “叔!”我听到他总说“死”字,心就不由自主地颤几下,发慌的感觉搅得我难受。 他干巴巴地笑着,看我掏手机给他录视频,不由得皱了下眉头,但并没有阻止:“你说赵德海当初为什么能扳倒庄家?因为他手头有庄家犯事的证据,哪里来的?” 他说话怎么喜欢吊人胃口?跟他做事的风格一样,逼得你走投无路主动求着他才行。 他两句问话就弄得我心里发痒,忍不住回答道:“是他查来的,那时候他们家跟庄岩家里走得近,应该比较容易查。” 江叔摇摇头:“很多东西都是机密,你以为那么好查?庄子他们自己心里清楚得很。那些证据啊,是金丝那头的人帮着赵德海找出来的!人多力量大啊,他们一勾结,什么弄不到?能弄到庄家犯事的证据,自然也能弄到我江家的。” “叔,你当初不是已经……他们还能对江哥怎么样?就算真的想怎样,应该也不至于等到现在才想动手吧?” “当初为什么没有扳倒我江家?因为他们没来得及动手哇。我还没出来的时候江阳的生意没做到后来那么大。赵德海一催,他们当然先朝庄家动了手。等他们想对我家动手,已经晚了。” 想对付庄岩家里就要耗费他们不少心思,同时对付江阳家就要分精力,而且说不定会引起江家跟庄家的合力反扑。反正一个个地解决比一起对付来得稳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而且当时江叔背后有“岳不群”撑腰。 我琢磨了会儿,不太确定地问江叔:“他们手里有什么证据,是对江哥不利的东西吗?” 江叔都觉着活得没意思了,应该不会怕那些人要挟他,担心的应该是江阳。 江叔也没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做生意的人,能有几个干干净净一点违法乱纪的事情都没做?就是庄岩,肯定也做过不那么体面的事!我说这些,你信吗?” 他不太确定地瞪大眼睛看我,而后又微微眯起,我发现他的眼睛好像有些浑浊。 “信的。” 然而江叔似乎有些怀疑,可能他自己习惯了不会轻信别人吧,所以他问我为什么会信他:“我以前那么对你跟庄岩,你们能信?呵呵,不管信不信,沈希丫头啊,看在江阳那么照顾你们的份上,帮我转达这份意思吧,他恨他老子恨久了,会颓的。” “叔,您别说这种话,待会儿我再联系江哥,他肯定会赶回来跟您见面的。”江叔现在的状况貌似还好,但他动不动说的颓丧话真的让我发慌。 “我早就开始跟金丝那边合作了,以前我的靠山没倒时,那边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把我儿子弄倒了我们江家的产业还在。那时候我偶尔放点风给他们,想看看他们手里都有什么证据,哎。我刚进去那会儿,江阳那小子胆太大,走过黑路啊。” 事情说到这已经基本明了,所以白子倒下后,黑子开始贪图江叔家里的生意,或者是江叔主动奉上的,好换取江阳的平安。 江叔说他已经把他们手里的证据都给买回来了,很多事情没人真的会捅出来,等捅出来的时候没有证据江阳也不会出事。 我就知道他不会把自己唯一的儿子给坑掉,等江叔说完后,我脑子蒙蒙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把江叔扶回房间时,我忍不住叹了一声:“您应该早点跟江哥说的,他之前跟您吵了那么一架,心里其实很不痛快。” “说什么说,他那个脾气我能不了解吗?我说了他就信?我的话他早就不肯信了!咳咳……”江叔说得急就猛地咳了会儿,“就算真的信了,他能沉得住气吗?沉不住的。” 等江叔躺下后,我偷偷地拨通了私人医生的电话,医生好像已经睡了,回我的话很是敷衍。我好说歹说他就是不肯大半夜地赶过来,说是明天早上会赶过来看:“让江老板按时吃药就能控制,糖尿病嘛,还没到打胰岛素的地步。” 我急了:“如果不按时吃呢?” 第二百八十四章 妹妹,这玩笑太过 私人医生嘟囔了一句:“好好的怎么会不吃药?” 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我在网上搜了下情况,糖尿病不吃药控制的话会产生各种并发症,江叔现在眼睛看不清,可能是白内障,家里那股怪味不知道是不是也跟他的病有关系。 我又给江阳打了两个电话,还是打不通。我把江叔做那些事的目的通过消息发了过去,只希望江阳尽快看到。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做好早饭去敲门时,江叔房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心里乱乱的,直接开门进去看情况,江叔微微皱着眉头,怎么叫都不醒。 我赶紧打电话给私人医生,他似乎厌烦了我的催促,竟然把我电话给挂了。这种人,难道是看到江叔家的生意不好了,这么快就露出了本态? 我发了一条消息过去,语气有点重:江老板若出事,你推脱不了责任! 私人医生对江叔的病情了解得最为全面,但是他的态度让人寒心,我赶紧又拨了急救电话。 私人医生比救护车先到,他本来还很不耐烦地给我甩白眼,检查了下江叔的情况后神色开始不对:“好好的怎么昏迷了?他最近真没吃药?多久没吃了?” 我怎么会知道呢:“您是医生,不是应该定期给江叔做检查吗?您上次是什么时候……” “你这是什么话?”医生气了,可能是觉得我想把责任推给他。他说他平时就帮江叔开开药,江叔不找他看病的话,他总不能强行跑上门来给江叔做检查。 “您看现在怎么办?”我不想跟他吵架,现在最重要的是救治江叔。 医生说得送去医院,听说我已经打过急救电话后,赶紧给江叔测了下血糖,说是血糖很高,于是又给江叔打了胰岛素…… 救护车赶来前,他把能做的都做了,江叔依旧昏迷不醒,他黑着脸朝房门看了看:“江老板不是有个儿子吗?赶紧把人叫回来。他这种情况可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江阳看到消息给我回电话时,江叔已经在医院里躺了一天。 江阳不肯相信江叔这次是真的不行了,可话虽这么说,他还是马上买了机票飞回来。 人之将死,所有的恩怨情仇都成了浮云。 江阳在病房门口站了很久,眉头锁得特别紧,像是不敢进来。 我叫了他好几声,他回过神来后忽然笑了:“妹妹,这玩笑太过了啊。老头子许你什么好处了?合起伙来骗我。” 他闪烁的眼神四处飘动,就是不肯看我的眼睛,明显是不想接受这个现实。 他迟疑了将近半小时,才肯走到病床边近距离地看江叔。等他坐下后,两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紧紧地握住了江叔那只枯瘦的手。 医生说江叔肯定停了很久的药,血糖一直在持续升高,视网膜、肾、心脏等都出现了病变,内里还有感染……总体的意思是他们回天乏术,江叔现在处于高渗昏迷,家人可以筹办后事了。 庄岩回来得比江阳晚,过来时跟方姨一起把孩子们也带来了。彼时江阳握着江叔的手已经自言自语了小半天,什么心里话都捞出来说,一会儿恨江叔折腾庄家搞得他里外不是人,一会儿又恨江叔从来不跟他好好聊心里话……说来说去,最后把我的眼泪全给引了出来。 我忍着没出声,但是庄岩过来时我的眼睛已经肿了。 我让乐乐过去抱抱江阳,我感觉他的神经紧绷了很久,任何人都有脆弱的时候,就如此刻的江阳。 刚才我自己也想去拍拍江阳,可走近了又生起了胆怯,就好像他忽然变成了瓷娃娃,我怕我一碰他就会碎掉。 乐乐很听话地走过去抱住了他的腰,奶声奶气地喊了他几声干爸爸。 江阳维持了很久的姿势终于有了变动,他叹着气扭了扭发僵的肩膀,把乐乐抱到他腿上后将整个脑袋埋进了乐乐的小肩窝里。 他有时候太能忍,谁看了都心疼。 “来医院之前,江叔说他不想死在医院里。”我悄悄地跟庄岩说了这话,他点点头,说会跟江阳商量。 他找医生了解过情况后,便跟江阳想法子把江叔弄回了家。 我们都很清楚,江叔是真的没有求生欲了,不然也不会自己偷偷停药。也许在跟江阳闹僵的这段时间里,他在饮食上也没有注意过,所以并发症才会又急又多。 江叔被送回家后,当天夜里就去了,到死也没能睁眼跟江阳说上一个字。 江叔的丧事办得很低调,不过来参加吊唁的人还是很多,多半是生意上的伙伴,不少人瞅准空隙想问江阳接下来怎么处理江家的生意。江阳没搭理他们,权当没有听见。 我跟包媛媛说了江叔去世的事,她第二天就过来给江叔送行了。 中途跟她聊天时,她到旁边接了个电话,我听到电话那头有婴儿的啼哭声,等媛媛挂断电话走回我身边后,我很敏感地抓住了她的手:“孩子还在对不对?你生下来了。” 可能是因为我私心里希望江阳还有特别亲近的亲人存世吧,所以我心里百感交集,眼泪忽然涌了出来。其他诸如姑姑,阿姨这类亲戚。说到底跟江阳之间隔着点什么,没那么亲近,有个孩子也算是有个念想。 包媛媛很淡定地帮我擦眼泪:“你这么上心做什么?刚才在跟我邻居打电话,孩子是邻居家的,我出门好像忘了关水龙头,让他过去帮忙看看。” 她现在好像什么都看得挺开,我直觉她当初骗了我们所有人,孩子肯定生下来了,但是她不希望因为孩子而再跟江家有牵扯,所以便撒谎骗了我们。 我跟傻子似的流着泪无声地笑起来,真好,江阳还有个血缘至亲在成长,他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傻了?”包媛媛知道瞒不住我了,叹着气把我拉到角落里说话,“希希,你还把我当朋友吗?” 我点了头,已经猜到她想说什么了。 “那你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吧,他是他,我是我,等我们都各自开始了新生活,到时候他如果还对这个孩子有念想,我可以让他们相见。” “好,我只是很高兴。我会尊重你的决定。” “嗯,那谢谢了。我跟他已经结束了,我儿子说不定也很快就有新爸爸了,彼此不再打搅是最好的选择。”包媛媛的态度还是那么坚决,我郑重地点了头。 那天下午,有几个身份不明的人去了江叔家,穿着很普通,但言行举止都透着一股说不清的傲慢。有个人领头给江叔上了香,看着江叔的遗照嘀嘀咕咕了几句话,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们走到江阳身边时,我下意识地走近了两步,隐约听到他们说什么剩下那点东西已经带来了。 江阳冷冰冰地看着他们,僵着脸什么话也没说。 “你家公司准备报破产呢还是……” 江阳这才抖了抖眉头,扯着嘴角浅笑:“你倒是比我还上心,老头子答应过你们什么?” 我还没把录下的视频播给江阳看,但是已经把江叔生前折腾的事情跟江阳解释过了,所以他很清楚这些人的来历。 领头的中年人很不满意江阳的态度:“上次你打人的事情看在江祖峰的面子上没跟你计较,不然可以让你拘留一段时间磨磨你的锐气。年轻人还是不要太嚣张,没什么好处。” 他们说着就准备离开,却并没有表示要把“剩下的东西”交给江阳。 我赶紧把在别处帮忙的庄岩拉了过来,帮忙解释了下,让他想法子把那些人给稳住。别看江阳表面挺镇定,现在他的情绪肯定很激动,只是他如果在这时候把对方惹毛,江叔做出的那些让步似乎会功亏一篑。 庄岩把那几个人请到客厅里去坐时,我听到有几个聚在一起的人在商量联合起来跟江阳讨债,好像江叔改组了内部结构的新公司一直是在负债经营。负债很正常,可负债的对象一多就麻烦了。江阳还没接手清查他家公司的业务,我真担心有人趁机作乱。 第二百八十五章 欠条 包媛媛当晚没走,她本来想给江叔守夜的,不过因为她跟江阳已经离婚,所以她很纠结。 。 我跟庄岩说了包媛媛的顾虑后,他很贴心地跟包媛媛说:“希希这两天没睡好,你今晚就陪希希睡吧,夜里我得陪阳子守夜,正好要跟阳子商量一下他家生意上的事情。” 包媛媛点点头,离开灵堂时,江阳回头看了她一眼,点了下头算是跟包媛媛打过了招呼。包媛媛来了之后径直找的我,江阳也是在包媛媛给江叔烧纸钱的时候才看到的她。俩人白天什么话都没说,只有几次像刚才那样的点头交流。 “希希,你不怨我来给他爸爸送行吧?我知道他爸之前对你跟庄岩做的事情很过分,不过他爸对我是真的好。人都是有感情的,没能见着他老人家最后一面,来给他送送行也是情分之中的事。” 我愣了下:“媛媛,你说什么傻话呢?我跟庄岩自己不也在给他老人家送行吗?人死归天,还计较那些愁啊怨啊的做什么。” 之前来给“剩下的东西”那几人,隔天才把东西交给江阳,临走时还摆着脸色。 江阳打开看过,是以前的一些票据和照片,跟江叔之前暗中倒戈向黑子的事情有关。江阳默不作声地将东西放进炭火盆里,一点点烧成了灰烬。 那天下午丧事结束后,包媛媛本来想立马离开的,江阳主动说送送她,被她拒绝了,江阳没再坚持,转而说道:“那一起吃个饭,谢谢你能过来给我爸送行。” 晚饭我们一家跟他们俩一起吃的,包媛媛全程帮我喂康康,没跟江阳互动一下,江阳也只是跟庄岩谈他家公司里的事情。 他们俩虽各自说放开了,但再见面还是多了很重的尴尬。分手后再做朋友这几个字看似简单,真正做起来还是很有难度的。 中途包媛媛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原本冷淡的脸上挂了点笑容。我猜她是在跟她新认识的男人通了话,应该还听她儿子咿咿呀呀了会儿,那是一种从心底散发出来的快乐。 然而,她的笑容在不知情的庄岩和江阳眼里,似乎被解读成了别的意思。 包媛媛后知后觉地发现我们都在看她,笑容微微一滞,笑得更加灿烂了些:“都看我做什么?吃吧,明天早上我自己走,下一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聚在一起了。” 江阳的咬肌动了动,垂眼夹菜那一瞬,云淡风轻地道了句:“等你再结婚的时候,一轻记得通知我们。” “好啊,也许快了吧。” 江阳把一口菜嚼完下肚,才懒懒地勾了下唇角:“那恭喜了。” 气氛委实有些尴尬,我低头夹菜时才发现庄岩给乐乐剥虾时也顺手帮我剥了两只。江阳一会儿看乐乐一会儿看康康,我感觉他是想起了他跟包媛媛的孩子。 我抬眼想跟江阳说点什么宽慰的话,旁边的包媛媛忽然有些紧张地踢了我一脚。 我茫然地看向她,包媛媛立马用特别小的幅度摇了下头。 就在她的眉头越拧越紧时,我恍惚几秒后终于明白过来。她刚才以为我想告诉江阳他儿子被生下来了?确实,我特别想说,可我一直强忍着,连庄岩都没告诉。 我俩用眼神交流着,她可能是看我确实能帮她保守秘密,慢慢地松了那口气…… 庄岩采购产线的事情还没谈拢,他说除了价格过高之外,还得再去谈。他买产线之前需要了解产线的情况,允许的话他还需要参观车间,很多车间不允许带电子设备进去,所以有时候他不能及时接我我电话。 不过因为江阳家里的情况更为紧急,所以他决定帮江阳清查下江家公司里的情况再走。 我们都以为江叔会给江阳留下一大笔钱,毕竟听说他之前偷偷地调走过一笔钱。可江叔没来得及交代这些事情,江阳翻遍了书房还找过江叔认识的律师,什么也没查到。 江阳倒不是缺钱花,他自己本身也有小金库,他当初在我们公司理过财的那笔钱就在庄岩手里,预备买产线用。江阳家里还有不少赚钱的东西,真到缺钱花的时候搜罗两件收藏品拍卖也能救急。 主要现在他们家的公司讨债人太多,他想看看江叔偷偷攒的那笔钱跟公司财务上的账有什么关系。 反正俩人忙活了好几天,最后江阳有让人收购他们家公司的意思。 庄岩说很多人都盯着江阳家的动静,好好的一个公司申请破产肯定是行不通的,卖掉也许才是最好的选择,黑子那边一直有人垂涎。听说江叔之前答应黑子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低价卖掉这个公司让他们收购,最后迟迟没有付出行动可能是心里多多少少不太舍得。 江阳跟人谈收购事宜时,庄岩又只身去了德国。 吴律师本来跟我说欠条被告的事情一般三个月内会宣判,一审不是没判决吗?要不是哥哥忽然来找我,我已经把这件事给忘掉了。 他请我吃了一顿午饭,按照姚兰以前的说法,哥哥应该比我大一个月左右。 他还是像上次一样皱着脸,看我的时候眼神相当复杂,就像故作深沉的小孩,我突然就看笑了:“找我有事吗?” 他盯着我愣了几秒,点点头:“我妈不坏,只是被我爸瞒了那么久,受不了那种欺骗的感觉,所以那次才会来找你。” “哦,可我也是受害者,你们却根本不信。我一分钱没拿过,我连你爸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我已经能很平静地回想那件事了,能通过那么一件事及时看清姚兰的为人也挺好,免得跟她相处到感情深了才发现她心里只顾着乔雨。 “秦伯伯找过我,我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次过来就是给我妈道歉的,对不起。”哥哥的表情相当认真,看得出来是诚心诚意觉得对不住我。 我想要的并不是道歉,经历过这么多事情,我早就学会了怎么看开。我只希望他们以后再也不要来打搅我们一家子的生活,我已经不对这些半路杀出来的亲人抱有任何期待,庄岩说得对,我需要的爱情抑或亲情他都可以提供,我何苦还去奢求不属于我的东西。 “希希,上次对不起,我知道用孩子的事情来要挟你确实很卑鄙,其实我也不想那么做的,可我妈在家是一把手,大家都听她的……”我的沉默让他有点发慌,直到我说我原谅他们了,他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没等我问官司的事情,他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来,然后在我的诧异中,他将那张纸展开在我面前——是我被逼着写下的那张欠条。 我愕然地望着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我结婚其实不缺房子,这只是我妈想要把钱逃回去的借口,她挺好面子的,想多花点钱办婚礼。这张欠条还给你,没了这东西,官司应该会很快结束了。”他说着真的把那张纸塞进了我手里。 我试探着问他:“你偷出来的吧?” 他一怔,有些不自在地点了头:“也不算偷,是我跟律师要回来的。律师也不想打这个官司了,我一要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给了我。” 那律师不傻,官司继续打下去他们可能会输,哥哥私下里跟我商谈好的话,对那个律师也算是有好处。帮我的吴律师最近一直在动员乔仲良出庭作证,虽然还没确定好,但是乔仲良已经让吴律师录了一段录音,所以我有了帮我证明欠条无效的人证。 我当着哥哥的面,一点点地把欠条撕成了碎片。 饭还没吃完时,秦守诚打电话来了,他是想确认一下哥哥有没有来找我:“这小子的脊梁骨总算是挺了一回。” 哥哥听到秦守诚的话后,脸色忽青忽白地别扭了好一会儿。 离开前他给了我一张他结婚的喜帖,看到新娘的名字时我狠狠地愣了下:“怎么会是她?你跟她是怎么认识的?” 新娘居然是苏倩文,呵呵,我的大学室友啊! 她当时跟孙超谈恋爱,大学里堕过胎,而孙超当初帮着孙医生在学校的论坛里发过帖子说过我跟庄岩的事情。 苏倩文是我们宿舍里最为势力的一个,没想到她辗转认识了我哥哥,要不说这个世界真小。好在我们以后不用来往,不然肯定还得再出幺蛾子。 哥哥不知道我跟苏倩文之间的渊源,我相信苏倩文早就从他嘴里听说了我的名字,看来她一直没告诉哥哥她跟我是室友的事情。所以哥哥问我是不是早就认识苏倩文了时,我摇摇头没说话。 不管苏倩文以前如何,我没资格破坏她的幸福,我也不能光凭大学里的那点事来否认现在的她。哥哥的妈妈和外公肯定都不是糊涂人,不要我瞎操心。 我把请帖递还给哥哥:“婚礼我就不去了,你妈妈不会欢迎我的。谢谢你把欠条还给我,祝福你啊。” 吃完饭他送我回公司,半道上我发现有辆车一直尾随着我们,我仔细注意了下开车的人,是个挺漂亮的女孩子,戴着大墨镜。下车时,我故意弯腰凑到车窗玻璃跟哥哥说来两句道别的话,而后我发现那位女司机果然把车停在路边悄悄地观察着我们。 我摇摇头,轻笑着转身回公司,还没进大厦,她便急急地追了过来。 第二百八十六章 妈妈,这个衣服好漂亮 “沈希,你在这里上班啊?”苏倩文用蹩脚的“偶遇”喊住了我。 我点点头,看着那张变化很大的脸,感觉她比陌生人还让我觉得陌生。大学时她也化妆,但平时也只是描描眉抹点粉底,现在的她妆容特别精致,不浓艳,乍一看就像是没化过妆似的,莫名多了几分清纯。 “难得碰上,我请你喝……” “不用了,我还得上班。”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也不愿意再跟她耗着,“你放心,我什么也没跟他说。他人挺好的,希望你好好跟他过日子。” 苏倩文脸上的笑容开始崩塌,她放下刻意维持的笑意,淡淡地点了头:“我也觉着他挺好,沈希,我想跟你说说话,请两个小时假吧,不管怎么说,我都快成你嫂子了不是吗?”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吧,放心,我以后也不会再跟他们来往,你的事情我一个字都不会说。”我说罢还是上了楼。 公司现在的业务已经基本维持下来,先前我提议的法子还算有效,大部分客户都被稳定了下来,毕竟他们有些人的钱已经理了一半的时间,很多大叔大妈舍不得唾手可得的利息。我们总经理真心实意地道歉,又没了最凶的客户带头闹事,所以最后迫不及待要提前提现的客户少了一大半。提前提现的客户也全部拿到了钱,这更让大家安了心。 现在每次开会,总经理都会有意无意地让我发表意见。 我虽然不是每次都能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想法,但每次发的言都还算中肯,所以大部分同事已经对我改观,这是意外的收货。 我到了办公室刚准备找点事情要做,苏倩文以理财的名义被一位投资顾问给带进了公司,但她点名要找我,所以我不得不出去见她。 休息室里,她不管我愿不愿意听便说起了她的事情。 她说了孙超很多坏话,又说了跟孙超纠缠了好几年的孽缘,最后一个劲说她多珍惜我哥哥…… “哎,你到底希望我怎么保证才能离开?你跟他应该不是才认识的吧?总大致了解我跟他家之间的关系。我现在的生活很幸福,没兴趣跟他们家纠缠。你如果再这样,我倒是可能烦躁得跟他说你的事情了,不然也对不起你浪费的这些口水。” 苏倩文愣住,嘴角抽搐了好几下:“沈希,你什么变这么强势了?”她终于止住了话头,讪讪地说道,“我就是想跟你道个歉。你哥哥有没有把他爸留给你的那封信拿给你啊?” 我傻了眼,那个人,还给我留下过一封信吗? 苏倩文离开后,我跟于庆奇哥哥——我伯伯要了哥哥的手机号,打电话问那封信的事情时,哥哥问我怎么会知道信的事情:“信,已经烧了,不用看了。” 我胸口开始发闷,有好一会儿都找不到说话的力气。其实没去看他是我最大的遗憾,这个遗憾虽然放在心里没说,但我偶尔想起来还是会后悔。 人处在事情发生的当下时,顾虑会特别多,回头一想,那些顾虑全部会被甩在一边,另一种选择的遗憾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深。 也许事情重头来过,我还是不会去见他,可我事后肯定还是会后悔会遗憾。 “爸爸……写信的时候是想让你帮他在秦伯伯面前求情的,那些话都很虚伪,我觉得你不用看。你现在过得挺好的,过去的就过去了,别想着了。以后我不会让我妈去找你的,你这些年过的很辛苦,以后过日子就记住好的事情,忘掉那些不痛快的回忆。” 哥哥说着竟然有些哽咽,我忽然觉得他很可爱。 他当初夹在他爸妈之间也挺难过的吧,我没再问那封信的事情,寒暄了几句后挂断了电话…… 江阳把他爸的公司脱手前,看了我给江叔录的那段视频,一个大男人,当着我的面竟然红了眼眶。虽然他眼里有泪光闪动,但那滴泪最终并没有落下。 很多事情他自己其实很清楚,但情绪激动时根本就不是说理解就能理解的。 看过视频后,他把原本坚持的价格折了半把公司卖了。我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他是想把江叔答应黑子的事情彻底兑现,以后桥归桥路归路,黑子也不会再惦念他。 江叔倾尽所有保住了江阳,这是一个父亲对儿子最深沉的爱吧。诚然如他所说,他早在江阳妈妈去世时就不想活了,是仇恨以及对江阳的爱支撑着他多活了几年。 可是他们该走的走了,只留下江阳一个人在这世上孤单地行走。 想到这里,我的眼泪不知不觉地滑落下来。 庄岩忙活了很久才把产线的价格定下来,一条产线相当昂贵,如果这次创业失败,他跟江阳的损失会很难弥补,所以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开下去,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这种压力不是一般地大,黑子收购江阳家的公司时,在协议里将相关的债务也一起承担了去,所以江阳手里的钱除了偿还他爸生前的某些人情债外,还有相当可观的一笔金额。 但这笔钱用来投资新公司的话,却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始盈利,所以庄岩并不允许江阳盲目往里投钱,他们约定好了一个上限,达到上限便停止。 刚开始那半年特别辛苦,庄岩经常早出晚归,但鉴于之前经历过被算计的事情,他现在已经在慢慢戒酒,应酬时躲酒的花样也越来越多。 靠近年底时,分公司总经理又给我指派了一个培训员工的任务,培训费可以另外算给我,也就是说我除了人事副经理的工资外,又多了一笔可观的培训费。 每次我在庄岩面前?瑟我的工资时,他都宠溺地摸着我的头笑:“对,我的希希越来越能干了,我这软饭也不知道得吃到什么时候。” 他自己的存款早就花完了,以前在学校给我的那笔钱我到现在都没用。有一次他没钱进货,我把钱拿给他暂用,他盯着那张储蓄卡愣了很久,我过去抱他时,他的脸绷得特别紧。 我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故作轻松地让我赚了钱得加还一万的利息。 他笑着说我在放高利贷,但两个月之后他果真把卡还给了我,里面还莫名多了两万。 夜里我经常等他,有时候等着等着睡着了,他回来的时候我还是会忽然惊醒。快放年假的前一晚,他仍旧忙到大半夜才回去,我睡了一小觉爬起来跟他说话,忽然看到他鬓角有光泽闪动,凑近一看才发现他多了好多根白头发。 当时我的心一下子就酸了:“有时候我真想劝你别干了,随便找个工作算了。” 我们的生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总想着给我跟两个孩子提供更好的生活环境,可我早就知足了。他知道我的想法,可他就是劳碌命。 过年放假去小姑家过年时,本来什么异样也没有,我收拾了大包小包的东西,跟方姨一起早早地把东西搬上车等庄岩回来一起走。 他那天心情特别好,笑起来的幅度都比平时大很多。 快到小姑家时,江阳打了个电话给他,好像新谈了一笔生意要庄岩去签字。他俩在半路上换了车,庄岩自己开着车离开,江阳则转而当司机载我们去小姑家。 康康已经很会说话了,一路上跟乐乐叽叽喳喳地闹个不停,所有的一切都很美好。 不过奇怪的是,江阳没有把我们送到小姑家,而是带我们去了酒店。 他说小姑家客人太多,住不下,我们一家得在酒店委屈几晚。我一丁点都没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可一进酒店房间,赫然看到酒店的休息室里挂着一件特别漂亮的中式喜服,红艳艳的刺着我的眼,喜服上绣的图案特别美,一看就不便宜。 乐乐跳着脚跑过去摸:“妈妈,这个衣服好漂亮啊!” 我茫然地回头看江阳:“你们骗我?” 庄岩一直说要给我一个婚礼,以前因为各种原因拖到今天迟迟没有办,我也早就把这件事忘了,可看到喜服的时候心里还是炸开了花。他答应我的每一件事,都记得那么清楚。 江阳笑着摇摇头:“妹妹,你可以装个傻的,用不着一看到衣服就什么都明白。庄子签了合同就会来这里迎娶你,小姑他们明天会跟庄子一起过来迎亲。” “用不着那么麻烦,今晚庄岩不过来吗?”他们太把婚宴当回事了。 江阳摇摇头,从衣柜里拿出两套小衣服,一套给乐乐另外一套给康康,都是中式的,把两个孩子喜得直跳脚。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数了上千只绵羊后还是偷偷爬起来试了下喜服,特别合身。 早上五点多就有人过来给我化妆,本来说好七点多庄岩就会过来结亲,可是我等到八点半的时候小姑他们都来了,却独独缺了庄岩。 第二百八十七章 结婚这天我哭成狗 我找手机给庄岩打电话,关机。 所有人都急了,因为庄岩不是这么不靠谱的人,他如果有事要耽搁一会儿,肯定会跟谁说一声,但在场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在哪儿。 只有江阳,一边拨着关了机的号码,一边嘟囔:“昨晚上还说今天能赶回来的,怎么回事?” 人群里的小姑,忽然低声说道:“不会出车祸了吧?昨晚不是下雪的吗?高速上开的又快,要是……” “你给我闭上你的乌鸦嘴!”奶奶气得直哆嗦,“我大孙子好好的,才不会出事!” 小姑鼓着腮帮子,有些不服气地哼哼:“手机上不是有新闻,来我们家那截高速确实是出车祸了嘛!妈,你当我乐意出事啊,酒席什么都弄好了,谁希望他在这个节骨眼上……” “你还说!”奶奶年纪大了,血压不太稳,这会儿情绪一上来,捂着额头站都站不稳。 可小姑这番话却听得我心惊肉跳,赶紧找出手机翻了下新闻。 她没说假话,那截高速确实有辆货车打滑翻了,说是货车的刹车不灵,滑出很长一截道,撞到了一辆私家车上后冲上了中间的绿化带直接翻车,压倒了旁边一辆私家车,情况很惨。 新闻上只有一张翻到的货车照,被连带出事的私家车没拍到。 乐乐最先哭出声,她看到我们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那么凝重就知道不对劲了,她一哭,康康也被带着哇哇直哭。 我的眼泪差点也下来了,哪里还管婚宴的事情,拉着江阳就求他带我去出车祸的那截高速看情况。 “妹妹,你别吓唬自己啊,庄子能在这种时候出事吗?”他嘴里这么说,却还是让我穿上外套要带我走。 我把两个孩子交托给方姨后,噙着眼泪就走了。 小姑、大姑和庄岩的一个伯伯也都急得不行,纷纷驱车跟上了我们。 我一路上都在打庄岩的电话,始终保持关机状态,我急得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砸:“谁让他给我准备婚礼了,最近是不是偷偷准备婚宴的事情太累了?要是不办酒席他就用不着大晚上的再往回赶了,疲劳驾驶再遇上下雪天……” 我一个劲地唠叨着,嘴巴一刻也不得闲,不然心里就慌得不行。 江阳被我的样子弄得很是无奈:“妹妹,别急,不会出事的,不会出事的。” 他嘴上这么说,语气明显也带着焦虑。 他开得也很急,直到半路上忽然打了下滑才理智地减了速:“妹妹,搜一下那截高速在哪个辖区,打那边派出所的电话问问情况。” “哦。”我所有的镇定都被那个新闻给勾走了,查电话时,手一直在抖,江阳叹着气拍了下我的肩膀,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劝我了。 我拨出电话后一直提着一口气不敢喘,高兴了一晚上,如果真的出了事我觉得我会发疯。 派出所的电话很久才有人接通,我询问昨晚那截高速的出车祸情况,因为事故发生在凌晨,所以处理事故的交警还没回去,接电话的人不清楚出事的车牌号等情况,只说被撞的私家车是银灰色,被压的那辆是黑色。 黑色,江阳那辆车也是黑色的。 越把相似点往上凑,我心里就越不淡定。 我们很快就遇到了堵车,那截高速被封了,但是有的车子没注意到那个新闻以及绕道的通知,加上现在快过年了嘛,所以高速上的车子异常多。 我急着想下车去找,江阳有些犹豫:“庄子还不知道在不在这里,看这车挪得这么慢,前面肯定只有一条道通行,电台刚说这条路堵了两三公里……” “江哥,我就过去看看,看不到他我就回来,你在车上等我。” 我提着喜服裙子就跑,江阳哪里放心,无奈地追在了我后头。我们下车一跑,小姑他们也下了车跟着跑过来。 被堵车的人们议论纷纷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很多人跟着下车看情况。 翻到的货车还没被运走,因为堵车,消防车也没办法靠近,不过死伤的人已经被运走。我们行驶的方向被临时隔出一条道供另一个方向的车辆通行,所以才会堵得那么厉害。 我爬上绿化带去对面一辆辆车子地找,正当越来越崩溃时,我的手机响了:“喂?希希?” 是庄岩略带沙哑的嗓音:“我要晚一会儿,小姑在不在你身边,让……” “你在哪儿?你没事啊?”我顿住脚,整个人忽然就虚脱了。 )江阳跟小姑他们纷纷追了上来,全都气喘吁吁地看着我。 庄岩有些茫然,过了半晌才状似摸不着头脑地喃道:“酒席不是要十一点零八分才开席吗?高速上堵车,我走不了。” “那你刚才一直关机!”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气得大神冲着话筒就吼。 离我们大概十米远的地方,有个人从车里下来,挺拔的身形不是庄岩又是谁? 他抬手朝我们挥了挥:“我走不了就在车里睡了一觉,醒过来才发现手机没电了……” 不等他把话说完,我们全都匆匆忙忙地朝他跑过去。 一帮人,尤其是我,穿着一身红艳艳的中式喜服在高速上奔跑的情况,真的特别怪异,不知情的肯定以为我们在拍什么逃亡电影。 我没控制速度,一下子撞进庄岩怀里,再也不顾他的肋骨会不会疼了,抬手就用力地捶,一边捶一边哭:“你要是把自己折腾出了事,我恨你一辈子!” 庄岩的腰撞到车上,发出一声闷响。 江阳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调侃了一句:“妹妹,可别把庄子的腰给撞坏,事关你以后的性福啊。” 小姑唠唠叨叨地扯着嗓子骂庄岩,说害得我们所有人都急得不行:“希希你以前是不是当过运动员,我们这么多人都追不上你一个。” 庄岩说他没想到堵车会持续这么久,他刚开始并不知道前面出了车祸,后来知道出车祸后实在太困了,就准备睡一小会儿再继续赶路。他本来预计堵两三个小时就能通车,没想到会堵这么久,更没想到他会一觉睡到刚刚才醒。 “呵呵,要不是后面有人敲车窗喊我,我可能还在睡着。”他哭笑不得地帮我擦眼泪,当着大家的面亲了下我的额头,“快回去吧,奶奶他们要急坏了,你们怎么都瞎担心呢。” 我知道,他最近确实太累了。 他以前出过车祸,那么多人都在惊慌,我淡定不了。而且我昨晚没怎么睡觉,脑子实在没办法好好思考。 上了庄岩的车后,我的呼吸还一抽一抽的,他从驾驶位越过来帮我系安全带的时候,我就肿着眼睛瞪他。 他无奈地苦笑,捧住我的脸亲了上来:“好了好了,别气了。我真没想到会睡这么久,昨晚实在太困了,不然……” “这婚我不结了。”我撇开头,眼泪又涌了出来。谁都不知道我刚才有多害怕,极度的喜悦过后如果换来的是悲剧,我都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他张嘴就咬住了我的唇瓣,一点点地攫取着我的温度,不过我半晌都没回应,眼泪还滑到了嘴边。他无奈地改由亲吻我的泪痕,嘴里时不时地抽空喊我名字。 最后我整颗心都被他的温柔融化了:“以后别吓我了,我说过这个婚礼随便办不办的,乐乐都那么大了,就是个形式,不办也没所谓。” “说过要给你办的,已经拖了这么久,不能省。” 等他撤开身子看我时,我“噗嗤”一声就笑了。我的嘴巴上有口红,他亲到现在沾了一大半过去,嘴巴红艳艳的十分妖冶。 然而我笑出声的同时他也笑了,而且那股笑容越来越大,我甚至看到他的眼角浮起一缕小褶子。副驾驶位上面不是有个镜子吗?他掰下来让我自己照。 给我化妆的化妆师虽然用了很好的化妆品,可我还是把妆哭花了,眼线有些晕开,泪水把下眼睑的妆冲走后露出了我的黑眼圈。脸上还有好几处不太完整的口红印,因为庄岩在我脸上亲过嘛。 结婚这天我哭成狗,虽然是因为误会他出车祸才哭成那样,好在老天没有收走我的幸福。 那天的酒席推迟了一个小时,江阳跟小姑他们的车子行驶方向跟城市相背,因为在原地停久了还被交警逮住问了话,最后倒是没有扣分罚款,因为本来就堵车,不止我们把车留在那里人却不见了的。 匆匆地赶回酒店重新补妆迎亲时,秦守诚夫妇也赶过来了。他们跟江阳算是我的娘家人,说是要给我送亲。 干妈还笑眯眯地说:“我们家离这里太远,不然希希是应该从我们家里迎出来的。” 婚宴所有的流程都按照刚出嫁时候的程序来,庄岩没有因为我们早就领了证而省一点事。 我挽着秦守诚的手臂穿过花门,一步步朝庄岩走过去时,很多往事在我脑海里一一划拉过去,最后定格在他捧着我的脸温柔看着我的画面上。他经常那样看我,正如此时此刻的他,嘴角噙着浅笑,眼神紧紧地黏在我脸上,好像眼里只有我,一如我,眼里只有他。 宣誓时,庄岩拿着话筒很认真地看着我:“希希,谢谢你陪我一路颠沛淋漓,谢谢你陪我度过人生最艰难的岁月,谢谢你给我生了两个可爱的孩子……很久之前我就跟自己说过,我庄岩这辈子什么都能错,就是不能错过你。” 他说到这里,抬手用指腹在我眼角婆娑:“你的眼睛很美,笑起来更美,以后再也不惹你哭了。” 他把什么话都说了,他把我说得那么好,好到似乎是我拯救了他的一生。等司仪让我表白时,我却紧紧咬着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一张口肯定会激动得哭出来。 谢谢你,庄岩,没有你,我这辈子过得肯定特别卑微,更不会知道姨夫姨妈压根不是我爸妈,也不会遇到秦守诚这么好的干爸爸,更不会有乐乐和康康这两个可爱乖巧的孩子。 那天的游戏环节,乐乐跟康康两个小家伙玩得最开心。 给亲戚们敬酒时,我抱着康康,庄岩抱着乐乐,目的是为了挡酒。因为每次有长辈敬酒,乐乐就合着小手掌说:“爸爸会喝醉的,爸爸喝醉了妈妈会很辛苦,能不能不喝酒?” 康康有样学样,也合着小手掌奶声奶气地嚷嚷:“妈妈不会喝酒,妈妈不喝酒。” 本来那天庄岩肯定是要被灌醉的,就因为这两个小家伙一打岔,少喝了起码一半的酒。 晚上我俩单独住在酒店,我洗完澡出来时,庄岩正皱着眉头手捂后腰,看到我穿着睡衣的样子虽然眼底冒火,可嘴里却唉声叹气:“希希,腰被你撞坏了,今晚可怎么洞房?” “啊?严重吗?”他一下午都没有表现出来,真能忍,男人的腰多重要。 我急忙扒他衣服检查他的后腰,确实有一小块淤青,按上去的时候他轻轻抽了一声,沙哑着说道:“衣服都被你扒了一半,干脆帮我都脱了。” 他喝了酒,迷离的眼神有些醉人,我这才知道他刚才是在骗我帮他脱衣服,笑着帮他一粒粒地解起扣子来…… 001 意外的吻 第一次看到江阳时,他倚在车边跟希希说话,眼神时不时往我这边瞟。 。 那种眼神带着很强烈的信息,有男人对女人的占有欲,这种感觉让我反感。 希希不在宿舍时,林文佳经常提起希希的这位哥哥,就是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 第一印象很重要,所以我从来没想过会跟他发生点什么,说实话,我的脾气有些傲。我只想找个爱我的人,可以一起奋斗买房买车,但前提是我们能恩恩爱爱地过日子。 而江阳这种人,身边的美女太多,就算他自己能经得起诱惑,主动扑上去的人却何其之多。他能推开一次两次,还能次次都推开?花心的男人责任感太弱,我觉得我肯定不会喜欢上这种人。 希希跟我说过她跟她的庄先生,我从来没有发表过任何意见。 我一直觉得是庄岩招惹希希在先,希希那种性格是成长环境铸就的,春心萌动的小女生,当然容易对庄岩这种优秀的男人死心塌地。可庄岩没有处理好他们之间的感情,所以希希受了那么多委屈。他就算要跟希希在一起,也该先离好婚再说。 别人都骂希希是不要脸的三,只有我心疼她。 她回到学校后就没再打算叨扰庄岩的生活,她那孤僻的性子也不敢叨扰。我曾经看到她半夜流着泪在阳台上用手机光亮写日记,那是想他想得睡不着啊,想得心口绞痛啊。 这个傻姑娘,明明很脆弱,却总表现得那么坚强,我看到的希希永远是那么隐忍和懂事。 那个周末她心花怒放地去见她的庄岩时,我其实很想阻止她,可一路跟着她到半路还是放弃了。我不是特别清楚她跟庄岩之间的所有始末,她跟我说那段感情时明显有所隐瞒,我觉得我不该打破她的美梦,我自己的感情都没处理好,有什么资格管她的感情呢? 说起自己的感情,呵呵,祝斌那个混蛋,眼里心里永远都是游戏。 这学期开学以来,他很少主动打电话给我,每次打给他,不是在打游戏就是在跟朋友们撸串,他心里真的有我吗? 我平时话少,但我想得多,希希也是,她想得也很多,所以我跟她才能那么聊得来。 。 希希说起她的庄先生时,我就忍不住想到祝斌。跟庄岩这种成功人士一比,祝斌幼稚到可笑。在祝斌眼里,打游戏比什么都重要,分手前他因为输了一场游戏而对我大发脾气,我整整一个月都没联系他,而他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那一个月我从最开始的焦灼不安到最后觉得那份感情对我而言已经可有可无,在祝斌心里这份感情根本就比不上他的游戏吧。我提分手那晚,希希在唱歌,她那么一个内向孤僻的人,为了她的庄岩而强迫着自己尽快大胆勇敢起来,我呢?祝斌给我的永远都是失望。 遇到好对象,你会为了他努力把自己变得更好;遇到不合适的,一点变好的动力都没有。 跟祝斌提分手时,我私心里其实是希望他挽留的,毕竟有感情,舍不得。 他也确实挽留了,可我问他以后怎么办,以后还是一有空暇就打游戏吗?别人的异地男朋友一放假就会来看女友,可祝斌从来不,可能是我把他惯坏了,每次都是我去看他,他已经把这当成了理所当然。 祝斌回的话让我觉得可笑,他说:不打游戏做什么?你高考要是考好点,本来能跟我一个学校的,那样我们还能经常约约会。谁知道你会发挥失常?当时我要填你那个学校你非不让,现在怪我有用吗? 看吧,他永远都这么幼稚。 他成绩好,我当然不希望他因为我而放弃更好的学习环境,事到如今反而成了我的错。 高考那几天我痛经,吃了药还是不舒服,可他事后每次说这种话的时候都会把我没考好的原因忘掉。所以我们分了,跟他在一起我真的看不到未来,不上进不说,当初对我的体贴也全都变了味。 一路想着心事在街上闲晃时,我没想到会遇到江阳。 他笑起来跟痞子一样,我一看到就想避开。 包媛媛?你跟我妹妹沈希挺要好,我想跟你说说她家里的事情,赏脸让我请你喝杯咖啡?他像电视里的绅士般伸出一只手,竟然带有一种我认识的同龄男生身上没有的绅士风度。 我对喝咖啡没有兴趣,但我对希希的家世很感兴趣。 我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家庭造就了这样一个她,可能因为真的把她当了朋友,所以我想尽量多地了解她。 江阳特别能聊,总是能在说希希家世时不知不觉地把我引向另一个话题。 喝完咖啡后,我发现我只知道希希的亲爸妈竟然不认她这个女儿,还经常打她。至于什么原因,以及沈希这些年又是怎么过来的,他都没说。 强烈的好奇心让我答应了跟他一起吃晚饭,我不想占他便宜,所以我强烈要求晚饭由我请。 他这人挺那啥的,我本来想请他去小餐厅吃个一两百块的东西,结果他却带我去了一家特别高档的餐厅。进门前我就说过我没那么多钱,可他却说他只想那家西餐厅的东西,别的都提不起胃口。 那你吃吧,我不请了,当我占了一回便宜。他那种人哪里知道赚钱的辛苦,随随便便一顿饭都够我好几个星期的生活费了。我不是打肿脸充胖子的人,本来就没带多少钱,真没必要装蒜。 最后我们去了火锅店,那家店我以前去吃过,味道很不错。 吃饭时我催着他继续说希希家里的事情,可他每次说到关键时刻就忙着涮肉吃火锅,我感觉他是成心的。无非是想拖时间,他是不是以为我是那种很随便的女人?待会儿难道还想请我看电影?然后一看时间晚了学校宿舍关了门,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我摇摇头,把这些杂念头给甩了。 不过江阳说话的感觉并不是那么让人讨厌,他每次岔开话题时都能拿捏得恰到好处,我刚有点反感,他又把话题引到了希希的事情上。 那顿饭吃了很久,最后他抢着要跟我结账,我没让:说好了我请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把他想得太坏,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万一无缘无故占了他的便宜,以后他就会有机会再找我。可我并不想跟他多接触,所以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但我同时也在想,他会不会以为我是故意表现得跟别的女孩子不一样来吸引他注意?这种念头只维持了几秒钟就被我抛开了,我犯得着纠结这种事情吗?反正以后也不会多来往。 本以为他接下来会用看电影的套路,结果他却提议让我陪他兜兜风,他也好把剩下的事情说完。 我没想到希希的身世这么可怜,我终于理解她为什么那么隐忍孤僻了,其实她已经很坚强,我都不敢想像换做我是她,我会不会活到今天。以我的性格,反抗不了便可能离家出走,而那时候的年纪肯定不大,然后说不定会被人贩子拐卖,生活更加悲惨我不敢想下去,心里很乱,再抬头一看,江阳已经把车子开到了郊区。 他想干什么?我慌张地看向他,夜色中他的轮廓有些朦胧,侧脸的轮廓出乎意料地好看,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看呆了。 他好像发觉了我在看他,唇角轻轻一勾,转过头来时,依旧笑得像个痞子:怎么,怕我做坏事? 车子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间扭了下,他赶紧踩了急刹车。 我的身体猛地往前一磕,被安全带勒得生疼。龇牙咧嘴时,他忽然凑过来摸我头脸:没撞到吧?草,老子刚才瞥到个树影,还以为是人呢! 他的脸离我很近,呼吸打在我脸上,惹得我莫名心慌,赶紧往后面的椅子上压了压身体:我没事,请你把我送回市区,谢谢,我得回学校了。 这个男人很危险,我以为我能很淡定地应付他,现在我发现我错得离谱。我不是他的对手,原本对他很反感,可就在那才,我的心跳忽然漏了半拍。 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下午的相处中,他一再把我对他的坏印象打破,幽默风趣绅士,他的察言观色很厉害,我感觉我任何不小心泄露出来的情绪都会被他瞧得清清楚楚。 可他不肯掉头回去,忽然松垮垮地坐回了驾驶位,用很忧郁的眼神看向我:你是个很好的倾听者,老子问你个事,你老实回答。我朋友甲喜欢上了朋友乙的前女友,俩人已经分手挺久了,你说我朋友甲如果去追乙的前女友,你会不会觉得甲很恶心? 甲乙关系很好吗?乙跟他前女友怎么分手的?直觉告诉我,他不是甲就是乙。 他很老实的点了头:甲乙是铁哥们,乙跟前女友分手是因为家里不同意,当初爱得死去活来算了,老子也觉得恶心,不说了。 这下我确定了,他就是他口中的甲。呵呵,是有点恶心。但他既然能问出这种话,就肯定不会去追乙的前女友。 想到这里,我狠狠地愣了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忽然对他改了观,这种苗头很不好。 美女,老子状态不好,让我缓会儿,等下送你回学校。他叹了一口气后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跟第一次见面时的神采飞扬完全不一样。 我猜他是想到了乙的前女友,呵呵,人就是这么奇怪,怀男人难得低落一下,就会让人莫名心疼。我就觉得他应该时时都神气活现的魅力四射的,眼下这种忧郁不该属于他。 我玩了半天手机,眼看已经待了半小时,我赶紧想催他回去。结果我一抬头,视线就跟他撞了个正着,他居然在看我,但是又好像透过我在看别人。 我皱眉:喂,你的状态好些了吗?我想回去。我不认识这里的路,不然我自己回了。 你跟我一朋友挺像的。他忽然笑了,嘴角往上勾的时候,眼里像是有波浪在晃动。 乙的前女友?你喜欢她是吧。 我的话好像惹到了他,他忽然解开安全带倾身过来压住了我,我心都窜到了喉咙口,可他的身子紧紧压着我,我想推都没办法推。 我慌了:喂,你让开,你不送的话我就自己走。 没有哪个男生对我这样过,我不喜欢这种陌生的接触,让我很不知所措。心跳快得不像话,可他的脸却越来越近,然后脑袋微微一歪,有温热柔软的东西碰上了我的唇。 我的大脑就像是宕了机,整个人都蒙圈了。 他的舌头试图钻进来时,我立马咬紧了牙齿,力道太大,咬到了他的舌尖,他疼得放开了我。 002 分分合合 我想抬手扇江阳耳光的,可我的手臂发麻,力气被抽干了似的怎么都抬不起来。 眼泪差点涌了出来,我慌乱地解开安全带要下车,他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对不起,你太迷人,我刚才没忍住。 冠冕堂皇!他就是这么轻薄别的女孩子的吧?说到底是把我当成乙的女朋友了,不知不觉亲了上来? 我明明什么都没说,可他却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老子没把你当别人,老子不是甲也不是乙。媛媛,你真的很迷人。 我甩开他的手肚子往回走,路上很黑,说实话我心里很怕,可我不想跟那个流氓同车了。但是一想到刚才那个莫名其妙的吻,我的脸竟然开始发热。 我的外套还在他车里,可我不想回头拿。 他开着车追上来时,我才走出一小截,本来想跑步的,可这块地方太黑了,我怕一不小心跌进水沟。 媛媛,对不起,刚才真的是一时没忍住。你是个很有性格的女孩子,刚才不会是初吻吧?老子愿意对你负责,上车,送你不就是一个吻吗?我确实挺介意,但用不着让你负责。虽然不是初吻,但除了祝斌之外,他是第二个吻我的男人。他的吻技比祝斌高超,可见经验有多丰富。 想到这里,我对他的反感又回来了。 他让我上了三次车,我没搭理,于是他再也不叫我上车了,一直在旁边开着给我打亮照路。我的外套落在他车里,他停车把外套披到我肩头时,被我赌气拂掉了。事后我挺后悔的,可我倔脾气一上来就是这个死样。 那条道树多风凉,我走了一会儿出了一身汗,可被冷风一吹还是忍不住打起了哆嗦。 走到岔路口时,我硬着头皮随便选了一条继续走,江阳仍旧开着车跟着。后来我才知道我走错了路,可他明明知道却不提醒我,他就是故意的! 我大概徒步走了一个小时,江阳后来竟然一直跟在后头就是不再喊我上车。 我知道我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可我咽不下那口气,凭什么被他随便亲了一口还得装大方?我对这个吻就是介意,最介意的是,我一路上竟然忍不住回味那个吻。这种感觉糟糕透了,我以为我能很理智地对待感情,可为什么听他聊了一下午我就不理智了? 最后我累得实在走不下去,只好蹲在路边生闷气。 我后悔因为好奇希希的事情而给了他耍流氓的机会,我刚开始对他真的一丁点兴趣都没有。他跟我认识的所有异性都不一样,我真的没想到我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对他改观。 车子停了,那两条修长的腿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时,他朝我伸出一只手来:起来,上车,我送你回学校。 回去也来不及了,宿舍已经关了门。说完我又怕他会多想,赶紧补了一句,你送我回市区,我自己找地方住,我没给你任何暗示,不用往歪处想。 他居然笑了,不是嘲讽,就像大人看到小孩做糗事时会心的笑声,带着点宠溺的感觉。 我倒是忘了,希希说过他比我们大一轮,我在他眼里就是个孩子,肯定什么心思都被他看了个穿。我觉得很窘迫,猛地站起来想上车回市区,结果蹲太久了腿脚有些发麻,踉跄了两步被他直接接在了怀里。 他抱我了,身上很暖。 我当时身上发凉,他居然又毫不避讳地摸上了我的脸:呵,老子刚才给你穿外套非不穿,怕是要病了。 我赶紧推开他,闷头坐到了后座。 回去的路上他沉默了许多,我也没主动跟他说一个字。我一直在反省,是我自己太疏忽了,才给了他可趁之机,都怪我自己,如果刚开始不是那么自信地不会被他吸引,现在也不用这么狼狈。 那天晚上他到底也没把我送到市区,还没开出郊区他就停了车,有些挫败地回头看我:我说,你这个小姑娘这么这么倔的?老子刚才真的是一时没忍住,你是我妹妹的室友,我敢把你怎么样吗?你说,要怎么样才肯原谅老子。 别老子来老子去的,流氓。 他很轻浮地笑了:老子要是真流氓,直接在这把你吃了信不信?我没那么不堪,刚才是我不对,以后不经过你允许,我肯定不碰你,行了吗? 以后?哪里来的以后? 他道歉的方式就像是男朋友在哄女朋友,我的心不知不觉间就跨出了给自己画的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跟他说话的。 那天晚上我俩就在车里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大半宿,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醒过来时身上盖着他的外套,居然没有杂七杂八的香味,挺让我意外的。 第二天早上跟他一起吃早饭时,我就知道自己病了,身上忽冷忽热的很不舒服。我的脸好像红红的,他居然以为我是在害羞。 吃完早饭我就固执地自己走了,脑子恍恍惚惚的难受死了,我逃了课,在校园里茫然地转了一圈后回宿舍睡觉我总是不由自主地回想那个吻,这种情不自禁让我很恼火,却根本控制不住。明明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女生,可我就是忽然间动了心。 江阳开始频繁地约我,我想,也许我再努力发掘一点他的不好就能再度对他反感了。 所以他再次约我时,我跟他见面了。 我以为他会带我逛商场或者看电影,结果他带我去了游戏厅,还很幼稚地玩各种游戏。我果然对他有点反感了,可回去之后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起他在游戏厅里特别孩子气的那一面。 接触越多,我越沦陷。我俩就这样不清不楚地开始了,他让我做他女朋友,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点的头。 可我知道他花心,真的,他跟我约会时,经常有别的女孩子联系他。虽然他从来都不接她们的电话,可谁知道他私下里是怎么跟她们暧昧甚至我不敢想下去,那段时间过得相当矛盾。 我忘了自己是什么情况下跟他提的分手了,反正当时恍恍惚惚的很不在状态,我怕一认真就会舍不得离开他。 他特别懂女人,我不想让他知道的心事就算被他猜到了,他也会装傻充愣地囫囵过去。可他身边的女人太多,我知道这样下去我们是不会有结果的,而且我迟迟不把身子给他,时间一久他也会没耐性吧? 可能是我对感情太过认真,我想要一辈子的爱情,以后可以结婚生子的那种。可我知道自己太傻,现在这个年代,上了床都不见得有未来,只接过吻就想牵手一辈子明显想太多。 长痛不如短痛,可我没想到会那么痛,痛得做什么都没心思,痛到一闲下来就忍不住想他。不跟他见面的时候,连他的头发丝都觉得比其他人完美。 他一直不承认跟我在一起时是拿我当乙的前女友的替代品,可我总感觉他对我不是百分百地上心,然而这又有什么用呢?我已经陷得太深。 永远都不该太过自信,跟江阳这种男人相处就像是吸毒,会上瘾,想戒掉的时候才知道有多难。我说到底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早就习惯了他的宠。 跟老肖谈恋爱纯粹出于自私,老肖绝对是那种达能到我以前要求看起来能踏踏实实过一辈子的男人。长得不是特别出众,但是事业小有成就,最主要的是不花心。可我就是对他没感觉,约完会就后悔了。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找话题跟我说话我都懒得应付;他想牵我手时,我更是忍不住像皮球一样弹开。 我觉得不该欺骗他,所以当晚就跟他说了实话提分手,他居然不怪我,还说会等我。 我这都干了些什么?怎么能利用这么好的人来成就自己遗忘江阳这种目的? 不爱哭的我,躲在街头哭了很久,那一刻我感觉我真的完蛋了,跟祝斌分手时只是难受几天,为什么跟江阳分手会觉得这么痛苦? 希希告诉我江阳犯了胃病时,我所有的防备都溃散了,急匆匆地赶到他家才发现他瘦了不少。 喂他喝完粥后,他紧紧地抓着我的手不肯松,眼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决:媛媛,我们不分了,行吗? 他从来没用这么可怜兮兮的语气跟我说过话,那天晚上他跟我说了很多话,他说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绝对没有出过轨。后来我才知道他眼里的出轨跟我们的标准不一样,或许在他看来,身体没达到负距离接触才叫出轨吧,这是后话。 那天晚上他没有说情话,只是告诉我分手的这段时间他茶不思饭不想,做什么都会想着我。我信了,因为我也那样。 我相信他当时跟我说那种话时,心里确确实实是那样想的。恋爱中的女人总爱编织各种各样的谎话来欺骗自己,曾经我以为我谈了恋爱也会理智,可事实证明我也只是个普通人。 我问他会不会还想着乙的前女友,他摇摇头,第一次正面承认他就是他曾经说过的甲:老子确实滥情了点,可老子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不是我的始终不是我的,哪能一直惦记?以后我心里只念着你,只想着你。 我又信了,还不有自主地主动亲了他。 我对男女方面的事情不是特别保守,但也不随便,跟祝斌谈的时候我们俩都挺单纯。考上大学没高中那么纯情时,我又不想给他了,原因之前说过,对他太失望,如果那种情况下还跟他发生关系,我会觉得自己很贱。 其实我本来不觉得会跟江阳发生点什么,毕竟他之前胃痛得不像样,我不觉得他这么快就能恢复。可事实上,我俩亲着亲着就擦枪走火了,一串串电流在我身上激荡,以至于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似乎是水到渠成。 我从来不后悔那晚上跟他发生的事情,我觉得那种事情就应该跟心爱的男人一起做,而我当时爱他爱到了骨子里。那时候我以为我们能牵手一辈子的,我对他的感情也很俗套地因为肢体接触而有了改变,总觉得经过那晚上的发酵,我好像更爱他了。 是他,让我体会到了潜伏在黑夜里的似水柔情。 你要是问我具体爱他什么,我说不上来。喜欢他能吻得我神魂颠倒?喜欢他跟我在一起时总是显得那么真诚?还是喜欢他的风趣幽默?好像都喜欢,唯独不喜欢他身边的莺莺燕燕。 那时候,他对希希应该还没有动情。 后面第二次分手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跟希希一起在上海接受公司培训,竟然大大街上亲眼看到他跟别的女人亲昵,我那时候才敢确定他所谓的不出轨并不包括亲亲抱抱这种事情。 那段时间我挺患得患失的,终究是他给的安全感不够。 其实第二次分手前我就觉得他不对劲了,具体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我也说不上来。 那次我再度下定了决心要跟他分手,再痛苦也要分,可终究还是没分干净,以至于后来还结了婚。 后来我曾经回想过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当初有些话不舍得摊到台面上讲,因为有些话一旦说开,我们就势必要分道扬镳,而我那时候还舍不得彻底跟他断开。 003 越心虚才会越掩饰 本来我没想好那么早就跟江阳结婚,他之前也从来没跟我提过结婚的打算。 ) 周瑾结婚那晚江阳喝了很多酒,那天夜里我跟他一起过的夜。他也许不知道他晚上一直在说胡话,前言不搭后语还大舌头,我压根听不清楚他说的内容,但他叫的那几个名字我却听出来了:周瑾,妹妹。 他一直说他早就放下周瑾了,可周瑾结婚时他却喝得伶仃大醉,这是我犹豫要不要嫁给他的原因之一;他还叫了好几声妹妹,次数比叫周瑾的名字还多。 他有很多妹妹,那时候我没有真的怀疑希希在他心里也占据了一定的位置。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吧? 可能是因为我知道希希对庄岩的爱有多坚固,所以我刚开始没有怀疑希希跟他之间的关系,就连跟希希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我也只是迟疑了半秒钟。 我跟希希的闺蜜情不像狗血的八点档肥皂剧,我绝对不会喜欢上庄岩,希希也绝对不会喜欢上江阳。所以就算江阳真的对希希动了心思,那也只是他一个人的暗恋。 对他喜欢希希这件事的怀疑,因为他忽然急着跟我结婚而变得越发凝重。 那时候他爸爸神经兮兮地逼着希希跟他订婚,他没出席。但他那段时间特别烦躁,我也很忧虑,因为希希还怀着庄岩的孩子,如果真的被迫嫁给江阳,那她的孩子怎么办? 希希是个死心眼,绝对会愿意为了庄岩而委屈自己一辈子。 我知道她不爱江阳,她对江阳只有普通的亲情感,她说过她的心很小,只装得下庄岩。 江阳就是在那种环境下跟我求的婚,可我根本就没想好。然而他带我回家见他爸爸的时候,我还是傻傻地满心欢喜着,虽然我知道他自己可能还没做好结婚的打算。 媛媛,希希可怜啊,我不能让老头子逼着她跟我结婚。我们怎么能结婚呢?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她肚子里还怀着庄子的种呢,我答应过庄子会好好照顾她的,但不是这种照顾法,老子没那么禽兽。 看着他的义愤填膺,我又不确定了,他对希希应该没有过分的感情吧?仗义如他,怎么会喜欢完周瑾后又喜欢上希希呢?这两个人可都跟庄岩有扯不清的关系。 。 形势所逼下,我答应了他的求婚。 结婚的事情也不能全怪江阳,因为是我自己点的头,我要是不愿意,他就是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能做到不点头。 只是那时候我太过于催眠自己,总为他喜欢希希而流露出来的种种迹象找理由掩盖过去。 我想吧,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的对希希有了感情,也只是日久生情,没跟希希谈过恋爱所以才会忍不住想想,结了婚后肯定会收心。我没有大方到允许他喜欢希希,其实我是容忍不了他有这种感情萌发的,我始终觉得他对希希只有兄妹间的关心。 希希那种小兔子一样的人,谁见了都想保护想照顾。我也希望希希能幸福,所以不能让她嫁给江阳,那种结果会让很多人痛苦。 我说过我有时候会盲目地自信,跟江阳结婚是我活了那么久以来下的最大一盘赌注。 虽然那时候江阳家跟庄岩家里已经开始不对付,但刚开始我们的婚后生活还是过得挺滋润的。他下意识地开始收敛行为,有朋友约着他一起出去吃喝玩乐时,他会刻意带上我,还主动在他朋友们面前说他自己是已婚人士,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玩了。 其实我并不喜欢那种地方,形形色色的人,多半是想靠着花天酒地来掩饰他们内心的寂寞。我一直觉得江阳表面上看起来懒懒散散玩得开,可心里寂寞得要死。 那次我又陪着他一起去酒吧了,我没喝酒,还偷偷地警告过江阳好几次,让他少喝酒。因为我们那段时间正在备孕,他爸爸不是四处报复吗?他觉得我早点怀上孩子就能消除他爸心里的仇恨。 我想反正已经结了婚,生孩子是迟早的事,所以我没摇头。 那次我中途去上厕所时,有个穿着很暴露的女人把我堵在了洗手间。看到她胸前挤出青筋的那团大球,我心里就浮起一股轻蔑。 这种女人,多半是给了钱就能玩玩的人。说实话,我挺看不上靠卖身体来赚钱的这种人,多半是懒出来的,只想张开腿就能赚钱,轻松快活,比正经上班赚得多还能爽了她们自己。 尊严是自己挣出来的,她们就算赚再多钱,在很多人眼里依旧低贱。 你就是江老板的女人?切,我以为多漂亮呢,也就这样,哪里配得上江老板?她说着还轻佻地伸手往我胸口摸,与此同时还傲然地挺挺她的胸。 我差点吐了,江阳确实不检点,但我相信他绝对看不上眼前这个女人,他的品味不至于堕落到这种地步。 所以我没搭理她,绕开道想走的时候,她跟小太妹似的,伸手就拦住了我的去路:喂,臭三八,你哑巴啊,不会说话?跟你说,你配不上江老板,赶紧趁着没变成黄脸婆的时候离婚吧,比你漂亮比你会伺候男人的女人多得是,你谁叫你来气我的?说这些话有意思吗?比我漂亮的确实很多,可惜,江阳没娶她们。我排开她的胳膊就出去了,还故意当着她的面把碰过她的那只手放在水下冲了冲。 那女人生气了,跑到我前面又来拦我的路,嘴里还不干不净地说各种不雅的字句说江阳跟她有过一夜。 好在江阳看我一直不回去就找来了,那女人看到江阳立马蔫了,委屈兮兮地在我面前演戏,还梨花带雨地哭给江阳看:江老板,我刚才就是给你倒了一杯酒,她她就骂我不要脸。江老板,我在这里上班的呀,你知道我我们不熟。江阳冷着脸把我拉到了他怀里,压根没把那女人演的戏放在心上,媛媛是我老婆,你希望我别护着她反而替你说话?老子没喝傻,老子也没病! 我噗嗤一声笑了,男人在很多时候并不是那么糊涂,容易被绿茶的表象迷惑纯粹是定力不够强,或者是对正室的爱不够多。 那女人的眼泪顿时停在了眼眶里,要落不落的样子楚楚可怜,看起来倒是真的有些可怜。 江阳搂着我离开时,我听到那个女人心伤地呢喃了一句:你是我第一个男人啊。 我是听到这句话后彻底生的气,难怪她这么没脑子地来找我说没脑子的话,原来初夜贡献给了江阳?我朝江阳瞪过去的时候,他略有些难堪地冲我耳语:很久以前的事了,以后再也不来玩了,好吗? 我一直都没有仔细地了解过他有过多少女人,跟着他出来玩纯粹是想看看他的朋友都是些什么人。可以说除了庄岩正正经经之外,经常约他出来玩的这些人全都是酒肉朋友,凑到一起纯粹就是为了排遣寂寞! 那次我是真的被恶心到了,再也没跟他一起出去玩过,他倒是也知道收敛,后来真的没再出去玩过。 我安慰自己,他的过去再不堪也已经过去,只要跟我在一起后不再像以前那样,我肯定会跟他好好过日子。 以前跟祝斌在一起时,我也曾这么自欺欺人过,他刚对游戏上瘾那会儿,我觉得苦逼的高中生涯结束后他只是跟其他人一样想彻底放松,可后来他越来越把游戏当回事,而不把学习和生活当回事。 可能情到深处,女人都爱给自己找理由相信对方吧。 婚后第一次亲眼看到江阳跟一个女人搂搂抱抱是在他某个朋友的生日宴上,当时我也在,不过中途有点不舒服,在他朋友的客房里睡了一小会儿。睡醒出门时,有个娃娃脸的女孩子正趴在江阳怀里,而他正皱着眉头握着女孩子的胳膊。 那一幕无从分辨他是在推开她,还是想把她往怀里搂。 我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三两下窜到他跟前,想张口说气话时,理智忽然上了头。 我私下里曾经跟他说好,在人前会给足他面子,回了家后该怎么数落就怎么数落。男人都爱面子,这一点我懂,所以我生生地压下了火气,可牙齿还是被我咬得嘎嘣响。 江阳迅速推开了那个女孩子,皱起的眉头里满是不耐烦和厌恶:你闹够了没有?这是我老婆,以后少缠我。他说着搂住我肩膀,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指着沙发上的女孩子宣布,你们都给老子听好了,以后有她参加的宴会,全都不许叫我过去。 很霸气,我喜欢他这种态度,如果每个妹妹都被他这么干脆利落地拒绝就好了。 回家的路上他跟我解释,说那个女孩子是他的初恋,特能作也特能缠人。我回想那个女孩子的脸,信了,我记得希希跟我说过,江阳的初恋是个娃娃脸。 婚后的生活很琐碎,我俩还没磨合好的时候,我就发现他越来越喜欢一个人待着发愣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有时候像个炸药包,一点就爆,有时候又特别隐忍,叫人摸索不出他的半点心思。 每次开始怀疑他时,我就回想我们之间的美好。 不过生了罅隙的感情,终有一天裂缝会越来越大。 怀了孕后他爸不让我上班,他也希望我在家好好养胎,其实我自己并不愿意这样,可我想为了这段感情做出点忍让。可是在家待得以无聊,我就爱观察他不对劲时露出来的蛛丝马迹。 我发现他在我面前会下意识地不谈论希希,以前他不会这么避讳谈论希希的,总是妹妹长妹妹短,越心虚才会越掩饰,掩饰则代表有问题。 这个问题在三亚度假时得到了验证,本来我玩得挺开心,毕竟活了这么多年没有毫无顾虑地四处游玩过。那天他又被朋友约着去酒吧了,他特地跟我说了一声,我觉得不能把他管得太紧,所以同意了。 晚上靠近零点了都不见他回去,我担心他醉倒在某个地方,万一被哪个女人睡了,我会很恶心。因为打电话没人接听,所以我找去了那家酒吧。 灯红酒绿暧昧夜,旖旎的隐约衣着暴露的美女,我跟他在一起那么久,始终没能喜欢上这种环境。 看到他时,他正在一个昏暗的角落里搂着一个女孩子在亲吻,手都已经钻到了她的裙底。 我站在原地看了很久,怒气被聒噪的隐约搅得肆意涌动,我想上去扇他两耳光。我知道他已经喝多了,但这不是他跟别的女人亲亲抱抱的理由,直到旁边沙发上有人提醒他我来了,他才茫然地抬头四处寻找。 等他看到我时,我也看清了他怀里那个女孩子的脸,所有的自欺欺人在那一刻彻底崩塌。 004 阑珊 女孩子睁着大眼睛朝我看过来的茫然神情,跟希希一模一样! 不是说她长得像希希,而是那个神情,让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希希。 ) 所以江阳呢?亲着她的时候在想着谁? 我忽然觉得异常恶心,捂着心口干呕着,可什么都吐不出来。江阳跌跌撞撞地走过来,嘴里带着点惊慌地叫着我老婆。 我愤愤地瞪了他一眼,那一刻我觉得他也让我恶心。 我也不知道浑浑噩噩的自己走到了哪里,随便打了一辆车,又随口抱了一个地方。那天晚上我没睡觉,脑子里轰隆隆的特别乱。 当时我连希希也带着一起恨上了,为什么江阳会喜欢她?她不是从来都把江阳当哥哥吗?难道他们俩背着我有过见不得人的亲昵? 江阳打电话过来时,我破口大骂,具体骂了什么我也不记得了,因为脑子里一片空白,骂出来的话也纯粹没有经过任何思考。他一个劲地道着歉,我忽然觉得他特别虚伪。 关了机,下半夜我就找了个二十四小时的店待到了天亮。 期间我不止一次地打出大段大段的话想骂希希,每次打完就被我删了。 她何罪之有?我相信她不会跟江阳扯上不清不楚的关系。她那么爱庄岩,孩子都有了,根本不会分心来跟江阳暧昧。 江阳这个人我很清楚,他确实没有长性,他能喜欢周瑾那么久也是因为一直没有得手过。如果周瑾真的跟他在一起了,也许还没相处多久就分道扬镳了。 江阳对我有感情,可这段时间的磨合导致他把感情移向了希希?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对希希动情的,以前每次有迹象,不是被他懒散的笑容含糊过去,就是被我自己欺骗过去。 我问了自己无数遍,真的能容忍他这样吗?我能把昨晚看到的那一幕给忘掉吗? 不能,我做不到。 天一亮,我就开始四处找医院,一夜没睡的后果就是我现在极其不理智,但离婚的念头却很坚定。 我找了一家正规的大医院,平复了半天的心情才开机,数不清的未接电话和短信蜂拥而至,我一条也没看,只发了一条短信给江阳:我们离婚。 他问我孩子怎么办,那一刻我的心死得透透的。 我知道那段时间他被他爸爸跟庄岩家里的事情折腾得心力交瘁,但这不是我委曲求全的理由。所以我一咬牙,直接告诉他我已经把孩子打掉了。 其实护士告诉我必须得预约才能安排手术,还得找家属陪同签字。家属好找,我随便花钱雇个人就罢了,可预约的时间是明天上午,我等不了那么久。 那天我没吃饭,一直在医院里枯坐着,我想也许下午有人不做手术,可以把我临时插进去呢? 那天上午我把眼泪都流干了,摸着有点显怀的小腹,心里五味陈杂。 有个做完手术的女孩子出来时,脸色白得像石灰,一直喊着痛。我甚至听到旁边有人在谈论引产的过程,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可我什么都吐不出来。 江阳找过来的时候,我就坐在医院的凳子上发呆。 他一把捞起我就往怀里抱,语气里满是惊恐:媛媛,不离婚,我们不离婚!老子不同意! 这件事,他有资格不同意吗? 可他口口声声地说着爱我,我那颗已经死掉的心,好像又在悄然复活了。 可我真的受够了这样的日子,跟他在一起后,我已经变得快不认识自己了,包媛媛不应该像个怨妇似的自怜自艾,包媛媛应该自立自强。 我承认我还爱着他,毕竟肚子里有个小生命。我舍不得打掉,尤其是看到那么多哭着进手术室又哭着被推出来的人后,我害怕了。 以前我也劝希希打过胎,那时候我觉得宋老大对她是真的好,她就该跟宋老大那样的人踏踏实实过一辈子。但是没有哪个正常男人会愿意当接盘侠,当初希希外婆去世的时候我也试探过宋老大,他根本就不能坦然接受希希肚子的孩子。 就算宋老大喜欢希希到愿意帮她一起抚养庄岩的孩子,宋老大爸妈也不会同意。 而且希希是那种有了孩子会对庄岩更加死心塌地的人,想要开始新生活就必须打掉。 当时我劝她的时候多理智啊,轮到自己还是舍不得了害怕了。 听了希希帮我录的音后,我想冷静冷静,也给江阳一段时间好好想想。我知道我没办法再跟他一起生活了,但我终究还是不甘心,我想知道他到底有多在乎我,傻吧? 一个人四处闲逛时,我想了很多。 再拖下去似乎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江阳找到我时,我把签好的离婚协议书摆在了他面前。他爸也追了过来,死活不让他签字。 别看江阳平时对他爸大呼小叫直呼其名,他其实很孝顺的。 可能他自己也不想离吧,反正当时没离成,但我很明确地表露了自己的态度:你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我们肯定不能在一起了。如果我跟你结了婚却渐渐喜欢上了庄岩,相信你也不能接受。 他猛地抬头看我,眼里那抹难以置信像流星一闪而过。 他默认了,到了这个时候还否认的话,那他就是把我当傻子。 工作攒下来的钱够我玩一段时间了,结婚时收的礼钱也还在,别的我什么都没要,想想,那些礼钱我还是留着吧,万一我想把孩子生下来呢,总得给我孩子留点奶粉钱。 每次一个人小心翼翼地看风景时,我总在想,江阳也在身边该多好。那段时间我经常梦到他,梦到他的不好总是多过好,梦到最后我会流着泪醒过来。 渐渐地,看的风景多了,郁结的心情也得到了纾解,梦里的江阳开始变得越来越好,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我的眼睛终于不再肿了我跟阑珊相遇在丽江,听说那里很美很安静。 第一次踏入阑珊的清吧时,我觉得酒吧老板肯定是个很奇怪的人。 灰色的水泥墙,原汁原味,上面挂满了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在迷离的灯光下折射出异样的韵味。 清吧里一点都不吵,很多人都安静地坐着听歌,我点了果汁,静静地坐在角落发呆。挺奇怪的,有的习惯一旦养成就难改了。我以前很讨厌酒吧这种地方,可我独自旅游这段时间,每次想起江阳就会忍不住到清吧坐坐。 主唱是个很忧郁的男人,唱的歌也很忧郁,听起来就像我此刻的心情:我们都太假装,让回忆那么伤, 连后来想起这段青春, 泛起了泪光, 爱是有多荒唐,恨也能醉人肠, 我忘了自己, 忘了和你那晚的月光(《回忆那么伤》歌词) 当时我就觉得歌词真好,待会儿得问问歌名叫什么,回去后可以听着这么伤感的歌细数我失败的爱情和婚姻。 如痴如醉时,有个男人走过来朝我伸出了手。 他想邀请我跳舞,昏暗的灯光模糊了他的脸,但他嘴角的痞笑跟江阳的有点像,莫名让我心烦。看到桌上有瓜子,我想也没想,抓了一把瓜子放进他手里。 他错愕地看着那把瓜子,愣住了。 我笑笑:够吗?不够我再抓点给你。 他尴尬地笑笑,终于抓着那把瓜子走了。 我笑笑,刻意把衣服收紧,好让人看到我已经显怀的肚子。 当时我没想到台上的主唱就是阑珊,阑珊不是本地人,不知道什么原因来丽江开了这么一家酒吧,还给自己起了这么一个矫情的名字:阑珊。 情阑珊意阑珊,还是口袋阑珊?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沧桑忧郁有故事的男人吗?在这里提前过老年生活的人,又有几个没有故事呢?他后来告诉我,这个名字是年轻矫情时取的网名,用习惯了。 当时阑珊毫不做作地往我对面一坐,笑了。 他的笑容真好看,桃花眼里勾着点促狭的意味:瓜子好吃吗?我这里不欢迎孕妇,你还是回家吧。 我穿的衣服比较宽松,最近脸还比以前瘦了些,进来时门口的招待没察觉吧。 来者是客,我没喝酒,你管不着我吧?这人真好笑,有钱不赚。 后来我才知道,阑珊比一般人古怪得多,他很有脾气,他的清吧也很有脾气,很多顾客说不招待就不招待了,真任性。 知道他有多任性吗?他直接把我请了出去。 我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也不想跟他闹,憋着气往回荡的时候,他竟然就跟在我后头:你跟着我做什么? 他笑笑:顺路。 第二天晚上我无聊地在那条街上转悠时,走到他家清吧顿住了脚,明明知道我这个孕妇不受欢迎,但还是忍不住进去了。因为阑珊唱歌挺好听的,据说他难得亲自唱歌给大家听,我昨天赚到了。 进门时我刻意用包挡在了肚子前,招待没有注意到我的肚子,所以我找了个角落继续喝果汁嗑瓜子,打发无聊的寂寞。 阑珊那晚不在,也没人撵我走。 我在丽江住的那段时间,因为无聊而一直往他清吧跑。他也好脾气,只要他在清吧坐镇,只要看到我去,就会一次次地把我这个孕妇往外请,不过可笑的是,他门口的招待却从来不拦我,每次都纵容我进门。 后来我把阑珊家隔壁的房子租了下来,我不知道自己想住多久,但阑珊算是个靠得住的朋友。我想听他的故事,但并不会跟他开始另一段故事,他也不见得愿意跟我这种大肚子女人发展感情不是吗? 清吧里的招待说,阑珊已经很久没有跟女人来往了,他们看得心急,如果我不是大肚子,他们肯定会把我俩灌醉关进同一个房间。 我问过他们关于阑珊的故事,所有人都摇摇头说不清楚,我笑了:可能他喜欢男人,或者那方面有问题吧。 不过是个玩笑话,没想到被他听了个正着。 那晚他想吻我的,被我躲开了:我还没离婚,这个吻先欠着,等我离完婚再说。 不过我闻到了他嘴里淡淡的茶香,很好闻。 我不奢望我会在大肚子的情况下碰到好男人,但我愿意尝试。不过想起江阳,心口还是会绞着疼。 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孩子生下来,直到那天晚上我不小心滑了一跤,肚子差点着了地,情况挺糟糕的,流血见红了。 好在隔壁的阑珊随叫随到,是他把我送进医院做了急救。 当时肚子一直隐隐作痛,我感觉孩子可能真的跟我无缘,眼泪不经意地流了下来。我竟然那么害怕孩子会保不住,那一刻我下定决心要把孩子生下来,生下来跟我姓,不会告诉江阳,因为我怕他会因为孩子而要求复合。 我不知道他那时是不是还喜欢着希希,不过他喜欢过希希的事情始终是我心里的一根刺,拔掉了也会永远留个愈合不了的疤。 所以后来江阳联系我时,我直接告诉他孩子已经没了,因为我不想再跟他有牵扯。过去的已经过去,江阳很好,只是不再适合我。 005 早点回来,我讲故事给你听 在医院那段时间,阑珊就跟我的家属一样照顾我,医院的护士总误以为他是我丈夫。 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那种宠溺了,我恍惚觉得自己有点喜欢阑珊了。 他身形清瘦,特别爱发愣,忧郁的样子比江阳更胜一筹。他发呆时,眉眼里写满了故事,我很想听。 他是那种越看越有味道的男人,眉毛浓黑却不凌厉,双眼皮挺好看的,没有希希那么深,鼻子很挺,嘴唇有些薄。他头发不长不短,往后面梳着,露出整个额头来,确实挺帅气的,难怪在清吧里工作的人总说他是清吧的门面,这种长相挺招小姑娘的吧。 如果他额头上没有那块伤疤,相貌会更完美。 我就这样一不小心看呆了,他抬眼时正好把我发痴的样子看了去,嘴角轻轻一勾,动人的笑容就出来了:怎么? 他笑起来的时候也带着一股子吸引人的忧郁劲儿,面向明明挺年轻的,不明白他身上怎么会透着那么浓的沧桑感。 我慌乱地移开了视线,转念又觉得这个样子太昭然若揭,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刚跟江阳在一起那会儿,总有人说我配不上他,呵,他如果是个穷光蛋,那些女人肯定不会再说这种话。 我懊恼地咬了下舌头,不明白自己怎么又不知不觉地说起了江阳。 阑珊是个很好的聆听者,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总爱跟他聊天,不知不觉间已经把我跟江阳的故事都告诉了他。 阑珊轻笑出声,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我:有的女人生来就离不开男人,有的女人不是,你是后者。 他说着抽出一根烟来,因为我们还在医院,所以他没点,只是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像是在过烟瘾。 我觉得他说得很对,深得我心。 本来我确实很想为了江阳变得更加优秀,可是我刚开始不管怎么努力都会怀疑他在把我当周瑾的替代品,事实证明我的感觉是对的。 自以为在感情里理智的人啊,犯起傻来也会傻得特别厉害。我以后再也不会盲目自信了,感情这东西,说来就来,压根不会给你时间准备。 阑珊微微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继续说道:那些人,说配不配这种话时,心理上已经低人一等了。人,生而平等,如你所说,她们嘴里的配不配无非都是从物质上考量的。 。能说出那种话的女人呵呵,值得你计较吗? 他摇摇头,笑得很有魅力,忽然有水雾弥漫在我们之间,模糊了他的棱角。 我忽然发现他长得很有味道,可以前我也觉得江阳长得很有魅力啊,结果还不是各安天涯。这个孩子如果能平安生下来,我会尽快回去跟江阳离婚,不能拖着了,有了离婚证,大家才能正大光明地开始新生活。 心里忽然开始发苦,我抢过阑珊手里捏着的那根烟,掐断,扔进了垃圾桶:我是个孕妇,你该做个绅士。 他笑笑,忽然宠溺地摸了摸我的头。 我愣住了,恍恍惚惚地呢喃着:什么时候跟我说说你的故事? 等他愿意跟我说他的故事了,我再问他介不介意做我孩子的后爸。如果他表现出一丁点介意,那就证明我们只适合做普通朋友,我不会放任自己心里的那丁点喜欢继续膨胀的。 我想我现在已经学会了怎么控制感情,不然跟阑珊相处了这么久,我早就爱上他了。 阑珊敛起笑容,垂眼看着他自己的手又开始发呆。从这个角度看,他左边额角的那块伤疤更加明显了,像一条狰狞的肉色蜈蚣匍匐在那里,看得我心悸。 手不自觉地碰上那块伤疤时,他整个人轻轻一颤,忽然回过神来。 他抓住我的手,没让我继续碰那块伤疤,然后他就像个长辈似的,把我的手放到被子上,神色坦然自若没有任何慌乱:以后吧,以后有机会了再说。 他还是不愿意讲,那就是说他还没放下他的过去。我低头叹了一声,从此克制自己对他的那份好奇阑珊对我这个孕妇邻居特别照顾,有时候他心血来潮自己做饭吃会把我一起叫上。跟他相处很愉快,他不会用特别花哨的语言逗弄我,也从来不过问我什么时候办离婚。 我对他的感觉不浓烈,当初跟江阳在一起时那种感情就特别浓烈,浓烈到我无法控制,所以我那时候才会对他日思夜想。可我虽然感觉我对阑珊的感觉不浓烈,但生活里却已然不能没有他了。 比如家里电器坏了,阑珊会过来帮我修,因为他什么都会;怀孕后期胃被挤得难受,他又会给我准备各种小零食,让我少食多餐那时候我经常问他为什么那么照顾我,他总是不爱正面回答:看你一个孕妇,挺可怜的。 对于这个回答,刚开始是失望,后来慢慢就习惯了。 跟阑珊相处的过程中,对江阳的思念越来越淡,偶尔再梦到他时也不再出现任何歇斯底里的躁动梦境。 儿子是早产儿,才三十二周的时候羊水忽然破了。当时我也不懂那情况,还以为自己尿失禁了第一天也没太在意,到了夜里我才意识到不对劲,只好麻烦阑珊送我去医院,他一看到我的情况就说肯定是羊水破了。 他说如果等羊水流完了,我辛辛苦苦怀了这么久的宝宝会有生命危险,当时我吓坏了,眼泪跟着一个劲地往外涌。以后万一找不到合适的男人,我还得让儿子陪我过日子,我不希望他出事。 那晚要不是有阑珊陪着,我不知道我们母子会是什么下场。 事后我问阑珊,他怎么连羊水这事都懂。他犹豫了两秒,淡淡地看着我的眼睛说道:以前我老婆备孕的时候,看过这方面的书。 当时就跟遭了一记晴天霹雳,满耳朵都是我老婆三个字在轰鸣。 那几天我没理他,他也不跟我解释他有了老婆为什么还要对我那么好。一个男人无缘无故对一个女人好,而且还好这么久,不管是谁都会误会他的好意。 出院那天他就像我丈夫似的特别上心,我忽然觉得很悲哀,我是不是又被当做替代品了?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哭了?他想用他的大衣裹着我抱我上车,被我拒绝了,不过他把我按在病床上没让我下地,我曾经有过老婆,但她去世了。 我用力地吸了下鼻子,索性直接问他:我长得像你老婆吗? 他皱皱眉:不像。 那我的性格跟你老婆像吗? 他无奈地笑出声来:也不像。她很温顺,你有点强势;她没什么主见,你的想法很多一点都不像。 我松了一口气,不过因为他知道我跟江阳之间的故事,所以他已然猜到了我在担心什么:小丫头,你是个好姑娘,不该成为任何人的替代品。 这话说到了我的心坎里,我刚憋回去的眼泪差点又滚了出来。 我同意让他抱我了,之前他不是欠我一个吻吗?我说要等到我离完婚再补回来,但他从那以后就没再做出过任何亲昵的举动。我有点失落,不过觉得他这么克制是对的。 赶紧办离婚证的念头更加强烈了,希望再回去找江阳的时候,不会有半点麻烦。 我觉得阑珊挺喜欢我,但我说不上来他为什么会喜欢我这样一个还没把婚离干净的孕妇。以前我对江阳特别直白,现在我不敢对阑珊那么直白,太直接不见得是好事,我怕会把他吓跑。 我们可以慢慢来,我不急,他看样子也是不着急的,他去世的老婆在他心里肯定占有特别重要的位置,活人是永远没办法争得过死人的,但我们有时间。时间会解决所有问题,我要的只是耐心。 况且,我现在对阑珊的感情还没有深入到爱的境地,我也不想那么快。 阑珊特别好,我坐月子时,他帮我找了月嫂,还几乎每天都会去看我。坐完月子后,我觉得自己快控制不住那份感情想肆意爱他了,于是我对他说:你别对我这么好,我会爱上你的。 他笑了,捏捏我的脸:小丫头,爱就爱吧。 爱你有什么好的,你愿意给我儿子当后爸?我才不信。 他没回答我的话,眼眸一垂,抛给我一个问题:如果他来找你,你会跟他复合吗? 我笑了,心里却在窃喜:再说吧,爱他那会儿,他冲我笑一笑,我的心都能怦怦直跳。可我现在吧,好像连他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就记得他笑起来左边嘴角往上勾得比较厉害,跟流氓似的。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难怪那么多女人喜欢他。 阑珊顿了顿,接着提醒我: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啊,是吗?我都跟他离婚了,真的有必要复合吗? 我故意装傻,可他显然看出来了,笑着刮了下我的鼻子:小丫头,呵呵。 我发现他心情比较好的时候,总爱叫我小丫头,很多女人对这种称呼都很敏感,我也一样,听在耳里总有种棉花团膨胀开来的感觉,就像有种受宠的情绪在发胀,又甜又暖。我很好奇他的年龄,他看着不过三十出头,可忧郁的眼神和沧桑的神情,好像已经活了大半辈子似的。 于是我跟在他屁股后头追问他的年纪,他却一个劲笑着摇头,故意继续那么叫我:小丫头。 我跟江阳分过两次手,这次离婚是第三次。事不过三,我给他的机会已经足够多了。 一个男人如果一而再地惹女人流泪,那就不值得这个女人一味付出。他说过让我给他时间,他会越来越好,可我已经没信心了,也不想再找虐。 所以,他再来找我,我真的会跟他复合吗?答案显然是不会。 有个孩子又怎么样,为了孩子而委曲求全的爱情是我最不想要的那种。我生下这个孩子不是为了找江阳博取感情,只是为了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希希是生了孩子就会对庄岩更加念念不忘的类型,但我不会。 我还是会想你念你,但是江阳,对不起,我已经不爱你了。 最爱你的时候你的心不在,那以后也不用在了。 等儿子的身体养好后,我独自踏上归程去找江阳办离婚证。回去之前我麻烦我爸妈去了一趟江家,确认好江阳不会拖着不离婚后才回去的。 江阳不是拖拖拉拉的性格,其实我知道这段时间里他可能已经变好,已经悔过自新,或许已经及时调整好了自己的感情,但是我们终究回不去了。当初把他喜欢希希的话摊到台面上讲时,我们就注定要分道扬镳。 以前设想过无数次再见面时我们彼此的反应,让我诧异的是,江阳沉稳了很多,忧郁的样子跟阑珊有点儿像。我以为我的心跳会变得不正常,可我发现我居然已经能很淡定地跟他说话,心里除了一丁点儿无法控制的波澜,再也没有了当初的浓烈情愫。 我是真的放下了,这一点让我很开心。 我不知道江阳有没有放下,他想送我时应该没彻底放下,他想请我吃最后一顿饭时应该也没彻底放下,他让我再婚一定要告诉他时可能也没彻底放下。 可我不关心了,刚才吃饭中途阑珊给我打电话了,他问我什么时候回去,还让我听儿子咿咿呀呀的声音。 我笑了:你是不是怕我不回去了?你放心,我没那么狠心,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儿子总不能便宜了你。 呵呵,小丫头。他的声音在电话里特别动听。 阑珊,你记不记得你还欠我一个吻?我的离婚证办好了,等我回去,你忽然就说不出口了,我居然觉得很害羞。这话就像是我在跟他主动索吻,我担心这话听在他耳里会显得我特别饥渴。 他又笑了,笑容在我耳里漾开,酥得我整个人都醉了:小丫头,我记着呢。早点回来,我讲故事给你听。 心里一下子乐开了花,真好,他终于愿意跟我说他的故事了,我迫不及待地想回到他身边001 分手要挟 苏西涵又跟江阳闹分手了,江阳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他不明白女孩子怎么都这么爱作,又或者只有他的女朋友才这么作?庄岩的女朋友周瑾就从来不这样。 苏西涵是他的初恋,长得很可爱,是个娇滴滴的小公主,江阳平时一直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什么事情都紧着她的要求来安排。起初身边所有人都说他太惯着他苏西涵了,可江阳每次都会笑着驳斥一句:老子乐意,她是我心头宝,不对她好对谁好? 她窝在他怀里时,就像一直温顺的小猫,柔软的小手每次碰上他的脸,他都觉得心肝都要化了。大学以前忙着调皮捣蛋,遇上苏西涵以后,江阳才知道女朋友这种生物是这么美好。 她特会撒娇,每次小嘴一噘,江阳就捧着她的脸在那两瓣柔软的唇上啃一会儿,啃着啃着就恨不得马上把她吃掉。 有一次他带她出去吃饭,苏西涵指着路边一辆车问他:那辆车的车牌怎么那么奇怪?我第一次看到111开头的车牌。 他一看,哪里是111,明明是川,他知道她那时是真傻,而不是装傻,迷迷糊糊的样子真的惹得他喜欢到不行。 他俩一起出去旅游过,每次早上叫她起床,她都要赖半天,还会趴在他身上像小孩子似的哼哼,用乱糟糟的头发在他怀里拱啊拱啊,拱到最后他挤好牙膏抱她去洗手间刷牙,可她还是睁不开眼,迷迷糊糊地差点把牙刷往鼻孔里塞。 在他眼里,她真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女孩,她的甜美在他眼里无人能及。 可是苏西涵有个很大的毛病,从大一到大三闹脾气都爱跟他提分手。她本身就娇气,跟他在一起后被宠得更加娇气,别的方面都让江阳喜欢,唯独分手要挟这一点,他实在受不了。 他们在同一个城市上大学,但是不同校。 有一次苏西涵为了向人展示江阳有多宠她,大半夜地非要让他给送吃的。 江阳好性子,他从小对他爸妈的恩爱耳濡目染,所以他觉着宠着苏西涵是应该的,毕竟她把第一次给了他。所以他偷偷地从二楼宿舍阳台翻下去,再翻墙出校门买苏西涵最爱吃的炒年糕给她送过去。 翻墙进她们学校时,他差点被保安抓住。他当时心惊胆战的,却觉着特刺激,一想到苏西涵满足地吃着炒年糕时笑眯眯的样子,他就觉着心里甜得要死。 ) 他跑到苏西涵宿舍楼下等了好一会儿,苏西涵住三楼,她用一根绳子绑着一只书包下来,等江阳把年糕放进去后再捞上去。 江阳遥遥给她抛了个飞吻,看着她进了宿舍才又翻墙离开。 有句话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江阳刚开始就是这么乐意被苏西涵折腾,他觉着他是要宠这个女孩一辈子的,就是把她宠上天也不为过,他们江家的男人就该这么宠女人。 但他最受不了的一点就是苏西涵动不动就爱跟他说分手,他刚翻出她们学校,她就带着哭腔打电话来了:你怎么就给买一份?小气!我室友她们也要吃的,这么多张嘴,每个人吃两口就没了!这么小气以后怎么过日子,我不管,分手! 江阳满心的欢喜被一句分手给彻底浇灭,他哄了好一会儿,又跑去买了几份炒年糕,还得重新折腾着翻墙送到她宿舍楼下。刚开始的热情劲已经没了,看着苏西涵再次放下书包时,他忽然觉得有点烦。 折腾了半宿已经凌晨两点多,他想想干脆在她学校附近的网吧继续包夜,第二天早上还得买花去哄哄她。每次她提分手都是类似情况,有时候他也不明白到底是不是他做错了,一想较真,苏西涵就闹得更厉害。 再美好的初恋感觉都会被作光,可惜苏西涵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毕竟每次她任性说分手时,江阳都会妥协道歉,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 她身边的朋友们都很羡慕她有这样一个宠她的男朋友,最主要的是,江阳只有她,不会跟别的女孩子暧昧,因为她经常查他手机登他企鹅号,没发现过任何异常。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俩是会结婚的。 每次江阳一跟苏西涵谈这个分手要挟的问题,苏西涵就使小性子继续以分手来要挟他,乐此不疲。江阳对此越来越累,渐渐地不再那么宠着她,起码她用分手作为要挟时,他不会再毫无原则地去哄她。 她越闹越厉害时,他从最初的半天不哄她渐渐延长成一天两天,上一次他做到了一个星期不低头。她从最初的必须等到江阳低头,到最后开始学会道歉,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这一年,她的口头禅从分手变成了你不爱我了。 然而,她这一年又多了个让江阳受不了的毛病,那就是自残要挟,毕竟分手要挟已经不管用了。 。 她刚开始会用修眉刀划手腕,割出血的那种,江阳妥协;后来慢慢地演变成要跳楼跳湖江阳知道她不敢真的跳,所以渐渐地也开始不搭理,想彻底把她这些臭毛病给改过来。 最后一次分手前,他带着苏西涵跟庄岩和周瑾去游乐场玩,他当时记得苏西涵的大姨妈来了,所以周瑾大口大口地斥冰淇淋时,江阳很严肃地不许苏西涵吃。因为苏西涵有一次大姨妈期间吃冷饮,痛得缩在地上把他给吓得不轻。 可苏西涵就爱跟他闹,本来她也知道不该吃,可江阳一板脸,她心里的火气就上来了,就觉得他那一刻不爱她。所以她也不让江阳帮她买冰淇淋了,自己气呼呼地一个人跑去买了一大盒,准备吃完。 她那时候觉得她越来越掌控不了江阳了,所以就忍不住用自己的身体跟他怄气。 她吃了两口之后江阳才追上来,一把抢过她的冰淇淋就摔在了地上:等会儿你要是肚子疼,老子绝对不管你!苏西涵你别作了行吗?又不是小孩子了,没吃过冰淇淋还是怎么的? 他当时的语气有点重,他自己在越变越成熟,可苏西涵一直都是那副喜欢折腾他的小孩脾性。他试图让她改掉喜欢用分手做要挟的毛病,可现如今她却又多了一个自残要挟,他不知道他自己还能忍多久。 苏西涵哇地一声就哭了,周瑾跑过来劝话,指责江阳不该对苏西涵那么凶:还不哄哄你女朋友? 哄什么哄?自己做错事了不能承认?你说说你,吃完冰淇淋痛得还不是你自己?他嘴里说着不哄,可语气到底柔软了下来。 可苏西涵就倚在周瑾肩头扑簌簌地流眼泪,好像受了特别大的委屈:那你你就不能好好说吗?你哄两句,我肯定就就不吃了,可你吼我,呜呜呜江阳青着脸没吭声,以前苏西涵也在他朋友面前作过,可这次他尤其觉得烦,跟周瑾一比,苏西涵就跟还在读小学似的,任性到让他感觉特别没面子。庄岩是他最好的朋友,今天大家的心情本来都很好,被苏西涵那么一闹,气氛全变了。 不过苏西涵被周瑾哄了几句后,终于不再摆脸给江阳看了,还主动像只小猫似的抱住他胳膊撒娇。 江阳心里的憋屈暂且消了一半,但接下来没多久便又爆发了,原因是苏西涵想玩跳楼机。 起初是周瑾跟庄岩要玩,周瑾不知道苏西涵恐高就随口问了一句:你俩玩不玩?我买票去。 苏西涵小心翼翼地看了江阳一眼,本来是想讨好他的,所以壮着胆子点了头:我们也一起玩吧,我陪你。 她想既然是出来玩的,那江阳肯定是想玩个尽兴。可她这么一说,江阳的火气又上来了,他以为她又在作,便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你不是恐高吗? 本来是一句关心话,可因为语气和神态不对,在苏西涵眼里就变成了讽刺。 她的脾气又上来了,甩开他的胳膊自己跑去买票,想着非要玩给她看,其实就是在怄气。 结果这一次江阳没阻止他,抱着胳膊在一边冷冷地看着。 苏西涵坐上去就后悔了,她真想江阳赶紧劝她一句,只要劝一句,她立马就下去不玩了。可江阳硬着忍着没开口劝,他希望她自己意识到错误,可苏西涵却觉得很没面子,毕竟周瑾他们都在看着。 所以她真的坐了跳楼机,中途她差点吓得尿了裙子,眼前还黑了一会儿。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跳楼机,反正耳边有人急切地叫着她的名字,乱糟糟的。 江阳全程注意着她的动静,看到她吓晕,真的气不打一处来。好好的游乐场之行,因为她的任性而结束。周瑾怪他事先不阻止苏西涵玩跳楼机,他觉得他真冤,他没阻止? 苏西涵在江阳怀里醒过来的时候,睁眼就哭,捶着他的心口说他没良心,又说他不爱他。江阳忍着没吭声,毕竟她刚醒,他这种时候再跟她置气显得忒不男人。 他们跟庄岩俩分别后,江阳就准备送苏西涵回学校,可苏西涵一直哭哭啼啼地追问他为什么变了,不像以前那么爱他了。 她就是习惯了在他跟前任性,她在别人面前都不这样,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一时半会改不了也不想改。她觉得他变了,不像以前那样在乎他了。 越说越生气,于是她说话时不再经过脑子思考:到手了不想负责了是吗?你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了?你手机怎么改密码了你为什么不说话?你真不爱我了,好,那我们分手! 她只有在喊分手这两个字时,才觉得过瘾。 其实这一年她也反省过自己,可每次脾气一上头,她就不由自主地喊出这两个字,其实刚喊出口她就后悔了。 江阳果然变了脸,但他没有抛下苏西涵自己走,而是强行拽着她把她送到了学校。 到了校门口,江阳才冷冷地盯着她:好,苏西涵,我们分手。 他从来没说过这两个字,所以苏西涵当场愣住了。直到江阳转身走出几米远她才回过神来,她发了疯似的冲过去抱他:不行,我不分手!江阳,我刚才说着玩的,你像以前一样哄哄我就好了,我收回那句话! 西涵,我累了。你说过多少次分手了?这次我当真了。他疲惫地扯开她的手,抬手拦下一辆的士。他觉得他可能确实变了,苏西涵应该去找一个能一直把她当孩子宠的男生,但那个男生不会是他。 其实他心里没有绝情到不肯回头,他想,如果苏西涵能从这次分手中汲取教训成熟些,那他以后还是可以跟她复合的。 然而,就在他刚要坐上车时,司机忽然怪叫了一声,他慌忙朝马路上看去。 苏西涵竟然闷头往马路中间冲,来往的车子差点就撞到她了! 江阳简直要疯了,摔上车门赶紧跑过去把苏西涵拉回了路边,差点撞到她的车子停下来指着她就骂,可她只知道哭。 骂什么骂!你年轻时没谈过恋爱没寻死觅活过啊!滚!江阳还是忍不住维护着苏西涵,有个司机动气差点下车来揍人,好在被他家人劝走了。 江阳带着气把怀里的苏西涵推开,红着眼就低哮:想死是吧?老子上辈子欠了你还是怎的?苏西涵你能不能争点气!你看看人家周瑾,她跟庄子谈恋爱怎么不像你这样动不动就说分手,动不动就找死!知道我为什么累了吧,老子真他么烦透了你个样子! 他说着打电话把苏西涵的室友叫了出来,把人交给她室友后,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 原本的那点复合念头,在苏西涵一次次的寻死觅活中彻底被磨灭。 后来江阳常常想,如果他的初恋不是苏西涵,他应该也不会变成花心男人。最起码,跟苏西涵分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不敢再对感情那么认真。 001 分手要挟 苏西涵又跟江阳闹分手了,江阳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他不明白女孩子怎么都这么爱作,又或者只有他的女朋友才这么作?庄岩的女朋友周瑾就从来不这样。 苏西涵是他的初恋,长得很可爱,是个娇滴滴的小公主,江阳平时一直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什么事情都紧着她的要求来安排。起初身边所有人都说他太惯着他苏西涵了,可江阳每次都会笑着驳斥一句:老子乐意,她是我心头宝,不对她好对谁好? 她窝在他怀里时,就像一直温顺的小猫,柔软的小手每次碰上他的脸,他都觉得心肝都要化了。大学以前忙着调皮捣蛋,遇上苏西涵以后,江阳才知道女朋友这种生物是这么美好。 她特会撒娇,每次小嘴一噘,江阳就捧着她的脸在那两瓣柔软的唇上啃一会儿,啃着啃着就恨不得马上把她吃掉。 有一次他带她出去吃饭,苏西涵指着路边一辆车问他:那辆车的车牌怎么那么奇怪?我第一次看到111开头的车牌。 他一看,哪里是111,明明是川,他知道她那时是真傻,而不是装傻,迷迷糊糊的样子真的惹得他喜欢到不行。 他俩一起出去旅游过,每次早上叫她起床,她都要赖半天,还会趴在他身上像小孩子似的哼哼,用乱糟糟的头发在他怀里拱啊拱啊,拱到最后他挤好牙膏抱她去洗手间刷牙,可她还是睁不开眼,迷迷糊糊地差点把牙刷往鼻孔里塞。 在他眼里,她真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女孩,她的甜美在他眼里无人能及。 可是苏西涵有个很大的毛病,从大一到大三闹脾气都爱跟他提分手。她本身就娇气,跟他在一起后被宠得更加娇气,别的方面都让江阳喜欢,唯独分手要挟这一点,他实在受不了。 他们在同一个城市上大学,但是不同校。 有一次苏西涵为了向人展示江阳有多宠她,大半夜地非要让他给送吃的。 江阳好性子,他从小对他爸妈的恩爱耳濡目染,所以他觉着宠着苏西涵是应该的,毕竟她把第一次给了他。所以他偷偷地从二楼宿舍阳台翻下去,再翻墙出校门买苏西涵最爱吃的炒年糕给她送过去。 翻墙进她们学校时,他差点被保安抓住。他当时心惊胆战的,却觉着特刺激,一想到苏西涵满足地吃着炒年糕时笑眯眯的样子,他就觉着心里甜得要死。 他跑到苏西涵宿舍楼下等了好一会儿,苏西涵住三楼,她用一根绳子绑着一只书包下来,等江阳把年糕放进去后再捞上去。 江阳遥遥给她抛了个飞吻,看着她进了宿舍才又翻墙离开。 有句话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江阳刚开始就是这么乐意被苏西涵折腾,他觉着他是要宠这个女孩一辈子的,就是把她宠上天也不为过,他们江家的男人就该这么宠女人。 但他最受不了的一点就是苏西涵动不动就爱跟他说分手,他刚翻出她们学校,她就带着哭腔打电话来了:你怎么就给买一份?小气!我室友她们也要吃的,这么多张嘴,每个人吃两口就没了!这么小气以后怎么过日子,我不管,分手! 江阳满心的欢喜被一句分手给彻底浇灭,他哄了好一会儿,又跑去买了几份炒年糕,还得重新折腾着翻墙送到她宿舍楼下。刚开始的热情劲已经没了,看着苏西涵再次放下书包时,他忽然觉得有点烦。 折腾了半宿已经凌晨两点多,他想想干脆在她学校附近的网吧继续包夜,第二天早上还得买花去哄哄她。每次她提分手都是类似情况,有时候他也不明白到底是不是他做错了,一想较真,苏西涵就闹得更厉害。 再美好的初恋感觉都会被作光,可惜苏西涵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毕竟每次她任性说分手时,江阳都会妥协道歉,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 她身边的朋友们都很羡慕她有这样一个宠她的男朋友,最主要的是,江阳只有她,不会跟别的女孩子暧昧,因为她经常查他手机登他企鹅号,没发现过任何异常。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俩是会结婚的。 每次江阳一跟苏西涵谈这个分手要挟的问题,苏西涵就使小性子继续以分手来要挟他,乐此不疲。江阳对此越来越累,渐渐地不再那么宠着她,起码她用分手作为要挟时,他不会再毫无原则地去哄她。 她越闹越厉害时,他从最初的半天不哄她渐渐延长成一天两天,上一次他做到了一个星期不低头。她从最初的必须等到江阳低头,到最后开始学会道歉,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这一年,她的口头禅从分手变成了你不爱我了。 然而,她这一年又多了个让江阳受不了的毛病,那就是自残要挟,毕竟分手要挟已经不管用了。 她刚开始会用修眉刀划手腕,割出血的那种,江阳妥协;后来慢慢地演变成要跳楼跳湖江阳知道她不敢真的跳,所以渐渐地也开始不搭理,想彻底把她这些臭毛病给改过来。 。 最后一次分手前,他带着苏西涵跟庄岩和周瑾去游乐场玩,他当时记得苏西涵的大姨妈来了,所以周瑾大口大口地斥冰淇淋时,江阳很严肃地不许苏西涵吃。因为苏西涵有一次大姨妈期间吃冷饮,痛得缩在地上把他给吓得不轻。 可苏西涵就爱跟他闹,本来她也知道不该吃,可江阳一板脸,她心里的火气就上来了,就觉得他那一刻不爱她。所以她也不让江阳帮她买冰淇淋了,自己气呼呼地一个人跑去买了一大盒,准备吃完。 她那时候觉得她越来越掌控不了江阳了,所以就忍不住用自己的身体跟他怄气。 她吃了两口之后江阳才追上来,一把抢过她的冰淇淋就摔在了地上:等会儿你要是肚子疼,老子绝对不管你!苏西涵你别作了行吗?又不是小孩子了,没吃过冰淇淋还是怎么的? 他当时的语气有点重,他自己在越变越成熟,可苏西涵一直都是那副喜欢折腾他的小孩脾性。他试图让她改掉喜欢用分手做要挟的毛病,可现如今她却又多了一个自残要挟,他不知道他自己还能忍多久。 苏西涵哇地一声就哭了,周瑾跑过来劝话,指责江阳不该对苏西涵那么凶:还不哄哄你女朋友? 哄什么哄?自己做错事了不能承认?你说说你,吃完冰淇淋痛得还不是你自己?他嘴里说着不哄,可语气到底柔软了下来。 可苏西涵就倚在周瑾肩头扑簌簌地流眼泪,好像受了特别大的委屈:那你你就不能好好说吗?你哄两句,我肯定就就不吃了,可你吼我,呜呜呜江阳青着脸没吭声,以前苏西涵也在他朋友面前作过,可这次他尤其觉得烦,跟周瑾一比,苏西涵就跟还在读小学似的,任性到让他感觉特别没面子。庄岩是他最好的朋友,今天大家的心情本来都很好,被苏西涵那么一闹,气氛全变了。 不过苏西涵被周瑾哄了几句后,终于不再摆脸给江阳看了,还主动像只小猫似的抱住他胳膊撒娇。 江阳心里的憋屈暂且消了一半,但接下来没多久便又爆发了,原因是苏西涵想玩跳楼机。 起初是周瑾跟庄岩要玩,周瑾不知道苏西涵恐高就随口问了一句:你俩玩不玩?我买票去。 苏西涵小心翼翼地看了江阳一眼,本来是想讨好他的,所以壮着胆子点了头:我们也一起玩吧,我陪你。 她想既然是出来玩的,那江阳肯定是想玩个尽兴。可她这么一说,江阳的火气又上来了,他以为她又在作,便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你不是恐高吗? 本来是一句关心话,可因为语气和神态不对,在苏西涵眼里就变成了讽刺。 她的脾气又上来了,甩开他的胳膊自己跑去买票,想着非要玩给她看,其实就是在怄气。 结果这一次江阳没阻止他,抱着胳膊在一边冷冷地看着。 苏西涵坐上去就后悔了,她真想江阳赶紧劝她一句,只要劝一句,她立马就下去不玩了。可江阳硬着忍着没开口劝,他希望她自己意识到错误,可苏西涵却觉得很没面子,毕竟周瑾他们都在看着。 所以她真的坐了跳楼机,中途她差点吓得尿了裙子,眼前还黑了一会儿。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跳楼机,反正耳边有人急切地叫着她的名字,乱糟糟的。 江阳全程注意着她的动静,看到她吓晕,真的气不打一处来。好好的游乐场之行,因为她的任性而结束。周瑾怪他事先不阻止苏西涵玩跳楼机,他觉得他真冤,他没阻止? 苏西涵在江阳怀里醒过来的时候,睁眼就哭,捶着他的心口说他没良心,又说他不爱他。江阳忍着没吭声,毕竟她刚醒,他这种时候再跟她置气显得忒不男人。 他们跟庄岩俩分别后,江阳就准备送苏西涵回学校,可苏西涵一直哭哭啼啼地追问他为什么变了,不像以前那么爱他了。 她就是习惯了在他跟前任性,她在别人面前都不这样,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一时半会改不了也不想改。她觉得他变了,不像以前那样在乎他了。 越说越生气,于是她说话时不再经过脑子思考:到手了不想负责了是吗?你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了?你手机怎么改密码了你为什么不说话?你真不爱我了,好,那我们分手! 她只有在喊分手这两个字时,才觉得过瘾。 其实这一年她也反省过自己,可每次脾气一上头,她就不由自主地喊出这两个字,其实刚喊出口她就后悔了。 江阳果然变了脸,但他没有抛下苏西涵自己走,而是强行拽着她把她送到了学校。 到了校门口,江阳才冷冷地盯着她:好,苏西涵,我们分手。 他从来没说过这两个字,所以苏西涵当场愣住了。直到江阳转身走出几米远她才回过神来,她发了疯似的冲过去抱他:不行,我不分手!江阳,我刚才说着玩的,你像以前一样哄哄我就好了,我收回那句话! 西涵,我累了。你说过多少次分手了?这次我当真了。他疲惫地扯开她的手,抬手拦下一辆的士。他觉得他可能确实变了,苏西涵应该去找一个能一直把她当孩子宠的男生,但那个男生不会是他。 其实他心里没有绝情到不肯回头,他想,如果苏西涵能从这次分手中汲取教训成熟些,那他以后还是可以跟她复合的。 然而,就在他刚要坐上车时,司机忽然怪叫了一声,他慌忙朝马路上看去。 苏西涵竟然闷头往马路中间冲,来往的车子差点就撞到她了! 江阳简直要疯了,摔上车门赶紧跑过去把苏西涵拉回了路边,差点撞到她的车子停下来指着她就骂,可她只知道哭。 骂什么骂!你年轻时没谈过恋爱没寻死觅活过啊!滚!江阳还是忍不住维护着苏西涵,有个司机动气差点下车来揍人,好在被他家人劝走了。 江阳带着气把怀里的苏西涵推开,红着眼就低哮:想死是吧?老子上辈子欠了你还是怎的?苏西涵你能不能争点气!你看看人家周瑾,她跟庄子谈恋爱怎么不像你这样动不动就说分手,动不动就找死!知道我为什么累了吧,老子真他么烦透了你个样子! 他说着打电话把苏西涵的室友叫了出来,把人交给她室友后,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 原本的那点复合念头,在苏西涵一次次的寻死觅活中彻底被磨灭。 后来江阳常常想,如果他的初恋不是苏西涵,他应该也不会变成花心男人。最起码,跟苏西涵分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不敢再对感情那么认真。 002 妹妹,一定要幸福 后来苏西涵又折腾了好几次,割过腕,还跳过湖,每次她室友都打电话骂江阳,说江阳没良心。 江阳笑得越来越无力,他觉得自己简直他妈的倒霉透了,他以前把苏西涵宠到天上去的事情都被她们忘了?她把他折腾得死去活来的事情,她们也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苏西涵割腕那次他去看过她,但是没同意复合,跳湖那次他背负着渣男的名号没再搭理。 对苏西涵的喜爱,迅速转变成成深深的厌恶,他就不明白,为什么苏西涵不能跟周瑾学学?有周瑾一半懂事就行。 那时候他还没喜欢上周瑾,只是刚经历过苏西涵那种性子后,对周瑾的性子越来越欣赏。 为了让苏西涵死心,江阳开始交别的女朋友,但是每次都好不过一个月就会分手。如果新女友出现苏西涵身上那种作态,他就立马分手,他已经对苏西涵那种性格的女孩子腻味了。 苏西涵经常去他们学校找他,楚楚可怜地流着泪,活脱脱一个痴情被辜负的可怜人。 江阳也不在乎别人说他怎么渣,不想处女朋友的时候就洒脱地过自己的单身日子,大半夜不用再被折腾着送夜宵,周末也不用一大早爬起来去给苏西涵送早餐,这种久违的自由让他觉得特别爽。 他在感情上的没长性也是那时候渐渐形成的,跟同一个女人处久了就会觉得腻味,尤其不喜欢像苏西涵那种爱作爱闹的江阳一路见证着庄岩跟沈希的感情,他其实特羡慕庄岩,跟每个女人在一起时都能做到一心一意,他已经很久都不知道专心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每次见到赵雅如,他就会想起苏西涵,再加上跟赵家的恩怨,江阳对赵雅如从头到尾都厌恶得要命。虽然他一直克制着不把他对赵德海的怨恨放在赵雅如身上,但看到庄岩被赵雅如管成那样他就烦。 江阳跟庄岩的关系比亲兄弟还要亲,尤其当初江祖峰刚坐牢那会儿,庄岩放下所有的事情教他怎么做生意,那种感情真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 。 小时候他跟庄岩做过同学,他们俩有一年做同桌,他上课没心思听讲,就转笔玩。庄岩一直都是三好生,用现在的话说教学霸。他急得那年刚开学的时候,数学老师黑着脸让他上去做题:转笔那同学,你来解这道题。 江阳那时候成天调皮捣蛋,哪里会做那道题? 他很淡定地把笔塞到庄岩手里,眉头一挑,庄岩立马会意开始转笔。 等其他同学看过来时,庄岩转着笔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一气呵成把题答完。等他淡定地回到座位时,数学老师才回过神来,脸色比黑板还暗沉。 庄岩跟他的关系就是这么铁,挨罚也愿意一道挨。 所以庄岩决定跟沈希在一起时,江阳头一个支持,他早就劝过庄岩离婚,别为了所谓的责任委屈自己一辈子,可以前庄岩顾虑多没同意。 江阳对沈希的照顾完全是出于跟庄岩之间的情谊,如果没有庄岩,他绝对不会看上起初的沈希。 他早就变成没长性的男人,而沈希一看就是在感情上玩不起的女孩子。 喜欢上沈希是他始料未及的事,他忽略了日久生情这个因素。 后来他经常在夜深人静时努力回想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沈希,这个问题就像是问被温水煮的青蛙:你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自己要没命了? 所以江阳回答不出这个问题,在他缺乏长性的时候,唯独庄岩的女人能经常在他面前晃悠且不让他感觉腻味,也许这便是他会喜欢上庄岩的女人的原因,如周瑾,如沈希。 他第一次觉得沈希这个小姑娘很有意思是在她代孕结束后在他家坐月子那段时间,他偷偷调换了她的日记本,而后挺没品地忍不住看了她的日记。 他读书时会有女生有写日记的习惯,但是像沈希那样写到大学的挺少见。 他囫囵看了她的日记才知道她小小年纪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心里有股说不出的震撼。他由衷地替庄岩高兴,他看得出来庄岩对沈希动了心,而与此同时,沈希对庄岩也早已情根深种。 可那时候,只是震撼,后来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 也许是在庄家出了事后,庄岩跟沈希分手的那段时间吧,江阳时刻关注着沈希的动态,不希望她出任何差池。 本来江阳自己压根没有意识到他对沈希动了心思,直到那一次他亲耳听到赵雅如在共同的朋友面前说辱骂沈希。 她讽刺沈希是不要脸的贱货,庄岩一出事,沈希就跟别的野男人睡了。于是乎,那些曾经对庄家客客气气的人全都开始对庄家落井下石。 江阳莫名心躁,径直走到赵雅如跟前冷笑:老子就是那个野男人。 他当时什么后果也没想,等脱口而出后才意识到那么说有多不妥。庄岩是他好哥们,他完全可以用别的方式保护沈希,可为什么他会下意识地说这句话? 他不想承认他对沈希动了情,他也不会趁人之危在那种时候表露出一丁点非分之想。 本来什么都能被他掩盖过去,即使沈希知道他为她出头说过那种话也没关系,他知道沈希不会误会什么。他特别欣赏沈希对庄岩的死心塌地,他有时候特羡慕庄岩,为什么没有哪个女人会像沈希对庄岩一样坚定不移地对他? 直到他爸逼着沈希跟他订婚,他才觉得事情的发展方向会把他逼出原形,所以他回家找他爸吵了一架。 江祖峰那双洞若观火的眼,好像把江阳看得透透的,那种了然于胸的把握让江阳莫名感到心虚。 但他并没有把心虚表现出来,反而懒懒地往沙发里一窝:江祖峰,你够狠,为了所谓的报仇把老子也算计进去,你希望江家绝种是吧?行,那你继续逼希希,老子等着你后悔。 后悔什么?你老子我觉得你俩般配得很。沈希丫头不是给庄子生过一个孩子了吗?现在又怀了,起码生育能力挺强,怎么会绝种呢? 江阳烦躁起来:老子又不是禽兽,你真觉得老子会跟她结婚?我只把她当妹妹。 江祖峰笑出声来:呵呵呵,我倒是把她当儿媳妇看。你是我儿子,我能不瞧不出你的心思?你不喜欢她会对她那么上心?你不喜欢她会成天到晚在我面前念叨她?以前你关心周瑾的时候可都不见你这么上心。 江阳心里狠狠地颤了下,好像有一道闪电直击心灵。他心虚了,慌忙闪躲开江祖峰咄咄逼人的视线,垂眼看地板。 庄子被你逼成那样,老子能不上心吗?他掏出香烟,接着要出去抽烟的由头,尽量镇定地走出了书房。 从那以后,他跟沈希的相处不再自然,总会刻意地躲避什么。他怕被别人看出来他真的喜欢沈希,那种感情在他看来极其可耻,他怎么可以再度喜欢上庄岩的女人? 太可笑,也太可悲。 可是有的感情越刻意地去压制,它就成长地越放肆。 但是他一丁点都不能再让那份感情泄露出来,所以他过得很累。 跟包媛媛领证那天他的心情其实很糟糕,并不是因为领个证还要排队,也不是因为他娶了包媛媛,而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想好要那么快结婚。 他难受的是,他居然会为了沈希而亲手把自己葬送进了婚姻这座坟墓。 庄岩决定跟沈希领证的时候,他特别开心,他想从此以后他应该会收敛自己的感情,再也不会对沈希产生奇怪的想法了。 那天晚上他装醉跟庄岩道了歉,先前他知道赵德海和庄武新联合害他爸坐牢的事情后,他就开始利用跟庄岩的关系来搜集庄家违法乱纪的证据了。 如果不装醉,他肯定没脸道歉,毕竟庄岩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可他呢,不仅背叛过庄岩,还可耻地喜欢上了他的女人。他心里发苦,喝了几杯酒后一直忍不住用余光注意沈希的一颦一笑。 没人会察觉到他的举动,他早就练就出利用发呆的方式来偷偷关注沈希的本事。 当晚他等包媛媛睡着后,偷偷出了门,他得打听一下沈希今后的居住环境,不合适就尽快更换。他还想给他们安排一场婚纱照,他想过了,到时候他们四个人一起拍,那样总能弄到一张穿着跟沈希同框的照片,他不知道为什么想要那样的照片,可能是因为喝了酒脑子发晕吧,那种念头出了奇地特别强烈。 经过庄岩跟沈希的房间门前时,他的双腿不听话地顿住了,他痴痴地看着房门,真希望他有一双火眼金睛,能穿透这扇门看看沈希的脸。 他想许是夜里的酒喝得有点多,幸好隔着一扇门,不然他可能会忍不住跑进去抱抱沈希。他喜欢沈希的大眼睛,喜欢她的勇敢和坚强,更喜欢她笑嘻嘻地叫他江哥时的模样。 他觉得她叫江哥两个字时特别动听,每次都听得他心里发软,就像是泡在糖水里。 长廊尽头的窗户缝里吹进来一阵风,江阳回过神来,冲着房间门无声地动了动嘴:妹妹,一定要幸福。 003 黄粱一梦 江阳对女人的那套宠可以说是被苏西涵调教出来的,其实他自己的生活过得挺粗心大意。 他一晚上为沈希安排了很多事,听说庄岩公司安排的住房离沈希上班的地方远时,他不由分说就找人更换住址;折腾完了又想起明天要拍婚纱照的事情,他又马不停蹄地安排了婚车;安排完婚车,他又找人跑去庄岩小姑家接乐乐他脑子异常活跃,兴奋得很,明明已经凌晨,他愣是折腾了好几个朋友,搅得他们挂电话前都骂他神经病。 他也觉得他神经,大晚上的折腾这些做什么?就算他什么都不做,庄岩也能把他自己老婆照顾好。他呢,有什么资格这么惦记庄岩的老婆? 他抬手拍拍脸,一下比一下拍得重,似乎想把自己拍醒:老子病了,还病得不轻,这可怎么办啊? 夜风吹得他打了几个寒噤,他愣了很久又偷偷溜回去搂着包媛媛睡觉。 他对包媛媛特别愧疚,他是喜欢她的,毕竟已经把她娶了,当初信誓旦旦地跟沈希保证会对包媛媛好的场景也历历在目。可他很了解他自己的脾性,没追到手的时候会觉得挑战度很大,兴趣也会很浓,真的在一起处久了就会觉得腻味。 他跟包媛媛期间分过手,也许这是他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开始觉得包媛媛乏味的原因吧。 包媛媛的性格从某些方面来说确实跟周瑾有点像,不过他刚开始会被包媛媛吸引完全是因为她很冷,他当时觉得这种小丫头他见多了,有的女孩子就爱故作清冷来钓凯子。不过接触之后他才发现她有点像周瑾,也不完全像,包媛媛没周瑾精明。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觉得跟能跟沈希成为那么要好的朋友,那包媛媛肯定也想到这里,他心里堵得厉害,怎么什么事情都要往沈希身上扯?他真的是无药可救了。 如果不是庄岩,他这辈子可能都不会跟沈希那种女孩子打交道。沈希刚开始多内向多孤僻啊,他刚看到沈希的时候也有想保护她的念头,但纯粹是看着可怜,没有多余的感情。要不是跟庄岩在一起后她变得越来越好,江阳觉得他肯定不会喜欢上沈希。 如果沈希最开始遇上的是江阳,江阳觉得她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优秀,在他眼里沈希比谁都优秀,他特听不惯赵雅如那帮朋友说沈希配不上庄岩。 他觉着那些个女人都俗气得很,整天就知道化妆购物,浮华虚伪得要命。就单指沈希对庄岩的那份用心和专情,她们谁能做得到?恐怕早在庄岩家里没落那一刻就恨不得赶紧跟庄家撇清关系了。 临睡着前,他忍不住在心里嘲讽了自己几句,又不是毛头小伙子了,怎么又回到了初恋的状态?至于么?他觉着他果真犯贱,那么好的包媛媛在怀里抱着,他却忍不住去想庄岩怀里的那个小女人。 第二天等着包媛媛跟沈希换婚纱出来,谁都不知道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有多期待。 他见过包媛媛穿婚纱的样子,所以他期待的是沈希。他真希望庄岩能揍他一顿,可惜他没脸跟任何人聊这份难以启齿的暗恋,所以只能自己想法子调整。 沈希出来时,他还是被惊艳到了。当然他不敢明目张胆地看她,匆匆瞥了一眼后就把视线放在了包媛媛身上,其实他夸包媛媛的那些话都是他想对沈希说的。余光瞥到笑眯眯的沈希时,他的心跳居然开始紊乱。 他又在心底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把,不过那天他终究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合照。 其实沈希跟庄岩的婚纱照他自己可以弄到一份,不过只有这张合照,是他可以光明正大带回家的,偶尔从相册里翻出来看两眼,他觉着挺满足。 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让他深深鄙视自己的梦,他梦到当初他爸逼着沈希嫁给他时,他没有着急着慌地跟包媛媛结婚。 梦里的他跟沈希好像彻底走投无路,唯独结婚才能救庄岩,而且当时沈希肚子里也没怀庄岩的孩子。 江阳明明应该坚决不同意的,可梦里的他却强烈地感受到了心里的雀跃。 沈希穿着跟庄岩拍婚纱照时的那套婚纱,哭得像个泪人。 江阳的手迟疑半晌后,还是摸上了那张脸,呼吸陡然一窒,就像是多年的夙愿忽然得以实现,太过不真实了,以至于他忽然有些不知所措,撩妹无数的他在梦里面对沈希时却无措得像个孩子。 他本来想给她擦眼泪的,结果指头还没动一下,沈希就反应很大地往后退开很多步,噙着泪水的眼睛睁得特别大,眼里在那一刻透露出来的是深深的惊恐和厌恶。她心里的想法完完全全被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出卖,似乎想说:江哥,你在做什么? 江阳心里一痛,像是被一把刀给刺穿了,笑得特别苦涩:妹妹,老子是洪水猛兽? 他不由分说地把她捞进了怀里,她剧烈地挣扎着,可他就跟魔障了似的一直把她往怀里扣,还越来越紧,像是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一般。 江哥,江哥我们不能结婚,我心里只有庄岩,我们这样是不对的。她挣脱不出那个怀抱,只能哽咽着哀求,眼泪掉得更急了,一直摇着头显得十分痛苦。 婚后他一直没碰她,每次把她往怀里捞,她都会惊恐地浑身发抖。 刚开始,她似乎整晚整晚地失眠,而后梦境忽地一转,江阳偷偷地在她喝的水里放了安眠药,她这才终于安然睡下。 具体的细节江阳已经记不清楚,不过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她睡着后眉头还紧紧地锁着。 他用大拇指的指腹压住她的眉心想把它抚平,结果那只手不知道怎么的就在她脸上婆娑起来。他感觉那梦境相当真实,她柔软的小脸特别光滑,像丝绸似的,他忍不住摸着她的嘴角亲了下去。 他发现他的心跳极其不正常,那种情况前所未有。 可能是梦里的情绪太激动,他刚吻住那两瓣柔唇时就醒了,醒过来的时候心脏还在剧烈地蹦跶着,好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等看清楚他的手正捧着包媛媛的脸时,他的后背忽然渗出一层冷汗。 他果真病得不轻,如果他梦呓时叫了沈希的名字又恰好被包媛媛听到该怎么办? 他悄悄地走出房间,跑到洗手间里用冷水洗了一把脸。 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他忽然就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那个梦太龌蹉,他受不了自己居然会做这种梦,如果不是及时醒了过来,他是不是还会梦到跟沈希做那种不可描述的香艳事? 他捶了两下心口:草!江阳你真恶心。 他咬紧了牙齿,越回想梦境越不敢面对这样的自己,握着拳头就想朝镜子上打。 不过中途他又制止了自己这种行为,要是镜子被打破,他明天还得撒谎跟包媛媛解释。可他心里终究是郁闷难解,朝着墙头打了两拳,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抽着凉气松开握成拳头的右手,盯着通红的手背扯了下嘴角。 枉他在花丛里留恋那么多年,临到结了婚却对一个永远都不可能拥有的人念念不忘。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现在的自己,除了尽量远离她,他还能怎么做?放在还没结婚时,他还可以背着包媛媛出去寻欢作乐醉生梦死,现在他什么都不能做。 强忍着不去找庄岩,这样他便不用见到沈希了,可午夜梦回之际,他总是盯着包媛媛的脸想到沈希。有时候他发呆想起以前跟沈希在一起的时光时,一回头看到包媛媛皱着眉头在看他,他心里会咯噔一下,生怕包媛媛发现他这种龌蹉心思。 在没察觉到自己对沈希的感情时,他确实考虑过跟包媛媛试着过一生,可现如今他也不知道他跟包媛媛的婚姻还能维持多久。他喜欢包媛媛,但婚姻生活枯燥乏味,加上包媛媛现如今怀了孕,所以他总有很多闲暇时光去想念沈希。 今天不忙的话,我们给孩子想名字吧?包媛媛找出纸笔往江阳怀里窝,她发现江阳的身子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下,幅度特别小,如果不是她特地在观察江阳的反应肯定不会发现。 不过江阳及时把她搂住了,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带着一丝哀求用侧脸蹭着她的面颊:媛媛~嗯? 你会不会哪天忽然不喜欢老子了?老子我如果哪里做得不够好,你给我点时间,我会改,我会越来越好。他像个在沙漠里行走了几天的旅人,对爱无比渴求。 他感觉有个声音在他心底不住地叫嚣着:包媛媛,你像希希对庄岩一样不离不弃地对我,行吗? 他现如今回想之前声色犬马的日子,忽然间觉得特无聊。 他是想安定下来过日子的,就像庄岩跟沈希一样,彼此深深相爱,再生一双儿女,平平淡淡的,挺好。可他知道自己的品性,他比不上庄岩抵得住各色各样的诱惑,他放纵惯了。所以他希望包媛媛能对他宽容一些,他会努力做个好丈夫好爸爸。 包媛媛心里有点酸涩,她很像剖开他的心看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不是傻子,多少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却又不敢认真地去计较:多长时间啊?五年十年可不行。你收收心,别再像以前一样跟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玩就好了。 江阳微微转头,将嘴巴压在她脸上亲了下。他很想问:你能给我多少时间改?我也不知道自己需要多长时间。 但他终究压下了这些话,像以往一样懒散地哼了两声:老子有那么糟吗?年轻那会儿确实放纵了些,现在可能年纪大了,逢场作戏多了点,真正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把包媛媛往怀里一搂,食指在她的嘴角婆娑着,不会,都结了婚了,老子不会出轨。 包媛媛在他怀里拱了拱,转身抱住了他的脖子:好,我信你。江阳,我们要用力爱对方,爱到精疲力尽为止所以,你要在那之前变好哦。 江阳挑挑眉,笑得跟痞子似的:用力爱?嗯? 他说着把手探进了包媛媛的衣服,用力吻住了她然而,他心里却有些恍惚,希望包媛媛对他心累的那天晚点到来,他是真的想跟她好好过日子的。 可他又忍不住胡思乱想了,如果庄岩这么问沈希,沈希会怎么回答?她一定会十分坚定地瞪着那双澄澈的大眼,认真地说着傻话:好,我会给你一辈子的时间,够吗? 004 摊牌 包媛媛怀上孩子后,江阳比谁都开心。 ) 他比谁都了解他爸,他爸报复赵德海跟庄武新不过是心里太不痛快,如果他爸出狱后,他妈能健健康康地跟他爸一起生活,那他爸会很容易被说服不要去报复那两家人。 江阳爷爷年轻时是当老师的,他每次太过捣蛋,回家都得被他爸用爷爷的戒尺教训。不过只要他妈在旁边看着,他爸就只会抽几下他的手板心;可如果他妈不在旁边,他爸就会不知轻重地在他屁股和后背上抽。 所以,他爸出狱后每次吵架说他害死了他妈时,他比谁都难过好吗? 他爸刚坐牢那会儿,他为了家里的生意,硬生生把自己从一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迅速变成了能笑对顾客的商人。 以前他可看不惯别人在他面前趾高气扬指手画脚,一言不合就跟人干架。接手了家里的生意后就不同了,他学会了收敛直脾气,学会了圆滑世故。他嘴擅长的就是泡妞,所以他充分利用这一点,谈到新客户时从对方身边的女人下手,总能有出乎意料的惊喜效果。 他觉着利用女人来做生意这一点确实挺卑鄙,但做生意的人,比他更卑鄙的都大有人在。这世上,谁也不比谁干净,起码他会做到不随便玩弄女人。他从她们嘴里探听到消息后,会从物质上满足对方。 他本来也会跟生意上遇到的女人谈恋爱,曾经有个姓戴的女人,他就很喜欢。 小戴跟他谈到了什么地步呢?他从来不带女人回他爸妈家,但他那次却带小戴回去看他妈了。他那时候是想认真跟小戴谈恋爱的,他特喜欢小戴的甜美。 那次他临时有事要回公司一趟,他妈妈当天见到小戴后状态也特好,本来他想带着小戴一起离开的,被他妈妈拒绝了。他想着应该很快就能回来,所以便让小戴留在家里陪他妈。 他当时还没跟小戴说他妈妈的病,他妈得的是癔症,这种病不发病时跟正常人没两样,但是受到刺激后会发作。 他妈妈发病是会变得相当歇斯底里,比如乱喊狂叫砸东西打人,有时候会捶胸顿足地伤害她自己。他妈之前发病时,拿到什么都往他身上招呼,可他怕伤着他妈,故而受了不少没必要的伤。 所以他把他爸的所有照片都收了,因为提起他爸,他妈妈就容易犯病。 等他处理完事情准备赶回家时,小戴便哭哭啼啼地打电话给他求救:阿姨她她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扯我头发后面的事情江阳也没心思听,火急火燎地赶回家时,常驻在他家里的医护人员已经把他妈控制住了。 其实癔症是能治好的,可江阳起初并没有意识到他妈是得了精神方面的疾病,等察觉到问题后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最主要的是,他妈妈自己心态调整不好,所以那几年一直反反复复无法痊愈。 安抚过他妈后,他把小戴捞到怀里,心疼地给她揉头发擦眼泪:吓着了?你可能说了什么刺激到她的话了,所以我没有啊,我也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我是不是惹阿姨生气了?江阳带小戴回家之前叮嘱过她,千万不要在他妈妈面前问他爸的事情,可小戴刚才一不小心提到了江阳爸爸,结果他妈妈忽然开始在家里四处翻找,然后便发了病。 小戴不敢跟江阳说实话,所以下意识就否认了。 江阳也没继续追究,只怜惜地亲她嘴巴,还边柔声地安慰:不怪你,我妈生了病,不能受刺激。宝贝你很好,我妈欢喜还来不及,哪里会生你气? 那天夜里小戴留在他家里过夜,夜里他半梦半醒间摸不到旁边的娇人儿,一下子就醒了。毕竟第一次带女人回家,家里又有个定时炸弹似的母亲,所以他挺担心小戴跟他妈之间再闹出点儿什么事。 爬起来想出去找人时,他发觉卧室洗手间的灯开着,刚走近了想敲门,忽然听到小戴在里面悄声说话。他皱着眉头侧耳倾听了会儿,隐约听到小戴在抱怨,说他妈妈是精神有问题的疯子:我都不敢睡觉,一闭眼就觉得那个疯婆子会扑过来打我。 对小戴的所有喜爱,在那一刻化为乌有。 他没料到在他面前乖巧懂事的女孩儿,背地里居然这么说三道四。他冷着脸转了下门把手,小戴从里面把洗手间的门锁上了,但他开门的动静把小戴吓到了,她赶紧挂断电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敢出来。 江阳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疯子?疯婆子?你倒真不客气,老子把你带回来还真是带对了。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快发现她的表里不一。 小戴慌乱地跑过来抱他亲他,各种道歉,只希望他不要生气。 可江阳已经冷了心,他那时候的底线就是他妈,谁辱骂他妈,他就跟谁急。 所以他也不想多听小戴的解释,把她的衣服往她身上一摔,懒洋洋地扯了下嘴角:老子送你走,从现在起,咱俩什么关系也没了,你该干嘛去干嘛去,别再让老子看见你。 小戴嘴巴一瘪,用力抱住他央求着不要抛弃江阳,跟媛媛说说,以后别上班了,在家养胎给我生孙子。江祖峰的话把江阳从回忆中拉回到现实。 江阳看到江祖峰脸上久违的笑容,也跟着笑了:成,养胎,生孙子! 江阳开始把心思放到包媛媛的肚子上,设计小孩房间买婴儿床一忙碌,他便没了那么多闲暇去想沈希,可他没料到,等再次看到沈希时,他心里的那股悸动依旧存在。 大年三十那晚,他又跟江祖峰吵了一架。 明明他们父子俩经常吵架,可现如今他爸一发神经就爱把他妈的死归咎于他,这让他很受不了。江祖峰爱他妈,他又何尝不爱了?老太太忽然去了,真是他的责任吗?他以前怨怼过自己,可现在不了,不是他的错,他没必要一个劲地自责。 他开着车准备离开时,包媛媛追了出来:大晚上的你去哪? 其实江阳听到了包媛媛的喊话,但他没停车,他心烦意乱得很,只想一个人出去兜兜风。车子开到高速上时,他想到第二天要给庄岩奶奶拜年,这是他们家一直以来的习惯,所以他下意识地就往庄岩小姑家驱车而去。 他不敢承认他心里有别的考量,虽然他没有特地问庄岩会在哪里过年,但他知道庄岩一家肯定都在小姑家。理智上告诉他不能这么早过去,可情感上他却有些控制不住。 他告诉自己,他就是想去找庄岩诉诉苦,只是想跟庄岩这个铁哥们说说话。 开了几小时车,他心里那点难以言喻的心思早已经平静下来,但他还是去了小姑家。小广场上有人放烟花,那么多人,他却一眼就看到了沈希。 她白净的小脸在他眼里就像是夜幕中的一颗星,闪闪发亮。 他急速走过去,特别想抱抱她,听她安慰两句,可最后还是硬生生地改成了拍她肩膀。 沈希诧异地回过头来时,没有出现他期待的惊喜,她反而皱起了眉头。庄晓婷扑到他怀里来的时候,江阳注意到沈希的眉头皱得更加深了些。 他心里发苦,及时松开了庄晓婷。 发神经的时候,他挺想知道沈希会不会也对他有那么一丁点的喜欢,针眼那么小都可以。不过他知道他不能泄露这份心思,因为沈希从始至终只把他当哥哥,她的心思全部放在脸上。 奢侈地跟他独处了一会儿后,沈希又开始从包媛媛的角度来教训他了。 江阳觉得这个小姑娘真有意思,总是诚心诚意地为别人着想,她知不知道她认真起来的样子特别漂亮?可今晚怎么就觉得她那些话那么刺耳呢? 仰头看夜空时,他又偷偷地用余光看她的小脸了,至于她说了些什么,他左耳进右耳出。 他真的很久没有对一个女孩子有这种感觉了,以前喜欢周瑾的时候也有错这种龌蹉感,但情绪没这么强烈,毕竟他当时也没办法一直跟周瑾相处。喜欢包媛媛的时候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因为他是光明正大追到手的。 潇洒了这么多年,他就是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栽在这么一个小姑娘手里,还是个有男人有孩子的小姑娘。 她觉着他不管老婆,谁说的?虽然他本来确实不准备回家,可他得为了沈希的这句话赶回家,不能让沈希觉着他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不是? 约庄岩去中学那晚,江阳本来是想摊牌的。如果庄岩不肯原谅他,那他正好能被现实逼得再也不见沈希,到时候那份龌蹉的感情就能被岁月磨平;如果庄岩肯原谅他,那他正好可以让庄岩一起帮着他戒掉这段不能见光的暗恋。 庄岩赶过去之前,他在雪里躺了一会儿,真冷,正好可以帮着他冷静下来。 可是吧,缘分这东西就是奇怪,第一个找到他的是沈希。沈希为了找他冻得小脸通红,说实话,他真想把她抱在怀里帮她焐焐,可他自己也冻得发僵。 他觉着能跟她单独相处真奢侈,有她在的地方,周围的空气好像都变暖了。 以前庄岩说沈希让他找到了初恋的感觉,那时候江阳还笑话庄岩来着,现如今他几乎每天都在心里笑话自己。沈希的爱不计后果,要爱就全心全意地用力去爱,不掺杂任何乱七八糟的目的,他想这就是庄岩说的初恋的感觉。 妹妹,我要是哪天辜负了媛媛,你会不会恨我? 此时此刻,江阳最怕的居然不是包媛媛的失望,而是沈希会恨他,再也不肯见他。江阳挺鄙视自己的,可他就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江哥,你不想对媛媛好了?沈希问这话的时候带着隐隐的哭腔,江阳觉着她真是可爱,又不是她自己的事,她却比谁都关心。瞧吧,她把包媛媛当朋友,就真心实意地希望包媛媛幸福,也不会带着杂念。 她扶着他往体育馆那边走时,他僵冷的心跳得特别厉害,他怕被她瞧出异样,所以故作不耐烦地推开了她。 有时候他真讨厌沈希心思这么单纯,难道一点点都看不出来他喜欢她?有时候想得都快发疯了,天天受着良心的谴责,恨不得砍自己两刀才过瘾。 他跟庄岩在两个女人看得到听不到的地方说话,其实拢共也没说几句。 庄岩第一句话是:我刚才看到希希找到你了,想想还是走开了。 江阳的心一下子乱了:你都知道了? 庄岩轻轻笑出了声,没有说话。 江阳觉着自己这段时间真的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庄岩是谁,心思那么细腻,怎么会一丁点异样都察觉不出来?江阳相信他自己掩饰得很好,但既然是刻意的掩饰,终究还是会露出蛛丝马迹。 当年庄岩在这块地方帮他打架时,他跟庄岩说过,他欠庄岩一条命,以后他要是做什么对不起庄岩的地方,随便庄岩怎么处置。他今天约他过来就是想让庄岩揍他一顿,怎么揍都好,他铁定不还手。 可庄岩不肯动手,江阳懊恼地看向庄岩:什么时候发现的?怎么从来不阻止老子跟她来往?你就不怕老子对她下手?老子可是衣冠禽兽,睡了多少小姑娘了阳子,别说这种话,你不会。庄岩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的话,侧头看看沈希,笑得云淡风轻,我知道你能处理好自己的感情。这种事情不能挑明讲,对希希和包媛媛都不好。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这一点让江阳感觉异常难堪。 庄子,你对老子太有信心了,老子对自己都快没信心了。江阳苦涩地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被寒冽的空气刺激得连打了几个寒噤,老子准备带老婆环游全中国去,散散心。 分别前,他有些慌张地叫住了庄岩:庄子,咱还是哥们吗?跟以前一样? 庄岩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当然。 庄岩对他喜欢上沈希这件事也是又气又无奈,但都是奔四的人了,怎么可能冲动地打架?没必要。江阳今天能跟他坦白这份感情,便证明江阳自己很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跟沈希的感情他自己最清楚,不是这份暗恋能够动摇的,所以他不担心。 005 老子倦了,有谁等着? 摊牌后,江阳心里像是卸下了一个大包袱,心情都比往常舒畅许多。 可他还是做了一件龌蹉事,当时在中学不是被冻僵了吗?沈希把她的围巾摘下来给江阳围了。跟庄岩他们分别后,他偷偷地把那条围巾扔在了体育馆,不然包媛媛看到他一直围着沈希的围巾肯定会多想。 不过他扔围巾的时候被包媛媛看到了:不把希希的围巾扔了做什么?明天还给她不就是一条破围巾吗?你还想让老子裹着那个颜色的围巾回家?江阳嫌弃地撇撇嘴,可心里却特别希望能再多围一会儿。 包媛媛笑笑,莫名有些高兴。她不是怀疑江阳喜欢沈希吗?扔围巾这个举动让她又开始自我催眠,她觉着肯定是她多想了,沈希在江阳眼里并不特殊,因为江阳一向这么随性,不喜欢的就扔掉,如果沈希对他独一无二,他肯定不会扔掉那条围巾。 可她哪里知道,江阳第二天又神经兮兮地跑回学校体育馆,把那条围巾捡走了。 他已经很久没做这种傻乎乎的事情了,可他就是觉着沈希的围巾比他自己的要暖和。他也不知道他捡回去想干嘛,可昨晚扔掉之后,他整夜都在挂念这条围巾。 他想他以后铁定不会再戴这条围巾,但留作纪念也没什么大不了,这条围巾没必要还回去,还回去了庄岩也不会再让沈希围,多半还是会丢掉。 这么想着,他又理所当然地把围巾留在了身边,不过藏得特别好,没被包媛媛发现过。 可他想要安定下来的心,还是被酒吧里的那个小姑娘给搅乱了。当时他喝多了酒,那个陪酒小姑娘眼神特别无辜,懵懵懂懂的样子跟沈希真像。 被江阳拼命压制在心底的感情又开始涌动了,陪酒小姑娘长得清纯,可举动挺大胆,每次帮他倒了酒就半窝在他怀里,惹得他心跳开始紊乱。 他觉着可能是酒劲上来了,竟然什么后果也不计地任由她在自己面前搔首弄姿。但他觉着这个小姑娘真是极品,面相稚嫩眼神清纯,然而举动却很大胆,她甚至主动含着一颗葡萄要喂他吃。 捧着她的脸亲上去时,他想起了跟沈希结婚的那个梦。 很可耻,可酒精上头的他忽然间什么都不想管了,满脑子都是把这个小姑娘睡了算了,就当是圆了他可耻的心思,以后可以再也不用惦记沈希了。 理智告诉他这么做对不起包媛媛,可喝多了酒的他理智终究处于下风,所以最后他的行为还是被包媛媛发现了。 ) 包媛媛瞪大眼睛离开那一瞬,江阳彻底酒醒,他知道这下连包媛媛都发现了他的龌蹉。 他找了一整夜,最后蹲在街头哭得稀里哗啦,三十几岁的大男人,头一次为了自己的感情哭成这样,当初被苏西涵折磨得心力交瘁时都没这样过。 他跟包媛媛商量过给他时间变好,他哭的是自己让包媛媛失望了,害怕包媛媛会把他的龌蹉心思告诉沈希,那以后沈希可能再也不会愿意见他,害怕沈希知道后会疏远他。 他宁愿自己主动疏远,也不希望沈希知情后把他排除在关心范围之外。 等酒劲而过去后,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重新开始找人。 他很担心包媛媛会做傻事,挨个医院去找,找得他自己都要发疯了。万一包媛媛打掉孩子跟他离婚,那一切都会乱套,他爸也会继续丧心病狂。 他真想告诉包媛媛,他一直在努力地收心,可他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整理自己的感情。可现在看来他好像没时间了,他承认这段时间以来他特自私,他不该喜欢上包媛媛最好的朋友,可感情这种事情哪里是自己能控制得住的? 他就知道他不该对感情认真,一认真准出事。 找到包媛媛时,他一直不肯离婚:媛媛,你不给时间我了吗?我在努力他是真的想跟包媛媛过一辈子的,他知道他混账,可他不想放开包媛媛。 努力到差点跟别的女人睡到一起吗?我要是没找过去江阳,我累了,我想我已经爱到精疲力尽了。包媛媛流着眼泪笑了,她用力地咬着他的肩头,恨不得咬下一块肉似的。 我改,媛媛,我会改。他的心漂泊不定惯了,其实他并不喜欢那种花天酒地的生活,可他寂寞来着,总也碰不到能抓住他心的女人,他不去那种地方打发时间的话,实在不知道去哪。 这是一种习惯,从他开始花心的时候就养成了,就像有的人无聊的时候爱睡觉有的人无聊爱逛街一样,不过是各自找方式虚度光阴罢了。跟包媛媛结婚后他已经厌倦了酒吧这种地方,可之前那个小姑娘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出乎意料地好。 然而包媛媛终究没再给他机会,她走了,不知道走去了哪里。 她说她已经给过江阳很多次机会,江阳知道她没说假话。 。 夜里睡觉时,他习惯性地想把包媛媛那柔软的身体往怀里搂,可以伸手却捞了个空。 他愣愣地盯着空荡荡的右手边,恍惚了好一阵子:媛媛,你真不要老子了。 要是包媛媛也能像沈希一样,一旦爱上就死磕到底多好,他知道他肯定能改好,可好像已经错过了一个好女人。 那段时间他过得特别不习惯,身边缺了一个人他才知道习惯是个多么可怕的存在。 以前他肆无忌惮地在心里偷偷思念沈希时,包媛媛总会时不时地打断他的思路,有话没话地找点事情折腾他一下。但包媛媛知道分寸,从来也不会像苏西涵那样死作。 包媛媛最任性的一回,就是有天半夜忽然想吃酸辣粉,她搂着江阳的脖子撒娇,江阳哼哼着揉揉睡意朦胧的眼,用力地在她嘴巴上亲了一口:成,老子去给你买。 可是等他大老远地买回去之后,包媛媛却四仰八叉地睡着了。 对,包媛媛的睡相不好看,所以他每天夜里都要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不然包媛媛会把他踢下床或者自己滚下床。他有时候想想也挺好笑,清醒时那么理智的女孩子,怎么睡着了之后那么糊涂。 他还记得包媛媛跟他的第一夜,俩人都不太习惯身边多了那么一个人,所以睡着睡着他松了手臂她也脱离了他的怀抱。半夜他梦到跟人打架,醒过来才发现包媛媛横睡在床上,两条腿压在他胸口,时不时地还要蹬两下。 他问她,就这睡姿怎么在学校宿舍里睡得那么安稳的? 包媛媛红着脸告诉他:床小了自然就施展不开拳脚,我睡大床才会这样。 江阳沉重地叹了两口气,他已经不知道这是他想念包媛媛的第几个夜晚了。他觉着自己就是犯贱,以前包媛媛在身边时,他心安理得地在她身边想着沈希,现在她走了却又异常挂念。 他使劲宠包媛媛的时候,包媛媛不会像苏西涵那样越来越作,反而会变着法地对江阳好。 他俩每天晚上都要亲一番再睡觉,第二天早上又会亲着起床。刷牙前包媛媛会给他挤好牙膏,吃早饭时会给他摆好碗筷,晚上临睡前还会帮他把第二天要穿的衣服整理好放在床头这些,都是包媛媛离开后江阳才意识到的。 江阳觉着把这么好一媳妇弄丢了,以后可能就再也找不到这么对他的女人了,所以他开始找她。另一方面,他真的害怕包媛媛会把孩子打掉,那他爸会重新开始发神经去折腾庄岩夫妇。 江阳发现,原来他的生活里到处都充斥着包媛媛的影子。 他每次回了家就爱把鞋子随便脱在玄关,乱七八糟地放着,如果包媛媛在,肯定会帮他把鞋子整理好放在鞋架上。 他每次洗完澡就把脏衣服随意丢在洗手间,想起来的时候再随手丢进洗衣机或者拿出去干洗;然而包媛媛在的时候,他从来不用操心这些。 他生性懒散,房间里总是被他弄得乱糟糟的,抱枕乱丢,被子皱皱地堆在床上。包媛媛跟他结婚后数落过他好几次,让他该整理的整理,该收拾的收拾,他那时候觉着包媛媛有点烦,难得听话收拾一下,但后来想想,其实他每天晚上回房时,房里的被子都叠得整整齐齐,只是他懒得去发现。 她不在,他才发现心里空落落的,觉都睡不好。 她一直没戳穿他喜欢希希的事情,他想或许她还没发现他的龌蹉心思,他想等再次找到她的时候,他一定得重新把她追回来。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包媛媛更懂他的女人了。 他喜欢沈希不假,可沈希压根没有多余的心思来了解他,所以沈希很多时候都不理解江阳在想什么;他喜欢周瑾的时候,周瑾一心都想着怎么把庄岩给追回去,也没心思了解他;他结婚前喜欢过的那些女人,有多少是为了他的钱?又有多少是在跟他逢场作戏? 他一直都知道包媛媛很好,包媛媛很适合他,可这有什么用呢?他把包媛媛给弄丢了。 找到包媛媛的时候,他本来已经准备好一肚子的话求原谅,结果包媛媛却抢先一步道出了他喜欢沈希这件事。 她说:我们肯定不能在一起了。 他本来想告诉包媛媛,他知道谁对他最重要,他这人就爱犯贱地喜欢上庄岩的女人——除了赵雅如。但他真的会改,改到包媛媛满意为止,因为他现在知道包媛媛有多好了。 可包媛媛道出江阳心底的秘密后,他们之间就彻底回不去了。 媛媛,对不起。包媛媛留下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就走了,他凝望着她决绝的背影,心口绞痛得不能呼吸。 他心里有一杆秤,一头是沈希,一头是包媛媛。以前包媛媛安安定定地在他身边时,那杆秤会不自觉地往沈希偏移,包媛媛那头则翘上了天,以至于他看不到;现如今包媛媛不在了,这杆秤才偏向包媛媛。 他觉得只要再努力一把,他就能把沈希给忘掉了,可包媛媛再也不肯给他机会。 他觉着他确实配不上包媛媛的一次次原谅,就在他找到包媛媛时,沈希说她一定会跟着庄岩一起过来。江阳嘴里不想让她过来,可心里竟然隐约带着期待,期待什么?然而庄岩过来时,他没看到沈希那一刻却又升起一股失望,失望什么? 这样的他,凭什么得到包媛媛的原谅呢? 江阳悲哀地想着,为什么他的爱情,总是走不到刚刚好那一步? 他喜欢包媛媛的时候,包媛媛经过他的努力也喜欢上了他,可包媛媛爱上他的时候他还是停留在喜欢那个层面。后来他有点爱上包媛媛了,冲突却硬生生开辟了一条岔路去喜欢沈希那天夜里他又做梦了,梦到噗通一声响,包媛媛从床上掉到了地板上。 他一下子惊醒,赶紧爬起来绕着床走了一圈,没找到包媛媛,最后颓然地坐在沙发上盯着包媛媛经常睡觉的右边床铺发愣。 他眼前好像浮现起包媛媛第一次从他床上掉到地板后的场景,她窘迫地揉着被砸痛的脑袋,露出娇憨的那一面,嘟着嘴巴红着脸看他:笑什么笑,都怪你睡觉占那么大位置,把我挤下床了! 江阳无力地扯了扯嘴角,对着空气低喃:对,都怪老子不好,你回来多好,老子只睡一个边角成吗? 他觉得心口特别难受,找出一包烟直接点燃。 换做以前,包媛媛肯定要戳着他脑门骂他:抽抽抽,没看到香烟盒上都写着吸烟有害健康吗?香烟有着美好吗,要不给我吸一口尝尝? 现在再也没人会管他在不在房里吸烟了,他点燃一根烟后用力地吸了一大口,竟然把他自己呛着了,猛地咳了一阵子后,他盯着手里那根烟不由得苦笑。 包媛媛不在,他竟然连香烟都抽不好了。 他感觉屁股下有东西硌着,抽出来一看是本书,随手一翻便看到有两句诗下面被划了线,十分醒目:云倦了,有风扶着;风倦了,有海托着;海倦了呢?堤倦了呢? 是包媛媛划的,她怀孕在家无聊时偶尔会看看书。 江阳把书往旁边一抛,又猛地吸了一口烟:老子倦了,有谁等着? 006 我只是想看看孩子 江阳看到庄岩下跪的照片时,庄岩正在江祖峰的书房里跪着,平静如水的神情就像是在参禅。 等他赶回去找他爸算账时,庄岩已经在医院里躺着了。 原本坚决不想去见沈希的,可庄岩放心不下沈希跟孩子,江阳想了想,还是代替庄岩去见了她。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止水,可看到满脸焦急的沈希后,他的情绪还是不受控制地动荡起来。 他想,好在沈希不知道他的心思,不然他哪里还有脸再见她。 他忽然觉得离开他才是对包媛媛来说最为公平的选择,毕竟连他自己都鄙视他那种三心二意的感情。 回去医院照顾庄岩那段时间,他平心静气地跟庄岩谈了很多心事,但他刻意没有提他对沈希的感情。他知道庄岩不会小气到不允许他谈论沈希,但不管哪个男人,都不会大方到让别的男人惦记自己的女人。 江阳为庄岩对沈希的用情至深而震撼,毕竟他从来没见庄岩愿意卑躬屈膝到这种程度。不过是被算计着睡了一个女人,他一开始根本想不明白庄严为什么会因此跑去给江祖峰下跪。 阳子,我不会跟希希离婚,我愿意放下所有的姿态,只要能平息掉你爸心里那口恶气就行。庄岩说得云淡风轻,刚才动弹时,明明疼得额头直冒冷汗。 江阳哂笑:假离婚也成,至于下跪吗?老子就没见你不,我承诺过不会跟希希离婚。人活一辈子,总要坚守点儿什么,不离婚不仅仅是对希希的承诺,也是我对那个家的承诺。别当希希真有那么坚强,说到底是个小姑娘,我是家里的男人,有事就该由我来扛。没能给她跟孩子一个安定的生活环境,本就是我做得不够好啊。庄岩说着叹了一声,刚动了下身子就痛得闷哼了一声。 换做老子,早就离婚早就放弃了。不就是一个结婚证,有那么重要吗?江阳咬着牙,真想回去跟他爸打一架。可话是这么说,他终究是没办法跟他爸动手的,虽然平时跟江祖峰吵架的时候他确实没大没小了点,但他从来没跟他爸动过手。 庄岩叹了一声:重要,刚我不是说过了,结婚证是我对希希的一种承诺。你爸要的就是服软,就是把我们庄家踩在脚下的那种满足感,我下跪并不是在放弃尊严,有舍才有得,不舍怎么得。凡事没有绝对的好与坏对与错可与不可,跪与不跪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区别。 江阳觉得,他看书把脑子看坏了。他不理解庄岩的那种心思,反正他跪不了,即便是对着自己亲爹他都不愿屈膝。 他忽然觉得难怪庄岩最终能得到如意的爱情,因为庄岩是真的在用心,管得住身心的那种。 。他有什么资格抱怨没人像沈希爱庄岩一样死心塌地地等着他呢?毕竟他不是庄岩,他做不到身心专一。 庄岩出院后又跑去他家下跪了,目的无非是得到江祖峰的亲口承诺,承诺不再折腾他和沈希,承诺不再逼着沈希离婚改嫁给江阳。 江阳每次把庄岩拉起来,他就又顾自跪下去。 他俩小时候也一起给江祖峰下跪过,那时候他们俩年纪还小,长辈逗他们说磕头才有红包拿,于是俩人就傻乎乎地见到长辈就磕头讨红包。 江阳恍惚间觉得回到了小时候,看着庄岩不卑不亢地跪着,捧着他妈的遗照跟着一起跪在了他爸的书房里。 晚上庄岩休息时,江阳就继续抱着遗照在江祖峰跟前跪着:爸,你要再逼希希嫁给我,就是想逼我当和尚啊。您那不是在帮我,是想把我往死路上赶。 江祖峰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躺在书房里的那张床上,没多大会儿便打起了呼噜。 晚上起夜的时候,他看到江阳正跪在地上打盹。 气不打一处来的他,捞起书桌上的戒尺就想往江阳身上抽,可到底也没舍得下手,走到江阳跟前轻轻踢了下他的腿:起来!大晚上的想吓死我是吧? 江阳一个激灵醒过来,倔强地盯住江祖峰:不许逼希希跟庄岩离婚,你要再逼她嫁给老子,老子就再也不回这个家。江祖峰,我说到做到,你别逼我。庄子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以前总说他跟你亲儿子没两样,你把上一代的恩怨扯到他身上,脸呢?逼到这份儿上有意思吗? 我不是说过不逼他们离婚了吗?江祖峰气得汗毛直竖。 成,那你明儿当着庄子跟我的面把话说完整,别卖弄文字游戏,必须明明确确地亲口说不再折腾他们。江阳趁势提了要求,其实他已经困得恨不得立马趴在地上睡觉了,膝盖也酸酸麻麻疼得厉害,但既然跪了,总得达到目的才行,不然太亏。 江祖峰咬牙切齿地瞪住他,急急地走进洗手间,只丢下一句话:沈希丫头结着婚,你做这些给谁看?人家领情吗? 江阳苦笑,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已经结了婚,因为他经常在心里提醒他自己。 可他做这些也不仅仅是为了沈希,也是为了跟庄岩的这份友谊。 。他以前就想过,换做他是庄岩,可能早就不跟江家的所有人来往了,可庄岩从来都不把跟江祖峰之间的恩怨牵扯到江阳身上。 江阳明白,他对庄岩有用处,这可能是庄岩继续把他当朋友的原因之一。但他十分了解庄岩的性子,庄岩确确实实没有迁怒于他,他如果出了什么事,庄岩绝对是第一个站出来帮忙的人。 他没了老婆丢了爱情,现在不想再失去这么好的朋友。 江阳抱着他妈的遗照在江祖峰的书房里跪了一夜,第二天江祖峰当着他俩的面承诺不会再逼着沈希跟庄岩离婚,以后也不会再去找他们一家子的麻烦,前提是他们一家不给江家找麻烦。 江阳这才松了一口气,决定从此要远离沈希,他要整理好自己的感情,起码不该任由自己对沈希的感情继续错下去了。 他所做的一切,完美地向沈希诠释着说不出口的那三个字。他觉着,能做到这个份儿上,也算对得起庄岩了。 后来的一切都证明着他跟庄岩的友谊依旧像以前一样坚挺,如果不然,他真的不知道他爸最后的那段时光该怎么熬过来。 他很后悔没能陪他爸走过最后那段时光,虽然沈希帮江祖峰录了一段视频,可江阳心里终究起了遗憾。 他经常觉得他还有很多话没有对江祖峰说过,他从小调皮捣蛋,以至于江祖峰对他向来都很严厉,如果时光可以重来,他肯定会对江祖峰说一句:爸,其实我很羡慕你,也很敬佩你。 他羡慕他爸能跟他妈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不出轨,他敬佩他爸能把江家的生意做到那么大。 他跟庄岩的合资公司开业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忙得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去缅怀他逝去的感情。等庄岩跟沈希的婚宴结束后,江阳拿出沈希的那条围巾,在荒郊野岭烧了个干净。 时过境迁之后,他心里那股不堪的情愫已经平息。再次与沈希面对面,他终于可以做到心如止水,不是不再喜欢她,只是终于能够坦然面对她了。 以前他连问她幸不幸福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一问出口就万劫不复。可现在他再也不会纠结这种多余又可笑的问题,因为没必要,庄岩会竭尽所能让她幸福。 年后他走了一趟丽江,其实是想念包媛媛了。 他没有刻意跟沈希打听包媛媛的住所,只是想随处走走,能碰到是缘分,碰不到则是他的宿命。 一路看着蓝天白云,遇到许多三三两两的年轻美女,江阳笑意盈盈地观望着,却再也没了主动搭讪的心思。他觉着那些人就像是周围的风景,看看就好。 走在青石板的小路上,他的心仿佛也得到了洗涤,这种旅游地的生活节奏很慢,跟大城市的匆忙格格不入。他想弄清楚包媛媛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地方,她是一个挺有事业心的女孩,是什么样的男人让她甘心滞留在这里? 正这样想着,他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慢吞吞的步子骤然加速,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突然活了过来,怦怦直跳。那个曾经在他身边守了那么久的女孩儿,怀里居然抱着一个小不点。 江阳直觉那个孩子跟他有关系,当初包媛媛告诉他还在已经打掉时,他喝了整夜的酒,当时他觉着他自己真混账,弄丢了老婆,还弄没了孩子。现如今看到包媛媛怀里抱着的小人儿,他怎么能不激动? 因为走得急,他中途撞到了一个女孩子,急急地把她搀扶起来后,他连道歉都来不及说就朝包媛媛跑了过去。 包媛媛进了阑珊的清吧,因为白天不开业,所以她进去后就把门锁上了。 江阳气喘吁吁地追到门口,急躁地开始敲门:媛媛?媛媛! 他已经不再抱希望跟包媛媛复合了,他知道包媛媛这回是铁了心离开他。他只是想知道包媛媛怀里的孩子是不是他儿子,这段时间里他就跟个行尸走肉似的,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没有任何激情。 庄岩跟沈希都在尽量对他好,可不管他们多努力,江阳还是觉得心里少了点什么。 暴躁地敲门时,他想起来沈希曾经在他面前三番两次地欲言又止过,以前他觉着可能沈希发现了他的龌蹉心思,所以从来不敢追问沈希想说什么。 现如今看来,他觉着也许沈希早就知道包媛媛把孩子生下来了,之前的欲言又止是忍不住想跟他说这件事? 他看到包媛媛的影子晃了下,但最终来开门的却是个清瘦的男人——阑珊。 阑珊很高,不紧不慢地开了门。 江阳烦躁地想扒开挡路的他去后面找包媛媛跟孩子,被阑珊一把扯住了:你就是江阳?你好,我是阑珊。 江阳的心狠狠地颤了下,不知道为什么,仅仅因为阑珊礼貌地跟他打了招呼,他便觉着自己输得一败涂地。 所有的焦躁在那一秒沉淀下来,他回头盯着阑珊看了两秒,镇定地朝他伸出手:嗯,老子是江阳。 包媛媛讨厌他总是老子来老子去的,可这是他多年的习惯,很难改。 阑珊温和地笑了笑,重新关上清吧的门,指了指靠窗的座位:我给你倒杯茶。 其实江阳心里很乱,他想跟包媛媛说说话,想抱抱他自己的儿子,但很显然的是包媛媛目前并不想见他。 他静静地观察着阑珊,观察着这家清吧。 他原本筹划着,真的能遇到包媛媛的话,他会郑重地跟包媛媛说一句对不起。不是为了求复合,只是想把自己的心结解一解,他觉着他亏欠了包媛媛很多很多。 阑珊跟江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丽江的人文地理聊到风景游人,再聊到土特产最后的最后,江阳才漫不经心地把话题扯到了包媛媛身上:我想见见我儿子。 这件事需要征求小丫头的意见,毕竟孩子是她生的。阑珊垂下眼眸,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夹杂着香气的清苦味在他舌尖上荡漾开来,正如江阳的到来带给他的波动。 嗯。江阳已经卸下所有的急躁,手懒懒地搭在桌子边缘,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往里瞟去。他仿佛听到了孩子的奶声奶气,古井不波的心上出现一圈圈涟漪。 跟阑珊一较高下的心思,在这一刻灰飞烟灭,他在心底嘲讽自己,这种时候有必要跟这个男人比吗?就算真的不及他好又能如何,包媛媛最终选择了他。 思及此,他忽然提高了声音朝里面嚷了一句:媛媛,我只是想看看孩子,不会打搅你的生活。 有的人,一旦错过就再也追不回来。 时间忽然静止下来,除了外面时不时传来的行人脚步声说话声,清吧里寂静到仿佛能听到墙上钟表的嘀嗒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也就三五分钟,可江阳却紧张到连呼吸都快忘了。 终于,包媛媛牵着一个小男孩慢慢地走了出来,小男孩手里拿着一小块蛋糕,正吃得津津有味,两只眼神却好奇地黏在了江阳身上。 江阳看到儿子那一刻,忍不住咧开嘴笑了,他觉着儿子跟他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与此同时,阑珊却皱着眉头看向了包媛媛,像是在担心包媛媛会跟着江阳离开。他拖了太久,他觉着他该尽快跟包媛媛结婚了。 007 老子现在变磨叽了 包媛媛没有料到江阳会找过来,当初爱得浓烈,现在又有了儿子这个牵绊,她只担心江阳不肯撒手。 ) 对江阳,她依旧有感觉。但她现在更喜欢阑珊,跟阑珊相处的感觉虽然淡淡的并不浓烈,但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找到了阳光的向日葵,每天都能笑着面对生活,还生出一股让自己变得更优秀的动力。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儿子,来,爸爸抱抱。江阳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他张开双臂,笑得像个孩子,特别纯真。 小家伙懵懂地抬头看包媛媛,咬在嘴里的蛋糕都忘了拒绝。 包媛媛松开手,想看看儿子对江阳会不会有父子间那种奇妙的感应,小娃娃立马咯咯笑着朝江阳那边跑过去。 江阳开始雀跃,紧张到整颗心都似乎要蹦出嘴巴。 可小家伙却跌跌撞撞地扑到了阑珊腿上,还哼哼唧唧地要往他腿上爬。 江阳的笑容在那一刻僵滞在脸上,张开的双臂难堪地慢慢收起。他冲动地想要把儿子抢过来自己抱,可那个小不点一样的人儿啊,对他陌生得很,他怕把儿子惹哭,到时候包媛媛肯定直接抱着儿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从此再也不让他见儿子了吧? 阑珊淡淡地笑着,用大拇指的指腹把小家伙嘴角的奶油擦掉:喜欢吃吗?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又低又柔,对孩子的宠爱溢于言表。 包媛媛儿子说话晚,一个字一个字地迸出口:好吃。 江阳就像是在看一对陌生的父子在互动,他忽然觉得自己真多余,看到了包媛媛又怎样?知道自己还有个儿子又怎样?什么都不是他的。 你怎么来了?希希给你的地址吗?包媛媛微微笑着,清淡的表情跟阑珊有点像。 江阳怔了怔,摇着头时两只眼睛却一直盯着小家伙看:没问她,就是过来转转,想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遇上你们了。当初为什么骗老子骗我?儿子不是好好的吗?他叫什么名字? 叫天佑。包媛媛走到桌边时,阑珊抱着小家伙往里坐了坐,包媛媛莞尔,很自然地在阑珊身边坐下。 江阳在心里默默喃着小家伙的名字,还不自觉地将自己的姓冠了上去,江天佑,江天佑。 他觉着包媛媛真不会起名字,是不是偶像剧看多了?还天佑,老天庇佑? 包媛媛看到他嘴角浮起的笑意,云淡风轻地提醒了下:姓包,我儿子叫包天佑。 她不是想刻意刺激江阳,只是想告诉江阳,这个儿子是她的,她并不打算跟江阳分享。以后江阳愿意来看孩子,她不会阻止,但她绝对不会把儿子交给江阳。当初儿子生下来后身体极其羸弱,有多少次是阑珊陪着她一起硬生生地把孩子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 这些都已经过去了,她并不想在江阳面前诉苦,因为她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提那些。 江阳苦涩地扯起嘴角,盯着小家伙的时候忽然感觉心里的父爱泛滥。他以前也没发现自己多喜欢小孩,他跟包媛媛闹离婚也是在包媛媛怀孕期间,所以根本就没多少心思去体会快要当爸爸的感觉。 可此时此刻,他就像是凭空忽然多出来一个儿子,还已经这么大了,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 他爸去世后,他一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直到此刻他才知道空的是血缘亲情。 包媛媛看到他控制不住轻颤的眉眼,暗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把天佑从阑珊怀里接了过来:我想借你的地方跟江阳单独谈谈,你去忙你的吧。 阑珊把孩子递给她之后,便准备去后面做甜点,天佑手里的蛋糕就是他亲自做的。可是听到包媛媛说这种话,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爽,临走前亲昵地摸摸包媛媛的头,无奈地笑着:小丫头。 江阳知道他有点在刻意宣示所有权,可看到自己曾经的女人跟别的男人这么亲昵,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心揪了下。 天佑,让这个叔叔抱抱好吗? 包媛媛哄孩子的时候,江阳青着脸纠正她的说法:老子是他爸爸。 包媛媛冷着脸瞪了过去,压低声音没好气地吼了一句:你要是吓着我儿子,现在就滚。 。 如果不牵扯到孩子的事情,她完全可以心平气和地跟江阳聊天,如果不然,她肯定要翻脸。 她转脸再看儿子时,又恢复了柔和的笑容:天佑不怕。 江阳把儿子接到怀里时,两只手都在微微发抖。 小家伙看着瘦瘦小小的,江阳接到怀里指感觉天佑轻得不像话:这么瘦?你他不敢说任何抱怨包媛媛没照顾好儿子的话,他知道自己没资格,所以尽量柔和的语气以免刺激到包媛媛,钱够用吗? 他说着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推到包媛媛面前,仍旧是之前办的那张黑色信用卡:拿去用,以后儿子得上学读书,长大了还得买房买车娶老婆。老子保证这张信用卡会一直有效。 包媛媛无声地扯了扯嘴角,把信用卡重新推到江阳面前:不用,天佑有新爸爸了。我这个当妈的也不是一无是处,能赚钱养活他。 天佑长到今天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医院里度过,看病花的钱不在少数,其中一大半都是阑珊垫付的。包媛媛每次要还钱,阑珊都不肯收,说是让她用一辈子的时间慢慢报答就好。 包媛媛也不知道阑珊除了清吧还有没有别的生意,反正接触下来才发现他是个不缺钱花的主。经历过江阳后,她不再有嫁给有钱人的心思,所以一直没敢问阑珊是不是很有钱。 江阳圈着怀里的小家伙,突然有点想哭,不过他一个大男人肯定没办法哭出来:媛媛,别这样,我只是想尽点责任。他终究是老子的种,老子我没想通过一张卡来打搅你的生活,你收了我好歹能放心点。 江阳,真的不用了。包媛媛冷静下来,当初跟你说孩子已经打掉,就是不想再跟你有牵扯。以后你还想来看儿子尽管来,我不剥夺你看孩子的权力。你要是真的有心,可以单独搞个账户给儿子存钱,以后等他长大了你再亲自给儿子,可我不想经手。 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不想跟江阳有瓜葛。 江阳默默地点了头,看到天佑一直盯着外面的路人看,心念一动,乞求般看向包媛媛:我能带他出去转转吗? 包媛媛往里面看了一眼,犹豫半晌还是点了头:好,我跟着一起吧。 开门时,阑珊听到动静走了出来:要出去? 嗯,带宝宝出去转转,你今天做晚饭吗?包媛媛跟他的交谈就如平淡的老夫妻,江阳的心再一次被刺了下,莫名有些难堪。 阑珊宠溺地点点头:做,做你爱吃的意面和黑胡椒牛排。早点回来。 走出阑珊的清吧后,江阳不自在地看向包媛媛:你什么时候爱吃黑胡椒牛排了?以前不是不喜欢是意大利面? 包媛媛朝他翻了个白眼:你管我?认识阑珊后喜欢上的呗,他做什么我都爱吃。 江阳感觉自己又有点想哭了,就是有那种鼻子发酸的冲动,倒不是真的想流泪。他沉默着把天佑护在怀里,不管天佑喜欢什么,他都买买买,有好几次包媛媛气得想发火他才停手没再买。 他在庄岩家只陪着乐乐跟康康玩耍过,他从来没有带孩子的经验,所以抱着自己的亲生儿子时总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里该怎么疼爱天佑。 送他们回阑珊的清吧时,江阳终究没忍得住心里的好奇:天佑怎么这么瘦?康康比他大几个月,比这小子重多了。 包媛媛淡淡地回了一句:早产,从小体弱多病,瘦点没关系,健康就好。 跟我说说。江阳知道她云淡风轻的背后藏着很多苦,心里酸得厉害。 包媛媛摇摇头:不必,都已经过去了。 媛媛,以前是老子混账,你跟那人还没结婚?能不能再给我他还是觉得包媛媛好,如今有了儿子,以前已经浅淡的感情好像又有了点复燃的迹象。 包媛媛迅速打断了他的话:我们没可能了。江阳,你不是磨磨叽叽的人,别让我看不起你。儿子你随时可以过来看,但我已经是阑珊的人了。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刻意加重了语气。她了解江阳现在的心情,未必是真的对她余情未了,只是忽然看到儿子才有了和好的冲动。过去的已经过去,关于和好的可能她早就想过无数遍,她是没办法忘记江阳爱过沈希这件事的。 是吧?可老子现在变磨叽了。江阳苦涩地笑了笑,刚才不过是想最后争取一下,并不是想引起包媛媛的反感。 当天晚上,他曾经的女人他的儿子,跟另一个男人欢欢喜喜地共进晚餐时,他自己一个人找了一家酒吧,打发内心膨胀到快要爆炸的寂寞。 他能怪谁呢?好好的日子是被他自己作没的,当初他如果没有移情别恋,本来是可以跟包媛媛一起幸福到老的。现在后悔也没用,他觉得肯定是他没那个福气。 酒吧里有很多寂寞的男男女女在寻求艳遇,江阳生来带有一种痞痞的魅力,对某些异性来说是致命的诱惑。所以往他身边蹭的女孩子并不少,可他一个都没有搭理,只落寞地喝着自己的酒。 酒过穿肠,辣得他胃里难受。 喝到很久他才记起来他晚饭还没吃,胃里隐隐作痛,怕是要犯胃病了。 隔壁桌有两个美女在聊天,正叽叽喳喳地在点评这个酒吧的男人们。江阳看到其中一个梨花头美女从包里掏出来一块面包,正准备撕着吃。 姐,你皮肤真好,你的手怎么这么滑?另一位美女羡慕地摸了下梨花头美女的手,你怎么吃起面包来了?哪有在酒吧里吃她话还没说完,满身酒气的江阳就挪到她们身边,一把抓住了小梨的手。其实他是想要点面包吃来着,再不吃点东西,他恐怕得在这里出洋相。 小梨抽不出手,于是翻着白眼朝江阳看过来,嘴里嘟囔着:摸我的手可是要付钱的,怎么你也想摸你? 小梨一眼就认出来眼前的江阳就是白天撞倒她的男人,连句道歉都没有。 江阳眼里只有面包,醉醺醺地盯着她手里的面包凑近了问:多少钱? 可小梨姐妹俩显然误会了江阳的意思,俩人面面相觑过后,小梨以为他是在问自己摸一下手多少钱,她妹妹则以为江阳误把她们当成了小姐。 小梨还没做出反应时,她妹妹已经端起面前的鸡尾酒朝江阳的脸泼了去:臭流氓! 008 玩不开就别玩这种游戏 江阳皱着眉头朝小梨妹妹看过去,冷冷的一眼,吓得她当场结巴:你你瞪我做做什么?你把我姐姐姐当什么人了? 江阳懒得解释,抽走小梨手里的面包,跟个饿死鬼似的三下五除二把面包吃下了肚。 好在酒吧里相当热闹,服务员过来问了情况后被小梨打发走了。 小梨把妹妹安抚住,饶有兴致地看向江阳:你问面包多少钱?很便宜的,就当是请你吃了。不过,下午是你撞的我吧? 她不好意思直接让江阳道歉,只好说这种话提醒。 她妹妹一听这话,立马嘟着嘴嘀咕开了:原来是你啊,哼!撞了人连一句道歉都没有,没礼貌! 江阳的脑子还算清醒,听到小梨妹妹的话后,他微微细起眼睛盯着小梨看了好一会儿,明明是个美女,可他却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愣愣地想了很久,他才想起来下午追着包媛媛去清吧前确实撞倒了一个人,想来就是小梨了。 对不住,当时赶时间,没工夫道歉。他说着掏出钱包,主动帮小梨姐妹俩结了账。 小梨刚想说两句客套话,可一看到江阳脸上那副生人勿近的冷淡脸色,便没了继续开口的兴致。 江阳踩着棉花似的步子走出酒吧时,一阵风迎面吹来,他茫然地朝左边看看,又皱着眉头看向右边。他住的民宿得往左边走,不过阑珊的清吧在右边。 他想了很久,心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儿在打架。 最后,他顺从心意选择了右边,酒劲的作用导致他的脑子异常兴奋。他现在特想听天佑叫他一声爸爸,特别特别想听。 在酒吧喝了那么长时间的闷酒,他想过了,包媛媛给孩子起名天佑,肯定不是受电视剧的影响,多半是想让老天保佑他们儿子平平安安地成长起来。 江阳走后,小梨姐妹俩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小梨妹妹主动发痴:姐,他长得满帅的哎。就是人品不咋地,你说他多大了?刚才我还以为他想花钱跟你共度良宵呢。你可是说过旅游结束时要带个姐夫回家给姨看的,要不试试这个? 小梨是她表妹,这次出来旅游就是为了躲避相亲。 听了妹妹的话,她下意识地看了看右手,刚才被江阳握过,现在仿佛还残留有他的余温。 妹妹见她没反应,蔫蔫地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再说。 江阳走进阑珊的清吧时,阑珊正在里面唱歌。他全程都盯着台下某个方向望着,嘴角微微噙着笑意,含情脉脉的模样看得江阳心里窝火。 他顺着阑珊的视线望去,包媛媛正笑眯眯地在跟阑珊对望。 他双腿跟灌了铅一样,沉重地抬不起来。 以前包媛媛刚跟他在一起时,也会笑得这么幸福,可他早就把包媛媛的笑容给弄丢了。都说幸福的女人会越变越美,他现在就觉着包媛媛比跟他在一起时更美了。他有些嫉妒阑珊,能拥有这么好的包媛媛。 他现在也不是放不下这段感情,就是忽然知道了儿子的存在,他心里已经整理好的感情又乱成了一团浆糊。 他随便扯了一张椅子坐下,眼神跟钉子一样黏在包媛媛笑靥如花的脸上,脑子空空的什么思绪都理不清楚。 人群里忽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江阳循着大家的目光看去,阑珊不知道什么时候捧着一束花,拿着话筒朝包媛媛走去。 包媛媛显然很诧异,红着脸瞟了下左右起哄的人,有些慌张地站了起来。 想看你笑,想和你闹,想拥你入我怀抱阑珊唱歌时,音色很好,低沉悦耳。他眼里裹着笑意冲着包媛媛唱《一次就好》,想让歌词表达他的心意。 江阳忍不住嘁了几声,他觉着这男人可真幼稚,还唱歌表白,这不是还没毕业的沈希做过的傻事吗?幼稚鬼才会这么干。 虽然止不住地鄙夷着,可他却不得不承认,心里莫名羡慕得厉害。 一次就好我带你去看天荒地老,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开怀大笑江阳看到包媛媛接了阑珊的花,又看着阑珊牵着她的手继续唱剩下的歌词,心里出了奇地平静。 他早就不奢望能跟包媛媛和好了,可能是调整了太久的时间,所以看到包媛媛能找到幸福,潜伏在他内心最深处的欣慰被释放了出来。不过他还是想见他儿子,想到小家伙那么瘦小,他就一阵揪心。 一首歌唱完,阑珊忽然单膝下跪开始求婚,清吧里的客人和员工全都在起哄祝福,包媛媛伸手让阑珊帮他戴上了那枚戒指,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草,老子一来你们就这么秀恩爱,纯粹想气我,别以为老子不知道。江阳自言自语着,冷冷清清坐在那里的景象,跟清吧里另一头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这晚说到底也没再见着儿子,总不能跟着阑珊和包媛媛回去,他可不想再看到什么刺激他眼睛的画面了。他也没再喝酒,跑出去在青石板的小路上溜达了一会儿,被风吹了会儿,酒醒了一小半。 转回清吧附近时,他碰到了小梨姐妹俩,正被两个男人的咸猪手搂着像是要去开房。小梨一直推推嚷嚷的在说拒绝话,她妹妹像是喝醉了,整个趴在其中一个男人身上,擦枪走火的样子恨不得在街上就开战似的。 小梨看到江阳后,眼睛一亮:喂,亲爱的!你怎么才来接我们啊。 亲爱的?江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感觉小梨傻得冒油,这么蹩脚又慌张的谎话,谁看不出来? 不过那两个男人本身就喝得有些高,倒是真的没有意识到小梨在撒谎。 于是乎抱着小梨的男人一看到江阳走近,忙讪讪地松了手,他本来就是来艳遇的,没必要跟有男友的人抢女人。但是抱着小梨妹妹的那个却不肯撒手,搂着人走得更快了。 小梨几乎是哀求着拉住了江阳的手腕,她还没说话,江阳就懒懒地吆喝了一声:喂,小子!想带我妹去哪儿呢? 其实他心里挺烦小梨姐妹俩这种人的,跑酒吧去喝那么多酒就该做足了被人睡的准备,现在有人把她们当了猎物,反而可怜兮兮地装无辜?不过江阳不是那种视而不见的冷漠人,毕竟吃了人家一块面包在先。 江阳二话不说把小梨的妹妹扯了过来,塞进小梨的怀里。喝多了的男人跌跌撞撞地一起朝江阳撞过来,被江阳一把推开跌坐在地上。 那人骂骂咧咧地爬起来想继续来拉小梨的妹妹,江阳清咳着看向旁边另一个男人:想打架? 他说着开始活动手脚,从小就开始打架的他,一丁点也不怕一打二,可那两个男人害怕了,咒骂了几句后就勾肩搭背地走了。 江阳瞥了小梨一眼:住哪?送你们回去。 谢谢你啊。小梨千恩万谢地说了住址,她跟妹妹本来就是请假出来玩的,真不是想艳遇。哪里知道她表妹喝着喝着就喝多了,她总不能看着表妹被陌生男人带走吧,她拉扯不过两个男人才会出现在这里。 她看到江阳的脸色觉得他肯定有所误会,忍不住解释了刚才的情况。 江阳看看她,十分不领情地干笑着:跟老子没关系,你说这么多不累? 换做以前,他肯定会顺着小梨的话说几句贴心的安慰话,可现在他没心思撩妹,所以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情都没有。 小梨被他这话呛得脸色涨红,忍不住冷了脸。她刚才无非是对江阳有好感,所以才忍不住解释,可热脸贴上冷屁股的感觉实在不好受,所以她此刻觉着异常难堪。 江阳也意识到自己太不给她面子了,把她们送回去后,终究率先低了头:老子心情不好,你别跟我一般见识。女孩子家在外面注意着些,玩不开的话去了酒吧那种地方也少喝点酒。旅游区的酒吧还算正规,这要不是在旅游区,你俩今晚肯定得,老子不说了。 他看到小梨后怕的脸色就顿住了,摆摆手准备走的时候,肚子忽然咕噜噜叫了起来。 小梨看看睡死在床上的妹妹,略一迟疑,试探着问江阳:我请你吃宵夜吧,刚才真是谢谢你了。 跟她们姐妹俩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姐妹,之前在酒吧被江阳抓住手的时候,她便以为是那个好姐妹在摸她手,后来才发现不是。她本来就不是玩得开的女孩子,不然也不用剩到被催婚的年纪。 江阳正好肚子饿,有人陪着一起吃自然是好事,于是俩人有出去海吃了一顿。 吃完后已经凌晨一点多,一顿饭的缘故,江阳已经从刚开始的颓丧寡言变成了神采飞扬,话一多,跟小梨之间的那层隔阂自然变薄许多。 第二天上午小梨跟表妹说起江阳时,嘴角一直忍不住挂着笑,她表妹是个鬼灵精,凑到她耳边出了个馊主意:姐,马上就要回去了,老姨看到你单着肯定会继续安排相亲。不如,你让这人加班我姐夫吧,嗯?说不定不爱假扮假扮就动了真情,到时候就真诚我姐夫了! 小梨眉头一扬,还真的有点动了心:他会答应吗? 她平时跟异性接触很少,读完研究生后又在实验室里工作,整天跟那些瓶瓶罐罐打交道,看到的男人全都是师兄师弟,实在谈不起来,所以一下子蹉跎到了现在这个年纪。她妈现在别提多着急了,只要是个公的都要介绍给她认识。 她躲出来旅游前见过的那个男人是个地中海,据说只有三十二,可看着明明像四十二。 上上个相亲的男人,个子还没她高,是个暴发户,脖子上的金链子跟狗圈似的,一顿饭吃下来一句共同语言都没有。 小梨觉着江阳这人挺有趣,就是看不出年纪,也不知道有没有老婆。 她决定主动出击,拉着表妹跑到江阳住的民宿前踟蹰半晌,最后碰到正好要出门的江阳,磕磕巴巴地说了自己的意思。 江阳倒是好像又不认识小梨了,微微眯起眼看了半晌才想起来昨晚跟她一起吃过夜宵。他好笑地看着这对姐妹:电视看多了,嗯?老子快四十了,离过婚,有个儿子。 虽然小梨嘴里是说假扮她男朋友,但江阳是什么人啊,一听就知道小梨对他有意思,索性直接摊了牌。倒不是不想惹桃花,只是不想在惹烂桃花。 小梨惊讶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江阳的面向看着也就三十出头,他是那种不管二十三十四十看着始终像三十的那种长相。 听说离过婚又有个儿子后,小梨犹豫了,可她妹妹却一脸的满不在乎:离婚的男人是个宝啊,知道怎么疼人!再说了,她朝江阳咂咂嘴,我姐就是想请你假扮一下嘛,又没说要跟你怎么样。你昨晚还知道英雄救美呢,肯定是个正人君子,就答应了吧。 江阳的穿着很有品味,小梨妹妹知道她姐没心眼,但她却看得出来江阳不是个穷鬼,她对离过婚的男人没有任何偏见,可能是因为之前陪着她姐见过太多歪瓜裂枣,所以江阳这种优质男在她眼里比那些没结过婚的男人强多了。 江阳嗤笑出声,摇摇头,没说话,抬脚朝阑珊的清吧走去。他只想见他儿子,对于过家家式的假扮男友这种事情一丁点兴趣都没有。 可因为小梨身边有她表妹这个强力助攻,以至于小梨被拉着做了几天的跟屁虫,江阳走到哪,她们俩就跟到哪儿。 那几天包媛媛带着天佑跟阑珊一起不知道去了哪儿,听说是去旅游结婚了。 江阳那天已经郁闷到了极点,回头一看,那对姐妹又像跟屁虫似的在后面交头接耳。 他转身就走到小梨身边,轻佻地勾住了她的下巴:假扮男友是吗?老子可不是君子,万一把持不住做出点什么让你接受不了的事呵,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么幼稚的游戏?玩不开就别玩这种游戏。 小梨被他这番话说得面红耳赤,想把下巴挪开时,江阳竟然直接亲了上去,而后轻佻道:这么生涩,初吻?假扮男友总得做点亲昵的事情才能让你爸妈相信,亲一下都受不了,这游戏怎么玩? 小梨的妹妹凑到江阳面前嘀咕:我姐是老处女,可能真的是她初吻哦。 江阳听了这话,刚刚浮起来的那点兴趣又消失了,这种女人玩不开,他下意识地想躲开。可看到小梨红着脸看他的模样,他忽然就想起了沈希,然后又想起了被阑珊求婚时的包媛媛,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蔓延开来。 就在他愣神之际,一只柔软的手忽然揪住了他的衣领,他被拉得低下了头,而后小梨竟然主动垫着脚亲了上来。她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吻技生涩得要命,除了用力在他嘴巴上蹭了两下,一点亲吻的美好都感觉不到。 江阳的手想扶住她后脑勺好好开始这个吻时,小梨的所有勇气已经消耗完,迅速地撤开身子,声音打着颤:谁说我玩不开了? 她觉着都怪她表妹太多事,当了几天跟屁虫,她觉着江阳这人比相亲遇到的那些优秀多了,谈吐特有气质,虽然有时候轻佻了些,可据她观察,江阳从不跟女人随便过夜。她觉着离过婚也没什么大不了,因为不管江阳跟她聊什么,她都觉得很有意思。 她知道她喜欢上这个男人了,觉得应该像她表妹说的那样,勇敢追求。 她怕江阳不答应,又试探着说道:我可以付钱。 江阳噗嗤笑出了声,忽然来了兴趣:老子可是很贵的,怕你出不起这个钱。啧,不过,他凑到小梨耳边压低了声音,老子可以给你打个折,但是老子有个条件。 他说着一把搂住小梨的腰,她脸上的红晕刚刚消下去,被他这么一搂立马又红透了。 小梨心跳快得不像话,她想来开江阳的手:什么条件? 游戏期限得老子来定,什么时候结束由老子说了算。 他说完这句话就撒手走了,小梨看看她表妹,脑子僵了会儿,回过神来后赶紧追了上去:喂,那你想要假扮多久啊?那个打完折要多少钱? 江阳觉得她傻得可爱,又笑出了声:要是老子觉得没意思,半天一天就结束;老子要是觉得有意思嘛,那就他觉得小梨长得很不错,性子也挺有意思,那天一起吃夜宵时听她说起实验室里的工作,虽然听不懂却见她讲得眉飞色舞。 他早就看清了小梨,就是个高智商低情商的女学霸,他还没跟这样的女人相处过,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陪她玩玩也没什么,说不定能玩出感情来。沈希之前不总说他不该拒绝所有的女人吗? 小梨果真看不透他的心思,忍不住弯起嘴角笑了,却又怕被江阳看出她的心思,赶紧敛起笑容:要是觉得有意思,是不是就假扮得久一点? 江阳勾起嘴角,痞痞地笑着:有意思,那就假扮一辈子喽。 001 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怎么跟癞皮狗似的,要不要脸?庄晓婷甩开秦烨的手,紧张兮兮地回头看了一眼。 顾致远就在画室,她怕被顾致远看到她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毕竟心里有鬼,她不想跟顾致远分开。 秦烨嘁了一声,朝画室门口看了看:不就是个小白脸,这么紧张? 他说着轻佻地去勾庄晓婷的下巴,被庄晓婷躲开。他忍不住婆娑着手指头回味她光滑的肌肤,色色地笑起来:我爸他们不许我离婚,你得再去帮帮忙。 他就想吊着庄晓婷帮忙,也好恶心恶心他爸,顺便恶心庄岩跟沈希。他心里特别不服气,凭什么他爸中途认个干女儿,还对沈希一家那么好?他呢,不管做什么都让他爸嫌弃。他现在就是想离婚,本来不是非离不可,可他爸一反对他就想对着干。 庄晓婷嘟着嘴往后退了两步:滚远点,别再烦我! 嘿,我就喜欢你这骚样儿。秦烨忍不住去摸她嘴角,被庄晓婷拍开了。 她从小就爱跟家里人撒娇,可从来没人用骚这个字来形容她撒娇的模样。秦烨说什么她都觉得恶心,真后悔当初跟他睡过。 顾致远刚开始看到庄晓婷脸色不对地往外走就想跟出来看了,被画室老板寒川叫住了,寒川是他画画用的笔名:致远,帮我看看这幅画。 川子,等会再看。顾致远摆摆手,想想还是找了出去。 寒川让田甜帮他收拾下工具,忧心忡忡地跟了出去。秦烨不是第一次来画室找庄晓婷了,但每次秦烨来过之后庄晓婷的心情就特别抑郁。他跟江阳打听过庄晓婷的事情,不过江阳遮遮掩掩地并没有说实话。 顾致远发现秦烨跟庄晓婷在拉拉扯扯后,跑过去就把庄晓婷拉到了身后:你谁啊你!死开点! 庄晓婷一看到顾致远,非但没有感动,反而吓得唇色发白。 寒川看到她的样子后,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走过去拍了下秦烨的肩膀:我请你喝茶。 秦烨没好气地白了他一样,拂开肩膀上的那只手:喝茶喝茶,七老八十了?我来又不是找你的,怎么总请我喝茶,切。他说着指了指庄晓婷,这女人我睡过,怎么,我找我的女人都不能? 庄晓婷的脸唰地一下整个白成一张纸,她慌乱地抓住顾致远:致远,他胡说八道,我不认识他!我们回去,我们走。 虽然她那方面的经历已经算是挺丰富的了,可感情却很单调。以前只顾着一心一意地单恋江阳,在国外那么多诱惑也能熬得住,可到底也没能成。 顾致远给了她恋爱的感觉,她终于知道被爱情滋润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所以她不想失去他。她跟庄岩一样,在感情是没有安全感的,这跟他们兄妹俩小时候的成长有关系。 她爸妈经常吵架,她记得有一次吵得特厉害,她爸摔了很多东西,还打了她妈。那次庄岩冲过去把他们妈妈护在身后,跟他们爸爸打了一架。 那是她爸第一次朝她妈动手,也是最后一次。 父母的这种相处方式对他们兄妹俩的影响很大,庄晓婷不知道她哥哥在感情上是什么态度,反正庄晓婷自己是挺没安全感的。这也是她宁愿单恋江阳也不轻易谈恋爱的原因,因为她觉得好男人太少了。 可她觉得顾致远是好男人,因为顾致远不像别的男人动不动就想骗她上床。每次约会都特体贴,手冷就帮她焐手,口渴了就第一时间给她买饮料,虽然没给她多少物质上的礼物,但平时的呵护真没得说。 贱货,不认识?秦烨冷笑,他看出来庄晓婷是不可能再陪他回家恶心他爸了,索性不留情面地把庄晓婷以前做过所谓嫩模的事情都说了出来,你当她是多清纯的女人?别被她的外表骗了,就是个给钱就能上的货色,还当宝呢。 秦烨的最下不留情惹恼了顾致远,只是他还没动手,寒川就率先朝秦烨抡了一拳头。 最后他们俩单打秦烨一个,但是三个人都负了伤,毕竟寒川的手是用来拿画笔的,并不擅长打架这种事。 那天晚上顾致远逼着庄晓婷跟他说实话,寒川看庄晓婷低着头掉眼泪的模样,赶紧扯了下顾致远的胳膊:做什么呢?有话不能好好说吗?等晓婷想好了再说,急什么急?我相信晓婷不是那种人,就算真的那也是迫不得已。他们家出过事情,是个男人就别计较那么多,你不是说过很喜欢晓婷的吗? 顾致远红着眼瞪寒川:事情没落到你头上,你当然说什么都可以。你受得了你女人还没跟你睡过就跟那么多男人睡过?我没那啥情结,可我他受不了庄晓婷做过那种事,什么嫩模,他知道那个圈子的情况,说难听点就是他越想越窝火,一想到庄晓婷曾经跟各种各样的男人做过那种亲密事情,他就忍不住想对庄晓婷骂脏话。 他喜欢庄晓婷固然是喜欢她高挑的身材和漂亮的脸蛋,但接触一久,他更喜欢庄晓婷对感情的纯真态度。可他真的没想到,原来庄晓婷跟那些俗气的女人没什么两样。 庄晓婷看到顾致远眼里的厌恶,心狠狠地刺痛着,泣不成声地上前抱住他:致远,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的,你听我说,我我我错了,你原谅我好吗?我早就不那样了,那时候也是一时糊涂才我跟你说所有的事情好吗? 她在国外待了很多年,本来对那种事情没那么保守,虽然她之前确实跟几个男人有过关系,可她措施做得很好。她是个成年人,她本来觉得这种事情没什么,就跟谈过几个男朋友一样,现在很多人都很开放,私生活比她不检点的多了去了。 可自从跟顾致远在一起后,她对自己的要求就变高了,开始觉得以前的自己真脏。 可是顾致远并不愿意听她解释,从她承认自己做过所谓的嫩模之后,他心里那个完美的庄晓婷就婆娑了,用胶水粘好也会有裂痕。 晓婷,我想我们都需要冷静冷静。他本来都打算带庄晓婷回家见父母了,但是现在,他需要重新考虑这段感情。 致远,你这是什么话?谁没个过去,晓婷做过错事,那你就没有做过了?寒川找了一包餐巾纸塞到庄晓婷手里,看到顾致远咬着牙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果然,顾致远冷笑着哼哼:男人跟女人能一样吗?对,我确实不是处,我也没要求晓婷必须是处,可哪个男人受得了自己女人曾经做过那种工作?你受得了?别在这站着说话不腰疼! 庄晓婷听到他的用词,心里疼得更厉害了,可她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她那个时候在男人眼里就是下贱,什么嫩模,不过是好听点的称呼罢了,性质还不是一样。 她觉得顾致远说得没错,可这种话从顾致远嘴里说出来的杀伤力比别人的大得多。所以她的眼泪掉得更急了,心如刀绞。 你怎么说话呢!寒川看到庄晓婷的模样,气得用力捶了顾致远的心口一拳,顾致远本来就在气头上,差点跟寒川打起来。 那晚过后,顾致远就没再来找过庄晓婷。 她一直傻傻地等着,以为顾致远冷静过后会回来给她一个答案。刚开始她连电话都不敢主动打给顾致远,她怕顾致远又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她真的希望顾致远不要把她想得那么肮脏不堪,她也从来不想承认自己干过那些事。 那时候她觉得生活没有任何希望,所以才会脑子发热自甘堕落的,如果她能早点碰到顾致远,肯定还是清清白白的女孩子。 她越想越难受,走路的时候也没当心,手里本来拿着颜料盘,结果一下子打在了刚画好的那幅画上。颜料盘里是用完之后剩余的颜料,反正好好的一幅画就这么被毁了。 她吓得不行,赶紧看向寒川:川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说着自己先落了泪,她知道寒川能昏倒今天的小有名气不容易。 这个画室听说是江阳赞助他才开得起来的,现在每天都有人花钱求画,但是寒川一直很清高,有时候就算别人出钱很高,只要寒川不喜欢那个人,便不会答应给画。 就刚刚画好的这幅画,是寒川画了半个月才画好的,刚才寒川还很满意地摸着下巴笑。 庄晓婷正是知道这幅画不是废稿,所以才会惊恐:都是我不好,这画就当是我买下来了,我会按照市场价赔钱说什么傻话!寒川一下子冷了脸,他的脾气比较古怪,这么多年一直潜心画画,很少跟女孩子来往,这次江阳一下子给介绍两位美女过来,他适应了很久才终于适应过来。 他把庄晓婷扶起来,有些可惜地看着那幅画:毁了就毁了,只能证明我跟这幅画没缘分,重新再画就是了。这么晚了,你回去吧。 002 别装傻了 庄晓婷跟田甜合租,不过田甜现在也谈了恋爱,晚上会跟男朋友约会,回家很晚,有时候还不回去过夜。 寒川怕庄晓婷自己一个人在家会胡思乱想,所以才以画画的名义让庄晓婷在画室多留了一会儿。 田甜爱笑,但是庄晓婷爱撒娇,时间一久,寒川就觉得年轻女孩子就该像她们俩这样,所以他看不得庄晓婷哭哭啼啼的样子,他觉得这不是庄晓婷本来的样子。 庄晓婷吸吸鼻子,接过寒川递到面前来的纸巾时,不小心碰到了他微凉的手指。 寒川触电似的把手缩了回去:我送你回去吧。 画室里有个房间,寒川平时就住在画室里,但是庄晓婷的住所离这里有一条街,虽然不是太远,但大晚上让她一个女孩子回去终究不安全。 庄晓婷没拒绝,闷闷地点了点头:川哥,我是不是真的很脏?致远什么时候才能原谅我? 寒川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跟庄晓婷说实话。 顾致远比他小好几岁,跟顾致远能成为朋友是因为顾致远对画很感兴趣,点评也比较到位。寒川的朋友少,所以平时跟顾致远的来往算是比较多,所以他相对比较了解顾致远。 顾致远跟庄晓婷最后说的那番话,其实就是在说分手。他知道顾致远是真的喜欢庄晓婷,不忍心把那两个字说出口,所以才用了分开冷静这种委婉的说法。就在前两天,他还听别人说顾致远身边多了个女孩子。 但是这种事情他怎么能跟庄晓婷说呢?看到庄晓婷痴痴傻等的样子,他就忍不住心疼。 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庄晓婷,只能时不时地找借口让庄晓婷加班,起码陪在她身边的时候,他会觉得安心。 庄晓婷不知道寒川的心思,也没精力去探究寒川的异样。 她觉得她真倒霉,好不容易从对江阳的痴迷中爬出来,结果这么快就被秦烨搞砸了。 沈希说庄岩这两天会过来看看她,其实她不想让庄岩过来的,她现在不想面对过去的自己了。她不怪顾致远接受不了她的过去,她本来就不该奢望能一直隐瞒下去的。 寒川送她回去的路上,她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晓婷,别哭了。致远不珍惜你是他的损失,你是个好女孩。寒川手足无措地把双手插进了裤兜,本来想找找有没有纸巾的,结果只摸到一管颜料。 川哥,你真觉得我好吗?庄晓婷难受死了,她不敢打电话给顾致远,可顾致远怎么到今天都没想出个答案呢? 她不是猜不到顾致远的决定,只是不想面对现实罢了。 她越哭越难受,最后忍不住趴在寒川的肩头放声大哭起来。寒川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手打着颤动兜里掏出来,伸到庄晓婷后背处想拍拍她以作安慰,可终究没敢拍下去。那只手就僵在半空,悬到他手臂发酸才收回。 当然很好啊,这么漂亮,怎么就不好了?不哭了,不就是失个恋吗,你肯定能遇到更好的男人。寒川感觉肩头那块衣服都湿了,心里一阵发酸。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酸什么,看到庄晓婷为顾致远难受他就觉得心里某一处酸得厉害。 庄晓婷讪讪地止了眼泪,抬头看寒川:我哪里好了? 她现在挺没自信的,家道中落就算了,最主要的是她有一段不堪的过去。她想,如果顾致远大度一点就好了,如果他不在乎,那她肯定也不会在乎。 寒川认真地想着她的好,比如个子高高的身材也很好,还比如长得漂亮,比如性格活泼,又比如撒起娇来很可爱,还比如她吃东西时很有涵养,还有,她很聪明,很多事情寒川说一遍她就能领悟寒川想表达的意思很多很多,可庄晓婷盯着他看时,他却憋了半天只说出一句:我看你什么都好。 庄晓婷有些失落,讪讪地指着他肩头那一小块衣服:对不起,明天我帮你把这件衣服洗洗干净。川哥,致远再也不会回来找我了是吗?我心里怎么就那么难受呢? 她真希望顾致远是个不一般的男人,不要在乎她的过去行不行?以前就是不确定顾致远介意不介意,她才一直没敢说,没想到最后顾致远都不肯听她解释那一段过去的所有来龙去脉就走出了她的生活。 她觉得她以后都不敢谈恋爱了,男人肯定都会在意她的那段过去。如果以后一吵架就要被对方拿出那段过去来羞辱,她宁愿不结婚。 寒川看到庄晓婷瘪着嘴的样子,手不知不觉间摸上了她的眼角,魔障了似的想要帮她擦干眼角的泪痕。 庄晓婷一怔,旋即往旁边撤开一步:川哥,我我到了,你快回家吧,谢谢你。 寒川虽然是她老板,可平时的相处还是挺随意的。但寒川从来没对她或者田甜有过这么亲密的举动,严格来说,平时一起走路的时候寒川都跟她们保持起码一步远的距离,她跟田甜私下里还议论过寒川是不是喜欢男人。 寒川很艺术地留了一头及肩的长发,平时扎在后面不太打理,有时候毛毛躁躁的。平时穿的衬衫或者休闲服也不会像江阳或者庄岩那样体面,总会不小心沾上一点颜料,他就是发现了也不会太在意。 他活得不修边幅,用庄晓婷跟田甜私下里的话来说,就是比较邋遢。 但也不是真的邋遢,起码他的画室里没有酸馊味,他也不会邋遢到不洗澡,就是平时不太注重自己的个人形象。 他不帅气,个头按照庄晓婷的目测应该也就一米七五左右,清瘦清瘦的,偶尔还会留点小胡渣。他的脸型是类似瓜子脸,男人这种脸型会显得有些单薄,五官不丑但是也不出彩,就是普普通通的长相。 因为他平时做事慢慢吞吞的像个老年人,所以庄晓婷她们从来没把他当成年轻人看,潜意识里把他划拨到了七老八十那一列。 直到此时此刻,庄晓婷才发觉他的眼睛亮起来整个人特别有神。 寒川意识到自己出格的举动后,慌忙看向别处:呃,嗯,那我走了。 可他明明应该掉头走,却心不在焉地往前走了一截路,直到庄晓婷疑惑地喊住他:川哥,画室不是那个方向。 寒川这才顿住脚,抬头往前看了看,而后僵硬地转过身往回走。经过庄晓婷身边时,他迅速地瞄了她一眼:你快进去。 等庄晓婷走进小区后,他才急匆匆地跑回画室。 庄晓婷盯着他的背影发了一会儿愣,好像直到此时才意识到寒川也不过是比她大几岁的年轻人。想到他刚才莫名其妙的举动,庄晓婷情不自禁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而后用力地甩甩头,赶紧回家睡觉。 这天晚上她失眠了,靠近零点的时候,她抖着手拨通了顾致远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她不甘心地拨了第二通,最后顾致远喘着气接通了:晓婷?有什么事吗? 他的语气不太好,低低的声音里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庄晓婷不是傻子,听到他急促的喘息声就预感到了不妙:你在干什么?致远,已经过去这么久,你冷静好了没有,我晓婷,你别装傻了行吗?你真的不懂我的意思吗?顾致远有些不耐烦,我们已经分手了,分了,清楚了吗?你可以怨我骂我,我就是接受不了你的过去,我没那么大度。 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庄晓婷临末听到那头有女人的声音,说的话她没听清楚,依稀是让顾致远快点挂电话好继续他们之前的事情。 一大滴眼泪啪嗒一下打在她的手背上,她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明明知道顾致远已经不要她了,却还是忍不住打了这通电话求证。 这一晚,田甜没回家,她一个人把冰箱里所有的啤酒都拿出来,坐在阳台上对着路灯喝了个干净,最后趴在阳台上睡了一夜。结果她第二天就发烧了,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根本起不来,几乎是爬着回到了房间。 寒川打电话过来问她怎么没去画室时,她张口就嚎啕大哭:川哥,致远真的不要我了,不要我了都怪你,怪你瞎说你不说那些话,我就不打电话给致远了他生我的气,他不要我了寒川听到她含糊不清的话,急得不得了,拔腿就往庄晓婷家里跑。 庄晓婷头疼欲裂,爬到洗手间拿冷水冲了一把脸后就倚靠在墙头上,脑子昏昏沉沉的厉害,满脑子都是顾致远以前跟她一起约会的画面,还有顾致远每次亲她时那种小心翼翼把她当宝贝的神情。她觉得她简直活不下去了,人生的希望之火好像再一次熄灭。 敲门声响起时,时间才过去五分钟。 平时从画室走回来得十几分钟,可见寒川一路上跑得有多着急。 庄晓婷费力地跑去开了门,然后整个人一下子撞进了寒川的怀里:川哥,我是不是快要死了,顾致远不要我了,我觉得这里都空了。 她迷迷糊糊地抓着寒川的手往她心口上放,寒川吓得一抽手,差点把她整个人给推倒在地上。 寒川看她脸上红得不正常,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摸了摸她的额头,烫得厉害:我我送你去医院。 003 他对你不好,我不乐意搭理他了庄岩过来看完庄晓婷时,她已经住了两天医院,是上呼吸道感染导致的发烧。 庄岩冷着脸批评了他几句:你已经成人,我本来不该再过问你喝酒的事情,但喝酒对身体不好,怎么就不能好好听话的? 庄晓婷嘴巴一瘪,立马来了气:你走你走,我不要你来看我!就知道教训我!我失恋了,你怎么不问问我心里难不难受?你没劲死了,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她说着把被子往上一拉,把整个脑袋都埋了进去。 寒川过去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他知道庄晓婷的哥哥叫庄岩,但是他从来没见过庄岩,所以当时便误以为庄岩是庄晓婷的某个男性朋友,立马走过去瞪着庄岩:你是什么人? 庄岩看到他扎着小辫子,眉头微微一拧:你是寒川?你好,我叫庄岩,晓婷的哥哥。 他也没见过寒川本人,但是跟江阳打听过寒川的画室,不然他肯定不放心让庄晓婷在一个陌生男人这里工作。他听江阳说过,寒川比较清高,但不是太会跟人相处,放庄晓婷跟田甜两个活泼的女孩子在他画室,正好可以中和一下。 当初江阳出资帮寒川建画室时,寒川当时就口头承诺等他出人头地了会分四成所得给江阳。当时江阳也没放在心上,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寒川每个月不管赚多赚少还真的会往他账号里打钱。 江阳曾经跟寒川谈论过这个问题,他的意思是他不想分钱,当初帮寒川建画室纯粹是出于欣赏,结果寒川差点因为分钱的事情跟他翻脸。最后寒川还是固执地每个月都给江阳打钱,这在某种程度上就提现着他的清高。 寒川紧张地跟庄岩握了手,毫不掩饰地打量了庄岩一会儿后,这才相信他确实是庄晓婷的哥哥。他简单地跟庄岩说了庄晓婷的检查结果,又说了医生的叮嘱:今天再检查检查,晓婷的烧退了就能出院了。 多谢了,中午我请你吃顿饭,晓婷在画室这么久,麻烦你了。庄岩朝他点点头,示意了好几次想让寒川暂时回避一下,因为他想单独跟庄晓婷谈谈,结果寒川没看明白他的脸色。庄岩哭笑不得地轻轻摇了下头,当着寒川的面把庄晓婷蒙头的被子扯了下来。 庄晓婷的眼眶又红了,她一想到顾致远就难受。 庄岩的手指头碰到她眼角时,她扭了扭头,眼泪哗啦一下涌了出来:哥,致远不要我了,我以后是不是嫁不出去了?男人是不是都会介意我的过去? 不会。 当然不是!寒川急匆匆地接了话后才意识到不妥,迅速看了一眼转过头来的庄岩,赶紧点点头闭了嘴。 庄岩似笑非笑地看看他,继续帮庄晓婷擦眼泪:我妹妹这么好,只能怪那小子没眼光。我已经找他谈过了,那小子不适合你。 顾致远确实不错,但庄岩从他话里话外听出了对庄晓婷过去的嫌弃,连带着对庄晓婷现在的否定。他知道很多男人都会介意庄晓婷那一段不堪,但他同时也看得出来顾致远对庄晓婷发喜欢停留在很表层的那一面,比如身材比如样貌。 庄岩毕竟是庄晓婷的亲哥哥,他从骨子里觉着庄晓婷比谁都优秀,有眼光的男人会发觉出庄晓婷的可爱。 庄晓婷吸吸鼻子,扑到庄岩怀里又开始大哭。 她心里特别不好受,第一段用心的恋爱是单恋,到最后也没个结果,江阳跟包媛媛结了婚又离婚,却始终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她已经放下了;第二段感情她同样特别用心,她本来以为顾致远会像她哥哥宠沈希一样永远宠爱她,她甚至在脑子里跟顾致远过了千万种人生,还傻乎乎地为他们以后的儿女起过名字,可到头来这份感情却这么不堪一击。 她每次想起以前那段过往也会暗暗后悔,她多想找个人鼓励她抬头往前看,而不用时不时回头往后看。 寒川盯着庄岩怀里的女孩子,表情淡淡的,可眼角却一直在抽搐。 那天中午庄岩请寒川出去吃饭时,田甜带了外卖过来陪庄晓婷聊天,她跟庄岩俩在医院的长廊里打了个照面,进了病房就开始八卦:川老板又来看你了?嘿,你知道他抛了多少画没画吗?这两天我都被客户催死了,我一催他,他就跟我急。我都不敢催太紧,不然他脾气一上来就撂挑子不画了。 庄晓婷闷闷地点着头,食不知味地喝着咸粥,心又不知不觉地飞到了顾致远那里。 你劝劝他吧,这么荒废下去要少赚很多钱哪!他听你的,不听我的。田甜摸了下她的额头,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在她眼前挥了挥手。 庄晓婷回过神来,没好气地掐了田甜一把:川哥什么时候听我的了? 田甜冲她暧昧地笑笑,没有继续往下说。 寒川不是庄晓婷喜欢的类型,所以田甜不好拿这种事打趣她,不然她肯定各种撮合他们俩。用庄晓婷的话来说,寒川就是个感情白痴,这种人说不定会打一辈子光棍。 庄晓婷从来没把寒川对她的好往歪处想过,她是当局者迷,哪里知道跟寒川第一次见面的庄岩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寒川对庄晓婷的紧张。田甜经常跟他们俩一块相处,更是早就发现了寒川的不对劲,但她什么都不好明说,所以一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田甜,不过川哥这几天是有点奇怪。庄晓婷闷闷地把她来医院之前的那一晚跟田甜说了,当时寒川竟然想用指腹给她擦眼泪,来医院也是他又背又抱的。他不是那什么吗?平时碰到女人之后脸色就那么古怪,这次居然什么事都没有。 田甜干巴巴地笑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晓婷啊,你不觉得川老板对你比较特殊吗? 庄晓婷茫然地看着她,虽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可庄晓婷想不通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刚进画室的时候,她跟田甜一样忙着崇拜寒川,私下里各种请教画画方面的事情,平时还能跟着寒川参加一些艺术方面的展览。后来她的空暇时间全部交给了顾致远,俩人像别的情侣一样谈恋爱,你侬我侬的一直嫌时间不够长,哪里有工夫观察寒川。 要说奇怪,她也只是最近这几天才觉得寒川有点怪,但她觉得寒川来医院看她纯粹是出于老板对员工的体恤,总之一切都似乎有很合理的解释。 你不会觉得川哥对我有意思吧?呵呵,怎么可能!庄晓婷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压根不相信寒川对她有别的意思。 她一想起寒川面对女孩子时的木讷,就觉得不可能,与其相信寒川喜欢她,倒不如相信寒川是个受。对,她私下里跟田甜八卦的时候就曾经跟她一起腐过,觉得扎着小辫子的寒川有当受的潜质。 田甜看她笑得那么坦然,咧着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们对寒川都是崇敬有加,虽然寒川大不了她们几岁,但那股子清高范儿比黄金都真。不过崇敬归崇敬,她们俩是谁都没想过要跟寒川谈恋爱的,说到底这是个看脸的世界,而寒川长得挺普通。 另一头,庄岩跟寒川吃过一顿饭后,便摸清了寒川对庄晓婷的心思。 他大致地把庄晓婷当初为什么会走弯路的事情告诉了跟寒川,说这话的时候还一直观察寒川的反应:晓婷不是个随随便便的女孩子,她最然在国外待过很多年,但那方面其实挺保守的。当初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没照顾好她,我也有责任。 嗯,她很好。寒川板着脸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他真讨厌这些人一遍遍地提庄晓婷那段过往。他觉得但凡是个人都做过后悔事,这个年代的人都不拿贞洁当回事,他从来不觉得跟几个异性发生过关系就代表那方面太随便。 庄岩有点摸不清寒川的想法,他知道不少艺术家的脾气跟常人不太一样,所以他也没多说庄晓婷以前的事:晓婷以前任性惯了,现在长大了,很懂事。在画室工作这段时间真是麻烦你了,她没捣乱吧? 寒川忽然有点不耐烦,皱眉看向庄岩:晓婷很好,能捣什么乱?她在我画室里又不是不做事,哪里麻烦到我了? 庄岩哑然,看了他两眼后忍不住摇着头闷笑起来。 临别前,他特地跟寒川握了手:别的不多说,希望你以后帮我多照顾照顾晓婷,多谢。 庄晓婷睡好午觉醒过来的时候,便看到寒川一声不响地站在床头盯着她看。 她诧异地摸摸脸,环顾四周想找田甜的影子:川哥,我什么时候能出院?我的烧已经退了,我哥呢?我还没跟他好好说会话,不会已经走了吧? 寒川点点头,一个人帮她办好了出院手续,又亲自把她送回了家。 临走前,他看到庄晓婷又掏出手机在发愣,忍不住咳了两声:我以后跟致远不做朋友了。 他说着走到庄晓婷跟前摊开手,庄晓婷疑惑地把手机递过去后,便看到寒川点了几下,竟然直接把致远的手机号给删了。 她急忙抢过来时,号码已经没了,好在她还有通话记录和短信。 她有些恼恨地瞪了寒川一眼,想数落他的多管闲事:你不跟他做朋友,我跟他做朋友,凭什么删我手机里的号码!他好端端地得罪你了?你凭什么不庄晓婷话还没说完,寒川又板起了脸:他那么对你,我还怎么跟他做朋友? 庄晓婷一听这逻辑不太对啊,赶紧回了一句:他不就是把我给甩了吗?他怎么对我了?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他对你不好,我不乐意搭理他了。寒川牛脾气一上来,抛下这句话就走了。 庄晓婷满头雾水地傻站在原地,等人走后才后知后觉地咽了下口水,不是吧,寒川难道真的对她有超越普通友谊的男女之情?她不太确定地打电话跟田甜说了刚才那番莫名其妙的对话,结果却得到了田甜的肯定。 她脑子轰地一声炸了,然后在家躲了一个星期都没有上班。 寒川也不催她,每天都打电话给庄晓婷,叮嘱她好好养病,好像压根没发觉庄晓婷的病早就好了似的。 庄晓婷一连躲了半个月,这下田甜不干了。以前她跟庄晓婷分工,一个在外面见客户谈生意,一个在画室里给寒川打下手,现在两份差事都落在庄晓婷一个人身上,她觉着自己分身乏术,快累得大姨妈失调了。 于是她好说歹说地把庄晓婷给拉去画室重新上班,结果庄晓婷却发现寒川变了样。 004 我只管你的以后 寒川把那一头艺术性的披肩长发剪短了,胡须剃得干干净净,整个人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似的,比平时看起来精神了很多。 庄晓婷不自在地跟他打了招呼,在寒川作画期间,她总也忍不住偷偷打量寒川的新发型。 相貌依旧那么普通,但庄晓婷总觉得他似乎有了变化。以前他有时候披着头发作画,庄晓婷看过去时,总有头发挡着他的脸,现在没了头发的阻挡,她能轻易地看到他作画时的认真模样。 男人认认真真地做一件事时,会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魅力。 虽然庄晓婷偷看寒川的时间很久,但寒川画画时极其认真,以至于他一直没发现庄晓婷盯着他愣了好一会儿神。 庄晓婷对他没有过歪念,所以乍然感觉到寒川对她不一般的感情后,最大的反应是惊恐,她感觉就像是大白天见了鬼。说实话,她跟田甜虽然对寒川的专业素养崇敬有加,可却经常暗中打趣他的私人生活。 不时髦生枯燥乏味,寒川平时最大的娱乐就是参加同行的画展,有时候还会跟一些留着山羊胡的老前辈一起喝茶谈论画画方面的事情。他每天睡到自然醒才起来作画,心情好的时候会画到三更半夜,心情不佳可能一整天都坐在画板前发呆甚至撕烂已经画好的作品。 这样一个人,从来都不是庄晓婷期待的另一半,所以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寒川。 躲着没来上班的这段时间里,她甚至想过辞职。可她实在是很喜欢在画室里工作,闲来还可以自己画两张画,寒川来年就要办画展,之前还说好由她全权负责规划和跟进整个画展的进程。 她颓废了很久,现在急于想做点什么来肯定自己的能力,这个画展便是她重拾自信的一个好机会,所以她很纠结。 让她欣慰的是,自从寒川上次跟她说过奇怪的话后,便恢复了以前的状态。除了庄晓婷总时不时地偷偷观察寒川有没有刻意关照她之外,他的脾气还是像之前一样,该古怪的时候古怪,每天最大的乐趣仍旧是作画。 庄晓婷觉得他过得比她哥哥还要乏味,她哥哥除了工作和看书,最起码还会出去跟客户应酬,寒川纯粹是宅到发霉的类型,有时候能连着好几天不走出画室门。 日子就在她的小心翼翼中过去一个月又一个月,直到跟顾致远分手后的第五个月,他居然又跑来画室找庄晓婷了。 庄晓婷本来已经平静的心湖,居然因为顾致远的一个微笑再度起了波澜。 那天晚上她早早地下了班跟顾致远约会,全然忘了去看寒川那张臭脸。 顾致远请她吃晚饭时,说了很多很多情话,他说这几个月以来,他一直想着庄晓婷,无论做什么都心不在焉:晓婷,我想清楚了,我离不开你,你还愿意跟我复合吗? 庄晓婷看进他的眼睛,那里闪着认真的光芒,她觉得他说的是真心话。可他真的不在乎她的过去了吗?他这几个月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过,已经断干净了吗? 顾致远看她不点头,有些急也有些懊恼:晓婷,实不相瞒,这段时间我处过两个女朋友,可都没有跟她们结婚的冲动。跟你在一起时,我是真的打算好要娶你的,如果不是姓秦的那混账来找你,我可能很快就会带你回家见我爸妈了。我你真的能原谅我吗?以后会不会一直想着那件事?你当时都不愿意听我解释,以后如果吵了架,你会不会总是提起那件事?想起他之前的决绝,庄晓婷犹豫了。 他们俩都没看到,在餐厅角落里,有个男人正冷着脸注视他们的一举一动,当看到顾致远握住了庄晓婷的手时,他气得握住了拳头。这个人,是寒川。 从庄晓婷跟顾致远出来后,他就跟在了后头。 他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可他觉着既然庄岩当初说把庄晓婷交给他照顾,那他就该照顾好这个女孩子。他固执地把庄岩那句话当成了终身托付,他固执地想要对庄晓婷的幸福负责。 对于庄晓婷的问题,顾致远恍惚了几秒,最后笑着摇摇头,很用力地告诉她:不会,过去的就过去了,以后谁都不许再提。 可就是他犹豫的那几秒,庄晓婷心里的期待重重地摔落在地,砸得她心肝儿疼,她知道顾致远还是很在乎那件事。她很犹豫,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跟他和好,毕竟这几个月她一直在努力忘却他的好重新开始,好不容易要从这段感情里走出来了,难道现在再闷头跳进去? 她记得她哥哥跟她说过,顾致远不适合她,她觉得她哥哥看人挺准的。 犹豫来犹豫去,最后被顾致远拖着去逛了一会儿街看电影。 顾致远给她买了一条项链,全程都牵着她的手不肯撒开,中途顾致远的手机响了好几次,但他一个电话也没接。庄晓婷依稀看到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女人的名字,刚想问顾致远是谁打过来的,顾致远便跟她解释说是前女友,已经分手了。 庄晓婷心里微微刺痛,她这段时间疗养情伤不跟任何男人暧昧,顾致远倒好,已经谈过两段了。她突然觉得她一点儿都不了解顾致远,这个男人好像忽然变得很陌生。 看完电影后已经夜里十点多,庄晓婷想回家,可顾致远却拽着她要在外面开房间。 她傻了眼,以前跟他在一起时他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要求,这次还没答应复合,他就迫不及待地想庄晓婷心里特别不舒服,可还是半推半就地跟他一起走进了旅馆。 寒川跟到这里,已经气得呼吸都快提不上来了。 庄晓婷特别在乎跟顾致远之间的感情,所以对待他们之间的滚床单,有着非同一般的神圣感。她觉得事情不应该这么发展,她现在根本就不确定顾致远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是没得手之后的不甘心,还是真的想通过这种事来逼迫她复合? 她好说歹说把顾致远推进去洗澡,七上八下地思索着对策时,顾致远的手机又来了一通电话,然后便传来好几声消息音。 她犹豫了一会儿,做了一件不道德的事情——偷看顾致远的手机。 手机密码没变,还是她的生日,这一点让她鼻子发酸。 打电话过来的是个陌生号,发的短信也是挽留顾致远的话,庄晓婷看得心里发闷,直到无意识地点开顾致远跟他哥们的聊天框时,才看到一行行刺眼的话。 顾致远回应的很少,他哥们的意思是顾致远还念着庄晓婷就是因为还没滚过床单,说庄晓婷这种女人,睡两回就腻了,让顾致远赶紧跟庄晓婷开两次房,没了新鲜感以后就不会再念着庄晓婷看得手脚发凉,抬头正好看到顾致远湿漉漉地走出来。 她眼睛一涩,颤着手把手机屏幕递到顾致远面前:你什么意思?致远,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堪是吗? 晓婷,你你听我解释!顾致远急了,躲过庄晓婷砸过来的手机便想穿衣服追出去,终究是迟了一步。他想告诉庄晓婷,他心里的想法跟他哥们不同,虽然他还是在介意庄晓婷的过去,但他愿意试着接受她的全部。 可庄晓婷是彻底伤了心,结果刚跑出去几米远就在走廊里碰到了寒川。 他没打听到庄晓婷她们开的哪间房,只好一间间敲门找。一抬头看到庄晓婷眼里噙着泪花,着急着慌地跑到了她跟前:他欺负你了? 庄晓婷摇摇头,接着又点点头,为了不让寒川去找顾致远打架,她拉着寒川一起出了旅馆,逃命似的一直在街上跑着。 顾致远的电话来了一通又一通,庄晓婷干脆关了手机。 一路上,寒川都盯着抓着他手腕的那只小手,心里动荡得厉害。 等庄晓婷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时,寒川忽然反手握住了那只小手。待庄晓婷诧异地抬头看他,他才擦着额角的细汗闷闷地说道:你哥让我好好照顾你,以后别为顾致远难过了。 庄晓婷的脑子空了几秒,她有点追不上寒川的脑回路,他有时候总爱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你松手。 他抓得特别紧,庄晓婷觉得手骨都被他捏疼了。 寒川用力一扯,依照本能把她拥在了怀里。庄晓婷穿上矮高跟后跟他差不多高,能很清楚地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 庄晓婷被他的举动吓着了,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可寒川抱得很紧:晓婷,我我以后一直照顾你。 她整个人僵住,推不动他,只好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川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喜欢我啊? 嗯,很喜欢。田甜说你不喜欢我之前的发型。 所以你把头发剪短了?庄晓婷懵了一会儿,怎么田甜从来没跟她说过这件事? 寒川闷闷地应了一声:她还说我不懂谈恋爱,说我跟木头一样无聊,说你不喜欢我这种类型晓婷,我会好好照顾你,你哥亲口说过让我照顾你。 不我哥哥的意思是庄晓婷有些慌,她怎么感觉寒川的逻辑有些奇怪?田甜跟他说过那么多她不喜欢他的地方,他表了白之后也不问问她愿不愿意就自作主张说要一直照顾她? 寒川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忽然捧住她的脸照直亲了下去。 庄晓婷如遭电击,整个人狠狠地打了个颤,莫名觉得唇瓣上有电流朝心头窜去,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触电的感觉了,只是她不明白寒川怎么会给她带来这种感受? 寒川也是谈过恋爱的人,他很认真地吻着庄晓婷,其实他心里挺紧张的。 庄晓婷更紧张,紧张到忘了推开他,也没有半丝回应。但是她的不拒绝让寒川暗暗开心了好一会儿,亲得越加用力了,直到他皱着眉头松开了庄晓婷,吐着舌尖直抽气:你咬我? 庄晓婷的脸涨得通红,她不自在地低头看地面,说话时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娇嗔:你伸舌头干嘛?不咬你咬谁! 寒川忍不住咧开嘴笑了,庄晓婷抬眼瞄他的时候,忽然感觉他笑起来也挺好看的。他也不扭捏,居然又走近一步,不由分说地抓住庄晓婷的手,傻乎乎地问了一句:喜欢吗? 庄晓婷慢半拍地抬起头,有些茫然。他在问她喜欢他?还是喜欢刚才那个吻? 心脏忽然间跳得更厉害了,她弄不懂寒川,以前矜持到不跟她或者田甜有肌肤接触,今天却神经兮兮地又是抱她又是亲他。 寒川看她不吭声,握住她的肩膀又问了一句:喜欢吗? 庄晓婷的脑子特别乱,她扒开寒川的手,掉头就往画室跑。跑到半路又赶紧折了方向往自己家跑,而寒川呢,就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像是要安全地把她送回家。 等看到庄晓婷家的灯亮起后,寒川才摸摸嘴巴,跟青涩的小伙子一般咧开嘴傻笑起来。 他给江阳打了个电话,把庄晓婷刚才的反应仔仔细细地反应给江阳:你说她会接受我吗? 江阳嗤笑一声,懒洋洋地说道:川子,我是瞧你靠谱才教你怎么追晓婷的啊,你要是敢做对不起她的事,老子头一个饶不了你。放心吧,晓婷就是个小丫头,你用心追,大胆地每天亲一遍,她肯定会点头的。 好。寒川十分相信江阳追女人这方面的本事,接下来的日子竟然严格按照江阳的意见执行。 庄晓婷每天上班都要被寒川的举动惹得面红心跳,比如她正认真地扫着地,寒川会忽然间捧起她的脸不由分说地强吻;又比如她中午小憩时,一醒过来就看到寒川放大的脸;再比如他有时候一整天都没动静,到了晚上送她回家时,忽然在路上就亲了过来。 庄晓婷觉着很奇怪,每次被他亲都会紧张到心跳加速,有时候他一整天忙着画画没动静,她还会莫名惦念他的亲吻。 这天晚上她又在琢磨自己到底喜不喜欢这种无趣的人,想到最后也没有确切的结果,寒川的电话忽然打了过来:晓婷,过年陪我回一趟老家。 啊?见家长?庄晓婷傻了眼。 我爸妈想见见你,嫁给我吧。 庄晓婷继续傻眼:啊?川哥,我我们不是还没开始谈恋爱吗? 晓婷,你喜欢我的对吧?寒川的心情很好,说话的语气里都带着笑,先见见吧,我早就想娶你了。 啊?川哥,我这种事情你都不问问我意见吗?我以前以前的事我不管,我只管你的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不出轨,以后赚的钱都交给你管,随便你花,虽然我现在没那么有钱,以后我会加油多赚点寒川傻乎乎地说了一大推,庄晓婷听得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了。 跟寒川相处了太久,她以前从来没想过会跟这么一个无趣的人在一起生活。 可她知道她是喜欢他的,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倒是不清楚,毕竟以前只有崇敬。也许从顾致远那么在意她的过去而寒川表现得一丁点都不在乎时,也许从他默默地送她回家时,也许从他第一次强吻她时。 田甜说庄晓婷喜欢他,才会对他的强吻有感觉,如若不然只会觉得那是骚扰。 庄晓婷这才觉得这话说得对,她好像真的挺喜欢那个跟木头一般无趣的人,那,过年就陪他回老家看看吧。 001 情不知所起 宋谦修不是智商超群的人,高考成绩一般般,所以他上了一所很普通的大学。 可实际上他父母当初早就为他拖好了关系,他本来是可以读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学的,但他不愿意,正如他坚持不肯出国留学一样。 他想靠他自己的能力生活,他觉得他自己有什么能力就过什么样的日子,很公平。 他选择留校做一个普通的小辅导员时,他妈气得直掉眼泪。因为辅导员的工资很低,想要慢慢熬出头,不知道要熬多久,偏偏宋谦修还很倔,每次他爸妈想要找关系给他做点安排,他就跟他们急。 除了不肯走后门之外,他其他方面都挺好的。不过他妈妈觉得他有点缺心眼,想法单纯得要命,做起事情来太过认真,所以她很担心这个儿子会一辈子都没出息地做个辅导员。 这不,最近宋谦修刚考完试,就开始一个劲地担心休学的沈希。 沈希是他做辅导员后第一个休学的学生,他挺担心沈希家里的情况的。 发动学生捐款是他做的第一件事,不过募捐来的钱很少,他又厚着脸皮请同事们捐了一点,最后几乎有一半是他自己出钱凑的整。 他联系沈希家里人时,接电话的田华婶经常说沈希的不容易,他想帮忙做点什么。 第一次摸去她外婆生病住的医院时,他用了将近一天的时间,因为一路上都需要问路。 看到病床上插着管子的老人形容枯槁,宋谦修第一次觉得老天待他不薄——衣食无忧还没有生病的亲人需要他照顾,可以安安心心地为将来奋斗。 可是,他没有看到沈希。 他当时对沈希的印象不太深,只记得这个女孩子平时总爱低着头,话特别少,他甚至不太记得她的声音是什么样的。他之前打她电话时,接电话的是个男人,宋谦修特担心她会想不开做什么毁未来的傻事。 她说她在外面打工,宋谦修将信将疑,终究选择了信任她。 他刚开始对沈希的关照,纯粹是出于担心,尤其是去过她家后,心里那股子想要特殊照顾这个学生的念头就更加强烈了。他长那么大就从来没见过那么穷的人家,房顶上居然有漏洞,听说下雨天还会漏雨! 他听隔壁的田华婶说了很多沈希家里的事情,他想像不出那么小的人儿是怎么坚强地生活下来的。 因为这些理由,沈希复学后成了他的重点照顾对象,他也没想到最后会照顾出感情来。 宋谦修以前读书时谈过两个女朋友,第一个是本科大三时谈的,那时很青涩。他对初恋做过的最亲密的事情就是牵手,不过那时候他忙着考研她忙着找工作,俩人很少约会。是她主动追的他,但他投入的感情却比她深得多。 平淡如水的感情,最后还是败给了现实,等她离开后,异地恋的他们久而久之断了联系,最后宋谦修屡次三番想要去找她维持这段感情时,她干脆断了所有的联系。初恋就这样彻底地从他生活里消失了。 研究生期间,因为不愿意再主动谈恋爱,他只有过暧昧对象。 他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先生,对谁都很好,但却不会主动去追女生。因为没有女生主动表白,所以他一直蹉跎到毕业。 毕业后他妈给他介绍过几个女孩子,最长的交往了一个星期便断了联系。 所有人在相亲时都会变得挑剔,宋谦修也不例外,他并不喜欢相亲市场上的明码标价,就像是在挑选商品,无情到残酷。 有两个女孩在问到他的工作和工资时,直接表现出了嫌弃。但后来那些女孩都没再有过这方面的反应,他本来挺高兴的,以为她们不再以工资取人,后来才知道是他妈妈提前把家底以及家里的背景告诉了那些女孩,她们都觉得宋谦修是在体味人间疾苦,体会好了还是会回家当少爷的。 对,少爷,有个女孩子曾经直接用这个词来形容。 宋谦修骨子里清高,所以他怎么可能会屈从于这种感情? 沈希不同,他从一开始就对这个女孩子带了欣赏,他觉得现在这个时代能像这个女孩子一样踏实的人太少了。 他曾经在食堂里碰到过沈希,别的女孩子想吃什么吃什么,她却盯着菜价打最便宜的吃。他当时特想主动给她打几份荤菜,但他怕伤到她的自尊,所以没敢轻举妄动。 他刚开始真的是很坦然地在关注呵护这个学生,没想过这种关心会变质。 比如他每次在街上看到花枝招展的女孩,他就想,沈希也是这种爱美的年纪,她长得很不错,稍微一打扮肯定比这些女孩子要水灵;跟朋友们一起出去唱歌时,他也会想到沈希,他想带沈希一起做各种年轻人会做的事情,他想让沈希见识一下这个丰富多彩的世界。 他跟同学们一起聚会时,最常提到的学生就是沈希。 他总想让他们教教他,怎么样才能在不伤害女孩子自尊的情况下,让女孩子坦然地接受他的帮助。所有人都觉得他已经喜欢了沈希,可他却坚持认为自己只是想帮她。 那种帮助很纯粹,可时间一久,他发现他的感情不纯粹了。 当他开始直视自己时,他发现不管他做什么都会想到沈希。他特别喜欢她的笑容,每次她眨巴着大眼睛,嘴角噙着些微笑意叫他老师时,那种感觉真的特别美好。 可宋谦修还是没意识到那就是喜欢,他以为他只是很欣赏沈希的坚强罢了。 学校里传言沈希是小三时,宋谦修反驳得最积极。 办公室里有个老师总爱跟他作对,他总会像个八婆似的唠叨宋谦修班里的各种八卦丑闻,沈希的事情便是他最大的谈资。宋谦修为此一忍再忍,实在忍不下去了会跟他吵架。 那次他又在那里说沈希做小三的事情了,还说什么样的老师什么样的学生,能带出沈希这种品德的学生,老师的素质也好不到哪里去。 宋谦修的火气一下子冒了起来,他死死瞪着那位老师,声音都在微微发抖:沈希怎么了?你也是做辅导员的,有你这样侮辱学生的吗?她是见过最勇敢最坚强最朴实的学生,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她? 对,他并没有因为自己被侮辱而生气,他气的是沈希被这么多人误解和诋毁。 在他心里,沈希纯洁得像含苞待放的花儿,他不相信她会为了钱做出那种事。 那天晚上他跟秦烨他们一起喝醉了,后来有人告诉他,他逮着人就哭,一边哭一边叫着沈希的名字,特别丢人。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他简直头疼欲裂,痴痴地翻开手机就想打电话给沈希,因为他很想听她软软糯糯的声音。可他觉得自己没正当理由打给她,所以忍了又忍,最后盯着手机屏幕发了很久的呆。 他觉得他真可笑,怎么会对一个女学生上心到这种地步?他习惯性地翻开相册,忽然发现他拍了不少沈希的照片,有她一个人在食堂里吃饭的落寞背影,有她孤单地走在校园里的单薄身影,还有她跟包媛媛在一起时,开心却又带着点矜持的笑脸。 他发觉自己不对劲,有的照片他甚至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拍下来的。 这种不知不觉滋生出来的感情,让他很惶恐。可这份惶恐在一见到沈希后便会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莫名其妙的开心。 他一个人在这种感情里越走越远,沈希的笑脸也在他的心里越扎越深。 学校里所有人都在疯传沈希做小三的事情时,是宋谦修最想不顾一切保护她的时候。他那段时间发了疯似的盯着学校论坛,一出现那种帖子就删帖。 他认识论坛的管理人员,学校不愿意管这种有损形象的事情,所以他很轻易就说服了管理人员封禁相关帖子。 让他的感情彻底发酵那件事,是那天晚上不小心误亲到她的脸。 聚会结束后,他没看到沈希的人影,所以借故落了东西在包间,避开人群后单独等着沈希。有个柔软的小身子撞上他时,他感觉心里某一处像是被撞开了一朵花。 伸手去摸她的头顶完全出于本能,他特别想跟她亲近,那种念头像中了魔似的一直萦绕在他心头。 老师,对不起。沈希撞到他后,像小鹿似的往旁边跳开,结果差点摔了跤。 宋谦修赶紧伸手去拉她,可能是因为亲近的念头太强烈,所以他用的力气很大,下意识地想把趁机把她拉到怀里抱一抱,可出乎他意料的是,慌乱中他的唇居然就这样不小心地贴在了沈希的脸上。 她的脸特别烫,宋谦修的脸更烫。 他的两颊眨眼间红了个彻底,下意识地往后退开几步后,他木愣愣地摸了下自己才唇,努力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他想说点什么来缓解当下的尴尬,可沈希却像见了鬼似的逃了。 有一层淡淡的失落浮上心头,他心跳乱得厉害,但还是赶紧追了上去,他得把她送回学校,他怕沈希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在外面乱走会遇到危险。 002 单相思 当晚,宋谦修就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伙子,眼前不断浮起沈希被亲后那张绯红的脸。 他跟学校里的小男生一样,在女生宿舍楼下转了又转,虽然他也不明白自己在转什么。 期间他碰到了他带的学生,是几个男生,全都眼神暧昧地在瞎起哄,跟沈希同班的体育委员大汪看到宋谦修的不自在后,赶紧制止了大家的起哄行为:宋老大,这么巧,你怎么走到这儿来了? 宋谦修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所以然,忽然瞥到已经进了宿舍楼的沈希朝操场走去,忙干巴巴地笑着:正好路过这边,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说着便急匆匆地追寻着沈希的背影而去,他想跟沈希道个歉,可是打给她的电话一直被拒接。 他心里又慌又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沈希是个敏感的人,他怕沈希胡思乱想影响学业,担心沈希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可他转念一想,沈希会做出什么傻事?她是他认识的所有女孩子中最为坚强的一个。 她在操场里找了个角落傻坐着,可怜兮兮地蜷缩成一团握着手机发呆。 宋谦修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可是看到她那副模样就恨不得冲过去抱抱她。她是不是在等庄岩的电话?宋谦修想到这里就忽然开始烦躁,他弄不明白,这么好的女孩子怎么会喜欢上一个有妇之夫?庄岩就那么好吗? 宋谦修不知道该怎么抚平心里那股汹涌而来的情绪,傻乎乎地跑到沈希面前,刚想出声喊她,结果她刚刚动了下脑袋,宋谦修就逃也似的跑开了。他一边跑步一边思索着该怎么跟沈希解释亲她的事情,虽然他挺喜欢那个亲吻,可当时确实是个意外。 结果呢,他每次跑到沈希跟前,还没酝酿好跟她说话的语气便会莫名其名继续朝前跑。 他跑了将近四圈后终于累得跑不下去了,他找了另一个能看到沈希的角落,默默地坐着休息。 沈希看手机屏幕发呆时,他的视线就穿过重重黑暗盯着被手机屏幕上的光映亮的那张小脸。 宋谦修觉得沈希越看越漂亮,大大的眼睛里总是透着氤氲的水汽,她休学过后脸上比以前肉实了些,满满的胶原蛋白透着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特有的纯净。她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微微往上一翘,而后大眼睛里便带上了甜甜的笑意。 想到这里,宋谦修感觉心都化了。 夜风徐徐而来,他身上的汗被这么一吹后惹得他打了个寒噤。 他猛地顿住绮念,狠狠地愣怔了会儿。他发现心里有棵小树在生根发芽,而且盯着沈希看的时间越长,那棵小树就长得越快。 沈希是不是在因为他误亲了她而难过?想到这里,他忽然很讨厌自己,不该惹她难过的,那个小女孩心里藏了太多的苦,他怎么可以把自己的快乐凌驾在她的痛苦之上。 他这才整理好心里的浮躁,站起来一步步朝她走过去时,沈希也失魂落魄地站起来朝女生宿舍走去。 宋谦修没有追上去,就在她身后几米远的地方慢慢地跟着。 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每次他的影子有一部分快要跟她的影子重叠时,她便走到了下一个路灯下,而后强烈的光线瞬间拉开了他们影子的距离。 宋谦修不断地遗憾着,终究没能让他们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他觉得他傻得可怜,怎么会突然在意起这种幼稚的小细节?就算影子完全重叠在一起又如何,她心里装着的人始终不是他。 宋谦修在楼下站了一会儿,又试着拨打沈希的号码,她始终没肯接。 他觉得特别挫败,正想离开女生宿舍楼,忽然有个男同学背着吉他跑到了女生宿舍楼下。男同学找好位置后便开始仰头对着某个楼层唱歌,他唱得很好听,原来是在向包媛媛表白。 宋谦修觉得很羡慕这个男同学,单纯美好的年纪,为了爱可以做任何傻兮兮的事情,随性随心。可他甚为辅导员,顾虑却很多。 学校里禁止师生恋,宋谦修是个守规矩的人,怎么会明知故犯? 可感情的事情哪里是他自己能控制得住的,如果控制得住,他也不会越陷越深。 发愣时,沈希跟着舍友探头往下看热闹,宋谦修一眼就看到了他,忍不住傻子似的冲她招手笑。他真想告诉沈希,你听听这位男同学唱的歌,他说的就是我想说的:我把你当作我的空气,如此形影不离,我大声说我爱的就是你再次拨通沈希的电话时,宋谦修特别想冲动地跟她表白,可当沈希略微疏远的声音传过来时,宋谦修莫名其妙地开始紧张,他结结巴巴地解释着误亲沈希那件事。 可沈希却说她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宋谦修听到这话后本能地顺着她接了话,实际上他心里却极其失落。 她宁愿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是吗?枉他紧张到现在,枉他一想到那个亲吻就心跳加速,结果到头来沈希压根不想承认有那么一回事。 宋谦修觉得他的心脏一瓣瓣地碎掉了,明明知道她不会回应什么,可宋谦修还是单方面地失望透顶。 那天晚上他睡得极其不安稳,各种做噩梦,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眼睛有些浮肿。 再面对沈希时,他开始变得犹豫,见她也要给自己找到充足的理由,不然就觉得莫名心虚。其实只有他自己才能窥见那份心虚,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谁会仔细观察他面对沈希时的手足无措? 所以沈希主动联系他时,他开心得不得了,不过他还是失落,沈希现在被学校里某些人辱骂都不肯找他说明情况,显然是对他心存芥蒂。 看到沈希眉眼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幸福感,宋谦修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揪成了一团,他想肯定是庄岩来找她了。他跟沈希宿舍的人打听过,沈希昨晚没在宿舍过夜。 明明知道现在的人大多比较开放,可宋谦修总觉得沈希比较特殊,他觉得沈希在那方面肯定不随便,庄岩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能把沈希迷得七荤八素? 他很妒忌庄岩,可妒忌归妒忌,他知道自己做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维护他的感情。从头到尾都是他自己单方面在喜欢沈希,他甚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陷进去的。 那个周末他妈妈又给他介绍对象了,见面时,女孩的妈妈也在,宋妈妈依照之前的相亲经验,故意在对方问宋谦修工作时说了自家情况,对方听到宋谦修是大学辅导员时还皱着眉头,待听到宋妈妈说了宋谦修爸爸的职业已经他外公曾经的辉煌后,微微蹙起的眉头立马舒展开了。 对方很满意宋谦修,毕竟宋谦修的相貌也算得上上乘。 可宋谦修全程都没怎么吭声,只是在必要的时候朝对方点点头露个微笑。 他厌恶这种相亲方式,明码标价在做买卖一样,想到要跟一个没感情的人过一辈子,他就觉得可怕。 相亲女孩试探着跟宋谦修聊天时,他看着那张脸恍惚间想起了沈希,沈希的脸好像突然跟这个女孩子的脸重叠在了一起。 他想,要是对面坐的是沈希,那该多好。 沈希不会追问他的工作和工资,沈希也不会八卦他家里人的工作背景。 当天晚上他妈强行让他跟女孩子一起吃饭看电影,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双方父母在的那种。 宋谦修想跟她说清楚自己的想法,不是她不优秀,是他实在提不起兴致跟她谈恋爱,毕竟从她跟她妈妈开口问他工作家世时,他对她的印象已经大打折扣。 相亲,本来就是从相互挑剔开始的。 不过宋妈妈给他下了一道死命令:不许得罪女孩子。女孩子的妈妈是宋妈妈的好朋友,万一闹僵了连朋友都没得做。 所以宋谦修整晚上都不自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清楚才好。 他对身边的朋友很好,实在做不来黑脸,虽然全程都是女孩子在主动跟他说话,可他还是不太自然地接着话。他觉得她肯定看得出来他的不情愿,可她为什么不肯翻脸走人呢?他觉得女孩子主动离开的话,他回去便能跟他妈交代了。 女孩子主动提议要去看电影时,宋谦修开始着急了,他看得出来对方对他的印象很不错,他不明白是他拒绝得不够明显,还是女孩子当真看上了他。他犹豫再三后,忍不住跟她说了实话:其实,我有喜欢的人。 女孩子诧异地张大了眼,脸色迅速转白,而后火速涨得通红:那你还答应跟我一起吃晚饭做什么?你这人怎么这样!不就是个辅导员吗?那点工资还不够我买一个包。 宋谦修知道她是在恼羞成怒,可他明明没说什么重话。 看到她决绝离开的羞愤背影,宋谦修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回家又要挨骂了。他不止一次跟他妈说过不要擅自给他安排相亲,可他妈妈不听,每次相亲失败还要跟在他屁股后面从头数落到脚。 他今晚不想回去了,因为他忽然不想听他妈妈在旁边叽叽喳喳。 想到这里,他打了个电话给秦烨。 以前他跟秦烨很要好,不过自从秦烨考了公务员后,性情变得相当快,尽管如此,宋谦修还是念着旧情跟他走得很近。人生在世,没有哪个人会完完全全跟你心灵契合,难得有个知己应当好好珍惜,起码秦烨做出让宋谦修痛恨的事情之前,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那天晚上秦烨带他去唱歌了,不是正规的唱歌场所,而是有公主陪唱的那种。 看到秦烨的手伸进其中一个女孩的衣服里时,宋谦修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他受不了这种方式。虽然他也是个正常男人,可他对感情和身体比较克制。 老秦,我先回去了,把钥匙给我。老秦帮他叫的女孩一直往他身上贴,他觉得血气上涌十分难受,再待下去肯定会擦枪走火。他不喜欢这样的亲密方式,如果身边的女孩是他爱的人,那就好了。 秦烨鄙夷地冲他咂咂嘴,把自己家钥匙朝宋谦修抛了过去。 宋谦修拿到钥匙后,头也不回地急匆匆离开了那里。 一路上,他满脑子都是沈希,所以他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学校门口。他跑到女生宿舍楼下看了发了几分钟的愣后,又恹恹地赶去了秦烨家。 宋谦修觉得自己病了,病得相当厉害,那病就叫做单相思。 003 还没开始就输了 宋谦修起初并不想挑破自己的感情,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从什么时候起,沈希成了他生活中这么重要的一部分?一停下手头的事情,他就会忍不住想起沈希。 每次相亲,他都忍不住拿对方跟沈希作比较。 对方比沈希漂亮,他便觉得她的性格没沈希温柔;对方比沈希还要温柔,他便觉得她的眼睛没沈希的水灵;对方比沈希时尚,他便觉得她的样貌没沈希清纯总之无论如何,宋谦修都能找到对方不如沈希的地方。 他知道这种情况不对劲,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让他难受的是,沈希对他的付出视而不见,他看不到一丁点而希望。可人往往爱犯贱,越是得不到,越是放在心尖上想念,根本放不下。 本来宋谦修根本就没想过要辞职离开学校,要不是那次相亲的对象正好是大四在读的女学生,他可能还在干着默默无闻的辅导员工作。 那个女生因为他的拒绝而恼羞成怒,匿名举报了宋谦修跟沈希的师生恋。 宋谦修听到有人跟他说这件事时,第一反应就是担心沈希。他当时就想好了,实在不行他就辞职走人,那学校便没了师生恋这种顾虑,可沈希还没有毕业,她已经遭受了太多的流言蜚语,宋谦修不希望沈希因为他而背负更多的语言攻击。 可当天学校教务处就分别找了他跟沈希谈话,他连安抚沈希的时间都没有! 他当然不怕那些老师们会从沈希嘴里问出什么来,因为他跟沈希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始过,仅有的那次误亲,沈希也早已经尘封在了记忆里。 其实,只要他们再坚持坚持,学校找不到他们俩谈恋爱的证据,自然会就此罢休。而且校方并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整件事都在暗地里调查。 按理,宋谦修是不用辞职的,可他心虚呀,他手机里有沈希的照片,虽然已经转移到笔记本电脑里,可他并不想冒险。实际上,他只是想开了,想用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来追求沈希。 他始终觉得沈希迷恋上庄岩只是一时的糊涂,她迟早会醒悟。 不过辞职后最大的坏处是,他没那么多机会见到沈希了。他也不敢去学校找沈希,怕那么做会给沈希带来困扰。 所以辞职那天他的心情特别糟糕,除却见不到沈希的缘故外,他跟很多男学生已经相处成了哥们,他舍不得自己用心经营的师生情。 离别前他勇敢地约沈希一起散了会儿心,他想让沈希及时醒悟,所以他再一次苦口婆心地告诉她不能跟结了婚的男人在一起,然而,沈希却说他已经离婚了。 那一刻,宋谦修忽然觉得他跟沈希应该会越走越远,以前还能奢望能等到她的心,现在庄岩都离婚了,沈希更加不可能跟沈希在一起了吧? 他觉得很难受,有好几次都想干脆立马表白吧,让沈希多个选择,万一她脑子一热选了他呢?可他始终没能开口,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面对沈希时会这么扭捏,也许是觉得她太美好了,不愿意亵渎。 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尽管沈希根本就不完美,可在宋谦修眼里,她就是快未经雕琢的璞玉,美好得不像话。他做了多少次水中捞月的猴子?每次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他不是圣人,他特别想让沈希知道他的感情,想让沈希哪怕是因为感动才跟他在一起也行。他觉得他快要被这种感觉折磨疯了,看着她甜美的容颜,他多希望这一晚能漫长成一辈子,那样就能一直有她陪在身边,尽管她心里想的是另一个男人。 他这么小的奢望被庄岩大胆的举动彻底打破,他怎么也没想到庄岩会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还当着他的面在沈希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沈希怕庄岩误以为她在偷偷跟宋谦修约会的慌乱,分毫不落地被宋谦修看进了眼里,待看到她被庄岩亲吻后展现的那抹幸福,宋谦修感觉自己心里忽然烧起一团大火,再也理智不起来。 他高呼着你做什么!跑过去想要把庄岩拉开,同时用力地扯住沈希的胳膊,想把她抱在怀里。 可沈希却全然维护着庄岩,口口声声说庄岩是她的男朋友。 那一刻,有个声音在宋谦修心里轻蔑地嘲讽着:你算她的谁?你有什么资格跟她男朋友抢她? 宋谦修觉得他整个人都快气爆了,第一次冲沈希发火:沈希你说什么? 他希望他付出的深情能够得到回报,对,他不想默默地在一边守护,他想要沈希的念头强烈到让他吃惊。他一直都是个固执的人,不然他也不会固执地选择自己考取的大学,固执地凭借自己的能力找工作。 就如对沈希的感情,他同样在固执。 可这一次,他没能如愿。他知道沈希自卑,知道沈希从来不愿意奢想别人会喜欢她,可他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为什么她还是看不明白他的心?他知道他自己挺莫名其妙的,她明确地说了庄岩是她男友,可他还是想要她投入他的怀抱。 看到庄岩拉着沈希走出校门那一刻,宋谦修恨不得冲上去跟庄岩打一架。 可他克制住了那股强烈的情绪,他不是爱打架的人,更不想让沈希伤心。 那晚宋谦修是从学校走回家的,走了将近两个小时,到家后他整个人都快散架了。他记得那天晚上好像下雨了,可地上却一丁点潮湿的迹象都没有。 他爸妈对他辞职的举动极为开心,尤其是他妈,还以为他终于想开了,愿意接受他们的安排了,所以赶紧张罗着相亲张罗着让宋谦修考公务员。 但这一切都随着宋谦修在鬼屋表白被拒绝后告催,宋谦修狠狠地沮丧了一段时间。 那之后他是想放下这段感情的,所以才会跟老肖一起合开广告公司,想用工作来断掉自己对沈希的念想。可他没想到,这个世界那么小,小到沈希会到他们广告公司实习。 尽管如此,宋谦修还是准备放手的,因为他发现每次提起庄岩,沈希都笑得特别幸福,而宋谦修,并不想破坏那种幸福。那晚他送沈希回去时,庄岩又在他面前宣示了所有权,无形的战争还没开始他就彻底输了。 他有一段时间食不知味,看谁都觉得像沈希,就像走火入魔了一样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秦烨笑话他可笑到可怜,压根就没跟沈希恋爱过,却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 宋谦修也觉得他自己挺可笑的,明明没正式谈过,可他却感觉自己在潜意识里跟沈希谈过一场特别炽烈的恋爱。 他以前从来没有为了谁大老远地跑到沈希老家那么偏僻的地方去,可为了沈希,他一点也不觉辛苦;也从来不会处心积虑地想把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免费送给别人花,可只要是给沈希花的,他愿意倾尽所有的存款;他从来没有傻乎乎地偷拍过那么多照片,可只要是沈希在身边,他偷拍多少张都觉得不满足。 前段时间他的笔记本硬盘坏了,里面存的照片没能弄回来,所以他把手机里偷拍的照片都洗了出来,藏在房间里偷偷看。 老肖说他这种行为有点变态,还说他再这样下去会偏执到不正常的地步。 宋谦修有点同意他的说法,可为什么他就是放不下沈希呢?他拼命地想要找沈希的缺点,好说服自己不要再想着她念着她,可每次想到最后,他甚至觉得沈希的那些缺点都变成了她的可爱之处。 他也想试着跟别的女孩子谈恋爱,可为什么他总也没办法把自己的感情投入进去呢?好像所有的精力都在单恋沈希的时候用完了,再一动情,他就觉得累,一累就没办法继续相处下去。 他很想找一个像太阳一样的女孩,好帮他晒晒所有不值一提的迷茫。 可他始终没遇到这样的女孩,所以他心里的沈希一直不愿意离开。他有时候特别后悔,如果从一开始他就发现了这份感情,那沈希肯定会是他的吧? 毕竟他比庄岩先遇到沈希,毕竟他比庄岩先关心沈希。 可是他错过了最佳的时期,而他一直不太擅长对沈希表达他自己的感情,所以他注定要走很长很长的路才能遇到属于他的爱情。 庄岩家里出事后,宋谦修义无反顾地投入了他之前不屑的圈子里。他开始频繁地跟他外公接触,频繁地要求外公给他介绍各式各样有权势的人,加上他爸的人脉,他忽然间认识了很多各行业的精英。 他用他的方式,从各个方面关注着沈希的一切。 帮着沈希处理她外婆的后事时,包媛媛问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沈希:希希跟庄岩在一起那么久过,你愿意接受这样的她吗?她肚子里还怀着庄岩的孩子呢。 宋谦修痴痴地看着沈希,看着她噙着泪的双眼,心里莫名一疼。 庄岩的孩子如果可以,他希望沈希可以放弃这个孩子,他会竭尽所能对沈希好。可沈希愿意打掉这个孩子吗?庄岩都离开她了,她为什么还那么固执? 很多人都固执,宋谦修的朋友们说他固执时,他真想反驳,沈希更固执,那么一个小姑娘不顾名声不顾被抛弃的风险,痴痴傻傻地一直等着庄岩。 他的沉默让包媛媛看清了他心里的想法,包媛媛知道,一般人都不会愿意当接盘侠。就算宋谦修大度到愿意抚养这个孩子,那宋谦修的父母呢?他们那么体面的人,肯定不会同意的。 老大,如果希希肯打掉孩子,你真的会一辈子都对她好吗?希希太可怜了,应该被好好爱护的。 宋谦修恍恍惚惚地点了头,他想他当然会对沈希好,一辈子不够,他还想预约她的下辈子,下下辈子。他知道这种想法特别傻,可他就是这么想的。 可是,沈希真的愿意跟他在一起吗? 他那时候已经隐约意识到了希望会很渺茫,他感觉他能理解沈希的执着。 他们都是同一类人,遇到了爱便不愿意撒手带秦烨去见沈希时,他以为他能帮沈希做点什么,可他怎么也没料到秦烨会绊沈希。 当时他吓得魂都丢了,虽然他不喜欢沈希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喜欢庄岩,可他不愿意用那样的方式伤害沈希。 秦烨斩断了他跟沈希之间的所有可能,以前明知道沈希不会接受他,但他一直都允许自己心里装着一丁点奢望,现在呢,连那点奢望都没了。 他租下沈希对门的房子,本来是准备自己住进去的,可他觉着那样太变态,所以最后让表妹田甜住了进去。他只是想为沈希做点什么,以前是执着于那份单恋,后来则执着于差点害她流产的愧疚。 其实他已经觉得自己有些病态,苏桐曾建议过他去看心理医生。 苏桐是他决定放下沈希后唯一一个认真交往的女孩,刚开始他并没有真的投入这段感情,跟她在一起纯粹出于对介绍人的尊重——介绍人就是宋谦修外公。 苏桐不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关心他的工资,因为苏桐家里不缺钱,而且她是独生女。苏桐也不像有些女孩子一样刻意装温柔,她跟宋谦修在一起时会把喜怒哀乐都明确地表现出来,但有时候生气了也不会立马跟宋谦修说生气的原因。 苏桐是沈希之后,唯一一个让宋谦修决定好好爱的女人,他们甚至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宋谦修觉着他应该把他喜欢沈希的事情告诉苏桐,不然对苏桐太不公平。 苏桐早就发现宋谦修心里装了别人,本来觉得给他时间慢慢遗忘沈希也挺好,结果宋谦修不打自招,说起对沈希的执念时,眉眼中的情绪看得苏桐暗自心惊。 她那时便意识到这个男人不能要,万一沈希出事,宋谦修会抛下她跑去照顾沈希吧? 苏桐想想就觉得后怕,好在她家跟宋谦修家里还在商讨结婚的事情,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可她对宋谦修是投入了感情的,但她不愿意让宋谦修背负骂名,所以主动在她爸妈面前找借口悔婚。 但宋妈妈是什么人啊?她很清楚宋谦修对沈希的执念,所以苏桐父母登门道歉时,她主动提供了一个解决方案:两个孩子多般配,我们家就认桐桐这个儿媳。孩子闹了矛盾,咱们可以把婚事往后缓一缓再说嘛,说不定到时候俩人又和好了。 她不傻,既然苏桐主动把责任揽了过去,她自然不会再把错误推到宋谦修身上。 两家大人商量好后,便把婚事延后了,双方的亲戚各自找理由安抚就行。 延后多久?谁也不知道。 宋谦修松了一口气,也许这是最好的结果,他觉得他在彻底放下对沈希的执念前,不应该再去祸害别的女孩子了。 他在沈希家隔壁那栋楼里租了一间房,他经常站在窗户边盯着沈希家的阳台看,运气好的时候能看到她在阳台摆弄花花草草,盈盈浅笑的样子让他想到四个字:岁月静好。 是时候放手了,宋谦修觉得他不该再坚持下去,因为急需坚持没有任何意义。 不过他没想到拖着箱子下楼时会看到沈希,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面对面凝望对方,不过哪里是凝望,宋谦修愧于直视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 沈希对他总是这般坦坦荡荡,可宋谦修心里却装了太多心事。 她重新用老师两个字开始称呼他,宋谦修听得有些茫然,却觉得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他希望沈希忘记他曾经对她动过的歪心思,只记住他的好就成;他希望沈希从今往后幸福安康,再也不要遭受任何风吹雨打,毕竟她前面的人生太过坎坷辛苦;他希望他对沈希的期望太多,除了祝福,什么也不敢再多想。 他发现,再次正面沈希时,他心里已经少了之前的悸动,更多的无处安放的慌乱和不敢直面的惭愧。他比沈希大六岁,处理感情的方式却远没有沈希果断。 箱子里的照片本来并不想让沈希看到,但他这个箱子一直放在阳台上晒太阳,可能是疏于养护,所以中途才会裂开。那些照片散落出来时,宋谦修觉得特别难堪,他本意是想潇洒地离开的,他不希望沈希把他当变态。 好在沈希并没有表现出任何鄙夷,她坚持要用碎纸机把所有的照片都销毁,他知道沈希这是在强迫他尽快从这段感情里走出去。 跟她分别后,他心里像是卸下了一块大石头,心口的那片阴霾也在慢慢消散。 几年的执着,最后只换来他裤兜里那张单薄的照片。 接下来那几天,他一睁眼就会跑到学校去转转,饿了就在学校食堂里打饭吃,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想缓解心里那种难言的痛苦。 放下这段感情,就像是生生地从身上割下一块肉,太疼了,毕竟他这些年唯一的乐趣就是把爱往沈希身上倾注。其实能彻底放下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只是他暂时还不适应这种不再关注沈希的日子罢了。 这天,他在食堂吃完晚饭后想散会儿步再回家——他已经买了自己的房子,不管多晚回去都不用听他妈妈在耳边唠叨。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周边时不时地有小情侣擦肩而过,或者是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年轻男女,只有他,形单影只。 他沿着曾经跟沈希一起走过的路,想最后再走一次,也许明天他就不会再来了,他要好好工作好好生活,重新变成之前那个让人喜欢的宋谦修。 远远地,有另一个孤单的身影朝他走来。 宋谦修觉得那人看起来有点儿眼熟,可因为隔得远看不清,所以他便下意识地朝那人疾步而去。 她穿着长裙,原本的短发已经长至肩头,整个人都温婉了几分。 是苏桐,宋谦修记得他妈妈之前告诉过他,苏桐去了另一个城市工作。他没想到会在他曾经工作过的学校遇到她,在她面前停下后,刚要出声打招呼,心不在焉的苏桐便直接撞进了他怀里。 他握住苏桐的双肩,本想问她有没有撞痛,可苏桐抬头看到是他后,立马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轻叹:我是不是做梦了?在这个学校转过那么多天,怎么现在才遇到你呢? 宋谦修哑然,她来这里是想再次遇到他的?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妙,他心心念念着沈希时,原来只要一回头就会发现有个人在原地等着他。每个人在急于追逐心中的渴望时,总会忽略掉身边该珍惜的人。 宋谦修缓缓回拥住她,声音有些哽咽:桐桐,是我。 001 心上的一抹阳光 庄岩!我喜欢你,做我男朋友吧。周瑾笑得像天上的太阳,这已经是她的第三次表白,从高考结束后开始,她觉得庄岩已经把她特殊对待了。 大学两年,虽然她跟庄岩还不是男女朋友,但庄岩对她的照顾与关注明显不同于别人。而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庄岩太高冷,可她就是喜欢他。 她在每年的这一天选择表白,是希望在庄岩的世界里,有那么一个特殊的日子属于她。就算庄岩从头到尾都不肯接受她,那以后每年到了这天,他应该都会想起她。 可她没想到,这一次,庄岩竟然点了头。 就在大前天,庄岩父母又吵架了。起因是有个只比庄岩大两岁的女人跑上门要求他妈这个老女人离婚,说他爸不爱他妈,让他妈别死缠着不放手。 庄岩对这类闹剧已经有点麻木,他爸风流了多少年了?这已经不是第一个上门闹事的女人,以前比她更嚣张的都有,只是这一个,肚子里怀着孩子。 那天他妈打了小三一巴掌,小三也没反抗,反而把自己的头发弄得凌乱不堪,而后把脸上的巴掌印拍照发给庄岩爸爸看。 这些是庄岩妈妈说的,真真假假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爸搞大了那个女孩的肚子,人家怀着孕来逼宫了。 庄岩从朋友家赶回去时,小三正捂着肚子躺在地上,她的身下流了一大滩血。 他妈说是小三自己摔跤导致的流产,可小三却凄厉地哭喊着是他妈推的她。 庄岩爸爸庄武新赶回去后,骂骂咧咧了两句,脸色很臭,不知道是气庄岩妈害死了他私生子的性命,还是气小三上门挑衅。 面对庄妈妈捂着心口吃药的情况,庄武新选择了送小三上医院。 以前不管庄武新怎么胡来,都不会乱到让别的女人给他怀孩子。尽管他跟庄岩妈吵吵闹闹这么多年,但他从没想过离婚,在他的认知里,家里红旗不倒才能让外面彩旗飘飘。 昨天,庄岩听说小三要告他妈故意谋杀,从上午折腾到夜里,他爸才终于把这件事搞定,无外乎是给了一笔可观的分手费。 这种环境下,庄岩本来是不想谈恋爱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周瑾的笑容,他心里忽然生出某种渴望,对温馨的家庭的渴望。 他每次去江阳家,都会羡慕他爸妈的恩爱,他觉得江阳真幸福。现在,他忽然想跟周瑾一起为那样一个温馨的家庭努力。 他想,周瑾追了他好几年,应该是个专情的女生,他想试一试。因为就在刚才,她的笑容忽然在他心里激起一片涟漪,他觉得他好像心动了。 啊!!周瑾高兴得直跳脚,猛地冲上来挂在了他的脖子上,而后,就在庄岩还没反应过来时,周瑾已经主动亲了上来。 庄岩的初吻,就在这么不经意的情况下,没了。 他有点傻眼,可看到红着脸的周瑾在笨拙地啃噬他的唇瓣时,他赶忙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脸,依照本能,一点点地让那股电流在他们的唇齿间绽放。 他们亲了很久,久到俩人分开后,周瑾的嘴巴明显肿了起来,而庄岩自己也好不好哪里去。 他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他想,以后毕业了他要娶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孩子,他一定会好好呵护他们的小家,他会做个称职的丈夫,称职的爸爸。 周瑾傻笑着摸上他的嘴角,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庄岩,你笑起来真帅!以后多笑笑,我喜欢看。 他不太自在地抓住她的小手,心跳都比平时快了些许:好。 从初中开始就有不少女孩子追他,主动表白的也有不少,可每次庄岩都视而不见,久而久之那些人全都主动缴械投降。周瑾是唯一一个坚持跟他表白的女孩子,如若不然,庄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开始他的第一段恋情。 父母的相处模式,很大程度上会影响儿女的成长,庄岩跟庄晓婷从小看着他们爸妈吵架长大,俩人对家庭对爱情都有不同程度的不安全感。是周瑾,让他体会到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快乐。 周瑾性格外向,很活泼,庄岩跟他相处时,很多事情都是周瑾在主动,比如他们之前的第一次接吻。 庄岩本来是个沉闷到有些压抑的人,经常一个人想心事,自从跟周瑾在一起后,他外出的次数明显变多。他需要这么一个阳光快乐的人儿,扫走他心里的那团阴霾,他觉得周瑾是他心上的一抹阳光。 周瑾从小学跳舞,身姿仪态特别美。 那天庄岩爸妈又吵架了,他的心情本来很差,周瑾非要拉着他一起压马路。 走到步行街上时,他们看到一个流浪者在拉二胡卖艺赚钱,周瑾二话不说掏了零钱放进去,回头看到庄岩心不在焉的样子,眼睛一亮,跑过去搂住他的脖子:我跳舞给你看吧? 庄岩微微皱起眉头:在这里? 周瑾点点头,指着流浪歌手:有现成的音乐不是吗? 她跟流浪者点了一首偏古风点的曲子,而后摆好姿势便开始在歌手旁边翩翩起舞。 她那天穿着长裙,衣袂飘飘的样子宛如画卷里走出来的仙子。 庄岩看呆了,周瑾从来都这样,不怕生,总能带给他惊喜。 很多人驻足观看,有的人还指指点点乱说话,好在大部分都是赞赏的言辞。 庄岩莫名觉得自豪,他觉得他捡到了一块宝,好在他在周瑾还没厌倦他的时候便答应了做她男朋友,不然她会像蝴蝶一样飞到别的男人身边去。 周瑾把他拉进人群,本想让庄岩跟着她一起跳舞,可庄岩微微摇头。 他不会跳舞,从小只学过乐器。 看到周瑾失落的轻叹,他笑笑:我没拉过二胡,下次我给你伴奏。他学的是西方乐器,但是看到周瑾美轮美奂的古典舞后,他第一次生出学中国古风乐器的冲动。 他这么想着,然后便真的开始学自己国家的名族乐器了,古琴古筝他都练过,本来就有基础,所以学起来很快。 他学古琴时,江阳笑话他娘气,说那种乐器都是女孩子在学,庄岩一个大男人学那些有什么用? 给小瑾伴奏。庄岩回答这句话时,嘴角那抹浅笑里裹着浓郁的幸福感。 他们家有钱,但他跟江阳从小都是跟普通孩子一起学习成长的,所以他跟周瑾谈恋爱时也会挤公交,也会去吃街边小吃。 他们在最为纯真的年纪遇到彼此,他们开始谈恋爱时,彼此对爱情的概念都还跟单纯,所以他们不会把幸福跟金钱物质挂钩。那时候庄岩觉得他以后的每一天都会跟周瑾在一起,他觉得周瑾是老天赐给他的宝贝。 他们之间的第一次也是周瑾主动的,从大二暑假谈到大四,庄岩从来没有主动要求过跟她发生关系。他不着急,他觉得以后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了解彼此,虽然处于冲动的年纪,但他可以克制那种。 那时候他们俩已经开始实习,一起在外面合租。明明是男女朋友,庄岩却很苛刻地跟周瑾各住一个房间,从不越雷池一步。 他的克制,在周瑾眼里是另一码事。她爱了便想付出全部,想跟他更亲近,每次情到浓时他只是亲亲搂搂,这一点让她着恼发狂。 所以她在生日那天,主动跟庄岩要求睡一间房。他们的第一次并不美好,但是她很开心。虽然庄岩的话依旧那么少,但她知道他们的心更近了。 周瑾家是普通家庭,她经常窝在庄岩话里跟他一起畅想未来,她会跟庄岩争执在哪个小区买房,争执以后生了孩子该叫什么小名,每次争不过他,她就会耍赖骑在他身上。 他们从不吵架,因为吵不起来,庄岩最拿手的就是冷暴力。 但是庄岩从来不觉得那是冷暴力,因为性格原因,他的话向来很少,即便是周瑾要跟他吵架,他也是不紧不慢地用平时的状态跟周瑾讲道理。他不觉得这是冷暴力,因为他平时也这样。 跟这样的性子怎么吵架?所以每次周瑾自己干嚎几句便会罢休,庄岩会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不让她生气往外跑。第一次吵架时,周瑾因为吵不起来就跑出去了,庄岩追了半天才把她捞进怀里,当时周瑾还差点被车撞到。 庄岩向来是个行动派,虽然他话少,但他会用心地对周瑾好,周瑾喜欢的就是他的这一点,跟他在一起会感觉特别踏实。 大四实习时,庄岩招惹过桃花,是他实习公司里的一位女同事,比他大一岁。 那位女同事明明知道他有女友,却总是假装不经意地联系他,刚开始总是发一些无病呻吟的话想让庄岩陪她聊天,但庄岩从来都不搭理,实在被逼急了就说自己没看到她发的消息。后来女同事开始用工作上的事情来叨扰他,因为她发现庄岩不会放着工作上的事情不管。 周瑾一直知道她的存在,但她并没有阻止庄岩跟这位女同事的来往。 一来,她相信庄岩不会被那个女同事勾引了去——她偷偷去庄岩公司见过那位女同事,她觉着女同事的样貌比不上她;二来,她想看看庄岩的定力有多强。 庄岩起初有点想看周瑾为他吃醋,故意把女同事发的短信给周瑾看,还会主动跟周瑾报告女同事联系他时说的各种暧昧话,可周瑾每次都挑挑眉头,说谁谁谁跟她表白,谁谁谁给她送花,最后反而让庄岩一肚子气闷。 那时候的庄岩,总会有各种幼稚的举动,然而那一切只是证明他对周瑾有多在乎。 他从来没有刻意跟家里人隐瞒过周瑾的存在,只不过他爸妈连他们自己的感情都处理不来,哪里有心思观察到他已经谈了恋爱? 他妈妈知道周瑾的存在后,非但没有为庄岩高兴,反而板着脸让庄岩什么时候安排把周瑾带回家见见他们。 庄岩原本就有这个打算,毕竟已经跟周瑾同居,他想早点跟周瑾有光明正大的身份住在一起,他想跟周瑾结婚。对,关于结婚的事,他比周瑾还要着急。 他急于跟周瑾建立新家庭,急于拥有属于他自己的温馨和幸福,他早就厌倦了他爸妈之间的争吵。 他本来觉得跟周瑾在一起完全是他自己的事情,压根不需要经过他父母的同意,所以他当时想得很简单,让周瑾见见他爸妈就可以了,以后他自己会闯出自己的事业,给周瑾一个安稳可靠的生活。 周瑾不是贪慕虚荣的女孩子,所以他从来没想过要把周瑾跟他的家世牵扯到一起。 然而,他不这么想,他爸妈却会这么想。 他爸妈早就帮他物色好了结婚对象——赵德海的女儿赵雅如,很漂亮乖巧的女孩子,起码在他们眼里赵雅如特别乖巧讨人喜欢。 在他爸眼里,所有家世一般的女孩子都是在眼馋他们庄家的钱,毕竟他自己有过那么多女人,没有哪一个是不想着他的钱的。他妈妈斗过那么多次小三,更是这么想了。 吵闹了半辈子的他们,在庄岩的婚事上统一了战线。 所以早在周瑾跟他们见面前,他们就已经在心里给周瑾打了标签,私下里也很默契地表示要坚决反对他们俩在一起。 周瑾高高兴兴地把所有的实习工资都拿来买礼品去庄家见未来公婆,但她哪里想到那里会是龙潭虎穴?虽然庄岩会护着她,可他们都无法阻止庄岩父母对她的态度。 周瑾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庄岩爸妈从头至尾的嫌弃让她感觉无比憋屈,他妈带着有色眼镜挑剔她的穿着打扮礼品,虽然他妈不是直接用难听的字句挑剔,但那种语气和眼神气得周瑾分分钟想走人。 她跟庄岩相处了那么久,从来没想过他父母跟他的差别那么大。 爸妈,我只是让你们见见小瑾,不是在问你们意见,我是一定会跟小瑾结婚的。庄岩平时特别沉得住气,但这一次他比周瑾先沉不住气,因为他早就看出来周瑾快要忍不住发脾气了。 他说着就准备拉着周瑾离开,午饭也不想在家里吃。他不在乎他爸会不会给钱他,他在乎的是跟周瑾一起组建幸福家庭。 他妈气得捂住心口,像是发了病。 庄岩脚步一顿,松开周瑾的手赶紧折回去看情况。 周瑾当时濒临暴走的边缘,庄岩的松手像一根导火线点着了她的怒气。她冷冷地看着庄岩妈妈捂着心口的样子,怎么看都感觉她是在故意装病。 庄岩妈妈看到她冷漠地站在一边,指着周瑾就跟庄岩哭诉:看看你找的什么人?那样子是巴不得我早点死掉是吧?真没教养!没礼貌!我不同意你跟这样的人在一起!我不同意阿姨,您说谁教养呢?庄岩妈妈的话触碰到了周瑾的底线,她一下子火了,我哪里做得不对您可以直接批评我,您有什么资格连带着骂我爸妈?我哪里没教养了? 庄岩妈妈本来确实是在装病,被周瑾这么一顶撞后,当真觉得心口绞痛得厉害,要不是庄岩及时拿了药喂她吃,她感觉她会气得喘不上气。 庄武新看到周瑾把他老婆气成那样,瞪着眼就吼周瑾:滚出去!我们庄家绝对不会接受你这样的女人!滚! 爸!庄岩来不及去拉周瑾,只看到她咬牙切齿地看了自己一眼,转身就跑出了他家大门。而他,则被他妈用力地拽着,没能及时追出去。 002 像是没了心 庄岩跟周瑾之间因为这件事生了隔阂,他们都明白,他们两个人是没办法在庄岩父母的反对下在一起的。私奔?那不是庄岩能干得出来的事,他从小到大都觉得他妈过得辛苦,怎么可能在刻意尽孝的年纪抛下她不管。 周瑾因为庄岩没能及时追出来而生了怨怼,她整整两天没接庄岩的电话,躲回父母家一直宅着调整自己的心情。 后来的事情便是庄岩安抚完自己父母,又安抚周瑾。 周瑾为了验证她在庄岩心里的地位,决定出国深造,她想看看在庄岩心里到底是她比较重要还是他妈妈比较重要。 庄岩答应陪她一起出国后,周瑾坚定了跟他在一起的决心,俩人还列了各种想携手旅游的地方。那时候的他们,重要有对方在身边就会觉得拥有了整个世界。 但爱情之所以美好,是因为现实太残忍,俩人的所有憧憬都在赵德海陪着庄岩妈妈找去周瑾家里时幻灭。 周瑾从来没想过他们会找去他家羞辱她爸妈,他们留下一笔钱,买周瑾不再跟庄岩往来。 周瑾更加没想过,他们会在她父母面前颠倒是非。在赵德海理直气壮的指责声中,赵雅如成了庄岩的未婚妻,而周瑾则变成了中途插足的第三者。 周瑾爸妈都是本分人,被赵德海跟庄岩妈妈的一唱一和气得脸色青黑,从来不插手周瑾私事的周爸爸更是当着大家的面承诺:如果周瑾真的是第三者,他绝对会管教好自己的女儿不再让她跟庄岩来往。 赵德海跟庄岩妈妈离开时,周瑾妈妈拿着他们给的支票要还回去,但赵德海却高高在上般将支票扔在了他们家地上。 周瑾妈妈还想追出去还支票,被周瑾制止了,因为她不想让她妈妈再出去找难堪。 她恨,凭什么谈个恋爱还要把她父母都连带着侮辱?有钱了不起吗? 看到她妈红着眼眶抹眼泪的样子她就难受,从来不干涉她私事的爸爸也坚决反对她再跟庄岩来往,他们觉得任由周瑾嫁给庄岩,以后没有幸福可言。 这件事情发生时,庄岩并不知情。 当时他正在筹划着出国的事情,筹划着万一他爸不再提供物质上的支持他该如何赚钱养活他自己跟周瑾。他仰仗他爸的公司很早就开始接触生意,所以他对生意有自己的一套见解。 结果周瑾当天晚上被她父母逼着答应跟庄岩分手后,她怎么都咽不下那口气,打通了庄岩妈妈的电话,凭着本能跟她对骂了一通。 所有的脏话都没过脑子,她也记不清自己到底骂了些什么,大概是骂她活该被庄岩爸爸劈了一次又一次腿,自己不幸福还硬要破坏她儿子的幸福,这么歹毒应该早点去见阎王。 然而,那天晚上庄岩妈妈刚到家就心脏病突发了。那天是除夕夜,庄岩跪在他妈妈的病床前心寒如雪。 赵德海跟庄岩说周瑾收了分手费,还告诉他是周瑾把他妈气成了这样。 他没有失去理智,中途打电话跟周瑾确认过,周瑾当时正在气头上,哭着骂了一句:她活该!怎么不早点死! 她的气话狠狠地在庄岩心上扎了一刀,冷静如他,在那一刻冲着电话低吼了一句:小瑾,你太让我失望了! 后来的一切都如他妈妈所愿,因为他妈妈是被周瑾气成那样的,所以他心里极其愧疚,又想着反正已经不能跟他最爱的人在一起了,那跟谁谈恋爱不是谈呢?所以在他妈妈闭眼之前,他选择了顺从。 顺从到最后,他心如死水地跟赵雅如结了婚。 赵雅如迷恋他的情况跟庄晓婷迷恋江阳差不多,都是从小就开始喜欢的,喜欢了很多年都还是忘不掉。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庄晓婷一直默默地迷恋着,从来没想过要想方设法地耍手段来强迫江阳跟她在一起;而赵雅如,则动用了她爸。 赵雅如对于她爸跟着找去周瑾家这件事是知情的,但她一直假装不知道,因为她希望能跟庄岩在一起。 庄岩没有心思追究周瑾把他妈妈气到心脏病发的过程,就算周瑾有冤情,他们也不可能在一起了,一切都迟了。 周瑾用支票上的钱出国留学后,庄岩心如死灰地跟赵雅如谈起了家庭作业式的恋爱。他再也体会不到跟周瑾在一起时的快乐和幸福,虽然他每天都竭尽全力扮演着好男友的角色。 刚结婚那段时间,他总是找各种借口不碰赵雅如。 他比较排斥没有感情的亲昵,虽然赵雅如很漂亮,可他面对赵雅如就是提不起欲念。 他感觉自己每天像行尸走肉似的,对未来没有一丁点打算。他也不喜欢在家里待着,努力扮演好丈夫让他感觉心累,所以他创业,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工作中去。 赵雅如起初也在努力扮演着好妻子的角色,她一直知道周瑾的存在,只是刚开始并不知道周瑾的名字罢了,因为赵德海在她面前提起周瑾时用的是很低贱的称呼。 她一直告诉自己她并不知道庄岩跟周瑾之间的事情,久而久之她好像真的相信了自己的谎言,这般她便能理直气壮地要求庄岩对她好了。 他们之间的第一次是赵雅如主动的,庄岩不记得那是他们婚后多久的事了,他已经习惯了工作到半夜再回家,彼时赵雅如已经睡着,他可以不用纠结要不要睡在一起这件事。但那天晚上赵雅如没有睡,那天是她生日,她不想再等下去。 她哭着不愿意让庄岩去睡书房,主动撩拨着他的身体,终于在努力了很久之后跟他完成了夫妻之实。 有了第一次,自然就有了后面的第二次第三次,只是赵雅如能明显感觉到庄岩的应付。她其实觉得很悲哀,庄岩是个男人,在血气方刚的年纪宁愿埋头工作也不愿意好好欣赏她的美不愿意好好爱她的身体。 庄岩知道赵雅如的不开心,可他也曾试着努力爱赵雅如,可越努力,越是爱不上。 不过自从跟赵雅如有过夫妻之实后,他开始更加努力地扮演好丈夫的角色,他可以对着她笑,可以宠溺地抱着她看电影,唯独没办法爱上她。 没人理解他心里的苦,所以他在所有人面前都带着伪装的面具,不管赵雅如对他提什么要求,他都会尽量满足。 赵雅如怀孕后,他冷如寒霜的心忽然间被融化了那么一点,他想到他跟庄晓婷的童年,决定为了孩子要更加努力地扮演好丈夫这个角色。 那段时间他对赵雅如的宠溺明显用心了许多,他开始早早地下班回家,上班前也会主动亲吻赵雅如。他发现,虽然爱不上赵雅如,但是他并不讨厌那种表象和谐的家庭生活,他觉得等孩子出生后,这个家也许会变得温馨一些。 他常常想,老一辈很多人都不是自由恋爱,婚后才处出感情的人有很多,也许他跟赵雅如会日久生情也不一定。 可是他的自我安慰并没能维持多久,因为赵雅如在不通知他的情况下把孩子打了。 赵雅如以为周瑾回国后,庄岩在跟她偷偷联系,因为赵雅如不止一次看到庄岩背着她偷偷接电话。女人的敏感让她开始抓狂,可庄岩并不承认他在偷偷联系周瑾。 事实上,他说的是实话。周瑾主动联系过他,但他为了不让赵雅如误会,从来不会私下里去见周瑾,电话也是能掐断就掐断。他偷偷接电话的那几次是在跟他爸谈生意上的事情,他爸想让他跟周瑾他们公司合作,但他不愿意。 他不想让赵雅如误会他在关注周瑾,所以才会背着她接电话。 然而他跟赵雅如之间欠缺的沟通终究变成了误会,尽管他经常冷静地跟赵雅如说心里话,可赵雅如总觉得他是在糊弄她。 赵雅如打完胎后,庄岩想彻底结束这段荒谬的婚姻,因为他觉得特别累,累到连假扮好丈夫的力气都没了。 那天他跟他爸谈了这件事,他爸劈头盖脸就是骂:雅如是谁?当初结婚的时候我跟你说过的话都忘了是吗?从跟她结婚那天起你就该知道你们永远都不能离! 庄岩淡淡地看着他爸,觉得人生真他么的可笑,他怎么混到连自己的婚姻都不能主宰了?他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顺从的? 爸,从你们逼我跟小瑾分开起,我就觉得这儿死了。他拍拍自己的心口,眼里一片死寂,孩子是我唯一的念想,可雅如把孩子打了,你说我还有什么盼头?我们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有些话他难以启齿,在他印象里,他碰赵雅如的次数屈指可数,这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男人都是冲动的,可他无论多努力地扮演着好丈夫,在床笫之事上却没办法满足赵雅如。赵雅如怀孕后,他甚至暗中为不用再跟赵雅如过夫妻生活而松了口气。 他觉得他活到这个份上,真的没了任何意义。 你身体出问题了就上医院!老子死也不同意你们离婚,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我们跟赵家是什么关系?你要是抛弃雅如,我怎么跟他爸交代? 全程都是庄武新在骂庄岩的不是,庄岩知道庄武新有很多顾虑,他自己又何尝不顾虑?他提前跟他爸说这个想法也只是想先商量商量罢了,他并没有冲动到真的跟赵雅如谈离婚。没了爱情,他还有爸爸和妹妹要照顾,他没办法让自己任性。 不过那段时间他还是找到了跟赵雅如分居的理由,入夜后他想几点睡觉就几点睡觉,不用再一遍遍地说服自己回房间抱着赵雅如睡觉。 夜深人静时,他常常看着夜空发呆,他想念周瑾,想念跟她在一起时的快乐,他喜欢跟周瑾在一起时的自己,有冲劲有活力。 江阳经常劝他离婚,他也想离,起码自己一个人过时虽然很冷清,却不用时刻想着去应付另一个人。他知道,他的应付在朋友们的眼里叫完美。 他每次出差都会给赵雅如带她喜欢的东西做礼物,虽然刚开始经常晚回家,但他会详细地把自己的行程报告给赵雅如,赵雅如甚至可以从他汇报的行程中确切地知道他八点在什么地方见什么人九点在什么地方见什么人。 赵雅如对他的要求本来并没有这么高,可庄岩自己做事情向来细腻,是他自己将赵雅如宠得越来越过分。 可是不管他做得有多好,不爱就是不爱,缺失了婚姻中最为关键的这个环节,这段婚姻于他而言便越发可有可无。 他拒绝跟周瑾做生意是因为他知道他跟周瑾还不能正常相处,因为他心里还有周瑾。 真心喜欢过的人是没法子做普通朋友的,哪怕再多看几眼,都还是想拥有,还是会遗憾。可庄武新不理解庄岩的心思,庄岩也不会在他爸面前承认自己还爱着周瑾,就连在江阳面前他都不会再承认这份爱,因为他跟周瑾再也回不去了。 他跟赵雅如的婚姻跌跌撞撞地维持了五年,直到赵雅如开始折腾代孕。 赵雅如为什么会这么折腾?因为他们和好后夫妻生活少得可怜,尤其是她的输卵管堵塞后她再试图跟庄岩做亲密的事情时,身体便会痛得难以忍受。 庄岩像是没了心,虽然他依旧努力扮演着好丈夫的角色。 赵雅如怕他因为长期不碰女人会在外面找女人,更担心他会跟周瑾暗度陈仓,所以想用孩子来绑住他的心。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处心积虑折腾了那么久终于把庄岩那颗冰封的心给救活了,可再次让他动心的人却不是她自己。 庄岩第一次见到沈希时,看着她稚气未脱的脸只觉得自己是在造孽。他被赵雅如折腾得答应了代孕的事,可他没料到帮他生孩子的人自己都是个孩子。 换做平时,他是不可能注意到这样一个女孩子的,然而是命运将她带到了他身边,她明明很紧张却假装坚强的样子像是一道闪电,惹得庄岩那颗已经死透的心轻轻一颤,莫名有点心疼。 003 让他心疼的她 其实庄岩自己很犹豫,他一直在纠结要不要碰沈希,所以才会问她年纪问她后不后悔。 赵雅如很任性,他对这一点深有感触,他知道既然已经答应了让沈希给他生孩子,迟早需要经历这一步。 庄岩第一次看到沈希时,她的肤色有点黑,是在家干农活时晒的,还没有恢复成原本的白皙。她五官精致,尤其是那双澄澈的眼睛,里面闪着怯懦的光芒,可她的神色却那般坚持。 庄岩把她压住时,闻到一股少女特有的清香气。心头微微一颤,他咬了咬牙伸手去解她的内衣扣。因为烦躁,所以他粗暴地扯了两下没扯开后,还是跑去阳台抽烟了。 二十岁的小姑娘,本该是含苞待放的年纪,他真的应该这样毁了她吗? 庄岩看着外面的星空,再一次想起了周瑾。 如果当初他们能顺利地在一起,孩子已经读书了吧?他也不会压抑这么多年,压抑到他好像已经忘了什么是快乐。 他的生意从无到有,尽管他已经能依靠自己的能力赚大把钞票,可花他钱的人始终不是他最爱的那一个。他觉得生活异常乏味,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抽完第三根烟时,他隐约听到了沈希小心翼翼的呼吸声,很急促,隐约带着一丝哽咽声。 他忽然想起了江阳,像江阳那样过声色犬马的日子会不会也是一种选择?他确实能克制自己的,但终究是个正常男人,他当然也会想要身体上的舒畅。 他觉着放纵一回也挺好,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彻底放纵自己算了,人生也就短短几十年,他已经过完了小半辈子,也许赵雅如会讨厌放纵的他,到时候赵家主动同意离婚,他也就不用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想到这里,他掐灭手里的烟回了房间。 可一看到沈希那张脸,他又犹豫了,他忍不住在心底嘲讽自己,送上门来的人他都不碰,江阳肯定会骂他傻。 不过他没料到沈希会主动把衣服脱掉,其实她的身材有点干瘪,瘦瘦小小的人儿躺在那里抖得厉害,明明紧张又害羞,却顽强地躺在那里不许自己后悔。 庄岩没觉得她低贱,反而觉得她可怜,他想她肯定是遇到了天大的难事,才会这么轻贱自己的身体。 这一次他没再犹豫,既然决定放纵那就放纵吧,毕竟这个枯燥的婚姻已经让他没有了任何期待,他急于打开一扇窗户透透气。他知道,一旦碰了沈希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触碰她柔软的肌肤前,他以为他会想跟赵雅如一样提不起兴致,可他大错特错,沈希身上的清香惹得他的神经莫名兴奋,跟妻子之外的女人亲近也多多少少带给他一种前所未有的刺激,所以他很快投入到了男女之间最本能的亲昵中。 察觉到她还是个雏时,庄岩愣了下,动作也不由得轻柔许多庄岩感觉自己的心因为这一场情事而开始变得柔软,他惊讶于这个变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他早就不对生活报以任何期待,可沈希的出现给他枯燥乏味的婚姻生活带来一丝丝措手不及的转变。 他走进洗手间,看到镜子里那张带了些许餍足神态的脸,僵住了。 他这才发现他自己说到底是个普通男人,禁不住讽笑了两声。曾经的他,是多么讨厌经常出轨的庄武新,现如今,他也成了出轨的男人。 这算是出轨吧?虽然是赵雅如坚持要求这么做的,可他觉着这就是背叛。 第二天白天他上班时精神状态出了奇地好,快下班回家时,他甚至隐约生出一丢丢期待。其实他挺鄙视这样的自己,可他知道他的身体需要释放。 第二夜,他跟沈希之间明显比前一晚熟稔了些,他喜欢这种肌肤相亲的感觉。他想起了曾经的周瑾,以前跟周瑾在一起时,他们的生活很和谐,他觉得他跟沈希这个小姑娘也很和谐,那种感觉很美好。 这次完事后他没有放沈希走,搂着她柔软的身子时,他又想起了周瑾。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天怎么会那么频繁地想起周瑾?其实平常工作时经常能看到周瑾不是吗?可工作中看到的周瑾跟记忆里的周瑾差别很大,他怀念的终究只是以前那段日子。 沈希情不自禁地主动亲上他时,他的呼吸微微一紧,忍不住扯了下嘴角笑了。 他任由自己不断地索取,他紧绷了很久的神经好像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彻底放松下来。他想,明天他要看看沈希的资料,一想到她惊恐地窥探这个世界的眼神,他心里某一处便会悄然柔软下来。 彻底餍足后,他看得出来沈希很累。 他有些着恼自己的放纵,同时也有些埋怨沈希的默默承受。拧干毛巾出来时,沈希正皱着小脸在穿睡衣,他一声不吭地走过去帮她擦拭身体。她抖得厉害,连声音都在打颤,却压根不敢反抗。 庄岩看到她的眼泪后,心忽然就疼了。 二十岁的年纪,庄晓婷也这么大,却衣食无忧撒娇卖萌。他再一次觉着自己禽兽不如,竟然对这么小的女孩子下了手,可他却情不自禁地想要继续跟她维持这种关系。 这种情不自禁,让他愧疚,尤其时等沈希离开后,赵雅如假装大度地回房睡觉时。 赵雅如总是等到沈希离开后就回房,庄岩知道她心里也很煎熬,可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走出了那一步,总要等到沈希怀上孩子后再结束这段荒唐。 赵雅如换掉床单后便主动抱着庄岩要睡觉,庄岩觉得自己真是可笑,刚跟沈希昨晚那种事,转眼又抱住了赵雅如。他觉得自己很渣,跟他爸没什么区别。 饶是心里再愧疚,可他一见到沈希后还是会生出那种亲近的冲动。 他以前以为只有保守的女人才会在有了肌肤相亲之后惦念对方,他没想到原来他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第三天上午他大致了解了下沈希的家庭背景,听说她是为了给她外婆筹钱做手术后,他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打了一下。 他想,这个小姑娘的第一次给了他,他总该为她做点什么。所以他匆匆赶回了家,把沈希拉进书房后跟她要卡号。 这是他想给沈希的额外帮助,没有告诉赵雅如。 他知道不该瞒着赵雅如,可他暂时不想跟赵雅如说这件事,等过几天他整理好心情会告诉她的。 沈希偷偷瞟他却又不好意思直看的样子,全部被庄岩看在了眼里。他知道这个小姑娘对他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可他什么都不能给沈希,所以他不能回应。 可是看到沈希傻乎乎地误以为他想赶她走时,他心头微微一颤,忍不住摸上了她的脸。她的眼睛真好看,流泪时水汪汪的,看到他心疼不已。 他冲动地想要捧住她的脸亲下去,不过他忍住了,强行改变念头转而给了她一个拥抱。 本来拿到了她的身份证后,他就应该赶她出去了。可她实在傻得可以,人情世故懂得少,还根本看不出他其实并不是特地回来拿文件的,可她好心想帮忙找文件时,庄岩还是没舍得拒绝。 她就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根本就没把心思放在找文件上,一直偷偷地瞟他。 庄岩用余光将她的羞涩看得清清楚楚,嘴角情不自禁地往上扬了扬。 等她不好意思再偷瞟,改而认认真真地找文件后,庄岩却忍不住大喇喇地看向了那张稚嫩的小脸。 她的脸似乎比第一次见面时圆润了些,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眨得庄岩心头发痒。她的鼻子小巧挺翘,嘴巴也嘟嘟的泛着红润的天然光泽。 她不施粉黛的样子,清纯可爱,庄岩不知不觉看得出了神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发现了他在看她,慌乱间撞到了他的怀里,又慌乱地往后退开,结果差点笨拙到摔倒。 庄岩下意识地拉住了她,连带着将她捞进怀里后,他感觉他的血气又开始上涌。 夜里缠绵的美好感觉浮上心头,他本来想压制住这股冲动的,可怀里的小人儿像小猫似的喊了他一声庄先生?后,他心里的那股躁动越发膨胀开来,右手本能地勾住了她的下巴,用力地亲下去。 那天下午书房里的旖旎,压根不在庄岩的意料之内。 他从来没有跟谁这么放纵过,竟然忍不住就在书房里要了她。沈希就只知道承受他的索取,只知道尽量配合着他的一切要求,那种刺激的感觉让庄岩感觉自己的心好像又活了过来。 可是呢,每次跟沈希做完那种事,他心里的愧疚感就会越加深重。 他知道他对不起赵雅如,可他感觉自己越来越贪恋沈希的身体了。对,他对沈希的感情是从贪恋她的身体开始的,这一点没办法否认,十年了,他第一次从一个小姑娘身上找到活着原来可以很快乐。 赵雅如本来以为她找来沈希后可以改善她跟庄岩之间的僵冷,她觉得沈希没有她漂亮身材也没她好,庄岩不会因为跟她睡了几夜就会移情别恋。她主要是希望沈希给她生个乖巧的儿子,如果她自己能排出好卵子,她也不希望用沈希的卵。 可她还是低估了自己的妒忌心,想到庄岩夜里跟沈希缠绵她却要在数着时间盼他们早点结束,她就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 但这是她自己选的路,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她这一晚忽然不想再让庄岩跟沈希一起过夜了,所以她主动约庄岩一起在外面吃晚饭看电影,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正常约会过了。她本来还担心庄岩会拒绝,结果庄岩答应了。 庄岩答应,是因为他心里愧疚,如果说夜里跟沈希办事是为了那笔交易,是为了生儿子,那下午在书房里发生的那一幕则是彻彻底底的背叛。他知道那么做不对,所以他觉得特别愧疚。 这一晚他对赵雅如特别好,笑得也比往常多了,可他的话依旧少得可怜。 看电影时,赵雅如搂着他的腰窝在他怀里看,软香在怀,他本该激动的,可他的心跳却平静如水。 屏幕上闪过一帧帧画面,庄岩一幕也没看进去,思绪忍不住瞟到了下午发生的那件事情上。他忽然有点想念沈希,想到她总是偷偷瞟他的样子,他忍不住弯起嘴角笑了。 今天紧紧是第三天,那个小姑娘的样子怎么会如此深刻地刻画在他脑子里? 他诧异地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有些发酸。 怎么办,还没放下周瑾,怎么会忽然对这么一个小姑娘产生异样的情愫? 004 罪孽深重 第三天晚上,庄岩跟赵雅如是在他爸家过的夜,本来赵雅如想跟他去郊区那栋别墅的,庄岩知道她想过夫妻生活,可他实在做不来。 医生说她太阴郁,本来疏通的输卵管之所以再次堵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的心思重。和好后庄岩跟她也有过夫妻生活,但就算她动了情也会觉得很痛,还容易发炎生病。所以,庄岩经常以这个理由拒绝跟她亲热。 可越是如此,赵雅如就越恼恨,恨自己的身体不争气,生不了孩子就算了,连夫妻生活没办法正常地过。虽然庄岩对她做的每件事在旁人眼里都完美至极,可赵雅如能感觉到庄岩不爱他。 五年了,他们之间还是没有爱。 赵雅如也想过放手,可她喜欢了他那么久,好不容易结了婚,她怎么甘心就这么放手呢?尤其是周瑾回国说要把庄岩抢回去后,她更加不甘心就这样把庄岩让给周瑾。 其实赵雅如能感觉到庄岩这三天以来的细微变化,她觉得把沈希带回来是正确的选择,起码庄岩笑着跟她说话时,她感觉到他的笑容里有了温度。 所有人都看不出来庄岩的伪装,可赵雅如看得出来,毕竟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 庄岩跟她在一起后,对她的所有宠溺都出于责任,赵雅如起初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直到周瑾回来后,她仔细了解了周瑾跟庄岩的过去,才发觉庄岩对她的好并不是出于真心。 她一旦这么认为以后,庄岩对她的所有宠爱在她眼里都变得特别刻意。 想到庄岩对她的好早就全部给过另一个女人,赵雅如就嫉妒到发狂。她不愿意承认庄岩对她的用心还不及对周瑾的十分之一,毕竟她无从比较,毕竟所有人都觉得庄岩待她是真的好。 大多数时候,庄岩都很听她的话,不管她想要什么,庄岩都会给她买回来;她想要知道庄岩在哪里,庄岩就会给她发定位会报告行程表;甚至她想要庄岩拍照拍视频来报备,他也会皱着眉头一一照办。 但是他加班时间的长短,却始终是赵雅如没办法改变的。 庄岩顺从的时候,赵雅如就感觉他是个听话的机器人;可庄岩不顺从的时候,赵雅如又觉得心塞。 可庄岩还是跟她刚结婚时候的那个庄岩,但她却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傻乎乎的她了。 老公,你觉得沈希是不是已经怀上了?多了一个她在家里,我挺不习惯的,你要是觉得她差不多可以怀上了,明天就把她送到郊区那栋楼里住吧。夜里,赵雅如窝在庄岩怀里撒着娇,手忍不住往他衣服里钻,被庄岩制止了。 庄岩心里微微一紧,忽然有点舍不得。 他耻于生出这种不舍,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犹豫了几秒后索性闭上嘴没吭声。 他没说话,可赵雅如心里却泛起一丝苦意,她那时候并不觉得庄岩会喜欢沈希,只是醋意上了头,她实在不愿意再把自己老公拱手让给别的女人睡。可庄岩的沉默让她开始发慌,她怕好不容易缓和的夫妻感情会被她的醋意折腾没。 所以她犹豫再三,迟疑道:要不后天吧,明天我约了人做头发。 她垂下眼睑那一刻,眼泪涌了出来。 她觉得她已经够大度了,当初逼迫他娶她时确实耍了手段,可两家大人都很高兴他们能结婚不是吗?她喜欢他,想尽办法想跟他在一起有什么错呢? 庄岩回过神来后,一摸她的脸就碰到了湿意,无奈地叹了一声:怎么哭了?依你就是了。他拍着她的背,过了好一会儿她都没回应,雅如?有件事想跟你说一声。 赵雅如的心脏微微缩紧,慌乱地闭上了眼:我困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她不敢跟庄岩谈话,每次他都心平气静地跟她说一大堆,可她从来都分辨不清他是在说真心话还是糊弄她的假话。她经常担心他会忽然跟她提离婚,也害怕他告诉自己他爱着别的女人,所以每次能不谈就不谈。 庄岩又叹了一口气:沈希家的情况不太乐观,我想先付十万块给她,她没了后顾之忧才能安心给我们生孩子。 他刻意用了我们这个词,他想强调沈希就算怀上了孩子也是他跟她的,而不是他跟沈希的。虽然他会忍不住跟沈希亲热,但他的理智还在。 赵雅如鼻子一算,又掉下一大滴眼泪。 看看,他有一个难忘的初恋就算了,如今还关心起沈希了。虽然知道他说的合情合理,可赵雅如就是止不住地开始妒忌起来,为什么他就是不肯用心地爱她呢?她很后悔当初把孩子打掉,如果那个孩子还在,庄岩肯定不像现在这样。 他们俩在这段婚姻里都已经疲惫不堪,可赵雅如就是不想放手。而庄岩呢?离了婚他过得自在些,可他爸会很难做人;不离婚他还是这样行尸走肉般过着就好,委屈的只有他自己。 其实他没这么伟大,只是心里藏了太多苦,对未来也没什么期待,离不离对他来说没多大区别。 第四天夜里,他不知道该怎么进去跟沈希道别,在书房里磨蹭了一会儿才回房。 他进门时,沈希明明很激动很期待,可紧紧抿着唇想压住自己的心思,她哪里知道,庄岩早在看到她的那一瞬就洞悉了她的所有情绪。 她时而开心时而皱眉的样子,让庄岩感到心疼。 他终究害得这么一个小姑娘对他上了心,书房里的荒唐事是他自己没控制住才发生的,沈希有什么理由拒绝呢?他觉得这个小姑娘很敏感,可她的喜怒哀乐根本没办法彻底隐藏,那双眼睛就是她心灵的窗户,仔细一观察就能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告诉她赵雅如的决定时,沈希的震惊和失落被庄岩尽收眼底,她那么胆小怯懦的一个人,竟然忍不住冲动地抱住了他。 那一刻,庄岩忍不住想跟她做最激烈的接触,可他忍住了。 他知道自己不该继续放任自己沉沦下去,这样对谁都不好。他应该克制住自己的感情,沈希年纪还小,生完孩子后还能继续过她自己的生活,只要她不说,没人会知道这一切。 他觉得既然他没办法对沈希负责,就应该及时收心,他比她大那么多,即便她控制不住那份感情,可他是有责任帮助她收敛的。 他冲了一把冷水澡,走到床头发现沈希在绞手指,她的无措和慌乱是那么生动,庄岩觉得他心里又开始情不自禁地柔软下来。这样的女孩子,应该找个可靠的肩膀依靠,可他却不是她的良人。如果他没赵雅如结婚,他愿意尝试着跟沈希这样的女孩子一起生活。 该做的例行公事在今晚变得苦涩,沈希不像之前那样配合,过程并不像前几次那么美好。庄岩心里很难受,可他能做什么呢?他毁了这么好一个小姑娘,他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庄先生,我我还没怀上,为什么这么早就走?沈希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声,可她的声音真小,说话时声音都在发颤。 庄岩觉得她肯定是花了很大的勇气才敢问出口的吧?她真的对自己上了心,他该拿她怎么办?他做不来金屋藏娇那种事,他不该耽误正当大好年华的沈希。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所以尽量把心思用到当下的情事中,可沈希的身体一直不肯回应他的热情,她明明做得不舒服,却不肯表达一句难受。 看看,她就是这么隐忍,庄岩心疼到无以复加。 希希。他忍不住在她耳边轻叹了一声,结果她就因为这么一个称呼而忽然变得热情起来,只是她那双满是期待的眼睛盯得庄岩特别不自在。 他本来打算好什么都不回应的,可看到她紧紧咬着下嘴唇要哭不哭的样子,他终究没忍住,轻柔地说了一句:要是没怀上,还会把你接过来的。 他不能说自己舍不得她,没有结果的感情还是藏在心里比较好。 那天晚上的第二次第三次沈希都在努力地配合着他,他贪恋地在她身上发泄着自己的欲念,他真想对这个小姑娘负责,这是跟周瑾分手后头一次对别的女人产生这种冲动。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是不是禁欲太久才会这么把持不住? 沈希搬去郊区别墅住的那两天,庄岩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对沈希上心,只是没有她的那个家,又变成了庄岩不想回的地方。到了夜里他便会想念那个柔软的小身体,这种肢体上的习惯让他觉得很可怕。 他以前是个很克制的人,可最近他太过于放纵自己,已经有些走火入魔。 沈希离开的第三天,他去工厂视察完后心不在焉地开车回去,本来打算回公司的,结果却不知不觉地去了郊区那栋别墅。 他在门口挣扎了很久,想着要不要进去看看那个小姑娘,直到阿姨发现他的车后主动给他开了大门,他这才安慰着自己:那就进去看看吧,反正已经来了,不进去会显得太刻意。 他知道这是在给自己找借口,可他紧绷了那么多年的神经一旦松懈下来就像洪水一般汹涌,他太贪恋跟沈希在一起时的美好感觉,他想自私一回。他想,等沈希怀上孩子后他又要开始禁欲的生活了,既然之前就决定放纵自己,为什么还要这么纠结? 所以他一看到沈希就忍不住想要抱抱她,亲亲她,不过等阿姨离开后,他只是克制着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他们之间的相处是从最亲密的那一步开始的,所以那种情不自禁的亲昵让他们彼此都觉得再正常不过。 她的欣喜溢于言表,他忽然又开始内疚了。他真的应该在这样一个兔子般的小姑娘身上放纵吗?他会毁了她的。 不过他没想到当天下午赵雅如就知道了他擅自去看沈希的事,他淡淡地回了话,不知道该怎么跟赵雅如聊自己的心思。他觉得自己还是没办法彻底放纵,他的顾虑太多了。他觉得他不应该再去单独见沈希,每次看到她都会情不自禁,这种苗头不太好。 可他第二天视察完工厂里那批很重要的物料后,居然又恍恍惚惚地把车开去了郊区别墅。 半道上及时停下车时,老天居然把沈希送到了他面前。 他叹了一口气,觉得这就是命运,老天是在可怜他吗?三十二岁的大男人,竟然因为一个小姑娘而三番两次地心不在焉。 他并没有想过要禁锢沈希的人身自由,可她慌乱地跟自己解释她只是想去银行给她外婆打钱时,庄岩的心狠狠地揪了下。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造就了这么胆怯的她?他们俩早就坦诚相见过,不过这两夜没再亲密接触过,她怎么又缩回乌龟壳子里? 其实庄岩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可他不放心让沈希自己去银行,所以决定亲自送她过去。 只是他没想到,沈希连安全带怎么扣都不知道,看着她笨手笨脚地把脑袋往安全带里面钻,他的心上像是忽然被针扎了几下,疼得呼吸困难。 他一点笑话她的意思都没有,这样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女孩,为了自己的亲人居然甘愿把自己送到他面前任由他索取。她明明特别胆小,是什么力量让她亲自把自己送到了这个浮躁的大都市? 沈希因为在庄岩面前出了糗而羞愤地落了泪,庄岩倒抽了一口气,斜过身子重新帮她系好了安全带,还耐心地教她怎么系。 他以为她是因为担心她外婆的病情才会急出眼泪,心疼地憋着纸巾帮她擦眼泪,结果她却慌乱地想躲开。 她的这个小举动刺激了庄岩的大男子心理,坚决要求帮她擦眼泪,可是她的眼泪却越流越急,他血气上涌,一个没忍住就亲了上去。顺着眼角的泪痕缓缓往下,最后摸索到她柔软的嘴巴,仔仔细细地亲吻起来。 可他哪里知道,他的举动全部被赵雅如看在了眼里。 005 我没说要离婚 沈希指着拐角说她看到了赵雅如,庄岩皱了皱眉头,竟然一点都不担心。 这份平静让他觉得苦涩难言,他潜意识里居然希望赵雅如尽快对他失望,好早点结束这段荒唐的婚姻。 思及此,庄岩心里一片凄凉,他感觉这种日子真的没必要再过下去了。 余光中,沈希的慌乱不安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他很淡定地说了一句:没事。 呵,其实他挺希望有事的,可他不能这么任性。他多多少少知道些爸跟赵德海之间的勾当,他爸坚决不同意他离婚,从某种层面上说是因为有利益之间的牵扯。 庄晓婷在国外读书每年要花不少钱,他爸也渐渐上了年纪,庄岩的顾虑太多,最主要的是,还没出现让他坚决想要离婚的人。 周瑾不是,至于沈希,起码那个时候还无法撼动庄岩的婚姻。 很多人,包括江阳,都认为庄岩至今挂记周瑾是因为他还爱着周瑾,只有庄岩自己清楚,他跟周瑾之间早就没了可能。他知道,他在心里等了周瑾太久,可现在的周瑾多半已经不是他当初想要的样子。 要说周瑾当年无辜,他何曾不无辜?毕竟他在什么情况都不知晓的情况下被周瑾提了分手。他当初也曾怨过恨过,但时过境迁之后除了坦然接受现实,他什么也做不了。 陪着沈希起银行打钱的过程中,庄岩一直心不在焉地想着这段逝去的感情。 他最近颇有些多愁善感,以前只是埋头工作,再想着法子扮演好丈夫,沈希出现后,他的情绪起了波澜。 把沈希送回近郊的别墅后,她慌乱地不知道该怎么解开安全带,庄岩暗叹了一声伸手帮忙。 沈希这样的小姑娘,真的是他喜欢的类型吗? 他有些茫然,忽然觉得自己太过操心。为他生孩子是沈希自己点的头,跟她做那种事情也是沈希自己心甘情愿,本来就是一场交易,他至于为沈希考虑那么多吗? 他有时候真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感情这么认真,认真到这辈子碰过的女人用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不过看到沈希站在车外不敢进屋的样子,庄岩终究动了恻隐之心。 他顺着沈希的视线看到了赵雅如的车,想想还是率先走了进去。无论如何,既然他已经要了沈希,这笔生意就肯定得做下去。他想要个女儿,因为他不再指望以后的婚姻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幸福感,他想把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到孩子身上,而赵雅如的情况显然是没办法怀上孩子的。 看到沈希盯着墙头边的箱子发急时,庄岩的心里又柔软得像一团棉花了。 沈希在发抖,明明不是她的错,她却不敢辩驳一个字。 庄岩拉着赵雅如进了一间房,毕竟是他主动跟沈希亲近的,所以他主动跟赵雅如道了歉:你是不是看到了?是我没忍住亲了她。 赵雅如没料到他会这么坦然地承认!从她看到庄岩亲沈希开始到现在,她的情绪从震怒到失望到悲伤五味陈杂般在她心里全部杂糅了一遍,可临到庄岩跟沈希一起进来时,她所有的骄傲还是被庄岩那张脸压了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我对你还不够好吗?赵雅如气得开始砸东西,桌上的玻璃杯也被她随手砸到了墙上,碎成一地的玻璃渣。 庄岩对这个声音太过敏感,下意识地打了个寒噤,呼吸也在那一刹变得急促。 可赵雅如没发现,庄岩也不会主动把他这个毛病说出来。 小时候他爸每次跟他妈吵架都爱摔东西,偶尔他妈也会像比赛似的跟着一起摔。玻璃摔碎的声音就像是庄岩兄妹心里深深的烙痕,痛得深刻,怕是一辈子也忘不掉了。 庄岩闭上眼任由赵雅如打骂,他很累,以至于他竟然下意识地叹出了声:雅如,你觉得我们这样折腾下去,有意思吗? 赵雅如一下子愣住,惊恐地看着他:老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是不会跟你离婚的,我不离!你是因为很久没碰女人了才会忍不住亲沈希的对吗?你不会因为她不要我的对不对? 赵雅如心里想,你只会为了周瑾而不要我,如果你能彻底地把周瑾从心上剔除,你跟沈希怎么折腾都行,反正她生完孩子就走了! 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自己确实不该撵沈希走,她找沈希来本身就是想维持这段婚姻的,也是为了用孩子套牢庄岩的心。如果现在把沈希赶走了,没得到想要的儿子不说,她对周瑾的忌惮也依旧存在。 赵雅如慌乱地去撕扯庄岩的衬衫,此时此刻她特别慌,她想做点什么来证明庄岩仍旧是她的:老公,我想要你,给我。 她主动亲吻着他,用心撩拨着他,可庄岩却握住她的肩膀把她往后推开了些:雅如,我想跟你谈谈。周瑾沈希,都可以谈,我们老公我信你。赵雅如不敢听,她扒开庄岩的衣服后又迅速脱掉了自己的衣服。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自然会发生点什么,庄岩看到赵雅如的样子便觉得悲哀,他还是提不起兴趣,可赵雅如努力地想要跟他发生点什么的样子看得庄岩心里发酸。 他努力着跟拥住了她,可进去时,她还是痛得叫出了声。 整个过程并不顺利,甚至可以用很糟糕来形容,可赵雅如却可以叫得很卖力。庄岩意识到她是在故意叫给沈希听时,五脏六腑都揪成了一团。 他到底造了什么孽?为什么要在他不想要的感情里纠缠?这样的纠缠对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好处。 这场情事终究没能结束,庄岩中途就撤出了战场,赵雅如明明不享受却非要迎合他的样子让他揪心:雅如,别这样。我没说要离婚。 他叹着气帮她把衣服穿好,心里沉得像是装了一堆破铜烂铁。 出门时,沈希仍旧站在箱子边,满脸的不知所措。庄岩心里发苦,这个傻丫头,难道一直在这里枯等着?刚才发生的那一切都被她听到了吧? 看到沈希脸上的痛不欲生,庄岩扯扯嘴角,主动把她的箱子放进了车子的后备箱:还是回去吧,这里太远照顾不到。 他看得出来赵雅如不乐意,但他想要完成跟沈希的这笔交易。 赵雅如顺从了他的意思,其实每次他做出某个决定时,赵雅如一般都会顺从,爱的多的那一方总会下意识地妥协。 那天晚上赵雅如故意跟沈希解释了钱的事情,她不愿意揭露庄岩在车里亲吻沈希那件事,所以她找了台阶给他们下。其实她知道庄岩很久没碰女人了,庄岩跟沈希已经有过最亲密的接触,她觉得庄岩应该跟她一样,只是把沈希当成了小姐,所以亲两个又何妨?哪个男人不喜欢免费又漂亮的女人? 她宁愿相信庄岩是在沈希身上发泄欲念,也不愿意相信庄岩是对沈希动了感情。 庄岩之前的状态让她特别没有安全感,她怕庄岩真的会跟她离婚,所以急于让沈希赶紧怀上孩子。这也是她又让沈希去她们房间跟庄岩同房的原因,因为孙泽明跟她说过,女性在排卵期是最容易怀上孩子的。 庄岩洗完澡看到沈希站在床边时,狠狠地愣了下。 一走到她身边,他便觉得鼻子里充斥着她身上的清香,身上莫名升腾起一股燥热的感觉。他想要她的感觉很强烈,所以他没再犹豫,强势地亲了下去。 他在心里提醒自己这是在做交易,他想要这个小姑娘给他生个女儿。 可她死死咬着嘴唇不肯给他半分回应时,他忽然觉得烦躁:希希,你这是做什么? 他想要她像之前那样配合,虽然是交易,可他们完全可以很愉快地交易。他知道他这样的想法特别自私,可他真的很纠结,前所未有的纠结。 这天晚上他比往常疯狂了许多,他对沈希无声的拒绝感到挫败,他为当初答应代孕的事情而后悔,他为自己跟赵雅如的坎坷婚姻难受。他变着花样地放纵着欲念,在沈希身上寻找着一次又一次的酣畅淋漓。 可完事后,他看到沈希走路时发颤的腿,一股浓烈的愧疚浮上了他的心头。 他冲动地朝她的背影走了过去,明明想把她抱在怀里安抚的,可想起赵雅如,他终究还是垂下了手臂。 他忽然觉得,就让沈希误会他也好,这个小姑娘不该喜欢他的,或许他粗暴一点,沈希便会收敛她的感情了。 不过他并没有料到赵雅如会跟他耍心眼,赵雅如说要跟朋友去哪里哪里玩,这两天会不在家。庄岩并没有多想,只觉得松了一口气,送赵雅如出门前还让她好好地散散心。 他觉得他跟赵雅如都需要调整心情,他的生活枯燥了这么久,忽然出现一个沈希,确实让他措手不及。他需要对赵雅如负责,所以他得整理好自己的感情。 但是感情这东西,哪里是说整理就能整理好的? 跟沈希单独相处时的轻松感觉是庄岩未曾预料到的,她总是在离他近的地方偷偷看他。 庄岩很理解沈希的感情,他也是这么过来的,当初跟周瑾谈恋爱时,恨不得整天都黏在一起。真的上了心,能多相处一秒都是甜蜜的。 昨晚沈希离开后他在阳台待了很久,热风熏出他一身的汗,回房后他又在空调底下吹了一会儿,那段时间他本来就太过疲累,所以早上醒来的时候竟然感了冒。 沈希小心翼翼地说要给他熬姜汤时,他心里又泛起一片柔软。 本来想拒绝的,可余光瞥到她期待的眼神后终究没舍得伤她的心。 看到她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庄岩恍惚想起了周瑾。 以前跟周瑾同居时,周瑾也会在厨房里张罗着做饭的事,可周瑾做得不好吃,尽管如此,他每次都会很捧场地尽量多吃一点。赵雅如生来就是大小姐,从来不进厨房。 庄岩并没想过让赵雅如学做饭,他不觉得女人结了婚后就该这么伺候男人,毕竟他们家也不需要赵雅如做家务。只是他觉着真正温馨的家庭,总有一方愿意在厨房里为另一方忙碌。他当初为了周瑾学过厨艺,但是跟周瑾分手后他便没做过饭,赵雅如甚至不知道他厨艺很好。 这层回忆搅得他心里难受,再抬眼看厨房里的身影时,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容。沈希的关心让他感觉到一丝幸福,是他渴望已久的类似家的温馨感。 他并不知道,他的微笑通过家里偷安的摄像头传到了赵雅如眼里。 其实庄岩不太能吃辣,而沈希熬的姜汤实在是太辣了,可他瞥到她期待的小眼神后,终究没忍心让她失望,索性一闭眼喝干了那晚姜汤。 他刚喝完就觉得额头上沁出一层细汗,鼻塞的情况倒是真的有了缓解。 沈希喜滋滋地端着碗去收拾厨房时,盯着她背影的庄岩又不知不觉地弯起了嘴角。他自己并没有察觉到这个微笑,但同样被摄像头传到了赵雅如眼里。 赵雅如这次是耍了心眼的,她想看看庄岩对沈希到底上不上心,可庄岩的这两个微笑彻底搅乱了赵雅如的心情。她本来打算明天再回去的,可她实在淡定不下去了,她得回去看着他们。 当天晚上她找沈希谈了话,她不喜欢这个小姑娘,当初明明答应过不会对她老公动情,可现在呢,沈希对庄岩的喜欢溢于言表,谁看不出来?只有沈希自己看不出来,她一直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 赵雅如知道,很多女孩子都会喜欢上庄岩这样的男人,可是沈希就是不行,因为沈希还要替她生孩子!沈希还要跟庄岩相处一段时间!她怕没赶走周瑾,反而引狼入室又多一个情敌。 她很明确地跟沈希宣示了她对庄岩的所有权,赵雅如想让沈希意识到庄岩不是她可以奢望的人。好在沈希有自知之明,可她毕竟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思念和爱慕全挂在脸上,饶是她再努力地掩藏,那双眼睛终究还是会将她出卖。 时间蜿蜒前行,终于到了验孕的时机,赵雅如满怀期待地给沈希送去了验孕棒,可看到结果时她还是忍不住失望了。红线不明显,证明没怀上? 庄岩回家之前,赵雅如一直在纠结,如果沈希没怀上,她到底要不要继续让沈希做代孕?如果继续做代孕,那下一次就做试管吧,反正她受不了再让沈希跟庄岩同房了。 006 梦里有花香,还有她 庄岩听到赵雅如说沈希没怀上时,重重的失望立马罩下心头。 但他转念一想,冷静地问她:去医院查过了? 沈希的身体很健康,正常情况下应该能怀上,所以庄岩才忍不住疑惑。不过看到赵雅如愣怔了下,他便了然了。 赵雅如摇摇头,她没庄岩冷静,很多时候都控制不住急躁:用验孕棒检查过,估计是没怀上。早知道不用她了,家里条件那么寒酸,估计做这行的,哪个不是家里有困难?庄岩下意识地替沈希辩驳了一声,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没有哪个清白的女孩子愿意替陌生人生孩子。这个时代能赚钱的方式太多了,起码沈希没有去坐台。 庄岩不会嫌贫爱富,只是不喜欢赵雅如这种优越感,他爸妈也会如此,他有时候甚至会感到厌恶。 赵雅如面色刹那间涨红,憋了半晌,最后说道:我不管,要是她这次没怀上,那就换人!我不喜欢她,看到她缩手缩脚的样子就来气! 她说的是气话,她是没勇气再换个美女跟庄岩亲热了。她看中了沈希的长相,不管怎么说,她是肯定会用沈希的卵子帮她生儿子的。 她说完就盯住了庄岩,很担心他会为了沈希继续驳斥她。 不过庄岩只是皱紧了眉头,没有再说半个字。 赵雅如微微松了一口气,哪里知道庄岩心里已经生出了不耐烦,只是没有表露出来罢了。庄岩知道赵雅如很任性,这种时候坚持跟她对着来起不到任何效果,所以他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先看看情况。 庄岩进门后,沈希正坐立不安地像是在等候他们发落,她慌乱着急的神情落在庄岩眼里流淌到他心间,他真想过去抱抱她,可是他不能。 这个小姑娘,总是能轻易地勾起他的保护欲。 他压制着心里的情绪,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那东西未必准,过两天去医院查过再说。 这句话是为了安抚沈希,也是说给赵雅如听。 他不喜欢在还没得到确切的结果前,擅自做出浮躁的决定。 可赵雅如终究是觉得憋屈了,所以吃晚饭时忍不住拿沈希的家世开说,但她克制着没用嘲讽的语气奚落沈希。赵雅如觉得她当初不该一意孤行,找了这么一个年轻的小姑娘确实有点冒险,如今庄岩开始关心沈希了,她更是觉得难受。 不过好好的一顿晚饭却因为她的抱怨而变得异常尴尬,赵雅如知道庄岩不高兴了,所以主动夹菜给沈希想表示友好。可沈希抬头时眼里挂满了惊喜,赵雅如只觉得眼睛刺痛了下,她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只是忽然觉得心塞。 庄岩正好瞥到了沈希的视线,他清楚地看到沈希第一眼是朝他看过来的,不过眨眼就慌乱地看向了赵雅如。 他心头发涩,忍不住叹息,这个小姑娘,越来越掩饰不住那点小心思了。 可他无法回应,所以赵雅如夹菜给他吃的时候,他刻意冲赵雅如笑了笑。他想让沈希知道他跟赵雅如的感情很好,想让沈希赶紧收收心。 赵雅如故意当着沈希的面亲庄岩时,庄岩心里是抗拒的,但理智让他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个吻。看到赵雅如对他的表现如此满意,他再一次觉得悲哀。 他们所有人在感情里都不是好演员,正如沈希掩饰不住她的喜怒哀乐一样,赵雅如也掩饰不住她的妒忌和占有欲,庄岩也无法朝赵雅如演出热情。 第二天庄岩很想亲自陪着沈希去做检查,但他知道他的坚持会惹赵雅如不开心,想想还是罢了。 天知道他当天有过紧张,从赵雅如陪着沈希上医院时开始掐点数时间,开会时也心不在焉地想着沈希的肚子。他思索着万一没怀上怎么办?他该用什么样的法子留着沈希继续给他生孩子? 如果赵雅如能打消代孕的念头,他自然不用再愁这些事,可现在他对孩子的渴望比以前要浓烈得多。 从电话里听到沈希已经怀上他孩子的消息后,他开心得忍不住笑出了声,进办公室让他签字的员工甚至纳闷地看了他好几眼。 他忽然觉得生活特别美好,他真心想要个女儿,以后生活的动力便是这个女儿。他好像忽然为自己的未来找到了拼搏的方向,这种感觉让他觉得特别踏实。 呵呵。他盯着手机笑出了声,抬头看到敲门进来的销售经理,他喜不自禁地喃道,我要当爸爸了。 等说完这句话,他脸上的笑容蓦地僵住了。 他难得这么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代孕这件事本来就是秘密进行的,他不该这么早跟人宣布他要当爸爸这件事的。所以销售经理跟他道喜时,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还没确诊,只是可能怀上了。 然而,那天下午他的心情还是莫名地欢欣着,自己一个人在办公室办公时,总也忍不住盯着电脑屏幕咧嘴笑。想到沈希那张稚嫩的小脸,他心里就温柔到一塌糊涂,那个小姑娘竟然在为他孕育下一代,想想就觉得神奇。 下班后,他第一次迫不及待地往家里赶。经过蛋糕店时,他特地进去买了一只蛋糕,他想沈希那种年纪的女孩子应该会喜欢吃这种甜食,彼时他心里想着的全是怎么犒赏沈希,忘了顾及赵雅如会不会吃醋。 不过后来等他清醒过来时,他又觉着买一只蛋糕没什么影响,毕竟大家都可以吃。 回家后他发现赵雅如跟沈希都特别开心,赵雅如的心思比他们复杂,一来是终于怀上了孩子,二来是终于不用再担心庄岩跟沈希会继续亲密接触了。 赵雅如兴奋地跟庄岩商量今后怎么照顾沈希时,沈希诧异地失了声:怀上孩子后我不是可以回家了吗? 庄岩的心在那一刻忽然间凉了,他发现他一点都不想放这个小姑娘离开。 他查过代孕方面的相关事宜,有的中介会集中地把沈希这种代孕妈妈安排在一个地方照顾,达不到客户的要求可能会随时被迫流产。他很庆幸,赵雅如当初把沈希弄回家里来了,一想到沈希当初差点落入那样的境地,他心里就发紧。 急着回去?庄岩跟赵雅如一样,并不想让沈希离开,他担心沈希离开后会被中介弄过去照顾,他不想让沈希和他的孩子在那种环境下生活。 赵雅如埋怨地瞪着沈希,说着不能放她离开的理由。 庄岩看到沈希着急地想解释却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下叹了一口气。他本来想强硬地把沈希留下来,不去管她家里的处境,可看到她努力压制泪水的模样,他又心疼了,皱着眉头柔声问她:家里有急事? 他知道沈希惦记着她的外婆,看到她晚饭期间一直坐立不安的样子,他终究没狠得下心。孕妇心里太过焦虑不是什么好事,他现在心疼沈希的同时,也会心疼她肚子里的孩子。 所以他忍不住给沈希发了一条短信,用以安抚她的情绪。 发完后他才记起来自己没署名,想再发一条短信过去时,又觉得没必要。直觉告诉他,沈希肯定能猜出这个号码是他的,她的感情太过细腻,有时候庄岩觉得这个小姑娘好像比赵雅如还懂他。 这种感觉不知道从何而来,但庄岩总是会有这种感觉,也许只是错觉吧。 庄先生,谢谢您。庄岩过了几分钟才收到沈希的短信,他盯着那几个字出了会儿神,想像着她打这段字时的样子,忽然冲动地想要过去看看她。 他快走到沈希住的客房时,硬生生地逼着自己进了书房,书房离她的客房不远,在书房里坐着时,他感觉那个小姑娘好像就在附近陪着他。 他今天很高兴,想去摸摸沈希的肚子,想去抱抱那个脆弱的小姑娘,可所有的情绪都得压在心底。他需要顾及赵雅如的感受,也需要记住不能让沈希在这段感情里陷得太深。 中途忍不住走出书房想去敲客房的门时,他听到沈希在里面抽泣。 他紧紧地拧起眉头,缓缓地收起欲敲门的那只手,又默默地折回了书房。 其实他私心里也不愿意让沈希回去照顾她外婆,但他知道这么做太过自私,小姑娘是为了她外婆的手术费才跑来让他予取予求的,可见她外婆对她有多重要,他怎么可以剥夺她照顾老人家的那份孝心? 他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劝赵雅如,可赵雅如的执拗劲儿上来了,怎么都不同意让沈希回家,她说沈希的外婆得的是癌症,万一影响到沈希肚子里的孩子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赵雅如觉得沈希既然接受了这笔交易,就该什么都听她的安排。本来就是生意,用不着投入感情,尤其是看到庄岩为沈希着想,赵雅如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一直在为他们的婚姻努力,就算她感觉庄岩不会喜欢沈希这样的土包子,但也看不得庄岩关心她。 孕妇的情绪会影响孩子,冷漠无情不是好胎教。庄岩冷了脸,他已经决定好同意沈希回家看她外婆,这件事他做得了主,他也知道赵雅如不会坚持跟他对着干。本来只是想跟赵雅如心平气和地谈一谈,可赵雅如的样子忽然让他感到不耐烦。 他知道这种情绪不对,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 他已经发现沈希将他的心重新变得鲜活起来,以前哪里会跟赵雅如争执这些事情,只要她不闹,他便愿意尽量顺着她。 冷漠无情?庄岩!这就是你的心里话是吧?我哪里冷漠了?我要是无情会这么在意你的感受吗?你太过分了,你竟然为了一个婊子骂我!你庄岩本来还把她搂到怀里想安慰来着,一听到她用侮辱性的字眼形容沈希,立马松开了她:雅如,闹够了没有? 那两个字在庄岩耳里来回激荡,庄岩气得咬紧了牙齿。 沈希是他孩子的妈妈,赵雅如用那个词形容沈希,让庄岩感觉特别难堪。 可赵雅如像是从中找到了快感,冷笑着抬起了下巴,挑衅道:我闹了吗?不就是给个钱就能上的贱货?你维护她做什么?到底谁是你老婆?还有那个周瑾,你们是不是经常背着我约会呢?明晚的应酬是不是有她陪着? 别忘了沈希怀着我们的孩子!庄岩几乎是低吼出了声。婊子?贱货?有完没完? 周瑾的事情已经解释过太多遍,还不够吗?当初他没同意跟周瑾公司合作,是他爸坚持要合作的不是吗?他清清楚楚地记得,赵雅如当时为了彰显大度还主动要求他跟周瑾他们公司继续合作,说什么生意归生意,相信庄岩能把握好分寸。 跟周瑾公司的合作项目,对庄岩的公司而言确实是个诱惑,而且合作项目不是周瑾一个人擅自做的主张,她没那么大能力,她只是积极地向他们总经理推荐庄岩公司做供应商而已。庄岩调查过这一点,他是个商人,哪里会真的对送上门的利益不动心? 可当时他答应跟周瑾公司合作时,他明确地跟赵雅如谈过一次话,他跟赵雅如说过,他跟周瑾绝对不可能再复合了。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态度不够明确,以至于赵雅如总是频繁地怀疑他跟周瑾藕断丝连。 他不明白,既然没那么大度,当初为什么要跟着劝他和周瑾他们公司合作?现在已经箭在弦上,根本不可能中途毁约。 那天晚上他在书房过的夜,他知道他对沈希动了感情是不对,但这不是无底线地包容赵雅如的理由。 第二天请客户吃饭时,他心烦意乱地喝了不少酒。 沈希怀上孩子本来应该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可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跟赵雅如之间总会出现那么多问题。其实他曾经思考过自己为什么爱不上赵雅如,说到底是观念不合,他跟赵雅如在很多事情上都有分歧,如果不是他一味地忍让着,这段婚姻只怕更艰涩。 一个人,如果连跟另一半聊天的都没有,那他们之间磨合再久也磨合不出爱情来。 庄岩早就知道,结婚这么久,要磨合早就磨合好了。 他真心觉得累,一杯接着一杯酒地灌下肚,天色越来越晚,赵雅如今晚没打电话催他回家,他知道,赵雅如今晚应该不回家住,可能去他爸家了。每次矛盾闹得稍微大一点,赵雅如就爱找双方家长调解。 庄岩苦涩地扯扯嘴角,想打电话把赵雅如叫回家,他不想让双方父母搀和他们的婚姻。不过他恍惚间在通讯录中看到了沈希的名字,心念一动,忍不住翻出她的短信看了会儿。 想回家的念头在这一刻变得十分强烈,他让人帮他买了一只新手机。沈希怀上孩子时,他说过要送礼物给她,想来想去还是换一只新手机吧。 手下的员工快马加鞭地帮他买了回来,跟他使用的手机同款。 他没多想,把手机塞进车里便让人将他送回了家。 他想见沈希,想抱她想亲她想听她细声细语地跟自己说话。她那么细腻敏感的一个小人儿,肯定能懂他心里的苦,他忽然想跟她说自己的事情。 这一刻,他觉得异常寂寞。 走进客房时,沈希睡得正沉,还梦呓般喊着:庄先生。 酒精上头的庄岩小心翼翼地躺在她身边,将这个柔软的小人儿捞进怀里从背后紧紧抱着她。她比刚见面时肉实了点儿,庄岩贪恋地嗅着她身上的香气,大手在她平坦的小腹上轻轻婆娑着。 希希,希希他无意识地一遍遍呢喃着她的名字,酒精的刺激将他内心的孤寂全部展露出来,然而此时此刻,没人能看见如此渴望温暖的他。 他昏头昏脑地在她耳边说了一堆胡话,说周瑾说赵雅如,也说他自己。 沈希睡得很香,对此没有半分反应。 庄岩摸着她的鼻子嘴巴,情不自禁地在她脖子上印下两个轻轻的吻,最后搂着她就这样沉沉地睡去。 人的情绪总会在累积到一定程度后爆发,这一次便是庄岩忍耐过一段时间后的发泄,然而仅仅是喝醉酒罢了,并没有过多的放纵,也没有片刻的欢愉。 以前他会去找江阳,在没有赵雅如的地方好好地醉一场,醒来之后,再收拾狼狈的心情继续他那枯燥的婚姻生活。 他刚睡着没多久,沈希因为做了一场激烈的梦而醒过来。 她昏头昏脑地偷亲了他一口,庄岩只感觉像是有只蜻蜓在他嘴巴上停留了片刻,张眼看到沈希近在咫尺的脸后,喃着她的名字将她柔软的身子往怀里扣得更紧实了些。 他迷迷糊糊地做了一个梦,梦里全是沈希的身影,她像只漂亮的小蝴蝶在他身边飞舞,梦里除了花香,全是她软声软气的庄先生。 007 她跟她们都不同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时,庄岩有些迷糊,盯着陌生的天花板发了会儿愣。 他努力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思绪断了片儿,只依稀记得回家来找沈希了,可他怀里并没有搂着那个小姑娘。 他昏昏沉沉地爬起来,忽然发现沈希趴在床沿上睡着了。 他盯着她的脸看了会儿,原本晒黑的皮肤已经恢复成白皙的模样,她的睡颜真乖巧,嘴巴因为压在手背上而微微咧开,手背上湿哒哒的全是口水。 庄岩不禁笑了,不过想到她还怀着孩子,赶紧悄悄下床,找了纸巾帮她把口水擦干净后便要把她抱到床上继续睡。 她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下,庄岩知道她已经醒了,可她故意闭着眼睛继续装睡的样子实在太有趣,明明脸上已经坨红一片,她却愣是在已经被他放上床后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庄岩没拆穿她,心想这个小姑娘真容易脸红,不过她脸颊上那两抹天然的红霞比化妆好看一百倍。 醒了?沈希带着强烈爱慕的视线看得庄岩心里一紧,赶紧别开视线解释昨晚的事情,昨晚我喝多了。 等了半晌没看到她吭声,庄岩只得又将视线重新拉回沈希的小脸上。 她在失落,可他看过去的时候她却逼着自己弯起嘴角强装镇定,但她的情绪哪里逃得出庄岩的眼睛。 他大概能揣度出沈希心里的想法,她在渴望他说点什么表露心迹的言语,但她同时又害怕他会说出类似喜欢她之类的话。她很矛盾,可庄岩顾左右而言他后,没有听到想听的话而带来的失望还是压过了所有的情绪。 庄岩恍惚着按住想要起床的她,真想在她清醒的时候再亲亲她,可他的理智又回来了,强忍着所有的情绪放冷了语气让她继续睡会儿。 可她紧紧咬着下嘴唇的样子明显是想哭,他无奈又心疼地喊了她一声:希希。 不过他终究什么都不能再做,其实他现在很懊恼昨晚跑到她房里来的行为。他的情不自禁会让沈希越陷越深,他明白这个道理,可已经发生的事情就如覆水难收。 他本不是矫情的人,所以轻叹着离开了她的房间。 他知道她接下来肯定再也睡不着,可他不能留下来继续安慰,他担心他会忍不住抱抱她亲亲她,到时候事情会变得更加糟糕。 想到买给沈希的新手机,他觉着正好可以拿来安慰安慰沈希,毕竟她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太过忧虑终究不好。 庄岩没想到赵雅如会那么早回来,明知道她看到新手机会有意见,可东西已经送了出去,他自然不好反悔,只能淡定地跟赵雅如做了解释。 赵雅如说她昨晚是在朋友家过的夜,庄岩扯扯嘴角没有拆穿她。他刚才吃早饭前还接到了他爸的电话,他爸不分青红皂白地把他骂了一顿,所以赵雅如昨晚确实是去了他爸家。可这种谎言,拆穿后也只有尴尬,所以庄岩淡淡地应着声假装相信了她的话。 周瑾打电话过来并不在庄岩的意料之内,昨晚周瑾一直在关注他,但他的心思不在周瑾身上。 庄岩觉得,周瑾这么早打过来应该是为了昨晚在餐桌上提到的项目,但他一瞥到赵雅如的神情就知道这通电话坏了事,所以他掐断了电话。 赵雅如冷言冷语地讥讽着庄岩,在她眼里,庄岩不接电话就是心虚的表现。 不过庄岩没想到周瑾又打了一通电话过来,他觉得事情应该比较急,所以皱着眉头到外面去接电话。 果然是新项目的事情出了问题,庄岩顾不得跟赵雅如解释,匆匆地去了公司。 是庄岩公司试生产的一批料质量不合格,这会直接影响接下来的合作,所以庄岩赶紧找了质量经理分析出现的问题。会议中途他的手机响了下,他匆匆地瞥了一眼屏幕,是沈希发来的短信:我很想你。 他的呼吸陡然一窒,心里像是有颗炸弹爆开了,炸弹里面塞满了糖果。 他的心跳平息了一会儿才恢复正常,接着他又看到了沈希发来的那一大段解释短信。他眼前似乎浮现出沈希慌慌张张地编织理由的样子,他觉得这个小姑娘真傻,以前是不是没喜欢过别的男人?她所有的小心思在庄岩眼里都明显得如同看电影。 不过他什么也没回应,因为他不能回应。 为了解决这次危机,他带着公司的质量经理和生产经理去了周瑾他们公司总部。折腾了这么久,眼看要开始成批量地合作了,不能出意外,他手里那些员工都指望着今年能做成这家公司的订单好多拿点年终奖呢。 他忙得忘了沈希要回家看外婆的事情,幸好她打了电话过来。 他做好决定才让赵雅安排人和车子送沈希回家,他如果在家,肯定会陪着沈希一起回去。因为他实在放心不下让这么一个小姑娘长途跋涉,他还担心沈希见到她外婆后会伤心过度。 他安慰自己说,他这么关心她纯粹是因为她怀着他的孩子。 其实他自己心里很清楚,他是真的关心沈希,情不自禁的那一种。 开会过程中,赵雅如又开始任性了,一直让他汇报行程,甚至一个劲地问他周瑾是不是也在场。庄岩烦不胜烦,第一次没有顺她的意思拍照汇报,毕竟这个项目很重要,由不得赵雅如胡闹。 那天会议结束后,周瑾单独约他吃了顿饭,他想着从周瑾嘴里打听他们公司高层对这个项目的看法,所以答应了。 周瑾全程都像老朋友似的,没有越雷池一步,但也不肯泄露公司高层的决策。 庄岩自然知道不泄露才是她的本分,所以也没强求,只是吃完饭跟她一起回酒店时,他们在街头看到了一个卖艺者在谈着电吉他唱歌。 周瑾忽然很随性地脱下高跟鞋,赤着脚跑过去跳舞。 庄岩想起了以前跟她在一起的时光,记忆中的身影跟眼前这个穿着正装的女子始终重叠不到一起。 庄岩没有欣赏她的舞姿,驻足看了十几秒后,默默地走开了。 他一直在刻意跟周瑾保持距离,可赵雅如总是疑神疑鬼,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回到酒店后,他想起了沈希,跟质量经理交代好事情后连夜买了机票要飞过去找她。 他想,那样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应该很希望有人陪在身边给她力量。他不该是给她力量的那个人,可既然她身边没有守护者,他愿意暂时充当一下。 抵达机场等着上飞机时,他给沈希发了条短信,沈希果然如他所料还没有睡觉。 其实他想打电话跟她说说话的,刚才看到周瑾跳舞的样子对他的情绪影响颇大,他急着离开也是怕自己会忍不住跟周瑾谈论以前的事情。尘封已久的往事于他而言,没有拿出来重新晾晒的道理。 他整晚都没好好睡觉,上了飞机后还在思索着怎么跟赵雅如解释。 他知道他并不是单纯地在关心沈希肚子里的孩子,他私心里是想陪在沈希身边的。她是不是又咬着下唇在偷偷哭泣了?她是不是又在假装坚强了? 就这样恍恍惚惚地瞌睡了一会儿,到了地方后,他又找车往沈希外婆住的医院赶。司机明显绕了路,不过庄岩刚开始并不熟悉那里的地形,还因为犯困而睡着了。 他清醒后才发觉不对劲:师傅,我赶时间,你再绕道我可以投诉你。 司机被戳穿后犟着不肯承认,但他看到庄岩的脸色就知道这个人不是说着玩的,于是没再绕道,赶紧把人送到了地方。 他下了车后感觉身体有点飘忽,昨天开会时用脑过多,身体就像是打了一场硬仗,加上一晚上没好好睡觉,很累。 匆匆找去病房时,他发现病房外嘈杂得很,当时沈希的姨夫正在踢打着病房门,嘴里还用不干不净的字眼骂着沈希。 庄岩拧起眉头,毫不犹豫地挤到了病房中年男人身边,然后看向旁边的护士问道:保安呢? 他不管这个中年男人跟沈希是什么关系,他就是看不得这个人这么辱骂一个小姑娘。他刚才匆匆地从病房门上的玻璃中往里面看了一眼,沈希的小肩膀在微微颤抖,似乎又哭了? 庄岩轻叹了一口气,心疼不已。 他不觉得哭代表懦弱,反而觉得沈希在二十岁的年纪承担了太多不该由她承担的压力,那么怯懦的性格能顽强得支撑到现在实属不易。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沈希家里的所有情况,只是单凭沈希靠代孕赚钱给她外婆看病这件事得出了这个结论。后来等他知道了沈希家里的所有情况后,这种疼惜便越发强烈了。 沈希姨夫朝庄岩身上吐唾沫时,庄岩皱起了眉头,他见识过不少粗鄙的人,但还是第一次碰到沈希姨夫这样的。 不过一看到沈希冲出来要给他擦干净,庄岩便收起了眉目中的嫌恶,他不想让沈希因为这个中年男人而在他面前变得那么卑微。 看到沈希憔悴的样子,他便知道沈希昨晚没有好好睡觉,估计也没好好吃饭。 他打发了陪着沈希一起过来的阿姨去买早点,把沈希叫到略微安静点的楼道里问话。 沈希不知所措的样子,就像是小时候被老师训话的学生,看得他有些无奈:刚才那人是你什么人? 他疲惫地捏着鼻梁骨,真想赶紧找个地方睡一觉。 可是沈希不肯回答,估计是难于启齿吧,庄岩这么想着,也没再强迫她继续回答刚才的问题。 其实只要他想知道沈希姨夫的情况,稍微一打听便可以了解得清清楚楚,然而彼时的他并不想过多地牵扯到沈希的家事中,因为彼时的他压根没想过会跟沈希长长久久。 可沈希还是哭了,庄岩不知道她是因为被他撞到了她家里的难堪之处而哭,还是因为被刚才的中年男人吓到了。他最近因为生意的事情其实没有睡过一次好觉,脑子本来就处于易怒易躁的状态,所以不由得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了头。 可是看到那双泪眼后,他的心又柔软下来,因为怕吓到她,所以说话的声音也轻柔起来:怎么了? 他对沈希的眼泪没有任何抵抗力,他也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其实他向来看不得女人哭,但沈希给他的感觉和周瑾赵雅如都不同,他每次看到沈希就忍不住怜惜。他冲动地抱住了她,看到她因为自己的拥抱和一句心疼而变得开心时,他的眉头狠狠地拧在了一起。 沈希的嘴巴无意识地碰到了他的脸,柔柔软软,像一粒小石子砸进了他的心湖,荡起一圈圈涟漪。庄岩的心狠狠地颤了下,低头看向这个小人儿,终是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 008 是不是应该离婚了? 沈希清澈的眼神攫住了庄岩的所有注意,等他回过神来时,嘴巴已经贴上了她的额头。 他如痴如梦地忘了动弹,直到沈希那声欣喜的庄先生撞进他的耳朵时,他才回过神来。 慌乱袭上心头,那一刻他像是被人当头棒喝着:庄岩,你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你对得起赵雅如吗? 身子微微一晃,他狼狈地往后撤了一步,勉强管理住了脸上的神情。 他察觉到自己的双手差点挪到了沈希的小腰上,忙不动声色地改而握住了她的双肩:走吧,阿姨给你买的点心应该到了。 沈希脸上落下浓浓的失望,庄岩知道她在期待着什么,所以接下来的时间一直在反思。他为什么会在这么一个小姑娘面前一而再地失态?明明决定不能让她继续沉陷的,可为什么他自己也在慢慢沦陷? 心跳忽急忽缓,庄岩的睡眠本来就不足,这会儿只感觉连脑子都转得比往常慢了许多。 等待手术的过程中,他时不时地瞥一眼沈希,她正咬着下嘴唇痴痴地看着手术室的门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庄岩真想把她往怀里搂着安慰一番,但理智到底没允许他这么做。 他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小姑娘真的动了情,他现在这颗心脏好像又回到了跟周瑾在一起时的样子,对生活重新产生了期待。 他该怎么办?是不是应该离婚了? 离婚?这个词在他像根针似的恨恨扎着他的心口,产生一阵阵刺痛。 赵雅如该怎么办?这么多年了,他始终给不了赵雅如她想要的幸福,每次跟她好好谈心,她都不在状态,庄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又想到了赵德海——赵雅如父亲,那个男人专横霸道,对赵雅如却又无限制地宠溺着,万一离婚,赵德海会怎么对付庄家? 离婚的代价很大,可不离婚对赵雅如真的好吗? 他知道孙泽明医生喜欢赵雅如,也不止一次地跟孙泽明谈过话,从孙泽明口中得知赵雅如的输卵管还是有可能疏通好的,但术后的恢复才是关键。赵雅如的心思太重,庄岩知道原因,但这个原因至今没能解决。 当初他妈离开前,硬是想要他跟赵雅如在一起,当时的他因为周瑾的离开而心如死灰,他爸跟赵德海他们一直在旁边提醒他不要让他妈妈死不瞑目,所以他牵住了赵雅如的手,在双方家长的见证下让赵雅如做了他女友。 庄岩记得很清楚,他妈妈看到他跟赵雅如牵了手后,是微笑着离开人世的。 他妈跟他爸吵架时顾不得他跟妹妹庄晓婷的感受,但平时绝对是个称职的母亲。当初是为了尽孝才跟赵雅如成了情侣,可后来呢? 后来庄岩想过要跟赵雅如分手,他也找赵德海夫妇谈过他自己的问题,可后来还是结了婚。庄岩知道自己有错,错在当时的他太过心灰意冷,好像失去了周瑾以后娶任何女人都没所谓。 现在,他后悔了。 跟赵雅如结婚五年,他耽误了赵雅如的青春,也把自己折磨到了生不如死的地步。 正思索着这些事情时,手术室的门开了。庄岩还没反应过来,沈希就跑了过去。 他人高腿长,迅速走到沈希身边,待看到托盘里的东西后,他下意识地蒙住了沈希的双眼。那是从沈希外婆胃里切出来的癌变部分,十分渗人。 等医生离开后,庄岩赫然发现沈希的脸色白得像纸,没有微微一紧,忍不住问她:怕了? 他几乎能确保沈希刚才并没有看到托盘里的东西,不由得有些疑惑,待看到沈希不住偷瞟着旁边的阿姨后,他的眉头拧得更深了。 心里那抹不悦立马升腾起来,他明白过来,赵雅如在让这个阿姨监视他和沈希。 但不悦很快消散开来,他现如今确实喜欢上了沈希,本来就是他理亏,他有什么资格责怪赵雅如这么做呢?看,这就是他的婚姻,以前他从没想过要出轨时,赵雅如也做过类似的事情,他不是一次次原谅了过来? 他苦涩地扯扯嘴角,再度考虑起了离婚这件事。 他盯着沈希那张小脸看了会儿,这个小姑娘,能成为他今后的伴侣吗?不管能不能,他忽然想试试。这个念头像一根羽毛,轻轻地挠着他的心脏,痒痒的,容不得他忽视。 把沈希外婆送回病房后,沈希认真地听着照顾她外婆的注意事项,认真的模样恨不得拿出纸笔记下来。每个人认真做事时,都会散发出一种独特的光芒。 庄岩恍惚看出了神,等回过神来时,沈希正在帮她外婆倒尿袋。 他微微拧起眉头,心里忽然发酸。 他认识的所有二十岁的小姑娘,无一不是家里的掌上明珠,没有谁会像沈希这般任劳任怨,懂事到让人心疼的地步。 她倒完尿袋后,看到隔壁病床的家属挥手表示气味不好闻时,还怯怯地跟人道了歉。 那一刻,庄岩除了心疼再也找不出别的情绪。 中午他特地单独带沈希去附近比较好的餐厅吃了饭,他问过阿姨沈希的三餐和作息,她昨晚非但守了夜,平时吃饭也吃得不多。他想,无论如何沈希正怀着他的孩子,他应该好好照顾这个小姑娘。 吃饭完回医院时,又碰到了沈希的姨夫,庄岩发现沈希很明显地缩了缩脖子,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害怕在庄岩心中搅出强烈的保护欲。 下午他本来想赶紧去酒店补觉的,但他担心沈希的姨夫会再度溜到病房里来捣乱,万一沈希肚子里的孩子出现问题,他想他会疯的。 公司质量经理一直打电话过来汇报情况,庄岩遥控着远方的会议,脑子有点不够用。 回病房时,他听到沈希的外婆在谈论他的身份,隐约听到了有钱男朋友几个字,不由得摇着头笑了。他这才确定沈希是瞒着她外婆做的代孕,这多多少少让他有点欣慰,起码她外婆没有为了自己而把自己孙女往火坑里推。 庄岩出医院买了水果篮和一些营养品,重新回到病房时,沈希盯着他发了一会儿愣。 他不过是想配合沈希的谎言做点什么,来的时候太匆忙忘了买东西,本来就该买点什么。但沈希明显过意不去了,可她屡次抬头看庄岩都没敢说任何拒绝的话。 他来之前让助理帮忙订了酒店,当时忘了帮沈希也订一间,以至于晚上再带着沈希过去时,竟然没有多余的房间了。 本来想在房间的沙发上睡一晚的,沈希洗澡时他一直在办公,等察觉到她洗的时间太久了时,才发现酒店的洗手间用的是玻璃墙。玻璃上全是水汽,他依稀看到沈希在手忙脚乱地裹浴巾。 他微微皱眉,这才发现沈希的背包被他放在了旁边的沙发上,他想刚才应该是她慌乱中忘了拿换洗衣服,所以主动把包递了进去。待看到她已经裹上了浴巾后,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酒店的浴巾不干净,换自己的衣服。 可她心慌意乱地接背包时,差点滑了一跤,庄岩忍不住叹着气责备了一声。 庄岩出了洗手间后又回了一封电子邮件,侧头看洗手间时才发现沈希还在里面。想起刚才的情景,他察觉自己的语气可能有点重,想到沈希总是透露出惊恐的眼睛,他心里不禁泛起了柔情。 他知道这个小姑娘特别敏感,赶紧走过去主动道了歉。 沈希慌乱地跟解释刚才为什么裹浴巾,为什么洗澡没拉帘子庄岩略有些诧异,他刚才并没有关注到洗手间的玻璃墙,也没注意到里面有帘子。 汩汩柔情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情绪,他没想到沈希会敏感到这个地步,忍不住柔声说道:是我过度担心了,去休息吧。 他尽量放柔了声音,生怕声音稍微一大会惊到眼前这只胆小的兔子。 庄先生,你真好。 庄岩觉着哭笑不得,她真是太容易满足了,这样一个小姑娘,不管以后谁娶了她都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想到这里,庄岩忽然觉得心塞。 以后她会嫁给谁?以后她满是爱慕的眼神又会落在哪个男人的身上? 想到这里,庄岩莫名觉得烦躁,也没心思继续办公了,浑浑噩噩地走进洗手间冲了一把澡。 他往沙发边走时,眼神不经意地往床上瞟了两眼,偌大一张床,沈希居然挨着床沿睡着。她的心思再明显不过,庄岩微微一怔,这才想起来他没跟沈希说自己会睡沙发。 强烈的渴望驱使着他躺在了床上,本来只是想把沈希往床中间拉一拉,可大手碰到她柔软的身子后,他的心便狠狠地颤了几下。帮她吹头叮嘱她再被她姨夫骚扰要报警,这些全都是不由自主的关心举动。 那天晚上他本来睡得特别踏实,可半夜忽然被沈希的哭声惊醒:痛,痛姨夫别打了,我做了,我以后不惹你生气姨夫,钱是给外婆看病的,别拿走,姨夫她的梦呓听得庄岩揪心,他不知道沈希家里到底是什么情况,温柔地帮她擦干泪水后,忍不住将她抱得更紧了:希希,别哭了,我在。 他真想用光明正大的身份呵护她一辈子,临睡前这个念头一直在他脑子里打旋。 早上醒过来时,他的心情特别好,像往常一样亲了一下怀里的人后,他才意识到不是赵雅如。每次只要跟赵雅如睡一起,早晚肯定都有亲吻,所以他早就习惯了这么做。 听到沈希回了一句早安,庄岩恍惚着起了床。 他现在越来越看不懂自己了,为什么总是收不住心? 回周瑾他们公司总部时,庄岩一直心不在焉地整理着他的感情。他知道他是真的对沈希上了心,这本来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可为什么他这么克制的人会一错再错?他找不出确切的原因,只知道每次看到沈希无助的样子就忍不住想要保护她。 跟他亲密接触过的女人有限,周瑾和赵雅如都未曾给过他这种感觉。 周瑾很坚强,永远那么开朗乐观,以前他一直觉得她像是老天派来拯救他的天使,永远那么快活鲜亮。是周瑾,将他带出了封闭的世界。 赵雅如很漂亮,有数不清的人将她当公主宠爱,庄岩以前觉得可能是因为他对待赵雅如的方式跟其他人待她的不同,所以她才会一直迷恋自己,可谈恋爱时他像别人一样宠着她时,她仿佛更爱他了。他捉摸不透赵雅如的想法,不过这段婚姻又将他带入了封闭的世界。 离婚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庄岩知道,自己很快就没办法继续支撑这段婚姻了。 他不希望沈希被指责成破坏他跟赵雅如婚姻的人,所以他决定接下来该远离沈希的时候继续远离,与此同时,他还需要让赵雅如明白继续维持这段婚姻是错误的。 想明白这一点,他忽然觉得心里那片阴霾在悄悄疏散。 他想,他早该这么做了,赵雅如还年轻,那么漂亮的她肯定能找到真正属于她的幸福。 这个决定让他感觉身心舒畅,不过想到赵德海跟庄武新,庄岩便知道自己接下来会有一场硬仗要打,可他发觉自己一点都不畏惧。 他发了疯似的想尽快见到沈希,尤其是这两天沈希不怎么回复他的短信更不怎么接他电话后,他有一种抓心挠肺的难受感。 他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但他清楚这是心里的感情在作怪。 接下来提早结束会议去找沈希带她逛街看电影,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 他知道他已经彻底出了轨,他愿意承受不久的将来会出现的所有暴风雨,他甚至当下便决定好要净身出户。他侧眼看到正红着脸在吃爆米花的沈希,嘴角浮起一抹微笑。 他想,不管以后能不能跟沈希在一起,他都不想牵累这个小姑娘。 009 我心里确实有鬼 庄岩放纵地跟沈希约了一次会,他感觉自己仿佛找到了初恋的感觉,沈希的害羞以及难以掩饰的雀跃,在他眼里鲜活得像初绽的花朵像迎面吹来的春风。 跟周瑾分手后,他有将近十年没体会到这种幸福感了,早已枯死的心像是遇上了可口的甘霖,彻底复苏过来。 赵雅如联系他时,他心里是有愧疚的,他已经对这段婚姻不忠诚了,现在只能思考怎么样才能让赵雅如和沈希受到的伤害最小。 这天,他跟沈希在楼道里说话时,再度看到了鬼鬼祟祟的阿姨。 他知道,赵雅如是在让阿姨监视他跟沈希的举动。对于这一点,他愧疚之余终究是动了气。以前赵雅如也曾经跟他公司里的属下打听过他的行踪,大概是她打胎之前那段时间,总是疑神疑鬼地认为他在跟周瑾藕断丝连。 他一直不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每次知道后都会生气,不过能忍耐的他都忍了,但他的退步只是换来赵雅如的不加收敛而已。 他决定要把这个阿姨辞退,接下来这段时间,他得跟赵雅如好好谈谈心事,既然决定离婚,那就一步步让赵雅如接受这个事实吧。他深刻地意识到,他跟赵雅如这么折腾下去确实是在耽误赵雅如。 他想,不管以后他能不能跟沈希在一起,他跟赵雅如是铁定应该离婚的。以前他一心想要跟赵雅如好好过日子时,她都忍不住各种怀疑他,如今他真的出了轨,往后的赵雅如会越来越敏感。 带着沈希回去之前,沈希的外婆跟庄岩悄悄说了几句话,老人家怀疑庄岩在包养沈希,庄岩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想,他有什么资格做这种祸害小姑娘的事情?齐人之福不是他能享受得来的。 希希是个苦命孩子,她没谈过恋爱,这位先生一定不要耽误她她是个好孩子啊,是我连累了她沈希外婆抹着泪,明明很想说不如死掉算了这种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她知道,一旦说出这种话,会让沈希更加担心。 庄岩盯着老人家脸上的褶子,轻叹了一声:老人家别说这种傻话,把身体养好才是对希希最好的回馈。我会照顾好她的,您放心。 到家后,庄岩本能地想跟赵雅如谈谈这段婚姻,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太过着急。 他很了解赵雅如的脾气,从小被赵德海捧在手心里呵护,这段婚姻她还没有过腻味,当即提离婚只会坏事。 晚饭时质量经理又打电话过来给他汇报项目进程了,看到赵雅如一直往他手机屏幕上瞟,庄岩忽然有点不耐烦。诸如此类的怀疑,在他们五年的婚姻生活中一而再地出现,即便是刚结婚那会儿,她也是经常从他身边各方人士口中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赵雅如从一开始就知道庄岩的心不在她身上,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安全感。 她私心里很清楚,这段婚姻是她强行要来的,但是她希望庄岩跟她在一起后能像别人一样将她捧在掌心里宠爱。可自从知道周瑾在庄岩心里的地位难以撼动后,她的醋意便一天比一天强烈。 她有时候很清楚自己这样怀疑庄岩只会把他推得越来越远,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 她只觉得是庄岩做得不够好才会让她越来越不安,这一切都是庄岩的错,如果他能把爱完完全全地倾注到自己身上,那她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成天怀疑他跟周瑾暗中勾搭。 当初庄武新让她劝庄岩跟周瑾公司合作时,她其实是不情愿的,她觉着连庄岩自己都知道避嫌,她干嘛要那么大度地把自己男人往初恋身边推?可她跟她妈说这件事时,她爸爸居然也跟庄武新一样的观念:有钱不赚,是不是傻? 赵雅如想起这件事就后悔,她任性惯了,周围所有人都会依着她,只有庄岩,总是让她捉摸不定。 庄岩没吃晚饭就去了书房,赵雅如心里七上八下的有点不知所措。 她知道自己又惹庄岩生气了,每次他好脾气地顺着她时,她的气焰就不知不觉地上涨,等庄岩真的动了气,她那股气焰又会很自觉地弱下去。比如此刻,她便强忍着委屈跑进书房想跟庄岩道歉。 他正在办公,她进去时,庄岩一直盯着电脑屏幕看,眼睛一眨不眨的。 赵雅如下意识地感觉他在跟周瑾聊天,走到近前又忍不住盯着电脑屏幕看了好一会儿,迅速地扫着他是不是开了什么聊天软件。结果庄岩只是在单纯地处理公司邮件,她不由得有些失望。 她怀疑过太多次,可每次都抓不到把柄,她觉得肯定是庄岩掩饰得太好。 有时候她甚至很想找到庄岩在偷偷联系周瑾的证据,这样她就能证明她的多疑是有道理的。可这么多年了,除了看到周瑾给他打过电话,她什么证据也没找到。 她以前还偷偷拿着庄岩的身份证去营业厅查过庄岩的通话记录,所有跟周瑾的联系,几乎都是周瑾主动打给庄岩的,庄岩十天半个月才会主动打一次给周瑾,而且通话时间特别短,几乎都不到一分钟。 她觉得庄岩肯定还有一只手机,说不定一直在用那只手机偷偷地联系周瑾。 有时候这种怀疑折磨得她想发疯,她知道这种情况不该持续下去,可她就是忍不住要怀疑庄岩,谁让他不爱她呢?她想不明白,是她不够漂亮,还是身材不够好?难道是因为她在夫妻生活上不能满足他? 雅如。庄岩发现了赵雅如的举动,情绪忽然之间有点控制不住,以至于出声时明显有些不耐烦。 赵雅如回过神来,赶紧将视线从他的笔记本上挪开:你不吃饭做什么?再忙也要吃饭。好端端地为什么要辞退阿姨?这个阿姨在我们家干得不是挺好?换人我不习惯你让她监视沈希和我?庄岩沉重地抬起头,哀伤地看着她。 他的眼神让赵雅如心慌,她扭开头否认着:没有,我做什么要让她监视你们?你心里有鬼才这么乱想的。阿姨那人你又不是不清楚,喜欢做点拍马屁的事情,你别乱冤枉人! 庄岩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合上笔记本后把赵雅如拉到沙发上坐下:我心里确实有鬼。雅如,我们谈谈。 赵雅如一听到这话,立马反应很大地甩开他的手:谈什么谈?不谈,我没什么想跟你谈的!我不谈! 庄岩悲哀地看着她,为什么每次想平心静气地跟她说心里话时,她都这么大反应?他还记得刚跟她结婚那会儿,他跟她谈过很多次心,尤其是刚知道她怀孕时那段日子,他是想好好地跟她过日子的,可赵雅如从来都不懂他的心。 雅如,跟我在一起,你觉得幸福吗?快乐吗?庄岩以前把她当小妹妹对待,那时候他会把赵雅如跟庄晓婷放在同等的位置呵护,只是寡言少语的样子让赵雅如感觉他跟别人不一样。 赵雅如猛地一震,惊恐地看向庄岩:你什么意思?我爱你,我喜欢你那么久你又不是不知道。嫁给爱的人怎么就不幸福了?她冲到庄岩跟前,用手指头戳着他的心口,你这里是不是还装着周瑾?我真想把它挖开,看看你到底在想什么。 庄岩无奈地抓住了她的手,眼神依旧那么悲哀:这么耗着,值得吗?雅如,你很清楚,不管我做得多好,你都不会满意。何况我现在他话还没说完,赵雅如就捂住了他的嘴巴。 她不敢再听下去,慌乱地朝房门走去,眼泪不住地往下砸着。她就是不想离婚,耗一辈子也要耗,他凭什么不爱她?她哪里比不上周瑾了? 出门看到沈希时,她忍不住向沈希求助,让沈希帮忙劝劝庄岩。她就是不想离婚,凭什么要便宜周瑾那个贱人? 沈希的心狠狠地揪成了一团,她特别矛盾,虽然她止不住地喜欢着庄岩,可她并不想看到庄岩跟赵雅如吵架。她一直觉得等她生完孩子后就会彻底跟他们两位拜拜,所以她希望庄岩能跟赵雅如一直幸福下去。 庄岩看到沈希进来后,眼睛居然开始发涩。 他心里很苦,真想跟这个小姑娘倾诉心事,但他做不到那么坦白。离婚以后,沈希可能已经有了男友,有了新人生,他现在有什么资格吊着这么一个小姑娘,让他一直等着自己?他做不到这么自私,但这个婚,他是真的打算离了。 他就像是一个在黑暗中摸索了数年的盲人,沈希的出现让他见到了短暂的光明,于是乎等他再度陷入黑暗后便怎么也忘不掉光明给他带来的惊涛骇浪了。 沈希忍不住提起周瑾时,庄岩彻底动了气。 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他对周瑾念念不忘?他做的所有努力好像都被大家无视了,他们只看得到他跟周瑾曾经的轰轰烈烈,压根没人注意到他早就不是当年的庄岩。 他确实怀念过跟周瑾在一起的日子,但更多的原因是怀念当初的幸福感,有谁知道他活了三十二年就没幸福过几天? 周瑾再好,也是把他妈气到心脏病发并离世的人,这件事是庄岩心里的死结,根本解不开。 庄先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沈希慌乱地道着歉,庄岩终究没忍心朝她发火。可他再度彷徨了,离婚后他真的还会再结婚吗?下一任妻子也许会跟赵雅如一样,渐渐地对他越来越不信任,他过够了这种日子,没必要再往火坑里跳。 或许,等沈希把孩子生下来后,他可以独身带着孩子一起生活。 他开始想像那样的生活,他喜欢女儿,一想到会有个漂亮的小女孩奶声奶气地叫他爸爸,他的心就柔软得一塌糊涂。他觉得那种日子很幸福,每天上班都会牵挂着她,心灵仿佛一下子有了归宿。 等回过神来时,沈希已经离开了书房。 庄岩恍惚了半晌,终是叹着气朝客房走去:希希? 他懊恼于刚才的淡漠,沈希还是个小姑娘,而且还怀着他的女儿,如果沈希因此动了胎气,庄岩铁定会后悔。他看到沈希用被子蒙着头,便知道她又哭了。 我刚才心情不好,语气重了点。他一道歉,沈希立马钻出被子开始跟他道歉。 他每次哄赵雅如时,也是这么轻柔,可大多数情况下赵雅如会闹得愈加厉害,跟沈希的反应完全不同。 当天晚上赵雅如主动示好,庄岩本来想直接跟她摊牌的,可他知道不能操之过急。 他从来都没想过要推卸自己的责任,这段婚姻之所以失败终究是他自己做得不够好。他给不了赵雅如她想要的爱情,所以他愿意用所有物质上的财富来弥补对赵雅如的亏欠,可这种弥补,需要等到合适的时机才能跟赵雅如提,不然会出大事。 只是他没想到还没出大事就看到了周瑾跟一个男人在拉拉扯扯,他没关注过周瑾的私生活,当时只以为周瑾是被人欺负了,所以忍不住上前帮忙。 可周瑾却冷笑着主动搂住了那个男人:这是我男人,你是不是太操心了? 他听得出周瑾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挑衅,这一点让庄岩莫名觉得烦躁,以至于再度启动车子后,他不自觉地开得很快。 他觉得很悲哀,这几个女人为什么总是在他生活里频繁地出现?他知道他对周瑾的感情早就变了,可刚才的情形如果被赵雅如知道,肯定又得大闹一场,想到这里他就莫名地烦躁。 当时他本来是想带沈希去游乐场里逛逛的,彼时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快到周瑾当初跟他表白的日子了。 直到沈希惊恐地然他开慢一点,他才意识到他开快车的行为吓着了沈希。 沈希说她好像出血了时,庄岩握在方向盘上的手都不由自主地发起了抖。 他太久没有动过感情了,如今一动感情,好像什么都乱糟糟的。他一回家就抱着沈希进门,如此亲昵的举动被赵雅如看个正着,他知道接下来会有狂风暴雨来袭,只是没想到来得那么快。 010 跟我在一起幸福吗? 庄晓婷跟庄武新知道了沈希的存在,以为庄岩把三养到了家里,一起过来声讨庄岩。 庄武新跟庄岩一起进了书房,二话不说就开口骂他:当初结婚是你自个儿点的头,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竟然把女人养在家里!我说雅如怎么总是苦巴巴的,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他随手拿起什么就往庄岩身上招呼,庄岩皱着眉头及时避开了,但玻璃摔碎的声音总是会惊得他心颤,有几次动作一慢,硬是被砸了个结实。其中一只玻璃杯直接撞在了他的背上,疼得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很清楚他爸的脾气,气头上什么都听不进去,可他不能坐以待毙:是雅如把希希带回来的,在给我们代孕。 庄武新讪讪地住了手,但最后扔过去的烟灰缸还是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庄岩的腰上。 代孕?庄岩年纪不小了,庄武新也一直想要抱孙子,他对赵雅如当初打胎的事情也一直耿耿于怀,但他不能摆在明面上说,毕竟赵雅如是赵德海的女儿。他跟赵德海之间的事情,剪不断理还乱,最好不要闹僵。 庄岩点点头:雅如的情况你也知道,她去年开始就折腾过代孕的事情。当初做的试管,质量不好流掉了。本来说好不再折腾的,她今年又把希希带来了。爸,我现在很高兴她把希希带来了这个家。 庄武新还没回过味来,听到庄岩这番话立马意识到了不对劲:你什么意思?喜欢上那个丫头了?不行!趁早给老子打消念头! 庄岩扯扯嘴角,身上被砸到的几处地方隐隐作痛,可他心里却是宽慰的:爸,你是真的在为雅如着想吗? 他不是傻子,庄家跟赵家的牵扯他多多少少知道点眉目。他曾经在江阳家里看到过一些资料,江阳在查他父亲当初坐牢的背后因由。这几年他也听到过他爸跟赵德海之间的某些隐秘谈话,他们俩可能跟江阳爸爸坐牢的事情有牵扯。 所以说,他们两家联姻,除了利益上的关系外,可能还有更深层次的不为人知的原因。 庄岩很清楚这其中的纠葛,如果可以,他愿意一直这么过下去,可现在他不愿意了。 他的心现在跟明镜似的亮堂,他跟赵雅如都需要幸福,再这么下去,赵雅如会彻底崩溃,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不会伟大到告诉别人他是在为赵雅如着想,他只是忽然觉得过够了这样的日子。 不为她着想?那也是在为你着想!庄武新气得眼角直抽搐,别忘了当初在你妈面前答应的事! 我已经决定要离婚了,这事还没跟雅如商量,我会尽量处理好。庄岩淡淡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有很多想法,只是从来没人听,听了也不理解。 你敢!庄武新气得想要冲过去揍他,可庄岩早就长得比他还高,所以他走了两步便停下来了。他意识到庄岩这次是认真的,之前跟他说想离婚时还处于犹豫状态,这一次的态度明显很坚决。 庄武新在这一刻忽然有些慌,他跟赵德海认识这么久,很清楚赵德海的疯狂,如果庄岩真的把赵德海惹恼,庄家怕是会倒霉。 可他也很清楚自己儿子的脾气,真的做出了某种决定,不会轻易改变。他强行压下心里的怒火,瞪了庄岩很久,最后沉声问道:把人送走!什么代孕不代孕的,雅如胡闹,你也跟着胡闹? 他不过是在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没人比他更盼着孙子的到来。庄岩妈妈去世之后,再也没人跟他拌嘴,也没人催着他早点回家,他忽然就没了玩乐的心思,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现如今他跟所有的老人一样,只想儿孙满堂。 希希已经怀上了。庄岩疲惫地叹了一声,这个孩子我会留下,你把晓婷带走吧。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离婚的事我也会好好地跟雅如商量。 庄武新咬牙切齿地低吼着:我不同意你们离!那丫头什么来历?不三不四的女人比得上雅如?你要是敢离,老子就跟你断离父子关系。 庄岩淡淡地看着面前这个老头子,他妈妈还在世时,他不止一次地想要跟这个人脱离关系,但终究只是在心里想想。人生而为人,便是因为有感情有智慧,他做不到什么都不在乎,如今他爸在慢慢地变好,庄岩便更加不舍得对这个上了年纪的人绝情了。 我到时候会净身出户,是我对不住雅如,我会承担后果。 不行!那么大的产业说拱手不要就不要了?庄武新气得额头青筋直爆,不过转念一想,公司的企业法人是他,所以就算庄岩净身出户了,公司按照道理也还是他们庄家的,你潇潇洒洒地甩手离婚,叫我跟晓婷喝西北风?钱是大水冲来的? 他到底也没跟庄岩谈出个所以然,但终究不想继续刺激庄岩,憋着火把庄晓婷带走了。 等庄武新走后,庄岩才发现胳膊被弹起的玻璃渣子划伤了,渗出不少血。 这件事导致的后果就是沈希又被送去近郊的别墅单独居住了,没有沈希的家好像少了几分温度,庄岩每次看到赵雅如都强忍着说离婚的心,尽量拉着她一点点地说心里话。 可赵雅如很慌,以前庄岩不会连续多次跟她谈话,她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让庄岩感到心酸的是,赵雅如跟周瑾都不知道他对玻璃摔碎的声音很敏感,倒是跟沈希最先发现了他这个毛病。 当时其他餐桌有人不小心摔碎了一只玻璃杯,庄岩控制不住地轻轻打了个颤,于是沈希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庄先生,没事吧? 庄岩愣了下,对面那个小姑娘,眼里除却关心之外,竟然隐约带着一丝想保护欲。 他的心跳忽然加快了几分,那一刻,他的眼睛有点涩。这个小姑娘懂他,为什么她那么小的年纪,能这么敏感地察觉到他的内心? 送沈希回去时,他发现周瑾在联系沈希,听到周瑾对沈希说的话,他不由得拧起了眉头。他不喜欢参与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但工作上跟周瑾有接触时,她从来不会表露半分想复合的念头,他没料到周瑾在背后会这么关注他的生活。 他突然意识到,赵雅如那么防备他跟周瑾,可能是因为周瑾背后做过什么手脚? 这样的周瑾,早就跟他记忆里的那个女孩子不一样了。 然而这个发现并不能缓和他跟赵雅如之间的感情,离婚是势在必行的,他只希望能尽量减少对赵雅如的伤害。 那天晚上,他在沈希房里看到了一本摊开的笔记本,上面写满了他的名字。 那一刻他心里是有触动的,想要看看这个小姑娘整天都在想写什么,有一种急于了解她内心的冲动。可沈希不愿意,他看到了沈希脸上的坚持,忽然觉得失落。 这个小姑娘,在某种程度上对他保持着距离,虽然她总也忍不住流露出对他的爱慕,但是他看得出来,沈希并没有留在他身边的打算听家里阿姨说赵雅如跟沈希打起来了时,庄岩一下子失去了淡定,他满心都是沈希肚子里的孩子。 他真的已经想好了,赵雅如该找一个真正爱她的人,重新过回正常的生活;沈希也不是他的,沈希那么小,说不定在学校里有很多男孩子在追她,很快就会忘了他。所以,以后他只能跟沈希留下的孩子生活,所以这个孩子是他的一切。 他一路上把车开得飞快,可红绿灯太多,急着打电话给赵雅如想劝她不要跟沈希动手时,他不小心闯了一个红灯,结果就这么倒霉地跟另一辆车撞上了。 他的脑子狠狠地撞了下,眼前发黑晕过去之前,他满脑子都是沈希牵着一个小女孩朝他走来的身影。 那时候他才真正的意识到他是有多渴望温馨的家庭,他只希望老天再给他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跟沈希携手一生的机会养伤那段时间,他特别渴望见沈希,可沈希除了偷偷去医院看望过他一次以外,再也没联系过他。要说不失望那是假的,他一直觉得沈希特别好,长得漂亮,性格乖巧,最主要的是特别懂他。 人一旦喜欢上另一个人,就算对方长得像癞蛤蟆,他都会觉得别人会跟他抢。 庄岩患得患失了几天,等沉稳下来时,又冷静到不愿意再去打搅沈希了。毕竟他现在身体没恢复,如果惹得沈希偷偷来看他,到时候再出岔子他可能会没办法应付。 养伤期间,赵雅如照顾得特别贴心,庄岩恍惚有了他们确实很恩爱的错觉。所有想要离婚的话都被压在了心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一直在心底鄙视自己的行为,一方面想着跟赵雅如离婚,另一方面还惦记着沈希。 雅如,跟我在一起幸福吗?出院那天,他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赵雅如浑身一颤,犟着不肯抬头看他。 庄岩知道她这段时间是在刻意讨好自己,她怕他会因为车祸的事情责备她,也怕他会真的跟她提离婚。赵雅如本该是趾高气扬的公主,不该活得这么小心翼翼。 庄岩是心疼她的,可也只有心疼罢了,实在爱不起来。 赵雅如哪里知道,她尽量贤淑地扮演着好妻子的样子,让庄岩更加坚定了离婚的决心。庄岩觉着他们两个都活得没有自己的样子,关键不管双方多么妥协,这段婚姻还是温馨不起来,因为赵雅如始终怀揣着怀疑,而庄岩也始终提不起爱。 这一点,在他们一起去看望沈希时得要了验证。 赵雅如刻意在沈希面前强行亲了庄岩的脸,庄岩没来得及阻止,但他显然看到沈希的背影轻轻晃了下。 他决定等离完婚再去追求沈希,这段时间他需要好好筹划一下跟赵雅如离婚的事情。 庄武新之前看望他时,跟他谈过离婚的事情。之前庄武新跟赵德海联系时,谈到他们认识的某个朋友的儿子离婚了,庄武新叹了两声,故意拐弯抹角地说要是庄岩闹离婚,他肯定不认这个儿子。当时赵德海也冷笑着说了一句:他敢辜负我儿子,我整死他。 庄武新知道赵德海不是在开玩笑,他见识过赵德海的不近人情。 庄岩知道离婚的事情不能操之过急,但他那时候只是觉得赵德海在说气话。 他跟赵雅如的矛盾在检查出胎儿性别之后彻底激化,沈希告诉他怀的是个女儿时,庄岩高兴到感觉头发丝都竖了起来,他是真心喜欢女儿,当初赵雅如给他看代孕合约时,故意没给他看最后一张附加条款,所以他并不知道赵雅如在骗他。 当初他答应代孕前跟赵雅如明确地说过,他想要女儿,虽然赵雅如当初坚决想要儿子,但他们最后商议好不管是儿是女都要。 他万万没想到,赵雅如在这件事上骗了他。 他们的婚姻,充斥着各种谎言,以前赵雅如撒小谎时他不会计较,但这一次他不能忍。 当时他正在跟一个大客户谈合作项目,为了这个女儿,他顾不得生意,急匆匆地赶回了家。他一路上急得心绪难平,生怕回家后一切都太迟了。 赵雅如本来是想逼着沈希赶紧打胎的,但这一次她不敢任性,她知道这个时候任性等于是在给她和庄岩的婚姻宣布死刑。 不过等庄岩急匆匆地赶回来时,她还是气得浑身发抖。 她怀疑得没错,庄岩确实对沈希太上心了。代孕的事情从头到尾都是她一手操办的,她凭什么不能要求对方给她生儿子?她觉得只有儿子才能绑住庄岩的心。 那天他们吵了一个多小时,这是赵雅如认识庄岩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吵架,以前闹脾气时都是她在闹,庄岩会板着脸试图跟她讲道理,这一次他是真的动了气。 当初你答应过我什么?男女都要!雅如!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喜欢女儿,从你当初怀孕的时候我就说过我喜欢女儿,你为什么总是一意孤行? 赵雅如泪水涟涟,压根听不进他的话:那我也说过我喜欢儿子!不,肯定是因为这个女儿是沈希怀的你才会喜欢,如果是我怀了女儿,你是不是又会说你喜欢儿子了? 庄岩觉得头疼,忍不住揉着太阳穴调整自己的呼吸。 他觉得女人有时候简直不可理喻,从他们结婚后谈到孩子起,他每次都说自己喜欢女儿,这跟沈希有什么关系?他知道他跟赵雅如之间的症结不在是儿是女这件事上,他们之间的问题太多,除非他愿意一直妥协,否则这些问题可能再过十几年也解决不掉。 他不想在这个档口说气话,越是亲近的人,越容易在不理智的情况下用伤人心的话来逞口舌之快,庄岩不愿意做这样的人。 所以接下来那段时间他又恢复了冷静,板着脸试图说服赵雅如。 可他越冷静,气头上的赵雅如就越暴躁,逮着东西就乱砸乱摔,庄岩听得头大,玻璃摔碎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地刺激着他的耳朵。最后他实在忍不下去了,冷着脸径直去找沈希。 他不放心再把沈希放在赵雅如眼皮子底下生活,他必须保住沈希肚子里的女儿。 但他的这个行为彻底激怒了赵雅如,他带着沈希去江阳的公寓时,赵雅如再也忍不住了,拨通她妈妈的电话,一股脑儿地把事情经过全部说了出来。 011 温暖还要多久才到来 赵雅如的婚事在他们家是一等一的大事,但她妈妈听说庄岩有离婚的意思后,并没有太过大惊小怪。 之前庄武新提起别人家孩子离婚的事情时,赵妈妈便有所警觉了。当初庄岩坦言自己忘不掉周瑾时,她就不同意让赵雅如嫁给庄岩,但赵德海跟赵雅如都一门心思地要跟庄家结亲家,她虽然有担心,但也没有反对到底。 最近两年赵雅如每次给父母打电话都爱哭哭啼啼,远在国外的赵德海夫妇每次都担心得不得了,这一次本来以为跟之前的吵闹差不多,所以他们只是打电话跟庄武新抱怨了下,并没有当即决定回国。 赵雅如一心等着爸妈回来给她撑腰,让她庆幸的是,庄岩照旧会回家。 她偷偷跟踪了庄岩好几次,想看看他把沈希藏在了什么地方,但每次都会在半道上被庄岩发现。 他们的冷战断断续续地持续了半年多,赵雅如的怒气渐渐平息下去,她父母也一直没有回国。 她知道当初欺骗庄岩是她不对,但她不明白这件事为什么要让庄岩决定,她就是想要个儿子万事大吉。当初想过事情可能会暴露,但她觉得庄岩肯定能理解她的心思。 这天庄岩回书房拿了点资料就准备离开,沈希的肚子越来越大,他今晚想过去陪着沈希。 每次跟沈希相处时,就算他在办公她在看书,即便什么话都不说,他都会觉得很舒畅自在。好像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他就会莫名觉得心安。 这段时间他跟赵雅如谈过几次,但赵雅如每次都歇斯底里地跟他吵闹,对话根本没办法继续进行下去。 他拿着东西出门时,赵雅如板着脸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轻叹一声,收起急于见到沈希的心思,示意赵雅如跟着他进了书房:雅如,是我对不起你。我们离婚吧,想要什么补偿你可以说,我会尽量赵雅如的眼泪倏地飚了出来,她最怕的就是离婚这两个字,她折腾了这么久也保不住自己的爱情吗?她想要什么补偿?她当然想要庄岩的爱! 他的身他的心,他所有的一切都是赵雅如极度渴望的。 她每次想要从庄岩身上索取爱情时,都会忘了爱情是没办法勉强的,她觉得她从小到大都没这么爱过一个男人,庄岩凭什么不爱她?凭什么不回报她想要的爱情? 雅如。庄岩轻叹着将她拥在怀里,无关爱情,只是看不得她这么伤心。他愿意把她当妹妹一般呵护,可他实在爱不起来了。赵雅如的生活应该精彩飞扬,跟他在一起的这几年她变得越来越歇斯底里,这不该是赵雅如过的生活。 庄岩从来不想否认是他自己做得不够好,当初娶她的时候他是决定要好好爱她的,可他没想到努力了五年都没能把心放到赵雅如身上。 赵雅如哭着开始亲他,撕扯他的衣服,被庄岩制止了:雅如,你不幸福,不要自欺欺人行吗?为什么每次跟你谈心,你都不肯直视问题? 婚姻需要两个人共同经营,赵雅如的转变不仅仅因为庄岩不够爱她,也跟她从小到大的性子有关。她过惯了要什么有什么的生活,所以遇到难以掌控的庄岩后才会变得这么神经质。 雅如,是我不好,我们放过彼此吧。你看你最近瘦成什么样子了,为什么不肯放手?庄岩觉得有榔头在一下下地击打着心脏,钝痛钝痛的,他将赵雅如按到沙发上坐下,叹着气帮她擦眼泪。 可赵雅如却猛地抬起头来冲着他低吼:我为什么要放手?便宜你跟沈希那个小贱人是吗?之前是周瑾,现在是沈希!庄岩,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哪里不好,你就是不肯爱我?你混蛋她骂了一堆脏话,以前跟朋友们在一起喝酒疯狂时,她学来一堆脏话,但是自从跟庄岩在一起后,她刻意在他面前收敛着自己的另一面,连香烟和酒都不怎么沾。每次伤心难过时,她都会偷偷地背着他抽烟喝酒来解解馋。 庄岩顿了顿,沉重地松开手坐到一边。 他们又谈不下去了,每次都这样,就算赵雅如的反应不强烈,也始终是左耳进右耳出。他不明白为什么赵雅如总是听不进去,他不奢望赵雅如会为了他改变,但他希望赵雅如能做个明事理的人。 但他们总是不在同一个频道,这种谈话只会让两个人越来越累。 赵雅如看他不吭声,握着拳头就往他身上抡,她心里的憋闷快要涨到极点了,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死抓着不放,可她就是不甘心。她想没有谁能轻易放下喜欢了十几年的男人,她从初二那年意识到自己喜欢庄岩起就一直幻想着做他的新娘。 庄岩被她打得烦躁,抓住她的手腕后,赵雅如又改而拿脚踢他。 庄岩无奈地低吼了一声:雅如,我到底怎么做你才能消停?你可以找到真正爱你的男人,我们真的不合适。我会净身出户,我我不要你的钱!她冲着他嘶吼,她只要他的爱,可他从来不肯给。 她哪里知道庄岩刚开始也曾试着爱她,可刚开始被上一段恋情影响太深,以至于爱不起来;等他们有了孩子,庄岩也察觉到自己放下了周瑾后,赵雅如却任性地打了胎他们之间总是不同步,庄岩总是怀疑老天在耍着他玩。 事到如今,庄岩也不想再继续拖下去,他当着赵雅如的面,正式打电话通知他预备离婚。 而后又打通了赵德海的电话,他之前不是不敢打,只是一直想试图让赵雅如明白过来这段婚姻对他们两个都是伤害,他不希望离婚后的赵雅如还沉湎于这段失败的婚姻,他希望离婚后赵雅如能尽快开始新生活。 赵雅如听到她爸的声音后,惊得猛然站了起来,她冲过去想要挂断庄岩的电话,可终究没来得及,因为庄岩已经跟赵德海说了准备离婚的事。 妈的,老子不整死你!赵德海意识到庄岩是真的打算跟赵雅如离婚后,暴跳如雷地咆哮着,我宝贝女儿呢?草庄岩,你给我等着,看我不回去打断你的腿! 庄岩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赵德海的震怒,可他的情绪却平静得吓人。 他觉得这是一种解脱,迟早要面临这些人的声讨,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他只是觉得可悲,三十多岁的人了,离个婚也要面对这么多的阻挠。 不过赵德海夫妇还没回来时,赵雅如就带着庄武新找去了江阳家,她咽不下那口气,想要把沈希解决掉。她本来以为沈希要的是钱,只要钱足够多,沈希绝对会离开庄岩。 她以为,庄岩没了后路就会收起离婚的念头。 但她哪里知道,那时候的庄岩根本就没想过离婚后要跟沈希在一起,他计划好了要带着女儿独自生活。 虽然那段时间庄岩跟沈希相处得很融洽,但沈希一直在克制自己对庄岩的感情,所以庄岩也不确定沈希对他的爱有多深,他也没再对沈希做出过于亲密的举动。每每在疲惫不堪时,他只会悄悄地赶去江阳家,望着熟睡的沈希发会儿呆。 当时他只想着不能耽误沈希,因为跟赵雅如离婚后,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能再次承受一段可能会变质的婚姻。 沈希的早产在庄岩的预料之外,好在母女平安,可跟沈希相处的时间却大大减少。 庄岩意识到沈希很快就要离开他时,心慌了好几天。 赵德海回国后连同庄武新一起把庄岩看得特别严,庄岩冷漠地看着这一切,离婚的念头前所未有的高涨。 赵雅如妈妈是最明事理的一个人,单独跟他谈过一番话后表示了理解:我女儿的脾气我很清楚,她从小到大想要什么有什么,当初知道她把孩子打了我就知道你们走不下去了,不过没想到你们又磕磕绊绊地过了几年。 庄岩的愧疚本来都快被赵德海跟赵雅如折腾没了,被赵妈妈这么一理解,他重新陷入了内疚和自责之中:对不起,是我给不了雅如幸福。她还年轻,早点离婚也能早点开始新生活。我实在支撑不下去了,我可以净身出户,但孩子必须归我抚养。 赵妈妈点点头,沈希生下来的女儿本来跟他们赵家就没任何血缘,她当然不会同意赵雅如争这么一个婴儿。 可饶是她通情达理,赵德海却不肯善罢甘休。 正是因为有了赵德海做靠山,赵雅如才会死犟着不肯离婚。她一意孤行地假装自己生了女儿,用看似幸福的言论在朋友圈里维持着表面的幸福。 庄岩没有揭穿她,因为他不想让赵雅如难堪。 那段时间他经常失眠,每次偷闲去医院看望沈希或者女儿时,才会觉得心灵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沈希想回家跟她外婆一起过年时,庄岩才意识到离分离的时间那么近。他舍不得她走,起码不该这么早走。 他本来想跟沈希说自己的心事,可那时候的沈希还不是完全懂他,他明显感觉到沈希的心在把他往外推。他想说说自己心里的苦涩,可沈希却一个劲地道着歉,她觉得是她坚持要生下这个女儿才会害得他跟赵雅如吵架。她说他违约了,是她有错在先。 从那刻起,庄岩便知道,这个小姑娘压根没想过以后要跟他在一起。 他苦涩地扯扯嘴角,是啊,他还没离婚,凭什么要求如花似玉的她等着他?他什么承诺都给不了沈希不是吗? 出院之前他经常三更半夜跑去病房,搂着她一起躺在病床上。唯独如此,他才能安心地睡几个小时。 他觉得他没资格再在沈希面前表露爱意,他背叛了婚姻,背叛了赵雅如,跟当初的庄武新又有什么区别?或许,他根本就不配得到爱。 那天夜里,他在书房里办公到很晚,忽然收到周瑾发来的一张画。是他以前给周瑾画的肖像画,毕业后他就没再拿起过画笔。 他没回应周瑾,心潮澎湃地买了画板和画笔后就赶去了医院。 那一刻,他忽然想捡起久违的画笔把沈希画下来。他想,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这个小姑娘了,他想一笔一笔地将那个小姑娘刻画在脑子里镌刻在心上。那种念头特别强烈,好像回到了他刚跟周瑾谈恋爱那会儿。 赶到医院时,沈希正安静地睡着,他并不知道沈希那时候是在装睡。 画画期间,他不止一次地盯着沈希的睡颜发愣。沈希比刚去他家时漂亮了许多,之前有点干瘪,现在圆润了不少,皮肤比之前更加水灵白皙了,嫣红的嘴巴像诱人的樱桃,闪着迷人的光泽。 庄岩花了两个多小时才把一副简单的肖像画画完,因为太久没作画,他感觉画得并不好,不及沈希本人好看。 本来决定当晚不再偷偷拥着她睡觉的,可他到底没忍住心底的叫嚣,悄悄地在她身边躺下,像个贼似的在她脸上偷吻了几下。 那年过年,赵雅如一家全部聚集在庄武新家里批判庄岩,几乎所有人都在劝他不要离婚。庄岩本来像木头似的安静地任由他们数落,错了就是错了,他并不想推卸自己的责任,所以赵德海踢上来的时候他没躲。 可赵德海用婊子贱货等字眼来形容沈希时,庄岩彻底忍不下去了:我知道在这段婚姻里我没立场维护希希,但您真不该这么侮辱我女儿的妈妈。这个婚,我一定会离,对雅如我只能说对不起,感情上弥补不了我的错误,我只能净身出户。叔,希望你为了雅如能冷静下来,她跟我在一起不幸福,我也不幸福,这段婚姻不该再维持下去。 大年夜,他冲出他爸的家后,茫茫然地在寒夜里走了很久,最后忍不住跑去医院找了沈希。看到沈希跟她外婆脸上满足的笑容时,他感觉鼻子发酸,忽然红了眼眶。 他真心渴望温暖,然而,这份温暖还要多久才能到来? 012 准备起诉离婚 沈希的外婆包了饺子,庄岩咬在嘴里时,心忽然间颤得厉害。 他有多久没尝到过这么家常的饺子味了?从他妈去世后就没再吃过了。每次过年他都觉得异常寂寞,因为他要在那么多亲戚面前配合赵雅如来扮演恩爱,然而为了不影响过年的气氛,他祭拜他妈时从来都得避着人——他妈是在除夕夜去世的。 今年是他第一次在医院里过年,沈希外婆沈希,还有他,人少得可怜,可庄岩却觉得异常温馨。 庄先生,有几个饺子馅比较特殊。沈希比往常开心,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旋起两个小梨涡,比天上的星星还要耀眼。 庄岩情不自禁地扯起嘴角,笑了:什么馅? 沈希外婆乐呵呵地说道:有一个是甜豆沙,吃到了来年就甜甜蜜蜜;有个包了硬币,吃到就是财源滚滚啦。哦,希希还让我包了个花生馅儿的,吃到了就是健康长寿。你想吃到哪个啊? 沈希外婆纯粹是因为今年这个年过得舒心,不用受女儿女婿的气,所以笑得都比往年多。 她的随口一问,让庄岩愣了好一会儿,他下意识地看向沈希,见她羞赧地垂下眼不敢看他,默默地在心里回了话:当然想吃甜豆沙的。 沈希外婆不过是随口一问,并不是真的想知道庄岩的答案。倒是沈希,埋着头等了半晌也没听到他回答,偷偷抬眼看时,正好跟他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她慌忙低下了头,心道他可能是想吃到包了硬币的饺子吧,祝他来年生意越做越好财源滚滚。 结果硬币馅儿的被沈希外婆吃了去,她则吃到了花生馅儿。 还剩下最后一个甜豆沙的没人吃到,庄岩下意识地又吃了很多饺子,当时他很幼稚又跟固执地想吃到那个甜豆沙的饺子,明知道不过是一种寓意,生活不会真的被几个饺子左右,可他当时就是一门心思想要吃到那个饺子。 沈希只道他的饭量变大了,并不敢把那种幼稚的想法跟庄岩扯到一起。 结果,庄岩当然如愿以偿地斥到了甜豆沙饺子,其实他是第一次吃到这种饺子,说实话,很腻味,不好吃。可咬到甜豆沙的那一刻,他却感觉眼睛一热,竟然有泪水想涌出来。 他慌忙垂下头,趁着没人注意时将眼角的湿润给擦干了。 沈希外婆拍着他的肩膀,咯咯地笑着:甜豆沙好哇,来年甜甜蜜蜜和和美美。 那一刻,庄岩忽然按捺不住心里的爱慕,想要跟沈希表白。 他跟着沈希进了病房,偏偏张嘴时沈希也开了口。不过是个小插曲,可他的理智却又悄然爬上心头。 他觉得,以后过年也想跟这个小姑娘一起过,但他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机会和荣幸。 庄先生,新年快乐。沈希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她快乐是因为这是她跟外婆过的最安稳的一年,最主要的是,她爱慕的庄先生竟然也在场。 她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庄岩猜不透她的所有心思,但隐约感觉她的笑容跟他有点关系。 人民广场有烟花晚会,但你现在不能出去。这段时间他找人打探过沈希的家庭背景,知道她小小年纪背负了太多不容易,所以特别想带她过一过正常女孩子的生活。他想,小姑娘应该都喜欢那种绚烂的烟花,他眼前甚至浮现出沈希看到满天的烟花后情不自禁跳起来的场景。 可是沈希不知道他在想这些,她忽然就想到了分别,所以她忍不住提醒庄岩,以后万一被她姨夫骚扰,千万不要纵容,该教训就教训。 庄岩因为这番话发了慌,这多像离别前的叮嘱。 当沈希平静地提起赵雅如时,庄岩心里的苦涩像潮水般涌了出来,他难以抑制地从沈希身后抱住了她。可她居然想挣脱,她的举动让庄岩难受至极:希希,别动。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特别脆弱,特别想卸下所有的伪装直接跟沈希表白。 可他不能,婚离好之前,他不能吊着沈希。他想他已经对不起赵雅如了,不能再对不起沈希。 可他的神经绷了太久,他忍不住跟沈希说起了他的恋情和婚姻,潜意识里是想跟沈希交代自己的感情经历。但是沈希不知道他的用意,只以为他是太过于苦闷才会倾诉这些事。 他看不到沈希的反馈,内心很失望。 但他毕竟不再是毛头小伙子,知道自己生出这样的希冀是没道理的,沈希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他什么都不说就巴望着一个眼神就能让她懂他,那是痴人说梦。 可心终究落寞下来,他看到沈希外婆进进出出了很多次,明显不喜欢他抱着沈希的举动。但是他今晚就是想这么任性,他觉得以后可能再也没机会抱这个小姑娘了,他舍不得,特别舍不得。 那晚他没有回家,跑去人民广场拍烟花视频给沈希看,然后下意识地转去了江阳家——就是沈希之前阳台住过的公寓。 他在沈希曾经睡过的房间躺了很久,以前他特别喜欢去江阳家蹭饭,江阳父母恩爱到就像歌词里唱的那样,牵着手一起慢慢变老。庄岩对婚姻的渴求便是如此,彼此尊重必须理解彼此爱护。 沈希坐满一个月的月子时,就急着想回学校了,庄岩舍不得,以为她好的名头硬是把月子期拖到了四十几天。 江阳早就看出来他舍不得放沈希走了,就在沈希要离开前的那一晚,江阳把庄岩拖出去喝了一会儿酒:就这样让她走了?这世上可是只有一个沈希啊,学校里那么多小年轻,妹妹一回去说不定就有大把男生跟在屁股后头追庄岩听不下去了,闷闷地打断了他的话:不让她走还能怎么办?希希还是个孩子,她需要自己的生活。我比她大一轮啊,她会变得越来越好,到时候我都成糟老头子了。 江阳看到他的苦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老子就弄不懂你哪儿来的这些想法,要钱有钱要长相有长相,自信哪儿去了?男人四十还一枝花呢,你离糟老头子还有好几十年,放心吧!难道他往庄岩剩下一瞥,贼笑着,不是吧庄子,老子怎么不知道你身体有问题?难怪你的想法那么古怪。 庄岩哭笑不得地捶了他一拳,摇摇头没再接话。 他不是不自信,只是觉得幸福离他太遥远。找女人跟找幸福是两码事,他追求的是后者。 嗳,对了,妹妹是不是有写日记的习惯呢?江阳忽然想起了什么,叨叨了这么一句后,看到庄岩心不在焉地想着心事,勾起左边嘴角无声地笑了。他很清楚庄岩在顾虑什么,庄岩对感情太过负责,反而容易错过真爱。他想让庄岩弄清楚沈希的真心,日记显然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他偷偷调换了沈希的日记本,当时的沈希脑子极其简单,哪里会料到江阳会来这么一出。 沈希挨个抱大家道分别时,独独没肯抱庄岩。 沈希不敢抱,害怕一抱就舍不得撒手了。 庄岩微恼着将她捞到了怀里,真想就这样把她揉进自己的血肉,永远也不分开沈希离开后,庄岩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庄武新原本想把孙女接到自己家里去养的,可赵雅如为了能让庄岩经常回家,吵闹着非要亲自带孩子。庄武新拗不过她,加上又有赵德海夫妇坐镇,就连庄岩也没法子把孩子弄走。 庄岩给女儿起了个小名叫乐乐,他希望小丫头以后无忧无虑。 乐乐早产,身子骨本来就弱,所以庄岩不敢跟赵雅如抢孩子。赵雅如的朋友们一个个上门看孩子,庄岩每次看到赵雅如违心地接受着他们的祝福,就觉得一阵悲哀。 那段时间,他最大的乐趣就是看沈希的日记,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沈希的字写得很漂亮,感情细腻如水,很多细节连庄岩都记不太清楚了。他越看越激动,原本不敢对沈希抱太大的期望,结果越看就越想念她。 他每次跟江阳一起喝酒时,都忍不住提起沈希,每次叫起希希这两个字,他的嘴角都不由自主地往上勾。 切,老子看你是走火入魔了,一个黄毛丫头居然把你迷成这样。江阳看他这么多年来重新变得有活力,打心眼里替他高兴。 庄岩微微笑着,忍不住掏出手机看以前给沈希拍的照片,他情不自禁地婆娑着屏幕上那张小脸,心里暖融融的:你不懂,阳子,希希带给我初恋的感觉,初恋你懂吧?做什么事都很有劲,晚上睡觉前想的是她,早上睁开眼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她。 江阳摇摇头,无奈地叹着气:想她就去找她,这么克制做什么?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该享乐的时候就享乐吧,有必要觉着愧对赵雅如吗?今天的苦果是她自找的,当初你都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别再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了行吗? 庄岩顿了顿,没再跟他继续讨论责任的问题。 想起赵雅如,庄岩忍不住在心底暗叹了两声,她迟迟拖着不肯离婚,这么下去何年才是头?离婚协议他早就拟定好了,他白纸黑字地表示自己愿意净身出户,庄武新之所以会同意他的这个决定也是因为公司在庄武新自己名下。 除了公司,庄岩名下有两套房,加上车子股票等资产,数目可观。如今的他并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别人不理解他为什么会为了沈希什么都不要,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是为了他自己。 那天晚上他本来不想回家,可想起乐乐,他还是硬着头皮回了有赵雅如的那栋别墅。 他刚进门就听到乐乐在哭,心疼地一抽,步子也不由得跨大了。 他远远地就看到了赵雅如怀里的乐乐在不安地舞动着手脚,而赵雅如则皱着眉头,嘴里一直不耐烦地叨叨着:怎么一直哭?烦死了。 可还没等他走近,赵雅如忽然惊呼了一声,而后庄岩便看到了让他惊心动魄的一幕:赵雅如怀里的乐乐,竟然一个抛物线被摔了出去! 他吓得屏住了呼吸,惊恐地扑了过去,好在孩子落在了柔软的沙发上,可庄岩却吓出一身的冷汗! 他的小不点女儿,如果被摔出什么毛病,他会悔恨终生:雅如,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他忍不住冲赵雅如低吼起来,他一直叮嘱把乐乐交给住家保姆带,因为他很清楚赵雅如会嫌弃婴儿的屎尿。他不知道刚才那一幕发生过几次,可他再也不能安心地把女儿放在这个家了。 赵雅如的脸色煞白,刚才把乐乐抛出去的时候她也吓坏了,本来是想道歉的,可一看到庄岩的凶相,她的脾气就上来了:又没摔死,你急什么急?不就是沈希生的吗? 不过是气头上的话,可听在庄岩耳里却无比的刺耳。 他咬着牙把女儿护在怀里,悲伤地看着赵雅如: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雅如,签字吧,好好过你的日子。 我就不离!赵雅如红着眼冲他吼着,你私下里是不是一直去见那个小贱人呢?啊?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我你要去哪?把孩子留下来!这是我女儿! 庄岩不愿意跟她吵闹,给乐乐重新换了干净的纸尿裤后便准备抱着孩子离开,结果赵雅如疯了似的冲过来要抢孩子。 庄岩拧起眉头,没再强硬地离开,而是通知了庄武新以及赵雅如妈妈。 他不能再把孩子留在赵雅如身边,因为他不敢拿孩子的健康做赌注。 那天晚上他亲自抱着女儿在书房里过了一夜,半夜爬起来冲奶粉换尿裤,一切都做得井井有条。孩子生出后他什么都跟着保姆学了一遍,空暇时间还看过两本照顾婴幼儿的书,所以这一切对他而言并不麻烦。 第二天一大早庄武新就把孙女接走了,他不希望赵雅如跟庄岩的离婚大战会伤害到庄家的骨血。 赵雅如没了孩子这个筹码,气得整天在家里抹眼泪,不管她妈妈怎么劝解都没用,她就跟魔障了似的一门心思不想离婚。可不离婚之后的生活呢?她不管,她只管当下。 乐乐被抱回庄武新家里抚养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差点被摔的那天受了惊吓,还是换了新环境不适应,哭得厉害就算了,还一直发烧。 当时庄岩的公司有一笔大生意要签约,必须他本人去客户公司到场签字,他本来想放弃这笔生意的,可庄武新坚决不同意。彼时庄武新已经给庄岩明确地表达过他的想法,一旦离婚,他会撤掉庄岩的总经理职位,还会跟人宣布与他断绝父子关系。 庄岩知道他爸好面子,这些话想来是在赵德海面前为了让他们消火才说的,但他知道离婚后他爸肯定会这么做,所以他得在离婚前把公司的业绩往上提一提。 正是出于这点考虑,虽然他一心牵挂着乐乐的病情,却还是不得已地出了差。 那天晚上他打开沈希的对话框想跟她聊会儿天,可每次打完几个字后他就会烦躁地删掉,然后再打几个字再删掉,如此反复了好几回后,他忍不住发来一段语音过去:希希,我真想你。 他想跟沈希一起谈论他们的女儿,想听沈希柔柔软软的声音叫他名字。他想她想得快要疯了,每次濒临崩溃的边缘时,他都咬着牙继续撑了下来。他不想再拖下去了,回去后他就要起诉离婚,不然得拖到猴年马月? 不过他刚把语音发出去后又赶紧撤回了,与此同时,他同样看到对话框上显示着几个字:对方正在输入他呼吸一窒,再也无法理智,赶紧拨通了沈希的电话,她的声音像甘霖如天籁,把他从残忍的现实中拉进了世外桃源。他贪婪地听着她软软的声音,真想立马飞到她身边抱抱她。 就在这时,江阳擅自给他找的两个清纯的坐台小姐来了,他哪里有心思欣赏她们的美貌,皱着眉头挂断电话后,其中一个女孩竟然像蛇似的钻进了他怀里,动作娴熟地在他身上四处撩拨。 住手!庄岩明白自己的情况,就算不动感情,男人也会有生理反应,但他厌恶这样的结合,尤其是在女儿的病还没康复前。 他的呵斥吓着了那两个女孩,等她们怯怯地退出了房间后,庄岩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刚才有个女孩惊惧地看着他时,庄岩忽然想起了沈希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心里的思念再度泛滥成灾。 他握着手机想再打给沈希时,幼稚的念头一下子攫住了他的思绪。 江阳不会平白无故地给他找女人,他觉得江阳可能是在帮他刺激沈希,刚才沈希应该听到了那两个女孩的声音,所以他想等,等沈希主动打过来。 013 庄岩,你有什么事情是做得好的? 庄岩等了一夜也没等到沈希的主动联系,他看到过沈希在日记里写的话,她早就暗暗发过誓,不能主动找庄岩,因为那样是不道德的。 可那天晚上庄岩就是忍不住跟自己较上了劲儿,结果当然大失所望。 失望的同时,他的理智告诉他,这样的沈希才是值得他呵护的沈希。她不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女孩,她很容易满足,也懂得为了生活而努力奋斗。她懂事乖巧单纯善良,她身上有很多淳朴的美好品质。 庄岩数了一夜沈希的优点,第二天醒过来后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真是越活越幼稚了赵雅如收到法院的传票后,赵德海立马像个炸药包似的炸开了,他第一时间冲到庄武新家里讨说法,庄武新听了半晌骂骂咧咧的脏话才弄明白是在为起诉离婚的事情生气。 庄岩起诉离婚前已经通知过他们,但没人相信他会真的这么做,结果等他真的这么做了,所有人都开始了暴跳如雷式的声讨。 赵德海觉得他的面子被庄岩丢光了,庄武新同样是这个感觉。 他们不约而同地达成一个默契:就算起诉离婚,也要尽量低调不宣扬出去。 当时赵德海私下里跟庄武新提过一个条件,他想要庄岩一手经营出来的公司。如果庄家肯把这个公司给他,他会立马让赵雅如答应离婚。可庄武新不同意,他们庄家现在主要就靠庄岩办起来的公司赚钱,把公司送出去以后要喝西北风? 赵德海没跟庄岩商量这件事是因为公司的法人代表是庄武新,而且他觉得这件事只有庄武新能做主。庄武新没告诉庄岩则是觉得没必要,因为公司在他名下,而且他担心庄岩会为了离婚而真的愿意把公司拱手相让。 所有人都在心怀鬼胎,而真正要离婚的当事人却并不知道这些情况。 庄岩并不想跟赵雅如闹到这个地步,可一旦做了离婚的决定,他就免不了俗地跟所有人一样,巴望着这个决定尽快生效。 周五一大早,他像往常一样先去他爸家里看了看女儿,临出门时又被赵雅如拖着僵持了会儿。他心累,却又不知道还能怎么样开解赵雅如。 赵雅如现如今为了能见到他,一直住在他爸家里,因为她知道庄岩经常会过去看女儿。 刚到公司,江阳就打电话过来了:庄子,妹妹好像出事了。 庄岩知道江阳勾搭上了沈希宿舍里的一个小姑娘,所以他对江阳的话没有半分怀疑,惊得当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出什么事了? 他怕有人去学校找沈希麻烦,这段时间强忍着思念不去见她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他不希望他离个婚把沈希也给扯进来,这件事错不在沈希,他不想把沈希拖下水。 啧,你别急啊,老子听说有个老头吃妹妹豆腐他奶奶的老不羞,老头毛都掉光了还这么好色,不过你放心,老头也没把妹妹怎么着,顶多摸了两下,江阳说到这里,眼睛一转,添油加醋地说道,好像还亲了两下,啧啧,你说妹妹这几天会不会一直偷偷躲着哭呢?上周末的事情,哎。 庄岩的心微微一紧,恨不能立马出现在沈希身边。 他想她当然会哭,那个小姑娘之前太过于孤僻,一直生活在她自己的小世界里,哪里懂这世上的人情世故?她肯定想不开,夜里一定蒙着被子咬着下嘴唇偷哭了。 想到这里,庄岩的所有理智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当即拿了车钥匙想去找她。 庄总,客户马上就到,请问助理刚敲门进来就看到庄岩急匆匆地想要出门。 庄岩的心这才稍微镇定了些,今天是周五,沈希白天应该要上课,他去了也还是要等,毕竟他不想耽误沈希的课程。 他需要在离开这家公司前把公司的业绩带得更好,不然他爸接手后会很吃力。他暂时没办法把女儿接到自己身边抚养,总要给他们营造一个好的生活条件才能安心地跟沈希在一起。 所有的急躁在这一刻被他强压在心底:带去休息室,我马上就来。 他早就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本事,可那天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有多乱。明明知道沈希遇到的事情只是小事,可他就是淡定不了。 男人就该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可他觉得现如今的他要多失败有多失败,背叛了赵雅如,害得赵雅如彻底变了样不说,就连沈希也保护不了。 当晚他本该请客户吃饭的,但他还是忍不住提早下了班,安排好人招待客户后便迫不及待地开车往沈希学校赶。他在高速上开了快车,明明知道很危险,可他总是不知不觉地把车开得很快。 他相信沈希可以慢慢消化掉被猥亵的小插曲,毕竟这种事情可能是她今后步入社会遇到的最小的事情,可他急切地渴望着能替她挡掉所有的风吹雨打。 这是他第一次去沈希的学校,下了高速后绕了些弯路,但幸好他在天黑时赶到了校门口。 拨通沈希的电话时,他的心脏跳得厉害:希希,你在哪?到你们学校东门来一下。 他从日记本里看到了沈希对他的心意,他知道,只要他要求,沈希便会奋不顾身地往他怀里扑。但他得尽量保持理智,毕竟婚还没离。 沈希走出来的那一瞬,他难以抑制心里的激动,轻唤着她的名字朝她走近。 不过他没料到沈希会那么热情,竟然主动扑进了他怀里。他知道这个小姑娘肯定觉得无比委屈,受了委屈的人总是在遇到让她心安的人时,才会克制不住将委屈暴露出来。 他把车子开到一条僻静的街道上后便忍不住摸上了她的脸,这段时间以来他天天思念着这张小脸,眼下真的摸到了,他发觉自己竟然连呼吸都紊乱了。 他忍不住自嘲,又不是毛头小伙子了,怎么会这样? 有人欺负你了?跟我说说,是上个礼拜的事吗?他轻声诱导着,想让她在自己面前把所有的委屈倾诉出来,他强烈地渴望着能成为沈希的依靠。 可沈希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隐瞒:庄先生,没发生什么大事,我很好。 庄岩拧着眉头,心里五味陈杂。 他知道沈希在怕他担心,或许还在顾虑着别的什么事情,她为什么要这么懂事?有时候他真的很希望她不要这么克制,任性一点也没关系,他会悉数包容。 沈希轻轻咬着下嘴唇隐忍着委屈的样子,看得庄岩无比心酸心疼。 他再也无法保持理智,急切地捧住了那张让他日思夜想的小脸,强势地亲了过去。 他贪恋地吮吸着她的唇齿,因为没吃晚饭,所以他的胃一直在叫嚣着饿,可此时此刻他恨不得将沈希当做点心吃进肚子里。 男人本能的欲念指引着他将手钻进了她的衣服,曾经的亲密唤醒了他全身的细胞,他只知道自己渴望着更加亲密的结合。 等她动情地开始回应他的吻时,庄岩的心脏轻轻一颤,竟然恢复了理智。 他暗恼自己不该控制不住自己的欲念,刚才竟然想在这里直接要了他。他觉得自己可能禁欲太久了,以至于一看到沈希就忍不住那股原始的冲动。 他渐渐控制住自己的身体,激动地将她搂在了怀里:我很担心你,当时是不是很怕? 他希望沈希像写日记一样,把所有的小心思都告诉他。可沈希没有,庄岩只听到她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显然是想到之前的事情后情绪发生了起伏。 可她调整了下呼吸,开口时却假装着云淡风轻:不怕了,没被他占到什么便宜。 没被占到什么便宜?就是说,那个老头还是占到了一些便宜。 庄岩心里发酸,暗暗地做了个深呼吸后赶紧转移了自己的醋意:希希,缺钱为什么不跟我说? 他忘了自己压根没跟沈希说过他想追她的事,但因为女儿和笔记本这两个因素,所有的亲昵在他们眼里都变得理所当然。 沈希慌乱地提起了赵雅如给她的那笔钱,庄岩知道这件事的所有始末,江阳早就跟他说过。想起赵雅如,他心里的愧疚又浮了上来,可矛盾的他还是忍不住心疼沈希。 今晚别回宿舍了。他本来只是想好好安抚沈希,今天过来的目的不是跟她亲热。 可沈希很震惊地瞪大了眼,嘟囔着宿管会查房。她一路上都在无意识地找着必须回宿舍的理由,那些话听得庄岩心里异常压抑。 他爱这个小姑娘,沈希也爱他,可他现在带着她去开房的行为却是可耻的。 本来他是可以把持住自己的的,可沈希的拒绝却搅得他心里乱七八糟。 他的理智在沈希一次次地说起要回学校的理由时,一点点地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发了疯地想要她,他压抑了太久,实在太过渴望她的美好。 他随便吃了点点心,身体的饥饿感远远抵不上他精神上的那层饥饿。 他固执地将她留在酒店房间里出去买套子,路过隔壁商场时想想又帮她买了贴身的换洗衣物。在酒店大堂里碰到穿戴整齐的沈希时,他控制不住地生了怒气。 沈希想要逃离他身边这个事实,让他感到崩溃。 他温柔地撩拨着她的身体,他想让她离不开自己,这种可耻的念头让他自己不屑,可他就是想牢牢抓住这个小姑娘。什么离婚前不该吊着她的理智,在这一刻消失无踪。 跟她结合的美好感觉击打着他的灵魂,他的身体很正常,做完一次后明显不满足,可他终究没舍得再折腾沈希。 离她生产的那天才过去三个月,他怕伤了这个小姑娘,他那么渴望拥有她,怎么舍得伤害她? 庄岩觉得她的体力果然太不济,没多大会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可他却久久舍不得闭眼。 他就那样盯着她的脸,贪恋地用指头在她的眉眼上婆娑,等手指滑到她嘴角后,他会忍不住凑过去亲一口。 睡梦中的她觉得脸上发痒,无意识地哼唧了一声,用脸在他胳膊上蹭了蹭才又继续乖巧地睡去。 庄岩忍不住又在她嘴巴上轻轻啄了下,在她耳边低喃:希希,我想娶你,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福气。 他们彼此都觉得对方美好得不像话,彼此都认为遇上对方是他们积攒了一辈子的好运。 第二天早上江阳第一个打电话来调侃,庄岩的心情也跟外面的阳光一样明媚,他知道自己的行为依旧是在出轨,可这是他这段时间以来最为安稳幸福的一夜。 挂断电话后,他差点把持不住又想要她了,所以赶紧去冲了一把澡消融欲念。 送沈希回去时,沈希的一句话击垮了他左右的欢喜,她说:庄先生,我们再也别这样了好吗? 他明白沈希的意思,可心里还是忍不住难受起来。 他没把离婚的事情告诉沈希,也没把自己的心意展露给沈希看过,所以站在她的立场,要求不再偷偷摸摸地做这种不道德的事情很正常。 可庄岩还是忍不住伤了心,他也想早点把婚离掉,他知道现在急于离婚的原因越来越自私,可他特别想光明正大地追求沈希。不,他知道自己压根不用追求,只要随便说两句情话,她就会红着脸投入他的怀抱。 可他现在给不了什么承诺,只能淡淡地点了头:好。 他觉得他现在什么都办不好,婚没离成,赵雅如也变得越来越神经质,本来说好离完婚之前不来找沈希,结果他还是没能做到。 回去的路上他忍不住问自己:庄岩,你有什么事情是做得好的? 他当时并不知道这荒唐的一夜会给他带来很多麻烦,不过也是这一夜让他察觉到一件事——原来他的一举一动都被赵雅如找的人监视着。 014 田螺姑娘 赵德海拿着庄岩揽着沈希进酒店的照片来庄家质问时,庄武新气得血压上涨,当天晚上忽然就晕倒了,怎么叫都没反应。 方姨吓得不轻,把庄岩叫回去后赶紧把人送进了医院。 折腾了一夜后,医生说是脑萎缩,很多老年人都会有这样的毛病,没什么大碍。 话是这么说,可庄岩到底不敢再过刺激他爸。以前庄岩恨他恨得不行,这几年庄武新在慢慢变好,庄岩狠不下心不管他。 庄武新张开眼的第一件事是就是骂庄岩,但看庄岩抿着唇不吭声的样子,他讪讪地闭了嘴,哼哼唧唧地说道:滚远点,别回来了,我孙女不需要你这样的人当爸。 庄岩拧起眉头,悲怆地叹着气:爸,你不能剥夺我见女儿的权力。 不许见就是不许见!你成天折腾什么?好端端地非要跟那个丫头扯不清做什么?赵德海再来闹几次,这个家还待得下去吗?昨天吵吵声那么大,把我乖孙女吓得直哭,嗓子都哑了。庄武新说到这里,眼眶忽然红了。 他年轻时忙着赚钱,从来没好好地带过儿女,如今临到老忽然有个小娃娃给他带,他的心一下子就柔软起来。他现在只想好好地把乐乐带大,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挺好。 庄岩沉默下来,接下来那段时间就算回家看女儿也只是匆匆忙忙地在院子里瞥一眼,连家门都没得进。 他没再去找沈希,但是夜深人静睡不着时,他会把沈希的日记本拿出来品味。 这本日记是他现在坚持下去的动力,尝到过幸福的滋味,他再也不想过之前那种行尸走肉的日子了。 他的离婚律师知道他跟沈希过夜的事情后,相当生气。 能离婚就好,不用为我争家产,我愿意净身出户。如果对方多收集一些我出轨的证据,是不是能离得快点? 律师听到庄岩的话后,嘴角狠狠地抽搐了几下,摇着头没再搭理他。 接下来那段时间,庄岩找了一所普通的公寓住下,工作上跟周瑾有接触时也不再避嫌。他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赵雅如对他彻底失望,尽快答应离婚。 周瑾所在的公司有很多大项目,他现如今除了积极配合离婚方面的官司,最大的乐趣就是重新把自己投入到工作中,不然一空闲下来他就忍不住思念沈希。 他跟周瑾之间,似乎重新回到了普通朋友的关系。他不知道周瑾的想法,但他自己从来都不会跟周瑾有任何暧昧言语或者举动。 那天晚上周瑾坚持要去他的公寓谈公事,因为项目比较重要,他当时没带笔记本在身边,想了想还是点了头。 不过他没想到江阳自作主张地把沈希接了过来,庄岩一进门就闻到了饭菜香,恍惚间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看到沈希兴奋地冲过来时,他心里当即炸开了花。 其实他当时压根没有心思谈工作了,但想着周瑾就在身边,还是按捺住了心里的蠢蠢欲动。他很快投入到了工作中,可周瑾冷不丁地忽然问了一句:庄岩,真没想到你会做出这种事,还没离婚就跟一个小姑娘同居,你变了。 庄岩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正在悄声吃饭的沈希,心里泛起酸楚,可酸楚中又裹着丝丝甜蜜:嗯,我变了。 他想,不管别人怎么唾骂,反正他是舍不得放开沈希的。 周瑾看到他肩头落了一根头发,很自然地伸手捏在了指间。 庄岩微微皱起眉头,不动声色地往旁边坐了坐,刻意跟周瑾保持着更远的距离。下意识地抬头看时,沈希已经收拾碗筷进了厨房,很快传来哗哗的自来水声。 你这么做,对沈希不好。周瑾淡淡地笑着,说完这句话后整理好资料顾自走了。 可她的话却在庄岩心里激荡了好一会儿,庄岩当然知道他害苦了沈希,沈希因为他背负了太多的骂名,可这一切已经造成,他只希望能尽快离婚,以后会拿所有的爱来补偿她。 他想既然已经变得自私,那便这么自私下去吧。 他太累了,常常思考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可这么鲜活的沈希站在他面前时,他感觉自己又满血复活了。为了能跟沈希在一起,他必须坚持下去。 走到厨房门口,看到那个小姑娘在他生活的空间里忙碌的背影,他的眼睛忽然开始发酸。他期盼已久的生活不过如此,下了班,有他爱的人在家里等着他,淡淡的烟火气充满了温馨的味道。 拥住她时,沈希仰头冲着他笑:工作谈完了吗?要不要再吃点饭? 庄岩感觉,这是老天赏给他的田螺姑娘。他低头在她脑门上印下一个热吻,当天晚上吃了两碗饭,是他这段时间以来吃得最多的一次。 沈希担忧地盯着他的肚子看时,庄岩无声地笑了,心道幸好他没有小肚腩,不然真是不经看。他庆幸自己的身材保持得还算可以,不然他跟沈希站在一起肯定很不协调。 他知道,于情于理都不应该让沈希住下来,可他从沈希的眼神里看到了她的渴望。可她明明很渴望待在他身边,却总是那么懂事地说着理智的话:我后天再走好吗? 庄岩的心一下子揪疼起来,他贪恋这份温暖,私心里当然舍不得她走。 他想,留就留下吧,小心一点就好。所以他故意假装不高兴,以消除沈希心里的不安:刚来就想走?暑假就住在这里,我喜欢吃你做的饭。 他希望如果别人指责他们做错了时,全部冲着他,他会对外说是他忍不住让沈希过来跟他同居的。他希望炮火都冲着他来,不要伤害他的女人就行。 庄先生,你瘦了,我心疼。沈希说这句话的时候微微嘟着嘴巴,可爱得让庄岩一阵悸动。 那天晚上沈希穿着他的衬衫出来时,他本该气血上涌的,但他所有的心思都在沈希的手机上。为什么夜里十点多了,她的男辅导员还给她打电话?那个男人,是不是也喜欢沈希? 他心里闷得厉害,忽然开始嫌弃自己的年纪。 闷头走进洗手间后,他仔细地照起了镜子,所幸的是眼角暂时还没生折子。他将手指插进头发里拨了拨,皱着眉头思索着公司里的年轻小伙子是什么发型。 冲完澡后,他又摸着下巴开始剃胡渣。 他想,明天得观察一下公司里的小年轻喜欢聊什么话题,再看看他们都是怎么梳妆打扮的,他不希望跟沈希出门时被误认为是她老子。 那一晚激情似火,庄岩依旧幼稚地想让沈希离不开他的身体,既然他无法阻止别的男人觊觎沈希,只能让尽力让沈希快乐。 他还记得上次在酒店房间,沈希是被他的手机铃声吵醒的,这一次他刻意将音量调低了许多,早上轻手轻脚地起了床后,他还是忍不住在沈希的嘴巴上啄了几口。 小小的公寓,因为多了一个她而变得异常温暖。 这天上班时,庄岩就跟热恋种的小伙子似的,总会忍不住勾起唇角微笑,晨会期间还忍不住开了会儿小差。公司里的小年轻们跟他一样穿着正装,所以他只能从细节处着手,有个人骚包地在西装口袋里插了一块鲜艳的手帕,还有个人在发型上下了很大的工夫,类似韩流明星那种发型他提早回了办公室,因为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再度看看沈希。 结果她在刷牙,庄岩皱着眉头看了下手表,已经九点半了,他笑着摇摇头,小姑娘的体力不济,该将她养得结实点才行了:在家等我,中午一起吃饭。 他恨不能时时刻刻跟她黏在一起好吗?他本来不是个黏人的人,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喜欢跟沈希在一起。 不过当天庄晓婷回来了,他爸让庄岩去接宝贝女儿。庄岩本来想拒绝的,但想着日后跟沈希还有很多相处时间,便没急在这一时,只好放了沈希的鸽子。 但他到了机场才看到赵雅如也在,两个女人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话里有话讽刺他,庄晓婷更是一直聒噪地数落着庄岩的不是。 庄岩把她们送到他爸家里后,趁机抱了女儿一会儿,然后匆匆地吃了两口饭又回公司上班了。沈希不在身边的日子,他便是过着如此没有希望的生活。 他当天提早下了班,特地跑去理发店让人帮忙给他理了个年轻的发型。 他自己感觉没有多大的区别,不过理发师一直夸他长得嫩,倒是狠狠地让他高兴了一把。 不过回到家后他并没有看到沈希的身影,他赶紧打电话问沈希的方位,他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哭腔,可沈希坚持要自己摸索着回家。 他跑到小区门口等沈希时,打了个电话给庄晓婷:你跟雅如下午做什么了? 庄晓婷没什么心机,庄岩看到她下午发了朋友圈,说什么被贱人搅了好心情。当时庄岩没太在意,现在才意识到庄晓婷可能找过沈希的麻烦了。 哥,你凶什么啊?我就是跟嫂子逛逛街吃吃饭呗,你要给我报销庄岩不忍心冲她发火,不等她啰嗦完便叹了一声:晓婷,别找希希麻烦,算哥哥求你了。希希不容易,是我吊着她不放,她一个没谈过恋爱的小姑娘哪里逃得开?以后不痛快了可以骂我,别折腾希希了,知道吗? 庄晓婷第一次听到庄岩如此低声下气地跟自己说话,鼻子一酸掉下两滴眼泪:哥哥,你这是为什么啊?嫂子哪里不好了,你干嘛要跟他离婚,肯定是那个小贱人是沈希勾引你在先,你以前不这样的。 你还小,不懂。乖,以后别折腾希希了,成吗?庄岩心累,家里人没一个懂他,好在沈希在他身边。 庄晓婷模棱两可地应着声,庄岩没心思跟她继续说下去,挂断电话后点燃香烟狠狠地吸了几口。 沈希失魂落魄地摸回来跟他解释时,庄岩的五脏六腑都揪成了一团。 但他没表现出来,强忍着疼惜带沈希去吃饭去购物,他本来以为女孩子都会习惯买东西,可沈希却因为生长环境的缘故舍不得买贵重的东西。 这个小姑娘,总是让庄岩心疼。 有一点挺让他失望的,他换了个发型,沈希怎么没发现?他觉着果然是那理发师在骗他,现在的发型跟之前确实没多大差别。 他背着沈希回去时,沈希一直在他背上扭来扭去,原因是庄岩说她有一百三。 我真的没那么重!沈希一直在他耳边抗议,比平时活泼许多,可这样的她却折腾得庄岩心猿意马。夏天衣服薄,她胸口两团肉一直在庄岩的背上蹭来蹭去,庄岩感觉鼻血都快涌出来了。 015 闹崩了 那天晚上庄岩跟沈希说了很多往事,他决定要跟这个小姑娘一起迎接未来,所以他想提前让沈希了解他,千万不能像赵雅如一样,总是怀疑他跟前任藕断丝连。 他终于发现他为什么会觉得沈希懂她了,每次跟她说话时,她都听得极其认真,水汪汪的大眼里总闪烁着让他感动的光芒。 他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被这么认真地聆听过了,难怪她明明不是完全懂他,他却总觉得这个小姑娘比谁都了解他。 那天晚上庄岩出去买东西时怎么也没想到会出事,他本来只是想买个套子,后来忍不住跑去商场帮他买了背包皮甲。他还是头一次单独给女人买这些东西,看到别人诧异地在他身边找女伴的样子,他心里浮起莫名的甜蜜。 经过超市时,他想着沈希那个傻丫头以后肯定会等着他一起吃晚饭,万一他加班弄得很晚,沈希可能也会傻傻地一直等到很晚,所以他便进去买了零食,一旦出现那种情况沈希也可以吃点东西垫垫饥。路过蛋糕店时,他又进去买了一只黑森林蛋糕。 原本只想买个套子,结果不管路过哪里,他都想给沈希买点什么。 等他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家后,当即傻了眼:爸,你怎么来了? 他放下东西就准备去房间找沈希,结果还没进门就听到庄武新不高兴地哼了一声:不用功找了,人已经走了。 走了?大晚上让她去哪?庄岩回头就冲着他爸低吼,他知道沈希胆怯,如果碰到猥琐的男人,她一个小姑娘该怎么办? 他急着打电话给沈希时才发现沈希没拿手机,浓浓的失望袭上心头。 急着出门找人时,赵雅如拦住了他,噙着泪恶狠狠地咬着牙:庄岩,你之前不是说没跟这个小贱人偷偷见面吗?现在怎么说?爸,您看到了吧,他就爱撒谎,他就是个混蛋! 庄岩悲哀地看着她,什么也不愿意解释。 他知道不管他说什么赵雅如都不会相信,他何苦苦口婆心地解释?而且他现在确实是背着赵雅如在跟沈希同居,但他已经不在乎别人怎么骂他了,他只希望沈希不要被他牵累。 雅如,我们离婚吧,别拖了。他疲惫地叹着气,扯开赵雅如便冲了出去。 庄武新本来并不想过来看他儿子跟谁同居,毕竟虎毒不食子,他现在已经懒得管这件事了。可赵雅如哭哭啼啼地跑去找他时,他总不能干看着什么也不管。 赵雅如看到庄岩决绝的背影后,气得冲进厨房拿出一把水果刀。 庄武新被她吓了一跳:雅如,你你这是做什么?把刀放下,快放下! 赵雅如也不搭理他,拿起被庄岩丢在地上的背包和皮夹便一个劲地划拉起来。她恨沈希抢走了她的庄岩,她恨庄岩这么护着沈希,她至此也没能弄明白为什么她那么多年都得不到庄岩的爱,可沈希那么短的时间就能俘获庄岩的心。 她觉得沈希就是个不要脸的三,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幸福。然而她忘了,她跟庄岩在一起时并不幸福。 庄岩冲出住宿楼前给江阳打了电话,声音都在发抖:阳子,希希不见了,帮我找人!应该就在我家附近,快帮我找到她。 他的声音在发抖,天知道他有多害怕沈希会出事。 在外人面前一向沉稳冷静的他,扯起嗓子在小区里叫着沈希的名字:希希!沈希!希希!可他叫得嗓子都哑了也没看到沈希的人,他哪里知道沈希正躲在楼道里哭泣。 他疯了似的跟物业打听出入人员,可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根本不知道沈希有没有离开小区。 江阳赶过来之前,庄岩已经在小区里转了两遍,压根没看到沈希的身影。 他发了急地想要报警,但他知道现在报警只会浪费时间,根本没用。他茫茫然地坐在花坛边发了一会儿愣,等冷静下来后,他觉得就算他爸跟赵雅如说了很难听的话,沈希也不会负气乱跑,肯定躲在附近某一处等着他。 她那么懂事,一定舍不得让他着急。他抱着这个信念,开始重新找人。 沈希打电话给他时,他就在小区附近的街道上一角落一个角落地找着她,江阳一直说着安慰话,可庄岩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想,万一沈希出了事,他似乎也不想活了。 就在那里等我,我马上回去!听到沈希的声音后,庄岩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他喊住了同样焦急的江阳,阳子,找到希希了。 他刚才喊得太用力,现在嗓子疼得厉害。 沈希穿着他的衬衫,下面胡乱地套着一条牛仔裤,整个人狼狈极了,尤其是那双眼睛,红肿得不像话,庄岩一看就知道她之前肯定是躲在某个地方哭了一场。 他庆幸这个小姑娘不傻,还知道借电话打给他。 他用力地抱着她,恨不能将她嵌入身体里,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比谁都难受,为什么他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好? 庄先生,我没事了,我今晚还能回去住吗?她明明害怕得要命,身子也一直在发抖,却还是小心翼翼地问出了这种傻话。 庄岩的心在滴血,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看到她还赤着脚,二话不说就将她打横抱在了怀里。 那一刻,他真希望带着她远走高飞,什么也不管了,就他们一家子,去一处世外桃源与世无争便好。可他带不走女儿,目前的状况也没办法任性地带着沈希私奔。 私奔?多么可笑的一个词,当初家里人反对他跟周瑾在一起时,他都没想过要私奔,理智的人儿干不出那种事。可现在都三十好几了,他竟然生出这么幼稚的念头。 刚才就这样赤着脚在外面跑?到家后,庄岩低头看沈希的小脚时眼睛湿了。他故意没抬头,选着合适的时机悄悄擦干了眼角。 即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沈希还在支支吾吾地不肯把所有的经过告诉他跟江阳。 他觉得这个小姑娘太傻了,为什么不能任性一点自私一点,总是在为别人考虑。他特别心疼这样的她,他看过她的日记,他知道沈希不是在假装大度和体贴,她确确实实是这样一个心善的人。 那时候因为他一分钱家产都不肯争,他自己找的离婚律师有点不乐意帮他打这场官司。但是经过今晚这件事后,他是彻彻底底想立马就把婚给离掉。 不管他做出多少努力,赵雅如都看不懂他的用心,这样的日子他真的受够了。 江阳离开后,庄岩默默地收拾了客厅的狼藉,看到被划破的包包皮夹,他发了一会儿愣。沉默着进房间看沈希时,她又湿着头发躺在了床上。 庄岩不知道该怎么安抚这个小姑娘,便默不吭声地拿吹风机帮她吹头发。 庄先生,我总是忍不住想要很多很多,你说我是不是太贪心了?她说话的时候带着哭腔,明明想哭却又在强忍。 庄岩揉揉她的头发,鼻子开始发酸:傻瓜,你不贪心。 可我真想永远跟你在一起,我这样就是太贪心。她抬手擦眼泪的时候,庄岩的眼眶也湿了。他没及时帮沈希擦眼泪是因为他在忙着把自己的眼泪给逼回去,等彻底稳住自己的情绪后,沈希的头发也已经吹得七八分干。 他放下吹风机,摸着沈希发肿的那半张脸茫然地闻她:希希,后悔了吗? 他真害怕沈希会退缩,如果她退缩,他肯定会放她走,尽管他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舍不得。可他没理由让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陪着他受罪,他有什么资格呢?不过是个出了轨又不称职的男人罢了。 沈希沉默的那几秒,庄岩紧张到连呼吸都屏住了。 不后悔,我怎么会后悔呢?庄先生,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男人。沈希的回答总是这么傻气,庄岩觉得他捡到了一个宝,这个小姑娘,怎么会这么迷恋他?有时候他压根找不到自己有哪里好,如果真好,就不会害得赵雅如变成现如今这个模样。 那天晚上沈希忍不住问他喜不喜欢自己,庄岩毫不犹豫地道出了自己的喜欢,其实他很想说:希希,我爱你,这种感情比喜欢浓烈得多。 他不希望沈希自责,所以他撒谎说是在沈希回学校后才跟赵雅如提的离婚。而赵雅如呢,对离婚的说法更加多,她也不知道自己跟别人说过几个版本。 那天晚上庄岩没睡着,一直盯着沈希的睡颜出神。 沈希夜里一直在做噩梦,每次都紧闭着眼睛发着抖,情绪激烈时还会有眼泪涌出眼眶。 庄岩恼恨自己的无能,他终究让这个小姑娘受了伤。他不知道他爸是怎么凶沈希的,可沈希明显被吓得不轻。 第二天上班时,庄岩让江阳组织了一个饭局,是他们平常来往的朋友。 他刻意把沈希带了过去,为的是想通过这些人的嘴巴告诉赵雅如和赵德海,这个婚他离定了。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好聚好散,非要闹得你死我活才行吗?他在这段婚姻里做了错事他愿意做补偿,可没感情就是没感情,他现在幡然醒悟了,可赵雅如怎么就不能早点看明白这一切? 他现在已经越来越没耐性了,整天都想着什么时候才能脱离苦海。 所以他才会在赵雅如找来沈希外婆时开始对赵雅如不耐烦,饶是他对赵雅如再愧疚,也没办法一而再地容忍她继续胡闹下去了。他知道自己在道德方面不占任何优势,可他什么都愿意承受,就是不希望沈希继续被伤害下去。 他哪里知道,赵雅如气的就是他一直维护沈希。 她不明白,沈希凭什么要被他这么呵护?她才是受伤最深的那个人不是吗?她觉得自己真傻,对周瑾的不放心导致她亲自引狼入室,到头来输给一个哪方面都不如她的学生妹。 赵雅如依旧听不进去庄岩的话,庄岩彻底失去了耐性:你怎么说我都可以,但是你要再折腾希希,就是两败俱伤我也必须跟你离婚! 他不想再管道德不道德,他受过了这样的日子,真的不愿意再折腾了。如果跟沈希在一起是个错误,他宁愿一错再错也不想继续跟赵雅如过下去了。 但是沈希外婆的出现终究打破了庄岩短暂的幸福,沈希外婆用亲情逼着沈希离开他时,他仿佛看到了当初他跟周瑾被迫分手的画面。 那一刻,他真怕沈希会迫于压力真的离开他的世界,所以忍不住抢先做了保证:老人家,我跟你保证,婚没离好之前我再也不见希希了,成吗?你别气了,也别难为希希了。 016 嗯,没出息 沈希终究跟着她外婆走了,庄岩看着空荡荡的公寓,只觉得心也跟着空了。 我的田螺姑娘走了他拿着帮沈希买的裙子,茫然地发着呆。有沈希在的家,他才觉得温暖,如今她一走,他忽然感觉家里冷清得要命。 接下来那段时间,他除却忙着离婚的事情便忍不住担心沈希会被她外婆逼得彻底跟他断绝关系,他不希望时隔这么多年之后,他的感情再度因为亲情而夭折。 不过,如果沈希爱上别人,他会放手的,大不了带着女儿过完余生第一次开庭闹得很不愉快,庄岩一再妥协之下,赵雅如就是不肯离婚。庄岩对此很头疼,偏偏最终的结果是调解他们之间的夫妻关系,就是不宣判离婚。 出了法院后,庄岩只感觉心寒。 庄岩,我就是拖也要一直拖着你!赵雅如恨恨地瞪着他,咬牙切齿地走到他跟前冷笑,我就不信沈希那个贱人会一直不要名分地等着你!离是吗?你放心,你的钱我本来没兴趣,现在我肯定要全部拿过来! 她想,凭什么把钱留给他让他跟沈希逍遥快活?即便她不缺钱,也不会留给他,何况是他自己坚持要净身出户的。她觉得可笑,凭什么以为在物质上补偿了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出轨?她不痛快,那她就要让庄岩跟沈希也痛快不下去。 庄岩扯了扯嘴角,一个字也没说。 他已经懒得再跟赵雅如说任何道理,他知道赵雅如听不下去。他太累了,总是隔空操心着沈希的事情,哪里还有精力再担心赵雅如的精神状态?他从江阳那里听说沈希在学校遭受着流言蜚语,总担心沈希会一个人偷偷躲着哭。 他有时候对沈希的懂事感到无奈,她怎么到现在还没学会依赖他呢? 她的隐忍坚强,让庄岩害怕,怕她坚强着坚强着,便再也不需要他了。 他常常想,他连出轨这种事情都做了,真的有必要遵守对沈希外婆的承诺吗?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把婚离掉,他还要多久才能见到沈希? 庄总,律师将庄岩喊得回了神,他微微摇着头,最长可以拖半年才能再庄岩抬起手来:我知道了,辛苦了。 他听到半年这两个字头都大了,心累得什么都不想再说。 半年的时间,足够很多事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想到沈希,他不免惆怅起来,他想去见她,那个小姑娘过得太贫苦,他想他不该在她情窦初开的年纪吊着这份感情不撒手,他应该给她选择的权力。 去见沈希前,他筹划了下开新公司的事宜,因为直觉告诉他,沈希不会离开他,所以他想在离沈希最近的地方工作。 一审结束后,他找赵雅如妈妈谈过两次。他知道赵家最明事理的便是她,要想尽早摆脱这段婚姻,他只能从赵妈妈身上入手。 这一次,他把自己的存款股票房产证等都带在了身上,一一摊在赵妈妈面前:妈,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您了。这些是我所有资产,需要过户给雅如的房产等我会尽快过户。是我对不起雅如,这段婚姻再拖下去对谁都是错。 你是对不起雅如,要离婚你该早点离的,拖到今天!赵妈妈的脸色很平淡,可眼神却冷得很。她女儿再有错也是她的女儿,她在庄岩面前肯定会维护自己的女儿。 庄岩点点头,没有反驳。 他觉得当初就不该跟赵雅如结婚,可如果重活一遭,他许是还会迎娶赵雅如的吧?每个人在每个年龄段的想法都会受限于当时的阅历,庄岩二十多岁时的成熟度终究无法跟现在的觉悟匹敌。 赵雅如妈妈一直很喜欢庄岩,她知道他孝顺懂事,但看着这个即将不是自己女婿的男人,她终究是有怨怼的。她本以为庄岩能把这份婚姻经营好,可到头来终究闹到了难以收拾的境地。 庄岩看她不吭声,轻叹道:雅如听不进我的劝,我比她大,本该尽量包容,现在我的心变了,实在是包容不下去。 赵妈妈看他坦然承认着自己的错误,心里多多少少是宽慰的。她很清楚她女儿的脾气,跟赵德海一样骄纵傲慢,但这些年她也是看着她女儿在改变的,可有些人不是你的就始终不是你的,她知道庄岩这次是真的下定了决心。 她没说话,盯着庄岩看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拿,就这样率先走了。 庄岩皱着眉头看她优雅地离去,视线落回到桌上。他沉重地收好了东西,没弄明白赵雅如的妈妈是什么意思。 他并不知道,赵雅如妈妈回了家就开始明确地跟赵雅如父女表了态:这个婚必须尽快离,她不同意继续耗下去。 彼时赵德海正在筹谋着融资到另一家公司跟庄岩家抢生意,所以对离不离婚的事情已经没了兴趣。他早就看中了庄岩的公司,以前是一家人,庄岩赚的钱多半给了赵雅如花,所以他虽然眼馋但并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赵雅如是单纯不想离婚,因为不甘心。她爱过恨过,可就是放不下。然而现在没有人愿意再帮着她胡闹了,她知道自己快撑不下去了。 她拼命地想要抓住所有跟庄岩牵扯在一起的关系好维持她一个人的爱慕,可现在,岁月不愿意善待她。 雅如,跟我过来。赵妈妈跟赵德海说了自己的决定,赵德海烦躁地不愿意多言,一门心思地研究着庄岩公司的竞争公司。她摇摇头,把赵雅如叫进了房间。 赵雅如神色落寞,经常一个人发呆,偶尔还歇斯底里地一边哭泣一边撕照片砸东西。 眼下,她看到赵妈妈平淡的脸色后,眼泪又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妈,我不离。 离掉,跟我们去美国,妈妈陪你四处散散心。赵妈妈说话不疾不徐,声音轻轻的,可语气却带着一股不容人质疑的威力。 赵雅如急得直摇头:我不要,妈,没了他我活不成,我只要他,爸肯定有办法的,我只要庄岩。为什么要便宜他跟那个小贱人,我不服气。 沈希?还不是你主动给庄岩找的?赵妈妈敛起了笑容,眉心轻轻一蹙,捏着纸巾帮赵雅如擦眼泪。她没曾想过她的女儿会任性到这种地步,当初如果知道赵雅如主动给庄岩找女人,她肯定会及时制止。 庄岩不是那种会主动出轨的男人,但他说到底是个男人,做久了会产生爱恋很正常,更何况他跟赵雅如之间的夫妻生活少得可怜? 赵雅如一顿,哭得更急了,这件事是她最为后悔的一件事。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她只想及时止损,比如挽回庄岩的心。 赵妈妈叹着气劝她:庄岩哪,说不爱了就是真的不爱了,你这个样子让妈妈怎么活?早些年身子不好没怀上,生你的时候已经上了年纪,当时妈妈可是难产啊。你就忍心让我跟你爸天天吃不好睡不好吗?男人没了可以再找,我的雅如又漂亮又有钱,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 可是妈,我只想要庄岩。赵雅如的心情平静下来,可终究没这么容易被劝服。 那天赵妈妈劝了她很久,平静的语气像一股春风,把赵雅如的所有浮躁给压了下去。她听话地打了电话给庄岩:回来,我签协议。 但赵妈妈同时也答应了赵雅如的要求,会去找一趟沈希,不然赵雅如绝对不会甘心。 赵雅如以前想过去沈希学校里闹,不过赵妈妈没同意,她觉得那种泼妇式的闹法丢份,不是他们家该做的事。 但是那天晚上赵雅如又任性了,答应签协议后便跑去喝酒,喝得太猛,直接酒精中毒进了医院。 虽然赵妈妈去找沈希时并没有带着说服沈希离开庄岩的想法,私心里只是想见见庄岩看上的小姑娘到底比她女儿好在哪。但她讨厌沈希的身份,更气庄岩跟沈希把赵雅如害进了医院,所以还是在物质上羞辱了沈希一番。 她一看到沈希穿着打扮便知道沈希家底不怎么样,她当时感觉这个小姑娘很心机,明明已经跟庄岩暗渡陈仓却还是穿得那么朴素,恐怕是为了让庄岩感觉她爱的不是庄岩的钱? 赵妈妈起初确实这么认为着,吃饭的过程中一直淡定地观察着沈希。 她觉得她女儿漂亮是漂亮,可上了年纪的男人应该都会喜欢这种清纯的学生妹,更何况沈希长得很不错。 在她的印象里,小三都猖狂无知,毕竟她见识过亲家庄武新的那些个情人,年纪轻轻爬上老男人的床无一不是为了金钱。可沈希给她的感觉却完全不同,沈希的窘迫和愧疚一览无遗,连她都有些不忍心说狠话。 见过沈希后,赵妈妈便决定要坚决插手赵雅如离婚的事情,她每天守在赵雅如身边苦口婆心,终于在赵雅如放松下来的时候劝着她签了字,然后迅速办了离婚证,带她出国。 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刻,庄岩在民政局外恍惚站了很久。 他就那样一个人,冷冷清清地被来来往往的人擦碰着肩膀,整个人连魂儿都丢了一般。 这个婚离得不容易,他知道以后可能还有其他的麻烦接踵而至,可此时此刻他的心里五味陈杂,就像是在牢笼里困得太久,忽然逃出生天后他彷徨到不知该往哪里飞。 江阳赶过来想带他出去庆祝时,远远看到庄岩跟雕塑一样立在民政局门口,眼里泛着点点泪光。他的鼻子有些发酸,赶紧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冲过去怼了庄岩一拳:傻了?通知妹妹了吗? 庄岩回过神来,真的跟傻子一样冲他咧嘴笑了,举着手里的离婚证机械地朝江阳晃了晃:阳子,离了。 他一开口,便有一大滴眼泪掉了下来。 江阳知道他心里很苦,不过还是忍不住皱着脸损他:多大的人了,还哭?没出息! 庄岩不慌不忙地抬手擦了下眼角,连连点头:嗯,没出息。 江阳看到他这样心里也开始泛酸,赶紧拖着他要去喝酒庆祝,他已经订好了餐位还约了几个朋友,打算今晚不醉不归。放在平时庄岩是不会跟他这样胡闹的,可今天不同,他愿意放纵一回。 上了车后,他颤着手拨通了沈希的电话,起起伏伏的情绪影响着他的语气:希希,雅如签字了,离了。 他真希望沈希就在身边,他想用力地抱住那个小姑娘,让她跟自己一起分享这来之不易的喜悦。 017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离婚后,庄岩做的头一件事就是去找沈希外婆。 他没去过沈希家,但他提前了解过沈希的家世,本来已经做好了她家很贫穷的心理准备,可当真到了沈希家,他还是被震撼了。 沈希家的房顶有漏洞,下雨雪的时候总会漏进去,以前沈希想过爬上去翻修,可她不会,而且她外婆说什么也不同意让她做那种危险的事情。以前他们隔壁邻居帮忙修过两回,但沈希跟她外婆都不好意思总让人家帮忙做这种免费的事情,所以住着住着就这么熬下来了。 沈希外婆一出门就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外看她家房顶,她眯着眼看了会儿就认出了这个人:这个老板,你怎么过来了? 老人家,我过来看看您。庄岩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饶是沈希外婆拒绝着不肯收,他还是顾自拿了进去。他没买那些华而不实的营养品,买的是适合沈希外婆吃的补品。他估计老人家不识字,还一样样地教她怎么吃。 他找过去的时候天都快黑了,路上找路问路花了他很久的工夫。 沈希外婆因为之前被赵雅如接过去羞辱了一番,所以对庄岩的印象不太好,在她看来,有老婆还招惹她家沈希的男人就不是好东西。 不过老人家心地善良,庄岩对她那么友好,她也拉不下脸对庄岩太凶。 你把东西都拿走,天黑了,你快回去吧。沈希外婆叹着气把他往外推,但她到底推不动眼前这个比她高出很多的男人,气闷地直皱眉头。 老人家,今晚我住希希的房间,麻烦了。庄岩此行的目的就是想让沈希外婆答应让沈希跟他在一起,没达成目的之前当然不会走。 他说着便指着不远处的某个房门问她:那一间吗? 沈希外婆下意识地摇了头:那是我女儿女婿的房间,希希住那间。 庄岩的眉眼剧烈地抖动了下,老人家指的那间房,房门破损得厉害,门缝很大。那扇门中间像是打了补丁似的钉着一块比较新的木板,丑陋地凸了出来。庄岩不知道,那是沈希姨夫曾经踢坏的地方,是田华丈夫看不过去,找了一块木板凑合着钉起来的。 庄岩起初以为那个房间是储物间,一想到沈希在这个破陋的家里住了那么多年,他的心便揪成了一团。他大步地朝那间房走去,临开门又回头看了沈希外婆一眼:老人家,可以吗?外面路难走,天黑了我出不去。 他当然出得去,只是想示弱让沈希外婆答应他留宿而已。 外婆看了下天色,犹疑了会儿还是点头同意了。她怕撵庄岩走的话,万一他真在路上出了事会不好。 本来她晚饭只是随意弄了点好填饱肚子,现在庄岩一来明显不够吃。 庄岩陪着她去菜园摘菜,回来后让沈希外婆帮忙烧火,他炒菜。看到旁边放着一碗凉泡饭,他心里堵得厉害,因为他猜到沈希外婆可能一日三餐都在喝泡饭。 隔壁田华经常叫沈希外婆过去吃饭,但是老人家不好意思天天吃免费的,所以偶尔会在家直接吃点泡饭应付,因为她有时候胃口不好,别的也吃不下。 外婆没料到庄岩会做饭,烧火时一直眯着眼在观察庄岩的神态。 当天晚上吃过晚饭后,庄岩抢着洗了碗,他发现沈希家里什么都缺得厉害,洗洁精瓶子里早就空了,但是却灌了水。 庄岩的勤快早就换来了外婆的好感,她从来没见过穿着这么好的老板抢着做家务,村里主动做家务的男人更是少得可怜。 老人家,这是我的离婚证。庄岩洗碗的过程中,暗自看了看需要添置的东西,一一在脑子记下后决定明天就去买回去。他看到沈希外婆坐在桌边等他,擦干手后把自己的离婚证拿出来给老人家看。 沈希外婆不识字,盯着离婚证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没闹明白庄岩是不是在糊弄她。 她又想起了上次被赵雅如接过去的事情,她被刘姐挖苦讽刺了一路,想到沈希被别人指着脑袋辱骂,她的眼眶就红了: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我不要看。 她把离婚证塞回庄岩手里,偷偷抹了眼泪:你一个大老板,不要玩弄希希的感情了,你不知道她这些年过得有多苦,都怪你把她给毁了,她以后怎么嫁人啊? 嫁给我,希希那么好,能娶到她是我的福气。庄岩脱口而出便是娶,等外婆噙着泪眼看过来时,庄岩忽然觉得有点窘迫。 他想,他现在的迫不及待在老人家眼里显得很不靠谱吧? 他无奈地笑了起来:老人家,我对希希负责的。以后我会尽量让她过好日子,跟她一起孝敬您。 沈希外婆从来没被这么体面的人如此善待过,惶恐不安地僵在那里半晌都没应声。她无从辨别庄岩的话是真是假,上一次的经历让她心有余悸,所以她不敢轻易点头。 那天夜里庄岩问了很多沈希小时候的事情,虽然早就知道得七七八八,可亲耳听到沈希外婆讲述细节,他还是气得咬牙切齿。他终于明白了沈希为什么会胆怯怕生,也终于明白了沈希那么乖巧懂事的原因。 那天夜里沈希外婆给庄岩一床比较新的被子,庄岩看到她自己盖的被子比较薄,强行将那床新被子放在了外婆的床上,他自己则另外找了旧被子盖。 他在沈希房里躺了很久都没睡着,房间明明很小,可他却总感觉哪里漏风。 他一个大男人焐了半天才将被窝焐热,想到沈希以前过的日子,他又猛地坐起来,难受地握起拳头想要朝墙头抡过去。不过半道上他便强行收了力道,因为他忽然担心一拳头下去会把墙砸坏。 他掏出手机,把需要添置的东西一一记了下来。而后思虑再三,打开旁边桌子的抽屉看了看,本来想看看有没有沈希的日记,结果只看到几本泛黄的书。 第二天沈希外婆一大早就爬起来做早饭,庄岩被吵醒后也急忙穿戴整齐出门帮忙。 吃过早饭后,他跟沈希外婆问了最近的超市:夜里太冷了,我待会儿去买写取暖的东西回来。还有什么缺的,我可以一并买回来。 沈希外婆愣住了,下意识地摇头:不用了,都贵得很,我跟希希都习惯了。呃,要不你帮我带一个热水袋?家里本来有两个,昨天夜里本来想帮你冲一个,可冲的时候才知道那个坏了。我夜里不捂着热水袋睡不着,所以自己个用了。 庄岩叹了一声,决定还是自己看着买:老人家,别跟我客气。村长家在哪?等会我请他帮忙找人给你家房顶翻修一下,夜里会灌风。 不用了,那得多少钱啊。外婆连忙摆手,下意识地摸向裤子口袋。 庄岩无奈地扯了下嘴角:我来出这个钱,老人家,你就当时我欠希希的,别跟我客气。 外婆到底没能阻止庄岩要做的事情,村长白天就找人帮忙翻修了沈希家的房顶,还找人载庄岩去了镇上买东西。 所有人都跟沈希外婆夸庄岩有多好,说她能找到这样的外孙女婿是她的福气。好话一多,沈希外婆对庄岩的偏见也就慢慢淡了。 庄岩当天买回来特别多东西,为了感谢帮忙翻修房顶的村里人,他还请隔壁田华帮忙做了一大桌子菜,除却给大家发工资外,也请他们大吃了一顿。他这么做无非是想告诉大家,沈希跟她外婆有靠山了,希望大家都善待这位老人跟沈希。 沈希外婆发现庄岩特别细心,她隐约感觉庄岩对沈希是认真的,一般男人如果不是出于爱,做做样子就好了,哪里用得着把事情做到这么细致?他甚至买了好几块新抹布,别的更不用说了。 沈希外婆看到他买了那么多东西,跑回房间偷偷地把家里所有钱都翻了出来,她知道她的钱根本就不够覆盖庄岩的花销,但当天夜里她还是把钱都掏出来塞进了庄岩手里。 我知道这些钱不够,以后再还你。她在心里抱怨庄岩乱花钱,现在等同于庄岩强迫他们家重新买了很多新物品似的。不过她真的很喜欢他们家新修补的灶头,以后烧火应该再也不会被烟呛得直咳嗽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沈希外婆本来就不是老顽固,被庄岩照顾了一天也动了容。 那天晚上他们又聊了很久,沈希外婆介意他年纪大,可庄岩却自说自话:年纪大懂得包容,也比一般小年轻懂得照顾人,老人家,这不是问题。 其实连他自己都介意自己比沈希大那么多,因为他担心这样会导致他跟沈希相守的时间变短,担心沈希出落得更优秀时会被别的男人惦记,到时候他可能远没有现在优秀,竞争力会大大减弱。 但他知道这些担忧并没有多大必要,珍惜当下才是他最应该做的事。 外婆想了一夜,第三天早上起来想做早饭时,庄岩比他更早一步起了床。 她盯着庄岩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疑惑地问他:你是老板,成天窝在我这里做什么?你不要做生意? 她想大老板可以日进斗金,庄岩在她家住了两夜,怕是要少赚不少钱吧? 庄岩皱了下眉头:老人家,我在忙着开新公司,暂时比较空。希希的事排第一,她的事情我都有空。 他刻意没说他净身出户的事情,因为他担心沈希外婆会因此反对他跟沈希在一起。他相信凭借他自己的能力可以养活沈希,他筹划着要在沈希毕业前把新公司的生意做起来。 外婆轻轻叹了一口气,通过一天两夜的了解,她感觉庄岩跟自己女婿确实不同。她比较封建,觉得沈希已经把身子给了这个男人,以后肯定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了,能跟庄岩在一起也是不错的选择。不过她不能轻易答应,因为她怕点头后庄岩就对沈希不好了。 想到这里,她还是没有表态。 庄岩也不着急,照旧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可沈希外婆并不习惯被庄岩这么体面的人照料。 那天中午看着庄岩跟她一起吃朴素的饭菜时,终究叹着气同意了:希希命苦,你以后要对她好些。 庄岩心里欢喜,唇角微微往上一勾:老人家,您这是同意让她跟我在一起了吗? 外婆别扭地低着头:她都被你糟蹋了,我要是不同意,你还想一直在这里赖着?都是我拖累了她,你以后要是能对她好,我死也瞑目了。 老人家,别说这种话,我会跟希希一起孝敬你。 018 新公司迟早得倒闭 能够正大光明地跟沈希交往,是庄岩最开心的事。 从沈希外婆家回去后,庄岩便开始正式跟他爸交接公司里的业务。 庄武新经常板着脸不吭声,每次庄岩皱着眉头把他叫过神来时,庄武新便瞪着他直哼:高兴了?我们庄家迟早要被你败光!往后还不知道要出多少乱子。 庄岩张了张嘴,终是什么话也没说,最后无力地叹了两口气。 那时候他还不清楚他爸跟江阳爸坐牢的事情有牵扯,但他知道他爸跟赵德海之间肯定有一些不能向外人言说的利益勾结。 召集公司员工宣布卸任总经理一职时,居然有人当着他的面哭了。 庄岩以前可谓是个工作狂,虽然尽量不让员工跟着一起经常加班,但他在公司办公的时候,很多人还是自觉地选择陪着他一起加班。他不止一次听到有人背地里抱怨加班的事情了,没想到要离开时会有这么多人不舍。 他觉得,有些人或许是喜极而泣,在高兴终于不用被他这个魔鬼老板压榨了。 他想到这里,不由得扯起嘴角笑了。最近他的心情很好,想到要去沈希所在的城市重新打拼,他就觉得日子特别有盼头。 那天晚上几个下属组织聚餐为他践行,所有人都哭丧着脸,只有庄岩的嘴角一直挂着笑。 庄总?旁边的销售经理连喊了他好几声,庄岩回过神来才发现大家都在看着他,庄总,跟大家伙说两句吧。 在他们眼里庄岩特别惨,刚离完婚没多久,净身出户了不说,又被家里扫地出门没了收入来源。 庄岩淡淡地扫了一圈,冲他们点点头:希望大家再接再厉,让公司业绩更上一层楼。我走后,请大家继续为我爸效力,我女儿的奶粉钱就靠大家的努力了。 大家不禁莞尔,因为庄岩平时特别严肃,如今卸任了反而有了那么一丁点幽默的感觉。 庄岩吃完饭就往他爸家赶,远远地听到乐乐在咯咯地笑,心一下子就软了。 爸爸~爸爸!彼时乐乐说话还磕磕绊绊地说不完整,但是小丫头一看到庄岩眼睛立马瞪得老大,圆溜溜特别亮。 庄岩疾走两步,笑着将小人儿捞进怀里。 乐乐还没他的腿长,抱在怀里的时候他感觉全世界都跟着变得温柔起来:想爸爸吗? 乐乐眨巴着大眼睛直点头,看到庄岩指了指他自己的脸,立马咯咯笑着撅起了嘴巴,吧唧一声亲得特别响亮,在他脸上留下一个口水印。 庄岩也不擦,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方姨,我爸还没回来? 方姨带着满脸的讳莫如深指向书房,用悄悄话的音调提醒他:好像在跟雅如爸通电话,刚才还摔东西了。 庄岩点点头,抱着乐乐去了他房间,等关上门后,他才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沈希的照片给乐乐看:乐乐,这是你妈妈。 乐乐眨巴着眼睛看他,肉嘟嘟的小手在他脸上摸来摸去,似乎并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庄岩无奈地皱了皱眉头,从下巴处握住小丫头的脸,扭向照片:这是你妈妈。 他不厌其烦地在女儿耳边念叨了好几次,然后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骂骂咧咧的声音。 本来想跟沈希视频的念头顿时消失,他皱着眉头收起了照片,开门出去想看情况时,庄武新正阴着脸朝他房间走过来。 乐乐自己从床上爬下,扭着小屁股跑到庄岩身边抱住了他的腿。 你还回来做什么?我不是说过你要敢离婚,我就跟你断绝父子关系吗?庄武新刚才赵德海奚落了一番,还被赵德海提醒不要忘了跟庄岩断绝父子关系,所以他现在正在气头上。 庄岩拧起眉头看乐乐,小丫头被爷爷的咆哮吓得瘪起了小嘴,正啪嗒啪嗒地在掉眼泪。 庄岩看着心疼,赶紧弯腰把女儿抱在了怀里,耐心地帮她擦起眼泪来。 给我滚出去,以后别回来了!庄武新看到孙女的模样,终究没舍得继续大吼,声音一下子降低很多。 爸,我只是回来看看乐乐。庄岩的新公司还没眉目,沈希也在读书,所以他很清楚自己现在不能强行把乐乐带走,因为他没精力照顾这么小的孩子。放在家里吃穿不愁,比跟着他强。 庄武新的脸色缓了缓,他伸手想把乐乐抱过去,可小丫头紧紧搂着庄岩的脖子不肯撒手,眼泪还在一个劲地往下掉。他顿时蔫了,讪讪地哄着:乐乐乖,爷爷不发脾气了,来,爷爷抱,爷爷陪你坐小火车好不好那,玩滑滑梯。 他哄了很久都没能把乐乐抱过去,最后还是庄岩柔声细语地跟乐乐说了会儿话,她才听话地往庄武新抱,可嘴巴还是翘得老高。 那天之后,庄岩便没能再进庄武新家里的大门,女儿更是见不到,只有方姨带着孩子出去玩的时候,庄岩才能掐着点跟女儿聚聚。 他很了解他爸的脾气,过了这段时期就好了,不过他没想到他爸为了向赵德海证明确实跟他断绝了父子关系,还专门准备了一个小宴会。 虽然到场的人不多,但庄岩还是被他爸的这个举动伤了心。 他明明知道这一切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可当他爸当众宣布从今往后跟他再也没有任何关系时,庄岩还是感性地晃了神。 活该,雅如那么好还出轨,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肯定是雅如大着肚子怀孕的时候他在外面偷腥了。那个三也不要脸,我看庄岩这回栽得彻底,那个三看他没钱了还不一溜烟跑掉啊就是就是看着人模狗样,做的尽不是人事,这回连他爸都不认他了各种冷言冷语往庄岩耳朵里钻,他微微皱着眉头,本想说点什么,终究选择了闭嘴。他并不在乎这些人怎么看他,只是忽然想到了沈希。 沈希在学校里遭受过比这难听一千倍一万倍的指责,他忽然特别心疼那个小姑娘,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她那么敏感的一个人,怎么能这么坚强因为庄武新和赵德海的阻挠,新公司的业务举步维艰,庄岩努力了很久终于迎来了新公司的第一笔大单,结果临到签约,他看到订单上的数量顿时傻了眼。 他差点当场失了态,他做生意向来讲究童叟无欺,创业期间被拒绝过无数次,可一旦跟他成为生意上的伙伴,鲜少有这么耍着他玩儿的。 对方看他脸色不好,笑着举起了酒杯:庄岩,你看啊,你这毕竟是新公司,我也不清楚你们公司的生产能力呵呵,老许,之前不是带你参观过新车间? 叫老许的客户脸上有些挂不住,觉得庄岩果然是没落了,连礼数都不懂了,哪有这么咄咄逼人让客户下不来台的? 所以他的脸色也变了:你们车间那些机器都破成什么样了?你之前那家公司好歹有进口的产线,现在呢我这批货可着急用呢,就你现在的车间能赶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呢?别跟我说大话,我可不敢信单子还是给了你家,肥水不流外人田,要赚钱还不是给你们庄家赚了,有什么差别?现在就拿这批小订单回去做做庄岩感觉自己像一直摇尾乞怜的狗,被老许不耐烦地施舍了一小口食物,还是馊的。 这段时间他已经把之前所有的客户都找了个遍,不是在跟原先的公司抢生意,毕竟他很清楚原来的公司有哪些生意可以做,哪些做不来。他现在不过是想把之前公司里不做的那些利润小的订单争取过来,目前他只想做信誉,口碑起来了,自然人耳相传会有很多的生意。 结果大部分客户愿意私下里跟他做朋友,可一提起生意,全都顾左右而言他。 庄岩明白他们的顾虑,生意场上的人本来就很实际,他并不指望真的有人盲目地给他送生意,他只会考虑新公司做得来的订单。 前段时间他跟另外一个客户谈好了一桩生意,结果临到要签约了对方开始反悔,庄岩后来跟自己之前公司的销售经理打听过,那个客户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把生意交给他们做。庄岩当时疑惑了下,并没有太过怀疑。 他并不知道,赵德海全力投资的竞争公司已经在跟他的新公司和老公司抢生意了。赵德海想一边报复庄家一边赚钱,一箭双雕。 老许,新公司的车间已经带你参观过,生产能力如何庄岩心里憋闷,酒劲上了头后一下子说漏了嘴,等意识到自己太过不给对方面子时,老许已经黑了脸。 老许觉得庄岩果然是落魄了,人一落魄连原本的气度都变得狭窄起来。他以前觉着庄岩这人特别靠谱,没曾想现在变得这么不识趣。 他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禁不住冷笑起来:都是些破机器,你以前那个公司好歹还是进口的产线,现在那小破车间里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你想靠着那些破烂货翻盘?没有的事儿。今天我就撂句实话在这,你爱听不听,你这新公司啊,我看迟早得倒闭。 老许最后这句实话只是他自己的预测,因为他早先已经收到另一家公司的报价,价格低廉很有吸引力,而且生产出来的质量也过关,他已经决定跟那家公司合作。原本准备给庄岩的大订单,这次会分一半给那家公司,剩下的一般给庄岩原来那家公司。 他并不觉着这是在欺骗庄岩,毕竟他确确实实在庄岩原来那家公司下了一笔订单。 老许,我酒喝多了。庄岩每次喝多了酒,表面上都很镇定,因为他喝酒不太上脸,所以外人也看不出来他有没有喝醉。 老许跟他在生意场上打过几年交道,知道庄岩不是有意咄咄逼人,也不愿意再跟庄岩计较,丢下小订单便走了。 庄岩握着那份订单,忽然感觉自己像一只摇尾乞怜的狗,好不容易要来一口食物,结果还是馊的。 这已经不是第一笔泡汤的生意了,他之前也有到手的订单忽然之间消失的情况,他跟原公司的销售经理通过电话,有的订单并没有转到原公司那边做,所以他怀疑同行业出了另一个有力的竞争对手。不过这只是他的怀疑,他们家没能力垄断这个行业,所以可能性很多,也许有别的原因也不一定。 庄岩的脑子因为酒精的缘故异常活跃,叫来江阳给他当司机去见沈希时,他才发现当他拼死拼活地为自己跟沈希挣未来时,他的沈希居然在被别的男人惦记。 这个发现让他异常郁闷,所以他当着宋谦修的面,直接吻住了沈希。彼时,宋谦修刚刚辞职要离开学校不再做辅导员。 019 你有了新欢,她却忘不了旧爱跟老许签约之前,庄岩接到了庄晓婷的电话,庄晓婷说赵雅如快得抑郁症了,每天只要一没人看着就寻死觅活,要么就是抽烟酗酒。 哥,你快来看看嫂子吧,嫂子只听你的。庄晓婷急得带上了哭腔,可庄岩听了这话只觉得讽刺。 赵雅如要是能听他的,他们俩的婚姻也不会走到今天。 可庄晓婷看他不回应,便一直催促,甚至真的急出了眼泪:哥,你不能这么心狠啊!嫂子现在这样子都是为了你,你们好歹夫妻一场,还是你自己出轨在先,我哥哥怎么不能这么禽兽! 庄岩依旧没答应去见赵雅如,但听说赵雅如差点又酒精中毒,而且前几天才割过一次腕后,他的不忍还是浮上了心头。他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哪能真的那么狠心。 他没正式追求过沈希,也没说过让沈希做他女朋友的话,他跟沈希在一起显得极其自然又理所应当。不过送沈希回学校时,他还是忧郁着跟沈希说了想去看望赵雅如的事情,他现在不是独身一人,肯定要为对方着想。 沈希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内,明明有些介意,却强颜欢笑表示理解。 他无奈地吻住了她,其实他私心里是盼着沈希摇头的,好歹让他看看她不再隐忍的样子。 小姑娘起初闭着唇齿不让他深入,庄岩轻轻咬住了她的下嘴唇,稍微一用力,沈希便疼得直抽气。他顺势将舌头送了进去,明明感觉到沈希下意识地闭合牙齿时咬到了他的舌头,但他并没有退缩。 他知道沈希舍不得咬他,所以吻得更加热烈了。 沈希终究没抵得住他的热情,动情地回应起来。 希希,我对雅如心存愧疚,但我会掌握好分寸,你真能理解吗?他其实很担心他跟沈希之间也会慢慢出问题,所以他想在一开始就试着把所有的问题都一一摊开来解决。 不过他没料到沈希会那么认真地回答他,她主动抓着他的手放到心口说:我心里确实有点不舒服,可我真的理解。 。我要是心里不痛快,我肯定跟你说好不好?你别总以为我不懂事。 他的视线落在贴着她心口的那只手上,触感柔软,惹得他心头漾起一圈涟漪。 沈希被他的视线闹得红了脸,想扯开他的手时,他才苦笑起来:我没跟你这种年纪的小丫头好过,不是担心有代沟吗? 他以前没想过自己会喜欢比他小一轮的小姑娘,以前他以为年纪小的女孩子多半过于幼稚,而他并不好那一口。眼下他才发现,像沈希这般的成长环境,年纪小并不代表幼稚。 不过她有时候还是很幼稚,就像现在,她忽然生动地翻了一个大白眼,嘟着嘴抱怨:你别再说你年纪大或者有代沟这种话,我不喜欢听。 看看,他比她更在意他的年纪,他忍不住弯起嘴角笑了,宠溺地揉了揉她的长发:好好好,不说了。 虽然这么决定了,但是庄岩心里却不像表面那么爽快,他知道,赵雅如总要经历现在这一遭的。他已经跟赵雅如离了婚,再过去看她虽然没什么问题,但他担心赵雅如会一而再地用自杀方式来逼迫他现身。 赵雅如,不该过这样的生活。庄岩叹着气,想想还是去车间直接盯生产质量。 两天后,江阳给他打了一通电话:庄子,情况有点不对啊,公司生意怎么样? 不好,很多订单临到签约就没了。江阳现在是他名义上的老板,所以他没想过要隐瞒,我感觉有公司在跟我们抢生意,还没调查,也许是错觉吧。 我看八成是真的。江阳昨晚跟朋友喝酒刚听说了一家新崛起的多元化公司,本来也没上心,只是忽然听到某个公司在跟那家公司合作,好奇一问,才发现合作项目跟庄岩的新公司有交集。 你有法子查清楚吗? 江阳哂笑:老子是什么人,已经派人去查了。 可查出来的结果却让庄岩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们怀疑那家竞争公司跟赵德海有关系。 。只是怀疑而已,暂时没有确切的证据。 庄岩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棘手的事情,赵德海以前就眼馋他原来那家公司,现在跟赵雅如离了婚,赵德海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冲击这个行业。不过生意场上一向弱肉强食,他如果忍让,那他们的新公司会真的倒闭。 如果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公司,那就算了,可现在公司的开支主要靠江阳。庄岩知道,他不能任性地退缩,如果是他自己出资,那倒闭了就倒闭了,可他没道理糟蹋江阳的钱。 还没见到赵雅如之前,庄岩便决定不跟她正面接触了。 他觉得藕断丝连对赵雅如有害无益,该狠心的时候便不能心软。这个念头在他见过赵德海之后更加确定,赵德海的疯狂让他感到心寒。 他找过去时,赵德海刚被人邀请去了一个红酒品评会,庄岩没有邀请卡,被赵德海的司机领着在品评会的门外等了三个小时。 庄岩知道赵德海是故意在给他难堪,他没离开,就那样在门外候了三个小时。期间他的脑子并没有休息过,一直在思索着今后的生意该怎么进行。 他已经想过了,以赵德海的性子,不把他的新公司彻底搞垮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可一旦他的新公司垮了,那赵德海便会把全部的精力放在庄岩之前的公司上去,那并不是庄岩想看到的局面。 所以,不管新公司能支撑多久,他都要尽力支撑下去,起码在庄武新还没有彻底想开之前,他不能让新公司倒闭。 想到这里,庄岩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江阳投资的钱明显是要打水漂了。他不是在泄气,而是他很清楚新公司的能力,以及赵德海的报复心。 品评会结束后,赵德海并没有直接见庄岩,而是把司机叫到另一个出口,悄悄地走了。 庄岩看到人们陆续出来后,眉头微微一紧,再回头去找赵德海司机时便知道自己被耍了。他苦涩地笑了笑,自己打车去赵德海的住所。 因为没被邀请进去,所以庄岩无法乱闯,否则赵德海只要报警,庄岩就会进局子。 他只好在离赵德海家最近的旅馆住下,每天电话预约见面,但赵德海的架子摆得很大,一直都没点头,于是庄岩只好改约赵雅如妈妈。 赵雅如妈妈不是咄咄逼人的人,是她将庄岩邀请进了家门。彼时赵雅如正在房间里歇斯底里,因为她想喝酒,而她妈不允许。 庄岩走到她房间门口时顿了顿,拧着眉头听到她在里面痛哭,心狠狠地揪成了一团。他还记得小时候庄晓婷总爱跟在赵雅如屁股后面姐姐姐姐地叫,那时候的赵雅如青春靓丽,永远都是人群里最耀眼的那颗星,男人都爱朝她献殷勤。 可赵雅如从来都不是庄岩的那盘菜,所以庄岩从来没有撩过她,但他也不明白赵雅如为什么偏偏就看上了他。 时隔这么多年,赵雅如变了很多,庄岩也变了很多,他再度觉得是自己把赵雅如害得这么惨。心口像是堵着一大团闷气,庄岩抬眼看赵雅如妈妈,压低了声音:雅如她一直这样吗? 赵妈妈冷冷地笑着:是啊,你有了新欢,她却忘不了旧爱。 庄岩尴尬地垂下眼,没有辩驳半个字。这段婚姻是他对不起赵雅如,但他相信赵雅如会找到真正对她好的男人,只要她愿意走过这道坎就行。 进去跟她打个招呼?赵妈妈收起讽刺,轻轻叹了一口气。不过看到庄岩摇头,她也没说什么,带着庄岩去客厅喝茶了。 这次过来是想跟赵叔谈谈的,可赵叔庄岩看到赵妈妈脸上的冷淡神色,无奈地摇摇头,没再继续说下去。他一开始就切入主题显得太过急躁,既然已经来了,再多等两天也没什么,他这两天正在跟一家德国公司联络,之前的公司在他们那里买过产线,庄岩想看看现在的价位。 赵雅如房里传来砸东西的声音,赵妈妈蹙眉看向庄岩:跟沈希在一起了?你倒是如愿了。听说你父亲已经跟你断绝了父子关系,庄岩,闹到今天这一步,值吗? 她到底淡定不起来,赵雅如的心理医生每次跟赵雅如谈过之后都脸色凝重,说赵雅如太固执,已经有了轻度的抑郁症,再这样下去情况会变得很糟糕。 前几天孙泽明来找过赵雅如,赵妈妈对孙泽明的印象很一般,但并不讨厌。她也不知道孙泽明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哄着赵雅如安静了一整天。 赵德海调查过孙泽明的背景,他们夫妻俩对这个医生的家境不是特别满意,因为远远比不上他们家,但相对一般人来说,孙泽明家里已经很优渥。 赵妈妈对孙泽明谈不上喜欢是因为她觉得苏泽明有些滑头,偶尔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时,会让她感觉孙泽明在谋划着什么阴谋。她只是担心女儿跟了这种人,以后会落入另一个深渊。 庄岩观察了赵妈妈一会儿,最后还是淡淡地点了头:值不值看我自己的幸福感。就算现在一穷二白,希希也愿意跟我一起打拼。现在每天对我来说都是幸福的开始,有动力拼搏。等雅如遇到真正适合她的人,她的幸福感也会越来越强。 赵妈妈没有做任何评价,她一直很喜欢庄岩,以前总想着如果自己有这么一个优秀懂事的儿子该多好?当初赵雅如嫁给他之后,他在礼数上做得特别周全,也很孝敬她跟赵德海。 可惜,庄岩跟赵雅如终究是无缘到老。 赵妈妈想起这些,在心里暗叹了两声,又舍不得对庄岩说任何讽刺的言语了。她了解自己女儿的脾气,也了解庄岩的脾气,她知道这些年庄岩确实一直在包容着赵雅如,有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赵雅如做得太过。 不过自从她批评过赵雅如几次后,赵雅如便开始不再汇报她跟庄岩的磕磕绊绊了。 赵妈妈觉得婚姻需要他们夫妻自己经营,所以渐渐地也就不再过问,看到赵雅如现在的模样,她也曾后悔当初的放任不管,可一切都迟了。 你觉得孙泽明这人怎么样?跟我说说这个小伙子呢。赵妈妈没心思管庄岩跟赵德海之间有什么勾心斗角,她现在的重心全在女儿身上。 庄岩想了想,沉吟道:长情。孙泽明喜欢雅如,很多年了。我跟孙泽明打的交道不多,但他对自己的要求比较高,做医生的资历虽然短,但我听说他的医术还是很不错的您是在考虑他跟雅如的可能性吗?这件事还是要看雅如自己,您跟叔叔千万别勉强雅如。 020 最重要的两个女人 在赵雅如妈妈的劝说下,两天后赵德海便跟庄岩见了面,全程微微扬着下巴,一脸的冷傲。 庄岩一直秉持着小辈的礼数,但眉目中保持着不卑不亢的姿态。 他们俩的聊天并不长,半小时左右,赵德海话里话外都是要让庄家因为对不起他女儿的事而付出代价。 叔,您刚入汽车行业,有些事情了解得不太透彻,还是不要投入太多资金为好。 他临末提醒了这么一句,本来是好意,结果赵德海却笑了:听说你最近一直在跟那家德国公司联系? 赵德海觉得庄岩很虚伪,他觉得庄岩自己筹谋着买新产线扩大生意,却在这里假惺惺地劝他不要投太多资金,还不是想争取点时间苟延残喘?后来出事后他回想起庄岩这次的提醒,非但没后悔,反而更加痛恨庄岩了,他认为庄岩在故意刺激他加大投资。 心里有什么,看到的便是什么。赵德海从未曾想过要站在庄岩的角度思考问题,所以他入狱后一直在怨怼这个人那个人,从来不曾想过要反省。 庄岩知道赵德海可能对他起了误会,摇摇头没再多做解释。有时候你越解释,对方反而觉得你是在拼命掩饰。 他偷偷地把刚才跟赵德海的对话录了音,为的是回过后让他爸亲耳听听赵德海的想法。 庄岩不奢望他爸能立马放下面子重新接纳他这个儿子,只是希望在庄家即将面临大风浪前给他爸提个醒。 那天他见到赵雅如了,远远地看了几秒,赵雅如坐在后院晒太阳,像一具行尸走肉似的一动不动,不笑不哭,就盯着空荡荡的游泳池发呆。 那一刻,庄岩的心里满是酸楚,但他最终并没有上前跟赵雅如说话,也不想让她看见自己出现过。 他并不知道,他离开时赵雅如微微转了下头,恍惚看到了他的背影。 而后赵雅如噌地站起来,发疯似的追了出去:庄岩,我看到庄岩了,他来看我了对不对? 只不过她追出去时,庄岩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哇地一声蹲在地上大哭起来,追着她出来的赵德海夫妇看到她这副模样直揪心,赵德海更是气得直踢旁边的邮箱。 赵妈妈抱住她时,她撕心裂肺哭得更伤心了:妈,我看到庄岩了,他是不是来了?他来过了对不对? 赵妈妈抬头冲赵德海摇摇头,柔声宽慰赵雅如:没有,你看错了,他怎么会来这里呢?刚才有人找你爸拉捐款赵雅如恍恍惚惚觉得可能真是自己看错了,收起了哭声茫然地看向远方,可眼泪却流得更着急了庄岩回家后便开始忙着四处搜集客户公司的资料,本意是把赵德海没抢过去的客户争取过来。赵德海的公司刚刚起步,目前是争取客户的最好时机,以后一旦那些公司跟赵德海达成了长期稳定的合作关系,就再也不容易抢过来了。 这段时间内,他回了一趟他爸家,把赵德海的话放给庄武新听,当听到赵德海阴恻恻的那句我会把你们庄家人一个个都碾死时,庄武新狠狠地震了下。 他跟赵德海认识这么多年,对彼此做生意的那点龌蹉手段都一清二楚。但他没赵德海胆大,而且他的很多门道都是从赵德海那里学来的。换句话说,比他大几岁的赵德海从某方面说算得上是他的半个老师。 他当初跟赵德海一起搜集过江阳爸欺诈贿赂等罪证,相当于亲手把人送进了监狱,这件事一旦捅出去,庄家很可能腹背受敌。 他没跟你提别的要求?庄武新的脸色有些泛白,他自己的生意因为一直没有创新而逐渐被市场淘汰,前几年就开始没落了。庄岩离开原公司后,原公司的生意确实有下滑的迹象,但庄武新起初并没有太在意。 他很清楚赵德海的那股狠劲儿,一旦认准了某件事,不达成目的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庄岩看到他爸的脸色后,不解地摇摇头:爸,如今不是我跟雅如复不复婚的问题,您真以为赵叔会罢手吗?他投了那么多钱,不会愿意打水漂。 所以,庄家的生意跟赵德海的生意,肯定会呈现出此消彼长的趋势。如果只是正当竞争,那庄家短时间内不会出现太大问题,庄岩怕的是赵德海会耍手段。 庄武新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他碍于脸面不能跟庄岩讲,但他知道庄岩的话说得有道理。他当初强行跟庄岩断绝父子关系时,他自己比谁都心痛,一回家就抱着庄岩妈的遗照偷偷抹了一会儿泪。 人老了,有时候会后悔这个后悔那个,他最后悔的时候当初没有好好跟庄岩妈过日子。如今失去了,他才追悔莫及,每天夜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别提多寂寞了。好在他现在有了乐乐,经常把孙女哄到睡觉后才独自回房休息。 庄岩观察着他爸的脸色,趁机说道:希希是乐乐的妈妈,您就别再就是跟赵家闹掰,我也不认那种女人当儿媳妇!庄武新恼火地白了庄岩一眼,转身就去找乐乐。 庄岩盯着他的背影出了一会儿神,追过去时忍不住问道:希希要是再生个儿子,您是不是就肯认可她了? 庄武新惊讶地回头看他:那丫头又怀上了?你怎么知道是个儿子? 庄岩看到他爸的神色便知道这个法子管用,但沈希还没毕业,他怎么可能让她现在再为自己生孩子?他渴望一家团聚不假,但他不愿意影响沈希的正常生活。 那天庄武新默许了庄岩的留宿,当晚乐乐一直哭闹不肯睡觉,小手总是在心口和肚子之间摸来摸去,憋着小嘴嚷嚷着:痛。 方姨说乐乐最近胃胀气,已经联系好几天都这样了,没有大碍,可能是因为受了凉消化不太好。 庄岩疑惑地摸着乐乐的心口问她那里痛不痛,乐乐表达不够清晰,只知道身体不舒服,下意识地就点了头。 庄岩的手又摸到她肚子上:这里呢?痛吗?小丫头还是懵懵懂懂地点了头。 乐乐从小到大几乎都是由方姨抚养,庄岩真正当奶爸的时日很短,以前照顾乐乐时也不过是在方姨身边搭把手,所以他当即紧张起来:会不会有其他问题? 方姨哭笑不得:快别瞎说,好的不灵坏的灵!孩子就是消化不良不舒服,过会儿就好了,我不比你清楚啊? 庄岩放宽心点了点头,只愧疚于不能经常陪在女儿身边。 那段时间他每次见完客户都会绕道回家看乐乐,乐乐胃胀气的毛病持续了好一段时间,庄岩开始担心事情没那么简单。他妈那边有得心脏病去世的例子,他只是害怕家里会有医生察不出的隐性遗传疾病。 他跟他爸说了这方面的顾虑后,他爸也开始坐立不安,俩人也不顾方姨的安慰,坚决带着乐乐去拜访国内各个心脏房门的专家。虽然他们全都没查出乐乐身体有毛病,可庄岩和他爸心里的担忧却并没有因此消失。 当初庄岩妈妈在他们面前去世的样子历历在目,前一刻还满面红光,后一刻说走就走了。 于是便有了庄岩父子带着乐乐出国检查身体这一幕,庄武新还顺势让庄岩跟庄晓婷都做了检查,好在都没查出什么大毛病。 既然国内外的专家都这么肯定,庄岩自然也彻底放了心。 不过因为这件事,他跟周瑾走得比往常近了些,因为国外的专家是周瑾主动帮忙预约的。如果不是事关女儿的健康,庄岩压根不会接受周瑾的帮助。 那天他带着乐乐在外面转了一圈后回到酒店休息,小丫头像树袋熊一样扒在他身上不肯下去,打瞌睡的时候也要趴在他身上。 他整颗心都柔成了一汪水,听着女儿绵软的呼吸声时才发觉心里暖融融的。 前几年他的心是死的,夜深人静一个人待着时,他甚至感觉整个身体莫名发寒,好像心里有个制冷机在一直制造寒意。 那段时间他们父子为了乐乐的事情疏于打理公司的生意,他本来还想把新公司支撑得久一点,可他爸最近一直在暗示让他关系新公司回家重新打理原来那家公司。 他想,集中精力跟赵德海竞争也不见得是坏事,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跟沈希视频通话时,庄岩本来想跟她说自己的这个决定的,不过沈希蹙着眉头像是有心事,支支吾吾了半晌才底气不足地问他:我在老家,我想把外婆接过去,可以吗? 当然可以,之前不是讨论过这事吗?老人家做过手术,你肯定不放心让她在乡下住着。当初租两室一厅就是为了方便你安置老人家的,希希,别跟我见外。庄岩说这话时感到无奈,他想让沈希安安心心地依赖他,但沈希有时候总是那么小心翼翼。 沈希由衷地咧嘴笑起来:你真好。 庄岩忽然觉得这个小姑娘就像是他的大女儿,因为她笑起来的样子跟乐乐很像。这世上对他最为重要的两个女人都深爱着他,他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她们衣食无忧。 周瑾来抱乐乐时,庄岩才忽然意识到最近跟周瑾走得有些近。 周瑾昨天跟乐乐约好,今天要带乐乐去附近一家老外家里做客,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庄岩不准备跟着去,否则肯定有人要误会他跟周瑾是夫妻。 希希?庄岩透过视频看到了沈希的失落,暗恼自己忘了跟周瑾保持距离。 他特别担心沈希会在私心里跟周瑾较劲,他怕沈希会像赵雅如一样,变得慢慢猜疑不肯信任他。周瑾最近跟他泄露了一个内幕消息,说时她们公司可能即将会有相当大的人事变动,到时候说不定会影响跟庄岩公司的合作。 庄岩估摸着很可能是她们公司的中国区总经理要换人,除此之外,别的人事变动跟他们两家的合作没有太大影响。因为现任中国区总经理对跟庄家的合作很满意,一般情况下不会随意更换供应商。 希希,我们家跟小瑾工作的公司有合作,有时候的接触不可避免。这次多亏了她帮忙预约,不然我沈希闷闷地表示理解:我知道的,我就是心里不太舒服,你别生我气,是我在小心眼。 庄岩无奈地笑了,哪里是她小心眼,她生气是应该的,是他忘了避嫌。最近他爸一改十年前的偏见,一直在夸周瑾好,这也是导致他松懈的因素之一。 不是你小心眼,是我处理得不妥。傻丫头,别担心,乐乐只认你一个当妈妈,我也只认你一个做老婆。最后两个字脱口而出时,庄岩的心跳忽然变快了。 他忍不住抬手在唇上按了一下,而后将手指压在冰凉的手机屏幕上,隔空抛给沈希一个飞吻。 021 仰望爱情 庄家的生意因为赵德海故意抢夺而变得越来越少,庄岩关闭新公司后积极维护老客户,才勉强维护住原公司的正常运行。 他没料到赵德海的能力那么大,竟然能把他合作多年的客户一一挖走。 周瑾告诉他,她们公司也被挖过,诀窍在于价格:他们生产出来的质量过关,毕竟产线好。同等质量下,价格上再低廉些,没有哪个人会不动心。 庄岩明白这个道理,生意场上的人把利益放在第一位,换做他,他也愿意中途更换供应商。但他想不出对方能把价格低廉到什么地步,因为他最近已经在价格上做出了让步,他不能让到底,谁都不愿意做不赚钱的生意。 但周瑾并没有跟他透露赵德海的报价,庄岩也没逼迫她,毕竟这是商业机密,饶是他们再有交情,他也没道理让周瑾泄密。 庄岩知道形势很严峻,公司生意缩减的速度比他之前预料的要快得多。 庄武新想利用他的寿辰拉拢一些客户,所以特地在自家别墅准备了寿宴。 前来给他道贺的人很多,包括刚回国没多久的赵雅如,以及一直暗中帮助庄岩的周瑾。 妈,我瞧周瑾这姑娘真不错。小姑指着周瑾悄悄地跟庄岩奶奶耳语。 周瑾换下了往日的职业装,一身长裙修饰掉了她平日里的干练和凌厉,整个人温婉许多。加上她是学舞蹈出身,所以姿态气质特别棒,虽然长得比不上赵雅如惊艳,可站在人群里,那股气场总让人忍不住多看她两眼。 庄岩奶奶顺着小姑的指头看了过去,细着眼睛观察了一会儿,笑呵呵地点着头:嗯,确实是个好姑娘,真俊。 妈,你说要是这个小姑娘跟庄子成亲,那倒是也不错啊。小姑打量着周瑾的举动,感觉她做事如行云流水让人觉得舒服,一颦一笑都恰到好处,不夸张做作也不会让人觉得她在阿谀奉承。 就在她们俩观摩着寿宴上的单身女眷时,赵雅如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 奶奶,小姑。 )她比离婚时瘦了不少,从看到庄岩的背影起,她又消沉了一段时间,最后决定一定要回来见见庄岩。 所以她每天都在努力地微笑,刻意不再提任何跟庄岩有关的事或人,想要让她妈妈彻底相信她已经从那段失败的婚姻里走了出去。如若不然,她妈妈是不可能同意让她回国的。 她这次回国的借口是跟孙泽明发展感情,她妈妈也是真心希望她能进入下一段感情,尽快忘掉庄岩,加上孙泽明亲口在赵妈妈面前保证会照顾好赵雅如,所以赵雅如才能顺利回国。 奶奶和小姑看到赵雅如,立马收起对周瑾的欣赏。 尤其是奶奶,笑着将赵雅如拉到自己身边坐下,问长问短:什么时候回来的?就你自己回来的吗那个,把庄子给我叫过来。 赵雅如从进门后就没见到庄岩,眼下听到奶奶要将他叫过来,心跳骤然变快。 她不禁苦笑,当初离婚时跟庄岩闹得多惨烈,眼下听到他要过来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动了心。这个男人,是她从情窦初开时一直喜欢的男人,哪有那么容易遗忘?她觉得她确实病了,一心揪着不喜欢自己的人不撒手。 庄岩远远看到奶奶拉着赵雅如的手在有说有笑,他微微皱着眉头,冲小姑摇摇头:小姑,我还有事,晚点再去跟奶奶说话。 什么事这么急的?你奶奶一年才见你几次,抽几分钟空都抽不出来?小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就去见老太太。 庄岩无奈地叹了一声,偏巧被一直关注着他的周瑾听到了这声叹息。 周瑾冲旁边的人笑了笑,提着裙子跟了过去。 俩人一前一后地走到奶奶身边时,全都因为赵雅如的话而顿住了脚。 赵雅如微微笑着低下头,嘴里说着:奶奶,我一直想跟他复婚。这段时间没他在身边,我经常失眠,我以后会把自己身上的毛病都改掉,我雅如。 。庄岩淡淡地开了口,他本来也以为赵雅如已经想开了,没想到她的执念还这么深。事到如今,他是不可能再回头的,不然所有的努力都会变成一场闹剧。他已经拥有了沈希,怎么舍得再放手? 每次他心情烦闷时,沈希都能察觉到,并且体贴在旁边照顾他;他想说心事,沈希也能随时做聆听者,而且听得极其用心他跟沈希,有一种心灵上的契合,他压根不敢再想像那种没有沈希的未来。 现如今,他对以后的所有设想都有沈希和乐乐陪在身边,他感到满足,觉得这才叫真正的生活。 赵雅如听到久违的声音后,身子轻轻一震,眼眶禁不住湿了。她缓缓抬头看庄岩,有很多话堵在喉咙口不知道该先说哪一句,待庄岩动了动嘴巴打算再度说话时,她轻轻地叹了一声:老公,我好想你。 她特别爱叫他老公,总感觉这种称呼真亲昵。 庄岩苦涩地摇摇头:雅如,别犯傻了,我们离婚了。 可我想复婚,你说的毛病我都会改,真的会改。没有什么比失去更叫人痛彻心扉,赵雅如这段时间回想他们的婚姻,觉得有些事确实是她自己太过多疑,她想,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她肯定不会再神经质地怀疑来怀疑去。毕竟事到如今,庄岩的选择让她明白一个道理:周瑾根本就不是他们婚姻中最大的威胁。 庄岩摇摇头,跟奶奶说了几句话就托辞走了。 周瑾深深地看了看庄岩的背影,再回头时已经整理好情绪,笑盈盈地冲庄岩的亲戚点点头:奶奶,小姑,本来应该早点过来给你们打招呼的,实在抱歉啊。 哪里哪里,我瞧你很忙的。小姑更喜欢周瑾,毕竟庄岩跟赵雅如已经离了婚,相比之下,她觉得周瑾给她的感觉更舒服。 周瑾笑得极其温婉,她懂得多,又做过销售相关的工作,特别会说话,没多大会儿就把刚才的尴尬气氛给掀了过去。奶奶小姑几位阿姨的心情都被周瑾重新调动了起来,赵雅如在桌子下的手忍不住捏成了一团,身子都在微微发抖。 她对周瑾的敌意由来已久,看到大家都转而关注起周瑾来,心里那叫一个恨。 她强压住心里的不舒服,发挥自己曾经跟这些亲戚比较熟稔的优势,慢慢地抱住了奶奶的胳膊庄岩在远处看着那桌的情景,心里升腾起万分无奈。 他给孙泽明打了个电话:雅如在我爸家,你知道的吧? 孙泽明顿了两秒,才淡淡地应了一声:嗯。只要她高兴,我什么都愿意帮她。 如果她想复婚呢? 在不合适的感情里,每个人都是失败者。被爱的人站在高处,痴情的人在低处仰望,一如孙泽明对赵雅如,赵雅如对庄岩,可大家都忘了低头,看看那个巴巴仰望着自己的人儿。 孙泽明听到庄岩的话后,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赵雅如对他说,她只想跟庄岩好好谈谈心,也许谈完心就能把心结彻底解开了,他信了。 他不得不信,他看到赵雅如为了庄岩而整天失魂落魄地生活这,心就痛得像是被人生生撕扯成了两半。那种痛没人抚慰,他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默默地舔舐自己的伤口。 孙泽明想了很久才无力地干笑起来:你不会同意的,你好不容易跟她离了婚,怎么会同意复婚呢? 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此,不然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继续坚持。他爸妈不知道催婚过多少次,他总是找着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脱着。如果赵雅如还是不能回头,他想,他会听从他爸妈的安排,跟个不错的女孩结婚生子,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 这世上,有太多人到了结婚的年纪后都会选择跟合适的人结婚,然而孙泽明坚持了这么久都是想娶到爱情,可他现在却第一次生出向生活妥协的念头。 庄岩叹了一口气,以前他发觉孙泽明对赵雅如的感情不纯正时,曾经限制过赵雅如跟他往来。这也是为什么赵雅如当初疏通输卵管是没有照孙泽明的因素之一,庄岩不希望自己的妻子被别的男人觊觎,虽然那时候他还没爱上赵雅如,但他当时是想着会跟赵雅如过一辈子的。 现在,他庆幸赵雅如身边一直有这样一个男人默默地守护着。 他没能做到一直等候周瑾,因为从他妈妈去世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跟周瑾不可能继续下去了,他没办法忘掉他妈去世前的眼神——强烈地渴望着生命却又不得不向命运低头的绝望。 嗯,我跟雅如不可能复婚的,可雅如看不明白这一点。孙医生,谢谢你一直在照顾雅如。 孙泽明嗤笑起来:庄岩,少惺惺作态,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她现在这样还不是你害的? 庄岩没有辩驳半个字,挂断电话后,心里一片惆怅。 今天这种场面,他本该带着沈希过来给他爸道贺的,然而他没有,因为他知道沈希过来后可能会遭遇难堪。 他端着酒杯跟他爸的老朋友联络感情时,忽然看到赵雅如握着一支话筒。 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庄岩赶紧朝赵雅如走去,可终究迟了一步。 各位来宾你们好,我是庄岩的前妻。赵雅如刚才被周瑾刺激得太深,脑子一热又开始干傻事了,她只是想让庄岩知道她的决心有多大,所以想做点什么让他亲眼看见,我爸爸叫赵德海。 赵德海的名字在大家耳里很熟悉,开始有人议论纷纷。 很多人都曾经见识过庄岩在外应酬时拍照片给老婆汇报行程的行为,他们都以为庄岩老婆是个蛮不讲理的女人,眼下看到真人,很多都因为赵雅如的长相而改了曾经的念头,他们似乎忘了自己曾经怎么看不起这个女人。 我想跟庄岩复婚。庄岩,我以后会学着做饭,再也不在你应酬时纠缠你,不会再让你拍照片拍视频地跟我汇报行踪;我会坚决相信你,不再怀疑你在外面拈花惹草;我会出去找工作,不成天在家闲着无事就折腾你;我会她说着说着就哭了,庄武新奶奶庄岩等所有的人脸色都变得古怪起来。 庄武新担心赵雅如的行为会激怒赵德海,到时候对他们庄家的报复会变得更加丧心病狂。奶奶她们一干女眷则觉得赵雅如太可怜了,但不少男宾客都觉得赵雅如的行为太过神经,像是在逼婚。 庄岩走过去强行抽走了赵雅如的话筒,眉头拧得可以夹死一只蚂蚁:雅如,别这样,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022 哪怕一点点也好 赵雅如在庄武新寿筵上的荒诞很快传到了赵德海耳朵里,他是特别要面子的一个人,根本容忍不了女儿这么卑微低贱。 但他骂了赵雅如两句后又舍不得骂了,只能把怒气全部撒在了庄家身上。他开始以几近亏本的报价疯狂地抢夺客户,庄家的生意很快陷入低谷。 赵德海投资的公司是多元化的公司,所以可以拆掉东墙补西墙。而且赵德海跟客户签的合同并不是一直都用亏本价做生意,而是采用阶梯式慢慢恢复价格的方式进行合作。 任何一个做生意的人,只要比对他们家跟庄家的报价,就能发现跟赵德海做生意可以省下不少钱。用赵德海的话就是:傻子才会不心动。 庄岩感觉越来越吃力,他知道再这样下去,公司迟早要倒闭。 江阳妈妈去世那天,庄武新的脸色特别糟糕,有两次甚至趄趔着站不住身子,被庄岩扶到了旁边:爸,您没事吧? 庄武新悲戚地盯着他,牙齿咬得嘎嘣响:庄岩,我们庄家要倒大霉了。看到江祖峰的眼神了没?他要吃了我们哪!我们庄家现在局势不好,他肯定会先从我们庄家下手,哎! 爸?什么意思? 庄武新闭上嘴巴,一个劲地摇着头不肯说实话。 彼时庄岩已经隐约意识到他爸跟赵德海曾经做过什么对不起江阳爸爸的事,他已经联想到江祖峰坐牢可能会跟他们两个有关,所以心里相当震撼。 以前庄岩认为事情可以控制得了,可如果事实真的跟他的猜测一样,那他们家的生意铁定保不住。 庄岩并不是一个把钱放在首位的人,没那么多钱没关系,一家人健康平安就好,但是他抬头看向江祖峰,眉宇间藏着一股浓浓的阴森狠厉。他心烦意乱地走到屋外,掏出香烟猛吸了两口。 他现在惜命得很,乐乐那么乖巧可爱,如今又有了沈希陪在身旁,他只想跟其他人一样过小日子,为什么事情越变越糟糕? 庄岩。周瑾端着一杯咖啡走到庄岩身边,很自然地递了过去。 庄岩看着那张曾经深深刻在心上的脸,恍惚觉得有些陌生。他闭上眼睛定了会儿神,再睁眼时已经恢复了镇定:谢谢。 他抿了两口咖啡,思绪飘到了很久以前。 庄岩小时候有一段时间经常喝咖啡,为的是保持清醒保护他妈。 他爸经常半夜回家,而后他妈会把他爸关在房门外,俩人隔着一扇门吵架。偏偏有一次他妈妈忘了锁门,结果俩人吵着吵着就打了起来,那一次他爸喝多了酒,竟然动手打了他妈,第二天早上他妈有半张脸肿得老高。 咖啡于庄岩而言,是苦涩的回忆。 我快走了,已经递交了申请,也许下个月就要回总部工作了。周瑾松了一口气,说出这个决定时,感觉心上歇下了一块大石头。 庄岩愣了几秒,莞尔道:挺好的。 他知道,周瑾递交申请的那一刻便决定好不再跟他纠缠了,他欣赏这样的周瑾,一旦做出某个决定就会坚决执行。他真希望赵雅如也能这么洒脱,想起赵雅如,他便想起了赵德海,心下一阵叹息。 只有这三个字吗?庄岩,你对我还有没有爱?哪怕一点点也好。周瑾落寞地垂下眼,终究不甘心地问出了口。 他们之间,只能算是有缘无分。他们彼此陪对方度过了最为青葱美好的岁月,可终究抵不过现实的残酷,以后会天各一方相忘于江湖吧? 想到不能在庄岩心里占据一席之地,周瑾的呼吸一紧,居然感觉眼睛发涩。 她有点想哭,可她从来不是个爱哭的女孩子,如今离别在即,她却忍不住想哭。 庄岩沉默良久,淡定地摇了头:小瑾,这种问题没意义。都过去这么久了,别计较这些。 他想说不爱的,可看到周瑾泛红的眼眶,他又于心不忍起来。 这个女人给了他几年的快活时光,是她带着他体会到了幸福。他可能肯定地摇头说不爱,可是有些回忆,只要轻轻一勾,依旧会倾泻而来。 周瑾很要强,她是那种会笑着说牛奶面包我自己挣,你给我爱情就够了的女人,他很欣赏她这种个性。可他现如今爱的是沈希,沈希的一切在他眼里都带着可爱的闪光点。 周瑾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事后她挺后悔问这些的,她早该料到庄岩不会说爱的。她折腾了这么久,本以为他们之间的过去在彼此心中都是最为深刻的存在,没想到她终究是输给了岁月。 对,她不觉得她输给了沈希,她只是觉得输给了岁月。 如果她能赶在赵雅如跟庄岩结婚之前就回来追庄岩,也许他们之间还是有可能的。 我还有事,先进去 庄岩!周瑾急着打断了他的话,调整心虚恢复了平日里的干练,都要走了,能让我抱一下吗?就当是给我这个老朋友送别的拥抱。 庄岩刚张嘴,周瑾又急着说道:不会这么小气吧?不过是个拥抱。我还有件事要跟你说,跟新上任的中国区总经理有关。 庄岩轻轻叹了一口气,很轻微地点了头。 周瑾嘴巴一咧,笑得像个小姑娘。她紧紧地抱住了庄岩,贪恋地吸着他身上的香气,这才发觉他身上的味道变了。 岁月会在潜移默化中改变很多东西,周瑾再一次发觉庄岩早就离她越来越远,是她自己一直沉浸在以前的感情中无法自拔。 周瑾抱了好一会儿都没松开,庄岩拧起眉头轻喊她的名字:小瑾? 周瑾收拾好心情松开了他,仰头朝他笑起来:我想泄露公司机密给你看,你想看吗?跟新上任的总经理有关,不过可能得跟我回一趟酒店,公司内网不是什么地方都能进去。 庄岩回头看了一眼,彼时沈希正心惊胆战地躲在墙角看着他跟周瑾的所有举动。 等等我。庄岩找到江阳说自己有急事要离开一会儿,而后便跟着周瑾一起走了。 离开江阳家时,周瑾调侃着问庄岩:你没跟沈希打招呼,怎么,不怕她误会吗?刚才我们走得可不隐秘,说不定她看到你跟我一起走了。 庄岩似笑非笑地看向周瑾,直到周瑾不自在地别开是想,庄岩才淡淡地说道:你是想挑拨吗?小瑾,你以前不这样。我问心无愧,为什么要怕她误会?希希他说到这里,沈希忽然打电话来了:庄岩,你在哪儿? 沈希的声音有点儿低沉,庄岩预感不好,瞥了周瑾一眼后选择了撒谎:希希,我回去把乐乐接过来,你就在阳子家等着。 你一个人回去的吗?我没看到你爸,他还好吧? 庄岩心下了然,怕是真跟周瑾说的一样,沈希看到他跟周瑾一起走了? 果然,沈希又说道:有人看到你跟小瑾姐一起走的。 庄岩无声地扯扯嘴角,笑得很无奈。沈希在他面前总是这样不加掩饰,他想如果他变坏了怎么办?这个小姑娘会被他伤得体无完肤。她的爱太通透,通透到他压根舍不得伤害,如果可以,他会牵着她的手就这样过一辈子。 顺路,载她一程。庄岩想到江祖峰,再度选择了撒谎。 他现在什么都不敢保证,谁都不敢轻易相信。他知道沈希肯定不会背叛他,但沈希毕竟是个小姑娘,万一不小心泄露了什么,对庄家不是好事,所以他选择了隐瞒。 他听得出来沈希挂电话之前声音闷闷的,或许她已经察觉到了他在撒谎?庄岩甩甩头,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他并不愿意对沈希撒谎,早知道就不带她来参加江阳妈妈的丧事了。可江阳是他最好的朋友,跟沈希的关系情同兄妹,沈希又相当于是他的未婚妻,于情于理都该带她过来吊唁的。 撒谎?庄岩,你现在撒起谎来倒是脸不红心不跳。 那里人多嘴杂。他又想起了江祖峰,那个人跟印象中的江祖峰不一样了,这次江阳妈妈忽然病故,只怕会让江祖峰产生恨意,毕竟他刚出狱没多久,还没跟妻子好好地相处过。 庄岩忽然烦躁起来,万一庄家腹背受敌,他的女儿,他心爱的沈希,该怎么安置?那些人不会心狠手辣地直接买凶杀人,这一点他很肯定,但他真的担心自己最爱的两个女人会受牵连。 他撇头看周瑾,如果必要时刻需要跟沈希分开,他可以找周瑾帮忙。 可为什么一想到以后可能要跟沈希分开,他就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他祈祷着事情不要变得那么糟糕,只要有转圜的余地,他愿意放弃庄家的生意来护他们一家子的平安。 他本来不想把这些事情告诉沈希,但他并没想到在酒店查看周瑾公司新任的中国区总经理资料时,赵雅如会带着沈希找过来。当听到捉奸两个字时,庄岩正在敲打键盘的手指顿了顿,他的希希,难道也在怀疑他跟周瑾的关系不正当吗? 023 要过要守活寡呢 ,为您。 。庄岩当天晚上仔细问过庄武新关于三家的恩怨情仇,庄武新知道瞒不下去了,一点点地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庄岩。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听到庄武新亲口承认又是另一码事,庄岩只觉得五雷轰顶,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他跟江阳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比亲兄弟都亲。 早些年江阳还住在老家的时候,经常去他家蹭饭,那时候庄岩还跟他奶奶住一起,可以说俩人是吃着奶奶做的饭长大的。如果江阳知道庄武新参与了当年那些事庄岩愁得直叹气,他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江祖峰这回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了,他会报复我们庄家的,庄岩哪,我们庄家这回怕是要完了。庄武新的眉头皱了一整天,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即将到来的麻烦。 庄岩沉默了很久都没吭声,庄武新也不住地叹着气:庄岩哪,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你跟阳子关系好,能不能让他让他帮忙劝劝老江。 庄岩抬眼看着他,嗤笑出了声。 他能理解他爸贪图捷径的做法,从商的人谁不想一步登天? 他爸的食品生意早就开始没落了,可却维持到今天还没倒闭。他没去关注过食品公司的生意,但几年前曾经听公司里的人说过他们陆续接了几笔大生意。但庄岩怎么也没想到那些生意跟出江阳爸爸有关,至于他爸还得了什么好处他无从得知。 当初做那些事,就没想过江叔迟早会报复吗?庄岩摇摇头,沉重地叹着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庄武新顿住了,笑得极其苦涩:当初以为江家会没落,谁知道他的靠山还有能力暗中资助他们家的生意?本来以为老江出狱后江家差不多也完蛋了爸!庄岩咬牙切齿地瞪着他,真不愿意相信他爸这些年来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 。江阳是庄武新跟赵德海从小看着长大的,庄岩怎么也没想到三家关系这么好,背后却如此勾心斗角。 难怪当初他义无反顾地帮着江阳打理生意时,他爸曾试图阻止过。 后来没再反对我帮阳子整生意,为的是什么?心里愧疚了?还是庄武新迅速瞄了他一眼,而后赶紧别开视线看别处:阻止得了吗?那时候我就觉着不对劲了,江家的生意像是垮不了。你跟阳子是朋友,兴许老江能看在你竭尽全力帮助阳子的份上不报复我们庄家。 他当时确实有这个念头,他觉着江祖峰是个重情义的人,铁定不会舍得对庄岩下手。不过他没料到人是会变的,也没料到他们家跟赵德海会闹掰。 庄岩有些诧异地张开嘴,顿了半晌终究只是摇摇头没有吭声。 他想,他爸当时怕是还有别的打算。赵德海那时候远在异国他乡,以他骄傲的性子,没有再关注江家也很正常,等赵德海发现江阳悄悄扛起了家里的生意而且还抗得很好时,一切都晚了。 不过赵德海跟庄武新背后有在位的高干当靠山,所以他们刚开始并没有把江家放在眼里。 庄武新现在之所以担心成这样,是因为他们家的生意一步步没落下去,而他跟黑子高干有牵扯纯粹是赵德海在牵线搭桥。赵德海如今已经跟庄家反目,庄武新可谓是压根没什么靠山。 庄岩知道这些情况后,所有的计划全盘被打乱。 想到乐乐,想到沈希,他的心就狠狠地揪了下。他不过是想有个温馨的家庭,下班后有妻女在家笑意融融地等着他,吃完饭散散步,抱在一起看看电视,周末和节假日在一家人出去旅旅游。 。这些要求很奢侈吗?不过是最普通的要求罢了,为什么那么难以实现? 想到这里,庄岩心里泛起一阵苦涩:爸,你为什么不肯接受希希。有钱没钱就那么重要吗? 庄武新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起这一茬,下意识地翻了个白眼:那种女人,配不上我们庄家。就是个为了钱能随便上男人的女人,你魔怔了是不是,天天惦记爸,她是乐乐的妈妈!庄岩皱起眉头,听到他爸这么侮辱沈希就气愤,您了解过她当初为我们代孕的原因吗?她只跟您儿子一个人睡过,这也叫随便?您什么都不清楚就妄下判断哎,为什么这么久了,您还是不肯擦亮眼好好看看。 庄岩头疼得要命,他刚才提起沈希只是在感慨,因为以后就算他爸肯接受沈希了,可能也为时已晚。 他有很不好的预感,庄家这次是真的要倒大霉了。 事情很快就得到了验证,有人开始去他们家调查取证了。他花了不少钱打理,这才打探到他爸会被控诉。 也就是说,他爸面临着牢狱之灾! 看到庄武新花白的头发,庄岩的心都在颤抖。那几天他整夜整夜睡不好,经常抱着遗照发呆。半夜还会拿出沈希的照片,翻来覆去地看,他感觉手机屏幕都要被他摸破了,他多想抱着她倾诉自己心里的苦与无奈? 可是沈希刚毕业,他怎么忍心把那么美好的小姑娘扯进他们家的漩涡里? 她应该像别的小姑娘一样,开心地赚钱旅游购物,而不是跟着他一起担惊受怕。 这种念头一旦在他心里出现,往后庄家一出事,他便会一次又一次地把这个念头重新拿出来思考。 他的犹豫不决沉默寡言,终究引起了沈希的怀疑。 他躲着沈希,因为他知道自己有多贪恋她的美好。他想整理好自己的思绪,考虑好到底是要跟沈希分手,还是吊着她不放。 可他还没想好的时候,沈希就等不及逼着他做决定了。她一个酒量不好的小姑娘,竟然为了逼他现身而跑去酒吧喝酒! 庄岩一想到会有猥琐的男人觊觎她,就疯了似的往她身边赶。 他的脑子根本冷静不下来,一家接着一家酒吧那样找,有好几次都认错了背影差点跟陌生人动起手来。他几乎把那条街上所有的酒吧都找了个遍,最后才想起来沈希可能在酒店里等着他。 那天庄岩跟她做得特别疯狂,没人知道他有多害怕这个小姑娘做傻事。他不敢想像如果抱着沈希的男人不是他,他会有多崩溃。 他舍不得离开她啊,本来以为好日子快要到来了,没想到最后家里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他看着身下的沈希轻轻咬着下嘴唇的样子,听到她嘴里破碎的轻吟,心头一颤,所有的热情在那一刻爆发。 那天夜里,沈希抱着他的脖子不停地说着:我们领证吧,我们领证吧。 谁都不知道庄岩有多激动,他真想让这个小姑娘成为他一个人的田螺姑娘,永远陪在自己身边。可他不能,现在这种时期,他连跟她在一起都要犹豫,又怎么敢领证? 希希,如果领完证你要守几年活寡怎么办? 那时候他已经找好了关系,能将起诉对象换成他自己。可他还没决定好是不是该这么做,因为他特别渴望跟沈希组建家庭。 可他爸已经年迈,小时候恨过他爸,如今长了年纪,他对他爸的感情反而比小时候亲厚得多。他想,他做几年牢再出来还有好些年头可以活,可他爸这把岁数进去折腾一番,说不定压根等不到出狱那天。 结果呢,沈希特别坚定地告诉他:那我就等着,我们连女儿都有了,你现在跟我说放弃,那我宁愿去跳楼。 庄岩本来趴在她身上,听到这话后,震惊地撑起身子看她。 他该拿这个小姑娘怎么办?他是希望沈希能幸福的,他怎么舍得让她去跳楼?可这个小姑娘怎么能为了他说出这样的傻话?她多美好,应该好好享受生活的不是吗?虽然他给她的钱不多,但他知道沈希并没怎么花那笔钱,所以按照沈希的花钱习惯,那笔钱够她以后好好生活一段时间了。 也许,那笔钱还没花完,她就能找到另外一个将她捧在手心里爱护的男人。 想到这里,庄岩的五脏六腑都揪成了一团。他不愿意这么大度,可他还能怎么办? 沈希看他不说话,吓得紧紧拥住了他,颤着声继续保证:我说的是真的,我很可能真的会做傻事。你如果真的有苦衷,你告诉我,离不离开该让我自己选择。 庄岩舍不得再对她摆冷脸,看到沈希因为他的疏远而伤心难受时,他的心会疼得更厉害。 他想,沈希才二十三,难道真的让她守活寡?他不能这么自私。 那时候他并没有跟他爸说过他的打算,但是庄武新已然察觉到了他的异常,所以才会巴望沈希能把他劝出国。 庄岩假意出国后,找了一趟赵德海。他想知道,如果庄家坐牢的那个人换成是他,赵德海能不能放过他女儿沈希还有他爸。他想那些都是老弱病残,赵德海应该可以手下留情吧? 他先找了赵雅如妈妈,他想就算他进去后赵德海还想对他在乎的那些人下手,赵雅如妈妈应该会阻止,毕竟她妈是他们家唯一一个比较明事理的人了。 024 希望他们能够一切安好 庄岩现如今已经了解了赵德海的为人,赵德海早就觊觎他们庄家的生意了,现如今不过是借着给赵雅如出气的理由正大光明地跟他们开始了竞争。 ) 所以,既然是借着这个理由开始的,赵德海当然得报复到庄岩才算理直气壮,如果最后反而把庄武新送进了监狱,别人会怎么议论赵德海? 除了亲情因素外,庄岩想得深,所以才会一直犹豫着要跟沈希分手。 赵雅如妈妈看到庄岩后便敛起了笑容,人是很容易迁怒于别人的,饶是她再理智,在得知自己女儿低声下气地在庄家求着复合后,也彻底没了好修养。 所以她一看到庄岩就转身进了房间,没多大会儿,赵德海从里面走了出来,冷冷地看着庄岩:怎么又来了?滚出去滚出去! 叔叔,我是过来给你们道歉的。我辜负了雅如的感情,是我伤害了她,我想做点什么求得你们的原谅。他不好直接提赵雅如求复合的事,那样只会彻底激怒赵德海。 不过赵德海当然知道庄岩为什么会跑来求原谅,但是庄岩没有直接提赵雅如求复合的事,他的怒气也没那么快被调动上来。 可赵德海摆明了想整弄庄岩,他指了指赵雅如的房间:我女儿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好好吃过东西,我听说你会做菜?呵,我宝贝跟你结婚那么久都没见你为她做过一顿饭,如今跟那个小贱人好上了倒是经常做? 庄岩拧起眉头,淡淡地说道:叔,希希有名字。跟雅如在一起我忙着工作,疏于打理家庭,确实没心思做饭。如果不介意,我可以帮你们做午饭。 他厌恶透了这些人动不动用侮辱性的字眼来称呼沈希,他从头到尾都觉得错在他身上,跟沈希有什么关系?她当初去他们家代孕也是赵雅如主动找过去的不是吗? 他想,沈希错就错在爱上了他,可他夺了沈希的身体,她那么敏感的小姑娘,怎么会不动心呢? 可这些想法他只能在心里念叨,没机会跟赵德海说。 。 赵德海听到他的话后,放肆地笑了起来,指了指厨房的方向:嘶,好像没买中餐的菜,我们在这住久了总会想念中餐的味道啊。 庄岩很清楚赵德海是在耍着他玩,但是他此行的目的并不是说服赵德海,而是想让赵雅如妈妈劝着赵德海不要伤害他的家人。除了沈希和乐乐,他还在乎很多人,虽然知道赵德海不能只手遮天,但他总得做点什么才能安心去坐牢。 坐牢,想到这两个字,他打了个寒噤。 不是害怕坐牢,而是舍不得即将到手的幸福。 他黯然地叹着气,迅速去最近的超市买菜回赵雅如家里做饭,他情形赵雅如家不算太偏,不然来回路上花的时间会很久。 他一个人在厨房忙活的时候,赵雅如妈妈在厨房门口晃悠了两次。 第二次她有进去帮忙的打算,可是跟庄岩对视的时候,她还是摇着头离开了。 庄岩一直都是那副淡定的神态,在他看来,事情到了这一步也没什么好着急的,着急只会乱了头脑,于事无补。 赵雅如被叫出来吃午饭时,一看到庄岩,整个人都鲜活起来,眼里的颓然一下子改头换面变得亮闪闪的。她想拉庄岩在他旁边坐下,她甚至以为庄岩想通了,是过来跟她复合的。 可庄岩下意识地躲开了她的手,赵德海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 赵雅如尴尬地缩回手,讪讪地坐了下来。 都是庄岩做的,今天可得多吃点。赵雅如妈妈温柔地拍了拍赵雅如的肩膀,抬头示意庄岩落座时,赵德海阴阳怪气地笑了。 庄岩立在原地没动,蹙眉看向赵德海时,听到他说了一句:这么点菜,够四个人吃? 庄岩明白了,赵德海这是不想让庄岩留下来吃午饭。他做的饭菜完全够四个人的量,但既然赵德海这么说了,庄岩自然不好继续留下来。 他冲赵雅如妈妈点点头:那你们慢慢吃,我就不打搅了。 他做了几个小时的厨师,如今要饿着肚子离开。不过他也不恼,因为他刚才已经看到赵雅如妈妈动了气,明显对赵德海的言行很不满。 这不,他刚要离开餐厅,赵雅如妈妈就把他叫住了:庄岩,给我坐下! 赵雅如妈妈轻易不发火,每次发火,赵德海都会听她的,因为她不会无理取闹。 赵雅如妈妈只是觉得赵德海的行为太失礼数,而她却不想在小辈们面前丢份。 赵德海这回也是铁了心不想给庄岩好看,忽然把筷子拍在桌上,吓得两个女人全部抬头看他。庄岩并没有转身,听到这个动静后只是回头看来下:你们先吃,我还有事,过会儿再来拜访。 赵雅如妈妈轻轻放下筷子,瞪着赵德海,感觉气都气饱了。有些时候她不管,是因为赵德海有他自己的行事风格,男人都好面子,所以她不好插手。可有些事情赵德海做得太过火,她并不赞同,就如此刻,有必要羞辱庄岩吗? 她不觉得这么羞辱庄岩有什么用处,何况她看庄岩压根没有被羞辱的气愤。跟庄岩一比,她忽然感觉她丈夫就跟个上下蹦跶的跳蚤一样让人嫌。 赵德海接收到她的怒气后,很快压下了那点小心思,可嘴里还是不甘愿地说道:走什么走,锅碗瓢盆都被你弄脏了,怎么也得洗完再说。 那天庄岩还是留下来跟他们一起吃了午饭,食不知味的感觉,可赵雅如却吃得津津有味,饭后还抢着要帮忙洗碗。 可她哪里洗过碗,最后被赵德海心疼地拉走了。 赵雅如妈妈留下来帮着庄岩收拾厨房时,冷着脸问他:说吧,又来我们家是为了什么事?雅如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还是少让她见你比较好,不然她总也走不出这段感情。 庄岩抬眼看她,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说实话。他知道赵雅如妈妈是个聪明人,他拐弯抹角反而让她嫌恶:我可能很快要去坐牢了。 赵妈妈一听到这话,诧异地抬头看向他:什么?你做什么傻事了? 以前她一直把庄岩当成自己半个儿子对待,感情基础毕竟浓厚,乍一听到这种事,她怎么能不惊讶?其实赵德海在折腾的事情她也略知一二,但是她并不知道事情会严重到进牢房。 庄岩扯扯嘴角,苦涩的笑容向赵妈妈说明了一切:我爸年纪大了,乐乐也还小,至于希希我知道你们都讨厌希希,可我跟雅如的婚姻不是希希破坏的,是我自己背叛了雅如。希希还是个小姑娘,不该被牵扯进来。 赵妈妈疑惑不已:你提他们做什么? 以后,赵叔可能会向他们下手。您是有信仰的人,您信仰的神肯定不会同意赵叔对付老人小孩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胡说什么!赵妈妈不敢相信庄岩居然把她丈夫想得那么坏,赵德海做生意时的龌蹉事从来都不会告诉她,她也不愿意过问,其实她偶然间也会知道赵德海做了某件不好的事,不过她每次都会跟她信仰的神为赵德海祷告。 乐乐才这么点高,所有见过她的人都夸小丫头懂事。她是早产生下来的,那时候您也见过,瘦瘦小小只赶得上正常婴儿的一半大小丫头是无辜的。我爸以前做过错事,可他到底跟赵叔做了这么多年朋友,如果真的出了事,别人会怎么议论赵叔?您也知道赵叔的脾气,到时候怕是会惹出不少乱子您不知道希希的命有多苦,知道了也就舍不得恨她了。她生下来就被她父母丢了,她老婆一个人捡垃圾将她拉扯大庄岩挑拣重要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赵妈妈听得眼泪水直泛。 她不是在同情沈希,而是想到赵德海可能背着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她就觉得难受。她跟赵德海其实有很多观念不一致,饶是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依旧没能磨合好。可他们的感情深,有些小摩擦是可以被感情冲淡的。 这也是为什么她不关心赵德海生意的原因,因为她知道她会看不过去某些事情,索性眼不见为净。 庄岩观察着她的反应,知道效果差不多了,这才朝赵妈妈点头收尾:法院快起诉了,今天也许是我最后一次看望您,谢谢您这么多年的照顾和包容。 庄岩收拾完厨房后,赵妈妈还站在餐桌边发愣。 庄岩冲她微微鞠了个躬便准备离开,快离开餐厅时,赵妈妈的声音才幽幽地传到他耳朵里:放心,我不会允许德海做欺负他们的事。 谢谢您!庄岩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赵雅如没去沈希学校闹是因为赵妈妈一直不允许赵雅如那么做,所以他相信赵妈妈也能管得住赵德海。 现如今,他不求能免除牢狱之灾,只希望他在乎的人,能够一切安好。 025 我这一辈子就是个笑话! 庄岩瞒住了所有人,悄悄回国,被起诉时,庄武新才知道庄岩在暗地里做了哪些事。 可他见不到庄岩,庄岩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不回家找他,电话也打不通。 庄武新打探过沈希的口风,结果沈希也很久没联系上庄岩了。本来他还巴望着沈希能把庄岩劝住,没想到庄岩连沈希都不要了。 他想到这里,走到庄岩妈妈的遗照前,无力地抬手去摸照片里的女人。浑浊的眼里泛起点点泪光,他现在极其懊悔当初跟赵德海一起走捷径。 你说庄岩是不是真的跟沈希那丫头分手了?他不是很爱她吗?怎么连她都不要了?一大滴眼泪蓦地滑落眼眶,他也不擦,眼里的泪水反而越聚越多。 自从庄岩妈妈去世后,他就开始后悔了。 以前不管玩到多晚,就算是夜不归宿,他心里也是有归宿感的,因为他笃定他老婆孩子不会离开他。正因为有了这份笃定,他才会那么肆无忌惮。 可庄岩妈妈去世后,他心里忽然变得空落落的,回家晚了也没人管,再也没人跟他拌嘴,他接收到的永远都是庄岩淡漠的脸色和庄晓婷的沉默寡言。他知道他早就失了人心,所以才会用力弥补自己对儿女们的亏欠。 如今他的良知和责任都回来了,可庄岩却代替他被起诉了庄岩回国后,三番四次地告诫自己不能再去招惹沈希,只要他进去了,沈希渐渐地也就忘了他。他知道他不该替沈希做这样的决定,他没资格要求自己伟大,却不给沈希任何选择的机会,可感性早就战胜了他的理智,他不想耽误沈希。 他悄悄地回去看过沈希,每次去看她时,江阳都陪在她身边。 他像个旁观者一样在远处看着心爱的女人时不时地发愣,他知道沈希在想他,他特别想过去抱抱那个小姑娘。他贪恋她头发上洗发露的香味,贪恋她身上柔软的激情,贪恋她腼腆的亲吻,贪恋她的一切可是,忽然间,他猛地震了下。 沈希低着头走路时,江阳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的情绪是那么复杂,复杂到庄岩一看便开始心惊胆战。 他了解江阳,那一眼里包含的深情让他惊诧。 庄岩用力地摇摇头,暗自喃着:不可能,阳子不会这样。 他想,就算最后他跟沈希彻底分开了,江阳也不会趁机追求沈希。可转念一想,他又犹豫了。他被起诉时的那些证据里,有些内容本来很机密,可那些部门的人是怎么得到那些资料的? 庄岩怀疑身边有人出卖庄家,他本来不想怀疑江阳,可江祖峰跟庄家的恩怨却裸地摆在眼前。之前有一次江阳喝醉酒的时候问过他:庄子,如果哪天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怎么办? 那时候庄岩以为江阳是在暗指他喜欢周瑾他想追周瑾,所以庄岩笑了:应该会原谅你。 当时江阳的眼眶居然红了,声音有些哽咽:为什么?你都不问问是什么样的事? 人孰无过,都有犯错的时候,知错能改就成。 即便是到今天,庄岩依旧会这么回答。可那天晚上他却做了一夜的噩梦,梦到沈希在江阳怀里笑靥如花,梦到江阳肆无忌惮地亲吻沈希,而他就在旁边看着,怎么都阻止不了。 醒过来的时候,他额角急出一层虚汗。如果那件对不起他的事情是把沈希抢走呢? 庄岩陷入了茫然,他无法接受这件事的发生。 他迅速穿上衣服就想去见沈希,想让她知道他心里只有她,希望她永远不要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爱得深了,怎么能甘心只在远处观望? 可是他在半路上便冷静了下来,之前做了那么多事情,如果现在半途而废,那就太对不起这番折腾了。他想,就算江阳真的喜欢上了沈希,那也是件好事,起码江阳会在他不在沈希身边的时候,替他好好照顾沈希好好保护沈希。 思及此,他的沈希剧烈地发起抖来,心疼蔓延到全身。 爱情伟大不起来,他是正常男人,哪里舍得把自己心爱的小姑娘送到别人怀里?可他眼下什么办法也没有,只能远远地看几眼来望梅止渴。 被拘留之前,他终究忍不住思念跟沈希视频了一小会儿。 。他特别思念她的声音,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反复听着她以前发的语音,一遍又一遍地听着她柔声细语地喊着她的名字,然后心里的焦躁便会平息下去。 可惜,现实总是那么残酷,虽然视频时他不知道该跟沈希说些什么,更多的时候是在听她说话,可他真希望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让他多听听这个小姑娘的声音,毕竟以后可能永远都听不到了。 然而,相关部门的负责人还是打电话来了,他忍痛掐断了视频,盯着屏幕发了几秒钟的呆才接听了电话:过来吧,我在刚被拘留时,庄岩心里躁动得很。 手机被没收,他便一个劲地在脑海里临摹沈希和乐乐的肖像,没有任何心思想着该怎么从眼前的困局中解脱。能做的他都做了,他知道他们庄家必然会有这么一个劫难,如果他没跟赵雅如离婚,这个劫难可能会晚一点才到来。 不过人生没有如果,只有后果。 第一次被拘留时,他没受到任何人身伤害,因为背后那些势力还没来得及利用他,江阳就火急火燎地将他保释了出去。 江阳是谁?江祖峰的儿子,而江祖峰呢,如今的生意忽然做得越来越大,如日中天。 庄岩住在江阳的公寓里,第一次颓到什么都不愿意再折腾。 当时他感觉他坐牢坐定了,被保释出来也不过是苟且几天,所以有些自暴自弃。 可他一空闲下来就忍不住想念他现如今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他怕自己会忍不住联系沈希,于是学着以前的赵雅如开始用酒精麻痹自己。 他发现醉酒挺管用的,起码昏睡过去后便不省人事了,不会做任何冲动的事情。 靠,老子就没见过这样的你,庄子你看看,好好的公寓都被你住成猪窝了!江阳踢走脚边的空酒罐,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结果刚倚上靠枕便发现后面有东西硌腰,一摸索,抱枕后居然还藏着个空酒瓶。 庄岩懒懒的抬了下眼皮子:你把我保释出来做什么?在里面挺好,等着宣判宣判就好。 江阳皱着眉头,挥手扫去扑面而来的酒气。 他知道庄岩不该活成这个样子,庄岩应该是时刻保持冷静的,儒雅与镇定才是这个男人的标配。所以他没好气地抢走庄岩手里那瓶酒,仰头全部倒进了自己嘴里:你少给老子装颓废,老子以前颓废的时候你是怎么劝老子的?那些大道理自己不会消化? 庄岩反应迟钝地摇摇头,忽然苦笑开来:不同不同我要坐牢了,希希没了,出来出来后乐乐也不认识我了我爸那时候可能也不在人世了阳子,我这一生就这样了,我这一辈子就是个笑话! 他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高,江阳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庄岩。 他鼻子微微发酸,过了良久才喃道:怎么会?妹妹一直在等你。庄子,少给老子耍忧郁知道吗?你喝吧,喝不死就行,我明天就把妹妹给你带过来! 庄岩猛地抬头,咬牙切齿地瞪着江阳:你敢!阳子,你要是带他过来我我就跟你绝交!我现在就就走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要出去,被江阳堵了门,而后庄岩晕晕乎乎地进了房间倒头大睡。 他很想告诉庄岩,别颓了,你女人又怀上孩子了!还不知道是谁的种呢!虽然沈希不承认,但是江阳一直觉得那个孩子应该就是庄岩的。 第二天他果然把沈希接了过去,本来他还担心庄岩真的会趁着他不在的时候偷偷溜走,还特地跟小区保安交代过不许放他离开。结果他带着沈希进门后,才发现庄岩又在家里买醉了。 庄岩好几天没有刮胡渣了,脸色泛黄两腮往里凹着。沈希一看到他的模样,眼泪就涌上了眼眶。 睡梦里的庄岩感觉自己做了一回特别逼真的梦,他梦到沈希柔软的小手正在轻轻地给他擦着脸,茫然睁眼那一瞬,他模模糊糊地看到了沈希,这才安心地继续沉睡。 不过他很快被一阵哭声和说话声吵醒,焦躁地一坐而起,不满地呵斥着:吵,出去!闭眼揉着脑门时,他又听到了细微的声响,还以为是赵雅如或者江阳又折回来了,没好气地继续呵斥,出去,让我静静! 他隐约记得江阳说要把沈希带过来,这会儿正在思考那只是一个梦,还是江阳真的说了这种话? 就在这时,他四年已久的声音窜入了耳朵:是不是头疼?你喝那么多酒做什么? 他的喉头滚动了两下,诧异地循声看去,他渴切的小姑娘竟然真的鲜活地站在旁边。庄岩觉得自己是在做梦,用力地闭上眼睛后才又重新张开,是沈希没错,她的眼眶正在泛红。 你怎么在这?我刚刚明明看到的是雅如。他茫然地喃着,心里一阵悸动。 沈希递给他一杯温开水,庄岩心烦意乱地别开了视线,忽然觉得口干舌燥,仰头喝完了那杯水后,强忍着思念撵沈希走:走吧,让阳子看出来不好。 他们已经分手了,对,他是诳着沈希分手的。他只对沈希一个人说过是假分手,却对沈希之外的所有人都说是真的分了手。 他快要去坐牢了,这种时候容不得他泄露半分真情。 我有了,我们又有孩子了。沈希平静地告诉着他这件喜事。 庄岩的呼吸骤然停止,脑子里却在拼命搜索着之前跟沈希亲热的画面。他不是一直都在做保护措施吗?她怎么可能怀上?她是在骗他的对吗?骗他表露心意,骗他跟她说所有的实话。 想到之前听说的话,庄岩狠心下了床没看沈希:不是跟陌生人睡来的吗?怎么,想找我接盘? 他想,任何一个女人听到这种话都该生气地扇他一巴掌,然后决绝地离开。 他背对着沈希,神色极其复杂,因为怕沈希看到,所以他保持着背对沈希的姿势没回头。不是不想大步离开有沈希的房间,只是他的腿脚不听使唤,他全身的细胞都叫嚣着想要把那个小姑娘拥进怀里。 年前那次怀上的,我在外面开了房骗你说自己去酒吧的那次。我在套子上扎了洞,没想到真的怀上了。沈希惊恐地从后面抱住他,慌乱地解释着。 庄岩想,这就对了,这个傻丫头,居然学会跟他耍心眼了。 但他还是强忍着继续跟她冷言冷语:这理由呵呵。 是真的,你是不是从雅如姐那里听到了什么?那是我骗她的,我不敢跟他们说实话。我第一个想告诉的就是你,你又要当爸爸了,这一胎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我沈希慌乱极了,庄岩听得揪心,却还是继续发狠:沈希,够了,真想让我接盘?我没那么傻。 026 不装了? 沈希抓着庄岩的手就用力咬,她的眼里明明带着惊慌,嘴里却顾自大声说着:你别这样对我,我知道你是装的! 按理庄岩该推开她,然后冷漠地走开的。 可他的双脚就像是黏在了地板上,怎么偶读挪不动身体。那一刻他便知道自己会输给这个小姑娘,她的感情是那么浓烈,浓烈到将他拼命压在心底的情愫全部给勾了出来。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离开你了吗?你希望我去医院把孩子打了?你要是真坐牢,我就一直等你,一年两年三年你要是一直不出来,我就守一辈子活寡! 听听,她在说什么傻话? 庄岩简直要被她的话气疯了,可他就是这种死样子,一般情况下情绪越大,脸色越镇定:不是我的,有没有播种我自己不清楚吗? 他一直在假装冷漠,强压着感情不让自己偷看沈希半秒。 她说她又怀上他的孩子了,这回是儿子还是女儿?上次不小心早产了,这一次她能安然生下来吗? 这种时候,她怎么能怀上孩子? 庄岩痛苦地咬紧了牙齿,眉眼轻轻颤抖着,无力地垂下头盯着地板发呆。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就快去坐牢了,如果沈希没有其他牵挂,本应该另外找个男人重新过日子的;可她现在有了孩子,她怎么可能听他的话把孩子打掉? 打掉想到她肚子里又为他孕育了一个小生命,他便觉得打胎两个字光是在脑子里想想都残忍。所以他怎么舍得对沈希说这两个字? 他内心的纠结无以诉说,只能用冷漠来粉饰自己的矛盾。 沈希又是孕吐又是眼眶泛红,这些都被他的余光看了个正着,他拼命控制着自己的行为,不让自己表露出半分关怀。 。 现在心软,将来就要眼睁睁地看着沈希受苦可他却无能为力。他觉得一个男人如果护不住自己的妻女,那这个男人便没用到了家。 上一段婚姻里,他已经伤害了一个女人,现在还没跟沈希结婚,他不想拖着沈希。可她又怀上了一个孩子,怎么办? 你说你现在假装对我冷漠有什么用?我知道你很痛苦,我也很痛苦啊。外婆的胃癌复发了,以前怕你担心所以没告诉你你真的不想管我了吗?乐乐天天巴望着我们接她回家,你不管我总得管她吧?外婆活不了多久了,你要是不肯要我,那我过段时间就把这个孩子拿掉,到时候到时候我是死是活你也不用再管庄岩知道打胎对沈希的身体不好,沈希是个死心眼,他知道沈希不会轻易地离开他,可时间总能让她慢慢遗忘这段情,但是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她肯定舍不得打掉孩子。她嘴里说着庄岩不要她的话,她就拿掉孩子,可他知道她肯定舍不得。 想到这里,庄岩有神经兮兮地庆幸起来,他想幸好沈希怀了孩子,所以她不会随意去寻死。 听到她外婆的癌症复发了时,庄岩下意识地想问沈希钱够不够用,但刚张开嘴巴,从阳台窗户吹进来的冷风便将他的感情用事给刮跑了。 沈希说得口干舌燥都不见庄岩给予半分回应,只好叹着气妥协:庄岩,你别这样,你睡会吧。要是不想见我,我先出去转转。 庄岩无声地苦笑着,在心里骂她傻瓜:我怎么会不想见你呢?希希,你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怀上孩子? 他的身体被矛盾的感情折腾得一直在瑟瑟发抖,等沈希和江阳都离开后,他才僵着脖子回头,贪婪地看着刚才有沈希的空间发了一会儿呆。 他找了半天没找到一瓶酒,最后随便吃了两口已经冷掉的晚饭,而后行尸走肉般坐在沙发上发起愣来。脑子里疼得难受,他想,酒真不是好东西。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半梦半醒间有柔软的小手开始折腾他的下巴。 他能很清晰地感觉到温热的刀片,温热?沈希怕刀片太凉,特地在温水里泡了一会儿才给他刮胡渣。 这是沈希第一次帮庄岩刮胡子,以前的庄岩会把自己打理得很好,从来不用她操心。 庄岩一直在挣扎着要不要睁开眼看她,直到沈希忽然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庄岩的内心这才狠狠地悸动起来。 等他终于决定直面沈希时,她居然趴在沙发边睡着了。 他贪婪地婆娑上了她的脸,不远处的江阳淡淡地讽笑着:不装了? 庄岩拧着眉头忧伤地看了他一眼,轻轻地摇了头后,小心翼翼地把沈希抱进了房间。 他仔仔细细地冲了一把澡才回房拥住沈希,那天晚上他总是睡睡醒醒,每次醒过来都要摸摸沈希的脸和肚子,确认她真的安然躺在自己怀里后,才会重新踏实地合上眼。 触碰在手的拥抱将他颓然的心渐渐拉了回来,这个小姑娘让他有了离婚的勇气,让他有了开始新生活的勇气,他怎么舍得不认这个孩子? 沈希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他不能再假装什么都不在乎,他狠不下这个心。当初他想过跟周瑾一起光着身子躺在床上,那样即便不做,沈希也会认为他出了轨,那他跟沈希应该会真的结束。 可他做不到,一个男人跟昔日的恋人真的脱成那样,谁知道会不会擦枪走火?最主要的原因是,庄岩没办法用这样的方式去伤害沈希。沈希看着坚强,有时候也很脆弱,她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男人,庄岩怎么舍得让她崩溃? 天蒙蒙亮的时候,庄岩又惊醒了。 黑暗中,他感受着沈希身上的温度,一点点地收紧手臂,却又不敢拥得太紧,因为他怕扰了她的好梦。 他没再睡着,等阳光从窗帘缝隙中钻进来后,他便就着光线贪婪地盯着她的脸看。 情人眼里出西施,所有人都说沈希没有赵雅如漂亮,可在庄岩眼里,她小巧的鼻头是那么可爱,长长的睫毛是那么迷人,尤其是她天然红润的嘴唇,总是让庄岩忍不住想凑过去亲吻。 他们之间,总是聚少离多,想到即将面临的牢狱之灾,庄岩的心便忍不住颤抖起来。 那天沈希离开前,他终究没把所有的事情告诉沈希。他想再努力一把,等到出现转机的时候,他在跟沈希坦白一切。 这个转机出现在周瑾偷偷拷贝出来的名单上,庄岩得知沈希不顾危险给他送u盘时,气得咬牙切齿。她究竟知不知道她现在是个孕妇?她怎么能参与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来? 可想到她什么都不知情,他又没办法真的责备她。 庄岩因为u盘再次被拘留,这一次,他见到了一个陌生男人,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子,面相特别普通,普通到看过一眼后,再扔进人群就辨别不出来,暂且叫他小普。 庄岩本来应该被关押的,可小普露过面后,庄岩就被转移到了一个很便宜的郊区房子里。庄岩知道情况不对劲,但他明白小普肯定和背后的势力有关,所以并没有惊慌。 名单在哪?小普没有跟庄岩拐弯抹角,很平静地看着庄岩,好像庄岩真的有名单。 虽然外面的风声是有一方势力把u盘销毁了,事实上庄岩真的弄到了部分名单,但他不能透露。他看过那份名单,他爸赵德海等人的名字都在里面,他估测是某个人为了自保特地做出来的,为的就是在受到威胁时用这份名单反要挟对方。 庄岩摇摇头:什么名单? 小普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解释。 接连两天,他每次都只重复问这一句话:名单在哪? 饶是庄岩这么沉稳的人,也快被他的审问方式折磨得快疯了,因为他们不让庄岩睡觉,每次庄岩困得想打瞌睡时,都会有人禁锢住他的双臂,而后有人用鞭子狠狠地抽打他的后背。 庄岩不知道那是什么鞭子,反正抽在背上疼得撕心裂肺,尤其是他们抽打的地方总是集中在某一处,他仿佛能听到自己后背皮开肉绽的声音。 小普时间不多,所以在庄岩的忍耐极限到达之前相信了他没有名单这件事。 他逼着庄岩答应帮白子学生办事,原因自然是以庄岩跟江阳的关系,最适合调查江家的隐藏财力。 庄岩不迂腐,他知道自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生活不是武侠剧,他根本没办法跟这些人抗衡,也没办法让自己免受指控。但他发现名单可能会是他的一个转机,如果可以,他希望借着深入那两股势力的时候,找到让庄家摆脱水深火热的办法。 他现在的求生意念特别强,因为沈希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 庄岩被迫签订了所谓的保密协议等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身不由己,连仔细看协议内容的时间都没有。所以他只能匆匆瞥一下协议内容,按照小普的要求签字按手印。 但小普没有他的身份证复印件等相关资料,于是便有了他的猪队友利用照片胁迫沈希的事情。 庄岩那时候并不知道自己签订的那份保密协议会给他带什么麻烦,因为后面几页内容他压根没机会看。小普一方也不知情,只不过找庄岩之前,他们便计划好了日后出事会让庄岩背黑锅。 027 折腾这么久,终究是在做无用功刚被偷偷放出来时,庄岩悄悄地去看过乐乐。 ) 这件事只有方姨知情,庄岩知道方姨是个靠得住的人,况且他想见女儿必须要通过方姨。 他带乐乐逛了刚开的一家模拟恐龙化石馆,里面有3d恐龙电影,还有大型的人造恐龙化石。小丫头在他怀里一惊一乍的,看得眼睛瞪得溜圆。 庄岩将小人儿护在话里,心里却想着,如果沈希也在该多好,他们一家很少有机会聚在一起。想到沈希的怀孕,庄岩低声问乐乐:丫头,爸爸妈妈再给你生个弟弟或者妹妹,喜欢吗? 乐乐暂时还没有接收过有了弟弟妹妹就不宠你等类似信息,所以她对此没有任何不好的概念,只歪着小脑袋眨眼睛:那样就有人陪乐乐玩了对吗?小弟弟在哪里? 庄岩乐了:为什么不是小妹妹? 乐乐皱起小脸想了想,最后有些失落地嘟起了嘴巴:不知道,有人陪我玩就好。爸爸,我想爷爷,爸爸还走吗? 庄岩心里刺痛了下,他跟他爸当初商量着把乐乐放在小姑家是有考量的。 奶奶在小姑家,赵德海夫妇应该不至于在长辈面前对一个小辈下黑手。庄岩也想让乐乐替他在奶奶面前承欢膝下,另外还有个原因就是小姑虽然势力,但很大方。她家条件不错,很多方面对乐乐的成长是有帮助的。 庄岩叹着气,没有回答乐乐的话。小孩子看到别的新奇事儿后,很快就忘了之前的问题。 快中午时,乐乐忽然指着一架恐龙化石哇~地惊呼了好几声。 庄岩帮她擦掉嘴角的口水,哭笑不得地问她:是不是很大?这是恐龙爸爸!乐乐忽然打断了他的话,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很认真地敞开双臂比划,这么大的恐龙,要吃多少天才能吃光啊? 旁边在参观的其他家长孩子全都朝他们看过来,好几个家长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庄岩也是呆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还是方姨过来摸了摸乐乐的肚子:怕是饿了。 于是他也没兴趣再带乐乐继续参观,赶紧跟方姨一起带着小丫头出去吃饭了。 每次跟乐乐在一起,庄岩的心都跟着柔软下来。乐乐的眼神跟沈希的一样,软软的柔柔的,总能将他心里某一处一点点地看化庄岩彻底确定江阳喜欢沈希是在江祖峰要求沈希跟江阳订婚时,得知这件事情后,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皱眉疑惑,他坚信沈希不会答应,所以一开始并不着急。 虽然江祖峰变了很多,但庄岩以前经常去江家,为的就是从江祖峰夫妇身上寻求一点家的温暖。他相信,江祖峰曾经那么温暖的家庭里当家做主了那么多年,就算坐了几年牢,也不会丧心病狂到坑自己儿子。 在庄岩看来,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江祖峰知道江阳喜欢沈希。 江阳在得知他爸的荒唐举措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惊慌地联系庄岩。可彼时大家都以为庄岩被拘留着,所以庄岩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于是江阳发了一大段话跟庄岩解释。 发完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过反常,放在以前,他哪里会这么认真地跟庄岩解释?顶多骂江祖峰两句神经病吧? 庄岩凌晨开机时看到江阳的长短信后,心凉了一大截。 他知道江阳是真的爱上了沈希,这种感觉很不好。沈希被宋谦修惦记时,庄岩心里便很不痛快了,没有哪个男人受得了别的男人向自己女人献殷勤。 。他相信沈希能把握好分寸,但他心里就是不痛快。 可他什么都不能做,他了解江阳的脾性,应该不会对沈希做什么出轨的举动,可是江阳对感情随意惯了,一旦上了心,那就很难放下,尤其是在日久生情的基础情况下。 庄岩叹着气,强迫自己不许多想。 这一次,庄岩恢复了以往的冷静。他知道他不能再颓丧再浮躁,因为沈希怀着他的孩子。 不过他仍旧没跟沈希见面,在外人眼里,他已经跟沈希分了手,所以他不能将沈希再拖进这件事里来。 他强忍着不联系沈希,不打探关于沈希的任何事情,因为他怕他的风吹草动都会落到小普那些人眼里耳里。可他不知道沈希在这段时间里经历了外婆去世这么大的事情,彼时他什么都没对沈希承诺,事后知道所有的情况时,他简直不敢相信沈希居然还坚定地要跟他在一起。 他想,换做别的女孩子,早就打掉孩子跟宋谦修在一起了吧? 那天,他要查实一家工厂是不是跟江祖峰有关系时,听到有人叫了他名字。他当时暗道不好,想法子甩拖了那个人。庄岩按照小普的要求查江家的生意时,并不会毫无顾忌地把所有消息都交代给小普,他把握着分寸慢慢泄露,因为他不想把江家陷入死地。 这件事情过去后没多久,便传来了沈希要跟江阳办订婚宴的消息。 庄岩本来以为江祖峰对外宣布他们俩的婚事只是为了让庄家难堪,他并不认为沈希会答应订婚,可当他听到越来越多的订婚消息时,他彻底不淡定了。 他不知道沈希为什么会答应这么荒唐的事情,他受不了自己的女人跟他最好的朋友在一起,更何况沈希还怀着他的孩子,他们准备把那个孩子怎么办? 所以订婚宴那天,庄岩明知道江祖峰可能设了圈套引他现身,他还是义无反顾地一头扎了进去。 他很早就到了地方,看到沈希在江祖峰旁边盈盈浅笑,庄岩觉得心口绞着疼。 他不明白沈希为什么会答应跟江阳订婚,江阳肯定不会逼迫她,难道江祖峰要挟他了?听到那么多人在议论沈希跟他和江阳之间的八卦,他气闷得难受。 生活为什么这么不如意?他瞅准时机把沈希拉进了一间没人的包间,忍了那么久,终于还是被这场订婚炸出来了。 沈希说江祖峰有法子救他时,他的心里便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们庄家有人违法乱纪是事实,事情闹到今天,肯有人要去伏法,如果他不用坐牢,那肯定就是他爸得去坐牢匆忙中他来不及思考,跟沈希说了几句话后,他便听到了门外细微的脚步声。 他之前的疑惑再度得到了确认,江祖峰果然是在引他现身。他就知道之前去那家工厂查资料时暴露了身份,江祖峰前几天肯定已经在怀疑他偷偷溜出来了。 庄岩来不及跟沈希倾诉思念,事情已经沦落到这一步,既然江祖峰没拿他们女儿来要挟沈希,那庄岩的心便沉淀下来。 只要沈希没跟江阳结婚,那一切都有转机。 不过想到那些人怎么议论沈希的,庄岩的心里便一片黯然,沈希终究又被拖累了,自从跟他在一起后,沈希总是遭受流言蜚语的攻击。他想,沈希不过是流流眼泪便能熬过来,这是何等的坚强。 真出来了,怎么,他们许诺让你不坐牢了?江祖峰阴恻恻地笑着,眼神堪比冬日里的寒风。 庄岩摇摇头,盯着紧闭的房门发了一会儿愣:叔,希希怀着我的孩子,您这么做,置阳子于何地?让别人怎么看他? 别人怎么看?我用得着在乎吗?江祖峰扯扯嘴角,眼里是洞悉一切的了然,那些人只会时候沈希贪慕虚荣,说沈希丫头不要脸,有几个人敢指责江阳?你不是跟沈希丫头分手了吗?呵呵,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有她。 叔,你想找我?我已经来了,希希跟阳子的婚事你来不来,这婚事都得进行下去。江祖峰说话慢悠悠的,一副成足在胸的样子。 庄岩知道他有理由这么傲慢,庄家跟赵家现在都已经落败下来,他怀疑他爸也在背后开始回击了,今晚他得联系他爸问问情况。 庄岩没再纠结这次订婚的事情,只要知道沈希心里还有他,那么他便心满意足了。只要江祖峰没丧心病狂到拿他亲人的性命做要挟,他也知足了。 您应该知道是谁将我弄出来的,我身不由己。庄岩没跟他打哈哈,很多事情说破了没意思,他们让我查江家的资产,查您跟他们来往的途经庄岩选择性地说了实话,他不敢说假话,他知道的内幕不多,说假话穿帮后对他没什么好处。 江祖峰微微一眯眼,笑眯眯地笑了:是吗?你都查到些什么了,说来听听? 庄岩简略地说了自己查到的事情,这次是完全没有任何保留,他要让江祖峰知道他的能力。果然,江祖峰的眉眼忽皱忽张,果然在诧异他居然能查到这么多,连江阳都不知道的两家新公司都被庄岩查了去。 江祖峰并没有难为他,但他明确要求庄岩要跟他保持联系。他知道装呀不敢耍花样,他们庄家现如今在他眼里就是地上的蝼蚁。 当天下午,庄岩赶着去沈希外婆家时,跟他爸了解了下最近的情况,得知他爸要替换他进去坐牢后,庄岩无力地叹了一声,折腾这么久,终究是在做无用功,最后要进去坐牢的人还是他爸。 028 请离希希远一点 庄岩本来以为江祖峰得到他知道的消息后就会把江阳跟沈希的婚事晾在一边,没想到江祖峰很快开始催着沈希跟江阳领证。 江阳因为订婚一事,明里跟沈希的接触更加少了,为的就是避嫌。 他自己心里有鬼,但他不希望庄岩误会他真的想对沈希怎么样。有些事情他只能放在心里满满腐烂消失,就是不能说出口。 他哪里知道庄岩早就察觉到了他的心思,庄岩相信江阳跟沈希之间的清白,所以一个人四处调查的时候渐渐地也便不再纠结这件事了。 撤诉的消息下来后,庄岩一点都不觉得轻松,相反,他心里的石头变得更沉了。 这段时间以来他查到了很多被藏在黑暗里的事情,他本身也是做生意的,明白那其中的门道,可他当初真的没想到背后的事情那么复杂。 可他什么都不想告诉沈希,在他的潜意识里,沈希本来就应该安安心心地被捧在掌心里呵护,他想把沈希宠到忘却以前的苦,一想到她以前的日子就忍不住心颤。 沈希外婆说,沈希小时候特别懂事,从来不跟她要零食或者新衣服,有一次她捡到不少破铜烂铁,卖了不少钱,便给沈希买了一支冰棒。结果那天她姨夫赌钱输了,回家就伸手跟外婆要钱,外婆就骗他说身上没钱,因为她那时候在攒钱给沈希做生活费。 沈希姨夫当时就把气撒到了沈希身上,二话不说一把拍掉了沈希手上的冰棒,抬手就重重地抽了她一耳光:就知道吃吃吃,没钱还吃这破烂玩意,吃不死你! 沈希那时候还在读小学,盯着地上的冰棒,整个人都懵了。 她难得吃一回冰棒,之前舍不得吃太快,一直在用小舌头慢慢地舔着,结果就是还没吃出什么味就出现了这种事。 她脸上火辣辣地疼着,耳朵里一阵翁鸣,蹲在地上就要去捡已经脏掉的冰棒,结果他姨夫抬脚就要往她小手上踩。 好在沈希外婆发现他的意图后,冲过去推了他一把:你疯了!我希希是要读书写字的!你要是把她手给弄坏了,我跟你拼命!我真跟你拼命! 那天沈希姨夫打了她外婆,操起扫帚就往老太太身上抽的那种。他输急眼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喝醉酒了下手更是没轻没重。 沈希当时被那支冰棒刺激得满心都是火气,本来不敢发作,看到外婆挨打后发了疯似的就冲上去咬他姨夫庄岩想起这件事,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哎~希希,我该怎么办?他深吸了一口气,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发起呆来。 如果他爸坐牢后一切都能消停下来,那他绝对不会想着报复,他想踏踏实实地工作,带着沈希和孩子好好生活。他会时常去探监看完他爸,一家人耐心等着老人家出狱,在他剩下的年岁里好好孝敬他——虽然庄岩感觉他爸可能活不到那个时候。 他被释放后,没再继续折腾坐牢的事情,他爸被起诉势在必然,他已经没钱再继续折腾了。他手头还有点钱需要留着为今后的日子做打算,他爸虽然卖了别墅古董,但还有十几万没用,也留给庄岩了。 庄岩匀出一部分钱给小姑算是报答他们一家照顾乐乐这么久,小姑死活没肯要,最后是奶奶看庄岩执意要给便让小姑收下了。不过她下一刻就把那笔钱给了乐乐:这笔钱就当是我女儿孝敬我这个老太婆的,我给我重孙女,你不许不要! 庄岩点点头,没再坚持。 他本来想着给了钱小姑,以后有困难也能有脸向小姑开口。不过他转念一想,既然本来就是亲人,即便他欠着小姑的人情,以后有难了小姑也照样会继续帮忙,哪里会因为前面欠着人情就不帮了? 谁都不知道他总爱想这么多,毕竟他表面上表现出来的永远都是果敢冷静。 也许是习惯了凡事考虑得全面一点吧,沈希每次说他想得太多也不嫌累的时候,他都微微一哂:习惯了,不累。 那段时间他忙着申请破产结清拖欠的工资,闲暇时还要考虑今后的出路,所以没顾得上在沈希身边照料。 得知沈希参加聚会被秦烨绊倒进了医院后,庄岩惊得手机差点掉在地上:希希怎么样了?孩子还在吗? 在,庄子你放心,妈的,老子去找那混账东西讨说法!江阳气得暴跳如雷。 他接到包媛媛的电话听说她跟沈希都受伤了时,第一反应竟然是关心沈希,好在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硬生生地换成了关心包媛媛。他知道自己混账,可这两个女人都是他放在心里关心的,秦烨这次是碰到他底线了。 两个大男人全部火急火燎地往医院里赶,不亲眼看到沈希和包媛媛没事,他们便没心思去找秦烨。 庄岩比江阳先赶到医院,江阳赶过去之前已经四处打电话让人去教训秦烨了。 看到病床上的沈希脸色惨白,庄岩气得握紧了拳头。看到宋谦修后,他第一次露出这么敌视的仇恨:请离希希远一点! 他咬牙切齿的低吼让宋谦修狠狠地愣住了,而后自发走到医院走廊里默默地不再打扰。 庄岩大步走到病床前,心疼地摸着沈希的脸,手一直在发抖:哪里不舒服?嗯?吓坏了吧? 沈希抿着唇一直在点头,她怕一开口就想哭。后脑勺上的伤口在隐隐作痛,天知道她多怕孩子会保不住。 庄岩低头在她脸上亲了好几下,紊乱的气息出卖了他,沈希看得出来他的极度担心。刚握上庄岩的手,庄岩又情绪激动地在她嘴巴上啄了几下:我的希希好样的,真坚强。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哽咽,特别懊恼自己没能守在沈希身边。 这时候,旁边病床上的包媛媛疼得倒抽了一口气,鼻子有点塞:你们俩也不考虑考虑我的感受,我男人还没来呢,卿卿我我的也不怕我看了嫉妒啊? 她头上的伤疼得厉害,想到之前的惊险,她就后怕。如果沈希的孩子没了,她肯定会后悔,毕竟她当时就在旁边,她觉得她有义务照顾好沈希这个孕妇。 对不住了,秦烨本来绊的是希希,结果拖累到了你,医药费我会包媛媛冲庄岩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抬起了手:我跟希希什么关系啊,你在这瞎客气。当时的情况哪里来的拖累不拖累?那王八蛋脑子长包了,大男人一个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恶心! 庄岩沉着脸暗叹了两声,陪着她们拍片检查,忙前忙后的期间一直沉默着不吭声。 宋谦修一直没离开,默默地缴费,默默地跟医生打听她们俩的伤情。 他不敢进病房看完沈希,庄岩也不允许,所以他一直发消息给沈希道歉。可自从庄岩赶到医院后,便接管了沈希的手机,看到宋谦修发的消息后,心里变得不痛快起来。 希希,对不起,老秦以前不这样我打电话问过他,他喝多了,心里本来就不痛快才会做出那种糊涂事希希,我一定竭尽全力弥补这个错都怪我,我不该带他去找你的希希,你是不是不愿意再搭理我了?真的很对不起,幸好你的孩子没事,医药费精神损失费所有的费用我都会赔给你们庄岩每次看到消息前两个字,心里的不痛快就会加深一点。 希希希希,宋谦修凭什么这么亲热地叫他的希希?庄岩暗暗咬紧牙齿,心口堵得难受。等察觉到自己的醋意后,他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沈希心软,加上心里确实不痛快,所以擅自把宋谦修发的消息全部删了。他刚来医院的时候真想冲动地跟宋谦修打一架,但是到底没付诸行动。 当天夜里等沈希睡着后,他想下去接江阳,因为江阳被困在外面进不来,结果发现宋谦修还没走,正可怜兮兮地坐在椅子上,盯着地面发呆。庄岩关病房门时,宋谦修迟缓地撇头看了过来,一看到庄岩,他噌地就站了起来。 庄岩看他张嘴想说话,冷冷地抬手示意他住嘴:回去吧,她们俩没什么大碍,不过是缝了几针。宋谦修,你的爱会让希希有压力,相互喜欢的爱情才美好。秦烨跟我之间的事情你根本不知情,盲目带他见希希,这次只是害得她们缝几针,下次呢?别搀和了,过你自己的生活去吧。 宋谦修的嘴唇蠕动了几下,他有很多话想说,可他知道自己没资格对庄岩说出那些话。他确实决定放下对沈希的单恋了,可他暂时还没从这段感情里走出去不是吗? 当初帮沈希处理她外婆的后事时,宋谦修痴心妄想了好几天,他以为他的机会来了,虽然是趁人之危,可那时候是他觉得沈希最有可能接受他的时候。可惜,沈希终究坚定地摇了头。可他觉得他也不亏,他亲到了沈希。 想到这里,宋谦修暗恼自己在这种时刻关注自己这种龌蹉心事。 庄岩看他发愣,摇了下头便走了。宋谦修比他小,面对那张充满朝气的脸,庄岩感觉有一种无形的压力,他会忍不住回想自己的脸,想知道自己的脸跟宋谦修对比时会不会显得老态。 他想起代孕期间曾经跟沈希一起去看过电影,那次沈希说有女孩子问他是不是她的哥哥。庄岩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腮帮子,皱了皱眉头后,甩掉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赶紧下了路。 那天晚上他跟江阳都没怎么睡觉,俩人各自守着自己的女人,一直在商议怎么对付秦烨。 庄岩并不赞同直接报复秦烨,他想的是要让秦烨受到一个让之长记性的教训,他不希望秦烨以后再找沈希她们的麻烦。 江阳火气大,他的方法当然是直接找人揍秦烨,或者直接捅娄子到秦烨的单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江阳肯定不愿意让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老子绝对得让他丢饭碗,就这种货色也想在那个圈子里混,难怪到今天都爬不上去。江阳回头瞥了一眼病床上的两个人,庄岩却下意识地注意着江阳在瞟谁。 果然,江阳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先落在了沈希身上,不过旋即就落在了包媛媛的脸上。 庄岩又在心里叹了两口气,真的跟江阳正面相对,他心里所有的醋意都变成了无奈和心疼。以前跟江阳一起喝酒时,江阳不止一次跟他说过对婚姻和爱情的看法,他知道江阳也想安定下来,可无奈的是性子浮了太久,沉不下去。 他知道江阳喜欢周瑾,现如今又喜欢上了沈希,似乎他喜欢的女人最后都会被江阳喜欢。 庄岩不是那种只爱看表面的人,他仔细思考过其中的原因,最后他几乎可以断定,假若他现如今喜欢的不是希希,是另一个女人,只要江阳跟她接触久了,最后也还是会喜欢上她。 为什么?因为江阳在花丛中流连的时候,向来是没多久就换一个,那些女人根本就没机会长期跟江阳相处。可庄岩身边的女人就不同了,因为他跟江阳关系好,所以江阳会有很多机会跟庄岩爱的女人相处。 江阳对庄岩特别欣赏,他一直相信庄岩的阳光,所以庄岩喜欢的女人,他会下意识地去发觉她们的好,如周瑾,如沈希。 以前庄岩以为江阳是在出国后才对周瑾动的情,发现江阳喜欢上沈希后,他又觉得也许江阳早就在他跟周瑾还没分手时就对周瑾起了爱慕之心。这种事情不好说,但喜欢这种事,哪里是能自己控制的。 想到这里,庄岩觉得是他的希希太好,所以才会被宋谦修和江阳惦记。 那就这么办吧,庄子?我爸要是知道媛媛流产,肯定不会坐以待毙,你不知道他对这个孩子的期待有多深。只要我爸不跟你们家对着干,你跟叔叔总归能好过些。江阳说完看到庄岩在发呆,没好气地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怎么样?老子觉着这个法子不错。 029 我已经结婚了 庄岩看着江阳,忽然不知道江阳到底是在帮他,还是在帮沈希。 。 他微微皱眉,拂去这种稚嫩的醋意,压低声音道:将来你爸发现他发现又能如何?还能把老子毙了?江阳幽幽地睨了庄岩一眼,心里忽然无比的烦躁。他当然知道庄岩是在替他考虑,可他烦透了他爸的疯癫。之前逼迫沈希跟他订婚,害得他还没想好要不要结婚就匆匆忙忙地跟包媛媛领了证。 以后呢?他爸还会做出那些疯狂的事情?到时候他又要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弥补对庄家的亏欠? 庄岩沉默了几秒,终究点下头去:阳子,谢谢。 他必须接受江阳的帮助,从他最近申请破产受到的阻挠便能看出赵德海对他的怨恨丝毫没有因为他爸的伏法而减弱决定带着沈希去陌生的城市发展时,庄岩心里其实挺难受的。 他觉得自己很没用,终究影响了沈希的正常生活。 从沈希姨夫藏起来的资料里看到沈希的出生证明时,庄岩的脑子空了好一会儿。这些资料是从别人那里偷来的,这说明黑白子有人想对沈希下手? 庄岩想不明白沈希怎么会被牵扯到这些事情中来,难道是因为庄家吗? 庄岩没办法淡定,毕竟沈希怀着他的孩子,一旦出事就是两条性命。庄岩不敢把沈希跟孩子的性命置于不顾,他看到那些资料里有沈希当年出生的医院的资料,于是便诧异地开始了这段调查。 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沈希的父母另有其人,他一直以为那些人想伤害他嘴在乎的人——虽然他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其实他拿资料给沈希看之前,资料里还有一份旧报纸的照片,照片上说沈希出生的医院,在上个世纪十年代出现过一批扔女婴的风潮,医院后面巷子里的垃圾堆中被发现过好几次女婴,大部分都夭了。 庄岩对这个新闻很诧异,一是痛心于那些不负责任的弃婴行为,二是不明白这份资料跟沈希到底有什么关系。 真正有点眉目是在找到乔雨之后,那些资料里出现过姚兰的名字。庄岩没有任何头绪,无从下手,所以就从资料里出现的人开始查找。 他背着沈希调查了很久,他想等事情都查清楚后再看看要不要跟沈希坦白。 资料上并没有确切的结果,但庄岩趁着出差的理由偷偷找去姚兰工作的单位时,一看到姚兰本人,他便狠狠地顿住了。 第一眼看过去,姚兰那双眼睛虽然已经失去年轻人的风采,可双眼皮的深度眼睛的形状,跟沈希一模一样!庄岩特别喜欢沈希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所以他一看到姚兰,脑子里不成形的念头立马涌现了出来:沈希跟这个女人是母女关系。 他不确定这件事的真假,可如果姚兰真的是沈希的母亲,那沈希的姨夫姨妈又是怎么一回事?哪个母亲能残忍到把女儿抛弃给那种家庭抚养?或者姚兰当初把沈希卖了? 庄岩理不清头绪,毕竟可能性太多了。 沈希一直以为她的姨夫姨妈就是她亲生父母,庄岩也见识过那两个不配当父母的人,似乎没有人说过抱养这回事? 那个年代,就算有人买孩子,买的也应该是男婴,不应该买女婴。 庄岩奢想过很多可能,或者姚兰当年生下沈希后,沈希被人贩子拐走了?又或者当年在医院里护士弄错了孩子? 他没有乍然去见姚兰,而是先调查姚兰的家庭。 所有资料表明,姚兰只生过乔雨这一个女儿,没有任何资料显示她在乔雨之前还生过别的女儿。不过庄岩在想法子见到乔雨后,直觉让他愈发认定沈希是姚兰的亲生女儿,因为沈希的眼睛跟这对母女的眼睛太像了,仔细一看,还会发现她们还有别的相似之处。 庄岩是找了朋友才跟乔雨碰上面的,他当然没有直接说明来意,本来想先接近这个女孩再辗转从她嘴里打听姚兰的情况,结果乔雨第一眼看到他就对他起了兴趣。 他们是在乔雨的一个朋友家碰的面,庄岩是作为朋友的朋友被带过去的。乔雨能轻易分辨出庄岩身上的西装是什么牌子,大概在什么价位。 庄岩养尊处优了那么多年,即便现在没之前辉煌,可他的气质与气场却丝毫不减。 乔雨从他的眉眼中看到了豪门两个字,她向来物质,一直试图接近那些钻石王老五,可大部分人要么已经结婚,要么长得不合她意,庄岩是她目前为止见到的,所有有钱人中最为养眼的一个,而且个子还很高。 你好。庄岩主动朝乔雨伸出手,明明想刻意接近她,可脸上却依旧保持着清冷的神色。 乔雨没想到庄岩会将视线放在她脸上,明明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表面上却仍旧保持着优雅。她缓缓握住了庄岩的大手,发现他的手不粗糙,心里估摸着庄岩应该是做老板的料,不会做粗重的活,可收手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用手指头在庄岩手心里挠了挠。 庄岩微微皱眉,这种挑逗他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他只是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竟然这么奔放,第一次见面就他查过资料,乔雨跟沈希同岁,这一点让他费解,难道姚兰生了一对双胞胎,留了乔雨扔掉了沈希?想想也不大可能,因为姚兰结婚的时间是在沈希出生之后,那个年代的人不至于先生孩子再结婚。 乔雨看到庄岩皱眉,意识到庄岩在反感她刚才的行为。 不过她觉得男人都喜欢她这种年轻的女孩子,很多男人明明心里喜欢得要命,表面上却装得极其正经。她接的庄岩就是后者,只要她撩拨勾引到位,没有谁不会上钩。 她也不是见到有钱人都扑上去,她爱钱不假,可毕竟从高中起就开始见识有钱人的世界了,所以一般的有钱人她也不会放在眼里。 她喜欢庄岩身上的气度,看久了会有心跳加速的感觉。 那天乔雨给庄岩留了联系方式,她直觉庄岩一定会再联系她。她想,既然庄岩想假正经,那她就放长线钓大鱼。 庄岩不是一个喜欢轻易给人贴标签的人,但是跟乔雨的第一次接触让他有些反感,他大概意识到了乔雨是什么样的人,私心里当即决定就算沈希真的跟乔雨是姐妹,也不想让沈希跟这样的女孩子多来往。 他晾了乔雨一段时间才联系她,彼时乔雨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跟庄岩见第二次面了,但她保持着矜持,不愿意太过主动。 她的故作优雅口是心非欲语还休在庄岩眼里仿佛是透明的,庄岩见识过太多这样的女孩子,明明想往东却故意往西,明明喜欢却说一般般。他很庆幸,他在沈希最好的年纪遇到了沈希,沈希的纯真美好在乔雨身上一丁点都找不到。 下礼拜要过去出差。庄岩向乔雨发出这个消息时,其实挺恼恨自己的行为,虽然没有跟乔雨说任何一个的字眼,但他的行为就是在跟乔雨暧昧。他跟乔雨联系时,所有的字眼都很刻板,可乔雨却越来越爱撒娇。 庄岩心里觉得很对不起沈希,虽然他只是想从乔雨嘴里套一些消息,可他知道这种手段很卑劣。但是事关沈希的身世,庄岩并不希望通过别人来调查,而且这件事情不能泄露出去,他感觉姚兰可能跟背后两股势力中的某个高干有关系。 这全都是他的猜测,直觉告诉他,沈希的身世没那么简单。 第二次见面是在一家高档餐厅,他请乔雨吃饭,这一次他问出了乔雨的真实年纪为什么改年纪。他更是确认了乔雨家里的条件,早在见面之前,他就打听过乔雨这些年的生活,挺奢侈的,据说有干爹在包养她。 庄岩无法分辨事情的真假,但乔雨背后确实有金主。 你怎么总是不说话?乔雨觉得庄岩特别闷,饭吃了一半都不见他说两句女孩子爱听的话。她下意识地伸出细长的美腿,碰到庄岩的小腿后便想沿着腿的线条往上碰。 庄岩眉头一拧,迅速挪开了腿:乔小姐。 如果乔雨确实是沈希的妹妹,那他现在单独约乔雨吃饭的行为已经让他觉得自己对不起沈希了,再被乔雨这么一挑逗,他只觉得恶心。 我已经结婚了。庄岩云淡风轻地抛出了这句话,但看乔雨变了脸色,他又说道,我很爱我老婆。 乔雨只觉得难堪,低头叉了食物就往嘴里塞,结果脸上蹭了酱汁。 庄岩皱了下眉头,抽了纸巾向她递过去。 他并不知道,他跟乔雨吃饭的行为已经被别有用心的人拍了照,而且角度刁钻,怎么看都是他在跟乔雨在暧昧地肢体接触着。 030 没必要再相认 喂?嗯,好郭明礼?可以庄岩中途接了个电话,乔雨一听到郭明礼三个字,眉头立马不自然地抖了抖。 ) 郭明礼是她认的干爹,以前她年纪小不懂事的时候心安理得地接受者郭明礼给的零花钱,少则几千多则几万;后来上了大学她知道某些干爹实际上是要包养干女儿的,她本来还担心郭明礼想把她养得大一点后再非礼她,后来发现纯粹多想。 郭明礼对她的照顾,完完全全像正常父女。 所以听到庄岩提起郭明礼,当即敏感起来。 庄岩前段时间刚查到乔雨的干爹身份,眼下不过是故意在她面前装装样子罢了。 果然,乔雨重新对庄岩起了兴趣,探究地盯着正在打电话的庄岩研究了一会儿。 在庄岩面前,乔雨毕竟青涩,庄岩若无其事地跟与他打电话的江阳聊着,江阳不知道他搞什么鬼,但是他帮着一起查顾明礼的身份的,所以他自然有很多疑问。 庄岩嗯嗯啊啊的回应让江阳起了疑:你在做什么呢?这是让老子配合你演戏? 嗯。 江阳听出来庄岩不方便跟他说实话,只好胡乱地应付着:什么时候可以挂断电话说一声,这么幼稚的把戏也就你喜欢玩嗯?不对啊,你跟谁在一起呢,老子怎么听到有美女的声音? 庄岩抬眼看了乔雨一眼,她正眨巴着眼睛问庄岩:你认识郭明礼啊? 她的声音不大,正俏皮地眨着眼睛用悄悄话的音量说话,脚还下意识地又想去蹭庄岩的腿,不过刚碰到他就被他躲开了。 乔雨神色自然地收回脚,想让庄岩明白她刚才不过是想提醒庄岩她在跟他说话,并不是在勾搭他。她虽然喜欢钻石王老五,但是对已婚男人没兴趣,除非这个已婚男人的婚姻已经挂了红灯随时会离婚。 她颇有些自负,总感觉她能嫁个单身多金的好男人。 最起码,在她看来,她干爹郭明礼绝对会对她的婚事上心。只不过郭明礼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乔雨自己着急地想要先找心仪的男人谈着。 庄岩没有回答江阳的问题,就怕江阳说漏嘴会跟希希透露什么,所以朝乔雨打了手势便去一边说话了,转身那一瞬还不忘继续假装:嗯,郭老板那边我会想法子等走到乔雨听不到的地方时,庄岩才压低了声音提醒江阳:我有正事,阳子,别对希希瞎说,她怀着孕,容易胡思乱想。 江阳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你也知道她怀着呢?老子告诉你啊,可别在外头拈花惹草,身子憋坏了也得憋着,像妹妹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话,放在以前根本就不会避讳什么,可现如今多提两次沈希的名字他都会觉得心虚。 所以他匆匆说了一句话后便没再说沈希了:像妹妹那样愿意跟着你吃苦的小姑娘不多,好好珍惜就是了。 庄岩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没说任何醋味的话:行了,我有分寸。 折回餐桌时,乔雨刚悠哉地吃着甜点,撇头看着楼下的行人,安静起来的样子多了几分纯净的美好。 庄岩再一次感慨,她的眉眼跟沈希确实很像。 可就是因为他的视线这么一停顿,乔雨心里登时喜滋滋地认为他对她有点动心。 她哪里知道庄岩在想什么,压根没怀疑庄岩接近她的目的。想起庄岩提起过她的干爹郭明礼,便主动挑起了这个话题跟庄岩聊天。 那天庄岩从乔雨嘴里了解了不少事情,知道了郭明礼跟乔雨之间的关系很正当,这一点他从乔雨的眉眼中可以判断得出。 庄岩大致猜出了相关人之间的牵扯,但他不明白沈希怎么会变成姚兰的女儿。 时隔半个月后,他才找了机会见姚兰。 姚兰看到他的时候,明显很诧异,庄岩没吭声,直接把沈希的照片递了过去。 姚兰不明所以地低头一看,整个人顿时颤抖起来。 她这一辈子最大的秘密就是生下沈希,最无法释怀的一件事就是丢下沈希。所以姚兰猛地一抬头,声音里满是惊慌:你是谁?你你找我做什么? 你不问问照片上的女孩是谁吗?庄岩观察着她的反应,已经在刚才那一瞬确认沈希就是姚兰的女儿。 结果他没料到,姚兰立马把照片递还给了他,强自镇定下来后一个劲地摇起头来:我不认识她,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找错人了吧?我只有一个女儿庄岩冷眼旁观着她的慌乱,心下黯然。 他本来以为姚兰会有苦衷,会对沈希愧疚,他希望沈希的生母不会让沈希感到难堪。 姚兰慌慌张张地转身就要走,庄岩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伸开长腿拦在了她前面,递过去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 姚兰没接,庄岩把名片塞进她手里后,转身就走了。 直到庄岩的背影快消失时,姚兰才颤着问出声:你你到底是谁? 她低头看着照片,激动地摸了摸照片上沈希的脸,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下的情况。她一直以为这个女儿已经死了,这些年已经忘却了当初的愧疚之情,她现在的日子没有大富大贵,但好歹吃饱喝足,还有个对她不错的丈夫以及一个漂亮聪明的女儿。她本来以为只要想法子把乔雨从钱眼里拉出来,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眼下庄岩跟姚兰见过面后的第三天,姚兰便忍不住联系他了:喂?你好。 是庄岩吗?你好啊,我是姚兰,我我想见见你。 好,不过我这两天要出一趟差,等出完差,我会去找您。 姚兰迫不及待地想见他,问了他的出差地点后,当天就追了过去。 那天晚上,庄岩去姚兰住的酒店找她,姚兰不愿意在外面问沈希的事情,因为她心虚,害怕会被人看到她跟庄岩在一起。如果被她丈夫或者女儿知道她的事情,她真担心自己的家庭会因此破灭。 庄岩猜到了他的顾虑,跟着她去了房间,路上他很默契地没有试图聊天。 他收集过沈希的头发,之前帮她剪的指甲也保留着,为的就是查实情况后能尽快做亲子鉴定,如果姚兰愿意,他想第二天就去做一下。 你你跟这个小姑娘是什么关系? 庄岩微微皱眉,如实道:我是她丈夫,希希是我妻子。 姚兰诧异地抬头看了看庄岩,又低头看沈希,她清清楚楚地记得沈希的年纪,虽然猜不出庄岩的年纪,可她从庄岩的行事风格上看得出来庄岩比沈希大很多岁。 她心里钝痛了下,想着难道女儿活下来后一直都是个孤儿?一定是从小没有爸爸吗的疼爱,才会找一个比她大不少岁的男人结婚吧? 庄岩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挑拣着把沈希从小到大的遭告诉了姚兰,姚兰听得泪水涟涟,时不时地惊呼一声。庄岩看她哭得真心,知道姚兰不像沈希的姨夫姨妈那么难堪,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些安慰。 他并不打算让姚兰跟沈希相认,从第一次见面后就有了这个想法。他只是希望姚兰不至于禽兽不如,这样就算以后事情暴露后,沈希也不会再被伤得体无完肤。 是我对不起她,我也是也是她捏着沈希的照片泣不成声。 庄岩耐心地等了一个小时,她都没有任何说出当年事情的打算,终于忍不住叹了一声:请您别哭了,我想知道希希怎么会是您的女儿。当年您把她扔了,还是卖了? 庄岩更倾向于前者,毕竟资料里有关于那家医院后面有弃婴的新闻。可是姚兰的反应很奇怪,除了愧疚还有很多其他复杂的情绪,庄岩看不明白。 姚兰一个劲地摇着头,什么都不肯说。 庄岩朝她伸出手:如果您怀疑希希的身份,麻烦提供两根带毛囊的头发,我可以帮你们做个亲子鉴定。 姚兰顿住了,她本来一直在怀疑庄岩的身份,怀疑庄岩是那个人派来的。她知道那个人把乔雨当成了女儿,她想或许这么多年过去后,那人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所以找个人过来演戏给她看好套话。可刚才庄岩说沈希从小到大吃的苦时,虽然情绪很平静,可她还是听得心颤。 眼下冷静下来,她自然不想在庄岩面前承认这些。 庄岩不知道她在想这些事,不过他也没想过要把结婚证拿给姚兰看来证实他跟沈希之间的关系。他认为,一个处处提防的女人只表明她压根没把当初生下的孩子真正放在心上。 所以姚兰犹豫时,庄岩暗叹了好几声。 以后他权当沈希没有亲爸妈,他会把那个小姑娘放在手心里爱护。 算了,您就当没有见过我吧。我以后会尽量让希希幸福,我觉得您跟希希没必要再相认。他很想知道沈希的生父是谁,不管是谁,只要在两股势力争斗结束前不把沈希的身份暴露出去,沈希就不会被牵扯进他们的争斗里。 姚兰没权没势,更没办法核实庄岩告诉她的那一切是真是假。 本来庄岩已经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直到沈希收到了敲诈勒索的照片,他才知道有些事冥冥之中瞒不住。 031 有时候,不知情比知情来得幸福沈希生产前,姚兰日夜受良心的谴责,慢慢地偏向于信了庄岩。 可庄岩却并不愿意让姚兰跟沈希相见,尤其是看到他找乔雨和姚兰的照片被人当做要挟的筹码给了沈希后,他心里其实是窝着一肚子火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跟踪他,也不知道背后的人有什么目的。他宁愿所有的事情都冲着他来,也不要去找沈希的麻烦。 他只庆幸,沈希纠结来纠结去最后还是选择了跟他坦白。 沈希对他产生怀疑,这一点并没有让庄岩恼火,这世上没有圣人,沈希一直大着肚子,他又总是出差晚回家,这种情况下被她怀疑,只能说明他做得不够好。他下意识便会这么想,就像以前跟赵雅如的婚姻中,他会因为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而一再地向赵雅如妥协。 让我见见她吧?我就见见,不给你们添麻烦的。这已经不知道是姚兰第几次跟庄岩哀求了。 庄岩叹了一声:阿姨,您现在想见希希是基于什么心理?愧疚是吗?您告诉我希希的父亲是谁,我会安排你跟希希见一面。 姚兰讪讪地闭了嘴,希希的生父?她已经记不起那个男人的样貌,可如果再次相见,她肯定能一眼就认出他。她对他的恨,痛彻心扉。 姚兰咬着牙摇了头,黯然地低着头不吭声。 我会照顾好希希,您跟她没必要再见面了。我只是想了解事情的经过,有人在调查希希,我不希望希希被身世牵累。 调查她?姚兰诧异地抬头,下意识想到了乔雨,他他知道小雨不是他女儿了?那小雨小雨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啊? 庄岩顿住了,渐渐地拧紧了眉头:我们现在说的是希希。 他对姚兰的印象彻底变差,明明在讨论希希被人调查的事,可姚兰潜意识里却在关心乔雨。他估摸着姚兰是知道乔雨有干爹供给零花钱这件事的,他不想知道姚兰是不是故意在让乔雨享受本该属于沈希的生活,但他受不了姚兰表现出来的偏心。 姚兰茫然地抬头看庄岩,她当然知道在讨论沈希,可那个人一直把乔雨当女儿,她当然担心事情败露后会对乔雨产生影响。在她的潜意识里,沈希被庄岩保护得好好的,根本不需要她操心;就算她想操心,庄岩也没允许。 庄岩摇摇头,知道跟她不在一个频道上,敛起了情绪没再发怒。他想,不管当初姚兰是把沈希扔了还是送人了,不管姚兰对乔雨的母爱有多深,可对于沈希,姚兰这个母亲是真的不合格。 庄岩本就不愿意随意去同情别人,以前是没心思,如今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后,他是没精力再去做烂好人了。 阿姨,那就这样吧,希希的生活以后有我照料,各自安好。庄岩说完就准备离开,他比谁都失望,他一直知道沈希潜意识里很渴望父爱母爱,可终究是要让她失望了。 与其会受伤,还不如一直当做不知道这件事。 至于背后为什么会有人查沈希的身世,他会想法子从其他渠道了解情况。 可是姚兰想见沈希的心思已经被庄岩勾了出来,看到他要走,忍不住追上了两步:你别走!你还没跟我说过她现在的生活,你们什么时候结婚的?我就见一面也不行吗?我我不认她,我就是想见见如果只是想看她过得好不好,那我可以告诉您,希希现在挺好的,快生了。我知道您有您的顾虑,既然如此,就当我没找过您吧,知道希希过得好,您也可以安下心了。 庄岩知道自己说这些太冷漠,毕竟事情是他惹出来的,他想招惹了姚兰,所以姚兰现在才会纠缠着一直想见沈希。 事情是他惹的,他得处理好这件事,不能让沈希分心。 可他万万没想到,姚兰没有别的聪明法子,可她后来却跟踪他回了家。 他跟沈希都不知道,就在他们安安稳稳待产时,姚兰已经屡次出入过他们小区,打听到了庄岩跟沈希的具体住址。 沈希生产时,姚兰主动跟庄岩打过电话:希希快生了吧?你让我过去照顾她行吗?我不收你们钱,我自己出。我肯定尽心尽力照顾她,别人跟她又不是沾亲带故,肯定没我照顾得用心,我阿姨,我已经找好月嫂了,不用您费心。 姚兰叹了一声,想打听他找了哪家月嫂,但是庄岩并不肯透露。 沈希回家后,姚兰第一时间以月嫂的身份过去照顾她,当时她并不知道真月嫂上午不会过去。她只是想利用这个身份,见见沈希,跟她相处相处。 庄岩回家看到姚兰时,心里顿时燃起了一团火。 他没料到看着老实巴交的姚兰竟然能找来他们家,更没想过姚兰会假扮月嫂跑到他们家来。不过他不想让沈希发觉异样,所以用谎话糊弄了过去,但他当时已经意识到这个情况很不妙了。 为什么过来?庄岩把姚兰扯到一边,眉眼冷得让人起寒噤。 姚兰魂不守舍地没吭声,她刚才抱着沈希的儿子时,心里五味陈杂,感觉整个人都不在状态。她心里有激动,激动之余又止不住愧疚,愧疚过后又是欢喜,忽喜忽悲,以至于表现很不在状态。 她没有经过专业的培训,照顾孩子也纯粹是按照以前的经验来,所以方姨一直在旁边批评她。 她抬头打量了下庄岩家的客厅,她觉得虽然房子不算大,但是挺新的,她觉得沈希现在的生活确实挺不错,她是可以放心了。 走吧,我不希望希希知道她的身世。她现在已经放下了过去,如果忽然知道当初是被你抛弃了才会过了一段本不该属于她的苦难生活,她会起恨的。她现在的情况,不能心思过重。 姚兰知道庄岩说得对:我会走的。你比希希大好几岁的吧?希希跟我外孙就拜托你了,一定要好好照顾他们。 庄岩淡淡地看着她,满心都是哭笑不得。他已经没心思再跟姚兰沟通了,因为他们总是不在一个频道上,这让他想起了赵雅如。 可沈希跟姚兰之前的情分被庄岩调查出来后,他们后面还是发生了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 有儿有女,生意也在慢慢变好,本来一切都可以在这件事中慢慢落下帷幕。 可命运有时候就爱捉弄人,江阳跟包媛媛忽然间要离婚了。 江阳打电话给庄岩说起这件事时,庄岩的心脏陡然一滞:包媛媛发现了? 江阳愣了好几秒,才叹着气说道:也许吧,老子就是差点睡了个女人,她就气跑了。庄子,我知道我这次太混账了,我什么女人?长什么样的?庄岩感觉他能了解包媛媛的情绪,沈希是包媛媛最好的朋友,江阳也同样是庄岩最好的朋友。 可是包媛媛毕竟年纪轻,没办法看开某些事,庄岩不同。更何况,他们俩的情况也并不完全相同,毕竟沈希并不喜欢江阳。 江阳听到庄岩的话后,狠狠地打了个哆嗦,过了很久才哀求似的轻唤了一声:庄子他的反应让庄岩屏住了呼吸,庄岩想,那个女人或许跟沈希长得比较像吧?这种感觉特别差劲,没有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哥们觊觎自己的老婆。 庄子,对不起。江阳的声音特别颓,他也恼恨自己那点龌蹉心思,可他当时没控制得住,毕竟随性惯了,总能为自己找到很多理由去放纵。 哎,阳子,别说这种傻话,别着急,好好找,我跟希希会尽快赶过去。庄岩本来不想带沈希过去的,但他不能为了自己的私心而限制沈希跟包媛媛的来往。其实他最担心的就是包媛媛会因为江阳喜欢沈希一事,而对沈希态度恶劣。 有时候,不知情比知情来得幸福。 江阳跟包媛媛闹离婚的事情彻底刺激了江祖峰,江祖峰本来因为一直被江阳压着,所以没再轻易对庄岩夫妇下手。他骨子里有些封建,真的担心他造的孽会报应在他的孙子身上,所以包媛媛怀孕后一直试图修身养性,为孙子祈福。 现如今,几乎要同时失去儿媳妇跟孙子,江祖峰蓦地感觉心里那点希冀又被彻底击碎了。 他再度将所有的仇恨从心底拉了出来,处心积虑地想要做点什么来缓解心里的愤怒。 他想,既然江阳的婚姻散了,那庄岩也不应该幸福。他知道江阳喜欢沈希,所以思前想后还是对庄岩下了手。 他让人安排女人跟庄岩睡一场,他是个对婚姻忠诚的男人,既然包媛媛是因为江阳碰别的女人离的婚,他觉得沈希也会以这样的理由跟庄岩离婚。他想,女人都受不了男人出轨。 所以庄岩就那么被算计了,没人料到江祖峰会算计庄岩,毕竟庄岩是那么克制的一个人,怎么会睡别的女人?江祖峰没问那些人用的什么手段完成了这个任务,可他想要的结果已经达成,他现在只要坐等庄岩跟沈希离婚就好。 他不是那么顽固的人,他觉得就算沈希嫁过人生过孩子,离完婚后照样可以跟江阳在一起。毕竟,谁叫江阳喜欢沈希呢? 032 如果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出事那天晚上,庄岩很正常地在陪客户吃饭,酒桌文化似乎是生意场上惯常的文化,虽然庄岩并不喜欢这样的应酬,但他知道做生意由不得他任性。 。 新客户跟他们公司有过接触,那天晚上是跟庄岩所在的子公司谈第一次的合作项目。 庄岩压根没料到江祖峰会算计到他头上,他跟沈希都认为江祖峰是想对沈希下手。不过那段时间以来沈希一直相安无事,孩子们也没发生什么意外,生活一安逸就容易麻痹大意。所以庄岩压根没想过江祖峰会玩那么大,通过客户向他下手。 本来只是喝得半高,离醉酒的程度还早,当时已经有两个客户喝趴下了,庄岩让随行的男秘书帮忙把人送去酒店,他自己则扶了一把另外一个喝醉的客户。 当时还有两个客户在场,药就是在那个时候下的,因为当时有一个喝醉酒的客户发酒疯摸了女服务员的脸,那女服务员性子烈,于是扇了那位客户一耳光。 当时闹得很不愉快,庄岩公司里的人都在跟餐厅的人交涉。 庄岩回餐桌时,看到还有两位客户,便提出送他们回酒店休息。 其中一位客户朝庄岩举起酒杯,示意干了最后一杯再走。 当时的环境很正常,没人会料到庄岩那杯酒里会被下药。 那两位客户架着庄岩离开时,酒店的人只以为庄岩也跟前面那两个人一样,是喝醉了。 那天夜里,小艾主动跟庄岩过了一夜,还拍了照留证。 其实当时庄岩已经昏迷不醒,照小艾的话说,睡得跟死猪一样,她主动忙活了半晌才终于拍出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至于有多不堪入目总之是庄岩后来亲眼看到后,死也不愿意让沈希看到的那种不堪入目。 小艾所说的很爽,当然是为了刺激沈希而故意那么说的,她的目的就是让他们离婚,然后她可以拿到应有的报酬。她心里甚至妒忌庄岩的妻子,因为庄岩的皮相实在好。 她男友狼哥拿着照片离开后,小艾赤着身体抱着庄岩睡了一夜。 庄岩第二天早上醒过来时,下意识地想要搂住怀里的人儿亲吻道早安,可他刚看到小艾的脸,顿时愣住了。 小艾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来,主动往他怀里蹭,还故意拿自己胸前的柔软往他胸口上压。 庄岩噌地一下坐了起来,迅速捞起旁边的衣裤穿上:你是谁? 他声音哑得厉害,波澜无惊的表面下,实则已经掀起一股惊涛骇浪。他完全想不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但他很肯定自己压根没有喝醉,但为什么他对昨晚的事情没有一丁点儿印象? 回头看到小艾不着寸缕的上半身后,他迅速地撇开了视线:把衣服穿上! 小艾自视漂亮,她虽然是坐台的,但平时也是被人捧着的。庄岩对她的冷漠让她心里特别不爽,就那样光着下了床,挺着傲人的上围朝背对着他的庄岩走去。 庄岩听到声响时以为她在穿衣服,等察觉到不对劲时,小艾已经从后面抱住了他。 松开!庄岩扯开她的手臂,心里特别乱。 嘁,玩爽了就翻脸不认人啊?小艾脸上挂不住,但还是贪恋地多看了两眼他的后背。等穿好衣服时,她才发现庄岩还没走。 庄岩看她笑眯眯地朝自己走来,冷着脸指了下对面的单人沙发:我们谈谈,昨晚怎么回事? 他刚才已经翻来覆去地把昨晚所有的事情都翻来覆去地想了好几遍,什么都不记得这一点实在太过可疑,他怀疑自己被下了药,可究竟是谁给他下了药? 他想弄清楚小艾的目的,可是一想起沈希,他的额角就一阵阵地冒冷汗。他担心昨晚真的跟小艾做过什么,这种事情对男人来说本来不吃亏,毕竟社会风气就是如此,可庄岩从来没想过背叛沈希,所以他的感觉就像是吃了一只苍蝇,特别恶心。 庄总,你昨晚真棒。小艾不好好地坐对面沙发,反而往庄岩坐的沙发扶手上坐,沈希还要往庄岩身上倚,庄岩及时起身远离了她的亲近。 庄岩半眯起眼睛,盯着小艾看了半晌,忽然觉得这个女人并不是想简单地跟他睡一夜。他以前没见过小艾,但看她的风情万种,庄岩当即便判断出了她的身份。 要钱?庄岩心里怄得要死,可这件事他必须解决好,他不希望沈希知道这件事,但他知道肯定瞒不住。他已经从小艾的笑容里读出一丝危险,他怀疑这个女人可能跟江祖峰有关系。 小艾听到庄岩的话,自尊心忽然浮了上来。虽然她确实是出来卖的,但人在碰到自己欣赏的异性时,都会下意识地不想让对方把自己看轻。 所以她微微扬起下巴,笑得极其妖冶:庄岩,昨晚你真厉害人家很喜欢她说话时本能地带上了暧昧的语气,一般男人听了肯定会忍不住发酥,可庄岩却听得心凉。 他怀疑自己昨晚真的跟她做了什么,这要怎么跟沈希交代? 他这段时间忙着工作,虽然经常早出晚归,可他总尽量每天都回家,就算夜里赶不及回家过夜,第二天早上上班前也要回去看看老婆孩子。他们才是他坚持奋斗的动力,难道这一切都要被眼前这个女人毁了? 那一刻,庄岩的心特别慌乱。 他知道沈希肯定会相信他是被陷害的,可假若他真的跟小艾发生过实质性的关系,那沈希真的会毫不在意继续跟他过下去吗? 想到沈希清澈的眼神,庄岩的心就狠狠地颤了下。这一次,沈希肯定会失望伤心。 小艾没有说任何对庄岩有用的消息,庄岩不愿意再跟她浪费时间,率先离开了酒店。 他一出门就看到了男秘书,拉着他一起去车库取了车,详细地问了昨晚的经过,当听说好像有人在他的酒杯里撒了什么东西时,庄岩的心彻底凉了。 庄总,昨晚还有个男人进过你房间,不是咱们客户男秘书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知道自己做得不称职,有陌生人进出都没阻止。他昨晚打过庄岩的电话,可是一直没人接。 庄岩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消失:果然是江祖峰,所以这件事无论如何都瞒不下去了是吗? 他等了半晌才等到小艾出酒店,她微微笑着在跟人通电话,然后打车去市中心买衣服做头发。庄岩皱了皱眉头,让男秘书继续跟踪,他自己又折回了昨晚住宿的酒店。 酒店相关工作人员都被庄岩询问了一遍,有人说他昨晚喝得很醉,被一个男人扶进了酒店;还有人说,他是跟小艾一起进的房间所有人的说法都跟男秘书说的没多大出入。 庄岩还让酒店的人调取了走廊里的监控录像,可惜,狼哥一直低着头,没有拍到他的脸,但是他出门那一刻,庄岩似乎看到他正在把一台相机往包里塞。 庄岩心里咯噔了下,就是再不愿意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他的理智也明白了昨晚应该真的发生了什么,对方甚至还拍了照?他不是纵欲的人,在他看来没有感情的结合很没意思,他这辈子,当初接受跟陌生的沈希做那种事已经足够。 那天下午他赶去医院做了一遍检查,不管跟小艾的经过究竟是怎样的,他得确认自己没有染上什么病,不然以后万一传染给沈希怎么办?他并不想这么理智,甚至很想发狂揍人,可那又有什么用? 好在他什么病也没染上,但他知道,近期不可能再碰沈希了,因为他心里的愧疚已经泛滥成灾。 那天晚上回家后,沈希问他要换洗的衣服时他下意识地撒了谎。哪里是落在酒店,实际上他已经把昨天的衣服给扔了。 庄岩心里难受得很,他没怎么跟沈希对视,每次想直接跟她说实话时都会到了嘴却打退堂鼓。这种情况在他身上极少发生,他脑海里一直在模拟沈希听到实话后的反应,是瞪着他默默流眼泪,还是歇斯底里地冲上来打他? 无论是哪一种反应,庄岩都觉得自己这个丈夫做得太过糟糕。他想,她年纪轻轻一个小姑娘把最美好的青春和爱情都给了他,可他却让沈希吃了那么多苦不说,现如今身体还背叛了她。 他恨不得揍自己一顿,因为怕自己在沈希面前会失控,他赶紧去找乐乐,跟女儿聊了一会儿天。 小孩子的世界跟单纯,乐乐糯声糯气地叫着他爸爸,将他心里的慌乱一点点地给抚平了。 小丫头忽然神秘兮兮地跟他说悄悄话:爸爸,我有男朋友了。妈妈说帅帅很好,帅帅今天给糖我吃的,妈妈同意我吃糖的。 男朋友?庄岩回过神来,微微皱眉,小丫头,你懂什么是男朋友吗? 乐乐不服气地噘嘴巴:这个是帅帅送我的,帅帅说我收下就是他女朋友了。爸爸,男朋友就是会保护我,给我好吃的,妈妈说等我长大了可以嫁给男朋友。 庄岩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小丫头解释。可他心里却酸溜溜的难受起来,为什么他觉得这段新的婚姻还没过多久,女儿已经长大到被别的小男孩惦记了?他又想起小艾,刚刚变好的心情顿时消沉下去。 乐乐,听方姨的话,早点睡觉不许闹知道吗?庄岩在乐乐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后,带着沉重的心情重新要回房。 爸爸,我想跟你们一起睡!乐乐扒着他的脖子不肯撒手,庄岩想到沈希后,心不在焉地点了头。 他想,有女儿在,沈希便不会跟他闹得太僵吧? 他仍旧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希,把乐乐安顿好后,心不在焉地打开手机时正巧看到了小艾发的信息,虽然是个陌生号,但庄岩当即便联想到了小艾。 他删信息时,心虚地抬头看向沈希,沈希虽然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怀疑,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苦涩还是没能逃过庄岩的眼睛。 希希,如果我被迫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怎么办?庄岩看到沈希转瞬黯淡的脸色,赶紧补了一句,我是说如果。 沈希很平静地问他是怎么回事,庄岩慌乱地东扯西扯,想让沈希明白他没想过背叛她,扯到最后,他很没安全感地抱住沈希,还是道出了实话:昨晚我没喝多少酒,结果头晕得厉害。凌晨醒过来的时候身边躺了一个女人,没穿衣服。 沈希的身子僵了半天,庄岩的心也在等待回应的时候一点点刺痛起来。 她很在乎,她怎么会不在乎呢?她如果笑着装大度,庄岩只会更加心疼。 可她的沉默不语让庄岩异常心慌,忍不住找话想替自己辩解:希希,男人真喝醉了,那里是不可能起反应的。我昨晚的记忆有一段时间是空白的,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做过什么那时候他还没看过照片,确实不知道自己做过些什么,但他心里明白他已经出轨的可能性相当大。他只是隐瞒了这部分猜测,连他自己都难以接受,更何况是沈希呢? 你怎么不瞒着我,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不想听。沈希说得很平静,可语气却相当寒凉。 033 祸不单行 沈希的体谅并没有让庄岩释怀,愧疚的同时,他更加担心这一次江祖峰不会那么轻易善罢甘休。 第二天有人去庄岩公司找他,他一听说大厦工作人员的描述就知道来人是小艾。 他当然不会傻到让人放她上工作的楼层,亲自下了楼去见小艾。 小艾看到他下来,嘚瑟地上前要拥住他,被庄岩躲开了:有事? 怎么,昨晚那么厉害,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 庄岩咬了咬牙,淡淡地看向小艾:走吧。 他说着率先出了大厦,他已经揣摩出了小艾的目的,他眼下最想要回的是他们拍的照片。不管照片上的内容如何,他需要比沈希先一步看到。 小艾跟着他在咖啡厅坐下后,风情万种地撩拨了几下头发:庄岩,我昨天说过会来找你的,人家想你了。 不用拐弯抹角,说吧,要多少钱才能把照片卖给我。庄岩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下地用小匙搅拌着咖啡,光是嗅着香味就开始犯腻。 小艾听到他提照片的事,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狼哥联系你了?说完才发觉说漏了嘴,立马恢复了之前的万种风情,什么照片?我听不懂。 她想着,如果狼哥联系了庄岩,肯定会直接报价,用不着庄岩跟她问价钱。 庄岩没吭声,淡淡地搅拌着那杯咖啡,想着该怎么处理这个女人。他想知道沈希会不会背着他偷哭,想到那么可爱的一双儿女,他心里就一片彷徨。 小艾等了半天不见他说话,忍不住打破了尴尬的沉默:喂,你在想什么呢?人家不比你老婆漂亮吗?伺候得不舒服吗?不如今晚我们再庄岩猛地抬眼看过去,小艾被他寒冽的眼神吓得噤了声,不自在地嘟囔着:凶什么凶嘛,快活的时候什么好话都说。 庄岩没心情搭理她,他昨晚跟挺尸一样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跟她说过什么?他知道这个女人的目的可能是让他离婚,所以他在考虑该怎么让江祖峰停手。 。 他考虑过找到包媛媛让她跟江阳复婚,但这种事情他没办法勉强他们,包媛媛既然已经发现江阳喜欢沈希,那和好的事情便堪比登天,所以庄岩只能另想办法。 庄岩并不知道沈希当天就去找了江祖峰,沈希打电话让他回家把小艾弄走时,他从沈希的语气里听到了盛怒:江叔希望我带着孩子跟你离婚这句话如同五雷轰顶,庄岩第一次惊慌失措成这样,他惊恐地打断了沈希的话:不离!就是做做样子也不离! 刚进门的男秘书看到他激烈的反应后,吓得顿在原地,过了很久才试探着叫了一声:庄总? 庄岩急躁地翻出物业电话,借了男秘书的手机拨通后投诉了一通。 那天赶回去时,小艾已经离开,她频繁地骚扰着庄岩和沈希,这一点让庄岩极其挫败。他报过警,也从来不对小艾有任何好脸色,可她就像厚皮膏药似的黏着,软硬不惧。 庄岩知道这个女人不大目的不会罢休,关键是沈希为了演戏跟江祖峰看,一直对他摆冷脸。 有时候连庄岩自己都分辨不出沈希到底是真的在生气,还是只是在做做样子。 那段时间他过得特别糟心,尽管如此,他还是得保持冷静调查小艾的身份。好在他很快就联系到了狼哥,庄岩提议买照片时,狼哥比谁都高兴。 他们拍照片是为了向江祖峰证明勾引庄岩的事情已经办成,江祖峰没允许他们外泄照片,所以狼哥一直在发愁该拿那些照片怎么用。 狼哥没办法直接联系江祖峰,他只知道不能妄自行动,否则吃不了兜着走。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拿着照片没跟庄岩勒索钱财的原因,眼下庄岩主动要给钱,他当然巴不得赶紧甩掉这个烫手山芋,毕竟江祖峰没要求过他拍照片。 庄岩买下照片后,一看到不堪入目的画面,顿时气得手脚冰凉。 本来一直没看到照片时,他还忍不住安慰自己那一晚什么都没发生,可自欺欺人的后果终究还是失望。他不敢让沈希看到这些照片,假装镇定地看着狼哥:照片没有备份吗? 狼哥摸着包里鼓鼓囊囊的现金,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放心,没有,绝对没有。他也想备份再敲诈一次,可他不敢不是吗? 庄岩冷着脸研究了一会儿,淡淡地说道:江老板让你们拍的? 狼哥从中间人那里听说过江老板三个字,所以听到庄岩主动提起,心里咯噔了下。他怕江祖峰以为是他泄露了幕后主使,不由得捏了把冷汗:什么江老板?我不认识这个人。 庄岩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扯了下嘴角,笑得意味不明。 他当着狼哥的面拨通了江祖峰的电话,故意随便聊了几句,显得跟江祖峰十分熟稔:江叔,没想到你会对我用这招。那种照片流传出去对我确实很不利,可纸包不住火,如果让外人知道您什么照片?我怎么不知道?狼哥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江祖峰的声音,他曾经从中间人那里听到过江祖峰的声音,他敢确定这个人就是背后出钱的老板。 所以狼哥吓得变了脸色,一直在心里骂骂咧咧,同时希望庄岩不要胡说八道。 江叔,您跟我爸做了那么多年朋友,这种照片如果被希希看到,可能真的会跟我离婚,但您信不信她从今往后再也不愿意跟男人接触了?阳子会恨您的。庄岩只能利用江阳来刺激江祖峰,他说的都是心里话。 江祖峰不耐烦地低吼起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照片! 等庄岩挂断电话后,狼哥偷偷咽了下口水,讪讪地笑着:我我真的没备份,就这些了。 庄岩看他的样子不像作假,知道这种人没什么骨气,心里的不安这才沉淀下去。 他当天就把那些照片都销毁了,凭他跟沈希经历的那一切加上两个孩子,沈希轻易不会离开他。但他很清楚,这种照片一旦被沈希看到,那将是难以愈合的大伤口。 那段时间沈希经常不让他进家门,虽然每次通电话的时候沈希都说是在演戏,可庄岩有时候却能从她的眼神里感觉到空前的烦躁。 好在沈希带着孩子们去姚兰那边度假了,虽然他担心沈希跟姚兰的感情加深后会出现不好的事情,但他眼下最大的愿望就是让沈希跟孩子们脱离小艾这些人的骚扰。 全公司上下都知道了庄岩出轨的事情,总公司已经派人过来查证过这件事,毕竟庄岩是这边子公司最大的领导,他的名声影响着子公司的声誉。 庄总,总公司人事部发了一份邮件到您邮箱,提醒您今天务必回复。庄岩送走总公司的人后,一回办公室就听到男秘书这么提醒。 他大约知道是什么内容,总公司有人排挤他,希望庄岩引咎辞职。 他知道那些人打的什么算盘,他来子公司的时候,子公司在负债经营,所有的成本都没捞回来不说,几乎没有任何订单。如今他辛辛苦苦扭亏为盈,生意越做越大,自然引起了某些人的妒忌和眼馋。 他离开子公司,总公司肯定会空降其他领导。这家子公司离总公司远,不管是谁过来接手,都会过着山高皇帝远的逍遥日子。 他打开邮件,大致看了里面的内容,果然是在劝他引咎辞职,不过倘若他能尽快处理好自己的私事,老总是希望他能继续留任的。 庄岩叹了一声,忽然觉得异常疲惫。 以前自己创业时,再辛苦也是在为自己打工,赚多赚少都是自己的,所以特别尽心。 如今他依旧尽心尽力,可到手的工资大大不如以前自己创业时候的盈利不说,还随时都会被人排挤。想到辛辛苦苦打拼了这么久的生意要拱手让给别人,他叹着气揉起额角来,觉得头疼。 沈希离开前,小艾说怀了他的孩子。 庄岩不肯相信这件事的真实性,他不敢相信小艾那样的人一次就能中招。 这件事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解决,因为源头并不在小艾身上,而在江祖峰身上。 庄岩当即回复邮件,同意了引咎辞职。不过辞职需要一个过程,总公司当然不会让他立即走人。 再不舍也要以家庭为重,庄岩眼下的问题不是赚钱,而是守护住家庭的完整。他想放下所有的尊严去找江祖峰,可到底怎么做,在他们眼里才叫彻底屈服? 下班前男秘书迷弟似的邀请庄岩一起吃晚饭,因为跟庄岩很熟,他经常会随口邀请下,往常庄岩都是微笑着摇摇头及早回家,忙的时候则是带着男秘书一起应酬。今天没有应酬,回家也是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房子发呆,所以庄岩真的点了头。 男秘书受宠若惊,手足无措地挠着后脑勺,赶紧翻手机想要在高档餐厅订位子。 不用了,你平时怎么吃晚饭的?带上我就好。 男秘书傻乎乎地笑着,带他去了他家附近的大排档。 他看到庄岩微微皱眉,立马又要重新订餐位,被庄岩阻止了:小冯,你太年轻,很多事情考虑得不周到。以后工作认真点,想事情全面点。 当初招聘小冯做男秘书,一来是为了相处起来方便,二来是看中了这个小伙子的勤恳和忠诚。要说不舍,他肯定舍不得亲手带出来的几个好员工,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小冯不傻,听到庄岩这番话,登时慌了:庄总,您这是这是要走了? 庄岩没有点头,正式的人事通知会在何时的时机下达,他暂时并不会离开。 俩人沉闷地喝着酒,小冯则矫情地感谢着庄岩的教导。他本来是不屑当男秘书的,可跟庄岩经常跑东跑西,学到的东西反而比一般的销售还多,他特别感激庄岩对他培养和器重,他觉着自己简直是走了狗屎运才能碰到这么好的老板。 小冯,你说,男人做什么事才会让人觉得他抛下了所有的尊严彻底屈服于另一个人? 男秘书看他这么快就岔开了话题,悲伤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闷闷地说道:下跪磕头吧?男人膝下有黄金,反正我打死也不朝别人下跪。他昨天看电影的时候才看到过这样一个画面,男的被迫下跪,那种感觉特别屈辱。 庄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下跪吗? 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自己朝江祖峰下跪后,江祖峰一脸得意的神情。 034 希望您的红包里装着宽恕、和平庄岩行事果断,当天夜里他认认真真地想了一夜关于下跪的可行性。 。 他并不介意向江祖峰下跪,小时候他们家还没那么有钱时,一直保持着过年向长辈磕头的习俗。不过后来他爸成了大老板后,为了面子便不允许他们再那么拜年了。 早几年的话,庄岩会把下跪当成一件大事,现在,他心里却一点动荡都没有。 他也不知道这是成熟还是走投无路,总之内心很平静。 但他很清楚,如果换个对象让他跪,他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平静。江祖峰是他长辈,他跟江阳比亲兄弟还亲,江祖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跟他爸爸没两样,以前每次想感受家庭的温暖时,他都会跑去江阳家蹭点温度。 庄岩一直在想,下跪这种举动会不会让江祖峰停止闹腾。 天亮时他也没想出什么结果,虽然把握不大,但他觉着这个法子可行。不试,怎么能知道管不管用? 第二天他就去公司把大大小小的事情做了交代,毕竟已经辞了职,他知道眼下撂挑子办私事对他声誉有影响,但他已经等不及了。小艾没日没夜的折腾,让他无比厌烦,想到沈希带着孩子们有家不能回,他就觉得自己很没用。 小冯看他交代了那么多事,脸色顿时白成了墙灰:庄总,你走得这么急? 庄岩摇摇头:不是,有紧急的私事要办。多留心公司里的事,有问题打电话。 小冯小心翼翼地往左右看了看,暗想着庄岩真把他当朋友,竟然直接跟他说要去办私事:庄总,那你什么时候回来?过两天有份合同要续签,到时候需要您签字盖章每天做好安排,有事提前一天联系我,我会及时赶回来。 庄岩先回了一趟老家,江祖峰跟他是同乡,他想买点家乡的土特产再去找江祖峰。 本来波澜无惊的心,在踏入那幢别墅后忽然有了起伏。 如果沈希跟孩子们知道了他下跪的事情,会不会有什么想法?庄岩不觉得像江祖峰下跪是没骨气的事,小时候江阳跪过他爸,他也跪过江祖峰好几次。 所以面对江祖峰的折腾,他心里的感情很复杂。 说怨恨谈不上,毕竟有那么多年的感情在,可若说完全理解也不可能,他心里多多少少有恼火。他理解江祖峰推波助澜地将他爸送进监狱的原因,事到如今他早就想开了,他爸确实有违法乱纪的行为,于法该罚;他爸当初跟赵德海一起背叛了江祖峰,于情也该罚。 但无论如何,他爸当年放过了江阳,可江祖峰如今却对他们小辈下了手。 有时候庄岩也想,换做他是江祖峰,坐了几年牢出来后才知道希希的精神状况出了问题,出狱后明明想她想得要命却不能马上相见,等慢慢地让她适应后想好好过日子了,她却忽然病逝庄岩冷不丁地吸了一大口气,心脏狂跳了一会儿才终于镇定下来。 他想,如果换做他是江祖峰,他也会发疯。可他顶多疯一阵子就会平静下来,毕竟还有儿女需要顾及。 江祖峰正在家里看电视,当时电视上正在放广告,是婴幼儿奶粉的广告,一个可爱的小男婴正咯咯笑着爬来爬去。广告一直在循环播放,后来庄岩才知道江祖峰无意间在电视上看到这个广告后,特别喜欢这个小男婴,于是便让人录了下来。 叔,我来给您道歉了。当年我爸确实有错,现在他已经伏法,希望您能放过我放过希希。庄岩把土特产递到江祖峰面前,在他抬眼看庄岩时,庄岩缓缓地屈膝跪了下去。 跪得有些重,地板发出一声闷响。 江祖峰的瞳孔微微放大,嘴角情不自禁地往上扬起:你这是做什么? 他已经不太记得江阳跟庄岩小时候向他下跪的事情了,现如今江阳被他打的时候偶尔还是会跪着,毕竟江阳小时候太过调皮捣蛋,可以说从小就是被他打大的,所以江阳挨打时下的跪跟庄岩这种情况大不相同。 他当然明白庄岩是在服软求饶,心里有股得意在膨胀,得意什么?终于报了仇?终于把庄家彻底踩在了脚底下?他说不清,只是急急起身进了书房,对着江阳妈妈的遗照说了一会儿悄悄话。 庄岩捕捉到了江祖峰脸上的成就感,等人走后,他苦涩地扯扯嘴角,无奈地摇了下头。 人这一辈子,争来争去的有什么意思? 那天他跪了很久,中午江祖峰吃饭时,庄岩闻到饭菜的香味后,肚子咕噜噜地直抗议。 江祖峰那天特别开心,中途甚至叫了一位合伙人到他家来。庄岩知道江祖峰是故意想让人看到他这个样子,眉头拧了很久,挣扎半晌终究没有站起来。 听到江祖峰跟那个人时不时掺杂着大笑的说话声,庄岩心里浮起一丝羞辱感。 但这种羞辱感很快就被他压制下去,因为他的膝盖已经跪得又痛又麻,他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做除了自找羞辱,到底会不会真的有效果。 更多的时候,他都在想念沈希和两个孩子。 从来没跟他们分开过这么久,两个女人能把孩子带好吗?会不会碰到人贩子?会不会遇到骗子?没他在身边,沈希夜里会不会睡不好?大夏天的她们会不会中暑他感觉自己真神经,竟然尽担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沈希现如今已经很自强自立,也不再像以前似的怕生,他相信他的小姑娘可以把两个孩子照顾得很周到。 他空着肚子跪到下午三点钟时,江祖峰才坐到沙发边继续看电视。 叔,小时候我到了过年才给您磕头,那时候您会给我红包。他的嘴唇干得有一点裂开,最难受的还是胃,饿得他特别难受。 江祖峰挑起眉头:怎么,想要红包?他笑得特别肆意,让家里的阿姨帮他从书房里拿了几张红票子过来,往庄岩裤袋里一塞,够了? 庄岩的眉头拧成了一条竖线,他知道他得表现地屈辱些才能让江祖峰满足,这一点还是跟沈希学来的。不过事实上他此时确实觉得屈辱,他就像个乞丐,被江祖峰施舍了一把。 叔,现在大了,稀罕的不是钱。我希望您的红包里装着宽恕和平,希希想跟我离婚,您知道阳子的脾性,他是不会娶希希的,您这么逼希希,阳子会恨您。他不想让江祖峰动气,所以与其特别柔和。 江祖峰确实没动怒,但心情已然不美好。 他当然知道江阳不买账,因为这段时间江阳已经跟他吵了好几架,他不过是看到江阳成天愁眉苦脸想逼着江阳做他自己不敢做的事。 那天他空着肚子跪到四点才站起来,因为再晚点可能会遇上江阳,而他并不想让江阳看到那一幕而难堪。 站起身的时候他的膝盖已经僵了,双腿根本站不稳,缓了好一会儿才把腿上的酸麻劲儿缓过去。 那天晚上他吃了很多饭,从小到大实在是没被饿成这样过,想到沈希小时候常常吃不饱饭,他的鼻子竟然有些发酸。那天他在酒店里揉了很久的膝盖,想起沈希柔软的小手,他的鼻子又酸了下。 他真想沈希跟孩子们,但他调整好情绪后才打电话给沈希,假装若无其事地跟她视频聊天,忍着思念在屏幕上触摸她的眉眼。乐乐跟康康都对着镜头咯咯笑,乐乐还兴奋地跟他说今天去了哪些地方玩。 听说姚兰对沈希他们很好,庄岩有些茫然,或许当初他太过,不该擅自阻拦她们母女相认。他觉得姚兰自私,可沈希毕竟是姚兰的女儿,他想,姚兰应该是爱沈希的吧?庄岩知道沈希潜意识里一直在渴望母爱,所以他没再劝半句让她不要跟姚兰多来往的话。 希希,真想你。庄岩压制着情绪,低声对着屏幕发愣。 彼时沈希已经离开好几天,她咬着下嘴唇看了看儿女,急匆匆地走进洗手间里才笑着回应:我也很想你。她还去闹你吗? 庄岩心里钝痛了下,他刚才都忘了沈希带着孩子们离开的原因,想到小艾,他又想起了那些照片。不过一看到沈希真挚的神情,他便又放开了温柔:不闹了。希希,对不起,是我做得不够好。 沈希又咬住了下嘴唇,垂下视线没看镜头:老公,别这么说。每个人都会犯错,我也允许你犯错,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 庄岩心里很甜,甜里又裹着酸:希希,再叫一声。 他真想马上抱住她,用力地亲吻。今天所有的屈辱,在她面前都不值一提。 有时候他会想,如果当初最先遇到的是沈希,他还会这么爱沈希吗?答案是不会。每个惹的成长都需要过程,是周瑾把他带出了封闭的内心,让他学会了敞开心扉用力爱;是赵雅如让他明白了婚姻的琐碎,了解了婚姻没办法建立在一丁点爱情都没有的基础上。 沈希疑惑地歪了下脑袋:叫什么?老公吗? 她看到庄岩微微弯起的嘴角,跟着笑起来,甜甜地叫了好几声:老公老公老公!亲爱的~我也想你了。 她说着主动朝镜头噘起嘴巴亲了一下,亲完后,庄岩明显看到她的脸上染了两团红霞。心里顿时美丽起来,他轻笑出了声,抬手想要去摸她的脸,结果只碰到一片冰凉的屏幕:希希,是不是能原谅我了?等你再回来,能让我碰了吗? 沈希离开前,身体明显对他有排斥。虽然彼时他们为了做戏给江祖峰看,很少接触,可每次他想亲吻沈希,她都下意识地会扭头,等回过神来后又会主动捧住他的脸送吻。 庄岩想,沈希多多少少觉得他脏了吧。 哎,他叹着气,并没有等到沈希的回答,因为沈希在发呆。他知道他这话问得不合时宜,刚才不过是动了情,不管哪个男人面对自己深爱的女人都会产生那方面的冲动,更何况自从跟小艾发生了那件事后,他已经憋到今天没跟沈希亲热了。 沈希看出他在失落,赶紧努力地微笑:胡说什么呢?我们是夫妻,不让你碰让谁碰? 嗯。庄岩笑着点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有点后悔刚才那么问,他想给沈希足够的时间消化这件事,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都需要时间调节。 他很庆幸他及时销毁了照片,如果被沈希看到那种照片,他想,沈希不知道要消化多久才能彻底放下这件事。 那天晚上他睡得很沉,第二天一大早,处理好工作邮件后他又去找了江祖峰,这一次他打完招呼后直接跪了下去。 这一次,江祖峰的满足感已经大大降低:这是做什么?我要是不肯给那份红包,你打算跪多久? 庄岩定定地看着他:跪到您同意给为止。叔,小时候您经常说我是您半个儿子,在我心里,您同样早就是我半个爸了。 这话有套近乎的成分,不过确实是实话。以前他爸妈吵架时,他曾想过,要是江祖峰是他爸该多好,江祖峰多爱老婆,这种男人才配当爸爸。 035 挨打 那段时间,庄岩想了很多,也说了很多。 每次江祖峰在他旁边,庄岩都会回忆往事,其实他一直不相信,像江祖峰这种爱老婆的男人真的会心狠手辣到不给他留半点余地。 他有好几次都冲动地想跟江祖峰说:您现在的所作所为,会让婶子伤心。 可他控制住了,那种话说出来只会刺激江祖峰。活人大多只会照顾自己的心情,有多少能真的管一个已经逝去的人会不会失望? 庄岩跪了一个星期都没等到江祖峰的承诺,以他从小到大对江祖峰的了解,这个男人轻易不做承诺,可一旦承诺了,一般都会尽力做到。所以他才会一直等着江祖峰亲口说放下,亲口说不再逼迫沈希跟他离婚。 庄岩的爱情观,有一部分是受了江祖峰的影响。他对自己女人好到极致,或多或少跟江祖峰夫妇对他的耳濡目染有关系。 其实他跪到第三天的时候,江祖峰已经开始不耐烦了,撵他撵不走,干脆就采取不搭理的政策,庄岩连跟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庄岩的妥协,让江祖峰感觉仿佛是他做错了事的儿子在认错。 他的心是肉长的,怎么可能坚硬如石,庄岩的委曲求全让他觉得自己不是人。可是这种纠结每次都在看到江阳妈妈的遗照后彻底沉寂,一想到他坐牢那几年的暗无天日,一想到江阳妈妈受不了刺激得了癔症的样子,他的心就痛到滴血。 俩人各有心思,断断续续地跪了将近两个星期时,江祖峰亲自拍了庄岩朝他下跪的照片:给老朋友们看看,有意见吗? 庄岩看到江祖峰脸上的似笑非笑,淡淡地摇了头:叔,随您。 这些天他想了很多,心里仅有的那点屈辱感早就消失不见了。当初选择用这种方式解决,他便没打算被江祖峰善待,他已经递交了辞职信,只不过总公司还没找好接替他的人,所以人事还没有下达通知,或许还有其他顾虑,庄岩不得而知,也没兴趣再知晓。 小艾已经不再打搅他,连电话短信都没有了,庄岩想,这或许是江祖峰授意的吧? 江祖峰那些天一直都很烦躁,他本以为把庄岩彻底踩在脚下的感觉会特别美好,事实上,把庄岩下跪的照片发进群里后确实炸开了锅,江祖峰确实高兴了一会儿。 。 可高兴过后,那种浓浓的失落立马席卷而来,那种感觉让江祖峰措手不及。 庄岩一直在揣摩他的心理,他想,一个人站到巅峰后应该很容易寂寞。江祖峰这段时间以来的乐趣便是折腾他,可他真的只是想折腾他吗?庄岩并不这么认为。 江祖峰的生活已经没有任何乐趣可言,他总得找点事情做做,生意做得再大也只是赚钱,钱对江祖峰而言已经变成了没有任何意义的数字,因为他老婆走了,儿子也厌烦他,儿媳妇则一心想离婚。 庄岩的手机一直在叮咚作响,刚开始是电话,因为他一个都没接,后来全部变成了短信。庄岩不用看就知道,是那张下跪的照片引起了大家的好奇。 江阳很快就赶了回来,他已经很久没回他爸家了,一是因为他自己的感情一塌糊涂,二是他爸对沈希他们的咄咄逼人让他失望透顶。 他看到庄岩面色平静地跪在那里,气不打一处来:靠,江祖峰!老子怎么会是你的儿子!你还是人吗? 他很久没有这么暴躁了,他在沉淀自己的性子,现如今的他觉得以前那些吃喝玩乐都很没意思。可看到庄岩的样子,他打心底里心疼和难堪。 他想要的生活不是这样的,总看到岁月静好几个字,他想,这岁月真他妈的折腾,什么时候才能真的静好? 你给老子起来!江阳沉着脸去拉庄岩,庄岩也不倔强地赖着,他跪了这么多天,膝盖已经出问题了,每天夜里都疼得他难受。他庆幸现在是大夏天,不然进了寒气,他怕是会得关节炎吧? 江阳看他起来了,脸色这才缓和一些:妈的,你跪那个疯子干什么?你跪了他就能放过你了? 阳子,这是我的事,你走吧。庄岩不想让他为难,所以一直没跟他提半个字。 他想,或许江祖峰是得意忘形,忘了江阳也在那个群里。 )又或许,江祖峰压根不在乎江阳会不会因为这件事生气? 他哪里知道,江祖峰是故意的,一来确实是想羞辱他,二来想让江阳回来把庄岩弄走。 江祖峰的性子现如今很别扭,他关心江阳,却柔不下语气好好地跟江阳说话,更不愿意顺着江阳做事。他毕竟是当爹的人,江阳从小到大都出于被他管制的状态,他没办法调整成受江阳牵制的状态。 就如这一次,他其实是想答应庄岩的,可又不甘心就这么放过庄家。 他想,他自己过得这么不如意,凭什么要成全别人?可对于一直折腾庄岩这种事,他早就无法从中找到快乐了。 江阳把庄岩拉起来后就去书房找他爸,进去之前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当即气得他七窍生烟,因为庄岩又不声不响地跪了下去! 江祖峰!你给老子出来!他咬牙切齿地冲着里面吼,眼眶都气红了。 江祖峰很平静地看着他,冷笑:没大没小。 高兴了?你直接把我杀了算了。江阳心里不好受,感情不如意,友情又走得艰难。他说的虽然是气话,可也是心里话,他真的想什么都不管。可只要活着,他就没办法什么都不管。 他爸的行为让他左右为难,已经为难了这么久,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有时候他真想跟他爸打一架,可他不能,从小到大不管多顽劣,他都不跟他爸动手。儿子打老子,天理不容。 江祖峰的眼睛颤了几下,忽然变得很生气:为了这些个外人,你想死?想死早点去死!看着就碍眼,老子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也不看看你现在什么鸟样,妈要是还在,她嫌弃你!江阳的呼吸都在打颤。 庄岩听到他们的争执越来越大,轻叹了一声,揉揉酸麻的膝盖,一瘸一拐地挪到了书房门口:阳子,别跟叔吵了。下跪的事跟叔没关系,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 他知道他的劝解可能会让他们父子的关系更加僵硬,可他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江祖峰恼恨地等着庄岩,咬紧了牙齿没吭声。 少给他开脱!江阳觉着庄岩特不争气,这么屈辱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可与此同时,他心里是深深的震撼,他当然明白庄岩是为了沈希跟孩子才这么做的,他为了那个家可真是什么都肯牺牲。 江阳做不到,所以震撼。 庄岩连叹了好几口气,无力地扶着墙头劝了一句:阳子,别这样,你吵多厉害,都不影响我继续跪。 他说着又在书房外头跪了下去,这些天他看了许多禅理故事,下跪的时候他就跟参禅似的沉淀着自己心里的浮躁和不安。想到沈希跟孩子们,他的心就柔软得一塌糊涂。 那天晚上,江阳跟着他一起跪了一夜,江阳还特地捧上了他妈的遗照。 江祖峰淡淡地丢下一句话就走了:爱跪就自个儿跪,我也没说一定要沈希丫头离婚。你们离不离关我什么事? 靠!那你答应庄子,以后再不折腾他们,找女人算计庄子这种事亏你做得出来?你是不是还想找男人去糟蹋妹妹呢?江祖峰,老子真心看不起你!江阳终究暴躁地继续吼骂着,他是真心觉得自己没脸面对庄岩夫妇了。 江祖峰把牙齿咬得嘎嘣响,什么话也没说,带着怒气走了。 第二天庄岩跟沈希说好要去看她,结果当天夜里,秦守诚不知道从哪个渠道了解了庄岩出轨的事情,竟然大老远地亲自跑过来怒斥庄岩。 你跟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秦守诚发起怒来,像老虎,光咆哮就足以吓破人胆。 做了一回错事,希希原谅我了。以后我不会他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可能真的是觉得愧疚,没说自己是被算计的,因为跟小艾发生过关系是不争的事实,那些照片骗不了人。 秦守诚气得抬手就抽了他一巴掌,火辣辣的疼,庄岩有点傻眼。 他没想到秦守诚会这么火爆,胸口上挨了一拳后,他才皱着眉头看秦守诚:秦老,我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做任何一件对不起希希的事。 秦守诚已经把沈希当成了自己女儿,他教训儿子的方式跟江祖峰一样:打。只不过秦烨会还手,江阳从来不还手。 庄岩没经历过这种教训方式,虽然被他打得厉害,可到底也只是躲两下挡两下,没有还手。 他是生意人,没练过工夫,打架不是他的强项。以前跟江阳一起时,帮江阳一起打过架,可那时候年轻气盛,全凭本能乱打。现在面对秦守诚,他怎么可能乱动手。 他的膝盖处被秦守诚踢了一脚,身子没站稳,一下子跌倒在地。 秦守诚是气急了眼,抬脚就朝他身上一顿猛踢。直到庄岩闷声不吭一直缩在地上发抖,他的怒气才终于消下去:我真是看走了眼。 秦老,对不住。庄岩不知道身上哪里疼,只是开口说话的时候,额头有大滴的虚汗冒了出来。 跟着秦守诚一起过来的人,看到庄岩的样子后在他身上摸了几下,庄岩疼得直抽气。 那人在秦守诚耳边嘀咕了几句,秦守诚缓下脸色直叹气:快送医院去,哎。 江阳知道情况后想赶去看庄岩,被庄岩阻止了:阳子,帮我去看看希希吧,我不放心她。她一个小姑娘,第一次带着两个孩子出远门,我又不在身边江阳听他的语气里压着痛意,急得直骂脏话:靠!秦守诚下手太重了!你在哪个医院,我想去看看你不用,帮我去看看希希吧。庄岩有气无力地哀求着。 江阳呆了,心里堵得厉害:庄子,我对妹妹的心思你怎么放心让我去看她?也不放着我点儿?他无声地苦笑着,他躲了沈希多久啊,为的就是让自己赶紧调整好心态,不要再生出那种不该有的念头。 江阳吸气时都痛得发抖:不用防对不住,你躲着她我拜托不了别人希希,帮我问问她有没有看到照片不要让她看到那张照片不想她难受我挨打的事也不要说他答应过去看她,可他如果不去,一定得找江阳帮忙过去看看,不然以沈希的脾性,肯定会胡思乱想。庄岩这么想着,终究是痛得受不住,昏睡了过去。 036 无形的墙 庄岩醒过来时,江阳已经在病床边陪着了。 庄岩张张嘴,气若游丝地跟他说话:阳子,又把你扯进来了,怪我。 他说的有两件,一件事给江祖峰下跪的事,他本来不想让江阳为难,没想到跪了半个月还是被江阳发现了。他跟江阳都不知道江祖峰是故意让江阳看到那张照片的,毕竟在他们眼里,江祖峰确确实实只是想羞辱庄岩。 另外一件就是让江阳去找沈希,他很清楚江阳在刻意跟沈希保持距离,可他最信任的只有江阳,不找他还能找谁?他知道自己这么做挺自私的,但他希望江阳能尽快走出来,别把心思放在不该放的人身上。 江阳恍恍惚惚猜到了庄岩的意思,摇着头苦笑:也就你不介意,你要是惦记上老子的女人,老子肯定不会让你单独见她。 庄岩笑笑,没说话。 他了解江阳,别看江阳平时没个正行,但该有的责任感不比一般人弱。江阳确实交过不少女朋友,但他从来不勉强任何人,谈得来就处处,谈不来就分手。 庄岩是男人,深知很多男人的劣性,说句不负责任的话,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新鲜和刺激。江阳虽然跟不少女人处过,但从来都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怀孕,光是这一点,庄岩就知道他足够克制。 他不把这些想法说出来,是怕江阳会有压力。他不想在道德上镇压江阳,他知道,如果江阳克制不住对沈希的感情,绝对会自觉地远离。 这次是我自私了,阳子,谢谢你。他压着痛意再次跟江阳道了歉,别人信不过,希希也只跟你熟。 江阳笑笑,没再说什么。 能被庄岩这么信任,他当然开心。当初意识到他喜欢上了沈希时,他整天患得患失地怕失去庄岩这个朋友,他想,换做别人,真的早就揍他了,可庄岩不会。 庄岩太理智,太沉稳,江阳最近正在拿庄岩当榜样,他年纪也不小了,这个年纪离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下一段爱情。他现在挺想安安稳稳过日子的,以前的花天酒地如今在他眼里变得很无聊。 江阳没告诉他自己擅自跟沈希透露了很多信息,庄岩的隐忍和委屈他都看在眼里,他是最不希望沈希跟庄岩分开的人,这种感情很矛盾很复杂。他喜欢沈希不假,说爱也不为过,可他很清楚这种感情不能见天日,也从来没有奢望过什么。 可是庄岩不同,他知道庄岩对沈希有多好,也见证过沈希对庄岩的坚定,如果因为他爸的折腾而导致这么相爱的两个人分道扬镳,江阳觉得他下半辈子绝对过不好。 刚住院那几天,庄岩经常因为断掉的肋骨,经常痛得冒冷汗。膝盖也因为连续跪了那么久而肿痛着,而且膝盖也被秦守诚踢到过,所以刚开始他浑身都不舒服,难受得根本睡不好,总是睡一会儿就被折磨得醒过来。 他是个很能忍耐的人,半夜醒过来看到江阳在旁边陪床,他忍不住苦笑。 他明白江阳很难堪,可江祖峰的事跟江阳扯不上关系,如果因为江祖峰做过了事就责备江阳,那他跟江祖峰有什么两样?庄岩不愿意把无缘无故的仇恨牵扯到下一代身上,他以后绝对不会为了他们家报复谁,也不会让儿女生活在仇恨里。 他试了很久都没睡着,最后实在没忍住,给沈希发了两个字:想你。 当时已经凌晨一点多,他没想打搅沈希,本以为她睡得很熟,结果沈希几乎秒回:我也想你。 他哪里知道沈希担心到失眠,她想回来照顾庄岩,又顾着庄岩的脸面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只好自己一个人瞎担心。虽然江阳跟她说过大致的情况,也说过庄岩不会残不会瘸,可她就是难受,因为她不能亲自在庄岩身边照顾他。 庄岩呼吸的时候都觉得肋骨会扯着疼,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发出三个字:还不睡? 自从家里出事后,他不止一次地责备过自己,当初为什么不狠下心跟沈希分手?她如花似玉的年纪,本来应该很快乐,青春洋溢的姑娘,应该被温柔呵护。 可沈希跟他在一起后遭了太多苦,他在没离好婚的情况下让她遭受了那么多非议,如今还要处处提防被人算计。 沈希的成长让他心痛,他本想把这个小姑娘宠成她那个年纪该有的样子,可她本来就早熟,如今却愈发成熟了。 庄岩不是不喜欢这么懂事的沈希,他喜欢的就是她的懂事,喜欢她能将心比心。可他心疼她,他想给她最好的,可总是做不到。 以前经常有人说沈希配不上他,有时候听恼了他会淡淡地反驳:是我配不上她。 她一个小姑娘,要样貌有样貌,年纪也那么小,性子好人坚强,不像很多女孩子那样势力,知道靠自己的双手拼搏赚钱这么好的小姑娘,配不上谁了? 庄岩反而觉得他自己年纪大,性子也沉闷,除了有点钱,还有哪里好? 所以他工作之余会抽空健身,他得把身体锻炼好,这样才能多照顾沈希几年。 。他可不想再过十几年就要拖累沈希照顾他这个糟老头子,他不忍心。 他想,沈希跟着他净吃苦了,以后他绝对不能再对不起她。 沈希很敏感,她知道庄岩肯定痛得难受,所以回消息也那么慢。 她发了两张她跟两个孩子的照片,然后假装轻松地打了几个字:就睡,老公,晚安。 临末又补了一个红唇照片,其实她真想马上出现在庄岩身边温柔地亲亲他。 庄岩看到她发的字,想像着她在耳边红着脸柔声细语的样子,身上的难受好像忽然减轻了些。他就那样看着照片里的人儿,慢慢地终于有了睡意。 那段时间他躺到背上的皮肤发痛,感觉那日子比下跪都痛苦。膝盖在医院里休养时渐渐地养好了,但一出院,他又倔强地跑去江阳家里继续下跪了。 他得趁机让江祖峰给他下承诺,不然以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江祖峰看到他跟江阳就头疼,坚持了几天后觉得面子赚够了,才当着江阳的面对庄岩说:得了,回去吧,以后不逼沈希丫头跟你离婚了,也不折腾你了。 江阳的神情比庄岩来得鲜明,他龇牙咧嘴地扶着庄岩起来,趁机问他爸:两个孩子呢?你可不能对小娃娃下手还有庄叔,都已经进去了,以后也不许再折腾他了。 他把所有能想到的人都拿出来叮嘱了一遍,江祖峰不耐烦地瞪着他啐了一口:真当你老子是禽兽?不折腾了,咱们两家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以后你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少惹我就行。 他说着没好气地进了书房,门摔得嘭响。 庄岩这才笑出了声:阳子,谢谢你。 所有的努力都不算白费,只要没人再折腾他们,以后他会努力照顾好他的家庭。 只是,子公司已经空降了新领导来接管,庄岩彻底失业了。 沈希像是跟他心有灵犀似的,就在这时候打了电话过来。庄岩咧着嘴笑了,江阳摇摇头,像以前一样随手在他胸口捶了一拳,当时忘了庄岩的伤势,所以他接通电话时疼得抽了两口气。 你回家吧,物业说那个女人早就不来小区了。 沈希的语气里压着思念,庄岩听得心都化了。他现在觉得特别轻松,有了江祖峰的承诺,他以后只要顾着赚钱养家就行,这才是正常的小日子。 他告诉沈希他失业了,问沈希愿不愿意养他,沈希想都不想就接了话:当然养啊,我不养你养谁? 江阳在旁边听到了这句话,酸溜溜地哼了一声:还是你能耐,混到这把年纪还能靠男色吃软饭,老子就惨了,孤家寡人一个。 庄岩被他逗笑,心道,可不是吗?他的希希越来越能耐了,性格越来越坚强,不仅能带着孩子们出去旅游,还能赚钱养家。有这么一个全能的小姑娘,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吧? 然而,尽管理想很丰满,可现实总是那么骨感。 庄岩回家当天就察觉到了他跟沈希之间的问题,以前他们俩会很亲昵地接吻,在孩子们面前也不太避讳。他们都觉得,在孩子们面前显露他们的恩爱是很好的言传身教。 可这一次沈希看着他却僵在原地半天,没有拥抱的举动,嘴巴张了几下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庄岩将这些全部看在了眼里,心里的喜悦忽然冷却下来。 问题还是在,解决了外忧,还有内患。 沈希去买菜前,庄岩很强硬地搂住了她的腰,不由分说地压下去吻她。 他特别害怕她真的会疏远他,他受不了这种冷落。 沈希的身体刚开始在本能地抵触他,她的手还下意识地推了下庄岩的胸脯,但想起他有伤又赶紧止了拒绝的动作。 庄岩本来想深入这个吻的,可沈希没配合。 他很失落,他们的爱还在,可感情终究被小艾破坏了。他在思考该怎么修补这条裂缝,他不希望这条裂缝越来越大,他想牢牢抓紧沈希,不让她从身边逃开。 男秘书把东西送过来之后,庄岩清点自己的东西时没看到姚兰的资料。沈希正好回家看到他在清理东西,很大方地递过来一个纸袋:刚才掉出来,我就自作主张拿出来看了。 庄岩愣了下,点点头说了个好字。这种事情没什么好隐瞒的,毕竟沈希已经知道姚兰是她母亲了。 跟着沈希进厨房择菜时,沈希主动找话跟他聊:你的男秘书跟忠犬一样,一个劲地夸你。 庄岩皱了下眉头,想到之前小艾闹得公司里沸沸扬扬全在讨论他的事,下意识地盯着沈希的脸看了又看。可能之前沈希拒绝他的亲吻让他起了敏感,他忍不住解释:希希,我不是故意让他来的。他先前来送过很多次沈希的心思太细腻,他怕这个小姑娘以为他在耍手段拉拢她的心。 你担心什么,我又没说你对我使心眼。沈希打断他的话,说着就落寞了。 庄岩暗自懊恼,本来没什么事,结果把她闹得这么难受。 一股奇怪的尴尬在他们之间浮动,庄岩浑身不自在,却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下的情况。 他们之间像是隔着一堵无形的墙,庄岩觉得压抑。当天夜里只有他们两个时,他决定不能放任这种情况持续下去,假装若无其事地搂住了沈希。以前他喜欢把她抱在怀里睡,她也习惯了如此。 可这一次,她却下意识地推开了他。 他很受伤,手臂僵在半空很久才默默地收回去。 沈希很快意识到了她的行为不妥,她自己甚至诧异地看了看推开庄岩的那只手:我只是怕碰到你身上的伤,你别多想,早点睡吧。 庄岩点点头,可他哪里睡得着? 他知道沈希不是真的在嫌弃他,可人的生理反应跟心理反应有时候不同步,她本能的反应还是出卖了她的内心。 等沈希睡着后,他悄悄地走出了房间,也不开灯,就着从外面透进来的点点路灯光亮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他越想越烦躁,本来不怎么疼的心口忽然疼得难受。 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走到阳台看着夜空叹气时,醒过来的沈希悄悄走过来抱住了他:怎么还不睡觉? 庄岩的身子轻轻颤动了下:希希,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是不是很介意? 沈希顾左右而言他,避开了这个问题没回答。 庄岩很失落,转身想亲她时,她居然下意识地撇开了头。他愣住的同时,她也愣住了。 他那天晚上压根没睡着,尽管后来沈希拉着他回去睡觉时主动抱住了他,他心里还是堵得慌。他不怪沈希,她介意是正常的。 可他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他得想办法解决当前的困境。 037 有儿有女,还有她 第一天送乐乐上学时,小丫头一路上都牵着他的大手给他带路:爸爸,那是我同学爸爸,这个蛋糕店的蛋糕特别好吃,妈妈给我买过爸爸,那是帅帅乐乐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将庄岩彻夜的失落一点点扫到了旁边。 路上有认识他的家长用怪异的眼神看他,庄岩没在意,等到了幼儿园门口,他才听到不少家长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八卦他出轨的事情。 庄岩微微笑着冲他们点头,没有为自己分辨半个字。生活是他自己过,他想,不必太过在意别人的议论。 时代在进步,饿肚子的人少了,所以大家的闲暇越来越多,人们总是在不断的八卦中虚度着光阴。每件事都新鲜一会儿,等被时间驱赶着前行后,曾经新鲜的八卦都会被碾压于岁月的车轮后,很少有人会再度拾起来回味。 他跟沈希不咸不淡地过了几天,虽然沈希在努力适应着他的身体,但不由自主表现出来的反感终究没能彻底掩饰住。 接乐乐放学的第六天,他刚到门口就接到了乐乐老师的电话,说是乐乐好像跟人打架了。 他急匆匆地赶去乐乐的班级才知道事情的始末,不知道班里有多少家长在孩子们面前议论过庄岩的事情,总之有小孩子学舌,在乐乐面前说她爸爸是坏人这类话。 乐乐从小被教育得很好,极少跟别的小朋友起冲突,更别说打架了。这一次她却冲着那个小男生大吼:你胡说!我爸爸最好了,我爸爸是好人! 小男生已经到了要面子的年纪,扯着嗓子就回吼:你爸爸就是坏男人!你爸爸不要你妈妈了,要给你找新妈妈!还不坏!到时候你的新妈妈天天打你骂你不给饭你吃,以后你没新衣服穿,也没玩具玩乐乐被他的话吓哭了,气不过就跑过去推了小男生一把,小男生当然会反抗,结果把乐乐推得跌坐在地上。帅帅对乐乐最好,他气不过,冲上去就跟那个小男生打了起来。 庄岩赶过去时,两个小男孩已经被拉开,他们的家长不约而同地瞪住了庄岩。 庄岩满眼都是正瘪着嘴在抹眼泪的乐乐,皱着眉头检查她的手脸,想看看有没有受伤。 。 你女儿好着呢,倒是害得我儿子被挠破了脸。帅帅的妈妈率先阴阳怪气起来,因为帅帅跟乐乐关系好,她跟沈希私下里有过互动,所以知道沈希比庄岩小一轮这件事。她特看不起庄岩出轨的行为,甚为女性当然对沈希更能产生同理心。 庄岩回头,看到帅帅脸上确实有一道红印,虽然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朝帅帅妈点头:对不住了,是乐乐挠的吗?小丫头平时不会跟人动手,我会好好教育乐乐的老师赶紧说了具体的情况,因为事情确实跟乐乐有关,所以庄岩郑重地跟两个小男生的家长道了歉,不过他同时也委婉地跟推倒乐乐的男孩妈妈说:我跟我老婆的事情我会好好处理,孩子还小,你们大人不应该在孩子面前时候那些话。小孩子心智不全,听多了会影响他们的成长。 男孩妈妈没好气地白了他一样:背叛你老婆还一对道理,切。既然怕别人说,当时怎么敢做的呢? 庄岩张了张嘴巴,看着她的背影轻叹了一声。 回家的路上他问了乐乐具体的情况,当小丫头抱着他的脖子哀求说:爸爸,我不要新妈妈我只要希希妈妈,爸爸,新妈妈会打我骂我爸爸,你不要欺负妈妈好吗? 她的眼泪像珍珠似的一粒粒往下滚,看得庄岩鼻子发酸。 他不停地帮乐乐擦眼泪,头点得跟捣蒜似的:爸爸不找新妈妈,永远都不找,我们跟你妈妈要一起生活一辈子的。 他看到乐乐红肿的眼睛,想到回家被沈希看到准得担心难过,于是便带着乐乐去蛋糕店吃了甜品。 乐乐吃得津津有味,很快忘了之前的事情,不过临吃完时,她又小心翼翼地瞪着大眼睛拉庄岩的手:爸爸,我爱你,也爱妈妈,我们还有弟弟奶奶永远都不分开。 好,不分开。庄岩心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涨得难受,却又不知道该怎么缓解。 那天晚饭乐乐不好好吃饭,沈希得知庄岩带她吃了不少甜品后,忍不住批评了他几句:以后饭前不许吃零食了,你再胡闹就不让你接送乐乐。 。 庄岩忽然感觉到了一丝以前的温暖,笑着揉了揉沈希的头发:好,听你的。 从那天开始,庄岩每天接送乐乐时都会主动跟乐乐同学们的家长说话。他想告诉他们,他做错了事会弥补,请不要伤害到孩子。 亲子活动的念头也是在这个过程中冒出来的,他想着不能只跟这些外人表露他的真心,也得让沈希知道他是个知错能改的男人——虽然整件事他自己也是个受害者。 修补裂缝的脚步在小艾再次出现后被庄岩强行加快了,他没想到狼哥终究还是见钱眼开骗了他,听说宋谦修手里有照片时,庄岩立马如临大敌:希希,不许离开我。 他用了不许两个字,而不是不要。 这个问题他不想交给沈希思考,他得让沈希明白,他可以等她慢慢放开心结,前提是不离开他。 沈希回答得很快,可她没有像以前一样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回答,这一点让庄岩很挫败,他觉得沈希的回答不够真心。 那天晚上他怕极了,沈希已经在抗拒跟他亲热了,如果看到那种照片,他真的不敢想像她会有多排斥跟他接触。所以那天夜里他不顾沈希的感受,忍不住强行索要了她。 她起初不想给,但是庄岩没有停手,不停地撩拨着她敏感的地方,终于从最初的不和谐发展成了最后的和谐。看到沈希对他动情,他心里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这样的沈希才让他感觉心安。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时,他明显感觉沈希对他的排斥变淡了。他开始后悔没有早点跟她过夫妻生活,都说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他想,看来以后得多身体力行,有时候那种事真的是一种很好的调剂品。 饶是如此,他之前决定筹办的亲子活动还是如期进行了,他得让沈希看清楚他的诚意再去解决宋谦修手里的照片,不然他担心会有变数。 不过否极泰来,人的命运也许是条弯弯曲曲的线,每次跌落到谷底后便会慢慢好转,因为当你倒霉到一定境界后便没法子继续再倒霉了,往后的生活只会比最倒霉的时候要好,所以命运那条线在那个时候会抬升。 正如庄岩,亲子活动办得很顺利,沈希也终究没看照片。 接下来的日子,庄岩开始重整旗鼓再次创业。他也不记得自己到底跌倒过多少次了,总之这一次轻车熟路,一切都办得井井有条。 因为有爱,再累也让他甘之如饴。 他经常忙到半夜才回家,看到熟睡的沈希,欠身在她脸上轻轻落下一个吻便觉得一天的疲累顿时烟消云散。为了这个家,再辛苦也值得。 这天夜里沈希睡得晚,刚睡着就觉得脸上痒痒的,张眼看到庄岩回来,立马揉揉眼睛坐了起来:才回来啊? 她说着就迷迷糊糊地爬起来要出去,庄岩不解地拉住了她:去哪里? 我今天跟方姨一起包饺子了,我去给你煮一碗,乐乐也包了。你晚上没好好吃饭吧?别老喝酒,这样下去要把胃给喝坏了的。她眼里全是心疼,捧住他的脸主动亲了一下就要转身去厨房。 庄岩把她往床上按:不用了,我不饿看到沈希微微板起脸,庄岩无奈地改了口,那你睡着,我自己去煮。 他真是被她吃得死死的,跟她在一起这么久,从来不觉得腻味,反而总是觉得时间不够用。回头想想,他们俩竟然分别,根本就没时间天天腻歪在一起,可是从今往后,应该再也没人或事来破坏他们的感情了吧? 沈希没拒绝,等他转身去了厨房,她才蹑手蹑脚地跟过去。 白天各自上班,他们现在相处的时光太少,尽管她经常等到半夜,可有时候他还是不得不回来很晚。公司刚上道,她知道庄岩有很多事情要忙,她想叫他放慢脚步,可他做不到。 所以呢?她只能忍住心底的思念默默地做他的后盾。 庄岩煮开水下饺子时,沈希依恋地从背后抱住了他。她将脸贴在他后背上,汲取着紊乱。 庄岩握住扣在她的小手,回头看她:这么困,快回去睡,我吃完就过来。 我不~我想抱抱你。她无意识地撒着娇,两只眼睛微微闭着,小脸在他背上蹭了又蹭,你别这么累,我心疼你。 知道。庄岩无奈地拖长了尾音,她已经劝过他很多次,他当然清楚她在担心他的身体,但是他有分寸,好不容易盼来的温馨,他怎么舍得让自己累垮。等过了眼前这道坎,一切都会好起来。 沈希用力地睁开眼,松开他的腰,握起拳头帮他捶背:我现在赚得也挺多,你累了一定要歇歇。 庄岩心里暖暖的,转身把她搂在了怀里:好~他说着低头噙住她的嘴巴辗转研磨,深入吮吸,直到呼吸加重才念念不舍地松开。她的嘴巴微微发肿,红润地闪着光泽,所有的睡意在刚才那一吻中消失殆尽。 庄岩的手落在她的脸颊上,那里泛着旖旎的红晕,让他挪不开眼:想要你了。 沈希娇嗔地瞪了他一眼:真是精力充沛,你明天不上班吗?明天休息就给你,不休息就不给。 他笑了:那我明天确实得休息休息,待会儿在你身上工作也得花体力。 沈希脸上一热,轻轻地在他腰上掐了一把:江哥把你教坏了,说话都不正经了。 可是她很喜欢,这样的庄岩是快乐的,连眼睛都在笑。他快乐,她就更快乐。同样的,她开心,庄岩也更开心。 庄岩心里高兴,抓住腰上那只捣乱的手压在心口:小东西,男人的腰可不能随便掐,要是掐怀了,你下半他话还没说完,沈希便恼羞成怒地捞住他脖子亲了上去,堵住他还没说完的话凌晨两点,沈希穿着他的衬衫光着腿盘坐在床上,庄岩把已经烂成粥的饺子端进了房间,架好床用小书桌跟她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她跟孩子亲手包的饺子。 庄岩的视线落在她雪白的脖颈处,而后缓缓挪到床上那片凌乱的战场,忽然感觉煮烂的饺子像蜂蜜似的甜到了心里。 他想,这便是他想要的日子了,有儿有女,还有她。 谢谢可爱的你们 第一次尝试写这样的故事,其实本来有很多话想说的,比如所谓的三观,想想算了,真正认真看故事的人能看出来我赞同什么不赞同什么。 ) 感谢大家保持着理智陪我一路走下来,网上不负责任随意说话的人太多,但我很幸运,遇到了一群可爱的你们。 你们说舍不得这个故事结束,其实我更舍不得,这四个多月的时间里,我家里有人生病出院,我自己的身体也出现过小问题,但能克服的都克服过来了,挺好。 感谢逸云书院给了我这个平台,让我写出这么一个故事,回头想想,书里的人物还算比较丰满,有让我自己心疼的人,也有让我自己想嫁的人。想起跟大家一起在群里抢着要嫁给庄岩,真的很快乐。 这段时间我经常晚睡,有时候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写不出来,有一段时间我经常坐在电脑面前发呆发急,半天才写出一句话,好在熬过来了。 故事写得有不精彩的地方,也有精彩的地方,只要整体上让你们喜欢了,那就是我最大的安慰。 写到这里,忽然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了。说写这本书时的辛苦吗?想想都过去了,也没什么好说的,每个人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都有自己的辛苦,懂的人会理解,不懂的人说再多对他们来说也是废话,所以就不多说了。 谢谢那么多人给我打赏,在此就不一一点名感谢了,不过我还是得特别感谢一下粉丝榜第一位的美女周哈妮,你雷打不动天天五朵花,我真是受之有愧,怪不好意思的,我还是第一次碰到哈妮同学这样的读者,心里暖暖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我只能说,下本书我一定好好写,一定会写出另一个精彩的故事。 废话就不多说了,这段话不知道会有几个人看,但真的很高兴能认识这样一群可爱的你们。我是个喜欢安静的人,但有时候也会做错事,谢谢你们的理解。 希望岁月温柔地对待你们每一位,希望有另一半的更加相爱,希望还没找到另一半的也会遇到把你们像宝一样呵护的他。 ☆*——*——*——*——*——*——*——*——*——*——*——*—* 本书由【你的用户名】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