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等待   作者:李萧兰   第一部 夏珺   一、夏珺的幻境成真   独自漫步在青岛市的南京路上,望着道路两旁风格各异的古老建筑,夏珺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可是大脑却一片空白。   她希望借助独自旅行来铲除自己这一年来的霉运,现在却发现这似乎没什么效果,她的心情依旧糟糕。   路边烤鱿鱼的香味阵阵袭来,夏珺看了一眼手机,12点多了,怪不得肚子一直打鼓。她忙翻出钱包,买了两串。这里的烤鱿鱼串超大,吃两串足可以抵挡一顿饭了,而且味道极好,带着一股大海的新鲜气息,吃到嘴里是嫩嫩的、香香的,一点也不焦。   正美得出神,突然感到背包向下坠了一下,很轻微,内心却有着很强烈的振动。   她向后猛一转头,却与一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四目相对,事发突然,夏珺一下子怔在那里,那人撒腿就跑,夏珺这时才反应过来——是小偷。   越想越气,夏珺便使尽力气去追那人,心想,真是倒霉的人偏遇倒霉的事,跑了这么远的地方来散心,霉运却始终摆脱不掉。   看我追上你不好好教训你一下,心里不住咒骂着,他不过十几岁的样子干吗做这种龌龊之事。   谁料脚下一歪,竟被路上的一块石头绊倒了,顿时浑身震颤了一下,只觉脚踝处生疼。夏珺一手摸着脚踝,另一只手扶地,这疼痛却似钻心的一样难受,额上都渗出汗来了。   本想再次用力挣扎起身,无奈,脚踝根本一点力气也用不上,不动还好些,这一动疼痛更是彻骨。   万念俱灰之时,一双大手轻触了一下夏珺的脚踝,耳边同时传来关切的问话,“你是不是扭到了,是这里疼么?”   夏郡疼得直咧嘴,抬起眼,面前分明是个硬朗的中年男人,好俊朗的一张脸,浓眉大眼,衣着笔挺干净,大手宽而厚实,这个人怎么会有似曾相识之感?   对呀,好像是昨天梦中见到过,模样虽然记不太清,但身量和感觉却是一模一样的啊!正甜蜜着,却被敲门声吵醒了,还暗暗发誓要恨那服务生一辈子。呵呵,现在不用了,这竟然成真了。   “小姐,你在想什么呢?”那男人一脸的诧异望着她。   夏珺这才猛回过神,脚踝被他弄得越发的痛了,“呕,刚才跑得太急了,好像是脚崴了,”她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还以为你不疼呢?”   “啊?”   “好了,我现在帮你,你千万别动,扶着我的肩吧,这样感觉会好一点”,他的眼神那样的有力量,夏郡缓慢的将手臂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那一刻,惊涛骇浪般翻滚的内心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好像茫茫人海中找到了自己的救世主。   “啊!”伴着一声巨痛的哀号,受伤的脚再次让夏郡浑身剧烈的震颤了一下,冷汗“唰”的一下子湿透了全身。   迷迷糊糊之间听到,“我送你回去好了,你这个样子是不能走路了”。   夏郡就那样浑身瘫软得趴在他的身上,这个肩膀,很想让她依靠。   晃动朦胧间,望见整齐又浓密乌黑的寸头,更显出眼前这个男人健康的风貌,肩膀宽大让她踏实,夏郡侧脸贴在上面,鼻息间嗅到了某种令人着迷的味道,那味道让她昏昏欲睡。   我的如意郎下凡了么?扮成英雄来救我么?夏珺不顾死活的胡乱想着。   谁知,这样一背就让夏珺付出了一生的等待呢!   二、人生骤变   夏珺无奈的踏上了回北京的火车。   要不是工作还要继续,该死的房贷总也还不到头,她真的不想回去了。   唉,独自一人糊口的生活真是难熬啊!   其实像夏珺这样的年轻白领生活也算是不错的了,除了那贷款购买的42平米的小一居的私人房产是个负担外,其他一切还算完美。   那迟迟不肯到来的令人心悸的完美伴侣,这次也算降临了吧?   和他一起过了五天神仙眷侣般的日子,夏珺此刻的心境仍似海浪般翻滚。他的气味仍在周身盈盈绕绕,不肯消失。他的回眸、他的大手,他的一切都像烙印一样深深的刻在了夏珺的心里。   这应该就算是“爱”了吧?   “他真的会来找我么?”一个人的时候,这句话在夏珺的心中回响了上千遍。   攥得紧紧的手机都浸在了汗水里,真想给耿立明打个电话,想着想着,眼前竟又浮现出他那一脸刚正耿直的面孔,呵呵,还真是人如其名呢!   可还是不免疑心,他老家真的会那么偏僻么?连手机信号都没有,国家电信业这么发达,好像应该没有这样的地方了吧?   夏珺就这样愣愣的看着窗外发呆,眼睛一眨不眨的,那一草一木、一墙一路仿佛都已凝滞了,化作被人填满色彩的画卷。   保持了27年的纯真终于交给了令自己一见倾心的男人,多少次在少女梦中——痴缠的那个人。   想着想着,脸上似被天边的晚霞浸染,红润润一片,直遮到了耳根,内心却更是热浪翻滚,灼烧得让人难受。   翌日,照例早起,奔向地铁,忍耐拥挤,抢进电梯,冲向打卡机。   看到领导们都进会议室开会去了,终于忙里偷闲,夏珺的心情激动得一刻也不能停歇,手指在电话机上忙乱飞舞,当然是给耿立明打电话了。   第一次,“关机”。   第二次,“不在服务区”!   第三次……   耿立明的电话始终打不通。   夏珺的情绪急转直下,每每这种伤心难挨的时刻,她都会拨通姐姐夏菁菁的电话,这是夏珺唯一能够毫无顾忌倾吐心声的亲人。   姐姐总是那样温文亲切的倾听着,上班时间夏珺也只能寥寥几句,提前把姐姐下班后的时间占下了,心里也略略好过些。   突然,有只小手“啪”的一下拍在夏珺的办公桌上,“珺姐姐,给我带什么好吃的回来了?”   声音那样清澈甜美,夏珺不用抬头,便知道是公司的小捣蛋鬼——林曦兰,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小助理。   夏珺无言,从桌下拎出一个大塑料口袋,递给她,淡淡地说,“拿去”。   林曦兰脸上顿时似鲜花开放,21岁的年纪就是不会多想什么,忙扯开一大包零食,左右看了一下没人注意,便抓了一把丢在嘴里,还不忘用塞得满满的嘴巴“呜噜呜噜”的和夏珺说话,“呵呵,还是珺姐姐对我最好,知道我喜欢吃什么,每次出去玩,还都记得给我带礼物……”之后,便笑吟吟的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了。   夏珺也没时间理她,耽误了一周的工作,正像洪水猛兽一样扑过来,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中午了。   谢雯照例来招呼她一起去那个地狱一样的食堂吃饭,夏珺推说工作完不成,顺便减个肥就不去了。   林曦兰正和几个年轻小伙子一起嘻嘻哈哈的,公司里的女人本就少得可怜,这么一个鬼灵精似的人物就显得颇受欢迎。   有时候看到她那一副天真到无忧无虑的样子,夏珺就会想,像她这样毫无心事的逍遥生活还能过几年呢?自己曾经还不也是她这个样子,可进了社会这个大染缸以后,几年的时间,便把清清白白的人都搞得乌七八糟、心绪不宁的。   晚上,姐姐听完夏珺的叙述,眉头紧拧在了一起,不无担忧地说到,“你明摆着是要吃亏的,你怎么能相信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呢?谁知道他对你是不是认真的,谁知道他对你说的是不是实话,你又怎样确定他不是耍你的呢?不管怎样,这件事千万不能让爸妈知道!”   ……   夏菁菁长达几个小时的喋喋不休不但对夏珺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反倒被迫听了一遍又一遍夏珺的美梦完整版,还被告知这次找到的男人就将是她人生的挚爱。   这是姐妹俩谈话的第一次不欢而散。   晚上回到自己的小窝,夏珺辗转难眠,谁说她的决心不会动摇?谁说她未曾担忧?   正像姐姐所担心的,她对那个男人没有丝毫的把握,她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亦不知道他心里对自己有没有一丝丝的感动。   对姐姐说出的一席话,不过是自己负气的在撑面子罢了。   见不到他的时间这么难熬,想想才不过过了一天而已,而仅这一天,却是一分一秒数着过来的。   就这样失魂落魄的过了3天,这天中午,夏珺的手机终于欢快的振动起来了,是他,没错,来电显示是夏珺**的照片,她慌张的跑进一个无人的会议室,把门轻轻掩上,心里却像吃了半罐蜂蜜一样甜,用一种从未使用过的极其滑腻诱惑的声音说到,“喂~~”,其实在开口之前,已是满心的欢喜了!   确定好晚上的见面地点,夏珺脸上尽是志得意满的欢颜,拉开会议室的门,却正撞上一脸诡异的林曦兰,赶忙收了笑,快步走回自己的工位,独留林曦兰一人在那里百思不得其解。   对于这个27岁初尝禁果的相貌平平的大龄女孩儿来说,那股投入劲还真有山雨欲来、天崩地裂之势呢!   一分一分的捱过下午的工作时光,整整5点零分零秒的时候,夏珺猛然直立起身,像逃离灾难一样的奔出了写字楼,奔向了自己心中期冀已久的幸福。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她开始打量自己。   身上的连衣裙虽有些板、缺乏女人的柔媚,但却很显瘦,将就了,头发是新做的“烟花”,最近几天没有好好打理,乱蓬蓬的简直像个要饭的,不过还好,附近这家理发店也是常去的。   做头发花掉了1个小时,看着镜中的自己,夏珺终于感觉自信度上来一些了。   路上,该死的堵车,本来20分钟的路程,足足走上了50分钟,在提前预订的小包间坐定时,距离约定时间不过提前了5分钟。   夏珺一向是提早赴约的人,这次约会在她的生活中也怕是“国际首脑会晤级别的”,真是不能容忍自己晚到。   10分钟后耿立明还没有出现,夏珺再次咒骂了北京的堵车,橙汁也喝下了半杯。   20分钟后夏珺无奈的放下了菜单,对服务员又说了一遍:“过一会儿再上菜吧”。   30分钟后夏珺不敢再抬头看向走廊,自己独自一人在这里一杯杯的喝饮料,在他们看来,一定像怪物一样。   她早已过够了被别人称为异类的生活,真心期待着自己的人生会因他而改变。   终于,那个令人意乱情迷的声音再次回响在耳畔,“夏珺,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公司的会议拖延了,路上又很堵”。   真是太没智商的令人憎恨的理由。   但当和耿立明四目相对时,夏珺憋了一肚子的气好像一下子被小偷偷走了一样,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管你信与不信,人生中就是存在着某一个人,是你怎么看都顺眼的,只要望着那人的笑,便会给自己带来快乐。   愉悦的时光转瞬即逝。   耿立明的侃侃而谈,总是触及夏珺的盲区,这令她更加的倾迷。   之后这天再次的赴约,夏珺自作主张的约了姐姐夏菁菁。   耿立明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悦,照例谈天说地、侃侃而谈,控制着整个场面,他的超强应变性和适应性令夏菁菁起了疑心,越想越像是情场老骗子。   夏菁菁暗暗下了跟踪他的念头。   八零电子书下载网www.txt80.com   三、爱,为何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恋爱中的夏珺自是不会起丝毫的疑心。   每天衣着光鲜的去上班,奇怪的是怎么最近地铁里也感觉那么舒适呢?都移民了么?工作亦进展得非常顺利,就连上司的怒吼,她都能笑脸面对了。   整个人跟重新投胎了似的,脱胎换骨、改头换面了。   爱情对于女人来说就是魔咒,它既可以把一个女巫变成天使;同样可以把一个公主变成乞丐女。   现在的耿立明对于夏珺来说,似乎比太阳还要重要呢,不,应该说,耿立明现在就是夏珺的太阳,夏珺一见到他便灿烂,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就像是在充电,以便离开的一日半日有足够的能量生存,不至枯萎。   世间的事就是这样说不清楚。   莫名其妙的,一个陌生男人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成为了夏珺人生中的主宰者。   这日,夏菁菁午饭后无聊的在大厦前边的绿地上瞎转,消着食儿和时光。   阳光恍惚而刺眼,发散出来的光束忽长忽短的,有一下没一下的照射着大地,弄得前面那块空地上一现一现的忽明忽暗,奇怪,怎么就觉得不远处那个男人很眼熟呢?到底是谁呢?   啊!不就是妹妹前两天介绍她认识的男朋友么?世界还真是太小了,竟然在这里遇见他。   悄无声息的跟了几步,那男人却进了紧邻的写字楼,夏菁菁遂又跟了进去,转至电梯间,电梯门倏然关上了。   夏菁菁定睛一看,电梯分明在12层停下了。   稍待片刻,夏菁菁来到了12层,这里只有一家公司,只要确定一下他是不是在这家公司上班,一切便会水落石出了。   正想着,人已经来到了前台,年轻的女孩柔美的微笑着注视夏菁菁。   “请问有位耿立明先生在么?”夏菁菁毫无迟疑的脱口而出。女孩声音很甜,“是的,耿经理刚刚回来,帮您通知一下么?”   “这下就好办了!”夏菁菁自说自话的,快步离开了。只余女孩儿一脸的诧异。   下班后,耿立明像往常一样,去停车场取车,他决不会想到夏菁菁早已经候在这里多时了。“4758”尾号深深印在夏菁菁的大脑里。   一路上车速很慢,跟得很容易,半小时后,耿立明在一所中学门口停下来了。   夏菁菁瞪大了眼睛,下巴差点就掉下去了,眼前分明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子上了耿立明的车,自己的预感真是太准了,他果然是个早已娶妻生子的已婚男人。可妹妹该怎么办呢?要不要告诉她实情?   烛光下,夏珺并没有怒意,只是默默的不说话,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装有杨梅汁的杯子,眼睛也被染成了紫红色,眼珠突地直要掉下来似的,很狰狞,像死人一般毫无光彩。   夏菁菁从没看到妹妹这样伤心过,那样的神情,仿佛在最疼她的老奶奶过世时见过一次,但当时的夏珺是嚎啕痛哭的,是张显的、外露的。   她现在死寂的表情,一定是痛到了深处。   夏菁菁忙又找些别的话题说,东拉西扯的,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该说些什么。   僵持中,夏珺眼中终于擎满了泪水,只是盈盈满眶打转,就是掉不下来。   正像那飘飘摇摇的烛火,寻不见落脚之处。   “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过点”,夏菁菁终于看到妹妹有反映了,就算再一次看着她嚎啕大哭、大喊大叫,也比看着她发呆发傻好啊!   偏偏在出门时下起雨来了,门外的行人急忙忙寻找避雨的地方,带了伞的在包里一通乱翻,像她们俩一样忘记带伞的,就只好乖乖地站在门口等出租车。   雨天行路真是有着许多无奈与不便之处的,然而出租车司机的脸上却又泛出了欣然的微笑,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夏菁菁担心的望着在风雨中飘摇的妹妹,苦叹命运对她的不公,她等了那样久,始终期待会找到生命中那个爱她疼她的有缘人,可是现在,却等来了那样绝望的无助,那样痛不欲生的苦痛,这要她该怎样承受呢?   足足等过了10多辆出租车,才盼到一辆空车。   路上,司机滔滔不绝,天文、地理、国际、国内似乎没有他不知道的,要搁平时,性格爽朗的夏珺早跟人拉成“哥们儿”了,而此刻却讪讪的看着窗外,呆若木鸡。   这时的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是她的第一次真爱,真心的,动用全身每一个毛孔的投入了,真真切切、彻头彻尾的,而那个男人呢?似乎也是认真的,当时的确感觉他是认真的啊!   哼!其实她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   夏菁菁不放心她,留宿在她的小窝。   彻夜,姐妹俩无话可说。   八零电子书下载网www.txt80.com   四、你,来得太迟了   三日后,夏珺终于鼓足勇气,拨通了耿立明的电话,接电话的依然是那个沉稳低沉的男人的声音。   面对消瘦了一圈的夏珺,耿立明一脸的无奈,“我知道你早晚会知道的,我一直鼓励自己要主动告诉你,可是,我,始终还是……”   夏珺安静地听着他的话,没有丝毫反应,暗黄的脸上一对熊猫眼呆呆的,却也不看他。   耿立明顿了一下,看着远处,接着说,“我有老婆,有个12岁的儿子,老婆是还在老家的时候别人介绍的,我们那里结婚早,后来我调到北京工作,她也过来了,生活的说不上幸福,过得还算平淡吧,”他的手一会儿紧握,一会儿抱肩,怎么放着,都觉得别扭。   夏珺还是默然。   “可是”,耿立明的声音变得有些急切,“我和她只是生活在一起,没有爱的感觉,一点儿都没有,而且从来没有过。   自从那天我遇到了你,才知道我以前这38年都是白活了,我第一次尝到了‘爱’的滋味,才知道,自己原来根本就不懂爱,”说着,眼中似乎有了些晶莹的东西滚过,尽管只是疏忽的一瞬,还是被夏珺看到了。   夏珺的头扭向了一侧,好像眼里也有什么,不想让他看到。   “你恨我,你应该恨我,我当时冲动了,也许这就是自私的后果,我在过了青春萌动的年纪遇到了你,愈发地感动、愈发地珍惜,我不想错过,我只是不想错过……”   这个男人的声音颤抖着,“我回北京后,马上跟她提出了离婚,她一再追问我为什么,但我就是没有勇气说出我遇到了让我心动的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说不出口”。   说着,他伸出双手轻轻扭正了夏珺的肩膀,四目相对的一瞬,这个男人柔弱的一面尽现。   他轻笑了一声,那样轻,又带有苦涩的味道,似乎不是在笑呢。   “我知道这种时候,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的,你可以尽情的咒骂我,可以尽量把我想象成这世上最大最大的骗子,”他的脸上分明挂着两道清晰的泪流,“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对你是真的,爱你是真的,对你的不舍是真的,只是我们的相遇太迟了,只怕此生也很难真正的在一起了”。   他似乎有话没有说完,欲言又止。   夏珺像是患了老年痴呆一样,抬个头竟用了这么长的时间,她望向他,眼中却没有泪了。   她能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么?她敢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么?他值得她的付出么?   信与不信又能如何呢?他们俩的事注定了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况且眼前的他,现在看着就叫人腻烦。   但夏珺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虽然她不会再信任他了,但还是想要听下去,她想亲耳听这个男人把话说下去——如何把谎话圆下去?   “找个人结婚不是难事,但找到那个真心相爱的、能叫人一见倾心的、有着撕心裂肺一样感觉的人却决非易事,你对我,是否也有着这样的感动呢?”耿立明虽然摇摆不定,但看得出来,他不想轻言放弃。   有没有感动?   这在夏珺听来简直就是废话一句,在她心里,早就已经把他像天神一样拜奉了,短短几天的相处,他却已经抢夺了她全部的感情。   此刻,她却不想对他说一句实话。   五、没有道德的女人   夏珺的家庭很普通,父母都是退休工人,姐姐早早就出嫁了。家里一直把她当作男孩子看待,她也时常扮演具有超能力的人,照顾工伤的爸爸、帮助身体瘦弱的妈妈。   一家人在胡同里一间不足三十平米的小房子里,一住就是二十几年,那时,老奶奶还在,祖孙四代人生活在一起的日子虽然十分简朴,甚至可以说是清贫的,但那段时光的记忆却是最快乐的,一家人在一起总是其乐融融的。   在她的人生中,也就只有那段记忆,才是最最单纯快乐,无忧无虑的。   她怀念院子里的槐花散发的香甜气息,她怀念冬天在蜂窝煤炉子上烤白薯香飘四溢的味道,她怀念和小朋友们一起上房上树捣蛋的单纯快乐,她怀念每天早上可以听到鸟儿们叽叽喳喳的叫声……   简单而幸福的日子就这样淡淡的过去了,一去不返。   爸爸身体受伤之后,她的快乐似乎就跟着死了,她开始试着扛煤气罐儿,试着搬运大白菜、蜂窝煤,试着在雨天爬到屋顶上修修补补,试着凭自己的力量和男生打架,试着用自己弱小的身躯为妈妈遮风挡雨……   其实,这些生活上劳累的苦难忍一忍就过去了,想想,也算不得什么,最让她恐惧的事却是心理上的,一个无忧无虑的乐天派,一下子要承受无数来自家庭、社会、身体、心理上的生活压力,况且,懂事的她知道,这些苦难她只能独自承受着、默默忍耐着,面对父母家人,她依然还会是那个一如既往的乐天派,她不会让已遭不幸的父母再次接受来自她的压力。   每每陪爸爸去医院看病,她会像男孩子一样,用双肩将爸爸从轮椅上背起,一步一步坚定而有力的走上台阶,那样漫漫而艰辛的路,是她凭自己的力量努力走过来的,她还会继续坚定地走下去。   爸爸妈妈的思想都很传统,盼望着两个女儿都能找到自己的意中人,结婚、生子,本分、平安的过一生罢了。   以他们的视角,别说是第三者插足这种事了,就是和已婚男人眉来眼去的女孩儿都会被妈妈嗤之以鼻,骂其不要脸。   于他们,是根本不能想象自己的女儿也会是这种人的,他们也根本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在两姐妹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经常告知她们一些身为女人应该也必须遵循的守则。   此时的夏珺就像是在一坛腌菜水里浸了,苦咸苦咸的味道侵入肌肤、进入骨髓、腌渍了她的全身,难以言喻的苦闷,却找不到排解之处。   人生际遇,悲欢离合。   数日后,是耿立明凄凉的声音,电话中,他说他的妻子出了车祸,右腿骨折,脊椎侧弯。   离婚的事是不能再提了。   夏珺真是欲哭无泪,命运为何如此安排,平白地让自己扮演了一次坏女人——不要脸的第三者!   不管怎样,躺在病床上的那个女人所受的痛苦,和自己毕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要不是面对丈夫的背叛,要不是无法承受未来生活的变故,也许,也许她真的不会出事儿。   “我该怎么办呢?”夏珺仰望蓝天,迷茫而绝望。   六、雪上添霜   职业女性就是这样,就算你的私生活发生了再天大的事情,工作还是依旧的繁重,一点不能打折扣。   为了生存,尤其是单身职业女性为了生存,她就必须具备这种能够迅速跳出悲伤的本领。   无法回避,就只好暂时忘记。   面前各种报表、文件、资料堆积如山,手上停不下来的工作,心上无法痊愈的割伤,夏珺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甚至是忍受着。   “珺姐,吴总又在催了,问你与蓝天公司的合作资料为什么还不送过去”,林曦兰滴溜溜的大眼睛正注视着慌乱的夏珺,忽又放低了两个声调,更靠近她一些说,“你最近怎么了?工作进展得慢了不少”。   夏珺无奈的长呼了一口气,没有答话,手上依旧忙个不停。   有时,她真想抛下一切,跑去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的大喊大叫,肆意撒野,直至忘记自己在现实生活中的一切苦痛。   终于做完了,夏珺还来不及检查,便忙拿了刚刚整理好的文件夹,朝吴丽的办公室走去了。   看到吴丽那一脸的横肉,夏珺就知道,自己这顿骂是挨定了。   才翻看了几眼,吴丽就一脸的阴云密布,“哐”的一下把文件夹重重摔在夏珺的面前,怒火中烧,“你做的这是什么东西啊?是人能做出来的资料么?我强调过多少次了,这次合作的重要性你也知道啊,这可是攸关整个公司下个季度业绩的大项目,交给你做是对你的信任,我原以为你会做得很出色的,居然做成这样,你到底是有没有脑子啊?饭桶一样,你还想不想干了......”   吴丽这个女人就是这样,平时像个亲切的大姐,和所有的同事打成一片,一遇到工作问题便翻出了一脸招牌式的横肉,公司里没有一个人不怕她的。   夏珺被她一顿劈头盖脸骂得跟孙子似的,真恨不能找个地缝缩进去,从此,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掉才好。内外交困之下,自尊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这种来自事业、爱情多方的无穷无尽的折磨,让她终日滞闷得无法呼吸。   12点多了,办公区只有夏珺一人还在键盘上双手飞舞。   想到平时夏珺对自己的百般照顾,林曦兰内心说不出的不忍却又伴着更多的无可奈何,只能远远的看着,毕竟,她什么忙也帮不上。   吃完饭后,林曦兰在吉野家打包了个鸡肉饭,两只手托在怀中暖着跑回办公室。   眼下,她能为夏珺做的,也只有这个了。   悄声的放在夏珺的桌上,只低声说了几个字,“总还是要吃饭的”。   夏珺抬起沉重的头,对她报以浅浅的微笑。   现在社会职场竞争异常的激烈,尤其是高薪的职位,人人如坐针毡,不进则退,互相猜忌倾轧还嫌不够,哪有时间互相关心一下呢?也许只有这种刚刚走出校园的小同事还能对人有几分真切的出于内心的关怀吧。   如果人的心是凉的,看什么往往都是冷酷的。   正如夏珺此刻的心情!   打开透明饭盒盖,准备开始大快朵颐,可刚闻了一口鸡肉味,胃中却似翻江倒海,阵阵上涌,喉头处溢得满满的,直要吐出来了,赶忙捂住口鼻,跑到洗手间一通的干呕。   “可能是昨天大排档的饭不太卫生吧,没事的”,夏珺对跟在她身后跑过来的林曦兰说,眼里因着痛苦噙满了泪花,口腔处仍是一阵阵的苦涩。   林曦兰心疼地看着她,嘟着个小嘴儿,“吴总也真是的,干吗那么凶的骂你呢?外面的同事都听到了,声音大得简直是在嚎,不管怎么说,就算看在你是公司老员工的份儿上,也不应该那样对你,她真是个十足的资本家。你一定是被她吓的,才会这样”。   夏珺勉强笑了一下,不可回避,林曦兰的话对于缓解她愤懑的心情,是有效果的,“不怪她,是我把最简单的事情做错了,况且又是重要的客户,她骂我是应该的,”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还是有些酸酸的,正像林曦兰说的,不管怎么说,自己也算是老员工了,吴丽这个女人做事确实是太不讲情面了,谁又能保证工作中一点错误都不犯呢?她的做法,也真的是有些咄咄逼人了。   晚上回到家,呕吐又发生了一次,这时夏珺才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   这天,医生证实了她的猜测——夏珺怀孕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为何上天就不曾眷顾夏珺呢?重重磨难非要把一个女人整垮才甘心么?孩子是断然不能保的了,不但为着他非法的身份,夏珺的先天性心脏病也是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   她的心情沉重又沉重,上天本就不准备给她做母亲的机会,难道,就吝啬到连真心的相爱也不会给她么?   不解真相的医生对她的男友表示了强烈的反感,一个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怀了孕的女人,这个时候怎么能没有男友陪在身边呢?   听了她的话,夏珺羞愧得再不敢抬眼,自己都在厌恶自己,随随便便对男人倾尽真情也就罢了,如今,还平白的将一个无辜的生命带到了这个世界上,想到自己不久就要杀害他,不免动情,爱抚的将手掌轻放在平坦的小腹上,感受着第六感传来的母子连心的真切感受,孩子,自己竟然就这样有了孩子——一个不可能活着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孩子。   夏珺啊夏珺,你真是罪孽深重啊。   鼓足勇气再次来到医院。   说也奇怪,妇科怎么就会有那么多的人呢?只要自己一走动,就会觉得众人的目光像光标一样追随游离,好像人人都在注视她,那种鄙视的目光,无形似利刃,将她的身体一片片剥离掉,眼看着就要迫视进她的**,将那个来历不明的野孩子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   她慌张的快步向前,她不敢再继续感受众人的目光,似乎她脸上写了“第三者自作自受”几个字似的。   夏珺实在忍不下去了,她躲在角落试着拨了耿立明的电话,手机听筒上传来了那个男人声音的同时,泪水喷薄而出,无声而又撕心裂肺的哭泣。   虽然在心里咒骂了这个男人上万遍,无数次嘱咐过自己再也不要搭理他,再不要给他任何靠近自己的机会,就连在梦里都总是出现追杀他的情景,也发过无数次的誓,此生不要再见到他,要忘记他……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这些看似铜墙铁壁包裹着的毒誓还是被她破了,破坏得如此轻易,如此自然,如此轻描淡写,此时此刻,除了他还有谁能给她安慰呢?   这次耿立明来得倒是快,不像每次约会总是让夏珺苦苦等待一样。   处在人生最无助、最无奈的时候,夏珺不想再说怨谁、恨谁的话了,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不是夏珺的错,亦不是耿立明的错,只是命运安排给了他们,有些苦难必须由她来承受,只有承受,没有其它。   七、那份真情岂是轻易能断   夏珺改变了很多,她不再相信任何的密语甜言,就连跟男同事说话时也刻意保持了距离,好像得罪她的人不是耿立明,而是被全世界的男人给得罪了,要誓与这世上所有的男人为敌了似的。   只要心里哪怕还有一丝丝的蠢蠢欲动,肚皮里面深处的伤口便会用针扎一样的疼痛来提醒她,不长记性么?快快远离男人,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因为男人受的罪还不够么?非要弄个遍体鳞伤才算完么?真是不知死活的傻女人!   这样的声音在人流手术后,跟随了她好一段时间,不是臆想,真的是可以听到的声音在对她说,很清晰、很真切的声音。   她的话也少得可怜了,平时,除了必要的工作需要的交谈外,只和女同事淡淡的聊几句,表情却也总是呆板、落寞的,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致来,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死过一回了似的,面对一切,心如死灰。   她几乎都有点不再相信生活了,她痛恨那些被说成天崩地裂、海誓山盟的爱情,她觉得那些不过都是无聊之人闲时编纂出来骗人的胡话,世上根本就不存在至真至烈的爱情,更别说什么一生不变、为爱而生了,都是屁话。   男女之情,不过是出于欲望而瞬间爆发出来的一种令人作呕、事后追悔的无稽之事罢了。   孤寂中的夏珺迷上了网上的一个组织,那是为着共同喜爱的一个歌手而自发组成的粉丝团,这些年轻人在网上互相交流着喜欢的音乐,探讨着偶像的最新造型,说着各种美食的制作方法,有时还会组织一些集体活动。   和一群陌生的年轻人在一起,夏珺觉得自己是快乐的,无忧无虑的,仿佛又回到了去青岛之前的日子。   他们的相聚没有过去,没有彼此熟知,没有苦痛,没有前科,有的只是为着共同喜爱的一个人取得的成绩而真心祝福、真心热爱、真心期盼。   他们在一起的话题永远是围绕着共同的那个人,与自己的生活毫无关联的那个人,永远不会牵扯到参与者自身,这让她能够放松自己,觉得身上不再有任何思想负担,暂时忘记现实残酷的人生。   唯有这样的时刻,她才能短暂的找回从前的自我——那个总是开口滔滔不绝的说话的自己。   虽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但逃避有时真的可以将一个人快速地从苦难中解救出来,用短时间的忘却,来舔噬自己的伤口。   不过,在夏珺做了人流手术后,耿立明对她的关心却像开闸放水了一样,不断汹汹涌来。   每天下班总会按时来接她,她还收到了平生第一次的“99朵玫瑰”,只要夏珺提出想吃什么、想玩什么、想要什么,他便会以最快的速度带她去达成所愿,哪怕是刁难。   一开始,他的这些行为令夏珺觉得恶心,因为这些优待都是因着那样的原因才得来的。她认为耿立明的行为,绝非出于本心,绝非出于爱,而是一种怜悯,一种出于对受伤害的人的可怜之心,她觉得耿立明是个慈善家,而自己便是那什么都不会做,等待别人施舍的可怜虫。   但是,慢慢的,伤口的疼痛倒也减轻了不少,当别人的话题中涉及到的时候,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敏感了,心上的伤口似乎也会奇迹般的愈合,难道这世上,真的没有什么伤口是不能愈合的么?   时间一长,面对耿立明,竟然都不是那么深切的恨了。   人的本性还是贪婪的,耿立明每日的无微不至不能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那份试图深深埋葬的真情排排徊徊总也不肯消失,真情,动了便是动了,那是一种不可复制又无可挽回的物质,在人的一生,只有这种情感是有着绝对使用次数限制的。   也许命运的安排注定了他们两个人的相爱,但造化弄人,又使他们受尽折磨,不得善果。   女人毕竟是感性的,总也不能把空自己的感情,往往会轻易的被感情所左右,又很容易随着自己的感情发展来处理事情,这也使夏珺在这条本不该走下去的路上越走越远。   女人的真情当真是无法自控、无法放弃的。   八、美味背后   夏珺是个在吃方面很挑剔很细致的女人,生活中她可以忍受不买新衣服、不买化妆品,但一天也忍受不了没有美食。   她在公司里有事没事的就会跟同事一起咒骂食堂的万恶,原本大家还不觉得什么,可就怕这一传十、十传百,添油加醋,以讹传讹,转眼食堂的罪恶就成了全公司皆知的秘密了。   其实从表面上看,食堂每日的饭菜还算干净的,品种也称得上丰富,轻易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食堂里的午餐分为左右两个区,左边是米饭炒菜,每天有十几种不同的菜品可供选择;右边是面食区,拉面、饺子、烙饼、煎饼、馅饼什么的,品种也很丰富。   每每看到旁边的人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夏珺总会习惯性的觑着鼻子说,“小林,你看那些男人,真是好糊弄,这种饭菜还吃得那么香,真想不明白”。   “虽然我也觉得没有家里的饭菜可口,但是……”林曦兰也看了一眼那几个大吞特嚼的男人,“唉呀,总之,还算凑合了,比我们学校食堂强的多了,珺姐,不好吃,你就少吃点呗,反正你也要减肥”。   夏珺瞥了林曦兰一眼,“就是你们这些人把食堂的人给惯的,做什么你们都吃,就算是猪食也说香”。   林曦兰不再说话,她怕夏珺说她也是猪,低头耙拉着自己盘子里的饭,可饭到嘴里怎么也不是滋味,脑际周围总是徘徘徊徊“猪食”两个字。   又勉强吃了几口,夏珺便起身,将托盘里满满的饭菜全部倒掉了,继而在水果筐里挑三拣四的,好像长成什么样的水果,都不入她的眼。   林曦兰对她的做法也有些看不惯,先不说什么“粒粒皆辛苦”的大道理,单就她的行为表现,典型一个更年期妇女。   “给,”夏珺递给林曦兰一个苹果——经过精挑细选的苹果。   “你是不是总觉得我说的话有水分呢?”夏珺穷追不舍的质问林曦兰。   “什么,什么话啊?”林曦兰大口大口的吃着苹果。   “呵呵,我就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这样,我带你绕到食堂后门去看看”。   夏珺神神秘秘的走在前面,绕过光鲜豪华的写字楼大门,沿着玻璃外墙向车库方向走去。她好像害怕林曦兰会偷溜似的,紧紧抓着她的手。   在两栋写字楼之间,竟有如此背阴的角落,这里很少有人来,一般都是运货车卸货的地方。   但脚下却像是踩到了什么,油渍麻花的。   “嘘,”夏珺给林曦兰打了个不许出声的手势,继而用细小到仅能她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我也是上次出来办事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诺,你自己看吧”。   透过挡在身前的柱子,正好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破烂不堪的面包车,有几个人正在匆匆忙忙的从车上往下搬运着什么,有成箱的、有高桶的,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却不知道。   正要开口问夏珺,却惊异的发现,从那两人搬运的箱子上滚落下一袋东西,再一看,竟是一袋白白的馒头洒了,铺了满地,那人却不急不忙的一一捡起来,重又放回了箱子里。   遥遥听见两人的对话,“还能吃么?”   “怎么不能吃,又不是你吃,怕什么的”。   “不脏么?”   “你不说,我不说,谁看得出来,再说了,人家白领工作的地方,地面都干净得能照人,根本沾不上土……”   眼前的情景,惊起林曦兰胃口的阵阵翻涌,侧目发现夏珺正在审视的注视着自己,想说什么,却又没有开口。   “怎么样?”夏珺抢先一步问到,“我那天看到的可比这个恶心的多了,你不知道他们用手从炒好的菜里往外挑出多少只死苍蝇……”   林曦兰赶忙截下她的话茬,“好了,别说了......我一直以为他们卖的饭菜都是在食堂现场做的呢,没想到……他们每天还摆好现场制作的样子,累不累啊?他们为什么舍近求远呢?”   “这个你就不懂了吧?不管怎么说,他们做的都是小本生意,赚的也是辛苦钱,写字楼里的水费、电费都是需要他们自己交的,本来承包下这个食堂就够贵的了,要是再加上在这里现场制作的费用,成本可比在他们自己的小作坊里面制作要高出几十倍呢?所以,他们宁可舍近求远,将做好的饭菜每天这样运来运去的,还要不厌其烦地制造种种假象,”夏珺像专家一样为林曦兰详尽的分析着。   “不看还好一点,真是一看吓一跳,以后,我也不在食堂里吃饭了,珺姐,以后我们每天中午出去吃,”林曦兰用渴望的目光注视着夏珺,似乎是在征求她的同意。   夏珺只是笑。   九、选择老男人,还是小男孩儿?   说来也真是怪了,就在夏珺领着林曦兰侦查了食堂的后门以后,那个曾经无比辉煌热闹的大食堂,竟然离奇的倒闭了。   于是,在物业选定新的食堂承包商之前,他们就成了没人管饭的孤儿。   就为这事,两个女人暗暗窃喜了好久,像是打败了敌人一样的兴奋。   “你们俩每天中午都去哪儿吃啊?能带上我么?我实在是找不到吃饭的地方,”说话的人是她们俩的男同事姜维,一个四十几岁的单身男人。   夏珺对他的问话不置可否。   同样的话,在两分钟后再次听到,这次说话的同样是她们俩的男同事,人叫庄楠翔,不过这名字在公司内早已被人们淡忘了,大家只记得林曦兰为他扣上的外号“撞南墙”,年方二十有五。   夏珺对他的问话同样不置可否,转而问林曦兰,“怎么样?要老的,还是小的”。   说完,二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注视在“撞南墙”的身上,当然,这不仅仅是因为年龄的优势。   姜维的落选,他的那张破嘴恐怕要承担全部的责任。   就这样,三人同行,开始了他们那段美好的午间幸福时光。   公司地处市区繁华地带,周边吃饭的地方简直是太多了,与其说他们借口没有地方吃饭,不过是觉得一个人吃饭太别扭罢了。   正直春暖花开,芳菲四月天。   道路两旁的丁香花、桃花、玉兰花齐齐绽放,远远望去,好一派姹紫嫣红的绚丽景象。   虽说这时的迎春花已经开始慢慢凋零,但余留的娇柔媚黄却显得更加的诱人,虽然并非名贵花种,但迎春之于北京却是最可宝贵的。因为,它的意义已经不仅于花,而是有着化冰雪破严寒的神圣之感,只要人们走在路上,看到含苞待放的迎春花,便会有轻松释怀之感。   是的,迎春花开了,就意味着又捱过了一个寒冬,春天也就会跟着来了。   夏珺最爱迎春,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原因,也许是因为它代表着春天吧,也许是因为它那好看柔媚的颜色,又或许是由于它那由淡黄一点花苞,到娇黄盛放,再到盈黄凋谢的不败勇气吧?   没错,就像一个深爱自己,永不服老的女人一样,迎春花是越开越艳黄,越老越娇媚的,直到凋零一刻,也不会屈服,仍要带着那惹人怜爱的娇羞形象谢去,更留残香阵阵。   这世上又有哪个女人不想像迎春一样美丽终老呢?   春天的空气吸入鼻吸,是甜滋滋、馨香香的,尤其是丁香的味道,香压群味,让人痴迷,让人留恋。   林曦兰一个人又蹦又跳地走在前面,像小孩子一样贪恋的惹弄着花花草草,好不开心快活,忽然转头冲着夏珺和庄楠翔轻轻说了声“嘘”,表情很是认真凝重。   继而蹑手蹑脚的慢慢步上台阶,看着距离差不多了,“哦喉喉……”大喊了一声,惊起数百只麻雀扑啦啦齐齐飞上天,顿时,林曦兰便成了那被百鸟周身环绕的仙女,让人看了好不眩目,好不欣喜,好不振奋。   但那些麻雀好像是受惊过度,飞的速度极快,用逃生的心情一下子向周围四散开去了,只剩下林曦兰一人还站在原地痴痴的看。   呵呵,呵呵呵呵……   林曦兰一努嘴,“哼,你们还笑呢,”手指指向庄楠翔,“你,撞南墙,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帮我粘几只玩玩儿,怎么到现在还没准备好粘网呢?害得我只能每天到这个破草垛上看看解眼馋”。   庄楠翔依旧大笑不止,“我们听说过百花仙子,昆虫精灵,就是没听说过还有麻雀女神的”。   哈哈哈哈……   春天的好景致,就像是快乐的加油站,每日的午间时光虽然很短暂,但却给他们带来了一天的好心情,真的没想到,原来幸福就是这样的简单,就是这样的拓手可及!   十、转变   时间一长,内心对于自己身为第三者的那种沉沉的负疚感,竟然没有曾经那样深切了,不但这样,反而觉得自己与耿立明的和谐,会令二人之间的感情更加的牢固稳定,夏珺甚至单纯的认为,耿立明愿意和自己在一起,绝非因为性,而是真心的出于感情、出于爱。   这就更加坚定了夏珺要做个单身贵族的决心,因为她觉得婚姻是给男人上的双保险——禁锢了女人,解放了自己。以她要强的个性,是绝难接受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有别的女人的,与其这样,倒不如让自己成为永远占上风的女人。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这句话在男人的心理,就是永恒的真理。   渐渐的,夏珺居然适应了这种边缘婚姻生活,多么可怕、多么邪恶的适应!   每周她和耿立明会见面3、4次,或是吃饭,或是逛商店,或是在酒吧里闲坐,就算什么都没有,轧马路也好,只要有他在身边,一切似乎都变得美好,当然,耿立明也会偶尔在她那里过夜1、2次。   每每听到耿立明当着自己的面,用各种貌似正当的理由来哄骗他的妻子的时候,她的内心就会升华出一种愉悦,那种占了便宜的感觉,很自豪、很快慰。那是一种在同性之间较量后,取得胜利的成就感,像百米冲刺后的心情,非常刺激、振奋,简直是爽到家了。   他们俩相处的时候,自然和甜蜜代替了之前的尴尬和仇恨。   像任何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一样,那段时光,彼此眼中,只有彼此。   也许,爱,当真是有着能够融化一切仇恨的神奇力量。   奇怪的是夏珺对他真的已经没有恨了,一点点也没有。两人感情愈发的深厚了,由于见面的机会少,尽是温情蜜意、恋恋难舍,相处时少了平常夫妻之间的磕碰拌嘴、油盐琐事,倒显得清新飘逸、落落自然。   于耿立明,婚姻之外,得遇真情,有种令人偷食禁果、欲罢不能之感,那种感受,正是男人汲汲可待的感受,是从妻子身上无法挖掘到的一种情感,又似乎很神秘,绝非是简单意义上的满足。   处在这段美好的边缘婚姻生活当中,夏珺的心里真的已经没有一点点罪恶感了,她认为只要不破坏他们的婚姻家庭,耿立明照样为那个合法的家庭尽到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而时不时地从她这里得到另一份爱情、更是一份激情,这也算不上什么丑事,自己也有别于众人眼中的第三者,更不应该受到世人的指责和唾弃,相反,自己伟大的牺牲奉献精神简直都可以立牌坊了。   时代不同了吗,立牌坊的意义也该改改了。   荒诞的夏珺,真的都觉得自己高尚起来了,不争不夺,甘愿牺牲奉献自己的青春,挥洒着自己的善良,这种牺牲奉献又不会掺杂一丝一毫的怨毒,难道不可宝贵么?   虽然耿立明外表生了一副硬汉的形象,却有着极其细腻的内心,他很会在生活细微处为夏珺编织美好、营造浪漫。以各种方式时不时飞来的小礼物,设计出人意料的二人世界烛光晚餐,虽然也会常常搞砸,但不管怎样,他还是用心了的。   生活短暂的平静下来了,夏珺的工作运也开始慢慢上升,老板吴丽适时地给了夏珺理想的title,当然,随之而来的是加薪,朋友圈层次的上升,工作中与集团总公司的接触也越来越多了。   夏珺最初的对作为第三者的报应之类的担忧已完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面对着这份难得的真感情,她决不会为着外界的压力而轻言放弃,对待她和耿立明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坦然、越来越平静。她可以坐在办公桌前大大方方的给他打电话,而不再偷偷摸摸的躲到洗手间,这令她很释然;   她对同事说出自己已有男朋友的事实,用来堵住别人说她“困难户”、“老大难”的议论,这令她很解脱;   她带他去参加大学同学的生日聚会,众人眼中,他的外形及谈吐受到大家的赞美,这令她很骄傲;   她甚至想到要带他回家去看望自己的父母,幻想着父母的陈旧思想会因着二人的真情而有所动摇,甚至会支持耿立明坚决的背叛婚姻,转投自己的怀抱……   夏珺有点飘飘然了,她认为也许世界进步了,也许说出真相也并不会引起什么事端,也许禁锢了中国几千年的封建思想真的在人们的心里也土崩瓦解了呢?况且,由于她的劝诫,耿立明对妻子的关心也越来越多了呢!   十一、饭无宁日   庄楠翔依然还是老毛病,虽然外表看上去已经俨然一个男人了,可明明心理上还是个不是很成熟的小男孩,但他却每次都要装出一副老练、排场、讲究的外表来,做事还偏好独断专行、虚张声势,而且还有点小小的大男子主义。   这不,又是把身子坐得直直的,脖子梗着,头抬得高高的,挥着手臂跟服务员指手画脚的点菜,“嗯,要一个干炸丸子、红烧鸡块、再来一个清炒荷兰豆,三碗炸酱面,行了,就这么多吧,”说完,就把菜单递还给了服务员,继而微微低首,正了正自己面前的碗碟,丝毫不会关注两个女人的感受。   看完他的一席表演,夏珺的脸上一下子晴转多云了,厉色的瞪了庄楠翔一眼,声音也变得很尖刻,“庄楠翔,谁叫你又是一个人点菜了?你问我们想要吃什么了么?再说了,我们每天吃饭都是AA制的,你这样子算什么?你请客么?还是想要装一把老板?你这样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男人成熟不成熟的标志,也不在点菜上体现啊……”   本来看夏珺的样子还想继续在说下去,可发现庄楠翔当着众人的面脸上一红一白的,林曦兰还在桌下踢了她一脚,也就作罢了。   但在吃饭方面她是绝对不会顺从的,转而对服务员说道,“一盘麻豆腐、一份炸灌肠儿、一碗豆汁儿、两份炒红果,你呢?小林,你想吃什么?”夏珺做事真的很决绝,丝毫不理会坐在一旁尴尬无奈的庄楠翔。   “好了,就这么多吧,”林曦兰觉得眼下还是尽量少发表意见,以免会火上浇油。   菜一上来,庄楠翔便低着头吃了起来,不再说一句话。   “珺姐,”林曦兰嘴里塞满了东西,带着呜呜的声音对夏珺说道,“你说什么算是北京菜呢?我有个外地的朋友下周要来北京,她让我带她吃北京的特色菜,我想了好几天了,也不觉得北京有什么真正的特色菜。就不像人家川菜、粤菜、鲁菜什么的,随随便便就能说出好几种”。   “烤鸭,”夏珺专心的吃着她的炸灌肠儿,说话的时候有点漫不经心。   “唉呀,这个她也知道,她就是想知道别的还有什么?”林曦兰似乎是在没话找话说,一副想要化解冰冻气氛的样子。   “我觉得醋熘白菜算吧?”庄楠翔终于可以插上话了,脸上的颜色也渐渐的复原了。   “可这菜太便宜了,也不显好,人家还不以为我是怕花钱那”?   “那就带她去牛街,吃我们回民小吃,那品种可就多多了,像这两个,”她手指指向桌子一边靠近她身旁的两个盘子,“还有炸松肉、糖卷果、豌豆黄、年糕、豆馅火烧、螺丝转儿、墩饽饽、开口笑……”   “好了,好了,这么多呢?我都没吃过这么多种,我只知道羊杂汤,呵呵,那好吧,我下次就带她去那吃,”林曦兰说完话看着夏珺傻笑。   夏珺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一瞥笑意。   “哎,对了,珺姐,红烧小萝卜应该也算吧……”   “你倒没说小葱拌豆腐……”   一顿饭的光阴就这样过去了,结完帐,庄楠翔一个人走在前面,脚步的速度极快。   林曦兰望着他的身影,半开玩笑的说,“珺姐,你今天对他未免也太厉害了点吧,我看他点的菜,也是照顾了你的民族感情了”。   夏珺轻轻推了她一把,“去你的。我就是看不惯他那个样子,年纪不大,别的本事还没学会,倒喜欢装样子了,事事儿的,将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反正,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她说这话,隐约感到一种咬牙错齿的感觉。   林曦兰怔在了原地,有什么话,想说却又被唇齿给拦截掉了。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夏珺最是看不得别人这个样子。   “珺姐,说了,你别生气,我觉得,你变了,性格真的有点……”   林曦兰哪里知道,夏珺这样做的更深层意思呢?   十二、过客   公司里面很少有像他们几个这样做得很长久的老员工,其余的大多数人都像过客一样,悄无声息的来了,又不留痕迹的离开了。   就像是唱戏的舞台上,有主角、有配角、还有跑龙套的,有欢聚、有离散、还有不曾熟识的。   人生的际遇真的是很奇妙,明明是安排两个人遇上了,相识了,却还没等到真正熟悉起来的时候,就硬生生的又给分开了,就像一粒粒小沙,终日被河水冲刷着,会有那么短暂的碰面,但顷刻间又会各自消失在河床的任何一个角落,各自固守自己的生活,再也不能相见。   夏珺无意间看到了来公司面试的他。   那天,她去饮水机上接水,脚步急匆匆地和她当时的心情一样,只是意识里知道她是要去打水,脑子里想的却还是工作的事情,习惯性的毫无顾忌的一伸手,“哗啦”一声,将他手中纸杯里的水全都扑在了他粉蓝色平整的衬衣上。   纯棉质地的衣料吸水性很强,还没等他们意识到什么,在他的身上,已经迅速濡湿了一大片,衬衫随即向皮肤上塌去,像淋过雨一样,隐隐的都能看出肉色来。   夏珺知道自己闯了祸,却也不敢抬头去看,连忙慌张的从兜里掏出纸巾,满口不间断地说着“对不起”,心想,这下完了,他要是来访的客户的话,生意都有可能会黄的。唉,怎么办?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毛毛躁躁的呢?   可等了半天,却没有听到一句责备或者抱怨的话,她不禁好奇地抬起了头。   那一瞬,眼眸里的光辉凝住了时空,被自己泼了一身水的,竟是有着如此清朗明俊容貌的一个男人,他的微笑有如山涧里的清泉一样明澈,他的眼神饱含世间最最友善祥和的智慧,夏珺看着他的眼神是那样的笃定,就连眨一下眼都不肯,生怕他会在眨眼的瞬间消失掉似的。   “呵呵,幸亏不是开水,”他的声音更迷人,听着他的声音伴着他的笑,让人有种异常满足的感觉,其余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夏珺看得都呆了,嘴巴像是被水泥给封住了,根本无法开口说话,只余眼神和他的交流。   “哎呀,常先生,您在这呢,我还在找您呢,”林曦兰说话时的表情很焦急,“云总要您现在过去呢”。   “哦,好的,”这种时刻,他还不忘对夏珺温柔的轻抿唇角以示再会,他做事真的是圆满到滴水不漏,让身边的人感到很是舒服。   看着他离开了,林曦兰问夏珺,“珺姐,你怎么跟他聊上了?”   夏珺的意识这才回到了现实世界,赶忙收拾起脸上残留的渴望,“没什么,我来倒水,也不知怎么的,就撞到他手里的杯子了,弄得他……”她突然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不无担心的急切地说,“小林,他是来公司做什么的?”   林曦兰一脸的怪异,“面试的啊?原来你不知道啊?我看你们刚才说话的样子,还以为你认识他呢?”   听了这句让人喜忧参半的话,夏珺的心便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她喜的是,万一面试顺利的话,他们就有可能成为同事了;忧的是,不知道他胸前那濡湿的一大片,会不会把这次面试给搞砸了呢?   她真想找个借口去云溪的办公室门口偷听一下,可偏偏在这时,被吴丽叫走汇报工作去了。   那一刻之后,她的心绪却再难平抑,在公司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怀着满心的期待,她真想再次见到他,就算能够让他再听自己认真地说一次“对不起”也好啊!   可是,结果却是令她一分钟一分钟的落空。   周一例会的时候,夏珺在人群里发现了一张新面孔,其实首先映入她眼帘的并不是那张陌生的脸,而是那个女人的脚。   夏珺不小心把签字笔掉到地上了,就在她弯下腰去捡的时候,看到了一双穿着纯白色棉袜外面穿着凉鞋的女人的脚,目光稍向上移,穿的是一条红色、粉色、白色相间的格子七分裤,她根本想不出来,公司里会有哪个女同事把自己打扮成这样?   于是,迅速起身,想要快点看到她的脸——她看到的就是刚才提到的那张生面孔。   光从她那发黄的略带褶皱的皮肤看来,也要有三十岁了,短发是烫了卷卷的,明明不够长度,却硬生生的在后面扎了一个小辫儿,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圆领文化衫,手里拿着笔,正认真地记着什么。   夏珺本来就是个八卦婆,在公司里发现了这样的人物,怎能不好好的在林曦兰面前奚落她一番,只听两个女人凑到一起“嘻嘻簌簌”了好一阵。   “珺姐,你可别小看她,云总说她是名牌大学的博士高材生,学问深得不得了,还说像我这样的智慧基础,这辈子也学不出来她那么多的学问,”林曦兰说话的时候漫不经心的抠着手。   夏珺的眼神瞬间晶亮了一下,“我说呢,果然不错,早就看她有点个异,原来是男人、女人、女博士啊!我的眼光还真的是独到呢”。   两人会意地笑了起来。   “那她的职位是干什么的?”夏珺对她果然产生了兴趣。   “我不说,说了你又该笑了,”林曦兰故意卖着关子。   “哎呀,快说,快说,急死了”。   “她负责公司形象推广……”   林曦兰的话音未落,夏珺就一口被水给呛得直咳嗽,直用手掌拍着自己的胸脯,“天哪,天哪,这个云溪是怎么了,脑子有病了吧,还是想把咱们公司的形象给毁了啊!”   看着她震惊的样子,林曦兰只是笑,又接着说到,“我也觉得是,来面试的人里面,她的形象是最差的,我也一直想弄明白云总招她的理由呢?到底为什么呢?你像上次和你说话的那个男的,形象好得不知道要比她强多少倍,真是不好说,也许她真的是内秀……”   “谁?难道就是上次……”夏珺的思绪一下子飞回到了那天两人相撞的时刻,意识缠缠绵绵不肯回到现实,带着满心的怨气说了一句,“哼,为什么?多明显啊,云溪是怕有人抢了他在人民群众心里的膜拜形象呗”。   自此以后,夏珺心里便对这个穿白棉袜子的女人生了深深的芥蒂。   不过,这人的脑子还真的是不开化的利害,要不就是感觉器官太不灵敏了,她每天就穿着那样的“奇装异服”在公司里面晃,一丁点尴尬、不自在的感觉都没有。工作上也跟做学问的时候一样,闷头闷脑的一个人忙个不停,从来都不会和同事们交流。   终有一日。   云溪态度谦恭和蔼的问道,“小刘,上周让你交上来的企划方案做好了没有?”   她不自然地笑了笑,“还没有,云总,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云溪的脸上现出了些许的不悦,“明天,就明天,已经是上个星期交代的工作了,再说了,你手头上也根本就没有安排其他的工作啊!”   翌日。   “小刘,你的企划方案今天能交上来了吧?”   从她脸上,能够看出明显的紧张,“还没有做好,”她说话的时候把头低了下去,像小孩子认错的时候一样。   “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一点没做,还是没有做好......还是……你根本就不想做,根本就不想要这份工作,”这次,云溪真的是动气了,他一向涵养极好的人,很少看到他这样的发脾气。   没想到,她的脾气也上来了,嗓门也跟着提高了八度,“你不要逼我啊,做好了自然会交给你的,每天这里这么多人,这么吵,你让我怎么做呢?我一点灵感也没有”。   云溪简直是哭笑不得,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说,“我工作这么多年了,还真是第一次遇到像你这样的员工,对待上司交代的工作,竟然会用‘没有灵感’来回答,工作就是工作,并非文学创作,说好需要哪天交上来,必须就要交上来。你现在需要做的只是个企划方案,如果换成项目合同,耽误了公司的大事,你担待的了么……”   她无情的截断了云溪的话,“这个怪不着我,我以前也没做过类似的方案,你又没有跟我说清楚,你又没有跟我说应该写成什么样的,我又不是在完成你的家庭作业,你有必要这样对我说话么?”   他们俩说这一席话的时候,本来声音就大,况且门又是开着的,自然是一字不漏的被夏珺听了去,奇妙的快乐感觉又不知从什么地方直冒了上来。   十三、谁不好奇别人的隐私?   下班已经有一会儿了,可公司里面还有好几个同事,像是在忙着什么,迟迟不肯离去。   林曦兰不停的捣鼓着她那几个抽屉里面的东西,明明公司安排是用来放日常文件用的,可在那里面却找不到一件与工作有关的东西,每天还总是听她抱怨着自己的地方太小,想要再多霸占一个壁柜,跑到领导那借口说自己的文件实在是太多了,根本没有地方放。   可不是没有地方放文件么?   看她第一个抽屉里面是满满的零食,喜欢吃的,不喜欢吃的,常换常新,数量却始终保持在最高峰;   第二个抽屉里面是化妆品和各种饰物,小玩意儿什么的,反正乱七八糟的,平时总是称呼它们“我的宝贝”,也是一样都舍不得丢弃;   第三个抽屉里面是女性生活用品,外加游泳衣,泳镜什么的,更是重要到无可替代了。   每天都看她在里面翻来覆去的折腾,好像不知道怎么摆放才好了,不过,这倒真是个消磨时间的好方法,不知不觉,时光便溜走了。   她每天都会晚走一会儿,为的是等男朋友来接她,不过,夏珺可是每天踩着钟点上下班的人,一分钟都不会在公司里多逗留的。   林曦兰一眼就发现了夏珺的办公室里面还有光亮,便走了进去,盯着反常的夏珺问,“咦,珺姐,太奇怪了,今天你怎么还在呢?”   夏珺的脸上微微有些潮红,不无自豪地说到,“呵呵,我怎么就不能在呢?我是在等着明明来接我,今天他过来帮我把这两箱书送回家去”。   “哦……好幸福好甜蜜噢……”   林曦兰借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天哪,好大的两个纸箱子,就是搬家公司常用的那种大小,她走过去翻开来一看,里面的书装得整整齐齐的,用脚踢了一下,箱子纹丝未动,想来一定是死沉死沉的。   “你怎么会在公司攒下这么多的书呢?你们俩搬得动么?一定累死了,”林曦兰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担心与关切。   “我才不搬呢!”夏珺的口气陡转,语气中再不含一点甜蜜温情,“让他自己搬,不然要男人是做什么的?”   “那你看着他劳累就不会心疼他么?我每次看我男朋友干活的时候,就会心疼他,就想帮着他一起干,”林曦兰觉得夏珺说话的口气令她无法理解。   “呵呵,我为什么要心疼他啊?他的力气那么大,为什么不让他干活呢?再说了,我又不是天天让他做这些的,男人,本来就是拿来用的嘛?为什么要省着他?”夏珺说完,一扭脸,继续专注的看着电脑屏幕。   夏珺的话在林曦兰听来有如针刺一般,她与耿立明之间,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情感,又或者根本就不存在着情感,她真的是无法理解,于是,说话的情绪也跟着急转直下,声音也小了,“珺姐,我觉得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他啊?你这样的做法,是不是故意的?”   “喜欢?什么是喜欢啊?傻丫头”。   “就是爱啊!两个人如果不相爱的话,为什么还要在一起?反正……我觉得你这样说话,好像就是不爱他”。   “爱也有很多种啊!”夏珺突然顿了下来,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很深奥的问题,“我就要让他把‘爱’表现在行动上,这样……我才会有真实的感受,你还太小,你还不到真正懂得爱的年纪。哼……都说是爱了,一分钟的爱也算爱,一天的爱也叫爱,都没用,都是虚无的毫无用处的东西,”说这话的时候,夏珺的情绪变得有些落寞,眼睛呆呆的一动不动。   “那我觉得你们就不是真的相爱,真心相爱的两个人一定会天长地久的!”林曦兰的眼神很笃定。   “天长地久?”夏珺的眼中转换出明显的讥讽意味,“别傻了,现在这个社会根本就不会存在天长地久了,那些话都是古董级的了。再搬到现代来说,目的就是为了骗人!   小林,我敢向你保证,‘天长地久’的事真的不会存在了,就算两个人表面上维持着相守一生的样子,就能保证其中的任何一方不会在外面有个‘***’之类的事情发生么?就能保证没有面和心不和的情况么?你可以保证自己不变心,但能保证对方也不变心么?这个社会的各种诱惑太多了,多到无法招架,多到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也有机会失足……”   这是林曦兰第一次在心里对夏珺有了不满和戒心,甚至是对她的所作所为的一种深深的厌恶,“算了,你根本就没有经历过,我不跟你说了”。   林曦兰刚想转身离开,夏珺又开口了,“你说什么?我没经历过什么?”   “你就是没经历过。没经历过真心的相爱,没经历过两个人全情的投入,没经历过始终如一,就像我和我男朋友一样的,两个人从大学开始,从清纯到成熟,从校园到社会,我们两个始终很亲密、很真诚、很深很深的爱着对方……”林曦兰好像是不想看到夏珺的脸,侧身站在门框的地方说的这番话。   “呵呵,呵呵呵呵……”夏珺狂浪的笑声打断了她的话。   就在林曦兰刚要追问夏珺嘲笑她的原因的时候,耿立明已然走了进来,看到林曦兰,满脸堆笑,“小林,你好啊,怎么还没走呢?”   林曦兰真不想说话,但又觉得不好意思,可脸上也实在是找不到一点高兴的样子,“哦,没事,我在等我男朋友,”应付差事似的,说完就赶快离开了。   隐隐听到身后满心疑问的耿立明说到,“这小姑娘今天是怎么了?”   夏珺当然不会多解释什么,“她?没事儿,闹小孩脾气呢吧”。   回到座位上的林曦兰还是不得清静,刚想看看时尚杂志,张姐却又走过来了,她眼睛贼溜溜的冒着诡异的光亮,瞄着夏珺的办公室轻声问道,“小林,刚才那个男人是谁啊?”   林曦兰抬眼看了她一眼,复又迅速将眼睑垂下,无聊的拨拉着杂志硬硬的铜版纸,“夏珺男朋友,”随口回答着张姐的提问。   “啊,原来她有男朋友啊?”听了林曦兰的话,张姐像是发现了什么珍奇宝藏一样的兴致大增,“他们交往多长时间了?”   林曦兰根本对这种问题就不想多说一句,手指还在不停的翻着杂志,随便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好长时间了吧?”   “那他们为什么不结婚呢?夏珺也老大不小的了,那男的看起来比夏珺还要大好几岁呢?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家里边不同意?不会吧?夏珺虽然说长得不是很漂亮,但也不难看啊?那男的长得也还是满精神的,不应该是这个原因啊……那是为什么呢?   哎呦,不会是身体上的原因吧?要真是这样,那两个人还这么摽在一起可不好,这不是互相耽误么?这日后,万一……   也许,说不定还是心理上的事儿呢?现在的人心理上都有残缺,你说呢?小林”。   林曦兰将手上的杂志往桌上一推,本想教训这个无聊的八婆几句,但又一想,又不是为自己的事,平白的得罪人倒不好了,还是找个其他的理由好了,“张姐,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你直接去问夏珺吧,我男朋友还在楼下等我,我先走了”。   说完,飞速的将柜子锁上,拎起包就走开了。   被甩在原地的张姐还不罢休,“什么啊?平时不是跟夏珺挺火热的么?怎么她都不知道啊,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到底是为什么呢?”   十四、老男人的寂寞   自那天口角之后,庄楠翔便被两个女人给甩了,很果断地给甩了,这样做还不算完,为了把事情做得更干净决断些,姜维这个老男人被她们邀请加入了一起吃饭的队伍,取代了以前庄楠翔的位置。   憋闷委屈的庄楠翔说了句,“一旦女人想做什么,比男人可狠多了”。   其实这事也真不怪夏珺她们太肆无忌惮,一听说可以和她们俩一起出去吃饭,不用每天中午再孤孤单单的,就瞧姜维那个高兴劲儿吧,前扑后迎的,那姿态真要用“殷勤”来形容。   看着他的那副嘴脸,夏珺轻蔑的“切”了一声,心想,男人还真是贱呢!   “今天我请客吧?”姜维对夏珺说,声音听起来是愉悦的,但透过那大大的墨镜却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表情。   “干吗要你请啊?AA制,”夏珺的口气很坚决。   “别啊,是我自愿的,我想请你们吃饭,你们能陪我吃顿饭多不容易啊?我要庆祝一下,行了,就这么定了,必胜客行么?”奇怪的是,姜维说话的时候从来不会在意林曦兰的感受。   “老先生,那也太远了吧,我们下午还要上班呢!”夏珺一向是非常守时的人。   “没关系,开车也就10分钟,走吧,”说着,就径直向停车场走去了。   这姜维,虽然已是人过不惑,但高高的个子,匀称的身材,中上等的长相,再加上那貌似艺术家的触肩长发,远远望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个帅小伙子呢?   可一等他摘掉墨镜,眼角还是能够清晰地看到两条无法掩饰的纹路,那两道深深的印记,记载着他的辛酸、他的孤苦过往、他的旧日伤痛、他纪念爱情的血与泪……   应该说他是个坚强的男人,因为在他脸上,再也找不到任何不愉快的痕迹,每日的他,只是笑,只是笑;   可他更是一个脆弱的男人,他宁可受尽一生的孤苦,也不愿意再触碰爱情,前车之鉴于他犹如遮天蔽日,单身四十几年的生活到底有多辛酸,多绝望,谁又能知晓?   “看,这不就到了么?多快啊,”姜维麻利的停好了车。   他们很幸运的,到的时候还找到了一张靠窗的四人台。大大的玻璃窗子是朝东的,虽然已近正午,但坐在这里的时候并没有一点点燥热的感受,只觉浑身暖洋洋的,真想慵懒的好好伸个懒腰。   姜维坐在夏珺和林曦兰的对面,只是一味的傻笑。   还是夏珺首先发话了,“吃什么味儿的?”   “你们点,你们点,我听你们的,我吃什么都行,”他倒是一副好商量的样子。   “你喝什么总要自己点啊?”夏珺说话的时候始终没有将视线从菜单上移开过,接着,向后一摆手,“服务员……”   姜维的目光忽然被什么给牵引住了,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张着,口水险些都要流出来了。   “您好,请问您现在点餐么?”莺鹂般的声音周身环绕,娇柔好听的犹如天籁之音。   “点,”这一对比,夏珺的声音简直就是粗妇,“至尊,芝心的……”   “嗯,小姐,我们现在这款海鲜的有活动,可以参加抽奖,还有小礼物,而且这款也可以做成芝心的”。   听了她的介绍,夏珺一抬头,“你说呢?姜维”。   林曦兰一个人坐在旁边倒是自由自在,一会儿观望窗外,一会儿对着沙拉区正在拼命的人们做鬼脸。   姜维依然愣在那,好像根本就没听到夏珺在说什么。夏珺顺着他那贪婪的目光往上一看,原来身边的服务员竟是如此甜美动人的一个美丽女孩儿,眉眼笑的弯弯的,显得很是温柔和善,粉白的肌肤幼滑细腻,找不到一点点瑕疵,再配上统一佩戴的纸质皇冠,当真是个娇羞的美丽公主。   夏珺觉得就算她再好看,姜维也不应该是这样一副下贱的模样啊?一气之下,在桌下狠狠的踹了他一脚。   他登时回过神来,“哦,行,行,行,你点什么都行”。   莺鹂声再次回响,“先生,这款现在有活动”。   “好,好,就要这款,”说着,又对着人家狂献殷勤的笑容,满槽的牙齿差点都露出来了。   夏珺接着又点了鸡翼、薯格、洋葱圈、金枪鱼沙拉,和两杯橙汁,继而将菜单往桌上一撂,没好气儿的说,“你喝什么我就不管了”。   转身面向林曦兰开始嘀嘀咕咕的说话。   姜维自然是又和美女服务员贫了一会,才肯放她走了。嘴角带着残留的幸福,转向对面两个正在盯视他的女同事,看着她们的眼神,表情变得有些不自在,拼命的用傻笑来掩饰自己,“干吗?干吗这么看着我?”   夏珺带着诡邪的笑望定他,“怎么放人家走了?看我们干吗?继续啊”。   看着他们俩的样子,林曦兰一通的傻笑,“行不行啊?你们俩的样子真像是两口子在斗嘴,我可是坐不下去了”。   夏珺恶狠狠的冲她一抬手,“再胡说,我打你啊”。   十五、丑   “不过,”林曦兰转向姜维,“望梅真的能够止渴么?”   姜维没想到这小丫头会问出这么句直白的话,一下子窘在了那里,结结巴巴的说到,“什,什么,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林曦兰的表情看起来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只是觉得奇怪,你这些年一个人是怎么过的,难道真的不会觉得孤单寂寞么?反正,我觉得一个人生活是件很可怕的事情,这在我自己,是不可想象的,一天也不行”。   姜维的心这才稍稍安定了一些,内心一直在埋怨自己刚才那放浪的行为,他真怕她还会说出什么更过火的话来,更不希望自己在小女同事心中的光辉形象会顷刻间被自己毁掉。   夏珺解围似的,突然接过话茬,“这没什么啊?我还不是也一直一个人过的么?没什么不一样的。现在这个世界不是太寂寞,而是太过吵闹了,人们更缺少的也绝不是沟通,而是独处。晚上回到家里,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挺好”。   “你不还有明明吗?”林曦兰知道夏珺不但不会介意她提到那个人,反而更希望她到处去说。   “呵呵,”夏珺笑了起来,“你怎么知道人家姜维没有另一个她呢?”   林曦兰眼珠一转,“也是啊!看我笨的,呵呵,”说完,俏皮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姜维刚要开口为自己开脱,只可惜,每次他的动作总是比夏珺慢半拍。   “怎么样?姜维,听说你们家房子特大,哪天让我们去参观一下呗,”夏珺的口气好像是在挑衅。   姜维无奈的捋着头发,“这,这,嗯”。   “别支支吾吾的,到底行不行啊?”林曦兰也跟着起哄。   “行,”姜维使劲咬着牙吐出了这个字,“不过,要等我收拾收拾,要不然你们也进不去啊”。   “是需要推土机开道呢?还是要给金屋藏的娇娘另寻个藏身之处啊?”   “打扰一下,您点的匹萨好了,”姜维的魂儿马上飘了过去,原因不是别的,肯定是期待着能够再次看到那张令人心悸的面孔呗,可这次偏偏叫他落了空,是个男人。   匹萨刚刚在桌子上落定,三个人一下子都傻眼了,不但花边儿被捏得歪歪扭扭的,而且那焦黄的颜色显然是过火的痕迹。   姜维老大的嗓门嚷嚷道,“你们这匹萨也太丑了吧?是必胜客的师傅做的么?竟然还敢端上来,不嫌丢人呢?去,把你们经理叫过来,”不用说,送匹萨的要不是男服务员,他也没有那么大的脾气。   但姜维这人就是有这么点好处,不管他实际上是不是真的动了气,面目表情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当然了,你也可以理解为皮笑肉不笑。   反正,他制伏别人的理论就是,“用软刀子杀人,笑脸看待人生”。   对面的两位女士只是一直嘿嘿的笑,其实真的不能怪姜维较真儿,面前的这张匹萨的确是太难看了。   这可把男服务员给难为坏了,站在原地,忙不迭的道歉,手指还在不停的抓耳挠腮,“先生,真的是非常对不起,可能是师傅烤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点,但我们保证味道是一样的好,您看,您说这匹萨‘丑’,呵呵,我去跟师傅反映一下,叫他下次做得漂亮一点,您看行么?”   要说服务员也是堂堂一七尺男儿,这一副求爷爷告奶奶的神情,看了也真是让人难受。   夏珺动手给自己盛了一块放到盘子里,切下一角,放到嘴里嚼了起来,“嗯,你还别说,味道还真不错,这过火的匹萨更好吃呢”。   那男服务员满眼的虔诚,看夏珺的眼神简直是对自己的恩人一样的崇敬、对神一样的膜拜,虽然未曾言语,但内心一定是深深感激她的解围。   又继续看向姜维,“先生,就这一次,我们下次一定注意,要不……我们会被扣工资的”。   正在斟酌间,那有如梦幻般的美好声音再度回响,“先生,您抽个奖吧,”美女服务员胸前背了一个大挎包,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神秘的东西。   夏珺冲着林曦兰一撇嘴,“快吃吧,别理他”。   不用问,风波肯定是到此为止了。这要搁姜维平时的脾气,不闹出个‘免单’是绝不会罢休的。这倒不是说姜维真的缺少那点钱,他要的只是过程,是一种非常充实、非常热闹、非常激烈的感觉,就是他平时一个人的生活中最最缺乏的那种感觉。   尤其是这次,居然让他给碰上如斯美女,以他的性格,哪肯轻易放过。   “那你教教我,怎么抽啊?”姜维咧着个大嘴看着人家,其实那连幼儿园的小孩子都看得明白。   ……   一阵捣腾之后,终于从布袋里面抓出了一只球,“给”。   美女服务员仔细看了一眼,顿时眉开眼笑,“啊,先生,您太幸运了,您中了二等奖”。   “怎么是二等奖呢?有一等奖么?”   “当然有一等奖了,一等奖是全桌免单”。   “我知道,我是问你这袋子里面有么?是不是根本就没放进去啊?还假模假事儿的让人瞎抽呢,你肯定心想,你们就傻吧,这辈子也抽不到一等奖”。   “呵呵呵呵……先生,您太幽默了,真的有,我保证,昨天还有个人抽到了呢?他们是6个人用餐,真值啊”。   “你保证有?”   “当然了”。   “那你让我再抽一次”。   “这可不行,我们是有规定的,一张匹萨只允许抽一次的,再说了,要是被经理看到,我就惨了”。   “我就是想试一下。这样,咱俩打个赌,要是我抽到了一等奖,我手里这个就给你放回去,你不就还可以说我只抽了一次么?要是抽了更低的,那我就还要我手里的这个,怎么样?公平吧”。   美女服务员的威力就已经很可怕了,娇笑不停的美女服务员,简直就是杀伤中年男人的致命武器。   “嗯,好吧,不过,你不许说啊”。   “我知道,嘿嘿,就咱俩知道,”姜维的满脸堆笑,看起来可就寒碜多了。   ……   又是一阵瞎捣腾。   姜维将球递给了美女服务员,接着伸长脖子说道,“是一等奖吧?”   “呵呵,呵呵,恭喜您了,您抽中了二等奖”。   “怎么会呢……”望着美女服务员跑开的背影,姜维发出这句深深地感叹。   “好了,”夏珺用餐巾纸擦了擦嘴,推开餐盘,“我们吃饱了,可以走了,谢谢你请我们吃饭”。   “哎……我……”姜维真是应了那句‘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十六、多长时间开始痒?   夏珺满满的挽着耿立明的臂膀,身体像橡皮糖一样软软的死死的挨靠着他,人几乎是斜着趴在了他的身上,他们俩这样的走路方式,心情是异常愉悦的,就连夏珺的脚步,都有着乐动的感觉。   “唉呀,沉死了,”耿立明费力地在夏珺的身前向上挺了挺肩膀,深深地喘了一口长气。   沉溺于甜蜜之中的夏珺,对于他说的话没有一丝一毫的戒心,娇嗲的说道,“我不,我就要这样,这样靠着你走路,我好舒服,好踏实,好高兴……”她索性微眯了双眼,全心全意全情投入着。   当然,她又主动将两人回复到了刚才走路的样子。   “明明,”她很喜欢这样称呼他。   “嗯”。   “我们今天去权金城吃饭好么?我好喜欢他们家烤肉的味道,还有鳗鱼、多春鱼,噢,还有最最好吃的火锅面,真是好吃极了,一想起来就忍不住,呵呵,快走快走,”说话间能够清晰地听到她吸溜嘴的声音,好像口水真的流出来了。   耿立明睁大了眼睛看她,“宝贝,你怎么老是改不了吃吃吃的啊?再这么吃下去都快出栏了”。   夏珺一下子将身体立直,像是生生从他身上撕拉下来了似的,嘟着嘴说到,“什么?你是在闲我胖么?还什么出栏出栏的,这词儿能用到我身上么?你始终改不了你那农民出身的口头禅是吧?”   “本来就是胖吗?”耿立明说话的声音明显低了一些,笑容却是更加的泛滥了。   于是,夏珺依旧不很当真。   “我们晚上还是吃素吧,油腻的东西吃多了不舒服。   你不信的话,可以尝试一下,只要你连续一个礼拜都吃素,在某一天的清晨你会突然发现,你的心灵好像都被净化了,呼吸间是你从未有过的清爽感受。   你会发现树更绿了,草儿更新了,花儿更艳了……   你会更加的热爱这个世界,你会用一颗感恩的心去看待这世上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你会很轻易的解开一些你以前揪心烦闷的愁事,恍惚间发现一些你从前无论怎样都不会发现的美好,原来真的是那样的美好……”   每每夏珺听到耿立明说到类似这样的话的时候,她真的会从他的眼神中感受到一种很特别、很不一样的东西,说不清是什么,仿佛在他的身上有着什么特异功能,站在他的身边,你会陡然间觉得他就是一个世外高人,或是一个虔诚的仁爱的信徒。   她很多次问他是不是有着想要皈依佛门的意愿。   他只是笑,笑得那样轻浅如浮云,朦胧似雾霭,身影虽然很近,却飘忽的让人摸不着。   这样的感觉让夏珺觉得很不踏实、很不真实、很不安定,每次见面她都拼命的想要抓住他,想要让时间停下脚步,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很快乐,却又过得很快,像倒计时一样,一分一秒的数着临近分离的时间,仿佛一不小心,他就会从她的身边飞走了似的。   “好吧,我听你的,”她的确是很听他的,他的控制欲很强,做事情很坚决果断,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侯,几乎都是她听他的。   终于开饭了,夏珺吃饭的样子开心得像个小孩子,其实,不管是荤是素,只要是好吃的东西,她都很喜欢。   她一边大口大口的吃着,一边叽叽喳喳的和他说着话,恋爱中的女人的大脑是澄静的,没有烦心事,没有疑神疑鬼,没有对未来的担忧,没有一切让自己会变得不愉快的东西……   有的只是深深被爱的感受,只是想要尽情地去挥洒、去释放、去宣扬,想要尽一切力量让别人注意到自己,知道自己的快乐。   耿立明像个大人一样,“你看你,吃没吃相,坐没坐相,饭粒子在脸上挂了好半天了也不知道”。   “啊?在哪儿,在哪儿,没感觉啊?”夏珺歪扭着嘴用舌尖在脸上一通的乱胡搂。   没错,她知道自己这样的动作很不雅,但是她就喜欢这样,就喜欢在他的面前可以毫无保留的完完全全的释放自己的感觉,这样真正自由自在的感受,就连在父母身边的时候,都不曾感受到。   “咦?你的牙那么不齐呢?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耿立明用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喜的心情扒着夏珺的嘴巴看。   “啊……”夏珺用手捂住了嘴,怒视着坐在对面狂笑的他。   晚饭后两人悠然漫步在夏珺家小区的花园内,自然平和的感觉不会让任何人看出异样,平淡得像一对再普通不过的夫妻俩。   “天也不早了,我们上去吧,”徜徉在爱河中的夏珺柔柔的说到。   “我今天就不上去了,你自己上去好好睡,啊,”耿立明留恋的抚弄着夏珺的头发。   “为什么?你有什么事儿啊?”   “真的不行,好了,听话,”他的口气一向是不容置疑的。   “不……”   “好了,别闹了,我真的得走了,”说完就将双手从夏珺那一双冰凉的小手中抽离开来,头也不回的向车的方向走去,他那样子,简直是在逃。   只是在车子启动的瞬间,才向夏珺施舍了一个含情脉脉的笑脸。   望着远去的车的背影,夏珺的心在一瞬间经历了冰火两重天。   难道就像任何一件崭新的器物都有用旧的时候,任何一处美好的景物都有凋零的时候一样,任何一对亲昵的情侣也都有厌腻的时候么?   这世上真的没有什么情谊是永恒不变的么?   不是说“七年之痒”么?这才多长时间啊,就痒了么?   她下意识地用那双依旧冰冷的手抚上自己的面颊,自说自话到,“刚刚他说我胖?说我贪吃?说我的牙齿太不整齐?   是啊,这些话他以前就是说过的,我为什么都没有在意呢?我为什么会不在意呢?哼.…..我真的是太傻了,也许,他也没什么特别的,他就和所有的男人一样……”   十七、何处宣泄   “小林,”夏珺将头侧着趴在会议桌上,这样,与她隔了六排长条会议桌的领导们,就根本不会发现她的嘴一直在动了。   “啊?”林曦兰学着她的样子,也趴了下来,她们说话的声音很小,只能被她们两个听到而已。   “你觉得我胖么?”夏珺这个问题问得很突兀。   “还行吧,不算太胖,”林曦兰哪里知道夏珺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她的这一句不算太胖,简直是在夏珺的头上又重重的敲了一棒子。   夏珺将头扭正了,不再说一句话。   林曦兰也继续摆弄着她包里面的那些小玩意儿。   散会后,夏珺拉住林曦兰的手,表情很是疲惫无助,她的样子,倒不像是一直坐在下面聆听的人,而是坐在台上从头讲到尾的人似的,“小林,晚上有事儿么?”   “没什么事儿?你怎么了?”   “我心情不好,能陪陪我么?”和夏珺认识那么久了,可从来没见过她像今天这样,用一种几乎是在乞求的语气说话。   林曦兰的眼珠儿来回的转动了几圈。   “嗯,好吧,不过,我得和家里讲一下,”林曦兰用很快的速度和妈妈通过了电话,挂了电话之后,表情变得很兴奋,像一只挣脱掉笼子的小鸟,“珺姐,我好了,我们去哪里玩儿?”   “去迪厅”。   “啊?”   “怎么了?不想去?”   “不是,想去,只是那里面人太复杂了,就我们两个女生,恐怕,万一有什么事儿的话……”   夏珺也觉得这个小丫头的担心不无道理,略一思量,说,“那你去叫庄楠翔一起参加,怎么样?”   “啊?他会同意么?我们这段时间连吃饭都不叫他了,说的话也少了很多,他会不会生我们的气呀?”   “所以才叫你去叫他呢,你是公司里面年龄最小的同事,再说了,你人又那么可爱,你一出马,他一定会同意的,不会拒绝你,放心去吧,”夏珺故意用话将林曦兰抬得高高的,好让她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做。   林曦兰拗不过她,自己也实在找不出更适合的人选,只得硬着头皮去找庄楠翔。   她追上已经步出大门的庄楠翔,把事情一说,谁知一说他便同意了,而且显得心情格外的好,好像是一直在等待着这次邀约似的。   三人一起简单的吃过了晚饭,席间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倒也全无半分的尴尬与不自然。   可时间还是早,于是,林曦兰一个劲儿的吵闹着要回公司去换双漂亮的鞋子,看着她反复摆弄着那双她新买的玫红色小鞋,着实无聊。   夏珺便正好趁着这段空档时间,用那本不怎么熟练的化妆技术,为自己那张隐含着忧伤的脸上布上了一些不合时宜的欣喜的颜色,画好后,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可怎么看都觉得别扭,都不能让自己的心情好过一分。   正要动手卸去,眼角余光却发现林曦兰和庄楠翔正一左一右的倚门而笑,“行了,别臭美了,该走了,哈哈哈哈……”庄楠翔一边说着一边上去就拽。   夏珺无奈,只得带着一脸令自己感到不舒服的红妆,被他们两个生拉硬拽的出了门。   也罢,反正也是为了找个地方宣泄自己心中的愤恨,这样一张不能轻易被熟人认出的脸,倒阴错阳差的成了自己与这个悲苦世界的隔离屏障,现在这个脾气古怪易怒的自己,别说是别人了,就连自己都不敢认了。   虽然冷气开得很大,人刚行至迪厅门口,便觉股股寒气从脚下喷薄而过,向上灌满大腿,但只要一听到那令人亢奋的音乐,身体还是莫名其妙的会感到燥热。   林曦兰一路颠儿着走在前面,夏珺和庄楠翔两个人并肩沉稳的跟在后面,一时间的恍惚,竟觉得他们像是一对父母在一同关注着自己活泼的孩子似的。   找了个离舞池并不是很近的地方坐下,因为只有这里才会让他们能够听到彼此之间的对话。   “珺姐,我先去玩一会儿,热个身,你们去不?”林曦兰微哈着腰对着已经坐下的夏珺说话,胸前衣服上的亮片摇曳间转出点点刺目的星光。   “你喝什么?”   还没等夏珺继续说下去,林曦兰已经扭头蹦着离开了,“随便,听你的,”她一边头也不回的说话,一边冲着夏珺的方向摆着手。   夏珺无奈的冲着庄楠翔笑了笑,“看罢,现在的小姑娘多善变,我说要来迪厅的时候,她还跟我说了一大堆不想来的理由,什么不安全那,色狼多呀,你看看现在,连人影儿都找不着了,哎……”   “呵呵,她肯定是高兴呗,我们也去吧?”庄楠翔坐在夏珺对面,脸上都笑开了花儿。   “我没什么心情跳,只是想找个地方,让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忽然就想起这里,越吵越好,大脑里都灌满了迫不得已必须去听的声音之后,就会变得麻木了,再也想不起来什么了……”夏珺说话的时候,眼睛始终呆呆的望着同一个地方。   但庄楠翔顺着她的眼神跟着望过去,却发现那个地方什么特别之处也没有,原来她是两眼发直,已经都呆了,看得出来,她是有什么烦心事。于是,心里隐隐觉得不忍,“要不,我也先不去跳了,陪你坐一会儿”。   夏珺听他这样一说,眼睛里突然又找回了些许的光彩,嘴角疲累的笑了笑,“我们要点酒吧?”   “好”。   夏珺要了一瓶红酒和几瓶啤酒,庄楠翔刚要在她的杯子里面也放上一些冰块和雪碧,却被夏珺拦下,她端起酒杯冲着他示意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庄楠翔急忙劝阻,“慢点喝,喝多了伤身体的”。   “呵呵,”阴暗的灯光下显得夏珺的冷笑很可怖,“我长这么大最遗憾的事情,你知道是什么么?”她歪着头凝视着眼前的这个比她小了三岁的年轻男人。   “什,什么?”   “我没喝醉过,我怎么喝都没喝醉过,真的,”她笃定的点着头,“我很可怕,是么?我是个坏女人,是么?在别人眼里,我一定不招人喜欢,是么?”   庄楠翔笑了,“你怎么这么说呢?你是个特别好的女人,你善良、亲切、能干、漂亮,我觉得你是中国男人心目中完美女人形象的代表,和你在一起很踏实,将来谁要是娶了你,一定会很幸福,真的,因为,你会是那种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的能干主妇”。   “呵,呵呵,呵呵呵呵......”夏珺笑着瞥了他一眼。   “笑什么?”   “没想到你这么小就会说谎了,具有坏男人的先天特质,将来一定不是什么好男人,更不会是一个好丈夫,油嘴滑舌,”夏珺又轻描淡写的干了一杯。   “谁骗你了?”庄楠翔的神色有点焦急,“再说了,谁会是小男人呢?我这个年纪,早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了,真真正正的男人”。   “真的?”夏珺顽皮的贼溜溜的看着他,似是有话未说出口。   没想到,庄楠翔倒先生气了,他愤然起身,“我也去玩儿一会儿,你自己先坐着吧”。   夏珺看着他那高大结实的背影出神,他说得没错,从背影看来,他的确已经是个男人了,而且是个很让女人着迷动心的那种男人。   十八、阴差阳错   那次之后,夏珺在公司里面总是有意无意的开始关心起庄楠翔来了,时不时的在他桌上放上一些零食,下雨的时候,为他多带一把雨伞,想再次邀请他加入到一起吃午饭的队伍,可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于是便故意制造出各种各样看似合情合理的巧遇状况来。   不过夏珺也是够背的,这么操心费力的忙活着,庄楠翔却跟没看见似的,对她连一点点想要亲近的感觉也没有。倒是林曦兰首先发现了问题,调侃的追问夏珺,“珺姐,你最近为什么对撞南墙那么好呢?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欢他的么?你是大发善心,还是情种发芽呢?再这样下去,我可是要吃醋了哦”。   夏珺突然听到这样的质问,直击自己的内心深处,一时竟没回过神来,脸一下子憋得通红,越是着急,就越是想不出合适的言语来应付,只得扭脸离开了。   可她心里却是很甜蜜的,不消说庄楠翔的人品、长相、气质,就说他肯对自己说出的那一番贴心的话,就已经很让人感动了。再往实际点说,庄楠翔的家境又是那样好,他的父母对自己的印象也很不错,说不定,自己要真是能和他在一起,便会就此改变人生悲苦的命运呢?   庄楠翔是个高干子弟,从小家里的生活条件就十分优越,但是父母的工作都特别的忙,很少有时间陪他。小的时候,他一直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隔背儿人只是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照顾他的生活上,很少过问他的学业,再加上男孩子顽皮贪玩的个性,学习便就这样耽误了下来。   等到父母们返京工作的时候,再来抓紧督促他的学业,已是于事无补了,他便从此成了一个与大学校门无缘的人。   这也就成了父母们心中的一块心病,妈妈始终挂在嘴边的就是,一定要给他找一个正规大学毕业的女孩子结婚,儿子的一生已经无法补偿,只有想办法让他的婚姻生活过的幸福一些,能有个人在未来的人生道路上帮助他、支持他,这也算是给了他们两个不负责任的父母的一种慰藉。   夏珺的幻想确非捕风捉影,这还要从那一次的意外邂逅说起。   庄楠翔的妈妈知道他交了个女朋友,她迫切的想要见一见,一是为儿子把把关,看看女孩子是不是那种可以和儿子共赴一生的人,另外就是看看是不是符合自己内心设定的条条框框。   庄楠翔的确是有个女朋友,但他知道,她的条件肯定是不符合妈妈的要求的,虽然他算不上什么人才,也没有更多的学问,但是有一点,他是个绝绝对对的孝子,凡是做了以后,有可能会让妈妈不高兴的事情,他是坚决不会做的。   于是,他便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阻止妈妈和女朋友见面,更进一步想要彻底打消妈妈想见到她的意念。   可巧有一天,庄楠翔和夏珺一起外出办事,开车路过庄楠翔家门口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家里的电脑好像还没有关,便对夏珺说让她在楼下等一会儿,自己上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两人说话的过程,偏偏被买菜回来的妈妈给看到了,这个拎着菜筐的老太太,像参观世界珍惜动物一样,眼睛笑咪咪的,围绕着夏珺反反复复的来回看。   “阿姨,”夏珺被她看的很不舒服,却又摸不着头脑,只得满脸堆笑的问,“您认识我么?”   “呵呵,”庄楠翔的妈妈看这个女孩儿很懂礼貌,长的也是一副温顺谦恭的模样,心里便觉得非常舒服,“我是庄楠翔的妈妈”。   “哦,我说的呢?呵呵,阿姨您好,我是……”夏珺的样子看起来又惊又喜。   “我知道,我都知道,呵呵,楠楠还一直不好意思跟我说呢?”   “说什么?”夏珺的表情很茫然。   “走,跟我上去,干嘛站在这儿说话,”于是,不由分说,拉了夏珺的手便上了电梯。   开家门的时候,正好碰到刚要出门的庄楠翔,他更是糊涂了,妈妈怎么会把夏珺给领上来了呢?刚要说话,却又是妈妈先开了口,“你这孩子,真不懂事,怎么叫人家在楼下等呢?”   庄楠翔急忙说道,“我只是想着马上就会下去,所以……”   妈妈根本没有听他把话说完,已经将夏珺让到了沙发上。   夏珺这才有机会好好的看一下这大的像广场一样的房子,仅凭目测,光这间客厅的面积,就得有二百多平米,被不同风格的家居摆设,巧妙的分割成了四个区域。自己坐的地方显然是会客区;远处较为僻静的地方,像是一个工作区;南面靠窗的地方摆放的都是中式红木家具,斜倚横塌照斜阳,好不惬意;再有就是看电视、电影的地方了。   这时,庄楠翔的妈妈已经拿了果汁和水果过来,夏珺赶忙收回了自己艳羡的眼神,换作一副视若平常的姿态。   “来,你看,光顾的说话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啊?”   “阿姨,”不知道为什么,夏珺说话的声音突然变得纤细了,“我叫夏珺”。   “夏珺,夏珺,”庄楠翔的妈妈反复砸摸着这两个字的滋味儿,“恩,透着那么一股独立刚强的韵味儿,好名字”。   “好什么啊?父母随便给取的,哪有庄楠翔的名字取得好呢?”她这一番话,带着明显拍马屁的意思。   但庄楠翔妈妈的样子看起来似乎很受用,就连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   “在哪儿毕业的啊?”庄楠翔妈妈说话一向喜欢直入主题。   “经济大学”。   “名牌院校毕业的啊?真不错,”她一下又拉起了夏珺的手,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掌心里。   “家里都有什么人呢?有兄弟姐妹么?”   庄楠翔实在看不下去了,他知道妈妈的毛病,要是遇到了聊得来的人,没有两三个小时,她是不会尽兴的,便上前一把拉起了夏珺,转身对妈妈说,“您能不能以后再聊天呢?我们今天还有正事要办呢?回去晚了,领导会说的”。   妈妈倒也是深明大义,“好好好,不耽误你们的正事,不过,”她转向夏珺,又从庄楠翔的手中把夏珺的手抢了回来,样子看起来格外的亲切,“夏珺,以后有时间一定要来家里玩儿啊?下次你来的时候,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嗯,好的,谢谢阿姨,那我们就先走了,”夏珺倒也是表现的一副依依难舍的样子。   “一定来玩儿啊……”电梯的门关上了,妈妈后面的话也没有听清。   庄楠翔一脸的歉意,“真不好意思啊,我妈她就是那么个人,跟人聊起来就没完没了的,你别介意啊?”   夏珺温柔的笑了笑,“怎么会呢?我倒是觉得阿姨是个很不错的长辈,对人很亲切,又很热情,我挺喜欢她的”。   听夏珺这么说,庄楠翔释然的笑了,心想,妈妈的更年期发作不要让别人讨厌才好。他哪里知道,这两个女人心里都是怀着怎样的鬼胎呢?   十九、春意浓   这天在集团公司开完会,领导安排大家一起用餐,圆桌围坐,宾客满棚,这种场合当然不是埋头苦吃的时候,毕竟身在竞争如此激烈的社会中,很少会有那么无欲无求的人了。   想要脱颖而出,让领导尽快的注意到自己,只要举杯,悄悄行进至领导的身边,恭恭敬敬的说些体面的客套话,而后仰头,痛快的一饮而尽,就算是辛辣溶液穿肠般刺痛,脸上也只能是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最后,报以开心的由衷的欢笑,顺便叮咛领导饮酒要适量,如果需要的话,自己可以代饮。   那一刻,谁要是还认为杯中满盛的透明液体只是酒那他就大错特错了,那绝不仅仅是杯单纯的酒,而是能够推动一个人顺利向上爬的载体,搭载仕途官运的河流。   这不,只要不经意的抬眼,就会看到时常有人起身奉迎领导,端满酒杯,手舞足蹈的说些好听但毫无实际意义的话,直哄得大脑袋们一个个酣畅的捧腹大笑,眼神中带上迷离而高贵的神情。   夏珺最反感这种场合了,更加厌烦什么所谓的应酬,她觉得做人真的没有必要成天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事情,认认真真的把工作做好才是最最重要的,其他的事情都没有意义,在她看来都很滑稽。   没错,夏珺就是那种一到开会的时候就往最后排旮旯里面扎的人,或低头看书,或偷偷聊天,或摆弄手机,或鼾声大起,反正对于那些充耳不闻的长篇大论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可是没办法,这种情况下,想都别想要提前离场,就算内心再不情愿,面对他人的时候,也只能违心的对每个人满脸堆笑。   最近,整个集团的各个子公司发展势头都很猛,企业正像是一艘风帆高挂,顺风顺水快速前行的巨轮,搭载的各个子公司的业绩节节攀升,盈利数字你追我赶,于是,这种歌功颂德的场合便更是比以往多了起来。   不经意间,夏珺发现会场之中有个男人很不寻常。   这人西服笔挺、形容皆好、精神卓卓,话不多但句句都恰好说在点儿上,在众人之中很是令人瞩目,领导们对他也很是礼遇,相继走到他身边,主动与他说笑欢饮,表现出一副非常亲密的样子,好像他是领导似的,于是,同事们也就跟着对他恭恭敬敬起来。   向身边人一打听才了解到,原来他是集团公司新来的律师,名牌学校、完美履历、出身干部家庭、杰出的工作能力……按照社会一般对人的评判标准,很是出色干练的一个中年魅力男人。   初次蒙面之后,夏珺对他的印象也并非深刻。   由于工作的原因,吴丽特别要求夏珺与集团公司的唐律师要多多接触,最好能和他拉上人情,以避免新项目上不必要的法律纠纷,日后如果出现什么麻烦,这个人的作用也会是非常关键的。   夏珺在不经意间一闪念,吴总所说的唐律师,会不会就是上次晚宴上看到的那个男人呢?   再一想,怎么可能?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律师,应该不会那么巧。   可等到一见面才发现,真的是他,果真是他,眼前正面对着自己的,就是那天仿佛有着光环一样的才俊人物。   和他聊了一会儿,不想他根本就不像外表显得那样高不可攀,竟然是个非常非常好接触的一个人,待人很是谦和温文,很敬业,工作能力亦是出色,做事快刀斩乱麻,从不会拖泥带水,有了他的大力支持,夏珺今后的工作开展得一定会更加顺利。   和他一起工作,果真是心想事成,夏珺所负责的项目,合同很快便签署了,于公于私,夏珺都通过这个男人得到了一笔大实惠。   为表谢意,夏珺决定约他晚上一起吃饭,主要是想谢谢他在工作上的鼎力相助,唐朝洋欣然接受。   他人很守时,和夏珺一样喜欢川菜,习惯在公共场合随心所欲的大声说话,关键还是个肉食动物,这些都让夏珺感到舒服,不必每次一个人经历漫长的等待,不必在点菜方面费尽脑汁,不必顾忌这顾忌那的,她觉得和他在一起吃饭真是愉快!   心情愉快了,就连呼吸都觉得顺畅了许多。   和不同的人在一起,只要接触一会儿,便会从那个人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中感受到他是处在一种什么样的生活状态之下,唐朝洋就是典型的社会骄子,是这个社会缔造出来的宠儿,一切顺风顺水,春风得意。   这些在耿立明的身上都是找不到的,他那个人带给别人的就像他的生活状态一样,坎坷而挣扎,内心深处是拧巴的。   谈着谈着,两人的话题越来越广泛,唐朝洋对个人的事情毫无保留,上学的时候成绩一直很好,一路过关斩将,很顺利的就考上了名牌大学。   工作上似乎也没遇到过什么坎坷,有着非常好的人脉,遇到的领导也都对他很是器重、赏识。   父母都是干部,退休后生活很优越,从不需要他分心,有个妹妹也成家了,自己结婚十年没孩子,老婆在法国,说到这里,脸上现出了些微的凄凉。   他转而问夏珺工作之外的生活怎么样,夏珺忙把刚要脱口而出的话给咽回去了,“我的生活很单调,没有男朋友,每天只顾着上班下班,呵呵,三点一线,平时偶尔会和一帮朋友聚聚罢了,更多的时间还是在家里陪伴父母,”从夏珺那猥琐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她说慌了。   不过,夏珺的担心是有理由的,她不想破坏她在同事心中的美好形象,况且自己真实的个人情况,也实在没有必要向他汇报,再说,他是学法律的呀,对婚外情会不会很反感呢?   随着工作中的接触越来越多,一来二去的,他们很快便成为朋友了。   二人目光紧紧交汇的一瞬间,夏珺好像是从他绵绵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滋味儿,似乎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轻轻试探的信号,内心不由得欢快了起来。   难道,自己最近正是身处“桃花泛滥时节”么?怎么会接二连三的接触到条件如此优越的男人呢?假如他们同时都对自己表达情意的话,又该选择谁才好呢?   二十、风清清凉   “夏珺,快啊,加油,来,我拉你……”庄楠翔稳稳站定,扭转着身体脸朝后方看着她,借助山势,益发显得身形高大巍峨。   夏珺累得“呼哧呼哧”的大口喘着粗气,别说是爬山了,就算是在平地上和别人比赛走路,她也是不会有取胜的可能性,按理来说,她明知道自己的心脏不好,本不应该参与这种强烈的运动项目。   可是没办法,谁叫这次约她的人是庄楠翔呢?谁叫他已经悄悄出现在了自己甜蜜的美梦中呢?谁叫他一笑起来竟会无缘无故的让人家的心里酥**痒的呢?   晨起出门,现在爬到半山腰的时候,阳光已觉刺目,夏珺小心的缓缓抬眼,却见庄楠翔脸上满满的洋溢着和煦温暖的柔柔笑容专注的看向自己,男人宽厚的身躯已将那刺眼的阳光一壁挡在了身后,只余几道失去炙热威力的放射光线从他周身边缘四散开来,这样仰脸乍然看上去,他倒成了身体会放散光芒的圣人一般神圣。   夏珺会心的一笑,心情畅达而舒宜,直直的向上伸了手去。   手心交触的一刹,内心深处竟微微的刺痛了一下,整个身体都跟着一凛,整个过程极快的便过去了,但却像是什么非常重要的时刻,残留在大脑中的那种感觉很久很久不能消逝。直直像有只细小绵柔的手指,时不时的便会在心上轻轻挠触。   难道,这便是初恋的感觉么?   像这样轻微细柔到微不可觉得甜蜜感觉,是和耿立明在一起的时候从未感受过的,其实她很清楚,这也根本不可能在他的身上感受得到,这种单纯而蠢蠢欲动的感受是属于像庄楠翔这个年纪的男人的。   于耿立明这种人到中年的男人来说,大概是不屑也更不会浪费多余的时间去感触这种男女之间无聊的小事罢,或许是心都麻木了,甜蜜摆在眼前都无法看到触到,转而只关心另一种更实际真切的感受而已。   可怜的夏珺简直是连命都快搭上了,终于在庄楠翔的搀扶下,一步一跌的登上了山顶。   立于高处,四周竟已不见了闷热,凉爽爽的清风徐徐飘来,温柔的灌进衣袖裤管。他们个个身上都是出了一层又一层的热汗,被凉风这么猛地一侵,身体来不及适应温度的急剧变化,直想打喷嚏出来。   看着夏珺依旧是满身满头的大汗,庄楠翔忍不住笑了起来,“哎呀,我说夏珺,你也太缺乏锻炼了吧,你知道咱们一共用了多长时间才爬到山顶的么?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啊!   你知道我们院的大妈每天爬山花多长时间么?   半个小时上山,半个小时下山,每天早上花一个小时打个来回,回家买菜、做饭、接孩子,一样都不耽误”。   “算了,算了,”林曦兰一路跑在他们俩的前面,虽然爬山的速度也不是很快,但却并未有异常疲累喘息的样子,“别提大妈了,就那帮退了休的大妈们,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比咱们的身体好。   报纸上不是说了么,现在,像我们这样每天坐办公室的白领,身体几乎都是亚健康,虚着呢,没办法呀?你说每天急急忙忙的上班下班,哪来的时间锻炼身体,好不容易到了周末,睡懒觉还来不及呢,还锻炼,哼,算了吧”。   “那这样,以后咱们每周都要抽出一天时间爬香山,只要坚持住,身体素质一定会变好的,就这么说定了,”庄楠翔严肃的向两位女士发出了邀请,亦是他个人独断决定的毛病又开始展露。   不过,这次夏珺很意外的没有过激反对的表现。   “得了吧,每周,我看每个月一次恐怕都无法实现。咱们那,还是顺随社会规律好了,现在呢,就趁着年轻多多挣钱、使劲往上爬,混的好呢,弄个一官半职的,不用再为了生计拼命,就肯定有时间锻炼身体了。实在不行的话,也只好等到退了休以后再恶补了,”林曦兰说这话的时候,嬉皮笑脸的扫挺着腿。   “咱们现在才多大?你怎么就想着退休以后的生活呢?”庄楠翔斜睨着她说。   “我就是说说嘛,”林曦兰嘟着嘴眼睛看向了别处。   夏珺终于是把气儿倒匀了,心里却始终还在不安的震颤着,自己有心脏病的事实断是不能直截了当的告诉他们的,一是碍着同事之间远不得近不得的面子,二一个吗?她的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庄楠翔……   可这爬山的事,当真是自己人生中最恐惧害怕的,要是万一,将来真和庄楠翔发展成了什么,看他那疯狂的样子,还不把自己这条老命都给搭上,算算也真不值得,正在犹豫间……   “珺姐,”林曦兰猛地一声大嗓门,“你想什么呢?都想傻了,呵呵”。   夏珺赶忙回话,“哦,没什么”。   “那还愣着干嘛,”林曦兰的眼中顿时光芒四射,“还不快把我们带来的好吃的都掏出来,野餐的时间到了,哈哈……”   夏珺释然的一笑。   于是,三人一起找了块平整的大石,不管不顾的都坐到了上面,又各自在包里翻翻倒倒的,夏珺眼疾手快,抢在他们就要把吃的东西倒在上面之前,飞快的在石面上铺上了一张花色的塑料餐桌布,继而用一种年长的口吻说道,“你看你们,不干不净的,吃的东西也这样乱放啊?”   “咦?”林曦兰一声尖叫,“珺姐,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假干净的人啊,现在这是怎么了,被人洗脑了?”   “行了行了,自己不知道干净话还挺多,你就当是增添野餐的气氛好了,”夏珺哪敢说这些都是受到了耿立明的严格规板的呢?   置身自然山林的环抱,满眼的葱郁,满心的舒畅,就连平时不怎么爱吃的零食,滋味都显得越发的香美了。   “哎呀,”林曦兰一手抓起了夏珺带来的蜜汁鸡翅,足足的往嘴里塞着,直弄得她半张脸都沾染上了油腻,“我真羡慕原始人类”。   夏珺不解其意,“你这话当不当、正不正的,是什么意思啊?”   林曦兰赶忙把嘴里塞满的东西用力一咽,“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不用筷子,改成用手抓着吃东西,好香啊!”说着,还意犹未尽的来回吮着手指。   “你把这当成吮指鸡吃呢?”庄楠翔看她吃东西的样子实在是狼狈。   “她,呵呵,昨天晚上我在新闻上看非洲难民营的小孩儿,吃相就她这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曦兰猛然绷脸,以示对他们二人讥笑自己的行为表示不满,“我吃的这么香,不正好说明我们珺姐的厨艺高超嘛?不过,将来哪个男人要是娶了我们珺姐啊,那还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呢?不是说想要留住男人的心,要首先留住男人的胃么?”   夏珺的脸上忽然有了一丝丝些微的不悦,“也就你没事嘴甜瞎叫,庄楠翔可从来都没有叫过我‘珺姐’”。   夏珺这句饱含深意的话,却并未引起另外两个人一丁点的注意。   庄楠翔看着林曦兰接着说,“那将来要是哪个男人娶了你,是不是特倒霉啊?”接着,手指指向林曦兰带来的火腿肠、方便面、薯片说道,“你们俩还不天天都是方便面就着火腿肠啊?”   林曦兰不屑的瞥眼,“切,你懂什么?重要的是两个人的真感情,如果真心相爱的话,就算每天都吃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我的那个男人也得说这是甘之如饴……”   二十一、心微微酸   此时已接近晌午,光照无遮无拦的披散下来,能量也是蓄足了,就这样肆无忌惮的撒在人的身上、背上,虽不曾觉得燥热,也是暖洋洋的让人犯懒。   山顶上的温度还是比市区的温度差上了许多,此时若身在市区的话,早已是躲进了有着凉凉冷气的屋子里面,谁还会有什么闲情逸致在外面赏什么景?   庄楠翔委顿的伸了个懒腰,哈欠连天的,都带出眼泪来了,“真舒服,呆在自然环境里,不冷不热的,这才叫享受人生呢?还真想睡上一觉,”说着,他倒是毫不客气,把身体歪向下刺棱了下去,头正好枕在了夏珺的大腿上。   他很正常很自然的做出这一系列的动作,没有询问夏珺丝毫,她倒是也没有不高兴。   丝丝凉风轻柔的覆着面,像儿时记忆里母亲那双无比温柔的双手,只带着宠溺与爱恋。   夏珺悄无声息的看着他闭目宁静的神情,眉峰直挺带着男人的英气,双目圆合,鼻尖挺起光滑的曲线,丰盈滋润的唇角微微上翘,越看越觉得这张脸的明朗宁和,细看下,这个年轻的男人,竟是个十足的温润的美男子呢?   虽然大腿被重量压得有些微微的酥麻,但夏珺小心的一动也不敢动,就连飞来的小虫都被她一并挡在了身后,唯恐惊扰到睡着了的倾心人。   二人尽顾着甜腻,却早已将林曦兰抛在了脑后,这小丫头也不以为然,蹦跶着到处招招花、惹惹草、摘摘野果、逗逗野虫,一个人玩的倒也好不快活。   阳光西斜,庄楠翔像是做了噩梦似的,一下子惊醒过来,慌张说道,“怎么了?我怎么睡着了么”   起身的一刻,身体正好撞到夏珺环抱着自己的手臂,他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夏珺倒首先羞窘的低下了头,一句话也不说。   “我们下山吧?”庄楠翔的口吻似是有着征询的味道,随即环顾四周,急急道,“林曦兰呢?她去哪儿了?”   夏珺这才猛然想起来,确是有一段时间没看到她人影儿了,内心也不免焦急了起来。   “你怎么不问问她一个人去哪儿了?”庄楠翔说着眉头便紧促了起来,赶忙站起身,“我们一起出来的,她要是走丢了怎么办?”   听了这话,夏珺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儿,怎么自己就好像是把他的孩子给看丢了似的,“我怎么知道她一时高兴去哪玩了?她是个成年人,对这儿比咱俩还熟呢?怎么可能会丢?”   庄楠翔也不再和她辩解,一个人开始四处寻寻找找。   忽而,注意力被一阵青年男女的说说笑笑吸引了过去,庄楠翔定睛一看,众人中那个最显眼的说的最欢的人可不就是林曦兰么?   夏珺已经走至了他的身边,“你看嘛,我说什么来着,人家已经和别人打成一片了呢?”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在他们,偏偏就把下山当成了一次好玩的娱乐活动。   庄楠翔站在中间,夏珺和林曦兰分在左右两边成了他的左膀右臂,三个人环扣着臂膀,紧紧的绑在了一起,一边说笑着,一边齐齐迈步,欢快而有气势的向山下走去。   他们之间的那种亲密的纯纯的友谊尽显,令路人无一不注目观望,无一不露出钦慕的笑容。   走过了大段大段的台阶,山势马上现出了一个急转弯,不过这一段鲜有台阶,全是水泥板路两边镶鹅卵石的路面。即便是一个人单独走在上面,都会不自觉的随着下坡的倾斜加快脚步,更别说他们三个全都摽在了一起,惯性加大,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简直是在冲的。   一开始还可以听到三个人的大笑,把这当成了一次开心的游戏,但后来,脚步越来越不可控,庄楠翔有点傻眼了,两个女生也跟着不再有欢笑了,眼神俱是呆呆,速度快的却已经无可挽回了。   不幸的一刻终于发生,林曦兰脚下一滑,身体不由自主的向下跌了下去,庄楠翔还根本来不及抽手,顷刻间,便被外力牵引,也向下滑倒了,接着是夏珺……   等他们回过神来,却发现林曦兰已经被他们俩重重的压在了身下。   庄楠翔赶忙用手撑住地面,卖力的将自己和夏珺的身体撑起,这才听到了林曦兰急促的喘息声,“哎呀,妈呀,压死我了……”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好像是好久没有吸到氧气了似的。   “你没事吧?”庄楠翔急切的问道。   没想到,这种时候,林曦兰竟然还有心情冲他做了个鬼脸,“你想谋财害命,是不是?看你出的馊主意,呵……呵……”说着,就想一个人站起身来,刚一用力,复又跌了回去,“哎呦,怎么了,疼死我了……”   “哪里疼啊?是不是受伤了?”庄楠翔手忙脚乱的在她的身上来回的试探着,触到哪里,林曦兰都会机灵一下抽动身体,好像每个地方都受伤了似的。   夏珺这才插上话,“小林,你到底哪里疼呢?是不是扭到脚了?”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往事。   “反正浑身疼,呜呜……”林曦兰的眼泪来得倒快,大大的泪滴噼里啪啦的往下直掉。   “我来背你吧,”庄楠翔一把拉起林曦兰,蹲下,一扭身,用力一挺,就把她牢牢的背在了身上,“你搂住我的脖子,别乱动,要真的是伤到哪里了,就得马上下山找个医院,反正,呆在这里是不行的”。   也不知他是哪儿来的一股劲儿,背着人走得还极快,夏珺跟在后面,抱着三个人的背包,要用跑的才能跟得上他。   只听得林曦兰还不住嘴,“哎呀,你那么快干嘛?你慢点,再把我摔一下怎么办?我都快散架了”。   庄楠翔连声答应着。   按说庄楠翔这样关切的照顾林曦兰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但不知为什么,夏珺心里就是有那么一种怪怪的感觉,很不舒服。   天气本来就很热,再加上背着个人,不大一会儿,庄楠翔就已经是汗流浃背了,脸色也憋得通红,走到水潭边的时候,就已经算是下了山了,夏珺跟在后面也连连的喘着,“行了,休息一下吧,都快累死了……”   庄楠翔警觉的掂了一下背上的林曦兰,“你怎么样?还疼么?要不,我们就在水潭边稍微坐一下,好么?”   “好啊,好啊,就在这歇会儿罢,这一路撅着腰,累死我了”。   庄楠翔小心翼翼的把她从身上卸了下来,双手掐住她的腋下,轻轻的将她放坐在潭边的水泥台儿上,紧接着柔声问道,“到底是哪里疼啊?你怎么就是说不清楚呢?”   林曦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又摸了摸膝盖,又在浑身上下来回的试探了一下,“咦?奇怪,好像不是很疼了,就是这里,”她说着,轻轻将裤管卷了起来,“这里还疼,”她的手指刚刚指到右腿膝盖的位置,视线中便已现出大片挫伤的皮肤来,肉皮被挫的犯了白,卷起一绺一绺,中间还或深或浅的现出血迹来,看着看着,那犹如及时雨一样的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庄楠翔赶忙像哄小孩儿一样的,在她的腿边吹着凉气,还不住地说,“好了,好了,不疼了,小娇气鬼”。   那凉风倒不像是吹在林曦兰的腿上,倒像是吹在了夏珺的心上,不管是他们自己还是在旁观人的眼里,此刻,夏珺的存在都觉很是多余。   二十二、见缝好插针   这天的事情很紧急,唐朝洋办公室的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夏珺只得打到其他同事的办公室询问,从同事的口中得知,原来唐朝洋病倒了,已经请了两天的病假了。   本不想打搅病中的他,可事出紧急,工作又没有其他同事可以替代完成,夏珺早已急得是火烧火燎的了,辗转无奈之下,也只得拨通了唐朝洋的手机。   听到夏珺带着异常急切的声音把事情叙述了一遍,唐朝洋二话没说,硬是撑着病痛的身体在家里完成了工作。   他完成的这件看似很平常的简单的小事情,却帮了夏珺的大忙,也帮了公司的大忙。   可是他的身体,本就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这下病的就更重了。夏珺得知后,内心百感交集,总觉得他的病与自己有着很大的责任,她思量着虽然不能减轻他身体的病痛,也总应该表示一下感谢才好。   下班路上,夏珺单纯的想到应该去看望一下病中的唐朝洋,他一个大男人自己生活,吃的应该不会很可口,而做一顿美食确是夏珺最为拿手也是最乐意去做的事情。   下了车直奔菜市场,专拣最最新鲜时令的鲜鱼水菜装了满筐,看着那满眼的绿油新葱,心情也喜悦到像是快乐的新嫁娘一样。   在家里着实忙活了好一通,她那蹦来跳去的快乐的样子倒不像是在做饭,而是在为家人准备着一份极尽精致奢华的礼物似的。   做好后,忙把食物一一装进了密封饭盒和保温桶,一回身,还不忘拿着那份需要唐朝洋签字的合同,一切准备停当,便打车来到了唐朝洋居住的小区。   浅浅暮色降临,出租车在一个环境优美、处处整洁幽静的小区前停下了,夏珺步下汽车,拨通了唐朝洋的电话。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夏珺会在这个时候来看他,忙跑下楼来,这是他最最脆弱的时候,是人生中最最需要别人关心的时候,一个人生活的这段时间,他早已尝尽了孤寂、尝尽了辛酸……   而此刻,迷蒙的双眼迎着暖暖斜阳,树荫处看到眼前这个温柔体贴的手拿饭盒的小女人,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内心那抑或是感激、抑或是软弱的重重感受,竟化作眼前三步并作两步的急冲过去的冲动,他紧紧地抱住了夏珺,那样用力,如获至宝,像是怕稍一松懈,她就会从眼前消失似的,热热的泪水在眼眶中来回打晃,一时禁不住,竟簌簌的滚落了下来,一点一滴的濡湿在夏珺的肩上,更是落在了这个女人的心上。   夏珺没有挣脱,她默默的感受着这个外表坚强、内心细腻的男人,感受着他那并不温暖的体温,感受着他带给她的那种伤伤痛痛的情怀。   那一刻两人的紧紧相拥,一切尽在不言中,再也容不下其他,只余周身微微泛凉的清风徐徐刮过。   夏珺心软了,冰封许是被男人的温热泪滴濡化了,又或许是再次在恰当的时间地点遇上了恰当的人吧?   她原本僵硬的呆呆垂立的双手,也开始一点一点向上,慢而轻柔的抚上了唐朝洋的背。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男女之间,可以就这样轻易而自然的紧紧相拥,不仅是身体,内心还分明有个声音同样催促着她要抱住这个男人。她的及时出现,于唐朝洋来说是最可宝贵的,而在她,又何尝不是呢?   看着他津津有味的喝着夏珺的红枣山药粥,唐朝洋脸上写满了幸福与希望,其实卸去了社会赋予人们的许多伪装之后,人与人都是一样的,最需要的不过是生病时的那一眼关切,饥饿时的那一口食物罢了。   二十三、炙烈   唐朝洋的声音极具柔情绵意,那样的殷勤客气,“夏珺,晚上我们去哪里吃饭呢?你想好了么?想好了快点告诉我啊?我现在就赶过去接你,好么?”   “今天算了,总在外面吃饭,实在是腻的慌......”夏珺显然是有话还未说完。   可唐朝洋却已经等不及了,生怕夏珺会因为点什么而不高兴,“怎么了,那些地方不好吃么?嗯,要不这样,今天我们去吃杭州菜或者是本帮菜,专拣清淡一些的,成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夏珺的口气含着一点点生硬,“今天实在是不想在外面吃饭,这样吧,我回家做饭吃”。   唐朝洋喜出望外,“真的么?我太高兴了,上次你给我送来的饭菜是那样的可口,我每天在梦里想起来都会流口水呢,今天你愿意为我下厨做饭,我肯定是有口福的了……”   “呵呵,”夏珺听到唐朝洋的一番话,也是十分的受用,“哪有那么难呢?看你说的,我很喜欢做饭的,真的,平时还发愁没有食客呢?你要是愿意,可以经常去我家里吃饭啊”。   夏珺的盛情邀请,于唐朝洋而言,简直就是漆黑深夜里的一盏指路明灯,数天来,他内心始终忐忑,从根本上而言,他并不是一个肆意放荡而为的男人,和夏珺的交往始终也是有顾虑的,他很害怕会遭到拒绝。   然而,夏珺今天的话语,无疑也是为他亮了一盏绿灯,抑或是一种暗示,“那么,正好也下班了,我现在就出发了……”   “哎……不用不用,我现在要先去菜市场买菜,你可以放慢脚步,等下直接到我家楼下等我就好了,”还好,夏珺的口气听来也是欢愉的。   “那就辛苦你了,”此刻,唐朝洋的心早已是魂不守舍,哪里还坐得住,恨不能一时飞了过去。   夏珺大袋小袋的拎了满手,走起路来也略略有些费力,正踌躇着如何腾出手来掏钥匙开门的时候,一瞬温暖气息倏然从掌心滑过,顿时,重量的负担减轻了不少,温婉抬头,正好碰上唐朝洋和煦柔缓的笑,“你已经到了?”   “到了一会儿了,怎么不打电话,我可以开车去接你,好不让你自己拎这么重的东西,”他说话的时候,语气柔缓而轻轻,透出分明的疼惜爱怜之感。   夏珺再不敢看他的眼神,他的神情是那样的迷人而深情款款,直想叫人依靠,她赶忙收住了眼,生怕自己会就这样轻易的被他俘获了去,“我倒也没那么娇气,”一句话草草了事,便急急的走在前面开门去了。   唐朝洋正欲伸手帮她择菜,却被夏珺生生拦下了,她的语气颇为郑重,而又含着娇哄的语气,“大男人家怎么能做这些呢?你呀,”说着,将电视遥控器递到了他的手上,“就乖乖的,坐在这里看电视,饭菜一会儿就好了,”说完,冲着唐朝洋莞尔一笑,转身钻进了厨房。   她手势娴熟麻利的择菜、洗菜、切菜、淘米……一样一样有条不紊的忙活着,脸上却始终带着欣然的微笑,仿佛倒不是在劳动,而是在享受,沉醉其间,自得其乐。   她做这些事的时候是那样的认真和专注,根本没有察觉到唐朝洋始终站在门边呆呆的看着她出神。   眼神有一瞬的游离,却独独迎上另一双脉脉温情迷离的眼睛,刹那,电光火花轮转,夏珺竟一时窘得低下了头,不知说什么才好,他的心,显然她已明了,一切尽在不言,“你,怎么,不看电视了,跑过来......”   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唐朝洋从身后紧紧地拥她入怀,那样的炙烈,那样的笃定,那样的深情,紧紧地,紧紧地拥住她的身体,弄得夏珺只余维持呼吸的力气,只缓缓觉得不绝的热气从耳后传来,一粟一粟的腐蚀着她的防御工事,一道道防线在顷刻间垮塌。   唐朝洋长长的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温暖气息,“知道么?曾经多少次,我幻想过,憧憬过,爱情、婚姻就是这个样子......并不需要过多的修饰,更不需要任何虚假的伪装,只是淡淡的、纯纯的,简简单单的两个人在一起,每天买买菜、做做饭、看看电视、说说笑笑……也许,你也会和别人一样,说我没出息,胸无大志,但事过境迁,我还是觉得这样的生活就很好……”   夏珺挣扎着扭转过身,却正好迎上唐朝洋那早已湿润微红的眼眶,想说的话,再次哽咽在喉间。   “呵呵,说真的,我真的是羡慕别人家里小夫妻间亲亲我我的小幸福,没有多余的,没有顾忌的,没有负担的,只是两个人在一起,你看着我,我望着你......那样的幸福,很干净……”看得出来,唐朝洋的眼里早已是满满当当的期待与渴望,“可就是这样简单的事情,在我,也不可得......”他抬眸,眼神看向了别处,而周身散发出来的酸酸瑟瑟却是怎样都无法掩饰掉的。   夏珺下意识的伸出了手,轻轻的抚上了他的脸,指尖微微一颤,正是触到了潮湿的东西,“呵呵,你,没想到你,也会过得这么不如意......我,还以为......”   唐朝洋猛然回过头,直直的正视着她,“以为我很幸福对么?”   尽管夏珺的眼神并未从他的身上移开,思绪却悠悠飘开了,她一时懵住,她从未接触过像唐朝洋这样敏感多思的男人,更未曾体验过这种被男人疼惜爱怜珍视着的感受。   他的心思是那样的细密,于点滴间便会触动心弦,竟弄得她一时怔怔,不敢说,不敢做,生怕会惊扰了他本就脆弱敏感的内心。   而此刻,自己竟成了男人的精神倚靠。   自己的爱情虽然不尽如意,但在耿立明身上体会到了初出少女的那样为爱而狂,不计后果;和庄楠翔挨靠时明了了揉搓肝肠的小女儿心思,牵肠挂肚;如今,面对情思悠悠倾泻的唐朝洋却又是另一番为他付出着的快乐,成长的快乐。   男人,当真是一个人,一首诗,一部曲。   看着夏珺精心备好的丰盛晚餐,唐朝洋更是不忍动筷,“人们常说的,普通人家的幸福,便是每日忙碌过后,一家人能够团团围坐,伴着粗茶淡饭的清香,不觉岁月悠悠、鬓生银发吧……”   “我只觉得,”夏珺竟也莫名其妙地跟着伤感起来了,“这一生中,能够遇到一个真心爱戴自己的人,就已经是幸福了......”她当然不是没有伤感的。   唐朝洋坚定的伸出他那厚实有力的大手,牢牢地将夏珺的手紧握在了手心,眉目间秋波光转,“那么,我要说,如今就让你遇上了呢?”   夏珺柔缓抬眼看他,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并不是不动心的。   谁又能不动心呢?   他的确是比耿立明好上百倍、千倍,并且懂得体贴女人,细致、温柔,重要的是,他懂得珍惜,他有的所有,都是耿立明并不具备的。   她的心也跟着开始酥软、沉醉、贪恋而不能自拔。   夏珺毕竟是女人呀,最近的一次和耿立明在一起还是在上个月……   比起耿立明对她的忽冷忽热、善变决绝,做事极端垄断的态度,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多么的深情体贴啊!   二十四、我最美   “你知道门票多少钱么?小林,”夏珺边走边说,手却已经伸进了包里开始摸索着钱包,她人一向就是这样,虽然没钱,但很大方。   “十五啊!不过,我的自己来,”林曦兰也开始从兜里掏钱。   “我们走西小门吧,只要说是去管理处的,就可以不买票了,”庄楠翔话说得十分确凿的样子。   “为什么啊?”林曦兰说话一向大嗓门,“要是让人逮住了多丢人啊?”   “不会的,我已经试过好几次了,再说了,就算被人发现了又能怎么样呢?他认识你是谁么?即便是真的被人逮住了,不就是买张票的事么?没什么大不了的,”庄楠翔迈着四方步,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还不时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手上那一对大核桃转的早已现出了些许的亮光。   “你……”林曦兰眉头轻皱,样子很是不耐烦,“我说撞南墙,你没事闲得慌老转个破核桃干吗啊?老头子似的,”说完,狠狠的朝着他剜了一眼。   庄楠翔倒是不急不躁,手上的动作一刻也不会停下,听到林曦兰这么说,索性倒背起手来了,“你懂什么啊?你知道我这个大虎头花多少钱买来的么?像这样一对如此标致的玩意儿,哎,你看这花纹,看这颜色,你可着北京城打听去,我敢说你再也找不出来另外一对......”说完话,嘴一撇,脸扭向斜上方看着路边的一棵龙爪槐,如果不看他的脸的话,没有人会承认他还没有退休。   林曦兰当然不屑理他,声调也变得尖厉,“那您有钱买这么名贵的小玩意儿,怎么就没钱买门票呢?”她一脸凝重的盯视着他。   “我这是......”   夏珺抢先说话,“是人性的问题,不是没有钱,只是总想着钻社会的空子,没办法,这社会上就是有这么一种人,”她边说话,边径直走到了售票处,“三张......”   看着夏珺买好的门票,庄楠翔倒也不说什么,依旧迈着稳健的四方步,跟在两个女人的身后进了动物园。   刚一迈进大门,林曦兰便兴奋得开始又蹦又跳的,色彩明快绚丽的花裙子,借着微风,随着快步,一旋一旋的飞舞,叫人看得眼花。   “你怎么会这么兴奋呢?是从小没来过,还是出门前打了鸡血了?”庄楠翔说话的同时,总是能够听到那清晰的“嘎啦嘎啦”声,眼下漫步在浓郁密林之中,四周的寂静,把那声音衬得更响亮了起来。   林曦兰倒也不理他,回转身,笑容灿烂如花,“珺姐姐,你最喜欢看什么动物?”   夏珺略作思量,嘴角露出不经意的一笑,“猴山”。   “啊?为什么啊?”   “我喜欢看它们为了争夺食物上蹿下跳的样子,而且,它们看起来活得特别的悠然,一点烦心事也没有,整天悠来荡去的,个个都那么活泼可爱。   我更喜欢看它们互相之间抓痒,真的很有趣,你会发现它们其实也是一个非常和睦友爱的大家庭,它们其实就是一个和谐的集体,也许是一个社会,有分工,有头目,有年长的、有幼小的,有美的、也有丑的,但它们每天生活在一起,却都是快乐的,”夏珺说话的时候,神情变得异常恍惚。   “呵呵,呵呵呵呵......”林曦兰突然一个人笑得前仰后合的,手直捂着肚子。   “怎么了?有什么好笑的?”夏珺猛抽回神,看着她,一脸茫然,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听你说起猴子,我,呵呵,我想起来,上次去峨眉山的时候,你知道么?那儿的猴子有......”林曦兰两手伸开,在身前比划着,“有这么胖,真的,特别特别的胖,胖得都走不动了,眼睛傻呆呆的,每天只知道蹲在地上等着游人们给它喂吃的,最可笑的是,我一开始根本就不知道它是一只猴子。我是从它背面看见它的,它还带了个草帽,一动不动的,我居然把它看成了我们团里的胖阿姨了,还,还要去拍它呢……”   夏珺也跟着笑了起来,“你这个眼神啊!真无奈。对了,等有机会,我们两个一起出去玩,好么?”   “当然好,呵呵”。   半天听不到庄楠翔的声音,她们俩便向四周找去,林曦兰有些不情愿,“他也真是的,总是这么自以为是,现在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呢?真是讨厌”。   忽一侧首,却见池边垂柳掩映之下,庄楠翔正倚在柳树树干上,怔怔的望着一潭池水出神。   “喂,”林曦兰嗓门又提高了八度,“我说你真行,下次再这样,我们就不找你了,缺乏集体观念......”   庄楠翔依旧是一副痴痴迷迷,表情没有因林曦兰的叫喊而产生丝毫的变化,只浅浅的呼出了一口气,“原来自然处处是画卷,只要静心、静神、静意......”说着,缓缓转身看向林曦兰,“你没发现就是这么一池普通的泛着绿膜的水,水上浅浅盈盈的睡莲,忽隐忽现的绯红鲤鱼,还有那点滴触水的垂柳,那水面上轻轻晕开的一圈又一圈,那一只蜻蜓、一点小虫……一切的一切,只要你能做到真正的静下心来,都会发现它们竟是如此的美……”他略略刻意的伸长了身子,呻吟中身影犹似诗人般写意。   “唉呀,不要干别的事情了么?谁会有那么多时间呢?每天就像你一样什么都不做,站着发呆么?”   “所以,不是每个人都会发现美的,所以,真正伟大的艺术家才会少得可怜……”   “大哥,要上班的......”   “这样吧,小林我们去玩,叫他一个人在这里抒情好了,”夏珺说话一向是不留余地,伸手拉起林曦兰转身就走。   “哎......身于此地,求一鱼竿足以,人生至纯至乐,便莫过于此了,”扭脸看向与他越走越远的两个女人,迈步跟了上去。   “那你想看什么,小林,”夏珺主动问道。   “大熊猫,并不是因为它是国宝哦,我只是喜欢它那憨憨胖胖的样子,好纯好可爱,而且,我觉得大熊猫的心灵一定是像它的外表一样的纯净的”。   “这是怎么说的呢?”夏珺觉得她的话有点莫名其妙。   “要么洁白的纯粹,要么重黑的浓郁,没有模棱两可,没有中间地带,不是这样,就是那样,只剩单纯。我有的时候就在幻想,单纯的人们都是有福气的,就像大熊猫一样,心底的那一份彻底的纯纯净净、与世无争,乐在怡然的活了这么久……”   “你的想法还真怪,”夏珺低垂了头,一颗一颗地盯着慢慢向后移动的鹅卵石。   “怪么?我倒不觉得......”   “呵呵,也许是因为我们的心境到底不同吧?”   “呀,”林曦兰一蹦得老高,直直的小跑了过去,“好美啊!”   夏珺也跟了上去,原来她是捧着一朵艳黄色的硕大月季花而惊喜不已。   林曦兰站的地方分明就是个月季园,好大的一片,盛放嫣然,烈焰的红、柔媚的粉、轻盈的白、温情肉色……好不娇艳,好不绚烂,林曦兰高兴的像个仙子,徜徉在快乐的幻彩中。   夏珺立在一旁直纳闷,如此美景,林曦兰怎会只钟情一朵呢?   繁茂花丛间,翩翩飞来几只五彩斑蝶,盈盈绕绕其间,亦真亦幻,林曦兰真的高兴坏了,她笑着、跳着、舞动着……   夏珺和庄楠翔惊异的对视了一样,之后,又各自不敢置信的望了过去,花丛间,并不是只林曦兰一个人,就在她身后,分明还有个舞伴。   那舞伴“呼啦啦”一声,帅气的将裙摆抖落开来,至真至美,阳光滑过的一瞬,光华万千。   那竟是一只高挑美丽的孔雀!   它高傲的昂首,胸脯挺得像个威风的将军,高抬腿,轻落足,一步一步间演绎着精湛的艺术,可笑的是,它就在身后,林曦兰却不自知。   庄楠翔突然喊了一声,“小林,回头......”   林曦兰张着嘴看了他一眼,“什么?”转身的瞬间,再次惊呼,“孔雀......”   她想要向前跨步,好离孔雀更近一些,谁知,那竟是一只如此骄傲不可侵犯的孔雀,它不但不躲,反而发力,小跑着就要冲林曦兰冲了过来……   这时,林曦兰才发现,原来那孔雀并不是在笼子里面,也不知道它是用什么方法逃脱了出来,身前没有任何阻拦的,朝着林曦兰奔跑着。   林曦兰吓傻了,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撒腿就跑,边跑边拼命的喊着,“唉呀,这只孔雀是归谁管的,怎么就跑出来了呢?要吃人啦......孔雀会飞啦……快来人啊……”   空气中弥漫着小小的紧张与大大的喜悦。   二十五、隐情   夏珺每天游走在两个男人之间,一遍一遍反复体检着耿立明的刚毅果敢与唐朝洋的温柔细腻,面对他们,她有一种将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快感。   尽管每天都要伪装自己,前思后虑的说些谎话,她却体味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一种尽情尽意挥洒着的快乐。   其实她这二十几年的人生,活得并不洒脱,更是一点也不顺心。受到父母压抑挣扎情绪的影响,她以前总认为人活着就是来受罪的,惟有现在,她才有了一种真真实实生活着的感受。   这种感受包括精神上的,当然,也有物质上的。   唐朝洋的富有给了夏珺另一番爱情和虚荣心上的享受,这虽然是她始料未及的,但她更乐于接受。   认识了唐朝洋以后,她穿上了以前从不敢企及的Prada,在谢瑞麟潇洒的买了整套的新款首饰,用上了法国Biotherm的化妆品,她可以大把大把的塞给妈妈零用钱,和同事一起比阔,走进五星级饭店门前也不再照镜子了,点菜时也不再首先看价格……   而这一切看在唐朝洋的眼里,只是淡淡的,微不足道的。   夏珺真的是被幸福冲昏了头,她本来就不是个十分细心的人,现在又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如何应付两个男人的事情上,这下,花在工作上的心思就少之又少了。   这天一早,一切像往常一样平静。   夏珺翻箱倒柜的寻找着资质证书,眼看着又一个项目拿下,只要一切进行得顺利,她的生活水平马上又会陡升一个层次,想着想着,她都差点笑出声来。   偏偏在这个时候,电话响了,她来不及看一眼来电显示,不耐烦的说到,“喂~~”   “夏珺,晚上去哪儿吃啊?”   她气得差点就骂人了,“你不是刚打电话说过了么?才几分钟啊,又问一次?我这儿忙着呢,没时间陪你聊闲天啊!”   夏珺刚要急急忙忙地挂断电话,却听对方说到,“夏珺,我刚才没打电话啊?你怎么了?很忙么?”   她猛然抽回手,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天哪,自己竟然把耿立明当成唐朝洋给数落了一顿,心想不好,一定不要让他误会才是,于是,赶忙补救,“呵呵,我一时忙糊涂了,以为还是我姐夫呢?不过,你的声音倒是和他真像,我都没听出来,好了,现在我要忙了,最近工作特别多,晚上就不陪你了,拜拜……”夏珺慌慌张张的挂断了电话,生怕再出什么乱子。   偏偏在这个时候,电话又响了,她本能的以为是耿立明又忘记说什么了,抓起电话来就要发作,话还未出口,却是吴丽的声音传来,“夏珺,把所有的资料整理好,下午送到我办公室来”。   夏珺的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着,幸好自己的话还未出口,赶忙挤出笑声来,“好的,吴总,我已经全部准备好了,下午给您送过去”。   她强抑着自己内心的忐忑,还好,只要把资质证书复印一下,就完成任务了。   手指飞快地在文件柜里面翻找着,把资质证书取了出来,便快步向复印机走去。她也没看,打开来就往复印机里面放,盖好上盖儿,眼睛便扭向了身后,好躲过那强烈刺目的绿光。   正巧林曦兰走了过来,正看着夏珺傻笑,她特意放低了声音,“珺姐,你还忙得过来么?”   夏珺以为她是在关心自己的工作,听了很高兴,“还行,只要把这个复印好,这段期间的工作就顺利完成了,我也可以好好得喘口气了,呵呵”。   林曦兰露出诡邪一笑,“我指的又不是工作,你在我面前装什么工作狂啊?”   夏珺这才恍然大悟,佯装生气的样子,“你过来帮我复印,省得你闲得没事干,还有精力编排我”。   “那你去做什么?”   “上厕所,”夏珺扭脸就走了。   “好好好,珺姐也有三急,我就牺牲一下我自己好了,”林曦兰边说边笑。   等夏珺回来,却看到林曦兰手拿着资质证书呆呆的看。   “都印好了么?”   “印是印好了,不过......”林曦兰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资质证书。   “怎么了?你在看什么?”夏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不是,珺姐,这个证书怎么好像已经过期了,你看,这里......”   听她这么一说,夏珺一下子傻了眼,一把抢在手里,瞪大了眼睛看。   公司一直就把资质证书交给夏珺保管,每年的报验审核也都是她的工作,可是这次,竟然鬼使神差的就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而且忘得死死的,她急得差点哭了出来,“唉呀,怎么办呢?下午要交给吴总的,明天就要送去招标公司了,可是,已经逾期快一个月了,我这下死定了......”   站在一旁的林曦兰也跟着手忙脚乱了起来,却什么忙也帮不上,“珺姐,你先别着急啊,赶快想想办法吧”。   “想什么想啊?你知道公司为了办这个证书花了多少钱么?要是这次让我给弄报废了,公司一定会跟我说拜拜了,烦死了,”夏珺没好气儿的说到,脚还不停的照着墙上踢去。   “那,那......”林曦兰站在一旁也真的没了主意。   “怎么了?”   夏珺抬眼一看是姜维,自己本来就心烦的要死,偏偏又看见这个话痨,真是烦上加烦,她紧皱了眉头看向别处,也不回答他。   “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姜维转而看向林曦兰。   “是,”林曦兰小心的觑着夏珺的表情,发现她并未有任何反对的样子,便继续说,“是这个证书,没有按时报验,过期了,可是,可是公司马上就要用了,珺姐为这事儿着急呢”。   姜维一边从林曦兰手中接过了证书,一边说到,“拿过来,给我看看,这个证书归什么机关管呢?”他的眼珠儿左右来回晃动了几下,证书上面那为数不多的字便都看清楚了,嘴上又开始絮絮的,“嗨,看你刚才那么着急,要死要活的,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呢?看你差点都要哭了,工作就是工作,你再着急也没用,要真是解决不了的事情,哭就能管用了么?就能解决问题么?亏你还是有这么多年工作经验的人呢?都不如人家小林镇定……”   夏珺本来就心烦意乱的,再听他说这么多废话,差点就崩溃了,她一下子从姜维的手里将证书夺了回来,恶狠狠的说到,“你要是实在闲得没事儿,就找个凉快的地方自己好好呆着,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更不会让你看笑话,我到底有多少工作经验,也不用你来评价,神经病,”说完,又烦腻的剜了他一眼,转身就向前走去。   “哎......”姜维赶忙叫住她,“你着什么急啊?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你的话那么多,谁有时间听你说完”。   “真的,我真的还有句话没说完呢......”   夏珺却也不理他。   “我是说,我有个哥儿们正好是管这个的......”   夏珺听了这句话,身子猛地一震,像是被人从悬崖边上又拽了回来,转身的瞬间,脸上又换上了幸福甜蜜的微笑,看姜维的眼神,如临珍宝,“真的么?”   姜维亦笑,“你看你,还不相信人,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动不动就生气,你怎么那么爱生气呢?还总是不听人把话说完……”   “谁叫你不早说这句啊?”   “我不是就在跟你说么?话要一句一句的说啊?”   “行了吧?您刚才说了多少句废话啊?您数过么?就不能捡主要的说么?”夏珺到什么时候都是个振振有词的人。   姜维无奈的笑了笑,“行了,我们还不抓紧时间去找我那哥儿们,再这么说下去,就真的没希望了......”   夏珺终于开心地笑了出来,伸手抓住了姜维的手臂,忙不迭的说到,“对对对,快走吧,快走吧,我的救星”。   这两人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却丝毫没有理会立在一旁的林曦兰。   二十六、将错就错   “妈,”庄楠翔满脸的不高兴,脸上的皮肤皱得像个核桃,“我说您能不能不在这个时候拖地啊?再说了,您为什么老是围着我转呢?您没看到我在学习么?弄个墩布老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想蒙骗谁啊?这地是用得着你来托的么?雇阿姨是不要花钱的?”他恨恨的摔了一下手上书,重摔之下的书页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我既然已经答应过您了,就一定会好好学习的,您也不用每天想出这种方法来偷窥我,自己看罢,我看的真的是课本……”   庄楠翔妈妈看到自己的小伎俩被儿子识破,也有点不好意思,于是,便开始转移话题,“楠楠,妈妈是为你好的,你也不能总是冤枉妈妈啊?”她轻柔的叹了口气,略顿了顿,继而语带辛酸的说到,“你也知道,妈妈是帮不上你的,真的是为你着急才会这样做,你说现在干什么不用学历啊?就算你爸爸现在在位子上,还有一些人会给他几分薄面,可是将来……你是个男人,你总是要依靠自己的啊?   再说了,之所以会是这样,你就没有责任么?当初上学的时候不用心,光知道贪玩,现在后悔了吧?这个时候倒跟我谈起用功来了……”   庄楠翔只是一味的低着头,也不说话,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妈妈继续说到,“要不这样,楠楠,你找个人帮你辅导辅导,你自己看不明白的地方,也许别人一讲你就想明白了呢?”   “谁会有时间帮我辅导呢?别想了,”说着,他又垂头丧气的拾起了书。   “就你们单位那个夏珺,我看就行,那孩子文质彬彬的,一看就是有文化的人,上次来咱们家玩过之后,怎么再也不来了,是不是你得罪人家了?”妈妈真正的心思终于展露了出来。   “唉呀,您真烦,人家谁没有自己的事情呢?怎么可能牺牲休息时间来帮助我呢?再说了,我干吗闲得没事得罪她啊?”庄楠翔根本就没有了解妈妈真正的目的。   “那就好,我看那个孩子挺憨厚的,你一提,她准愿意,不信你就去试试......不然,你就说妈妈请她到家里来玩儿,她是个懂礼貌的孩子,你这样说她就会来的,到时候,妈妈再跟她说好了……”   “好好好,”庄楠翔烦的直想把耳朵捂住,“我知道了,一定跟她说,您就别烦我了……”   没想到,第二天,庄楠翔一提,夏珺就同意了。   一大早,夏珺还没有到,庄楠翔妈妈倒是先在厨房里忙开了。多年来内心积聚起来的极度的缺憾感和自卑,她是万万不能再看着这样的不幸在儿子的身上重演了,虽然在劳动,她却体味着异常的兴奋和快乐。   看到夏珺跟在庄楠翔的身后进了门,她竟然有一瞬的恍惚,以为他们已经是一对和睦恩爱的小夫妻了呢?   “阿姨”。   夏珺的声音清脆入耳,她这才回过神来,赶忙笑脸迎了上去,脸上的皱纹都跟着舒展了开来,“夏珺来了,真是麻烦你了,咳,都是我这儿子不争气,到现在才想起来要好好学习,呵呵,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学生,你好好帮助帮助他行么?阿姨谢谢你了......”   夏珺的手被庄楠翔妈妈的一双大手攥得紧紧的,略略有点不好意思,“阿姨,瞧您说的,我们是同事,互相帮助还不是应该的么?再说了,庄楠翔虽然学历是低了一点,可他在公司的人缘特别的好,干活不怕辛苦,还特别的乐于助人,公司里上上下下的人,都说他好呢!”   庄楠翔妈妈听夏珺这样会说话,高兴得差点乐飞了,颠儿颠儿的把家里所有的好吃的都往夏珺的身边堆,满心满眼的盯着她看,跟看不够似的。   “嗯,阿姨,”夏珺到底是年轻,哪里经得起别人母亲这样审视的眼神,她越是这样宠溺地看着自己,夏珺越是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跟犯罪似的,赶忙说,“我看我们还是先去学习吧,我也不知道庄楠翔到底学得怎么样了?在什么程度……”   “对对对,好,你看我都糊涂了,学习要紧,学习要紧,”她忙不迭的把夏珺往庄楠翔的书房里让。   夏珺这才真正看清楚了庄楠翔的家,原来,绕过沙发会客区的后面,就可以看见楼梯了,沿楼梯向上,过了两个紧闭的房门之后,第三间敞开着房门,房间内很是宽敞明亮,除了四架书柜和写字台之外,还有两只布艺的双人沙发,房间是朝南的,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阳台上盛放的花。尽管夏珺是打从心底里觉得这房子真的是太大了,更兼之舒适与豪华,但是在表情和言语上,没有显露出分毫。   “你们就在这里学吧,这间书房只有楠楠自己用,不会有人打扰的,”妈妈笑着说完话,转身出去了,继而,他们看到门被轻轻的关上了。   庄楠翔笑着看向夏珺,“你今天怎么这么夸我,我还以为你会告我的状呢?”   夏珺盯着他,脸上却不复刚才的温柔,霎时间变得一脸严肃,“我为什么要告你的状?”   庄楠翔用手胡搂了一下头发,“那天在动物园不是你说的么?你说我人性不好”。   “你也别太高兴了,”夏珺的眼睛看向了别处,表情有点不屑,“我那些话,只不过是说给你妈妈听的,至于你......可以不当真。而且,吴总也叮嘱我要多多帮助你,要不是看她们的面子,我才不会”。   “唉,女人真善变。我妈也是,今天的表现太变态了。难道,更年期的女人都这么可怕么……”   “咚咚咚”,门被轻轻地敲了三下,紧接着便被打开了,首先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个超大的玻璃水果盘,“来来来,夏珺,也别光顾着学习,吃点水果啊!”   夏珺定睛一看,天哪,苹果、猕猴桃、哈密瓜、香梨、柳橙、香蕉……所有的水果全部都去皮,切成了小块,一块一块码放整齐,比在外面买到的还要精致精细,琳琅满目。一看之下,内心竟产生了点点酸楚,从小长大,别说没有人这样细致的照顾过她,就连舒心畅然的生活都不可得。   上大学的时候,看到别的同学在妈妈的怀里撒娇,对时髦的衣服挑三拣四,大手大脚的乱花父母的钱……她不忍看、不愿听、更不让自己去想,每每这种时候,只有逃避,拿起背包去自己打工赚钱的地方,却对同学们说是出去玩儿……   “夏珺,夏珺,”庄楠翔妈妈端着水果盘子,看着眼睛直直的夏珺。   “嗯,阿姨......”她终于从过往的辛酸中回过神来。   “这孩子,想什么呢?”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的表情看来是异常的慈爱。   “阿姨,您真好,我长这么大,都没有人......”夏珺眼中有着明显的渴慕神情,不过,这句话倒是带了真感情的。   “咳,真是个傻孩子,这有什么啊?你喜欢的话可以经常来家里玩儿,对了,阿姨还要下去给你做好吃的呢?阿姨也很喜欢你呢?呵呵,咱娘儿俩真是投缘,”她说完,还不忘意味深长地在夏珺的肩上拍了拍,像是一种对默契的约定。   “终于走了,真够贫的……”   夏珺忽然冷眼说到,“你懂什么?生在福中不知福的公子哥儿”。   二十七、鹊桥架错   “给,拿着,”夏珺把手上提的东西递到林曦兰眼前。   “什么?”可她看都不看夏珺一眼。   “葡萄,你最喜欢吃的”。   “洗了么?”林曦兰依旧专注的看着手上的时尚杂志。   “哐”的一声,东西便被丢到了桌子上,隐隐印出水迹斑斑,“太惯着你了吧?还要我喂到你嘴里么?”夏珺佯装生气的样子。   林曦兰赶忙放下手上的杂志,笑嘻嘻的塞到嘴里吃了起来。   “晚上跟我出去一趟,”夏珺俯下身子说话。   “干吗啊?”   “我想请姜维吃饭......”   “唉呀,珺姐,你能不能不要是饭局就拉着我去好么?你和谁一起吃饭,我都要插一杠子,这算怎么回事儿啊?就算你不介意,别人就不觉得别扭么?我现在,只要一见了老耿和老唐就觉着别扭……再说了,又是姜维,我这耳朵又该疼了……”林曦兰一个人嘟嘟囔囔的说个没完。   “有你在好说话嘛,随你便吧,”夏珺真的有点生气了,转身就走开了。   “没我才-好-说-话……”林曦兰觑着夏珺的背影说话,声音小到夏珺根本就没听到,手里揉捏着一颗紫亮晶莹的葡萄珠,“唉,这才叫做,吃人家嘴短”。   他们找了家东北菜馆,上炕吃饭的地方。   姜维一向话多,又是他先开的口,“夏珺,你怎么想起来吃东北菜啦,你不是一向都很喜欢**细的东西么?”   “谁说的,我最喜欢的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地方,”夏珺只是一味的看着车窗外发呆。   林曦兰一个人坐在后排,听到他们说话,大脑袋从中间钻了过来,“哦......我知道了,原来珺姐是个假回民”。   “不过,高考的时候还真的给我加分了呢?”夏珺不无骄傲的说道。   转眼间,车子已经行至了饭馆门前。   夏珺和林曦兰径直走了进去,只余姜维一人寻找停车场地。   等姜维走进包间的时候,只见她们二人早已经盘腿在炕上端坐了,他一屁股坐到炕边上,就要解鞋带。   “哎......”夏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那动作异常迅速,吓了姜维一跳,“大哥,您还让我们吃饭么?您就在下面的椅子上坐着好了......”看着姜维被吓得满脸紧张,她不禁笑了出来。   “我脚没味儿,”姜维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不可能,哪有男人的脚没味儿的?”夏珺的嗓门更高了。   “真的......”   “行了行了,你们俩这么争下去,还让不让别人吃饭了,珺姐你就别拦了,他愿意上来就让他上来好了,也许他真的不会让咱们吃不下饭去的,看他这个年纪,兴许早就衰竭了……”   姜维的反应倒快,在林曦兰话出口的同时,就已经伸手过去轻打了她一下,“没大没小”。   酒菜转眼已上桌。   夏珺首先举杯,看向姜维,“姜维,那天的事真的要好好的谢谢你……”   抢话是姜维的一大本事,看到他要说话了,夏珺把手里举着的酒杯又放下来了,低下头听着,“唉呀,你真是的,你要是早说今天请我吃饭是为了那天的事,我都不来了,那有什么啊?一句话的事儿,哥儿们吗?我们铁瓷。   咳......我还只当是咱们平常吃个饭呢?聊聊天什么的,我来的时候都没往那方面想,哎,你哪儿来的那么多事儿呢?同事之间帮个忙还不是应该的,我告诉你啊,今天这单我买,你记住了啊……”   林曦兰实在忍不住了,一连试了几次,都插不进话去,她突然挺直身子,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似的,强行打断了他的话,“你没看到珺姐把酒杯都放下了么?还真让她猜着了,您又把这当成发表演讲的地方了?能不能先让人吃饭啊?”   “又怎么了?”姜维从来都不认为别人对他话密的毛病会有意见。   “没事儿,来,咱们喝酒吧,”这要搁平时,夏珺才没那份耐性忍着他呢,她一仰头,一杯啤酒咕咚咕咚下了肚。   姜维这一惊非轻,“以前听别人说夏珺能喝,我还不信呢?原来你还真是好酒量啊,好,豪爽,”说着,自己也跟着干了一杯。   林曦兰坐在一旁只顾着抓了炖得酥香软烂的猪蹄吃,弄得手上脸上,到处都是粘腻腻的红油,丝毫不理会他们俩。   “小林,”姜维瞪着她看,“你有点太不像话了啊?什么吃相啊?我那上幼儿园的侄女儿都比你强,再说了,你也得跟着我们喝一杯吧?”   林曦兰手也不擦,抓了杯子在唇角抿了一下,复又放下,嘴里却始终没有停下大吃大嚼。   “差劲啊?”姜维依旧不依不饶。   “你老盯着我干吗?我本来就是配角”。   这时,夏珺赶忙岔开话题,“姜维,以后少不得还要因为一些事麻烦你那位朋友,他这次真的是帮了我大忙了......”   姜维又要张口说话。   “你听我说完,朋友归朋友,那是他和你,但我不能不有所表示,先不用说为公司免去了多少罚金,单就我,他是救了我,真的……”   姜维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你烦不烦呢?我都说了,不用你管,他那有我呢,你以后有事只管找他,他要是敢不帮你的忙,你就找我来,”姜维拍着胸脯说话。   夏珺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淡淡到,“那好吧”。   “老姜,你为什么一直没结婚啊?”林曦兰突然当不当正不正的冒出了这么一句。   姜维无奈的嗦了一下牙,“吃饭,吃饭,不该问的别问”。   林曦兰眉眼倒竖,倒来了兴致,“不是你刚才问我为什么不说话的么?我说话了,你又来劲了,”复又嬉笑,“哎,为什么啊?有什么隐情,到底是为什么啊?说......”   突然被她冷不丁的这么一问,只觉姜维别扭的脸没处放,扭扭捏捏道,“没合适的呗”。   “嗨,我当什么难事儿呢?这还不容易,我给你介绍一个,我这别的都缺,就是不缺适龄女性,说,想找个什么样的?只要你身体没毛病,想找什么样的我都能给你找来,”林曦兰一脸没正形,像跟哥儿们一样拍着姜维的肩膀说话。   夏珺却也不搭话,只在一旁偷笑,任由林曦兰刁难着羞捏的姜维。   他却也变得沉闷了,这倒是少见。   “以前交过女朋友么?”林曦兰更来劲了,一个劲儿的穷追不舍。   姜维的声音小得像只蚊子,“当然交过了,谁没谈过恋爱啊?”   “那是谁把谁甩了?”   “不合适,就分开了,”姜维始终不敢直视她们俩,像是犯了什么错似的。   “之后又交过几个啊?”   “没怎么正式的交过了”。   “哎呦,”林曦兰撇着嘴的样子,还真的像个媒婆,“真可怜,那你这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啊?简直是煎熬阿......”   夏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嘴里的东西喷了一地。   姜维都不敢抬眼看她,窘得脸都红了。   “那你现在还想不想找?”林曦兰继续笑着说。   姜维不易察觉的抬了一下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夏珺的脸,“想啊”。   “那想找个什么样的?要漂亮的么?”   “什么漂亮不漂亮的,都这个岁数了,一般人就行了,顾家,会过日子的,只要人家不嫌弃我……”他再次抬头,看夏珺的眼神里面,多了些莫名的期许。   二十八、惊喜   “老姜,你太过分了......”林曦兰一声大吼,吓得周围几个同事都齐齐的抬眼看她,幸好他们到的早,公司里的人还不算多。   姜维却一声不吭的。   “你那么大嗓门干吗?”夏珺扭着她,回头向领导们的办公室方向看去,“幸亏都还没到,让他们听见可不好,你有什么事至于这么大声么?他得罪你了?”   “你问他啊,”林曦兰气鼓鼓的用手指着姜维。   夏珺顺势看向他,“到底怎么了?”   姜维依旧默默。   林曦兰把包往桌子上一摔,那架势像是要打架似的,“我昨天好心好意的给他介绍个女朋友,他也同意了,我就帮他们约好了时间地点,人家打扮得跟花儿似的去见他,他可倒好,放人家鸽子......”她气的胸脯一起一伏的,眼睛却不想看着姜维说话,“还以为自己是谁呢?有什么了不起的......”   “好了,好了,”夏珺搂着她走开了,一边走一边安慰着她,“也许他真的有事没去呢?就算你想跟他发脾气,眼下也不是时候,下班后再说吧,啊”。   “不是,”只听林曦兰的声音越传越远,“那个人还和我们家沾亲呢?他这么做,我怎么向人家交代啊,真是可恶......”   林曦兰果真一连几天都没有和姜维说话,每次碰面,都跟仇人相见似的。   夏珺晚上回到家,和平常一样,到家门口的时候已经累得蔫头耷脑的了,她怏怏的从包里掏钥匙开门,脚下却一个不小心碰到了什么,硬硬的。   低头一看,竟是一只好大的纸箱子。   她觉得奇怪,于是蹲下来,仔细看着箱子上的字,还没等她看清楚,却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夏珺,喜欢么?”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正是唐朝洋站在眼前,于是,不好意思地笑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说要呆5天么?”笑着斜瞥了他一眼,“真过分,还躲在角落里,吓了我一跳”。   唐朝洋走上前深深抱住她,把头埋在她的肩头,调皮的冲她的耳边哈着气,“人家不是想你了么?实在是受不了了,所以就回来了……”   夏珺望着他满含深情的大眼睛,略略有些不好意思,“难怪你想着,我那天不过是随口一说的,这东西也太贵了”。   “这有什么?只要是你喜欢的就好,再说了,你也是为了提高我们的生活质量啊?我有什么不愿意的,呵呵”。   夏珺被他揽得太紧了,有点不舒服,便开门走了进去。   二十九、拯救激情   唐朝洋一把将夏珺掼到了床上,用力吻上了她的唇,“夏珺,我爱你,我爱你……”**中烧的他,显得很是蛮力与鲁断。   夏珺突然奋力一挣,从他的身下逃脱了,带着半敞的衣衫和娇柔的喘息说道,“你看你,还没洗澡呢?脏死了......”和他在一起,她的内心总是有些不安,却又说不上来。每次,唐朝洋总是试图能够让她满足,可在夏珺眼里,他却总是哪里让她觉得别扭,又或是有些力不从心的做作。   “我去放水,你等着,”夏珺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唐朝洋也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的不满或疑忌,于是,她便起身离开了。   放好了水,她又在水里面放了好多玫瑰浴液,搅动出好多的泡泡,刚要起身唤唐朝洋,却被他一把扯下了浴衣,裸体抱进了浴缸里,洁白的泡泡漫过他们的身体,只余肩头以上还显露在外。   水下,唐朝洋肆意的抚摸着夏珺的每一寸肌肤,一点点进犯,一步步惹火,肌肤相亲的那一刻幼滑,令夏珺如痴如醉,她静静地,静静地等待着这个男人的迸发,由骨子里迸发出来的力量。   细碎紧密地呼吸声再次传至耳垂儿,“夏珺,我爱你,真的好爱你,特别特别的爱你……”不知为什么,唐朝洋口中的“爱”字,总是如此的廉价,“亲爱的,给我一把钥匙吧,好么?让我成为这个家的男主人......”   每每这种时刻,夏珺总是默不作声,她那难以出口的拒绝理由,更会让唐朝洋无法接受,“别说傻话了,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唐朝洋一把将夏珺从怀里拉开,使他们俩之间有了一小段距离,表情异常的严肃怔怔,“为什么不可能?有什么不可能的?我说可以就可以,只要我们俩两情相悦,谁管得了?我就让你做我的妻子,”他再次一把将夏珺用力入怀,直要把她勒到窒息了。   忽而,又像小孩子一样的傻笑,“我去床上等你啊,你快点......”   夏珺无力地用浴巾擦干了身体,慵懒的光着脚在湿淋淋的地砖上挪着步子,翻来覆去的擦着头。   她的大脑麻乱一团,和耿立明在一起,已经把自己搞得差点身败名裂了,偏偏又背着他和别的男人偷情,她想不明白自己这是为了什么?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这一切的一切,都被她归罪于命运的不公和自己的不幸。   刚要踏出厕所门的时候,却在不经意间,透过门缝那一条光亮的视线,看到唐朝洋正从一个小瓶子里面取了个药片吃了,她一下子傻眼了,原来,他竟然一直依赖着药物,怪不得自己总感觉……   她无奈的走了出去,感觉是把自己交给了一个令人厌恶的欺骗者,他的每一次喘息,每一次用力都会让自己感到生硬,感到厌恶,并且是深恶痛极。   她将头扭向了一侧,不愿再看他一眼。   “亲爱的,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   唐朝洋的车轱辘话又来了,现在,这些话在夏珺听来,却换不来一点激情。   三十、送行   第二天一早,夏珺在位子上正出神。   “珺姐,”又是林曦兰一蹦一跳的声音,“我发现你最近怎么有点多愁善感呢?”   “烦,”夏珺的眼睛,老半天终于眨了一下。   “有什么可烦的?”林曦兰说着话,眼睛轱辘一转,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难道是......他们两个碰上了”。   “别闹了,休假的时候腾出时间来陪陪我好么?”   “这当然好了,我非常乐意。不过,去哪儿呢?”林曦兰拉开夏珺的抽屉,在里面翻找着零食。   夏珺略一思量,“上海”。   “啊?”林曦兰的嘴张得老大,像是被什么东西在里面撑住了似的,“那么远,你怎么一想就能想出那么远的地方呢?就我们两个人,行么?我得好好考虑考虑……”   “远什么啊?睡一宿觉就到了,再说了,都是大城市,和北京没什么区别,我出差去过好几次了,你只要跟着我就行了,”她抬眼看着林曦兰,像是要征询她的意见似的。   可还没等林曦兰说话,她又开口了,“那就这么定了,我订票订房间了......”   夏珺老早就在约好的地方等了,隔老远就看见林曦兰背着个大包跑了过来,她皱着眉头说到,“你还要带多少东西啊?累不累啊?”   林曦兰用力向身后一捶,“诺,空的,听说上海的衣服都好漂亮又好便宜,所以,我准备把它装满了再回来,呵呵”。   夏珺也笑了,“你倒是还真不外行”。   “那咱们就走吧,”这时的林曦兰倒有点着急要走了。   “就在这儿等一下”。   “为什么?”   “唐朝洋要来送咱们,”夏珺说着话,眼睛还不住地向远方张望着。   “哦......新婚燕尔,甜蜜蜜啊,没关系,你也知道,小别胜新婚啊......”   一辆白色捷达车由远及近。   “来了,”夏珺不自觉地向前挪了两步。   “他也真是的,”林曦兰的声音有着明显的不悦。   “怎么了?”   “不是很有钱么?也不换辆好车,真丢人”。   夏珺郑重看着她说,“你小孩子懂什么?再有钱就用来自己买车玩儿的么?他这都是公司提供的,不管怎么样,不开白不开”。   车已经行至她们身边,唐朝洋主动下了车,笑容异常灿烂。   他们闲话几句,便一前一后的上了车,像每次坐出租车的时候一样。   “冷么?夏珺,我开着空调呢?”唐朝洋一脸宠溺的看着她。   夏珺却很是冷漠,“还行,”转脸看向身后,“你呢?小林”。   “有点冷,不过,这捷达的空调倒是真好,”她故意将这“捷达”二字咬的极重,说完,自己又笑起来了。   “你笑什么呢?哪里不对劲儿啊?”唐朝洋借着后视镜看她。   夏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更冷了,眼睛看向了窗外。   唐朝洋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搭在夏珺的大腿上,摸索着与她的手十指相扣,“你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到酒店提我的名字就行了”。   “嗯”。   这一路上,夏珺的话都变少了,只听唐朝洋和林曦兰不时的扯着闲天儿。对于夏珺表情的变化,他们两个像是丝毫没有察觉一样。   北京站附近。   “好了,我只能送到这儿了,再往前走,就没地方停车了,”唐朝洋依依不舍的看着夏珺。   “那好,小林,我们下车了”。   她们两人刚刚在地上站定,唐朝洋忽的一惊,“唉呀,瞧我这记性,等一下”。   他跑到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了四个大口袋,都是装得满满的,“给你们路上吃,火车上的东西就不要乱买了,也不卫生”。   林曦兰一脸的惊恐,“天哪,我们哪儿吃得了这么多啊?”说着,手指扒拉着其中的一个袋子,“你买的这都什么啊?”   “时间不早了,我们要进去了,”夏珺的表情依旧淡漠。   “嗯,随时给我打电话啊,记得回来的时候我还会来接你们的,”他猛地一把拉住夏珺,在她脸上重重的吻了一下。   “唉呀,不能看了......”林曦兰用手遮住了眼睛。   三十一、南来北往都是客   “珺姐,珺姐,”夏珺走得极快,林曦兰要用小跑的才能跟上她,“我要住上铺,我可不想住在下铺或者中铺被人踩”。   夏珺站住脚步,看向她,“小姐,我们买的软卧好不啦......”   “你行啊,珺姐,这还没入乡呢?你就随俗了,”林曦兰说完,和夏珺笑成了一团。   “哎呦,累死我了,”林曦兰上了火车,一屁股坐到了下铺上,还顺势颠了又颠,“不错啊?还真是软绵绵哦”。   “废话,钱是白花的......”   “快快快,”她焦急的从夏珺的手里夺过那几大口袋,“我要看看这老唐都给咱们买什么了?”   她一样一样的往外拿,“怎么会是水果呢?琵琶、提子、猕猴桃、葡萄柚、大李子、香蕉、橙子……嚯,还都是进口的!”说着,手又伸向另外一包,“巧克力,巧克力,还是巧克力,买这么多干嘛?这些都是什么啊?唉呀,怎么全是进口食品呢?”   “进口食品不好么?”夏珺从她手里拿过一包来看。   “也不是不好,我看不懂吗?”林曦兰把东西都掏了一遍,又翻过口袋来看,“可以啊?燕莎买的?”   “是啊,”夏珺把手里的东西随便往下铺上一丢,“他们家的生活就是这么奢侈,就是说相声说的那种,打瓶酱油换瓶醋都要去燕莎......”她自顾自的在自己包里翻着什么,表情却又变得不快乐起来。   林曦兰突然不再笑了,“珺姐,那......”   “说”。   “你和他在一起,是为了钱么?”   夏珺的眼睫毛猛的一挑,“为什么这样说?”   “人不都说年轻女人和中年男人在一起,都是为了钱么?就算真的不是为了钱,也一定是为了什么才……”林曦兰歪着头,注视着夏珺的表情。   “也许是吧......”   “钱真的很重要么?为了钱,就可以让女人牺牲身体么?我就看不起有钱的男人,”林曦兰变得有点不屑。   夏珺手上的东西一松,“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怔了片刻,才说到,“那是因为你没受过苦,你根本就不知道没钱是什么滋味儿......”   这时,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了过来,他们分别住在对面的上下铺上。   “珺姐,我还是要睡在上面,”林曦兰把自己的包甩了上去,便开始脱鞋。   “随你便,”夏珺说完便提着水果出去了。   林曦兰斜躺在上铺,火车便启动了,借着轻微的摇晃,打量着对面的两个男人。他们两个人个子都不高,长得细皮嫩肉的,白面书生的模样,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的更显得斯文一些,看上去也就是三十几岁的样子,显得很年轻。   他们两个人都很安静,说话也是细声细语的,林曦兰心想,他们一定是两个上海男人了。   夏珺回来了,所有的水果都变得水淋淋的,仰头看着林曦兰,“还不快下来吃?”   “哎,好,呵呵,”林曦兰一个跃步就蹦了下来。   “你呀,就是嘴馋,要是饿极了,还不谁给吃的就跟谁走啊?”   林曦兰嘴里鼓鼓囊囊的,“也有可能噢!”她偷偷向对面看了一眼,趴在夏珺耳边说,“那两个,好像是上海人啊”。   “是就是呗,你不说话不就得了?”夏珺瞪大眼睛,用力的抿了一下嘴,两个人会意一笑。   “奇异果维C,”林曦兰捧在脸边,唱了起来,“呵呵,我就喜欢吃黄色的......嗯,好吃”。   夏珺看着她满脸邋遢的样子,笑了起来,“吃东西都不老实,不说话会死啊?”   “不说不笑不热闹吗?”   这时,只见对面两个男人也从包里面掏出了好多吃的东西,刚一扯开包装袋,车厢内便飘香四溢,林曦兰用力一嗅,魂儿都被勾了过去,原来,那两个人竟然是纯肉食动物,猪蹄儿、鸡爪、香肠、肘花儿、烧鸡……而且还有酒。   林曦兰咕咚一声咽了一大口口水,兜着嘴说话,“珺姐,这个老唐怎么这样啊?一片肉都没给咱们带,我,我,我……”她的眼神实在是不听话,又没命的向对面看了过去。   “谁说不是呢?”夏珺看起来也是在竭力的克制着自己。   戴眼镜的男人突然说话,“过来一起吃吧?带了好多……”他的手指向餐桌。   林曦兰的眼神中带着明显的渴望。   夏珺却还在假意推辞,“不,不用了,谢谢”。   “真的没关系的,给,这个,这个,都还没有动,”那个男人的样子看起来很诚恳。   “真的没关系么?”林曦兰一下子就冲了过去,抓起个猪蹄儿就吃了起来,“呵呵,还真的好吃。以前总听别人说上海人小气,今天一见,哎呦......”   夏珺用脚踢了林曦兰一下,狠狠的蹬了她一眼,解释道,“呵呵,你们别听我妹妹胡说八道,她还小,懂什么人情世故......”   那两个男人相视一笑,“倒也没什么,北方女孩子直来直去的,倒也蛮可爱”。   “是啊,反正我们两个也不是上海人”。   “不是啊?看你们还真的像,那你们是哪里人啊?”林曦兰吃东西还不忘说话。   “我们?”那个男人用还没有沾满油的无名指,向上推了推眼镜,“我们就是上海人常说的‘乡下人’,江苏的,呵呵”。   “是啊,在上海工作这么久了,始终还没有踏实的感觉。每天下班后,回到住的地方,都不会有一点家的感觉,总觉得自己是那里的客人,是外来的,是不入主流的,总觉得自己是个生活的特别尴尬的外乡人,”那个男人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怅然。   “他们当地人会欺负你们么?”   “当然会了,欺生的厉害,一开始我们都很害怕,做事情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会得罪他们。可时间一长,矛盾还是产生了,上海人嘴都很厉害,你不要幻想和他们吵架你会占上风,后来,我实在忍不住了,心想,拼了,大不了老子离开就是了……”   旁边的男人倒先笑出声来了。   “我就摞胳膊挽袖子的,顺手抄起旁边的东西就要和他们打架,结果,呵呵……”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林曦兰的兴致格外的高。   “上海人都跑没影儿了......他们就是这样,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打架的,只会耍嘴上功夫”。   “也难说,南方人在身材上就比北方人差了好多,”夏珺淡淡地说到。   “会喝酒吗?吃肉要喝点酒才香,”男人举着酒瓶子邀约。   “你把吗字去了吧,”林曦兰满口应承着。   夏珺对她的毫无戒心真的是无奈了,也只好加入了其中,就这样,火车上陌生的两对男女,像哥儿们一样,开始推杯论盏了。   三十二、上海   潮湿温润的空气扑面而来,9月份的上海,气温不冷不热的正好,可湿度要明显的高于北方城市,夏珺的脸上一下子现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儿来,她笑着用手背慢慢的擦着面,“小林,你怎么就不出汗呢?”   “呵呵,我也不知道,我从来都不怕热,更不怕潮,很多人都说我就是南方人呢”。   她们打车来到预订好的酒店。   刚一进房间,林曦兰就又大呼小叫了起来,“唉呀,天哪,这就是四星级标准那......”   夏珺不解,“又怎么了?没错啊?很干净啊?”   “干净是干净,可是,为什么房间这么小呢?”林曦兰眼镜滴沥轱辘的看向四周。   “我还以为你发现什么了呢?这已经不错了,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上海市南京路哎,晓得吗?寸土寸金啊!就这家宾馆,还是咱们集团公司中层干部的签约标准呢?打折之后,还要一宿400块的勒……”夏珺开始在包里翻找衣服,“唉呀,不行,我不行了,太潮了,我现在就要洗个澡去”。   “哦,”林曦兰也不再说话了。   “珺姐,我们吃什么啊?”这是林曦兰看夏珺从浴室里出来说的第一句话。   夏珺被问的一下子愣在了那里,“我说,你是饿死鬼投胎啊?怎么老是吃吃吃的,在火车上不是都给你展示过我们的美食计划了么?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就是饿了嘛”。   “那,”夏珺略一思量,“好吧,我们先奔南翔小笼包好了,来过好几趟上海了,我都还没有吃过,今天就借你的福气,我们去尝一下上海名吃罢。趁着现在人还不会太多,我们赶快去,到了中午,不定又要排多长时间的队呢?”   “ok”。   来到城隍庙的时候,排队的人早已经拉开了长龙,夏珺看了一眼手表,不过才10点多,“我排着吧,你可以到处去看看,一会儿再来换我”。   “好嘞,”林曦兰一下子跑得没影了。   夏珺排着队就一直在纳闷,也不知道为什么,等了半天了,这队伍始终这么长,一点儿都没见少。   “珺姐,还没买上呢?”是林曦兰拎着大包小袋的回来了。   “你又吃什么呢?一会儿买了包子还吃不吃了?”   “我刚跑到前面看了,包子超小,放心,我一定吃得下,这个给你尝尝,很好吃,”林曦兰嘴上却始终没有停下。   “什么啊?”   “鸭屯肝,著名特产,”林曦兰像促销员一样的说话。   “嗯,真的很好吃啊,”夏珺边吃边仔细的品着滋味儿,“你排着啊,我也去买一点儿”。   “等一下,等一下,那,”林曦兰用手指给夏珺,“看见了吗?就那家,找那个大姐,就说刚刚我买过了,她说要是我介绍的客户,她会给你便宜的,记得提我啊”。   夏珺走出了两步,觉得有点不对,“该不是你有提成儿吧?”   等夏珺回来的时候,她们终于可以看到店铺里面的样子了。   “哎,也不知道到底好吃不好吃?”   “谁知道呢?已经快两个小时了,腿儿都站直了”。   站在她们前面的男人回过头来,“值得地,一会儿一吃你们就知道了,我们当地人也会常常排队来买的”。   “是么?”   “那就好”。   “来来来,珺姐,”林曦兰把相机塞到夏珺手里。   “又干嘛?”   “帮我照一张,快点,就照这个长长的队伍,我长这么大还没像今天这样排过队呢?一定要拍下来留念,快点......”她已经摆好了pose。   包子真的很小,一笼包子才装了一个餐盒,都不是很满。   她们俩找了个人相对少一些的地方,林曦兰嘴急,上来就是一口,“哎呦,烫死我了,包子里面怎么有这么多汤啊?全是油吧?这怎么吃啊?”   夏珺低头看了一眼,“是么?可不是么?好多的汤”。   林曦兰用筷子夹着包子,使劲地抖露着,直到把包子里面的汤全都倒干净了,才放心的吃了几个。   “唉呀,不要啊,”有人拦下了她,一看,竟然是刚刚排队的时候站在她们前面的那个男人,“真是糟蹋,你这样,看我,就这样,沾点醋,一口吃下去。张大嘴巴,整个放进去,嗯......满口留香。晓得吗?吃的就是这个汤水,你都倒掉了,还有什么好吃的啦,浪费......”那人又絮絮的说了几句,才肯离开。   那人这么一说,周围无数目光投来,林曦兰吓得都不敢吃了,觉得自己跟有罪似的。   三十三、侃价儿   夏珺的手机又响了,她刚一接电话,林曦兰又在旁边嘀咕上了,“真是的,一天三遍,简直让人无法喘息”。   夏珺看了她一眼,对着电话说,“听到了么?人家对你有意见了,呵呵,我们正在逛街呢,嗯,吃过了……晚上再说吧,”她挂断了电话,细柔轻微的叹了口气。   “你也觉得他很烦人是不是?”林曦兰看到夏珺只是笑,又说道,“我总觉得他的行为很不符合他的年龄段,你说呢?婆婆妈妈的,一句话说上上百遍上千遍,真不像个男人。耿立明好像就不会这样吧?不过,说到他……最近怎么都没有看见你们联系呢?出什么问题了?”   “你好像很懂男人似的,说得还一套一套的。算了,我们继续逛街吧,”夏珺把手机装回包里,继续挽着林曦兰的胳膊走路。   “上海卖衣服的地方真的是太多了,都很漂亮,不过,好像都很贵,”林曦兰看着一个个装修豪华明亮的店铺说到。   “我也觉得是,可这里毕竟是淮海路,很多名人都会到这里买衣服呢,能不贵么?”夏珺又摊开了她随身携带的地图看了一下。   “我突然想起来了,你还记得么?昨天打车的司机师傅说了一句,说买衣服要到什么市场,那里会很便宜,很适合工薪阶层......”林曦兰一个人思索着。   “市场当然便宜了,就是不知道那的衣服能不能穿,咱北京的市场你又不是没去过,跟破烂儿似的,买回家以后还要自己改。再说了,逛淮海路本来就不是为了图便宜来的吗?对了,我想起来了,好像是叫什么襄阳路服装市场……”   “嗯,好像是这个名字,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逛市场的人非常多,刚一到门口,已能感受到人流的汹涌,顺着人流走了进去,服装鞋帽琳琅满目,叫卖声、侃价声、拉扯声充耳不绝,一派繁荣景象。   “珺姐,你发现没有?”林曦兰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住了。   “什么?”   “这里的衣服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都很时髦,并且做工也非常好。你看那些仿冒名牌,天哪,超A啊!穿出去绝对没人看得出来,”她突然跑了过去,指着一件衣服问道,“老板,这件帽儿衫多少钱?”   “两百块”。   林曦兰又跑了回来,靠近夏珺说道,“开价好黑啊,你会侃价儿么?”   卖衣服的小老板在后面一个劲儿地说道,“哎,要不啦,要不啦,给你便宜一点好啦,过来啊……”   “你觉得值多少钱?”林曦兰看着夏珺没了主意。   “再转转,一定还有一样的,”夏珺说着,就带头向前走去了。   “哎,要不啦,不要来问价钱,真是的......”   “我也不太会侃价儿,”夏珺边走边说,“不过,你觉得衣服值多少钱,就一口咬定,他不给你便宜就不买好了,你就走,假如他过来追你的话,那占上风的一定是你了。要是你看上人家的衣服,非买不可,就另当别论了......”夏珺说完笑笑,眼神又突然变直了。   她径直的朝着一个摊位走去,伸手抓上了一条黑色的短裤,左看右看,“多少钱?”   卖衣服的是一个上海男人,他抬头挑了一眼夏珺,毫无表情地说道,“两百五十块”。   夏珺似怒非怒的盯着他看,“你才二百五呢?”   那男人用手拉了一下裤子,“我是说裤子,两百五十块,唉呀,真是的......”   “太贵了”。   “那你说多少钱?”男人歪头看着夏珺。   夏珺慢悠悠的伸出了张开的左手,声音很轻细,“五十”。   “什么?”他一把从夏珺的手中把裤子夺了回去,“算了,你买五十的去吧。真是的,买东西乱开价的......”   夏珺拉着林曦兰转身就要走。   只听那男人在身后又说话了,“哎,我说你到底想买不想买啊?想买你说想买的价钱啊?你过来,过来......”   夏珺看着林曦兰偷笑了一下,“你看吧”。   “说,说想买的价钱,”男人的样子像是生气了。   夏珺又慢悠悠的伸出了左手,“五十”。   “你有点诚意好不好?这样,你让一步,我让一步,一百五十块,拿走,”男人伸手把裤子递了过来。   “五十,”夏珺照样不急不忙的。   只见那男人脸上明显的暴出了青筋,“最低一百块,爱买不买,”裤子又被他摔了回去,还顺手用力拉扯着别的衣服发泄着怒火。   夏珺决定再次离开。   可走出了十几米,男人始终都没有追上来。   “珺姐,我看差不多了吧?好像真的不能再便宜了?”   夏珺始终没有回头,“小林,你帮我看看,他现在什么表情?”   “表情?”林曦兰侧着脸往后看,“还在发火呢?要杀人了......”   夏珺一笑,“不理他,过一会儿再去”。   “啊......还去啊......”   夏珺还是老样子,笑咪咪的走上前,抓起刚才那条裤子说道,“老板?”   男人转怒为笑,“我就说嘛?上哪里找我这么好的裤子去啊?你看这面料,看这款式,包你买回去穿着走在街上,人家都以为你穿的是世界名牌呢?美女,一百块,很实惠的啦……”   夏珺再一次不厌其烦的伸出了左手,笑着说,“五十”。   男人俨然已经怒不可遏,“我说你这女人怎么没完没了啊?我已经跟你说过无数遍了,不卖......”这次,他真的是发怒了。   “谁叫我刚才走了你不来追我呢?我只好自己再回来问你了”。   “不卖,不卖,走吧,”男人的脸涨得通红。   “就五十,”夏珺一点都没有想走的意思。   “我说……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人?我今天真是开了眼了,我活这么多年,都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女人……”   “我也没见过你这样的男人,快点,收钱,我走了,你就不用再看见我这样的女人了……”   男人恶狠狠的收下了钱,不怒反笑,“卖你一件衣服烦死了,下次一定再来啊”。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复又笑了起来。   三十四、菠萝油   林曦兰扑腾一下坐了下来,“唉呀,累死我了,好渴啊,上海真不愧是女人的天堂啊?想买的东西太多了,咱们俩要是生在这儿可就瞎了,有多少钱都不够花啊?”   “呵呵,”夏珺专注的看着菜单,“你到底是不是累了?话还那么多,快点,看看,要吃什么?”   林曦兰懒洋洋的从她手里接过了菜单,“好吧,我看看,你说吧,这上海的东西也真是的,全都做得那么少,弄得我一天要吃八顿饭,还到不了天黑......”   “不过,我发现这里的饮料特别的好喝,就这些,什么蜜什么的......都好好喝,”夏珺用手指在菜单上划过。   “是是是,我也发现了,我还要喝,尤其是柚子蜜,好喝死了。以后,咱们就这样,看到一家茶餐厅,就进去喝一杯,既解渴,又省得背矿泉水了,一举两得。也省得回北京以后想得慌,”她抬头,“你说为什么上海的饭馆不叫饭馆,都叫什么茶餐厅呢?还都不卖正常饭?”   “大仙,你还点不点了,呵呵,你没看见人家服务员都走了么?”   林曦兰抬头一看,刚刚站在身边的服务员还真的是不知去向了,“脾气还蛮大的,点餐......这个,还有这个,哎,菠萝油是什么东西啊?我只听说过菠萝包”。   连夏珺这个美食家都摇了头,“要两个,尝一下”。   过了十分钟左右,服务员端上了两个金黄酥香的面包模样的东西,不过就是张着口,里面还夹了一块厚实的牛油。   林曦兰看了一眼,不屑的说道,“什么吗?这么小,这哪叫菠萝包啊?就是一个小馒头嘛?你看咱们家那儿卖的菠萝包,两个人当早点都能吃饱了……”站在旁边的服务员听到她的话,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林曦兰抬起头,正色道,“没什么好笑的,是真的”。   夏珺推了她一下,“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呢?快尝尝吧......”   小巧可人的菠萝包是现烤出炉的,蓬松酥香无比,从烤箱里刚一取出来,趁热用刀横切一道口,放入刚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新鲜牛油,之后,便会立刻端到顾客眼前。吃的时候更要趁热,菠萝包的热度暖化一部分的冰冻牛油,使菠萝包中渗透着牛油的浓厚香味,牛油在半暖半凉之间,又配伍菠萝包的酥香可口,那种味觉上的完美享受真的是美绝!   林曦兰从吃上第一口开始,就再也不说话了,一口气没停,简直就是在吞的,她意犹未尽的舔着手指,“啊......太好吃了,怎么会这么好吃呢?珺姐,真的太好吃了,我还要再来五个......”   这时,夏珺也吃完了,同样是赞不绝口,抬头要喊服务员的时候,却迎上她们一个个刚刚窃笑过而紧绷着的脸,复又低下头,小声对林曦兰说,“还是再要两个算了,别弄得咱们俩跟大胃王似的,让人笑话,一会儿路上看到下一家茶餐厅的时候,我们可以进去再吃,好不好?”   林曦兰眉头皱紧,“那,那要是那家没有呢?”   “唉呀,不会的,”夏珺说着对服务员又要了两个菠萝油。   林曦兰吃完了第二个,又一口气吸干了剩下的半杯冰凉柚子蜜,站起身,跟着夏珺一步一回头的出了门,忽又回头,手指着那家茶餐厅的招牌,一字一字的念了两遍。   夏珺用力一拉她,“好了,好了,再耗下去,要被人骂成乡巴佬啦......”   她们又逛了一个小时,林曦兰就又开始嚷嚷着口渴了,于是,她们又钻进了一家茶餐厅,这回,还没等服务员拿着菜单走过来,林曦兰就大声喊着,“先来两个菠萝油......”   三十五、夜上海   上海的夜景是不能不看的,它的美,由不得你不去看。   到底从什么时间开始区分上海的昼与夜呢?   从车水马龙、人潮汹涌的街市上能看出来么?肯定不行,在上海你根本就无法找到任何高峰或低潮的概念,在任何时间段,它都是那样的繁华无限;那么就从灯光来区分好了,也不行,上海的夜照样是亮如白昼的,街上的店铺绝大多数也都是24小时营业的,你随时出现在那里,都会体验到同样的一种喧嚣;实在不行,就看天上的星星好了……   “珺姐,有人曾经这样说过,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林曦兰一边走一边注目欣赏着上海的古老与现代。   “什么?”   “他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真正客观真实的评价自己,同样的,也没有任何一个城市的人,可以客观真实的评价这个城市,就像我们永远不觉得北京的好处一样,上海人也许同样没有我们如此这样深切的关于美的感受……”她们两个走得极慢,留恋的想要定格在那里一样。上海,这座拥有女人全部美好梦想的地方,繁华,时尚,浪漫,漂亮,迷人……   “是啊,等你真正生活在这里了,每天要拼命的挤上地铁去上班,业余时间还要被生活中的琐事占去一大部分,哪还有心情停下脚步去欣赏它呢?”夏珺仰头,像是在用下巴给林曦兰指着方向,“你看,年轻人忙着在江边亲亲我我,谈情说爱,岁数大一些的要做生意养家,要么带孩子,要么是路过,唯一剩下的闲人,就是那几个锻炼身体、娱乐自己的老人,”夏珺的眼光深深地定格在了那个小孩子的身上。   林曦兰一看,心已然明了,“珺姐,你很喜欢小孩子?”   夏珺几乎都没有时间去想一下,便脱口而出,“嗯”。   忽又意识到了什么,慌忙地把目光收了回来,“谁说的?我从来都不喜欢小孩子,你看他哭闹的,多烦啊......”她转而看向了另一边。   “那你是喜欢这边的古典,还是另一边的现代?”林曦兰伸手指向浦东林立的高楼群。   “我?喜欢现代,你呢?”   “我喜欢这条江,”林曦兰说完以后自己倒先笑了起来。   夏珺伸手拍了一下她的头,“你个小滑头”。   “唉呀,我说过多少次了,”林曦兰的表情很是腻烦,“我最讨厌别人碰我的头了......”   这时,一个面相憨厚朴实的个子不高的妇女闯进了她们的视线,她肩上挑着扁担,走起路来一颤一颤的,笑的时候,嘴角两边有着深深的纹路,叫卖的声音并不大,“新鲜水果,要不要,很新鲜的”。   林曦兰探头一看,脸上顿时现出惊喜,“山竹”。   夏珺跟着赞道,“真的好鲜啊!那么红亮的深紫色,叶片绿的鲜嫩欲滴,上面还挂着水珠儿呢?味道一定很好。老板,怎么卖?”   那妇人听她们两个这样的夸赞,早已经是乐开了花儿,像是听到了别人正在赞美着自己的孩子。   她把扁担从肩头卸下,两筐山竹就稳稳的放到了地上,她双手麻利的取出了一个,用力一掰,笑着看向她们,“尝一尝,新鲜的”。   接着,又掰开了一个,“给,尝一下”。   林曦兰笑得都有点僵了,伸手直拉夏珺,“呵呵,这多不好,就这么白吃您的,您说多少钱吧?”   “你们先吃嘛,吃完再说,”妇人脸上依旧是那憨厚朴实的笑,“这个,要趁新鲜”。   “这是什么卖东西的方法啊?真是奇怪,”林曦兰伸手取过一个便吃了起来,顿觉满口清淡甜香,那像蒜瓣儿一样的果实,骄娇滑滑的,吃到嘴里鲜嫩多汁,口感绝佳!   “嗯!真是太好吃了,我还想吃......”林曦兰的眼睛贼溜溜的盯上了那两大筐山竹。   “不错,的确不错,”夏珺也吃完了手上的一个。   妇人乐不可支,歪下身子坐到了地上,嘴里却总是那么简单的几句话,“吃,趁新鲜”。   她们两个三下五除二就吃了十多个,那妇人却始终不动声色,林曦兰被看得有点毛了,稍稍向夏珺身边靠拢了一下,用极低的声音说道,“珺姐,我不敢吃了,我觉得好恐怖啊,我们是不是上当了,一会儿,她要是跟我们要好多钱,怎么办?”   夏珺也有点拿不定主意了,把手上的山竹放下,对那妇人说,“不吃了,多少钱啊?”   那妇人的脸上反而现出了惊异,“就不吃了,这才吃多少嘛?”她朝地上的一堆山竹壳儿看了一眼。   林曦兰用微不可闻的小声说了一句,“我的妈呀,完了......”   谁知那妇人竟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塑料袋,抓着山竹,一个一个地往里放。   夏珺赶忙伸手拦下,“哎哎哎,你做什么?不要了……”   这时,妇人把装了大概有十个山竹的塑料袋拎到眼前,看了一下,脸上顿时又换上了她那惯有的憨笑,“好了,就这些,给”。   林曦兰说话时都带颤音儿了,“这得多少钱啊?”   妇人伸出两个手的食指在眼前一比,“给十块就好了......”   上海那夜,像朴实憨厚的妇人一样美。   三十六、东北哥儿们(上)   林曦兰和夏珺从七浦路服装市场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渐近黄昏,每人身上都背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走起路来很是累赘。   “珺姐,”林曦兰迎着阳光觑着眉头走着。   “嗯?”   “你说这上海到底还有多少卖衣服的地方啊?上次那个出租车司机说的襄阳路,我就已经觉得很便宜了,没想到今天这个司机带咱们来的这个什么......七浦路,竟然比襄阳路的东西还要再便宜三分之一呢?真是太可怕了,”她伸手拍了两下那橘色的敞口大包,“看看这收获,哈哈......这下我终于可以像吴丽那样每天都穿不一样的衣服上班了”。   夏珺忽然愣住看她,“你平时不是吴总吴总叫得满甜的吗?现在怎么了?天高皇帝远了?唉,这社会,连公司里最单纯的小姑娘都学会虚伪了……”   林曦兰眼睛一翻,“你才发现那?愚钝”。   夏珺发现她买的衣服并不是都装进包里面了,手上还拿着一件吊带连衣裙,便问道,“这个是做什么的?没来得及放进去么?”   “不是,不是,”林曦兰的手把那条裙子抓得紧紧的,“我超超喜欢这条裙裙,你看看,轻透的面料,绝美的图案,精致的花边,完美的剪裁......所有的所有,都堪称一流啊?喜欢”。   “真是有病,刚才买的时候你不是说做工粗糙、面料又透,根本没办法穿出去的么?”   “我要不这么说她能那么便宜卖给我么?真是的......”   她们两个不约而同地被一阵闯入耳朵的激烈嘈杂声吸引住了,吓得不由得驻步倾听,“珺姐,声音好像是从那胡同里面传出来的,好像是在吵架耶,你听得懂她们在说什么呢么?”   夏珺瞥了林曦兰一眼,“你听不懂,我当然也听不懂了,在这方面,我比你强么?”   突然传来一阵男人的高声大喊,“......管不着,你们这帮老家伙就是管不着,我碰了,我就碰了,怎么着吧?对了,我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这是我的家……”   林曦兰脸露鄙夷之色,“你看见了么?珺姐,是个男人在和一帮老头老太太打架呢,那男的也真是的,一个大老爷们儿,干嘛呢这是,丢人现眼”。   夏珺又认真地看了过去。   这时,只见一个高个儿猛男杀出人群,左手提着黑色挎包,右手来回的抡着,伸出的手臂却遭到了几个老太太手里拿着的笤帚的欧打。   他的表情已经是烦腻到了极点的样子,负气的用力迈着大步走了过来,走得远了,站在后面的老人们并没有要追上来的意思,于是,他就在距离夏珺和林曦兰站的地方不远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唉声叹气的点燃了一支香烟,目光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眼前刚刚发生的这一切,令夏珺和林曦兰一时怔怔,呆呆的站在原地,却没有挪步。   脸上充满怨恨的男人一抬头,正好迎上她们两个独独的目光,生气地说,“哎,我说你们两个闲得慌,站这儿他妈的瞎看什么?有病啊?”   “你才有病呢?”林曦兰一下子火了。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夏珺最不怕像他这种说话冲的人了,更向他靠近了一些。   “行行行,”男人拿着烟的手摆了一下,“该饶我今儿个倒霉,好男不跟女斗,你们爱看就看吧,我什么都不说了......”他又用力地唑了一下手上的咽。   林曦兰的火可是被拱起来了,看他一副无心应战的样子,真是无处发泄,“哼,就你也配说好男不跟女斗?你称得上什么好男?你连男人都称不上,还跟老太太打架,你真是太有出息了,哈哈哈哈......”   男人把手里的烟头一甩,脚尖用力地在地上捻了又捻,脸色由白变红,由红变紫,“他妈的我是什么样儿的人,用得着你们这两个野丫头片子来管啊?你们是干什么的?管得着老子吗?我就骂了,咋地,还他妈的就不信这个邪了呢。家里受气,外面还受气,老子这气还受不完了呢?”   ……   夏珺看着他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的吵个不停,却陷入了深思,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是北方人吧?”   “东北地,咋地?”男人依旧横眉冷对。   “那你为什么住这儿啊?”夏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男人的双手用力的来回搓了一下满头浓黑乌亮的短发,仰头长叹了一声,“我真是他妈的背啊!”   林曦兰却还是阴阳怪气,“切,有什么不能说的?一看就不是好人,说不定......是小偷”。   男人用手指着林曦兰,怒火却总是无处发泄,“我看你是个小丫头片子,不理你就得了,你才是小偷呢?那里面是我的家”。   “不可能,要真是你的家,为什么被人打出来了......”林曦兰是存心要和他做对了,专拣他的痛处说。   夏珺伸手拦了一下她,“算了,看他倒真的不像什么坏人,你也别老说他了,”又转向那男人,“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会好过一些,当然了,我们两个纯属路过,看到刚才的那一幕更是巧合,你如果不想说,我们就只当没看见”。   “小林,我们走吧,”夏珺和林曦兰转身就要走。   “哎,”是身后的男人叫住了她们俩,“等一下,”他的脸迎着夕阳,显得有了些暖色,“你们愿意跟我聊聊么?我,呵呵,真的是好久没有碰到从北方来的人了......”   看到她们两个转身回来,男人笑了,“要不,找个地方坐坐,你们想吃什么,我请客……反正……晚上这顿也要我一个人吃”。   林曦兰不依不饶的又瞪了他一眼,“你确认你不是人贩子?”   “让你请客倒是没必要,但愿和我们聊天会让你心里好过些。就找个吃正常饭的地方吧,不要太贵的地方啊,这两天我们俩总是吃甜的,都快熬不住了,”夏珺总是能够很快地和陌生人成为朋友。   男人很快地把她们带到了附近的一家小餐馆,规模虽然不大,倒是很干净整洁,吃饭的人也不少。   三十七、东北哥儿们(下)   他们找了张角落里的四人台落座,夏珺看着他,“这里什么东西好吃?介绍一下”。   “沙锅套餐系列不错,味道很好,我一个人的时候,常来这里吃......”   娇小的女服务员接过话茬儿,“是的,沙锅系列是我们这里的主打,而且量很大,两位女士吃一份就可以了,”她笑起来的样子很迷人。   男人伸手一栏,“哎,不要听她的,我担保你们两个吃一份不会饱,她说的是上海女士”。   她们两个听他这么说倒也不恼,想起了这两天在上海的生活,反而笑了起来。   夏珺首先说话,“他们刚才骂你什么?我们俩都没听懂”。   “我也不是全能听懂”。   “啊?”林曦兰的嘴张得老大,“那你在那胡同里怎么混那?”   “不是胡同,是‘弄’。嗨,瞎混呗,反正我的名声已经很臭了,跟‘弄’里的人也都快打遍了。等钱挣够了,就去买房,再也受不了了,哪怕是郊区的房呢,也比现在成天受气强,”男人再次陷入了落寞。   “说说你的情况吧?”夏珺引出话茬儿。   男人先是叹了口气,继而说道,“我是齐齐哈尔的,我考上了上海的大学,我老婆就是我的同学,我们恋爱四年,后来结了婚,感情一直非常好。她不愿意离开上海,我更离不开她,所以,我便留了下来,心想,反正这里是大城市,在哪儿发展都一样。结婚后,我们就在这‘弄’里,一住就是六七年”。   说到这些的时候,男人的眼光有些呆呆,“结婚以后,我才发现,原来爱情真的不是生活的全部,不但不是全部,应该只是生活中的一小部分,仅限于精神方面的一小小部分,真正开始生活了,才发现竟然会有那么多的事情,”他抬眼看向两个女人。   林曦兰已经吃上了,对于他所说的话,好像有点充耳不闻,“嗯!味道超好,真是好吃,”她用勺子来回的在沙锅里搅动着,“让我看看这里面都有些什么,呵呵,丸子,这个是什么?肉片么……”   夏珺用手轻轻的推了她一下。   那男人倒真是敏感,“没什么,反正我的事也没什么好听得......”   “那后来呢?那些人为什么和你打架?”夏珺专注的看着他。   “不是现在,从我们刚刚搬进来的时候,她们就视我为异类,”男人又冷笑了几声,“妈的,嫌我说话嗓门儿大,嫌我打电话的时候打扰她们休息,我那都是做生意的电话啊?没有一个不是催命的,当然就不能控制打电话的时间了,电话里说的又都是急事儿,我能不吵吵么?就连我打呼噜的声音她们听了都嫌烦,你说,谁还管得了自己睡着以后的事情啊?”   “呵呵,”夏珺笑了一下,“这倒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你老婆不嫌你就行了呗”。   “我老婆没的说,绝对的好人,”男人脸上又泛出了一点点喜悦之色,“是都是小事儿,可时间一长,就变成积怨了,那阵子我发现总有个老太太,一看见我就在我身后叽歪叽歪的,你说就说吧哈,反正我也听不懂,嘿,她还指指点点的,可不是一次两次的,弄得我这上火劲儿的。她还不光自己说,团结了一大帮老太太一起说我,只要我一回家,就围追堵截的,那天我实在忍不住了,刚在客户那受了一肚子气没地儿发呢,火大了我,我就冲她走了过去,指着她鼻子说,你再说,再说我削你啊,你信不信?说着,我就把手举起来了……”   “啊?那人家还不急啊?”夏珺的表情看起来很是关切。   “老太太把儿子叫来了,说要跟我打架,我一看,小样儿,才到我这儿,”他说着,在自己胸的位置上比划了一下,“我都不希的跟他打,显得我丢人,就那小胳膊,细得跟姑娘似的”。   哈哈哈......   三个人开心地笑了起来。   男人忽又转喜为忧,“真怀念小的时候,东北老家那地方地广人稀,我们哥儿几个从小就爱满世界的疯跑……那个时候,真是快乐……”男人陷入了深深的追忆。   “是啊,谁又不是怀念童年的呢?”夏珺也跟着失神了起来。   “吃不吃啊?都凉了,说话管饱啊?”林曦兰指着他们面前的饭菜说。   那今天又是怎么回事呢?”夏珺倒是越聊越欢。   “嗨,老太太蹲地上修剪她那盆破花儿呢,我走路没看见,让我给踼了,她说我是成心的,又团结一帮人来打我,”男人的表情不再有沉重感,烦恼好像是真的已经被排解掉了,“反正我今天遇到你俩挺高兴的,要不,咱喝点吧,你们能喝不?”   “当然,”林曦兰一副吃饱喝足的样子,伸手指着夏珺,“我敢说,你喝不过她”。   “不可能,”男人又要了几个下酒菜和几瓶啤酒。   三人分别倒上。   “干,”林曦兰的兴奋劲儿也来了。   “走着,”男人一仰头,啤酒咕咚咕咚咽下,用力出了一口气,“痛快!再来”。   男人女人之间也真是奇怪,有的时候就是能莫名其妙的开发出一种很深刻的情感,虽然这种情感与爱情不沾边。重要的是,大家气味儿相投,哪怕彼此之间很陌生……   “我,我们现在算不算铁瓷?算不算哥儿们?”男人的身边栽满了空啤酒瓶子。   “当然算了,呵呵,你喝多了吧?舌头都大了,我就说你喝不过她吧,”林曦兰傻笑着。   “还没喝透呢?你怎么知道?”男人仰头又喝下了一杯,“痛快,要是每天都能这样过就好了,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说实话,我在上海这些年,就没真正吃饱过......”   三十八、洒泪空   林曦兰背着大包挎着小包,一步三喘的费劲走着,说话的时候,跟倒不上气儿来了似的,“唉呀,这真是来的时候两袖清风,走的时候沉沉重重啊!”   “这句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夏珺看着她,噗哧一下笑了出来。   “好像是用来形容当官的,跟‘一任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不过,就是人家那可都是白来的,海捞儿的,咱这可都是花的自己的血汗钱换来的啊,”林曦兰心疼地看着自己败家的成果。   “去你的,还**儿呢?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啊?”   “呵呵,”林曦兰傻笑一下,“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次幸亏有老唐的安排,我自己不用掏火车票钱和住宿钱,就这样,我还花了小两千块钱呢?要不然的话,我这一个月的工资可全都折在这两三天了,回去可怎么活啊?”   “这有什么?他也乐意啊......”   “哎,话不能这么说?他对你是乐意,对我是什么?我可不想白白的欠他什么人情,嗯……这次我记下了,回去了一定找个机会还给他”。   “切,反正我不觉得有什么,”夏珺的表情忽然变得冷漠。   “我说,珺姐,我发现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他,不在意他呢?上次对耿立明......就是那么狠,这次又......”林曦兰的表情也不再欢悦,“你到底有没有真心喜欢的人呢?”   “行了,别说废话了,该上车了,”夏珺加快了脚步。   突然,身后传来焦急的喊声,“夏珺,夏珺,等一等......”   “珺姐,是在喊你么?”林曦兰也听到了。   夏珺心里一惊,“不会啊,我在上海根本没有认识的人”。   “那,会不会是重名......”   那个人已经跑得近了,夏珺和林曦兰同时都认出了他,原来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东北哥儿们。   三人同时笑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夏珺的神情又转为兴奋。   “我,我,我是来,来送送你们......”男人跑得很急,说话上气不接下气地。   这时,林曦兰发现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娇小可人的漂亮人儿。   男人会意,“哦,这是我妻子,我跟她说了那天的事以后,她就特别的想见见你们,所以……”   “你真是有心,那天我随口一说,你竟能把时间记得这么准......”夏珺的目光落在他身后的女人身上。   上海女人虽然个子不高,身材也十分的娇小,但是五官长得都十分的精致、漂亮,皮肤白皙通透,眉目间皆是柔柔的,并且在发式、穿衣方面更显精心,说话细声细气,“你们好,我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老公这样的开心了,并且,很难理解他跟我说的,他和你们喝过酒之后成了哥儿们,我就觉得奇怪,男人和女人之间怎么会是哥儿们的关系呢?呵呵……所以,就缠着他带我来见见你们”。   林曦兰眼珠儿一转,伸手用力的在男人的肩膀上捶了一下,那一拳的力道虽然不是极重,但突如其来的一下,令其余三个人都傻了眼,“哎,我说,你小子可以啊?竟然娶得如此娇妻美眷,艳福不浅哪......”而后,正色看向他老婆,“看到了么?我们这样说话,不就是哥儿们么?”   三个人听她这样说话,俱是一愣,之后便大笑了出来。   林曦兰反倒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笑成这样了,“怎么了?你们怎么了?有什么好笑的?我说的多形象啊?对不对,哥儿们......”   男人郑重握了夏珺的手,深情款款的说道,“不管怎样,认识你们真的是很高兴”。   夏珺内心被微微的触动了一下,有股莫名的滋味涌上心头,“我也是,”四目独独相对的一刻,夏珺却在寻找着另外的什么。   之后,他们又续了几句下次到对方的城市,一定要互尽地主之谊的闲话,火车便要开了。   来时的兴奋与跃动,早已被满身的疲惫所取代,林曦兰才说了几句本来东西就够多的了,那个男人又推给她们一堆负担的话,便爬到上铺去睡着了。   是啊,林曦兰不过是把这次当成了普普通通的旅行而已,然而对夏珺来说,这却是一种依赖,是一种逃避现实的手段……   夏珺一个人心事重重的注视着窗外,任凭黑夜在视线中节节败退下去,大脑却始终烦乱,怎么也无法入眠。是啊,她问得又何尝有什么错呢?自己在两个已婚男人之间始终摇摆不定,却又是谁也抓不住,每天看到的、听到的全是别人小夫妻之间的甜蜜亲切,自己的心却像是被架空了的瓜藤,高高在上,摇摇欲坠,始终也落不了地。而且,和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显然是不会有任何好的结果的,那么,这到底又算什么?自己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   不想还好,越想越觉得自己头皮发麻,浑身冷颤,怕是又要孤寂到天明了。   唐朝洋依言侯在火车站,笑容堆满了脸,小别几日,对夏珺反而更显殷勤,看着他从自己的手中接过行李,倒像是硬生生从自己这里夺走了什么似的,心一下子变得更空了……   三十九、纠缠   夏珺下班回家的时候,唐朝洋故技重施,一下子从角落里冲了出来,死死的环抱住了她。   夏珺的怒火被他这一惊一吓激得一下子喷薄而出,反身横眉冷对,“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为什么又是这样突然的过来,你这人就是喜欢自作主张,突然袭击的么?”   唐朝洋有些怔怔,脸上残余的一点点笑也显得有些尴尬,“我怎么了?不就是想见见你么?一直让你给我一把钥匙你都不肯,那样,我不就可以坐在家里等你了么?让你去我家里你也不肯,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嘛?”   “我永远都不会去你家里的,你放心好了,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永远也不会,这是我的原则,也是我和你在一起的最低底线,”夏珺说的斩钉截铁,不容一点质疑。   “为什么?”唐朝洋似乎也有点生气了,脸上的表情像个无辜的孩子。   “你不用问为什么,”夏珺发泄似的,用了好大的力气开门,直弄出“哐啷哐啷”的响声。   唐朝洋不依不饶,“那么,你预备将来和我结婚以后,也永远不去我家,永远不见我的父母,只和我到处找酒店鬼混是么?”   夏珺无奈的冷笑,她仰躺在沙发上,浑身绵软的像是卸掉了全部力气,“真滑稽,我到底什么时候答应过要和你结婚呢?你干吗一天到晚地把结婚结婚挂在嘴边呢?难道你得失忆症了么?你现在,就现在,您已经结着婚呢,您是个已婚男人,国家不可能再允许你结婚了,”夏珺揣着手,胸前气得一鼓一鼓的喘气。   唐朝洋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脸,和他开车的时候怕自己睡着了的动作一样,“我明白了,你不相信我,你从来都不相信我,你始终就认为我和你在一起,只是想和你玩玩儿,我根本就不会为了你而放弃我的家庭,不会为了你离婚……”   夏珺长出了一口气,脸无奈的歪向了一侧,她觉得唐朝洋的话简直是在胡搅蛮缠,“这是两码事儿”。   “这就是一回事儿,”唐朝洋突然大吼,他拉过夏珺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一脸的无助与忧伤,“夏珺,你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珍贵么?我为了你可以放弃一切的,你放心,我对你是真心的,真的,我这辈子从来都没有这么认真过,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夏珺无奈的摇了摇头,表情变得有点可怜这个男人了,对于他的行事作为真的是有些不知所措,“你不用整天这样信誓旦旦的,我不值得你这样,”她转而用这种自轻自贱的口气来回应。   唐朝洋的语气也开始稍稍缓和了,他轻柔的抚着夏珺的头发,像是在安慰着自己的孩子,“你值得,真的值得,对我来说,没有比你再宝贵的了,知道么”。   夏珺顺着他的力道,趴在了他的肩头,她只是想找到一时半刻的安慰而已,“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唐朝洋笑了,他误以为一切烟消云散,“没有为什么,我看到你,就只想对你好。不过……你要是肯把家里的钥匙给我一把,那就更好了”。   夏珺心里那股无名火“嗵”的一下,又烧了起来,她不知道这个人已到中年的男人,为什么做事情还是这样的没有章法,说出来的话总是显得很幼稚。   但她不能发作,她知道自己不管怎样都要忍,因为,如果她真的发作了,就会把事情闹到一发不可收拾,她其实根本还没有很深刻的了解这个男人,她不知道他会不会为了报复而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来,毕竟她的家,她的工作,她的房贷,她的一切的一切,都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钥匙的事......”夏珺明白唐朝洋始终对此事耿耿于怀,如果她不做出合理的解释,恐怕他就要这样一直追问下去了,“实在是不方便,因为,我爸妈那儿有一把,我姐姐那儿也有一把。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心血来潮的过来看我,到时候,要是看到……恐怕不太好,爸妈的年纪那么大了,我怕他们会一时想不开……”夏珺一时说到语噎,眼眶里盈盈转动,险些就落下泪来了。   自己这样的用心良苦,还不惜把年迈的父母搬出来做挡箭牌,也不知道耿立明他能不能了解半分。   唐朝洋释然,“原来,我的夏珺是这样一个温良孝顺的女儿,更是一个好女人。我了解了,以后也不会再逼你了,”他抱着夏珺的手更用力些,“你知道么?呵呵,你一定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是多么的珍贵,再加上你又有难得的孝顺的品德,能够这样的亲近老人,我真的是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越来越爱你了……”他说话的时候,孝顺和亲近老人这几个字显得尤为语重。   夏珺被他搞得糊里糊涂的,越来越弄不懂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四十、转身皆是空   耿立明的做法更是让夏珺无法理解,他对人就像那一汪波澜不惊的湖水,永远不会唏嘘惊叹,更不会有任何的呵护关怀,在他的身体里面,好像是少了某种感觉细胞似的,活像一具麻木到不仁的躯壳。   她真的很想给他打电话,可是每次一听到他的声音,就会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正在向领导汇报工作的下属,卑微而渺小,她每说一句,都感觉自己是在向他阿谀奉承、讨好卖乖,以便能求得他的一丝丝垂青。   可她就是管不住自己那下贱的手,总是和自己的内心背道而驰,“喂,明明,你这几天都在干什么呢?”   耿立明就会像和她没有那种关系似的,跟接到其它任何人的电话时的口气一样,“哦,夏珺啊,你最近好么?有什么事?”   夏珺每次一听到这话就火大,“你这么长时间都不给我打一个电话,就不想我?为什么总是等着我给你打?”   “对不起啊,夏珺,这几天实在是太忙了,”回答的话又是那老一套。   “我不管,”夏珺决定开始蛮不讲理,“我今天就要见你......”   “今天?”   “对,立即,马上,”夏珺说话的腔调像母老虎一样的凶恶。   “可现在是中午啊?等晚上吧,”耿立明却依旧不慌不忙。   “我说现在就现在,”其实夏珺并非那么急不可耐的要见到那张脸,不过是女人的虚荣心和争强好胜罢了。   “那好吧,你过来找我,我们一起吃午饭,”这恐怕是耿立明最委曲求全的回答了。   她“嘭”的一声挂断电话,像是怕他会反悔似的,一秒钟都不敢耽搁,马上走出了办公室。在回身关门的那一刻,变脸似的,迅速一扫满脸的颓丧和怒意,转而一种平和的面貌示人。   刚刚到了下班时间,林曦兰的办公桌周围就聚上了一群年轻小伙子,把她团团围在中间,像花儿似的。看他们脸上兴奋开怀的样子,一定是林曦兰又讲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了。   夏珺强装笑颜走过去,“呦,小林,又讲什么黄段子呢?瞧把这帮傻小子迷的”。   “得了吧,珺姐,我就是把咱们在上海遇到的那个哥儿们的事随便说了几句,他们就非要乐成这样,唉,我有什么办法?可能本人真的有天生的超强幽默感吧?”她的目光忽然看向夏珺,“你这是要出去么?”   “是,”她一把把林曦兰拉得更近一些,“我下午正好出去办事,趁着中午赶过去,就不和你一起吃饭了,领导问起来你想着说一下”。   “哦,好的”。   她说完都来不及再看林曦兰一眼,急匆匆地便走了。   说来也是奇怪,就这样半是巴结的颠儿颠儿的去找他,自己倒好像是得到了什么似的,竟有着那么一种说不出来的快感和幸福。   一别多日,耿立明却像是从来没有分开过似的,对她依旧是淡如清风的态度,“怎么样?想吃点什么?”   夏珺明明是想发怒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脸上的肌肉又不争气的摆错了造型,怒意分明是被更多的烂笑取代了,“搞什么假民主?还有脸问我想吃什么?我想吃什么你就跟着我吃么?”   “呵呵......”耿立明的笑是那样的爽朗,不沾尘世,“当然不会”。   夏珺反手作势就要打他。   “这样吧,我们开车出去,去吃鱼好不好?”耿立明的眼神最厉害了,他看着你的时候,你会错以为他的眼里心里只有你。   “这还差不多,”夏珺又像是一滩软泥一样堆靠在了他的身上。   耿立明开车的时候,从来不会有任何的小动作,更别说像唐朝洋一样单手扶把,另一只手总是拉着她了。他身子坐得笔直,眼睛永远都是注视着前方或是与开车有关的那几面小镜子,即便是说话,也不会歪头看夏珺一眼。   “你是新手么?”夏珺开始给他挑毛病。   “什么?”耿立明不解其意。   “你干吗开车老是那么死板,你不觉得累得慌么?我看你的样子,就像是我在驾校学车那会儿一样,呆,傻,轴,笨……”   耿立明冷笑出声,“那我开车呢啊?不这样,又能怎么样?谁开车不是看前方的呢?难道和你一起打打闹闹的,才对么?这样很危险的”。   其实耿立明说得倒也没什么错,夏珺不过是忍受不了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感受,在一个劲儿的无理取闹罢了,“我不管,”她硬是拉过了耿立明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两手之间,“我就要这样”。   耿立明无法,也只好笑笑。   “你老是不给我打电话,你知道么?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我......”   偏偏此刻,耿立明的手机响了。   他一本正经的接着电话,“......嗯,好的,没问题,我马上过来......”   夏珺听到这里,早已是愤恨到了极点,她不明白为什么任何人打过来的电话,在耿立明心里的份量都要比她重要,他都会不假思索、迫不及待的满口答应。   耿立明挂断了电话,稳稳的在二环路主路上靠边儿停了车,顺手打开了双闪灯,表情严肃认真地说道,“夏珺,中午恐怕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我现在马上要去见一个客户,你在这里下车吧,这里离你单位还近一些,我要一直向前走了”。   夏珺听到这里,眼里早已是噙满了泪水,她真想骂街,可喉间却不争气的被什么东西给哽咽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好了,别耍小孩子脾气了,我真的有事儿,晚上我再去接你……”耿立明的意思很明显,他的决定,不会再有任何的改变了。   夏珺下了车,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车门子摔上了。   她站在车流汹涌而过的二环主路上,看着耿立明的车飞也似的逃了,继而是一辆接着一辆为着嘲笑她,而给她扇去阵阵凉风的陌生人的车流,耳边“嗡”一下,“嗡”一下的响着,她却要独自一人顺着略微振颤着的立交桥走下去……   四十一、隐痛,只觉悲伤   夏珺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在街上走了半天儿,她整个人跟灵魂出窍了似的,大脑什么都不想,却又被什么东西给装得满满的。她觉得伤心,可又欲哭无泪;她想停下来歇一会儿,却又找不到任何落脚的地方,好像只有这样走,一直走着,才能让她觉得更好过些。   不知什么时候,天突然黑了,阵阵带着凉意的晚风袭上了身上、心上,夏珺不禁用力地打了个寒颤,浑身瑟缩着像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儿。她周身所有的感觉器官好像都已经麻木掉了,她不想哭、不想笑、不想说话、不想大叫,只一个人呆呆的、痴痴的……   也不知道是鬼使神差,还是习惯使然,不经意间的一抬头,竟发现自己已然置身在单位的大厦楼下了,也好,反正浑身也是冻得要死,好像是一天没吃饭的原因,她感觉这天气显得异常的寒冷,寒意都能沁到骨子里去。   迈步进去,落寞的低着头上电梯,下电梯,直奔自己的办公室,就连公司里是开着灯的都没有察觉到。   “夏珺,”就那么一声轻轻的呼唤,已经是她期待了多久的事了,那一刻,泪水一下子迷蒙了双眼,她再也控制不住了,眼眶跟决堤了似的,猛然转身,扑上了熟悉的男人的肩头,号啕大哭了起来,她一边哭着,一边哽咽,满心的愤恨、怨怒、委屈、苦楚,恨不能一下子倾盆而下,直直都灌向他的头上。   庄楠翔被她搞得有些惊慌失措,想要推开她,却发现自己被夏珺抓得死死的,根本动弹不得,看她极度伤心难过的样子,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又不知道从何出口,他能做的,就只有像个木头桩子似的傻站着,任由这个女人在自己身上泛滥发泄。   “你,你们在做什么?”是庄楠翔的女朋友从洗手间里出来了,看到眼前的景象,吓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夏珺这才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不对,忙用手擦去眼前的水障,这才看清,眼前被自己哭湿了半个肩膀的男人竟然是庄楠翔,她刚要说什么,却在张嘴的同时,看到庄楠翔也张着嘴想要说什么似的。   庄楠翔也呆住了,他知道,任何女人看到这样的情景都会崩溃掉的,解释的话多说无益,“我,我们......”越是这样想着,他越是觉得很难想到什么合适的词语。   女友的怒意已盛,她从桌上抓起了包,大吼了一声,“你们太过分了......”转身便奔了出去,只余女友的哭声嘤嘤。   看到这里,夏珺反而冷笑了出来,“为什么不去追?”她的眼神迷离而凌厉。   庄楠翔无奈的叹了口气,“追有用么?这个时候,我说什么她会相信呢?算了吧,明天再说吧,”他忽然抬头,语气中明显的添了怒意,“我还没问你呢,你倒先来问我,你刚才那是在做什么?”   “没什么,看错人了,”夏珺转身就要走,态度冷淡的可怕。   “可笑,”庄楠翔真的是无奈了。   夏珺反而变得理直气壮了,“那你又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在这儿?”   “我,”庄楠翔用力地挥了一下手,好像是在发泄,“我和女朋友走到这里,进来上个厕所,不行么?”   夏珺背对着他凝视着夜色很深的窗外。   “就算是我倒霉吧,那你就能对我那样么?你一句话不说,就猛虎下山似的过来扑住我大哭,你说,你让我怎么办?我都快被你吓死了,你知道么?你太可怕了,”庄楠翔一个劲儿的冲着夏珺嚷嚷着。   夏珺又不合时宜的笑了出来,她的笑,在深夜看来是那样的凄厉而恐怖,像是一个伤透了心的人,再也无法燃起对这个世界的信心似的。   “你知道么?”庄楠翔用力的拉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好像是被夏珺的眼泪弄湿的那块让他感觉很不舒服,“我妈本来就误会我的女朋友了,妈妈还以为你是我的女朋友呢,一直把她当成个第三者,上次我带她回家的时候,妈妈对她的态度特别的不友好,还当着她的面儿,说我始乱终弃,让我马上和她分手,再也不要见她”。   “呵呵,你说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庄楠翔被她的话吓得怔住了,“你,你今天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这件事本来就和你有关系嘛,这样好了,等哪天我找个机会,你和我一起回家,当面向我妈解释清楚,好么?”   庄楠翔顿了一下,“算我求你了,我和女朋友这么长时间不容易,我真的不想让我们之间会因为父母的关系而有什么不好的结果,你能理解我么?”   夏珺突然回身看他,“你装什么装,你就能保证对她的一辈子负责么?说的倒是挺好听的,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会一辈子只爱着一个女人的”。   “当然了,我绝对会做一个对女人负责任的好男人的,我保证我能做到,”庄楠翔信誓旦旦。   “哼,算了吧,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不得好死……”   庄楠翔觉得夏珺这不知道是怎么了,真是不可理喻,也转身走了。   四十二、相对   夏珺一想起这事来,心里就窝火,她觉得不管怎样,耿立明都不应该这样对她,她到底算什么?在耿立明的眼里恐怕连垃圾都不如,可以随时随地随意的把她丢在任何地方,之后,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夏珺始终期待着可以接到他打来向她道歉的电话,可是手机都被她攥出水儿来了,也没有响过一次。   她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她恨极了,她决定去他家里找他,不管怎样也要当面问清楚,即便是不能让他得到惩罚,只起到一点点敲山震虎的作用也是好的。   总之,她觉得自己不可以被忽视。   耿立明家的小区毗邻大学校园,这给小区凭空地增添了不少幽静与闲适,沿着绿树茵茵的小路走进去,周身凉爽之余竟觉着有点发冷呢。   虽然时下已经入秋,但小区内植的多是柏树、阔叶杨之类绿得比较久一些的树木,所以,目之所至仍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突然,夏珺那依然穿着凉鞋的脚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虽然不是很重,但一开始那一下还是会觉得生疼,她都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这么爱穿凉鞋了,仔细一看,原来砸到自己脚的是地上滚过来的一只皮球。   她生气地从地上将皮球抓起,刚要大声喊叫,却发现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儿已经怯生生的站到了她的身边,他用小手一个劲儿的搔着头发,表情很不好意思,“姐姐,对不起,刚才是不是砸到你了......”   夏珺的怒意还未完全消去,她右手拿球,左手手指指着球道,“这是你的球?你怎么可以把球踢到别人身上呢?要是伤了人可怎么办呢?要是......”   夏珺还没有说完后面的话,身子却是一震,她觉得自己的舌头好像是梗塞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再仔细看了一眼,没错,眼前的这个小男孩儿活脱的就是和耿立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们父子俩长得真是太像了,一定不会认错的。   小孩有些不解,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姐姐,刚才还是那么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怎么会转眼间就不再批评他了呢?于是,他壮着胆子又说道,“姐姐,皮球可以还给我了么?”   夏珺回过神来,“哦,给你”。   就在她将球递还到小男孩儿手上的时候,不远处传来温柔女声,“耿袁,小袁,你又闯祸了是不是?”   夏珺抬头一看,在小男孩儿身后正有个坐着轮椅的女人费力的向这边移动过来,看到轮椅,她出于本能的上前几大步,一下子扶助了她,关切地说道,“没关系的,他没有闯祸,这孩子很乖,我们正在一起玩儿呢”。   女人会心一笑,紧锁的眉头也跟着舒展开来,“谢谢你这么的包容他”。   夏珺这才仔细的打量起眼前这个四十岁上下的女人,尽管身体上的伤痛,让她的面容看起来略微有些憔悴,但无论是乌黑浓密的披肩长发、眉清目秀的清纯相貌、笑语嫣然的温柔性情,还是待人接物的亲和诚挚,都将她的知性与涵养表露无遗。夏珺觉得她的气质看上去,真像是一朵清高的兰花,处处静雅,处处清新,站在她的面前,自己真像个大老粗一样的自叹弗如。   她的美,是来自良好的文化底蕴和与世无争的恬淡性情,这样一个女人,又怎会是耿立明口中的农村妇女?   那女人见夏珺并没有急着要走的意思,便又说了起来,“其实,也真是难为这个孩子,自从我出事受伤以来,就一直没能好好的照顾他,让这孩子过早地承受了很多本不该是这个年龄段应该承受的痛苦和不幸,是我亏欠了他,”女人说到动情处,却又峰回路转,“呵呵,你看我这人,自从受伤以来,就觉得泪水特别的泛滥,都还没问过您贵姓,倒拉着来听我这些伤心事......”   夏珺赶忙劝道,“哪里,都是女人嘛,我也很乐意听你说话,”她说着朝女人友好的笑了笑,“要不,我就索性陪你聊一会儿,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就是不知道你?”   女人喜出望外,“当然好了,我哪有不原意的道理”。   她伸手指了一下,“麻烦你把我推到前面好么?那儿有个小湖,我们到那里去说话”。   夏珺坐在湖边的台儿上。   女人侧目轻柔望水,那神情,像极了正要吟诗的文人,飘然的都有点不太现实。   “你是做什么的?”夏珺迫不及待的问出口。   “高中语文老师。不过,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受伤以后,还没有再登过讲台,真是想念那些孩子们那,我真怕我这辈子都……”   女人只是说着自己的事情,对夏珺的事,却只字未问。   之后,她们又闲聊了起来。   夏珺发现自己简直是一个正在听她上课的学生一样,在她面前,自己显得是那样的无知而苍白,除非和她谈烹饪或者是明星之间的事情,其余的,她好像都一无所知。   夏珺越来越觉得自己是那样的低俗,好像自己才是耿立明口中形容的无知的妇女,每天只知道围着灶台转悠的女人。   突然听到小男孩儿兴奋的笑声,“爸爸回来了,爸爸回来了......”   夏珺心里咯噔一下,赶忙起身,说话的神情略微有些尴尬,“那么,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女人又拉着她的手絮絮地说了几句,才肯放她离开,转身的瞬间,与耿立明四目相对。   两个人却像是商量好了似的,谁都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擦肩而过,很陌生,很疏离。   她突然觉得耿立明根本就配不上那个女人,像他这样善于说谎哄骗女人的混蛋,真不应该娶到那么好的一个女人。那么,自己就变得更低贱了,竟然那么轻易的就爱上了这种男人,连自己都有点瞧不起自己。   夏珺不死心,走出了好长一段路之后,复又躲在树干后面张望,看到的,竟然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温馨景象,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存在真的只是多余,很让人厌烦的倒贴之物。   四十三、流水抓不住   耿立明像是冥冥中就知道夏珺并没有走远似的,他把老婆孩子送回家之后,又急急的跑了出来,一路上寻寻觅觅,时而大步快跑,时而回头张望,更是不住地呼喊着、张望着。就在跨出小区大门之后的第二个十字路口,他一眼便看到了正傻痴痴的过马路的夏珺,只见她的脚步迈得极其缓慢,目不斜视,直直的就要往前走,可是,人行道上的黄灯却已经开始急促的闪烁了……   耿立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绝对不会眼看着悲剧的再次发生,他顾不上思考,一下子飞奔了过去,心想,哪怕这一次的意外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他一把将夏珺拉了过来,由于用力过猛,夏珺的身子猛地摔打在了他的怀里,心腹相贴的一刻,夏珺才缓缓地抬起眼来。   或许是耿立明身上的气息于她真的是太过熟悉了,在抬头的瞬间,她已经说出了这样的话,“呵呵,你又为什么出来呢?何必这样做,我不会感激你,费力不讨好的。你走吧,继续回去做你的好丈夫,好爸爸”。   “我放心不下你......”耿立明的神情依旧是非常紧张的样子,好像还惊魂未定。   夏珺用审视的目光盯视住他,像是看着一个对自己犯下滔天大罪的犯人一样,“是么?那,刚才在湖边的时候为什么不认我?”   耿立明的神情却依旧如常,并没有出现夏珺预料中的惊慌或是狡辩,“你都知道......”   “我知道什么?放开你的手吧,”夏珺用力扒开耿立明放在她肩上的手掌,“我是知道,我知道你是有妇之夫,却义无反顾的跟你好了;我知道你是一个十多岁孩子的父亲,我依旧没有埋怨你半句;   我知道你从第一次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一直是在骗我的,你告诉我,你老婆是个没文化的农村妇女,我信了,结果呢?你跟我说,你为了我和你老婆谈过离婚的事,结果她撒泼打滚儿的不肯同意,可就算我和她只有一面之缘,都知道她绝不是你说的那种女人。   你告诉我,你们这么多年的婚姻生活始终是不幸和痛苦的,可是,就在刚才,你们却当着我的面,现场表演了一回温馨的三口之家……”夏珺再也说不下去了,视线已然变得模糊起来,鼻翼口腔贯通了一种极其酸涩难受的滋味儿。   难道真是耿立明太过善于伪装了么?为什么他的神情看起来就是那么的真切,“我无话可说,”他说出的话,尾音发颤,似乎内心也是酸涩的,“还是那句话,我对你是真的”。   夏珺真的是太佩服他的演技了,不禁冷笑了出来,“你活得累么?你装的辛苦么?你把自己伪装起来,就认为自己是正人君子了么?哈哈……我看,你辞掉现在的工作,去当编剧算了,那样,你一定会很有发展的”。   夏珺仰了仰头,强忍住眼眶里的盈盈泪光,眼泪却一滴都没有掉下来,嘴角残留的笑意,却依然不合时宜的挂在那里,“你大可实话实说,我有自知,我承认,我没有你老婆漂亮,没有她有文化,没有她能给你生儿子,没有她脾气好,没有她心地善良,没有她高尚……”夏珺猛然回头,眼神中已添了明显的厉色,“你唯一看上的,不过是我的年轻,或者连这一点都没有,不过是男人**的一时兴起。现在,后悔……”   耿立明的神情看起来很是为难,眉心变得皱皱,“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真的……”   夏珺听得有点不耐烦了,“真的,真的......”她再一次冷笑,笑得犹如深夜的阴霾,让人听了会有看不到希望的绝望感觉,“那好,你肯为了我离婚么?我要的是结果,不想看过程”。   耿立明再一次迟疑。   “哼!我就知道,你当初不肯,现在将来都不会,在你的心里,我不过是个自己送上门来的贱货……”   夏珺蔑视的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了十足的狠意,又显得异常坚决,之后,拔腿便决绝的走了。   四十四、歧路,无归处   夏珺跟流浪似的,一个人在外面混到了半夜。   下了末班车,回家的小路依旧黑漆,可就在这一夜,内心却不会有像往日一样的恐惧。平日里,一走到这里,脑子里便会不由自主地幻生出许多可怕的景象——劫财劫色,或是**杀人。   即便是什么都没有看到,黑夜便会给她带来无尽的恐惧。   可不知道为什么,人在心灰意冷之后,胆子却莫名其妙的大起来了。   迷迷糊糊的行至楼下,夏珺像每天一样习惯性的抬头。   熟悉的并不十分明亮的微蓝色的灯光,熟悉的年轻男人俯瞰的并不十分宽厚的身影,熟悉的烟头火光一闪一亮……   夏珺进了电梯后,很自然的按下了代表比自己所在楼层高一层的数字,慢慢向后退了两步,将疲惫不堪的身体歪斜的蜷缩进电梯的犄角,心情平静而柔缓的等待电梯缓慢爬升。   下了电梯,走向习惯性的右手边。   刚要伸手按动门铃,门却“吱呀”一声开了,两人相视自然的笑笑,男人便踢拉着拖鞋转身往里面走去,夏珺进去之后,随手关上了门。   她换好了拖鞋,悄无声息的走到正在玩着网络游戏的他的身边,刚想问一句什么,却是他先开口了,“怎么?又不快乐了?”   夏珺长吁短叹,“真的不想再提了,烦”。   年轻男人并不看她,手指继续忙活着,嘴里还不时地叨念着,“妈的,杀,就知道杀,换衣服算本事啊?靠,你丫够狠......”   夏珺好像是早已经习以为常了,看到他这样的漫不经心,一点都不以为意,“我只是觉得自己很可笑,本来就知道他是在骗自己的,你知道,他一直就是在骗我的,呵呵,可我偏不死心,非要亲眼见了,才肯罢休,到头来,只会弄得自己遍体鳞伤……”夏珺抬头仰视着房子的天花板。   “行不行啊?靠......”年轻男人一心二用的本事还真的是值得别人敬佩的,“那个老男人是不是跟你说了他老婆一堆坏话,让你对他悲惨的生活现状产生了强烈的同情心,”他狂用力的使劲按动鼠标,弄得鼠标咯吱咯吱的响,让人听了烦上加烦,“靠,丫又来了……然后,每天拼命地对你说,你在他的生命中是多么多么的重要,他有多么多么的舍不得你,他为了你可以离开他那个万恶的老婆,什么都可以为你去做……”   夏珺的眼睛像是被装上了旋转开关式的,一圈一圈的扭大了,就连瞳孔都跟着放大了好几倍,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这个正在拼命玩着网络游戏的小男人,惊异非常。   “他在你面前从来都不提和他们家庭生活幸福有关的半个词,转而用一些极尽丑化、悲凉的词语来形容。他虽然不会为了你而牺牲一星半点,但却会对你横加指责,在你的生活中充当主人公的角色,即使是生活中的一点点小细节,他都会对你指手画脚。他不会承认你所说的有关他做人方面的任何不满,却会……”   夏珺再也听不下去了,她下意识的一摆手,尽管小男人并没有想抬头看她的意思,“行行行,好了,好了,你别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我都要怀疑你和他是一伙儿的了,你怎么会说得这么准确呢?难道,你都看见了么?”夏珺的表情看上去越发的惊异了,她真的是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不过二十出头,连婚姻的边儿还没沾过的小男人,竟然会对耿立明这种人有着这样深刻的了解。   说到这里,小男人的游戏人物正好完成了一次国战任务,中场休息似的,他起身,从饮水机里面给夏珺接了一杯水,之后,不慌不忙的走到她的身边,笑笑说,“大姐,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么浅显的事情,全世界的人都看得明白,只有你一个人不明白罢了。我真是有点儿想不通,要说恋爱的女孩儿智商都为零吧,还有人信,怎么像你这样经历过人生风风雨雨的恋爱的大姐智商也为零呢?”   夏珺也不辨驳,落寞的低下了头,说话的语气也变得低沉了许多,语气里面充满了不自信,“可是,我总觉得,我,我们,我们之间,还是有真情的......”她忽又猛抬头,“难道,男人就真的是那么的善于伪装自己么?他们就真的不会轻易地对爱他们的女人付出真情么?”   “真情?”男孩儿说话的声调变得高而奇怪,“你要那玩意儿干嘛?”他很不屑的冲着夏珺“嘘”了一声,“再说了,现在这个社会无论你想要什么都很容易,金钱、肉体、地位、成就……真是要什么有什么,只要你的手段够新够好够狠够辣,但只有一样,就是一定要忘掉‘真情’这两个字”。   听他说完这番话,夏珺反而笑了,“呵呵,哪有你说的那样恐怖,真是耸人听闻,我就不信,男女之间,就半点儿真情都不存在了,一定还是存在着真感情的”。   “你好能幻想啊,大姐,就算是他有好了,那么,早在他年少轻狂的时候,就已经都给了他当时年轻漂亮,和他一起花前月下的老婆了,你还想要?”男孩儿无奈的摇了摇头,“知道么?你和他在一起,从站在起跑线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输了,因为,你站在地上,而他站在楼上,无论你们两个在今后的道路上怎样的继续行进下去,你的结局始终注定了是要输的,因为,他一直就在俯瞰你……”   夏珺再也听不下去了,她本来就不是一个思想意识十分坚定的女人,再听他忽悠下去,她是一定会动摇的了。   但她又是个极爱面子的人,就算自己真的让人感觉那么贱、那么蠢,就算自己在耿立明面前表现得真的是一文不值,她也决不会容许尊严被别人轻易践踏,“是,又怎样?我就是这么个人,我做人喜欢光明磊落、真刀真枪,谁敬我一尺,我敬他一张;我吃东西喜欢浓烈刺激,辣椒、芥末、葱姜蒜、胡椒粉,没有一样我不爱的;我穿衣服喜欢个性特别,和别人撞衫之后,回家就会被我撕得粉碎;我听歌儿听摇滚;娱乐去迪厅;我爱一个人就直接对他说爱,哪怕他是骗我、耍我、欺我、炸我,将来有一天被他给出卖了、毁容了、下毒了、甩掉了,我也心甘情愿。因为,我就是这么的淋漓尽致……”   夏珺一口气说完了这番话,脑子里有瞬间是麻木的,就连站在对面,刚才还是滔滔不绝的男孩儿,此刻都已经变得哑口无言了,静静的呆呆的看着她。   她已经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好说的了,于是,忙找了个借口,逃也似的离开了。   女人有的时候,本来就是傻到了极点的,就算明明知道前面就是悬崖,仍会有人愿意纵身一跳,那又能怎样呢?至少这样经历过了,爱过了,恨过了,伤痛过了,才算是没有白来一回,才算是真真正正的做了回女人啊!   四十五、洗浴中心   “小林,”夏珺站在大会议室门前的绿萝旁边喊叫着。   林曦兰手头上正好没什么事,一路小碎步紧倒着跑了过来,“干吗?干吗?什么事?”其实,她满眼里写的都是兴奋,巴不得现在有人跟她聊天呢。   一看到她那样子,夏珺就想笑,“郭副总说,让你帮着想个好的提议,有笔活动经费,想办法给花出去”。   “这帮领导这都是怎么了?不过了么?干吗都这么讨好我呢?”林曦兰一副十分得意的样子,小脑袋瓜子已经开始转上了。   “去你的,”夏珺瞪了她一眼,“谁想请你了,你这一年到头竟糟蹋公司的钱了,你给公司挣回来一分了么?是我们业务上的人,今年的利润比较的丰厚,大家想找个地方,稍微的放松一下”。   林曦兰就不爱听这种‘吃白饭’的话,平时就常听到公司里业绩稍稍突出一些的销售们,成天把自己那点功劳挂在嘴边上,甚至还有些不留口得的人,上来就说别人是靠着他们来养活的,就好像公司里面,有了他们几个就行了似的。她的脸上带了明显的不悦,“这也就是你说,要是别人......”   其实,夏珺也是故意在逗她,看到她这样,自己先笑了,“好了,好了,人儿不大,事儿不少,为着一句话,就生气。郭副总可说了,点子出得好的话,你可以一同前往,你所消耗的一应费用,也算是自己赚得吧。再说了,谁叫你是公司里的小红人儿呢”。   “这还差不多,”林曦兰这话也算是就坡下驴,不过,小嘴儿始终还是嘟着的,眼珠儿一转,也想好了对策,“你们这些业务上见多识广的人,有什么吃的喝的玩的咳的地方没去过,就我挣的那点儿小工资,去的那些个便宜的小地方,长得那点儿小见识,都是些街头巷尾的,穷人去的地方,说出来还不被人笑话了”。   “你别闲得没事儿,口渴了喝醋,弄得满口的酸味儿,快点,快说......”夏珺对付林曦兰还是有一套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你的话茬儿截下来再说。   林曦兰也不再故意找别扭了,说话的口气也跟着和缓了很多,“都有谁去啊?”   “就部门里面那十来个人,没有外人,大家平时的工作太紧张了,想找个地方好好的放松一下,顺便吃吃饭、聊聊天,增进增进感情,就是这样,”夏珺生怕林曦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似的,一下子全都介绍详细了。   林曦兰手指轻轻的捏在绿萝那宽大水绿的叶片上,稍一用力,竟真的就从叶片上挤出水来了,复又一摆手,“有了,找个干净的上档次的洗浴中心,环境优良的,开一个会议大包房,里面要有麻将桌的那种,自助餐一定要很好的,大家舒舒服服的洗洗澡、蒸蒸桑拿、做做按摩什么的。   等全身上下彻底放松下来了以后,大家一起穿着睡衣,在包房里面聚会,愿意打牌的打牌,不愿意打牌的还可以去健身、上网、捏脚、做美容什么的,累了呢,就去包房休息……怎么样?我的点子完美吧?”林曦兰瞪大了眼睛看着夏珺,等待着她投来的赞赏。   夏珺万没想到,她竟然说出这么一套来,真是瞠目结舌了,“我,我倒是不排斥,就怕,郭总他......”   “不是挺好的么?”林曦兰挠着自己的头发说。   “好什么好啊?不管怎么说,老板们还是要维护自己在大家心中的光辉形象的,总要保持着那么一点点的假清高和神秘感吧?你要他们在同事面前脱光衣服洗澡,还要穿着睡衣挤在一堆儿,能行么?他们宁愿自己被别人骂成不识人间烟火,也不愿意底下的人说他们有伤风化啊?”   “假正经,”林曦兰针对夏珺上面那一大套的长篇大论,做出了精辟的总结。   “呵呵,”夏珺不禁笑了出来,“就算是吧......”   这时,姜维正好走了过来,他手里托着水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蔫头耷脑的,一点儿精神也没有。   林曦兰的眼光多独啊,她怎么能放过这次调侃他的机会呢,“老姜啊,昨儿个是不是又搓了一宿啊?”   夏珺先抢过了话茬儿,“你看看她,”她伸手指着林曦兰,朝向姜维说到,“中了邪了,我让她帮着出个主意,她非说让咱们去洗浴中心,边洗边搓,当然了,搓的是麻将,你说,这能行么?领导怎么能同意呢?也太不严肃了啊?”   姜维那怏怏的眼中瞬间有了颜色,就连软嗒嗒的身子也跟着有了力量,“不错啊?这主意挺好的啊,我同意,”他跟现场举手表决似的,激动地举起了手。   于是,洗浴中心一说便这样的不胫而走了。   四十六、洗澡   “哎哎哎......等一下,等一下,”林曦兰一阵火急火燎的说话。   谢雯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了呢,慌忙地停下了手,由于紧张过度,连自己已经脱了一半的衣服都来不及掩饰一下,**着上身,傻呆呆的看着林曦兰。   夏珺也被她这一声震住了,从侧排更衣柜旁边探过头来,“怎么了,你嚷嚷什么呢?想偷窥谢雯直说啊,看你找的那个当不当正不正的时候”。   “我是想看看雯雯姐这头发到底是怎么盘上去的,简直天衣无缝,一根碎发都没有,倒不像是自己的头发,跟假发似的,”林曦兰一边笑嘻嘻的,一边用一双小手在谢雯的头上舞弄来舞弄去的。   谢雯这才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就这事你至于那么大声嚷嚷么?唉......天天跟你在一起,早晚得被你吓出心脏病来。看罢,看罢”。   夏珺在一旁轻蔑的说到,“嗨,我当什么大事儿呢?这个谁不会啊?不过......”她往林曦兰的头上看了一眼,笑出了声。   “你行了啊,珺姐,要说偷窥也得窥你啊,看这波霸,眼眶里都装不下别的了,雯雯姐那儿可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我今天还是要把你们俩给看个够,像咱们这样同事们一起**相见的机会可不多,”林曦兰笑的坏坏的。   夏珺忙捂住了上半身,向旁边移开了。   林曦兰说得倒还挺认真地,“反正梳头我是不会,从小我妈就说我不该是个女孩子,整天把个头发梳得乱糟糟的,在外面折腾一天,晚上回到家,跟个小疯子似的,还不如生个秃和尚来得痛快,呵呵。就为这事儿,我从小到现在,被强迫吃了多少鸡爪子啊?”她虽然嘴上一直没停,手上却始终也没有放手,直抓的谢雯的脑袋生疼。   “好了,好了,再这么磨蹭下去,不用洗就天亮了,”谢雯赶紧找借口,好逃离她的魔爪。   “哎......”林曦兰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主儿,嘴上依旧不依不饶,“是谁哭着喊着说不想来的?怎么一进来,就变了个人呢?”   谢雯慌忙脱好衣服,一路小碎步溜进了淋浴区,再不想跟她废话。   夏珺紧跟着进去了,两人一前一后的消失在氤氲的水汽之下。   林曦兰洗完了头,正拧开洗面奶瓶盖儿,咕嘟一下挤在手上一坨,刚要作势往脸上放的时候,一把被谢雯拦下了,她从旁边递过来一瓶,“用我带来的”。   林曦兰用手抹了一把满脸的水流,方能稍稍清晰的看了她一眼,“这儿什么都有,费那份儿力气干嘛?还自己带?”   “谁说的?”谢雯一脸的质疑,“你光看到瓶子了,你怎么知道瓶子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要是以次充好还好说,要是装的根本就不是那个东西呢?等毁容了以后再说么?”谢雯言之凿凿,好像别人做的这一切,都被她看到了似的。   林曦兰一脸的不屑,她熟练的从谢雯递过来的洗面奶瓶子里面又挤出了好多,“哪有你说的那么恐怖?要真是那样的话,每天来这里的人那么多,大家还要不要活了?哎,那我刚才的这一坨怎么办?”   “用在身上,”谢雯洗澡的动作极其缓慢轻柔,像是生怕碰坏了自己似的,站在浓密细润的水流之下,一点点、一下下的轻轻抚弄着,真像是画上的美女,“别人咱们管不着,自己要照顾好自己才是真的。以后再来这种地方的时候,千万想着自己带好脸上用的东西,然后,把他们这里的东西降档使用,比如,一会儿洗完了,你可以到化妆台那儿,用桌上的乳液什么的搽一下胳膊腿和脚”。   林曦兰不置可否,卖力的用手上的洗面奶,在脸上使劲揉搓着。   “停下,你别弄了,”谢雯上前一把将她拦住。   “怎么了?”林曦兰的大眼睛在满脸泡沫的脸上显得格外的突出,“洗个脸又怎么了?”   “你和自己的脸有愁么?你现在这样的动作,简直是在慢性毁容,现在仗着年轻,还没什么,可等你一旦岁数大一些了,皮肤会很容易生纹,也会变得很脆弱的,知道么?到那时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谢雯总是像个美容专家一样的给人说教,“一个女孩子,怎么连洗脸都不会?”   林曦兰看她那一副好为人师的样子,也只好成全她一下,索性放下了手臂,闭上眼,任凭谢雯怎样摆弄着,“要这样,用中指和无名指,因为十个手指头里面,这两个手指的力道是比较弱的,动作也就跟着会很轻柔。然后,沿着鼻翼两端,慢慢的向斜上方打圈,圈子一点点的晕开,慢慢的,慢慢的。然后手指向下方一点,一层层向下……额头要这样轻轻的按,轻轻的……”   林曦兰完全一副十分陶醉享受的样子,脸上的笑容也绽开了,“干脆,雯雯姐,我们到那边坐下来,你帮我好好按一下,让我好好舒服一下,还有肩膀、脖子、手臂......”   谢雯“啪”的一下,手掌和着水拍在林曦兰的肩上,“美的你,我只不过是刚才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谁要做你的按摩大姐啊?自己洗,我不管了”。   林曦兰哪有心思理她那套,一下子稀里糊涂的把脸上身上冲了干净,又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四下里张望了一下,对谢雯到,“奇怪了,夏珺去哪儿了?怎么进来这么长时间,就没看见她呢?”   谢雯也探出头来看了一下,“可不是么?蒸桑拿去了吧?不过,没事儿,反正丢不了,”说完,又开始带着一种自我欣赏的神情洗开了。   林曦兰拿了浴巾,开始擦着身上的水珠儿,“老谢,你还要多久?”   “慢慢洗,着什么急啊?”   “我真是不明白了,说不来的也是你,洗个没完的也是你,你怎么就那么善变呢?我可不等你了,我要出去玩儿了……算了,算了,我也去蒸桑拿好了,顺便看看夏珺到底在做什么,”林曦兰带着一头湿漉漉的乱杂杂的头发,一扭一扭的走了。   干蒸房里面没有找到夏珺,蒸气浴里面却又看不见人。林曦兰一向不喜欢这种没罪找罪受的地方,但仍是在口鼻间捂了湿毛巾进去了。她一个一个走到人们面前,直到差点儿就要碰到别人的脸了,才能看清她们,一一巡视过一遍之后,仍是一无所获。   索性作罢,自己去搓玫瑰浴盐去了。   四十七、神石火浴   又等了好久,谢雯还是一再地洗起没完,泡了花瓣浴,又泡中药汤,转身又钻进小鱼浴池里面了,林曦兰站在旁边真是愤懑到了极点,她手一叉腰,懒洋洋道,“雯雯姐,你今天是真的不打算出去见人了似么?”   “要见谁啊?那些个人有哪个是我没见过的,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再说了,打牌我一向不在行,等一下去吃晚餐就好了……”她在水下一个劲儿的撩拨弄情、舞弄摇摆,整个人看上去极尽惬意悠然,又很勾人心魄。   林曦兰实在是没兴趣再看下去,她觉得幸好自己不是个男人,要不然,一定也会被谢雯将心给俘获了去。   她快速的穿上了睡衣,吹干了头发,还顺手拿了一只棉签,边走边挖耳朵,跟蛊惑仔似的,摆出一副很痞的样子,眼睛却不住地东瞟西看的往外走。   “贵宾您好,请问您要去哪儿?”一个男人,说话的嗓门儿极大。   林曦兰本来正在全情投入的挖耳朵,被他这么一唬,真的是吓了一跳,转而横眉冷对,“你那么大声干嘛?我听得见,少来那些贵不贵宾的,要是我被你吓得弄聋了耳朵,看你还笑得出来……”   看着林曦兰这一通虽然像是在数落自己,可语气听上去又并不十分强硬的话,男服务生倒也不怎么紧张,“不好意思,我是看您刚才一直朝里面走,再不喊一声的话,您可就进了男浴室了!到时候要是……唉,不过,我这大嗓门儿可不是成心的,是天生外加特别训练得来的,我们这儿的领班还就喜欢我们这样”。   林曦兰看他不但不觉得自己失礼,反倒口若悬河,说起个没完,好像自己多爱听他说话似的,眼皮向上一翻,看着他,“你说完了?送你三个字——真够贫的。我走了,你要是还敢嬉皮笑脸胡贫的话,看我不投诉你的,行了,你找别人说去吧”。   望着林曦兰娇俏可人的背影,尽管穿着了宽松不合身的睡衣,但仍能看出那掩饰不住的少女风姿,过了良久,男服务生仍是一头雾水,自言自语道,“明明是四个字吗?这人怎么都不识数呢?”   林曦兰并不急着找到事先预订好的包房里面,她一个人满楼的闲逛着,像观赏表演似的,东看看西看看。   这里活动的项目很丰富,喝茶的、下棋的、健身的、上网的、温室花房赏花的、喝咖啡的、看电影的……可她都逛遍了,还是始终找不到夏珺的踪迹,她们两个几乎干什么都是摽在一起的,像这次这样不明不白的消失掉,夏珺还真的是第一次。   突然,林曦兰在一扇大玻璃门前停下了脚步,又稍稍向后撤了一点,终于可以看清楚了。原来,夏珺是躲在神石火浴里面了,这间浴房座落在一棵高大的假树后面,里面墙体和地面又都铺满了墨绿色的青石,从外面走过的人,很难发现,所以里面显得异常幽静。   林曦兰鲁智深似的“哐啷”一声撞开了门,嘻嘻哈哈的说,“好啊,我说怎么满世界都找不到你呢?原来是在这里会情郎呢?”   坐在夏珺身旁的庄楠翔听到这话,原本就不怎么高兴的脸上更显出不悦,推托说这里太热了,便起身离开了。   林曦兰指着他的背影,抱怨地说道,“什么意思啊?我一来他就走,还拉着个脸,有病啊......”   夏珺眼睛看着别处,似笑非笑,“不用生闲气,他不是冲你”。   “那他凭什么冲我拉脸子啊?就跟我吃他喝他了似的,”林曦兰好像真的有点生气了。   “好了,好了,”夏珺笑道,“就那么一句话,到现在还记着呢?你这心眼儿也不算大啊,”夏珺说着,手指轻轻指着林曦兰的心口处,脸上忽又一变色,“他和他女朋友分手了,他心里有点不舒服,正朝我发泄呢”。   林曦兰觉得她这话头不对劲儿,“找你发泄什么啊?和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是为了你,才……”   夏珺没再说话。   “不过,你们俩成了算了,我看你们两个挺合适的,”林曦兰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你是巴不得我早一点嫁出去是么?从你认识我的第一天起,有事儿没事儿的,就乱点鸳鸯谱,我不结婚,就那么招人嫌么?”   “总比你现在和几个老男人搞得不清不楚的好,”话一出口,林曦兰就后悔了,虽然这句话早已经在她心里滚过几百遍了,可她万万没想到,会那么顺口的当着夏珺的面说出来。她想要再解释什么,可又呆呆的伫在那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夏珺无聊的摆弄着散落在地面上的黑白棋子,神情恍惚不定。   “我,我,我其实,不是那个意思......”林曦兰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夏珺兀的一下冷笑出声,“没什么,即便你不说,未必也不会想。再说,比你说的难听百倍千倍的话,我都听过了,呵呵……又能怎么样呢?”   林曦兰看到她那种既难受又无法说出口的难受样子,心里有些不忍,“你就这样一个人过,不结婚,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到底是因为什么,难道,连我也不能说么?”   夏珺刚要开口,可又欲言又止,停了半晌,重重说道,“没有,没有任何苦衷,是我自己愿意这么过的,我愿意做第三者。我受不了每天只面对一张男人的面孔,一辈子只和一个男人做,我不甘寂寞,我喜欢新花样……”   林曦兰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大堆自甘堕落的话来,再看她的表情显得有些厌弃,“你是为了钱吧?钱就真的那么重要么?”   夏珺抬头迎视她,对于这个话题也不再像以往那样的回避,很大方的说话,“你是不是也瞧不起我?认为我很不要脸,专门破坏别人的家庭,做第三者还不算,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勾引已婚男人,为了金钱,出卖自己的肉体......”   林曦兰想要打断她,可轻哼了一声之后,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我只希望,”夏珺的眼神变得坚定而富有神采,“这些不要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可以么?”   四十八、哄笑   林曦兰气鼓鼓的推门而入,由于用力太猛,门敞开撞到墙上之后,又来回反复的“咣啷”了几声。   这声势令屋内一众人等都不禁转过头来看她,众人一见是她,脸上原本还是十分严肃,却瞬间化作了哄笑和议论。   姜维手里掐着烟,总是跟吃不饱似的歪斜着身子坐着,大咧咧地说道,“我说你这小丫头毛手毛脚的毛病怎么就不改改呢?这副德性,将来怎么嫁得出去啊?谁要是娶了你,肯定要倒大霉了”。   哈哈哈……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哎,”郭副总也笑咪咪的开始搭话了,“人家不是早就有男朋友了么?还用得着你操那份闲心那,是不是,”他这句话看上去像是在给林曦兰解围,可谁知一石激起千层浪,倒把大家的话瘾给勾起来了。   “是啊,现在的小孩儿,都早恋”。   “可不是么?我小侄女儿,上小学就已经知道什么叫谈恋爱了……”   “唉呦,别提了,公共汽车上,一个个人儿都不大,不是抱着、就是搂着,弄得你站旁边儿的人,都觉着不好意思”。   “呵呵呵……将来,恐怕高中生就要允许结婚了”。   “结不结婚的倒不怎么要紧,反正现在的小孩儿谈恋爱,一个个儿的,也都没想着要结婚,换来换去的,比换衣服还方便呢?”   ……   起初还只是细细簌簌的小声议论,慢慢的,他们就一声更比一声高了起来,还伴着嬉笑声、喝茶声、麻将声……   这让林曦兰听的真是烦上加烦,本来听了刚刚夏珺那一番不入流的话已经是在气头上了,没想到这些人也是一样,总是明里暗里的对他们这代人的爱情不抱什么希望。   她心里像是生了火炉似的,热气突突的向上涌,顿时涨红了脸,走到姜维身边,劈手下去就将半根还在燃着的烟取了下来,解气似的狠狠的捻在了烟灰缸里,怒眉道,“都说过多少次了,还抽,再抽,我就上报,扣你工资了......”怒意未消的林曦兰,脸色涨得更红了。   在姜维这个年纪的男同事眼里,林曦兰不过还是个孩子,再说,这种场合也真的不适合跟她硬来,于是,便收了刚要发泄出来的怒气,转而换上一种调侃的语调,也好不失了自己的面子,“你行不行啊?就会捡软柿子捏,有本事,你把老郭嘴里那棵烟也拿下来掐了,”那意思,你别闲得没事儿跟我较劲啊,擒贼先擒王,郭总不带头抽了,我们不也就跟着都不抽了么?   林曦兰那小机灵鬼似的,哪里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偏偏换上了一副笑脸对他,“你是想挑拨离间是么?我偏不让你得逞,我看别人抽烟从来都不觉着烦,就看你烦,没办法,可能是你的姿势不美观吧?”   她这一句冷嘲热讽的,又带的大家一阵的哄笑。   “这个小林,还真的是不负她那个,那个什么‘安静杀手’的称号,走到哪里,都能把气氛调动起来,以后再有什么活动,还真的是少不了你了……”郭总抢过的这句话,正好把刚张嘴要说话的姜维给堵了回去,只见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干生气、白瞪眼。   林曦兰赶忙截下话茬儿,“呃,这可是您说的,我可记在这里了,”她用手指头调皮的指着太阳穴的位置说。   “我说什么了?”老郭这才反应过来,心想,该不是又上这小丫头什么当了吧,脑子里开始回想着自己刚刚说过的话。   “哎......”林曦兰眼皮上挑,“您这做领导的可不能说话不算数,不是刚才您说的么,以后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好喝的都带上我,我的记性可好着呢……”   林曦兰好像还想要说什么,可一看到满面春风走进来的夏珺,却一下子变沉默了,绷了脸,眼睛拐向别处,再也不说话了。   她心里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夏珺这种女人,任何真实的感情都不会在面子上流露呢?反正,要让她做到这一点,简直比登天还难。   这一幕,除了她们两个,别人当然是不会看出来什么,还以为夏珺是给林曦兰撑腰来的呢。   “小林,”姜维还不死心,又来挑衅,“会打麻将么?”   没想到,一听这话,林曦兰的眼睛里顿时现出了异样的光彩,“我要是上手,真怕你们都不见了”。   “说大话不脸红,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就算你从十岁就开始打了,到现在不过才十来年嘛?”   “呃,让你说着了,”林曦兰诡邪的看着姜维,“我还真真就是有十多年麻龄的人了,你呢?你第一次打麻将,是什么时候?”   “记不住了,也不常打,二十来岁吧?”   “你呢?”林曦兰的眼光一一扫视大家,和麻将有关的话题,她就会莫名其妙的感兴趣。   “我一直就不太会......”   “你呢?”   “三年前,呵呵,恐怕我的麻龄最短了”。   “你呢?”   ……   最后,林曦兰的目光落在了郭总身上,“郭总,您呢?您的初次是什么时候?”   话一出口,郭总竟然羞窘的看向了别处,一边嘬着烟,一边略作沉思状,其余的人或窃笑、或凝眸、或张望、或对视,但都不说话。   只余林曦兰一个人在那里不明就里的大声嚷嚷,“怎么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您就跟大伙儿说说呗......”郭总依然是面无表情,“真是的,平时老说拿我们当哥儿们,问这么个简单的问题就这样,什么哥儿们……”   屋内瞬间爆发出了一次最强烈的哄然大笑。   还是夏珺看不下去了,悄悄走到林曦兰身边,在她的耳边轻声耳语了几下,才使林曦兰醒了过来,“真是的,你们都想什么哪?我不是那个意思,以后我还怎么说话啊?说什么你们都误会......”   夏珺本以为这正是一个化干戈为玉帛的好机会,没想到,林曦兰却以同样的方法告诉她,不会原谅她刚才说的那番话。   两个好的像姐妹一样的女人之间,便就此有了嫌隙。   四十九、搓麻   “来来来来,抓紧时间啊,瞎磨什么嘴皮子,快点,”林曦兰迫不及待的坐到自动麻将桌前,手指很有力道的按下了红色按钮,便听到咕隆咕隆洗牌的声音响起。   郭总,姜维,庄楠翔一起上桌。   “先打北,我不后悔,”林曦兰重重的将一张北风摔在了桌子上,麻局这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后打南,我不输钱,”庄楠翔跟的倒快,就连这俏皮话儿说的都是上下句儿的。   “电视,”姜维随手扔出了一张白板,转而看向林曦兰,“行啊,小姑娘打起牌来,一点儿都不含糊啊?”   “北风,”老郭自从上手以来,眉头便是紧锁着的。   “我含糊什么啊?跟你说实话吧,干别的有可能会紧张,可只要是搓麻......”   “行了,行了,抓牌,”庄楠翔推了林曦兰一把,“别耽误时间,快点”。   林曦兰一边瞪着他,一边伸手去摸牌,“你着什么急啊?抢银行啊?小鸡”。   庄楠翔煞有介事的缓慢摸牌,用大拇指在牌上用力的捻了又捻,之后,无奈的呼了一口气,“哎,小鸡不能打,一打就是倆啊!”   “切,那么慢,原来就是这破牌”。   夏珺搬了把椅子在林曦兰的身边坐下。   姜维马上说道,“夏珺,你坐那里看可以,可是不能说话啊,要不然,小林赢了也不算数的”。   “行了吧你,抓牌,她不会说话的,”林曦兰听他说这话,有点不高兴。   “胸罩儿,”姜维丢出了牌。   郭总眉头一皱,笑着说,“注意场合”。   ……   “呃,小林,你男朋友是做什么的啊?”郭总头也没抬的盯着眼前的十三张麻将说道。   “销售”。   姜维却窃笑出声,“干这个的,学坏的几率很高啊”。   林曦兰脸上迅速转上怒意,“你少胡说,谁会像你......”   “和了”。   “谁啊?谁啊?”林曦兰没想到一不留神,庄楠翔竟然就和了一把牌。   她赶紧手忙脚乱的扒拉着看,方才放松了一口气,“屁和啊,仨会儿,谁不和就是傻子”。   “呵呵呵呵,那你别管,拿钱来,”庄楠翔笑得合不拢嘴。   “先赢的是纸,给他,没什么”。   “再来再来”。   ……   “唉呀,等一下,”林曦兰刚把牌都立正了,就大声嚷嚷了出来。   “不会吧,天和?”   “我看看啊......”她一板一眼的将牌来回的摆动着,“没有,天听”。   “嗨”。   “有诈和的嫌疑啊”。   林曦兰脸上一副不屑的样子,摇头摆尾的哼着歌儿。   “不过,”姜维又耐不住了,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还真得盯紧着点,现在这些年轻小伙子初到社会上,血气方刚的,哪儿经得起那么多的诱惑呢?别说是他们了,就算是有经验的老销售,也……不是有那句话么?常在河边儿走,哪有不湿鞋的”。   林曦兰照样的不以为然,继续哼着她的歌儿。   被姜维这么一挑,站在外围观局的一干人等又炸了开来,叽喳叽喳的议论起了刚才未完的话题。   “反正,”林曦兰突兀的一声大嗓门儿,“不管别人怎么样,我们是不会那样的了。我和我男朋友会坚定我们的信念,就算全世界的人对爱情都已经不在乎了,我们也还是一样,非要创造出个衷心不二的神话来,给你们看看,毕竟我们是同学四年的,有着深厚的感情基础,并不像有些人,随随便便的就……”她的声音嘎然而止。   夏珺坐在旁边却并没有现出太明显的反应。   牌桌上又重起了一圈。   这一局打得颇为艰难,眼看着一圈牌,就只剩下四墩了。   庄楠翔手上攥着一张牌,刚刚落桌的一刹那,郭总便兴奋得不能自已,“哈哈,撂下,可捉着你了”。   林曦兰一看,鼻子差点儿气歪了,“撞南墙,有这么打牌的么?你傻啊?都什么时候了,愣下五奎啊?不长眼的么?”   “唉呀,真是,”姜维也被气的直嘬牙,一阵的愤愤,“你呀,你呀,都到什么时候了,眼看着就荒了,你打点儿熟张不就得了么?让它荒了得了,唉呀,真是的”。   林曦兰嘴巴撅得老高,“不带这么玩的,就说你想拍马屁让老郭和吧,也不能连带着我们一起受罪啊?这局你替我出啊,反正我不服……”   庄楠翔也是傻了眼,再加上他们俩这一通抢白,脸都有点红了,“嗨,实在不舍得拆,我听着四张呢”。   又继续玩了几把,庄楠翔的手气急转直下,兜儿里的钱都快输光了,于是,一推牌,“算了,不玩了,换换人吧,手气太差了”。   “真没品,输了就想跑”。   “让他去吧,老张上”。   一出房门,庄楠翔使劲的伸了个懒腰,这才发现浑身酸软,真想找个地方好好的睡一下。   没想到这家洗浴中心还真的有个好地方。像火炕似的,光滑的石质炕面上铺着一张一张的草席,躺在上面,头下枕着玉枕,只觉温热气体一下一下的上升,蒸得全身熨帖舒畅,让人觉得浑身懒懒的、软软的,不一会儿,大脑便开始昏昏迷迷,几欲熟睡过去。   夏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一看到庄楠翔也在这里,便走到他身边坐下,刚要和他说句什么,却听到此起彼伏的鼾声阵阵响起,于是,也侧身躺了下来。   心里刚琢磨着这里真是个休息的好地方,身上却被什么重量压了一下,侧脸一看,原来是庄楠翔睡梦中伸过来的一只手臂,搭在了她的肩上。她凝眸望去,看到了那张熟悉的年轻而英气勃发的脸孔,就连他睡觉的样子都是那样的可爱,夏珺一时望的出神,脑子里开始浮想联翩,竟没有立即将他的手臂从身上移开。   这一幕偏巧被林曦兰给撞了个正着,她一阵冷笑,自言自语道,“枉我还以为是自己的话伤害了你,怕你伤心,所以追出来想跟你和好,没想到,真是没想到……你哪里是会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的人,你在意的,只有源源不绝的旧爱新欢,真是个不知死活的没有羞耻感的女人”。   五十、暗夜薄如丝   夜里一觉醒来,夏珺迎着灯光缓慢的睁开眼,看到身边耿立明那硬朗结实的身躯,心里有种由衷的踏实感,身子向他身边又贴了贴,嘴角不由划上了满意的弧度,语音亲昵的说道,“怎么醒了?想什么呢?”   耿立明眼光恍惚的好像身在另一世界,面无表情,全身僵住,一动不动的,“没什么?”   夏珺张着大嘴打了个哈欠,可能是半夜醒来,感觉不太舒服,眼里噙满了泪水,她将脸又向耿立明结实的手臂上靠了靠,来回的蹭着,像只乖巧的小猫在主人的身上撒娇。   “夏珺,”耿立明轻缓出声。   “嗯?”夏珺舒服的闭上了双眼,享受着从他身上传来的温暖。   “哪天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我有个朋友在那儿,‘打呼’这种毛病很好治的,你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耿立明冷不丁的说出这么一堆话来,弄得夏珺半天回不过神来,重重一掌打在耿立明身上,半怒半笑道,“好啊你,我说你大晚上的不睡觉想什么呢?原来是琢磨着挑我的毛病呢,连医院都替我选好了,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预谋已久?”边说边噼里啪啦的打在耿立明身上,一通折腾之后,两个人已经笑瘫在了床上。   看着夏珺的脸嘟得像个包子,知道她肯定是被自己说到点儿上了,耿立明再也装不下去了,呵呵的笑起没完。   “我就说,你干嘛一脸严肃的坐着,想你在我面前也不是那种一本正经的人,装也装不来的,”夏珺的两颗门牙稍稍的向前凸着,说话的时候,像小兔子一样,很可爱,可是闭着嘴巴的时候,也还是能够看出明显的浮凸。   “我真的是为了你好,那天报纸上写的,你也看到了,不是说像你这种睡觉打呼憋气的人,很有可能会被自己给憋死,要不然就是被自己的鼾声吓死么?”耿立明说完话,便向旁边闪了一下身子。   夏珺果然又打将过来,“后面那句我怎么没看到啊?你说啊......”   闹着闹着,夏珺突然正了眼色,屈膝靠墙坐着,将头低下,下巴挨靠在双腿膝盖上,怔怔的说,“那天,见了你老婆之后,到底怎样了?你今天怎么会这么痛快的就答应在我这里过夜了呢?不像往常一样,听到你跟她说一大堆的瞎话,我这心里,反倒不踏实了起来,”她又换做侧脸向下,凝视着耿立明棱角分明、男人味儿十足的五官。   听他提起妻子,耿立明的脸上闪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来,“嗯......”他长吁出声,眼睑轻颤了一下,“她是敏感的女人,其实什么都是瞒不过她的,那天之后,她虽然什么都不说,但冥冥中,我就是觉得她好像什么都知道,只是她有着自己的残缺,不指责我罢了。或许根本问题就不是发生在那天。之前,在我莫名其妙的一次次找各种借口夜不归宿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只是……她不肯明说,她是自尊心很强的一个女人,情愿吃着哑巴亏,也要维系着面子上的风光”。   夏珺这样听着耿立明在自己面前惆怅的述说着自己的结发妻子,内心的感受真的是奇怪极了。那个女子,那个在自己认识了耿立明以后闯入到自己生活中来的陌生女子,那个曾经无数次被耿立明嗤之以鼻的“乡下妇女”,就在那样一个晴朗的下午,就在那一汪并不清澈的水边,摇身一变,成了自己心里无数次向往过、憧憬过的有文化,有气质,有修养的高雅女人。   也许她被自己想错了,更被耿立明想错了,她根本就不是什么爱面子,更不是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是不屑,清高到已经不屑去理会这些污七八秽的事情了。   而自己,之前种种宽慰自己作为他们之间的第三者却并不可耻的理由,在那一刻,轰然倒塌破碎。   是的,他们之间并非没有情感,并非如自己所想的是不幸的媒妁婚姻,并非是那个女人的粗俗葬送了他们的婚姻,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就那样清晰的呈现在了眼前——她就是一个第三者,一个彻头彻尾破坏别人幸福家庭婚姻的第三者,一个悲剧的始作俑者。   夏珺的内心猛然间燥热了起来,身体里积聚了无数的不安躁动因子,瞬间迸发了出来,“那你这又算是什么?她放你的假么?还是你们俩爱情的中场休息?我算什么?你的小老婆?在你大老婆身体不适,或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偶尔会把你施舍给我一晚,让我这个傻吃闷睡还会打呼噜的傻丫头,偶尔尝一下人间烟雨的滋味儿?”   耿立明一脸惊愕的看着她,结结巴巴的说到,“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那么想?晓云她绝没有那个意思”。   “哼!叫得多亲切,恐怕咱们三个之间,我才是那个最傻最笨的受害者吧?我终于明白,我在你的心里,不过是一个在你老婆受伤生病的时候,傻呵呵的跑过来甘愿做你的临时痰桶的无知女人。你真正深爱着的、疼惜着的人,始终就是你的妻子,这一点根本没有变过……”夏珺再也说不下去,脸扭向一侧,泪水簌簌的顺着脸颊滚落。   “你,你最近这是怎么了?脾气变了很多,忽冷忽热的,一会儿大笑,一会儿又哭,我都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了?”耿立明爱惜的用那一双大手,厚实的掌心轻轻的为夏珺试泪。   “呵呵......”夏珺声声冷笑,在寂静的夜晚听来很是瘆人,任谁听了都会跟着伤心,“现在好了,她伤了,不能做了,你可以常常来我这里了?那么,她嫉妒么?发疯么?回去闻到你身上始终带着我这里的味道,会不会恨得咬牙切齿?”夏珺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了狰狞可怕,和着说的毫无人情味儿的冰冷的话,简直就是个幽怨的妒妇,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原先的影子。   “你说得太过分了,咒骂我就算了,干吗有事儿没事儿的,就把身边的人全都咒骂一遍,何况,还包括你自己......”耿立明怒不可遏,脸上青筋暴出。   夏珺的脸色忽然冷若冰霜,一点不带生在人间的温度,“好了,你现在也完事儿了,不要再赖在我家里了,可以滚回去了”。   耿立明是那种宁折不弯的硬汉性格,女人可以打他、骂他、踢他、咬他,但有一点,就是不能羞辱他。听夏珺说出这么凉薄的话来,也实在没有什么理由和必要再呆下去了,于是,抓起衣服,摔门而去。   五十一、暮色观海   最近工作上是难得的风平浪静,夏珺一无聊的时候,耿立明那晚说的话便会从脑子里冒出来,盈盈绕绕的缠在心上,哼,竟然说自己睡觉的时候打呼,亏他想得出来,还联系好了医院是么?一想到这儿,夏珺顿时觉得手脚发麻,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着,眼看着心脏病就要发作了。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有时候都想找个人打一架才觉痛快。   “喂~~”接电话的时候也是没好气儿。   “干吗说话这么冲啊?”唐朝洋发现夏珺的语气不对,有点不知所措,“又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儿了吧?幸亏是我,要是被什么领导听到,看你不挨批......”   心里本来就烦,唐朝洋偏偏又是这样的喋喋不休,说起没完,夏珺的口气变得更加生硬了起来,“废话,都有来电显示,我就是知道是你才这样的,我还没傻到要对领导这样说话。你到底有事儿没事儿啊?没事儿就挂了,”说着就要将电话挂断。   听筒另一端传来急促而紧张的“喂喂”声,夏珺复又举起放在耳边,对方声音同时传来,“别挂,别挂,我有事儿......”   “快说”。   “这个周末我有时间,我们出去玩儿好不好”,唐朝洋像是被打了兴奋剂一样,说话的声音听起来都是雀跃的。   “去哪儿啊?”夏珺无精打采的回答,眼皮都没抬,手上懒懒的抓着笔玩儿。她独断的认为,唐朝洋是出不了什么好主意的,他的脑子跟着他的年轮一起,老掉了,坏掉了。   唐朝洋照样是兴奋异常,一点不以为怵,“北戴河怎么样,周五下班后出发,周一早上早起一点赶回来,路上也就两个小时,也不会耽误工作”。   其实夏珺骨子里是个非常好动爱玩的女孩儿,尤其喜欢出去旅游,可是这么多年来,这还是第一次有男人主动邀请她一起出去旅游,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为难的说到,“可是,可是现在的季节不对啊?会不会有点冷呢?”   “不会,不会,”唐朝洋又是一副打包票的样子,“现在也就算是夏季的尾声,下海可能会感觉冷一点儿,可是旅游的人也少了啊,你可以尽情的玩儿,不用干什么都和别人挤在一起,多好啊”。   她心里忽然矛盾了起来,去吧,唐朝洋肯定就以为自己真的是喜欢上他了,离不开他,愿意和他在一起,可自己这么长时间为了疏远他、冷落他所做的一切努力,恐怕都要白费了,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谁知道他会不会又是没结没完的发表什么爱情言论呢?   不去吧,可自己心里明明是想去的啊,怎么办呢?   “想好了没有啊?想好了,我就要准备了,”唐朝洋柔声的催促着。   “嗯,”夏珺竟然不知不觉地就答应了。   挂断电话的那一刻,心情却又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翻转,兴奋感莫名而出。   午间时光。   “小林,我周五下午早点儿走,出去玩儿,顺利的话,周一上午准时上班,万一......反正,你帮我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夏珺一边吃饭一边说。   “哦,”林曦兰像接受命令似的听着,忽又抬头,皱着眉说到,“可是,周一上午集团有会啊?”   夏珺一拍脑门儿,“唉呀,把这事儿给忘了,”她自从接了唐朝洋的电话以后,就一直保持着高度的兴奋,工作上的事情,完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要不这样吧,你替我去”。   “我?”林曦兰带着半嘴的饭粒子张大了嘴巴,“我哪儿听得懂啊?再说......”   “就算帮我个忙,没有什么听得懂听不懂的,反正我每次去也是睡觉,你就把会上发的资料和讲课的PPT帮我拷一份就行了,唉呀,求求你了,”夏珺拉着林曦兰的手臂,来回的央求着。   “好吧,”林曦兰一想,倒落了半天儿的清闲日子,想想也不错,“那,可是......”   “好了,吃饭了,没有可是,”夏珺像是把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放下了,高兴得笑了起来。   林曦兰越想越不对劲儿,“也不知道又去跟谁幽会,兴奋成这样......”   夏珺此刻的好心情,任她说什么话,也不能打击分毫。   车子欢快的奔驰在高速路上,平稳而踏实。唐朝洋专心的驾驶,夏珺大把的抓着零食往嘴里填,还时不时地塞到唐朝洋嘴里一把,这样的景象,分明是一对恩爱小夫妻的样子,就是夏珺少女时期幻想过、憧憬过的景象。   只是,在错误的时间,发生在了错误的人身上。   唐朝洋自然是很享受这样的生活,他不时地用宠溺的眼神看一下身旁的她,他的笑发自内心,愉悦异常,脸上挂的都是满足。   夏珺是个随遇而安的女人,也很会掩饰自己内心的真实情感,抛却烦恼和不安,享受一分是一分,她对这次旅行同样也是十分投入。   已经是晚上7点钟了,太阳只余一角小脸挂在山尖,还迟迟不肯下山,留下的余温透过玻璃照射进来,却还是带着一点点灼热的。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奔波,车子驶出了高速路,沿着时而起伏、时而蜿蜒的海滨小路前行着。   唐朝洋关了空调,打开车窗,屡屡带着凉意的海风拂面而来,扑啦啦覆盖至全身。   用力一嗅,空气中有着淡淡的海水味,夏珺被柔柔的海风吹着,衣襟发出“扑嗒扑嗒”的声音,手指轻柔的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心情顿时好到了极点,她情意绵绵的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顺眼了,也许跟他生活在一起还不错呢?   有的时候,她也会渴望能够真正的和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完完全全的拥有他,可以每天一觉醒来看到他,夜里害怕的时候、睡不着觉的时候,可以有个人说说话。这种感觉现在是越来越强烈,一天比一天强烈。   “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夏珺赶忙收起自己呆呆的眼神,生怕被唐朝洋看出什么破绽来,笑笑说到,“哦,没什么,没想什么”。头刚一摆正,眼前绿树掩映之下,就已经可以看到海了,她高兴得叫起来,“到了,终于到了,大海......”   下了车,夏珺大步地向海边跑了过去,迎着暮色,张开双臂,那样子看起来,跟想要拥大海入怀似的。   五十二、海边盟誓   “你也喜欢海?”唐朝洋在一旁看着夏珺高兴,自己也是很高兴。   “嗯,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一不好的时候,我就特别地想看看海,只要人往这儿一站,满眼被那蔚蓝蔚蓝的海面包裹住,心里也好像是被什么给填满了,再也容不下其他,呵呵,什么伤心啊、烦恼啊也就都进不来了,人在瞬间就变得轻松了,”夏珺专注的眼神中带着神往。   “你肯定也喜欢海了?”夏珺抬眼看向唐朝洋,“不然的话,为什么想起来带我到这里来”。   “我么?”唐朝洋嘿嘿一笑,一副有话未说出口的模样,“你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带你来这里么?”   夏珺装出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看着他,“很想知道,你说吧”。   唐朝洋向着海边又迈进了几步,脸上一副惆怅的表情,轻启双唇,缓慢开口,“还是那年,在我小的时候,大概也就只有6、7岁的样子,我第一次跟着爸爸妈妈一起来到海边。   那时的大海还没有开发,没有现在的公路,更没有现在这么多的房子,周遭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自然,不经一点人工的雕琢,站在那里久了,真有种天人合一的感觉呢。   同样是这样的一个黄昏,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我一个人坐在沙滩上玩,看到远处有一对夫妻,他们互相挽着臂膀,时而亲昵说话,时而嬉笑玩水,虽然看不清楚他们俩的长相,但我却能感受到他们的那种快乐,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深爱着对方的快乐。   当时,幼小的我就在想,所谓的神仙眷侣不过如此吧。   谁知,等他们走近了一看,竟然就是我的爸爸妈妈。我当时真的是太吃惊了,我以为我是在做梦,我根本就无法相信刚刚自己看到的情景是真实的,我大声地拼命地对他们说,是我看错了。   因为,在我的记忆里,爸爸妈妈每天都是一副严肃规整的军人形象,虽然都在地方上做事,但每天笔杆条直的站着,说话有板有眼的,不用问,都知道他们以前是当兵的。平时别说是亲昵了,就连细声细气地说话都没有过,我曾经还总觉得他们会不会是包办婚姻呢,要么也是被父母强迫的,在我的印象里,他们以前真的没有过一次勾肩搭背的样子。   我拧住了,就是不相信他们两个刚才的所作所为是真实的。   爸爸笑了,他拉着我坐到沙滩上,像两个男人一样的跟我说话,他说,‘小子,知道么?没有什么可能与不可能的,只要你找到了那个能和你心灵相通,一心一意爱着你、你也爱着她的那个人,那么,你就会情不自禁地对她好。只要一看见她笑,你就会觉得快乐,只要和她在一起,你就会觉得被全世界的幸福包围着。   爸爸曾经是上过战场的人,人在经历了生死徘徊之后,就会更加懂得和珍视爱情,因为,我知道它来之不易。也许你会认为爸爸妈妈之间以前是横眉冷对的,或是没有亲情的,但我们之间的情感,是以后下一代和下下一代人,根本就无法体味到的。你们没有经历过战争年代,根本不会懂得什么是生死爱恋。’   我当时看到爸爸,这个在我心里一直是铮铮铁骨的硬汉的眼里,竟然泛着泪花,我吃惊极了,比看到他们两个在一起亲昵,更加的吃惊。   爸爸转而笑笑,‘呵呵......小子,你还太小,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不过,有一点你记住了,将来找到了那个令自己心动、让自己心痛、不离不弃、无法割舍的人的时候,记得带她来海边,到这个蓝天白云、海天一色的地方,把自己的心里话告诉她,把一个男人对一个自己深爱着的女人的承诺告诉她,让她明白自己对她的爱,更是让两个人懂得这份爱情的珍贵与厚重。   这份爱,在今后的漫漫人生路上,由两个人一起呵护着成长蔓延。   天地广阔,人生苦短。人生,相爱一次不容易,真爱一次更是艰难,生命中的那个人,遇到了,就不要放她走过,真真切切、淋漓尽致的爱一场吧。有爱的人生,才称得上是真正的人生。’   我当时的年纪本就懵懵懂懂,听爸爸说完这一番话,更是稀里糊涂的,根本想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直到现在……”   唐朝洋搬过夏珺的肩膀,眼里饱含灵动的深情,“直到现在,上天让我遇见了你,我才发现,之前的人生真的是白活了。我真恨,为什么上天会让我等待这么久,为什么不让我早一点遇到你,如果那样的话,我就会早一点体会到爸爸话中的深情厚意,早一点明白人生喜乐,早一点把我心里的话告诉你……”   夏珺的大脑瞬间陷入对往事的追思中,只看到唐朝洋的嘴一直在动,可他后面到底说了什么,却一句也没听进去。要说这天高海阔任鸟飞,云淡风清凭人悦的好地方,又有个对自己如此深情厚意的男人,正眼泪花花地对自己表白着,不说感动肺腑吧,怎么着,也该是有所触动才对。   可他偏偏又是步了耿立明的后尘,这番貌似感人的话,又是耿立明曾经说过的,自己使了半天的劲,也挤不出来半点感人的泪光,这可怎么办呢?   正想着,唐朝洋突然猛烈的晃动了一下夏珺的肩膀,脸上写满了莫名其妙,那表情像是在说,你想什么呢?就没有一点点地感动么?   夏珺看着他,真想对他说,唐朝洋,别怪我,我没有办法对你的这番话做出感动的假样子来,因为,我那颗早已是包裹了铜墙铁壁的心,根本就没有被你的话触动分毫,并非我薄情,并非我不感动,只是,你来得晚了一步,在我已经经历了从单纯少女蜕变成成熟恶女的时候,你才出现,你现在所说所作的一切,就算我再怎么努力,也感动不起来了,并不是你做得不够好,并不是你不让人感动,只是,我为了避免自己再次受到伤害,已经将自己的心提前封存了起来。   也许是夏珺的心真的已经变了……   五十三、夕阳之爱摇摇欲坠   眼前就是他们提前预订好的海边宾馆了。   这个宾馆建在一个小海湾处,拥有自己独立的海滨浴场,游泳的人不多,到处都很干净、很舒适,来度假的也多半是情侣。房间是大床的,屋内处处纤尘不染、洁净异常,落地窗推开,站在阳台上,脚下便是滔滔的海水,竟像是直接将自己置身于海上一般。那丝丝缕缕的晚霞映透蓝天,上下飞舞的俏皮的白色鸟儿是多么的欢快、自由啊!   唐朝洋猛地从身后紧紧拥住夏珺,他的动作是那么的突然,夏珺还真是被他吓了一大跳。唐朝洋的声音是那么的细而缠绵,“我爱你,夏珺,我爱你”。   夏珺扭转过身,迎上唐朝洋深深的拥吻,爱这个东西,真的是谁都说不清楚的,它可以让人没有年龄差距、没有地位悬殊、没有地理遥远、没有修为观念不同,只要一对男女拥有了它,便可以深深的拴牢在一起,所有世上用来对人进行区分的评价标准在它的面前通通不管用了。   爱上一个人,也许需要一年两年,也许只要一分钟,甚至只一秒钟就够了,那一刻的感觉对了,心便被融化了,便爱了。   但夏珺对这三个字却是十分的吝啬,这当然不只是针对唐朝洋,而是匆匆走过的这人生将近二十八年的岁月里,真的是没有遇到一个能够让她真心交予的男人。   唐朝洋面对永远不会回应“我爱你”这三个字的夏珺,也只是无奈的叹气出声。   他有时觉得自己简直像个小丑,任凭自己怎样的温情密语、痴痴缠缠,都换不来夏珺任何的积极互动,自己上窜下跳的,拼命的用尽各种各样的方式展示自己给夏珺观看,却连一声“喝彩”都听不到。   唐朝洋怒火加**在心中燃烧,他拦腰抱起夏珺,扔到床上,两眼冒着红光,像饿极了的野兽似的,一下便扑了上去,两人疯狂的缠绵在一起。说起来人在本质上还是动物,在这种美好的自然环境当中,荷尔蒙被激发到了极点,唐朝洋似乎又找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感觉,他这样凶悍强劲的方式,不但没有让夏珺感到愤怒,反倒使她变得异常的亢奋。自从那次她看到唐朝洋为了那事儿吃药的时候,整个人就已经对他再也没提起过兴致来了,今天终于又……   夏珺微红着脸,调皮的趴在唐朝洋汗涔涔的胸脯上,不时地用舌尖轻触着他的唇,他的唇是潮湿的,好像也出汗了似的。唐朝洋微合着双目,粗声的喘息着,眼角带着明显的笑纹,似乎还陶醉在刚刚二人的疯狂当中,不能自拔。   夏珺看着他那可爱的样子,也笑了,她头举的累了,便向下挨靠在他的身上,额头正好抵在他那布满硬硬胡茬的下巴上,困意突然袭来,迷迷朦朦的便闭了眼。   半睡半醒之间,忽然听到唐朝洋发出的一声长长的叹息声,夏珺猛地激灵了一下,那声音、那情景怎会是如此的熟悉呢?仿佛不久以前,自己还经历过同样的……   同样是在盛夏过后的海边,同样是和一个男人在一家宾馆里,同样是激情过后,又同样是累倦了的自己,贪恋的枕靠在他的身上,同样是硬硬的胡茬扎的自己生疼……该死,自己真的是该死,怎么又会不知不觉地就想起他来了呢?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的不争气,难道,他对自己伤害得还不够么?他对自己折磨得还不够么?   该死的耿立明,他还真的是阴魂不散呢,难道,真的是像别人说的那样,女人一生中的第一个男人,是怎么忘也忘不掉的么?   夏珺再也睡不下去了,她奋力起身,穿上衣服,站在阳台上,任凭凉凉的海风吹得她直哆嗦,也不肯移步。因为,只有这样,只有让自己吃到一点点苦头,才能让自己的大脑清醒一些,才能够暂时地将耿立明从大脑中剪掉。   唐朝洋并没有睡着,他也起身下床,拿了自己的外衣,走到夏珺的身边,为她裹上,又充满浓情蜜意的缠在她的身上,语声温柔和缓,“怎么了?为什么不睡一会儿,想什么呢?”   夏珺此刻懒懒的,根本不想说话,可又觉得有点儿对不起唐朝洋,毕竟自己的过去和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没有理由,更没有必要让他知道自己因为什么而不愉快,于是,忙假意托辞,“我们出去走走吧,我实在是睡不着”。   五十四、剥虾   他们手挽着手漫步在海边,绵软的细沙不断地溢过拖鞋,揉搓着脚底,那种微微刺痛的感觉,让夏珺的意识十分清醒回到了现实当中来,徐徐的海风掠的头发呼呼的乱吹,一如夏珺此刻的心情,焦躁而反复。   滨海路的两边灯火通明,像是一条五光十色的灵蛇,在四下漆黑的夜里蜿蜒嬉戏。更像是一条生机勃勃的生命带,让这个海边本不起眼的小海湾,成了别样的夏日快乐天堂。   看到生意十分火爆的大排挡,夏珺这才觉得胃中酸液翻滚、饥饿难耐,她这才想起来,他们俩竟然忘记吃晚饭了,还是在来时的路上,吃的那几包零食。   唐朝洋也是一副饥饿难耐的样子,看到吃的东西,眼睛里直放光。   唐朝洋拉着夏珺一起加入到挑选海鲜的人群当中,开始大盆小盆的挑了起来,看着那些鲜活可人的海鲜产品,琳琅满目的摆了一屋一地,真是好不开心。   不过,这里的烹饪方法却都是很简单的,大多是开水煮了沾着汁料吃,所以,上菜的速度就很快。不大一会儿,刚才还欢蹦乱跳的鱼儿、虾儿、蟹儿便统统上了桌,远离了素食主义的耿立明,和唐朝洋在一起大快朵颐真是痛快。   夏珺一直就搞不明白,吃海鲜怎么就和素食主义的人犯了冲呢?   看着夏珺开心大吞大嚼的样子,唐朝洋更是高兴,他卖力地为夏珺剥着皮皮虾,然后,沾好汁料,很有成就感的看着夏珺吃下去。   他一边看着夏珺傻笑,手上还一边剥着皮皮虾,一不小心,手指就被划出了血,夏珺脸上带了心疼的怒意,嗔怪道,“你看看你,笨手笨脚的,剥皮皮虾都能受伤,一看就是在家里从来没干过家务活儿的”。说着,赶忙用纸巾帮他按住止血。   唐朝洋看着夏珺心疼自己的表情,心里更是乐开了花儿,“是啊,我是什么都没干过,你不让我干活嘛!”   “还耍贫嘴,我来剥,你看着……”   说着,夏珺便伸手拿起了一只皮皮虾,两只手分别捏住虾的头和尾,来回反复的扭了几下,然后,用筷子从皮皮虾的尾部穿进去,紧贴着脊背的硬皮一直捅到头部上方,再轻轻地向上一抬筷子,整个虾壳就轻松顺利的脱落了,再将虾脚和底壳剥落,一只完整的皮皮虾便剥好了。   看着剥虾技巧娴熟的夏珺,唐朝洋惊得只剩下傻笑了,“我怎么忘记了,我们家夏珺是伟大的食神那,就连剥虾壳都是这么的有方法,比常人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倍,真是厉害!看来,让你吃我剥出来的烂虾肉,还真的是有点儿难为你了呢”。   夏珺白了唐朝洋一眼,将虾肉沾好酱汁塞到他的嘴里,又嗔怪道,“你少拍马屁了,让你惊讶的绝活,我还会很多呢,你没事儿就等着慢慢看吧”。   话一出口,才觉得不太妥贴。本来唐朝洋就是整天把“结婚”挂在嘴边儿上,自己再这么一说,还不更让他误会了。   她想解释,可又一想,还是算了,越描越黑,索性一笑了之。唐朝洋不明就里,一看到她笑,还以为夏珺和自己在一起还真的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呢,自己也跟着她笑了起来,就这样,两个心里各怀鬼胎的人开心的笑成了一团。   五十五、除却外衣   酒足饭饱之后,两人准备往回走。   唐朝洋的酒量原本就不怎么样,再加上今儿个高兴,又比平时多喝了几瓶,如今这小风一吹,脚步竟还飘飘然起来,一步一软的,像是踩在了棉花上。   夏珺看了看唐朝洋,不由“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心想,这老家伙,还真的是没什么酒量,就这么几瓶破啤酒,就把他折腾成了这样,顿时笑逐颜开,“你怎么脸红脖子粗的,喝多了吧,真是没酒量,还跟我逞能呢?呵呵……”   唐朝洋一副不服气的样子,狡辩道,“你别说我,你也是啊,你脸也那么红,还来笑话我”。   夏珺伸手抚上自己那微微发烫的双颊,顿时被自己的反常吓了一跳,是啊,这点儿酒要搁平时是不算什么的,别说让自己脸发红发烧了,就连异样的感觉都不会有,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真的是像由心生么?不光是唐朝洋,自己对他也……   哈哈,哈哈……唐朝洋首先笑了起来,夏珺看他那开心的样子,也许是自己多心了,他根本就不会想到自己会是如此善变的女人吧。   于是,两人互相搀扶着走路,却还是东倒西歪、跌跌撞撞的,晚风更凉了,吹在微微燥热的皮肤上,却感觉很舒服。唐朝洋忽然开口,嗓门却提高了八度说话,“夏珺,我现在是想明白了,本来两个人在一起,只要心心相惜、两情相悦就可以了,这根本就不关别人的事,什么道德伦理啊、什么同事关系啊、什么外人看法啊,都去他妈地,统统见鬼去吧,死去吧!只要我们两个想在一起,谁也拦不了,真的,谁也别想阻拦……”   夏珺听了一怔,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唐朝洋,真有点儿不太认识他了。这个平日里看来温文儒雅的男人,除却外衣之后,怎么会说脏话了呢?再一回味他所说的话,心里更是后怕,完了,看来他是真的动了真情了,可自己却从来没有准备好,确切的说,是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和他在一起的啊?   可万一,他要是钻起牛角尖儿来,跟自己硬上了,又该怎么办?想着想着,不由心底发麻,脸色也绷紧了,难受得不知说什么才好。这种心口不一、心神不定的日子,还要继续多久?还要和他在一起生活多久?   “夏珺,”唐朝洋的嗓门大极了,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眼前晃了两晃,大着舌头说话,“不要想,什么都不要想,这一刻,惟有开心就好,只要我们两个觉得开心,就足够了。就像现在,你看着我,我靠着你,就我们两个,”唐朝洋顺势又向夏珺的身上靠了靠,两个人更紧密地贴在了一起。   夏珺看着他那因为醉酒而喜怒无常的面目表情,真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   唐朝洋越玩越疯,他一顺手把大背心就拖了下来,抡在风中招摇过市,光着膀子大声的喊叫着、笑骂着,像年少轻狂的半大小子一样疯闹。   夏珺看着这个此刻完全被释放了的男人,内心感慨万千,原来人和人都一样,平时不过是用无数的外衣将自己裹了又裹、缠了再缠,扯开来,竟有原来如此之感——本性没有任何区别。   男人,哼!这种奇怪的连自己都难以理解的动物。   恐怕现在即使是碰到了熟人,也不会被认出来了吧?人要是被压抑得太久了,一旦释放开来,大概就会这么的反常吧?   两天,在这里的两天,夏珺也要好好的抓住这个远离烦恼、逃避现实苦恼的两天,和他一起,也许和谁在一起根本就无关紧要,只要能够尽情地享受真正的生活,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分、每一秒就好。   毕竟,这才叫真正的生活啊!   五十六、红日浴海   “起床了,起床了......”夏珺穿戴整齐的站在唐朝洋的身边大呼小叫。   他们俩在外面疯玩儿了半宿才回到宾馆,回来后又因为兴奋过度,看了会儿电视,到现在,唐朝洋还觉得浑身酸痛的利害,全身上下像抽干净了骨头似的,软啪啪的躺在床上,一下都懒得动。   夏珺使劲儿的扒拉着他,“起来啊,不是说好了去看日出的么?快起来......”   “唉呀,”唐朝洋厌烦的用手掌捂住了耳朵,“叫什么叫啊,刚躺下就叫,烦死了,连觉都不让人睡”。   “说好了去看日出的,你说话不算数的啊?”她又狠狠的拧了唐朝洋一把,“快点儿啊,再睡,太阳就出来了,看日出就泡汤了……”   唐朝洋迷迷糊糊的眯着眼笑,“呵呵,泡汤就泡汤,日出有什么好看的,反正它天天出来,明天再看还不是一样的”。   夏珺越看越气,但一转念便想出了对付他的计策,隐隐含笑的悄悄走进洗手间。   唐朝洋还以为夏珺已经放弃“斗争”了,便又将头深深陷入枕头中,呼呼大睡了起来。没过两秒钟的时间,意识便又开始昏昏沉沉的,全身上下像坐船似的来回摇晃着,忽悠忽悠的就要睡熟了,突然,他感觉自己正躺着的好像不是床,而是一条船,船在水上剧烈的摇晃着,一个大浪翻将过来,便将自己身下的小船掀翻了,自己顿时跌入了冰冻刺骨的河水中。天哪,怎么会这么冰,寒冬腊月掉进冰窟窿里的那种感觉,唐朝洋激灵一下睁开了眼,却迎上了开心大笑的夏珺。   “哈哈……看你起不起床,我就不信你还睡得着,”只见夏珺一手叉腰,另一只手上高举着一条水淋淋的冰毛巾,那副得意忘形的样子,还真是可恨。   别说,这招儿还真是灵验,唐朝洋倒在床上翻过来覆过去的,却再也睡不着了,也罢,干脆起来陪她去看日出算了。   两人步行至鸽子窝。   太阳还未曾显露真面目,天地间却已被炫红、盈紫染成了个魅惑的世界,立于高处,极目远眺,感受着天地所创造出来的一种奇伟隽景,不得不慨叹大自然的无限魅力,不得不为着眼前这一份美妙景象而激动。   慢慢的,太阳在海平面上露出了一小点,它天生便不是安分的,才刚露脸,便又带出了周身氤氲放射的亮金,天海间的景致,便开始了一场不寻常,无论是先前的满天炫红,还是无边海面的盈紫,此刻,都齐齐的变成了配角,衬托着一点红日所赋予这个世界的那无与伦比的亮金。   太阳像个害羞的孩子似的,一点一点地慢慢爬升,一点点白变成了半月芽儿的鹅黄,半月芽儿的鹅黄又变成了半圆的金,半圆的金最终又变成了囫囵一轮灿烂圆日。   自此,天海间万事万物皆已尽失颜色,再无出挑的地方,目光被那一轮新生的圆日吸引过去,无法错目。   也许,日子也像这观日出的心情一样,虽是每日皆如常,却又日日如新,日日不同。明明知道太阳每天都会照常升起,天每天都会亮起来,可是,就是有这么多的人对观看日出趋之若鹜,真的是为了亲眼证明前人所说的“红日浴海”的盛景么?   倒也未必,恐怕纠其根本原因,是人们心底里的那一份渴盼,那一份对新生、对崭新的渴盼,对重新开始的渴盼,对未来会比现在更美好的渴盼……   寄希望于未来,还是比停滞不前、抱怨现在来得更好。   往回走的时候,就连心情也好了不少,仿佛那颗被社会腐蚀的早已是千疮百孔的心,也在这“红日浴海”的过程中,一起被洗涤干净了,纯净快活的犹如初生。   他们俩手指轻牵,漫步在依旧还是绿意盎然的海边小路上,尽情享受着这难得的一份清闲。   这时,一对情侣模样的年轻男女骑着双人自行车倏然而过,两人那笑声像风一样凝滞在空气中绵绵不肯退却,夏珺停住脚步望着他们的背影,眼神中布满了向往。   唐朝洋会意一笑,“我们也去租一辆来骑,怎么样?”   “呃......”夏珺的神情怪怪的,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表情,嘴角笑得很难看,“还是算了吧,我们......”   唐朝洋倒是来了兴奋劲儿,抓着夏珺的手就往前跑去,“这有什么?我们就去租一辆,我陪你玩得高兴,走,现在就去”。   夏珺原本站立不动的身子,被他这么猛的一拉,惯性的向前歪去,跌跌撞撞的就跟着他向前奔了去。   五十七、物是人非   夏珺真的很后悔为什么没早一点发现海边还有这么好玩的活动,骑双人自行车,完全不是平日里在大马路上骑车的感觉,光是海边清新宜人的空气,就比那吸得满口呛死人的汽车尾气让人心情好了不知道有多少。   双人自行车不用骑得很快,坐在前面的人掌握好方向,坐在后面的人只要卖力蹬就好了,当然了,两个人到底是谁来蹬车,又或者是一起用力都是无所谓的。车子行进起来很是稳当,一点儿也不像看起来那样摇摇晃晃的。   即便是这样,骑着车子在小路上行进还是会有虎虎生风之感,因为北戴河本来地方就不大,来旅游度假的人,也都是围绕着海边的这条小路来回的溜达。   时间尚早,路上的人稀稀拉拉的,汽车也不多。   “啊......”夏珺坐在前面发泄似的迎着风大喊,“啊......啊......”   她回头调皮的笑笑,“喊出来真痛快,呵呵”。   唐朝洋不无紧张的嗔怪道,“你还是老老实实的扶好把吧,再这么扭来扭去的,把我们俩都摔出去怎么办呢?”   “不是有你么?”夏珺倚赖的向唐朝洋的胸口上仰了仰头,“摔出去了,也有你垫底”。   唐朝洋一看才知道,原来夏珺根本就没有蹬着车,一双脚放在脚蹬子上装样子呢,于是,假装怒意说到,“好啊你,竟敢偷懒,我说我怎么会那么累呢?”   不一会儿,他们便已经骑到了小路的另一头。奇怪的是,这里不像他们住的地方那样的风平浪静,远远便可听到海浪声很大,“扑拉扑拉”的不停的拍打着岸边,像野兽发怒时咆哮的声音一样,浪卷水花,极有节奏的向上翻起,像一盆烧开了的水,极不安分的向上咣当着、漫溢着,像是要冲破堤岸的束缚,漫上岸来似的。   他们俩决定在这里歇一下,顺便观赏别样的风景。   夏珺一向是顾头不顾尾的性格,从车上下来,便冲向了岸边,伸开手臂,尽情地享受着海风带来的清新凉沁。唐朝洋支好了车,也走了过来,像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情侣在海边的镜头那样,他笔直的坐到岩石上,任凭女主角慵懒撒娇的偎依在自己的身上,然后,镜头从自行车的大梁上方推送过去,一派温馨浪漫场景,令人陶醉。   可不知为什么,唐朝洋搭在夏珺肩上的紧搂着她的手臂,总是令她感觉有些别扭,僵僵的,很不舒服。   一只小螃蟹“嗒嗒”的从身后过来,闯入到他们的视线中,它那弱不经风的小身板儿,还竟敢横行霸道的过来,夏珺惊呼,“小螃蟹,好可爱,”心中却又是瞬间变得酸楚,仿佛时间倒错,意识又回到了从前。   那天,同样是海边,同样是两个人一起听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同样是发现可爱的小螃蟹,同样的景物之中却嵌入了不一样的人……   唐朝洋像个淘气的小男孩儿那样,捉了螃蟹,放在手上把玩,拨来弄去的,搞得小螃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难过的徒劳挣扎。   夏珺立马翻了脸,“放开它,你也太残忍了吧?”   唐朝洋吓得一怔,“我,我,我怎么了?”手上一抖,机灵的小螃蟹仓皇逃走,一下子钻进水中不见了。   “它也是个生命,就算很弱小,但同样有生存的权利,你又何必这样折磨它,放它一条生路,不过是你的举手之劳……”夏珺连自己都不相信,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说出这样一番不是自己的惯用口气的话,这话中的深意,也好像是耿立明从前对自己所说过的。   “你最近真的很奇怪......”唐朝洋一脸惊慌的看着她,说话的时候嘴唇轻颤,都有点不敢再说下去了,那样子,真像是犯了错的孩子,在等着接受大人们的教训。   夏珺“噗嗤”一笑,“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   “女人,有的时候,还真的是喜怒无常……”   “我?”   正说着话,却听见旁边不远处一群年轻的男男女女正在嘻嘻簌簌的议论着什么,夏珺总觉得他们的眼神在有意无意的看着自己,那并非平常视人的眼神,总有种什么特殊的意味在里面,他们说话的声音隔着风声、浪声屡屡传来。   “......肯定不是夫妻”。   “这倒是,也绝对不是父女俩......”   “你丫有病啊?看还看不出来么?”   “二奶?”   “哼,也不找个好看点儿的......”   “就是,那么胖”。   “小点声,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现在社会这种现象还少么?”   “饥不择食!”   “哎,你们说,找个老头子,图什么啊?多别扭啊……”   “钱呗......”   “嗨,人家自己不觉得别扭不就行了”。   ……   夏珺觉得自己脸上红一阵辣一阵的,再也坐不下去了,她奋力起身,多一句都不想再听下去了,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只要他们俩出现的地方,就会时不时地传来别人怪异的眼神和极不友好的声音。那些人像看怪物一样的盯着他们俩看,光看还算是好的,最可恨的就是像这样大肆议论出声的。明明就知道他们说的是自己,可又不能发怒,又不能找他们对质发泄,解释就更别提了,谁会听呢?肯定会让他们议论的兴趣更加高涨的。   “我们走吧,”夏珺冷冷的丢下一句话,便先行走开了。   唐朝洋却是如常的麻木,他好像从来就听不见这种声音似的,不生气也决不会提及,像个旁观的局外人一样。   五十八、遗落,不可遗忘   两天后。   落寞又爬回了夏珺的脸上,当真是美好的时光最短暂啊?时间过得真是太快了。   他们必须启程回京了,可是满脑子还是骑双人脚踏车的情景、两人相拥着看到海上日出的欣喜、看着一群群白鸽飞飞落落的欢快、在沙滩上戏弄小螃蟹的开心大笑……   夏珺挽着唐朝洋的手臂,不管他用另一只手臂控制着方向盘是多么的艰难,只是一味的发散着自己内心的依依不舍,至于这是对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生活的不舍,还是单纯的对这种逍遥快活日子的不舍,却也说不太清楚。   毕竟两个小时以后,他们又要回到那个好不容易才摆脱掉的漩涡当中了,要继续忍受生活带给他们的种种压力。说来说去,海边的日子再好,也只是暂时性的逃避。   唐朝洋宠溺的看着夏珺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撒娇,不无爱怜地说到,“怎么了?有点舍不得么?呵呵,没关系的,只要你喜欢,我们以后可以经常来。嗯,当然了,也可以去别的地方玩儿,不过,我是最喜欢夏天的时候,到海边玩儿了,你像青岛、大连、威海,这些地方离北京都不算远,我们高兴的话,可以都去一遍……”   夏珺猛然间立直了身子,心上像是被人轻轻的挠拨着,虽然不痛不痒,却很是难受,她一脸怅然地望向窗外,目光呆呆的,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   唐朝洋看着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越想越觉得奇怪,意味深长地说到,“夏珺,你这两天到底是怎么了?情绪一阵好一阵坏的,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到底出什么事儿了?我看着你这个样子,心里都有点儿难受了”。   夏珺跟没听见似的,依旧不言不语,专注的看着窗外。   “你究竟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和我说的呢?难道,我对你的真心,你还是感受不到么?你到底拿我当什么?”唐朝洋看着她总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终于是忍不住了,说话的口气也变得毫不客气。   夏珺跟反胃似的,用力的生硬的咽了几口唾液,翻身回手从后座上将背包拽了过来,开始四下里翻腾着,她想找几样零食,也好打发掉这无聊的奔波在路上的时光。   她顺手拿出了几样,话梅、无花果丝、薯片、菠萝干之类的,把它们一一放到腿上,准备开吃。   可就在要把背包拉链拉上的时候,却发现那个精致的粉红色防水化妆包里面瘪瘪的,她那件十分珍爱的炫彩连身裙式泳衣,却不像往常一样老老实实的呆在里面。她心头猛地一紧,手忙脚乱的在背包里面一通乱翻,最后,干脆把包里所有的东西都倒了出来,却依然找不到那件泳衣。   唐朝洋被夏珺这一系列的动作吓了一跳,可是行驶在高速路上,他又不敢将车子停下来,只得急切地问道,“夏珺,怎么了?你在找什么?”   夏珺扭过脸,一副十分沮丧的表情,撅着嘴说,“唉呀,我真是笨死了,昨天晚上,我把泳衣洗完了以后,挂在阳台窗户上了,今天早上收拾得太着急了,忘记摘下来了……”   唐朝洋哈哈大笑,“嗨,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不就是一件破泳衣么?丢了就丢了吧,回北京再买好的”。   夏珺挣脱了唐朝洋伸过来像是在安慰她的手,脸上怒意已盛,“你......”话到嘴边,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不能说,这句话坚决不能说出口。她怎么能说呢?难道明明白白的告诉他,那件看似平常的泳衣,对夏珺来说却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那是初识耿立明的时候,他买给自己的。   不能说,这句话打死也不能说。   “什么?”唐朝洋干等着,夏珺的话却没下文了,“你在说什么?”   “我们回去取吧,”夏珺说话的态度很是坚定,声音却不是很大。   “什么?”唐朝洋似乎又没有听清,“取?”   “对,我们掉头回去,我要找回那件泳衣,”夏珺这回一字一顿的,把话说得再明白不过,“回去,现在就掉头,”她说着话,竟然激动的伸手就要触碰方向盘。   唐朝洋真是吓了一跳,“别动,你别动,”他严厉的吼了一下,“瞎闹什么?这是高速路,你别再乱动,”他额上的皮肤明显的皱了起来,“你知道现在咱们都走出来多少了么?已经走了60公里了,哼,回去?前面掉头回去,再回来开到这里,至少要浪费掉一个半小时左右。这还是我随便一说,路上稍微有点儿什么事儿,堵个车,或是你一下子找不到泳衣什么的。我们回到北京的时候,别说迟到了,差不多就只能赶着吃中午饭了。我倒是没什么,可是你……怎么跟领导解释呢?”   唐朝洋的一番话,虽然没有一句是直接的拒绝,但话里话外都透着强烈的不满。   夏珺眼一横,尖厉的声音有点歇斯底里,“回去,我就是要回去。我喜欢那件泳衣,只有那件泳衣我穿着最合身了,就算你不陪我回去也好,那你找个地方停车好了,我自己想办法回去拿”。   唐朝洋愤怒的脸上青筋一根一根的爆出,咕咕的吐着粗气,却不再多说一句话,又或许是不想再和她说话。   他从下一个出口出去,掉了头,往回开。   再次回程的路上,唐朝洋出奇的变得特别的安静,夏珺看着他那烦躁的样子,内心还是生出了一些不忍,但也不想主动开口说话,于是,她将音乐的声音调大了一些,将车内这片不正常的寂静淹没了下去。   五十九、闲话   到公司楼下的时候,果然已经时近正午。   少了往日亲昵的缠绵,夏珺下车的时候,还真的是有那么一点点别扭呢,虽说是唐朝洋搏了自己的心意,但自己心里也是有那么一点点愧疚的,正想说句软话,也好跟他和解,可一抬脸,却看到唐朝洋那一张不通情理的铁青的脸,刚刚那一点愧疚竟瞬间消失,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说话就不说话,于是,摔上门下了车。   绕开显眼的大门,从洗手间旁边的小门悄悄混了进去,蹑手蹑脚的开门,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倒也没引起大家的注意。转身换上一副寻常姿态出来,装作是出来接水,走到林曦兰身边,压低声音,“怎么样?有人知道我上午没来么?领导那里怎么样?”   林曦兰好像是情绪不高,也不像往常一样,争着向她要吃的,“我办事,你放心”。   “嗯,”夏珺一愣,倒也不好再说什么,“收拾收拾吧,我们出去吃饭”。   “好”。   “你怎么了?”刚一出公司大门,夏珺便迫不及待的问出声。   “烦死了,”林曦兰愤愤地,嘴角向上吹着气,弄得额前碎发乱飞一通。   有同事从身边走过来,夏珺也不好再追问什么,只平静的道,“上午的会怎么样?都说什么了?”   “还能怎么样,照你的吩咐,把资料拷了回来,老老实实地在那里坐着,一句都没听进去……”   还未踏进食堂大门,耳边已经被嘈杂的“嗡嗡”声包围了,她们两个也不再说话,赶快站进了队伍。要说这食堂不知道怎么的,最近的生意倒是益发的红火起来了,这还没到正经饭点呢,就已经排起队来了。   “哎,今天有沙锅,你要么?”夏珺踮着脚往前看。   “不喜欢,根本就没什么肉”。   夏珺“噗嗤”一笑,已经轮到她打饭了。   她端着热气腾腾的沙锅丸子,走到靠窗角落里的一张小桌上放下,顺手打开窗子,开始用湿纸巾擦手。看着林曦兰走过来,忙又抽出了一张递过去,“给”。   “干吗?”林曦兰一脸的狐疑。   “擦手啊,你智障了,这个都看不懂,”夏珺脸上一脸的惊诧。   林曦兰一呼气,“我当然知道是要我擦手了。我是问,你最近这是怎么了?和以前完全判若两人。走在路上不让我乱扔垃圾,吃饭之前不是让我洗手就是让我擦手,人家多找给我的钱,你还大老远的跑回去还给人家……”林曦兰注意到夏珺脸色的变化,她那表情,不像是紧张,倒像是十分高兴的样子,“你难道是经什么仙人指点了?怎么以前我们恶作剧的时候都不是你么?‘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又是谁教我的?”   夏珺一味的只是笑,“怎么?我变得高尚了,你反倒不喜欢了?”   “切,你?”林曦兰被一大口饭堵住了嘴巴,不再说话。   夏珺反倒来了兴致,“我,真的有这么多好的变化么?”林曦兰并未回答,她好像就已经听到了答案似的,很是高兴,“这些,都要感谢明明,呵呵,你知道么?有一次我坐在公共汽车上吃冰棍,然后‘嗖’的一下,就顺着车窗把那根小木棍给丢了出去,正好砸在一个骑车人的脸上,”夏珺捂着嘴笑了起来,好像那件事真的让她感到很开心,“我就听见那人‘嗷’的一嗓子,竟然就从自行车上摔了下来,呵呵,趴在地上四仰八叉的,笑死我了”。   林曦兰听她说到这里,一脸的无奈,也不好意思跟着笑,说不出来是一种什么表情,“就是嘛,这才是真正的你呢”。   “我见了明明就把这事儿告诉他了,谁知道,他还生气了,说我没有社会公德”。   “那你怎么说?”   “我才不理他呢,坐在他车上照仍不误。有一次,我把擦过手的餐巾纸,揉成了一个纸团儿,从窗户扔了出去,他居然停下车,自己下去给捡了起来。后来,还有一次,我为了报复,攒了好多瓜子皮,从车窗往外一扔,在地上铺散开好大一片……”   “他又下去捡了?”林曦兰瞪着她问。   “没有,他强迫我自己给捡了起来,”夏珺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情绪显然没有先前那么高涨了。   “呵呵,活该,”林曦兰捂着嘴偷笑,“这也算是老天爷给你的报应了,让你遇上这么个人”。   “是啊,”夏珺用不锈钢勺子,在沙锅里面来回的搅和着,“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乱扔东西了,吃饭之前也记得一定要洗手了”。   “还是证明你喜欢他,搁一般人,早跟他翻脸了,”林曦兰一转念,又问道,“对了,集团里面那个把自己画得跟老妖精似的吴处长是谁啊?”   夏珺刚喝了一口汤,听她这么一说,差点没呛死,一时没反应过来,“谁,谁啊?”   林曦兰想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就是今天上午开完会出来,有一个跟你差不多高的一个四十几岁的女人,穿一件火红火红的针织衫,还浓妆艳抹的,头发一看就是新烫的,花儿还没打开呢,手在脖子上来回的摆出莲花指,明显就是想让人注意到那里”。   “有这种事儿?你怎么知道她就是吴处长呢?”   “这个还不容易,开会的时候,偷溜了一眼名牌,不就知道了。我左右一看,周围除了我和一个男的根本就没有别人,难不成,她这姿势是故意摆给我看的?我定睛一看,原来她手指的地方带着一条红珊瑚项链,不用细想,肯定是了,于是,我就笑眯眯的看着她,我说,‘吴处长,您这珊瑚项链真是好看,衬得您气色特别的好,您看您这条项链上的珊瑚珠子,个个通红透亮,几乎都一边大,成色又都这么好,真是难得呢!’”   “呵呵,口不对心的吧?不过,她听了一定高兴”。   林曦兰一瞥眼,“可不是,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了,她说,‘你这小丫头还真识货呢,我这条项链可不是一般的珊瑚,是别人从国外买来送我的,这样好的成色,国内根本就没有的’。我呸,商场里面像她那样的多得是,骗谁呢?而且,价格也不是很贵”。   “你真行,把人哄得团团转,其实说的都是违心的话”。   林曦兰正一正色,“我正要问你呢,她到底是干什么的?看她那样又没文化又没学历的,怎么混成处长的?”   “这个你算是问着了,”夏珺故意卖着关子,“她的底细别人也许不知道,我可是很清楚的。不光是她,集团里面有很多像她一样背景的人,我都知道”。   “唉呀,啰嗦,快说……”   “你别看她本身没什么,老公可是很有本事呢,在军队里面,至少也应该是少将军衔的,不然的话,咱们集团的领导见到他,没有必要卑躬屈膝的。她们都是占了老公的光,从农村带出来的,能有什么文化学历呢?不过都是在公司里面挂了个头衔,混日子罢了”。   林曦兰恍然大悟,“我说的呢,开会的时候人不在,快开完了的时候,她倒坐在位子上跟着鼓起掌来了。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又没有听到内容,怎么就知道好呢?”   “不过,她们这种人也挺可悲的。四十几岁,人老珠黄了,可老公却是正当年,又有地位,在外面全都有人。没事儿的时候,也就是借着这些满足一下那可怜的虚荣心罢了……”   林曦兰看了夏珺一眼,弄得她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夏珺忽又抬头,“对了,你刚才到底因为什么事心烦?”   六十、多春引来愁   没有不透风的墙,夏珺和唐朝洋这样频繁的接触,怎么能逃出众人的眼睛呢?何况办公室里的同事又都是那么无聊的动物,他们每天工作之外的闲暇时间,才不会用来读书看报呢,现成的八卦新闻听来多过瘾啊,公司里终于有了关于夏珺作风问题的种种流言。   起初夏珺还在自我安慰,她总觉得自己每次和唐朝洋见面的时候都够小心的了,就差像明星一样,用墨镜遮住大半张脸了,难道,非要逼着她去易容么?她总觉得那些看着她的异样的眼神,不会是针对这件事,那些不安的感觉,不过都是自己吓自己罢了。   夏珺咣当一声关上门,准备开始不问世事的专心工作,偏巧,手机又响了起来,“喂......”   对方并没有说话,而是传来了一阵难过的呜咽之声,那声音持续了好久,仍是没有说出一个字,夏珺有点儿不耐烦了,“奶奶,您又怎么了?以后能不能不在我上班的时候打电话哭呢?您这样,让我还怎么安心工作呢?”   呜咽之声开始变得断断续续的,转而换上了颤巍巍的说话声,“我,呜呜......他们欺负我,你也不理我,我......干脆,我不活了,我死了算了”。   “您怎么就会跟我寻死觅活的呢?再说了,您老是他们她们的,他们是谁啊?他们是您的亲儿子、亲儿媳妇儿,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偏要每次到我这儿来告状,”夏珺已经是烦得不行了,可她还必须强压着内心的怒火,奶奶已经九十六岁高龄了,这么长寿已是难得,而且身体还硬朗得很,过百岁是没问题的。再说,自己从小跟着奶奶一起长大,本就有着一层比父母更亲切的感情,每次听到奶奶哭泣,自己心里也是不好受。   “我,我,我不跟你说,我能跟谁说呢?他们在家里老气我......”   “谁气您了?我们刚才都没说话,我们还要怎么样对您,您才满意呢?”是妈妈的声音,妈妈在家里一向是个忍气吞声的角色,从来不和别人拌嘴,这次大声地为自己辩护,肯定是受了委屈的。   “你们......还在跟我顶嘴,呜呜呜呜......”那老小孩儿又哭了起来。   夏珺的心里急得真是百爪千挠,“你们就不让我踏踏实实的上班是么?看我过得舒心就不舒服是么?每天在家里呆着还不消停,我上班有多累呢,谁体谅过我啊?”她的声音也变得哽咽,一时竟语塞的不知说什么好。   妈妈接过电话,语气很是不安,“夏珺,是妈妈不对,你安心的工作吧,我们家里以后不给你打电话了”。   在眼眶中盈盈打晃的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妈妈,你为什么总是那么懦弱呢?我知道,每次都是你受委屈,可你就是不说,你......”   “当当当”清脆的敲门声,林曦兰侧身转了进来,用手轻轻的指了指电话听筒,又小心的指了指外面。   夏珺会意,赶快挂断了电话,一时忍不住,趴在桌上哭了起来。   林曦兰看了不忍,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家里的电话一会儿再接吧,吴总他们正在隔壁的会议室里面开会呢,而且还开着门,就算你是家里有急事,可是他们也不知道啊,我怕……”   夏珺抬起脸,泪眼婆娑的看着林曦兰,“我当然知道你的好意,我就是伤心,为什么我们家的人不能像别人家里一样和睦相处呢?每次见面都跟乌眼鸡似的,不斗个你死我活不罢休,气死我了”。   林曦兰听她这话,忍不住笑了出来,“哪儿有这样形容自己家长的?你说这话,还真是破天荒的呢,行了,行了,快去洗把脸吧,跟花猫似的”。   夏珺破涕转笑,起身跟她走了出去。   林曦兰看着夏珺洗完脸,又看了左右无人,对着夏珺张了张嘴,又没有说什么。   “有什么话,快说,”夏珺整天和她泡在一起,对她的一言一行都了如指掌,就知道她有话没有说出口。   “其实也没什么,不当回事儿也就算了,我想他们说的也未必就知道什么,不过都是捕风捉影,一帮闲人,不理他们也就……”   夏珺将毛巾往洗手台上一摔,语气坚定的不容余地,“让你说你就说,啰里吧嗦的做什么?”   林曦兰又踌躇了一下,才断断续续地说道:“珺姐,他们……他们说,说你和唐律师……你们……”   “说什么了?”其实夏珺这句话显然是明知故问。   “也,也没什么,就是......”   “说下去,”夏珺的语气显然已经生气了。   “有不正当关系。说你们是……”林曦兰有点儿说不下去了,毕竟这些话当着当事人的面说出来,还真的是很别扭的,“其实,我想,我不是别的意思,不是说出来故意气你的,只是想,只是想让你心里有个准备,万一哪天听到他们的闲言闲语,不至于太生气”。   夏珺似被五雷轰顶,本来刚才和家里人就已经生了一肚子气了,现在又听到这件事,眼前顿时模糊一片,要不是伸手扶住了洗手台,险些就晕了过去。   她深知什么叫做人言可畏,什么叫说的人多了,假的也能说成真的,何况自己这事,本就是事实。在公司里和男同事有了这种事,被别人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的先例还少么?何况眼下林曦兰跑过来跟自己说,就证明流言蜚语已经传开了,这种事,解释无意,只能被别人视为欲盖弥彰,可自己该怎么办呢?她觉得胸口一阵窒闷,凉意周身袭来。   六十一、好男人   公共汽车好不容易到站了,她急急忙忙地下了车,大口的喘着气,不知道怎么搞的,这车怎么会那么挤,司机跟喝多了似的,车子摇晃的利害。她缓慢的挪着步子,向家的方向走去,过了好久,不适才稍稍的缓和了一些。   在外面辛苦工作一天,晚上回家的时候真像是撒了气的皮球,蔫头耷脑的,一点精神也提不起来了。她掏出钥匙开门,转动门把手,刚要迈脚进去,却听到里面传来欢笑声,她猛然间被吓了一跳,脑中顿时闪现出很多可怕的画面——入室抢劫、持枪杀人……   她强压住内心的惊慌,深吸了一口气,猛然推门进去,却发现奶奶正坐在沙发上开心的看着电视,那一刻,竟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唉呀,奶奶,干吗把电视的声音放那么大呢?我还以为家里进坏人了呢?”   奶奶不以为然的看着她,不断地把桔子果瓣丢到嘴里面,笑嘻嘻的说,“声音不放大一点,我怎么能听得到呢?”   夏珺随手收拾着茶几上被奶奶丢得乱七八糟的垃圾,没好气儿的说,“那我现在和你说话,不是都听得到么?要我说啊,您这就是成心的,要不怎么在家里老跟妈妈打架呢?”话一出口,夏珺已觉语失,想要收回来是不可能的了,不过好在奶奶似乎并没有听清楚这句。   她一边收拾,奶奶还一边不停的丢着,“我说奶奶,跟您说过多少次了,垃圾不要乱丢啊,您这么随手一扔,我还都要捡起来,现在咱们住的是楼房,不是以前的四合院了,您还想着用大扫帚一扫了事呢?”   “唉呀,”奶奶也开始叫了起来,“你们都嫌我烦,帮我干点活就抱怨来抱怨去的,就不像人家小耿,人多勤快……”   夏珺一愣,赶忙打断奶奶的话,“谁?小耿是谁?”   正说着,却看到耿立明从厨房里出来了,手上端着热腾腾香喷喷的菜,腰上系着围裙,完全一副大师傅的打扮。夏珺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完了,这可怎么是好呢?一会儿奶奶问起自己和他的关系,该如何解释?   只听耿立明说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快点扶奶奶去洗手,准备吃饭了,”他将炒好的菜放到餐桌上,转身又回到厨房。   夏珺跟了过去,回手关上门,压低嗓音,“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今天怎么会在这儿?谁叫你做饭的?奶奶都问你什么了?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你不是很久都不来我这儿了么?”   面对夏珺连珠炮儿似的一长串问题,耿立明只是笑,“好了,快洗手吧,饭桌上说,”他端起电饭煲就又向门外走去。   就算夏珺心里有再多的疑问,也只好再忍耐一会儿了。   洗好手出来,却见到奶奶和耿立明一起紧挨着坐着,他正笑逐颜开的帮奶奶布菜,只见奶奶尝了一口,便连连点头,“嗯,味道真好,就是这样,我就喜欢这种口味儿的,”脸上霎时又变得阴沉起来,“唉......要是自己的儿女有这样乖顺就好了,每次跟他们说炒菜的时候多放点糖,我喜欢吃甜的,可他们就是不听我的,”她抬头眼巴巴的看着耿立明,“你说,是不是儿女对父母,永远不会像父母对儿女一样好呢?”   耿立明笑了,他笑得是那样的和颜悦色,甚至还夹杂了一些腼腆,那样子,简直就是乖顺儿女的典型形象,“谁说的,哪有儿女不疼父母的,您觉得好吃就多吃一些,以后想吃什么,就叫我们做好了......”   “哎哎哎,”老太太端着饭碗连声点头。   夏珺冷眼旁观,奶奶好像已经不是自己从小到大看惯的奶奶,而是耿立明的亲奶奶似的,在这桌上,自己完全已经演变成一个旁观的外人了。她恨恨的盯着耿立明看,好啊,先拿老人开刀,手段还真是高明,他这又想做什么?   不过,自己的担心好像是有点儿多余了,对于两个人的关系问题,奶奶根本没有问出口。既然是这样,她当然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再追问先前的那些问题,那些,奶奶不知道最好,哪怕是装糊涂呢?   吃完饭,耿立明笑咪咪的扶着奶奶回沙发上看电视,自己又开始收拾碗筷,夏珺却在一旁傻呆呆的看着,“夏珺,怎么那么不懂事儿呢?快帮着小耿收拾啊,不能总让人家一个人干活啊?”奶奶冲着夏珺嚷嚷着。   夏珺越想越气,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把奶奶收服的,眼下,奶奶已经完全站在他那一边了,看着耿立明正在认真地洗着碗筷,她又将厨房的门反手关上,“说,你这是什么意思,还做起饭来了,你不是跟我说你从来都不下厨房的么?你这出戏,演给谁看的?”   “我是不经常下厨房,但是我从来没说过我不会下厨房啊?”耿立明轻描淡写的说道。   “你今天干什么来了?我给了你那么长时间钥匙,你都不来,怎么偏巧今天奶奶在这儿的时候,你......”   耿立明洗完了碗,又认认真真地用干布一一将它们擦好,“我能有什么目的啊?劫财不成,劫色没有……”   夏珺伸手上去就要打,却听到奶奶在身后呵斥道,“干嘛呢?你怎么能对人家动手动脚的?要不是我亲眼看见,我都不敢相信,你以后不许再欺负人家小耿,人家孩子比你好一百倍,走,跟奶奶出去看电视,让她一个人干活儿好了......”奶奶说着就上来拉耿立明的手。   耿立明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留给夏珺一个神情诡异的怪笑,这更加刺激了她愤怒的情绪,她越想越气,真不知道耿立明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整晚,夏珺都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耿立明上演的亲情好戏,他极富有耐心的帮奶奶把水果皮削好,陪她一起看电视,不时地说说笑笑。   好不容易盼到奶奶犯困了,又依依不舍的和耿立明说了好长一段话才罢休,她照顾奶奶睡下,和耿立明一起下了楼。   夏珺首先开口,“知道么?我从小是和奶奶一起长大的,所以,我和奶奶之间的感情,要比和爸爸妈妈的还要深。就像我小的时候一受委屈就马上回家找奶奶诉说一样,奶奶在家里过得不顺心的时候,就会马上过来找我,陪我住上几天。今天,不说别的,你能让奶奶这么开心,我心里很感激你,”她抬头迎望耿立明,眼中满是情谊。   耿立明却抬头看天,轻轻一笑。   “你今天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决不会是为了陪老太太说话吧?还是,来装‘好男人’的样子给别人看的?”   “我是来向你道别的,”耿立明的眼睛仍然不看夏珺的脸。   “道别?”夏珺的声音怪异的高声。   “我下个月就要去德国了,去创业,为我高兴么?”   “德国?创业?”夏珺脸上有着无法掩饰的惊异神情,“你怎么从来都没说过呢?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不是突然,很早以前就有这个想法了,只不过时机才刚刚成熟,有个人愿意出资金帮助我,机会难得,我一定要抓住这次机遇……”   耿立明后面到底说了什么,夏珺几乎完全都没听清楚,她脑子里想的,就只是再也见不到耿立明了,以后见不到他的日子,自己该怎么办?难道,自己对他的感情真的已经这么深了么?   六十二、自取其辱   快到中午的时候,夏珺被吴丽叫到了总裁办公室。   吴丽今天一身轻爽的装扮,明快的绿色立领上衣,下身穿着年轻女孩儿们钟爱的牛仔裙。看着老板这身简洁随意的装扮,夏珺就知道今天一定是周五,是吴丽亲封的自由着装日。女老板比起其他的老板,更像是个时髦的姐姐,吴丽虽然已经是42岁的年纪,却依然保持着28岁的身材和容貌,这一点并不是公司的员工拍马屁,那些时尚媒体的追捧便是最好的证明。   夏珺刚要上前说说笑笑,却发现她的神情偏偏不像衣着一样活泼灵动,她那个人,只静静地坐在那里,不发一言,就会散发出一种无声的威慑。   吴丽似乎已经看出了夏珺的顾虑,转而一笑,低头拉开抽屉,取出了一支旋粉色唇彩,对着镜子,作势就要涂抹,“夏珺,你说是这个颜色好,还是这一支好?”她又伸手从抽屉里面取出了另一支柔紫色的。   夏珺这才释然上前,仔细地看了两眼,嘿嘿一笑,“都很好看,不过,好像还是粉色好些,配今天的衣服,不会反差太大”。   “是么?”吴丽像是采纳了她的意见,把紫色唇彩放了回去,半挑着眼皮看她,“你平时不怎么爱化妆啊?”此时,吴丽的脸上再无半点不悦的神情。   “嗯,我不喜欢化,”夏珺的脸突然一红,“我太胖了,”这四个字说的是一声比一声低。   “哈哈......谁说的?”吴丽一笑起来,开心得像个孩子,“我们夏珺长的很好看啊!干吗这么说自己?”   “还用谁说?这是事实啊,”夏珺已经完全搞不明白吴丽为什么把自己叫来了。   吴丽突然站了起来,亲切和蔼的扶着夏珺的肩,“你呀,平时没事的时候,也要简单的化化妆,这样,人看起来会精神很多,自己的心情也能好很多的。只要在脸上稍微打点粉底,涂个眼睫毛,简单的画个眼影,再加上亮一点儿的唇彩,保管你换一种心情”。   夏珺抬头看她,在一双明澈的眼神当中,看到了带着喜悦表情的自己。   闲聊了一阵儿睫毛膏和唇彩之后,吴丽突然峰回路转,冷着脸道:“夏珺现在有男朋友了么?已经28岁了吧?该考虑考虑个人问题了”。   夏珺被她这么猝不及防的提问吓得一愣,她不知道吴丽刚才那风一阵火一阵的做法,到底是什么用意,她这是在试探自己什么?要不是自己跟吴丽这么多年了,一定也会上当,会被刚才和风化雨的感觉软化掉,根本体会不出吴丽话里的深意。   夏珺真的是太佩服吴丽这个人了,她的表情完全不受情绪的羁绊,完全是为了配合自己的目的而做出来的。   是夏珺太敏感了,还是她真的从吴丽的话语中听到了什么弦外之音?她马上出口到:“有了,我有男朋友了。我们是在外地认识的,交往有一年了”。   吴丽怔怔的看了她一会儿,突然笑了,“没什么,只是闲聊而已,我是想着你要是没有男朋友的话,我帮你介绍一个,我朋友的孩子,小伙子很不错的,事业也好”,吴丽并没有说其他多余的话。   夏珺却当是老板在刻意地提醒自己,那样冲动的说话,倒是不打自招了。这也没办法,自己这榆木脑袋,又怎么是吴丽的对手呢?和她在一起,只有被耍上当的份儿。   但有一点倒是被证实了,肯定有些闲言碎语已经传到了老板的耳朵里,现在的同事之间,工作的事情总是一拖再拖,可要是有什么花边小道新闻,他都敢放下手中的工作去帮你宣传。   晚上下班后夏珺约了唐朝洋。   两人吃过饭后,夏珺便把今天老板与她的谈话内容告诉了唐朝洋,他依然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轻蔑的笑了笑,“没什么的,只要我们两个结了婚,一切传言都会不攻自破的,她们也就没兴趣再说什么了,就算是吴丽,也再没话说”,唐朝洋又转换成那样单纯的微笑。   夏珺无奈了,唐朝洋的话听起来,没有一点让她兴奋和高兴的力量,不过是眼前飘过的惨白一片。   别说婚姻对她来说根本就没有丝毫的诱惑力,就算她想结婚,那个男人也绝不会是他。但他所说的话,倒是越来越受用了,夏珺从他这里将自己的自信提高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她认为唐朝洋此刻正在用情最深的时候,现在跟他说什么都没用,只会加深他迫切想要结婚的想法。夏珺刚刚的话,他只当是在以退为进的策略,认为这是女孩子撒娇争宠的小伎俩罢了,所以,也只会拿出自己坚决的态度来回应她。   六十三、焦头烂额   夏珺在有意识的减少与唐朝洋接触的机会,毕竟和这两个男人的关系在本质上来说,都是不被社会伦理所接受的,只不过一个是被蒙在鼓里,事后才知道,另一个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耿立明最近忙着出国的事情,终日见不到人影,完全跟消失了一样,夏珺也正好趁着这么好的时机,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做。她长时间以来游走在两个男人之间,就连每次接电话、发短信的时候,都会提心吊胆,生怕事情会败露,会让对方知道自己和另一个男人之间的事情,她累了,真的是太累了。   一个人紧绷着神经过日子,到底能坚持多久?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这种日子她好像是有点儿过够了。   天气转冷,又到了吃糖炒栗子的好时节了,她决定无论如何也要给自己买上一包热乎乎的糖炒栗子,哪怕这会让她白白的排上3个小时的队,她也觉得是值得的,毕竟,这是很纯粹的为自己做了一件事。   下班之后,她穿好外衣,戴上围巾和手套,不过,她是从来不戴帽子的,因为她觉得头发是女人最美丽的地方,怎么可以用帽子给遮起来呢?   出了写字楼大门,干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夏珺浑身上下为之一振,走在清冷凛冽的环境当中,心情竟然也畅快了不少,再看到枯树凋花的萧条景致,别有了一番冷艳味道。   她一边搓着手、跺着脚,一边踮着脚尖儿张望,盼望着队伍前面的人快快减少,可是没办法,大家都是冲着店老板的货真价实来的,就算要花时间等待他一锅一锅的慢慢炒,也都觉得心甘情愿。   浓浓的香味儿缕缕飘来,本来就没吃晚饭,这下肚子里更是叽里咕噜的闹个不停,夏珺不停的吞咽着吐沫,以平抑那不断翻上来的酸水的不好受。   长长的队伍像蛇一样站的七扭八歪的,队尾已经拐过了街角,夏珺回身向后数了一下,身后还站着8个人,后面的人越多,就证明自己需要等待的时间变短了。那么,此刻,自己就比站在后面的人幸福,其实幸福真的是随处都在的,幸福并不在别处,而是在人们的心理,自己觉得幸福了,也就幸福了。   想到这里,夏珺开心的偷笑。   唐朝洋这人却是固执的厉害,他才不会理会旁人的言语,更不会在乎夏珺有意疏远他的态度,热情一丝未减,每天不给夏珺打三个电话以上肯定是不会睡的,而且总是絮絮的说个不停,问寒问暖,说的话往往都是重复、照本宣科的,好像只有每天都说一遍这同样的话,这一天才会过去似的。   有时夏珺也会觉得厌烦,但这珍贵的无聊话语,却在不知不觉间,慢慢生长蔓延,占据了她生活中的重要地位。   夏珺没有想到,自己的生物钟竟然是如此灵敏异常的,就算人在这里排队,也会感觉哪里怪怪的,从书包里面翻出手机一看,果然有个唐朝洋的未接来电。她把手机又丢回了包里,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排队等栗子,可心里却隐隐的放不下,好像有什么事情没办完似的揪心。   她尽量盯着街上的人流车龙看,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她就是做不到,也罢,给他回个电话也没什么的,于是,掏出手机,拨叫……   唐朝洋好像一直眼睛盯着手机似的,“嘟嘟”声还未响起,他就已经接了电话,“夏珺,你在哪儿呢?”   声音抢入耳朵,那份急切听起来好像是寻到了阔别已久的亲人一般焦虑,夏珺倒是不慌不忙,“我在排队买栗子......”   “好,你等着,我马上过来接你......”电话被挂断了,夏珺一连串的喂喂声,都没有传过去。   经过长时间的游游离离、举棋不定,夏珺此刻终于下定了决心,她再也无法忍受在耿立明面前接唐朝洋的电话时,那样的躲躲闪闪,她再也无法忍受同事们聚在一起嘻嘻簌簌的说的话,她再也无法忍受父母那套道德观的喋喋不休,更令她无法忍受的是唐朝洋的自作主张、极端大男子主义。   她突然觉得和唐朝洋在一起,她得到的并不是爱情,这半年来的亲密关系,给她带来的不过是物质上的刺激,生理上的激情,是像她这样并不具备美貌的女孩所向往的被男人的礼物包围着的心理上的满足感与虚荣。   何况她很反感自己在他面前的不诚实、不得不说的谎话、深深掩埋的真实情感、逢迎微笑的痛苦难挨,她觉得自己太累了,每说一句话都要陪着万分的小心,她害怕唐朝洋知道自己的身边还有耿立明这个人,她害怕他知道自己曾经做过流产手术,她害怕他知道自己身上戴着环儿,每次让他再做其他的防御措施已是多余……   她受不了暧昧的时候,内心还要背负着沉重的心理负担。   她害怕的事情真是太多太多了,担心的事情也太多太多了,和唐朝洋在一起,她的的确确是累坏了。   唐朝洋的车子很快便出现了,夏珺沉默的拉开车门,上了车。   她像背书一样,一字不漏的说完了在心里滚了几十遍的话,她觉得经过她反复推敲后的字眼,既能明白的表达出自己想要拒绝他的意思,又不至于让他受到伤害,这些话出口,他就应该很明白自己的意思,说完后便低下了头。   万没想到,唐朝洋听后却激动异常,他的大眼睛里写满了依依不舍,夏珺一直说男人不该长他这么漂亮的眼睛。   他紧紧抓住夏珺的手,紧紧地,“我决不会答应的”,他的声音又在发颤了,他总是这样容易激动,“要不,我们这就结婚吧!真的结婚!”   “啊”?夏珺撞墙的心都有了,她坚信自己已经完全表达清楚想要疏远他的意思了,话里话外,都是不想再继续这种关系,他,他的反应怎么会是这样?   “真的,我没骗你,我和老婆的感情真的不是很好,三个月后她就回国了,我已经下定了决心,等她一回来,我就和她离婚,然后,一刻不耽误的,和你去办手续,”他那招牌式的大眼睛又在不停的眨巴眨巴的,显得很单纯、很认真。   夏珺心中真的说不出那是什么滋味,太奇怪了,是自己的表达能力太差了,还是这个男人的智商有问题?为什么就这么点儿事,跟他反反复复的说过上百遍了,就是起不到一点儿效果呢?   不过,她看得出来,唐朝洋是动了情的,虽然她接触的男人并不多,但那样的眼神,似乎不容置疑。   夏珺也懒得再跟他说什么了,歪在坐椅靠背上,看着窗外发呆。   六十四、爆发   “您好,几位啊?”饭馆的女服务员热情上前,只手掀开了串串珠帘,圆珠相撞时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声,很是好听。   可夏珺的心情却没这么好,“你傻啊?不会自己数?”   女服务员听她这么说,一脸错愕的看着她,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唐朝洋跟在身后嘿嘿一笑,“两位,两位,你帮我们找个清静点儿的地方”。   女服务员这才反应过来,脸上也升起了团团怒火,“现在正是高峰时间,位子都是满的,”她安排他们在一处屏风旁边的四人台落座,转身不屑的走开了。坐下来才知道,这里简直就是整个厅堂的中心外加焦点。   夏珺的身子不安的躁动,在木椅上来回的扭动着,巡视着四周。   唐朝洋脸上笑意不绝,“好了,好了,别看了,也确实是没地方了。谁叫你刚才得罪人家来着?这回知道了吧?这就叫做县官儿不如现管,别看人家就是个挑门帘的角色,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欺负到你头上来。呵呵,行了,看看想吃什么吧?”   夏珺脸上现出一丝难看的微笑,也不再多说,开始点菜。   吃到正是开心的时候,却突然听到身后只隔了一张桌子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女人尖刻的声音,“......还用问吗?第三者”。   似乎是和她坐在一起的女人,“你为什么那么肯定,你就能担保他们不是***?”   “嗨,都一样,反正是个不要脸的贱女人就对了”。   “哦,听你这么说,难道......那男的是你老公?”   哈哈,哈哈哈哈……一群女人犀利阴森的笑声。   夏珺倒抽了一口冷气,心跳顿时变得狂躁了起来,又是这样,为什么只要他们两个出现的地方,就少不了这种声音?那像瘟疫般的声音不绝传来,声声刺耳,字字针椎。   唐朝洋犹自一个人吃的快乐。   夏珺一把推乱了摆在他身前整整齐齐的碗碟,怒不可遏,“你倒吃得下,我就奇怪了,她们总是这样说,你是真的听不见还是怎么的?为什么每次都装得跟没事儿人儿似的?我要是你,就冲过去,照着那女人的脸上就是一巴掌,让她这辈子在说别人闲话的时候,都能想起来。让她这辈子心里都有阴影……”   “呵呵,呵呵呵呵......”唐朝洋由微笑转为轻笑,最终换成狂放大笑。   而两个人之间的争吵,却被一群女人当作是为她们免费上映的一出情感纠葛大戏。   “哎,你小点声儿,他们好像是听见了,好像在吵架......”说话的是正对着他们坐着的留着长发的女人,看起来她的年龄要小一些。   身边年纪稍大一些的胖胖的女人开口了,“听见就听见,都出来坐在一起了,还怕被别人笑话么?”她的眼光不时地飘过来,好是在时时观察着两个人的动态。   “也是,我看他们俩至少差出20岁……”背对着他们坐着的半天没有说话的女人也开口了。   “你说现在这社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又是那个主谋——胖女人的声音,她左拉右扯得说完话,嘻嘻的傻笑。   “我看哪......”她们几个人专注的讨论着,根本就没有发现夏珺已经走到了她们身边。待到她们抬眼看时,齐齐惊慌了起来,像是看到了凶神恶煞的魔鬼一般,全都禁了声。   “说啊,”夏珺咧嘴一笑。   年轻的长发女人早已经吓呆了,缩在桌角盯着夏珺看。   还是胖女人比较老练,只过了不多时,夏珺的威慑力便在她面前解除了,她的脸上复又换上了平静的神情,“你是谁啊?你让我们说什么啊?我们又不认识你,你跑过来干嘛?”   剩下的三个女人恍然大悟,这才出声应和,“对啊对啊,你是谁啊?”   “就是说啊,你让我们说什么啊?我们都不认识你......”   “你到底是谁啊?”   不等她们看清夏珺的动作,她已经上前大力一拽,桌上一应物什被桌布带动着统统被掀翻在地,顿时嘈杂的饭馆大厅里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只闻盘碟郑地时响亮的破碎声“哐当、劈吧、叮当......”一只瓷碗以碗底为转轴,在地上飞速的打着转,就是停不下来,还真像极了舞台上连续悬转着的舞蹈演员,只是此刻看了,让人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几个女人完全被吓傻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呆呆的盯着夏珺看,连张着的嘴巴都无力闭回原处。   夏珺笑得极为疯狂,完全没有了半点往日沉稳大方的影子,“现在,你们知道我是谁了吧?哈哈......”她肆意的放声大笑,像刚才唐朝洋笑的时候那样,却更添了几分不羁,完全没有意识到上百人关注的目光。   “啊......”胖女人也尖叫了起来,从椅子上一下子跳了起来,颤巍巍的指头指着夏珺的鼻子,“你,你是疯子,神经病,变态……”   “哈哈,算你说对了,我是疯了,我就是神经病,我是被你们这些无聊的女人逼疯的,再说下去,我还会杀人呢!”夏珺微微俯下身,锐利的目光迫视着胖女人,眼中杀气重重,“这次小小的教训,我-希-望-你-记-住!”她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是耗尽了浑身的气力,转身往回走的时候,身子竟然轻颤了几下。头一晕,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动了真气了,恐怕是心脏无法负担这样大的喜怒,又来跟她找茬儿了。   才走了两三步,却感觉眼前光线一点一点暗了下去,脑袋里像是有只陀螺带动着,一圈一圈的旋转,意识渐渐昏沉,周遭人物恍惚可辨,声音却消失了,只看到她们一张张鲜活的脸孔,却听不到一点儿声音。   心脏在狂乱的跳动着,一下快一下慢的,毫无节奏感,呼吸渐渐困难,好像空气中的氧气被一下子抽调了。   她能意识到自己张大嘴巴,努力的喘息着,却怎么也接不上那口气。光线越来越暗,眼前越来越黑,朦胧中,听到身体“咣啷”一声倒地,苏苏麻麻的感受顿时席卷全身,再没半点知觉。   六十五、求生   夏珺像是做了一个梦,梦境中是一处空旷的广场,广场上聚集着成千上万的人们,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黑压压的一片,他们站成重重叠叠的圆圈向中心点的方向围拢了过来,他们一边走还一边不停地发出叫骂声,语言中充斥着各种谩骂侮辱的字眼儿,那样子,真可以用群情激愤来形容。   广场的正中央是一块地方不大的高耸起来的圆形平台,夏珺就跪坐在平台之上,披头散发的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她双手向后背着,被人用粗绳紧紧的捆了起来,捆绳子那人也不知是用了什么奇怪的方法,她要是老老实实的呆着还好,每动一下,绳子便会紧上一分,动得厉害了,整个人便被勒得喘不过气来。   所以,她只好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任那群人打骂羞辱。   不过,那好像又不像是在做梦,因为只要她抬起头,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会看得清清楚楚,他们的愤怒、怨恨、憎恶的神情明明白白的传递出来,甚至连小孩子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也是极为不悦的。   “不要脸,不要脸的女人......”   “......把我们全家都害死了”。   “打死她,打死她,大家快打死她......”   “这种人就该下十八层地狱”。   ……   咒骂声不绝于耳,夏珺感觉勒着她的麻绳似乎又紧了一分,她胸口窒闷得厉害,每喘一口气都接不上上一口气,时断时续的氧气供给让她无法再低着头。她想抬起头,好大口的喘气,可是脸刚刚一露出来,一把烂菜叶外加一个臭鸡蛋便飞了过来,“当”的一下砸在头顶,蛋液顺着脸颊缓缓向下流淌,呼吸间有着浓浓的腥臭味道。这样非但没有让她的呼吸变得顺畅些,反而更加重了负担,污浊的气味使她更加的喘不上气来。   她就这样一会儿抬起脸,一会儿又低垂着头,来来回回反复的挣扎着,可不管摆出怎样的姿势,都无法使她的呼吸变得顺畅。那种光天化日之下无法呼吸的难受的感觉,比游泳的时候,在水下因着水的压力而无法顺畅呼吸的感觉更为难受。   尽管夏珺口鼻并用的专注的呼吸着,传导进身体里的氧气含量仍是微乎其微,有那么一瞬,她感觉自己可能真的是快要死了。   周遭的人群开始变得模糊,他们说话的声音也听不到了,夏珺只看到一片红黄绿蓝紫黑白各种颜色的混合体,像在画板上,随意取了所有的颜色胡乱涂鸦,天地之间广阔一片,却分不出来到底是什么。   她有点儿绝望了,不管她怎样卖力的张大了嘴,拼命的使尽身体里最后一点力量,就是无法争取到那维系生命的氧气,再怎么努力也是白费。   她想放弃了,她不再挣扎,任凭自己的呼吸器官闭合,任由那种窒闷憋屈的感觉全身蔓延,渐渐的,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下坠,慢慢的下坠,一点一点缓缓地向下坠去。黑暗来临了,眼前一片漆黑。越向下坠,黑暗便更加的浓烈,她忽然又有点儿害怕了,坠了这么半天,下面为什么到不了底呢?那到底是什么地方?是地府么?会不会见到阎王?难道,自己已经死了?   恐惧开始在身体里蔓延,也不知从身体里的哪个角落迸发出了最后一点力量,她拼命的向四周抓去,幻想着能够触到这向下坠落的通道的壁岩,可就算她再怎么拼命的抓狂,她始终触不到任何东西,她好像是在一个巨大的气体环境里,什么东西都抓不到。   死亡的意识越来越明显,没错的,一定是死了,只有死了的人才会这样绝望无助的吧?   真正意识到死亡的时候,她却再没有先前的那种洒脱了,她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她还太年轻,还没有体会过真爱的滋味儿,她的减肥计划还没有成功,还没有成功蜕变成窈窕美女,她还没有去过拉萨,没有到梦想已久的瑞士雪山滑过雪……   她有太多太多想做却还没有来得及去做的事情,她不能死,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这样的死法,跟冤死又有什么区别?   求生的意识又占据了上风,她开始拼命的向上,就算身体依然还在下坠着,却没有停下努力,像游泳的时候,拼命向上想要钻出水面的感觉一样,不懈的努力着。   终于,她又可以听到声音了,虽然听得不是很清晰,但她确定,再向上一些,就一定可以从黑暗中逃生出去了,于是,她更加认真的努力向上,向上。   “哎......”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声,像是男人的声音。   “还没醒么?应该醒了啊?”这个像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她真的没事了么?”好像和一开始那个男人的声音一样,可又显得更加的颓废。   夏珺像是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只要有声音,只要能够听到声音,证明希望就在眼前,她再次发力,决定最后一搏,拼命向上。终于,“砰”的一声,她像是冲破了什么屏障,一下子从黑暗中逃了出来。   躺在病床上的夏珺浑身激灵了一下,呼吸渐渐变得顺畅,她真地逃出来了,又可以大口大口贪婪的喘气了,她高兴极了,原来,能够随心所欲的呼吸就是这么让人快乐的一件事啊!   她开心的想要笑出来,可是脸上的肌肉却不听使唤,依然紧绷着,无法做出她想要的表情。   她睁开眼,迎上刺目的白光,随即又闭上了眼睛,这一动作快到连身边的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再次睁开眼时,才慢慢适应了这种光亮,眼前的人影儿渐渐清晰,那个哭丧着脸,下巴上布满青色的胡茬的“老男人”正呆呆的看着自己,他那样子真是无助,像个被大人抛弃了的孤儿一样哀怨。身旁站着的年轻女人,带着白色的带沿儿帽子,身上的衣服亦是雪白一片,夏珺的眼睛感受这种白色有点儿不舒服,转而又看向了那个男人。   唐朝洋兴奋得张大了嘴,可表情却看不出来是哭还是笑,“你,你,你终于醒了?”   “这,”夏珺这半天没有说话,刚一开口说话,还真有点儿别扭,“这是哪儿啊?”   “是医院,”话刚一出口,唐朝洋又觉得还是不要和她说这些才好,“哦,医生说你没什么事了,等你醒了,我们就可以走了,你感觉怎么样?要是好些了,我就送你回家吧”。   夏珺有先天性心脏病带给自己的阴影,从小就很惧怕听到和医院有关的字眼儿,在她的思想里,踏进医院的大门,自己总比别人离死神更近一些似的。就像上次到医院作流产手术,不管医生怎么劝说,她就是不肯做全麻手术。她觉得就算再怎样的疼痛,也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强,万一自己晕过去了,再也醒不过来该怎么办呢?   她不想在医院里多呆一分钟,掀开被子,猛然坐起身。尽管感觉还是有点晕晕的,她也要马上离开医院才行。   六十六、意外邀约   自那晚之后,唐朝洋每次和夏珺说话的时候都是战战兢兢的,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对,会刺激到她。可是心脏病偏偏又不是一般的病,平时看起来好人一个,只在发作的时候才会吓死人,每次夏珺发现唐朝洋又在用那种看病人的眼光盯着自己的时候,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明明不用每天都这般小心的,偏他会大惊小怪的。   这几天借着心脏病发的由头,夏珺每天都是早早收工下班回家的,尽管她不愿承认自己是个病人,但能以此换来领导们的怜悯,时不时地给自己来个特殊对待什么的,她倒也是来者不拒的。   这次病发夏珺更是不像样子,竟然刚过中午就溜人了。   少了夏珺这个“精神支柱”,林曦兰一个人在网上商店流连,用购物来打发无聊的时光,正看得过瘾,电话响了,来电显示是唐朝洋办公室的电话,“喂,老唐,什么事?”   “小林,”唐朝洋的声音听起来显得很急切,却又透着丝丝悲凉,“晚上有时间么?”   “有啊?这两天闲得很,什么事儿?”   “那你下班后等着我,我过去接你,我们出来吃个饭,好么?”得到了林曦兰的应允,唐朝洋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了许多。   “好啊好啊,不过......喂,喂喂......”对方听到“好”字之后,就已经飞快地挂断了电话,林曦兰后面的叫嚷,他显然是没有听到。   林曦兰本想问一下,夏珺是否也会同去,可又一想,如果夏珺不在的话,自己又有什么请客的价值呢?算了,问了也是白问。于是,又专注的盯着那些可爱的花花绿绿的衣服看了起来。   唐朝洋果然准时,到的时候简直一秒都不差,踩着下班点儿就来了。   林曦兰欢蹦乱跳的来到了楼下,左右张望了一遍,却没有发现那辆熟悉的白色捷达车,索性听着CD慢慢等。不知不觉间,一辆锃新的轿车缓缓朝着自己驶来,不用看车牌,单凭车身那光洁干净的程度,就知道这一定是一辆新车,车子的颜色也好特别,看上去是蓝色,但又不像别款蓝色车型那样的出挑,很沉稳大气的感觉。   目光随着车子缓慢移动着,看着看着,那车子竟然就直直的停在了眼前,纹丝不动。林曦兰有点儿火了,心想,就算你买了新车,也不至于要摆到别人面前显摆吧,就说多看了你几眼,又用得着停下来么?   正想着,车窗突然开始下降,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冲着她笑了起来,“小林,上车”。   林曦兰仔细一看,原来是唐朝洋,忙快走几步行至车边,刚要伸手去拉后座上的车门,却发现副驾驶的位置上并没有人,唐朝洋冲她点头示意,也不好推却,便上车坐在了他的身边。   刚刚坐下,便转头看着唐朝洋兴奋道,“这车新买的?”   “啊,是啊,怎么样?”唐朝洋的表情明摆着是在等着听到夸赞。   “真漂亮,我说的是实话哦!”林曦兰的表情看起来很是古怪。   “呵呵,是么?”   “嗯,颜色很特别,这是什么颜色啊?”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后来问过了才知道,这颜色叫做‘谧月蓝’”。   “谧-月-蓝?”林曦兰一个字一个字的反复咂摸着滋味儿,“名字听起来就好好听,好神秘啊,好像童话故事里面的场景,呵呵......”她在车上动动这里摸摸那里的,哪里都看着新鲜,“真漂亮,这得花多少钱啊?”   “都办齐了不到30万吧,”唐朝洋轻描淡写的说着,似乎这个数字对他来说真的是小菜一碟。   “啊?”林曦兰大惊出声,“唉呀,我什么时候才能挣到钱给自己买一辆这样的车呢?好喜欢啊!”   “哈哈......”唐朝洋看着她开心的大笑,“像你这样的小机灵鬼儿,弄辆车还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林曦兰不解的皱着眉,“为什么?”   唐朝洋非但没有回答她的提问,反倒立即发动了引擎,驾车离开了原来的地方。车子匀速向前驶去,车窗外的风景飞快地向后退开,林曦兰这才想起了什么,“对了,老唐,夏珺呢?”   “哦,夏珺,我没约她......”他说话的时候根本就不再正视她。   “啊?”林曦兰好像很容易吃惊似的,“为什么?你是说,你,单独约了我?”   “是啊,”唐朝洋一反常态,这次地回答倒是异常的干脆利落,“的确就是我们两个一起吃饭,反正我们已经那么熟了,难道,你不会是不愿意和我一起吃饭吧?”   林曦兰听出了他话语里的锋芒,“当然不是,当然不是,我只是......唉呀,也没什么啦,就像你说的,我们也很熟,呵呵......”   唐朝洋笑着瞥了她一眼,“说吧,想吃什么?”   林曦兰脑子里始终在转着唐朝洋这次邀约的原因,哪里有心情去理会要吃什么,“随便吧,听你的”。   “那,我就真的做主了?”   “嗯”。   “那就谭家菜吧,我喜欢那里,”唐朝洋正了正身子继续开车,脸上却不再是笑意盈盈。   林曦兰心里一直想着夏珺没有来的原因,完全没有在意唐朝洋说了些什么,“呵呵,我还以为,她这两天借着病发,又跑去和你幽会了呢?”   “我们最近很少见面,”这句话被唐朝洋说得很快。   林曦兰差点儿没有听清,“什么?怎么会呢?我觉得你们正在热恋着呢?”   唐朝洋但笑不语,却发现车子已经行至了目的地。   服务员殷勤备至,唐朝洋很快便点好了菜,很有型的回身摆手,布置好了面前的碟盘,“跟我还客气什么,以后想吃什么尽管自己点好了。不过,我点的也都是女孩子爱吃的东西,你觉得不够的话,我们再添好了”。   “嗯,”林曦兰看着他的眼神都有点儿呆了,好像根本就不认识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人,绝非办公室里那个一本正经、有板有眼的老唐,他和女孩子在一起时候的自然流露、尽情洒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她真的有点怀疑眼前这一切的真实性。   可又不好这么干坐着不说话,便在脑子里反复搜罗着,“你怎么想起来买车了?原来那车不是挺好的么?反正是公司的,白开多好啊?”   看到她主动提问,唐朝洋似乎觉得很高兴,“你不记得了?”   林曦兰一脸错愕的看着他。   “上次你不是说,那辆破捷达开起来很丢人么?忘了么?”   林曦兰听着他一本正经的说出这番话,突然觉得很滑稽,“不会吧?难道,买车是为了我?呵呵......”不经意间,与唐朝洋郑重的目光相遇,突然感到自己的语失,忙低下了头,盼着他不要误会自己的意思才好。   还好,服务员走过来上菜,打破了这份尴尬。   菜肴看起来真是精致绝美,让人忍不住要食指大动,偏偏唐朝洋哭丧着脸杵在那里,半天也不动筷,林曦兰紧张的收了筷子,实在不好表现得太过“饥饿”才好。   六十七、乱乱乱   “我,最近心情糟得很,这件事情始终困惑着我,我一直都想找个人好好的说说,唉……”唐朝洋一脸的委屈,眼光闪烁之间流露着浓浓的哀怨。   “怎么了?难道,是你跟夏珺吵架了?”林曦兰巴不得赶快把话题移到夏珺的身上。   唐朝洋冷哼了一声,“要真的是吵架就好了,我们最近连说话都很少了”。   “啊?怎么会?”虽然林曦兰明知道这是唐朝洋第二次提起他和夏珺的关系不好了,但还是装成一脸糊涂的样子,因为她明明记得上午的时候,还听到他们两个人热烈的通话的声音。   “你知道么?夏珺还在和另一个男人交往着,”唐朝洋言之凿凿。   “啊?你怎么知道的?”看到唐朝洋的窃笑,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语失,怎么顺口说出这样的话,这不是不打自招么?万一唐朝洋对那件事并不是十分的肯定,自己刚才的问话,就已经完全能够让他确认这一事实,不由低下头去,绞尽脑汁的想着对策,急得一头汗。   “这种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唐朝洋似乎对她的反应并没有太多在意,言外之意也是他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林曦兰放松的舒了一大口气,“那,你打算怎么样?你很在意么?会影响你们之间的关系么?其实,现在女孩多交几个男朋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几句话,林曦兰说的是一句比一句微弱,毫无底气。她都不知道自己这样说,是在帮助夏珺,还是在害她。   “你错了,每个男人都会在意的。除非,他们并不想和那个女人结婚,只是为了玩儿”。   林曦兰有点儿想笑,没想到这个唐朝洋还真的是像夏珺说得那样,张嘴闭嘴就提结婚,可是怎么听,都觉得她这是在空喊口号,假如夏珺真的跟他结了婚,他就能保证会给夏珺幸福么?而且,夏珺对耿立明的事一定会严防死守的,她还真想弄明白唐朝洋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他却马上做出了回答,“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么?前一段时间,夏珺感染了,很严重的一种妇科感染,后来我才知道,得那种病就是乱性的结果。要是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根本就不可能得那个病”。   唐朝洋这段话很自然的说出口,林曦兰倒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了,她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件事,难道,得了那个病是拿到光天化日之下曝光的么?不管怎么说,就算他恨夏珺也好,那都属于人家个人的隐私啊?他又凭什么到处去宣扬?想到这里,林曦兰看他的眼神也变得带了抵触情绪。   “我觉得夏珺好像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林曦兰故意拧着唐朝洋的思路。   “呵呵,你还真是单纯,难道每个人心里想些什么,都要写在脸上么?**看到你的时候,会主动对你说‘我是**’?别傻了,人是具有多面性的,尤其现代人的思想是很复杂的,”唐朝洋好像是吃过饭才来的,饭桌上根本就没动过两下筷子,只一味的说个不停。   林曦兰有些按耐不住了,她觉得自己好像都没有耐性了,“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唐朝洋却依旧表现得一脸坦然,丝毫不为她的反应所动,“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我有些委屈憋在心里,找不到合适的人说出来,很难受。而且我们也是朋友啊,你应该也拿我当朋友吧?”   林曦兰觉得真是恶心,哪有上赶着让人拿自己当朋友的,可嘴上却不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于是,浅浅一笑,如果他愿意把这当成是一种默许也随他好了。   唐朝洋稍稍迟疑了片刻,“其实,夏珺根本就不像外表看起来那样朴实,她这个人,虚荣得很。我知道,她和我在一起,多一半是为了我的钱,她每次花钱的时候就高兴,其余时间就像变了个人,经常冷言冷语的,没有一点儿感情,”他就这样自顾自地说开了,也不问林曦兰是否爱听。   林曦兰心想,废话,花钱的时候谁不高兴啊?难道还哭着买东西?   “后来时间一长,她就更觉得跟理所当然的似的,丝毫不会顾及我的感受。上次我们周末去郊区玩儿,我们下午5点出发,我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到了那里开好房间,也就过了一个多小时,她突然说有件很重要的事忘了办,说要回去。我有点儿不高兴了,能有什么重要的事,非要连夜赶回去不可呢?我劝她留下,说等天亮了再走,结果被她逼着硬是赶了回来,我那天竟然连续开了5个多小时的车,她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林曦兰觉得实在是有必要打断他一下了,再这样下去,就成了他的专场诉苦大会了,“我们,还是吃点儿东西吧,都凉了”。   “哦,你吃吧,我还不饿,”看他那意思,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愿望。   林曦兰这回真的生气了,这是什么人呢?竟然为了发泄自己心里的委屈,强迫别人当听众,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何必假惺惺的邀请人家吃饭呢?干脆找个便宜的茶馆,说呗。她决定开始无言的反抗,埋头吃了起来,再不抬眼看他。   “你说,她家里有事的时候找我,花钱的时候找我,可我跟她要一把家门钥匙,她都不肯给,这算什么人呢?平时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吃吃喝喝也就算了,这也应该是男人掏钱,再说我也不在乎那点儿钱。可她无意间跟我提起了想要一台烤箱,我便当成圣旨一样认真地去办,特意让国外的朋友帮我发过来一台超豪华的,合人民币要6000多,我还屁颠儿屁颠儿去给她运过去,结果人家连句谢谢都没有。这还不算,她说她一个人赚钱还房贷很困难,我二话没说,就帮她还了好几个月……”   林曦兰真的是吃不下去了,她都怀疑这唐朝洋是不是唐僧的徒弟,怎么说话跟念经似的,让人听了这么烦呢?现在后悔了,早干什么去了?谁叫你非要背着自己老婆在外面找女人呢?花你的钱,花你的钱还是轻的,没干出什么更恶劣的难以收拾的事情来就算好的了,还有脸在这叫苦连天的?   她索性也不吃了,坐直了身子,端着胳膊,看着他说。   “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她为什么始终不肯给我一把钥匙,一定是给了那个男人了,怕我们两个人会撞在一起。呵呵,想想也真是可笑,我们这两个男人,被她玩弄了这么久,却还都蒙在鼓里,真是傻到家了……”   林曦兰真想鄙视他了,男人怎么了?还别说他也占了人家便宜,就算是真的玩弄你又能怎么样?你凭什么特殊?这世界上难道只允许男人玩弄女人么?这是什么道理?   唐朝洋越说兴致越高,“我们有家不能回,夏珺好像专爱在外面开房,做野鸳鸯。我跟她说过无数次了,我们可以回家,可她就是不肯,非说什么‘那是她的原则,是她不破坏别人婚姻家庭的原则’,呵呵,算了吧,她先来勾引我,等我上勾了,又跑出来说什么所谓的原则,有这么不要脸的人么?你知道么?我从来都没带她去过次一点儿的酒店,我们经常去的饭店都是五星级的,只有一次,是去了个四星级的,我怕她会受委屈,怕她会觉得不舒服……”   林曦兰听的脑袋都快炸了,她不能再听下去了,她真的不能再听下去了,看唐朝洋的样子,说到天亮也不会觉得累,可她要是坚持到天亮的话,非疯掉不可,“朝洋哥,谢谢你今天请我吃饭,不过,我还有事儿,我想走了”。   “哦,是么?”唐朝洋说的这句话真是找抽,什么意思,难道不相信别人也会有事么?就陪着他聊天才算好么?   “嗯,我真的要走了,”林曦兰决定跟他说话,不再留半点余地。   “好的,我们这就结帐,你回哪里?我送你”。   “啊?”林曦兰觉得搭他的车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不用了,不用了,很近的”。   “那怎么可以,天这么黑了,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能让人放心呢?我必须送你回去”。   林曦兰觉得必须拿出杀手锏了,“真的不用了,我去找我男朋友,这里到他那儿很近的,”这下唐朝洋该不会再说什么了吧?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已经有男朋友了,你做什么都是多余。   “那也不行,我送你过去,看着你到他那里才放心,”这个唐朝洋真是又罗嗦,又固执,着实令人讨厌。   可林曦兰又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又与他纠缠,也只好退一步了。   果真,只走了一小段路,便到了地方。林曦兰赶忙松开安全带,忙不迭的告别,“好了,我下车了,谢谢你请我吃饭,再见了”。   她右脚刚刚踩在地上,左脚正作势往下迈的时候,却被唐朝洋一把抓住了手腕儿,事情发生的太快,她都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只觉手腕处被他攥得生疼,“今天的事,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哦,不要告诉夏珺,好么?”   林曦兰差点儿呕吐出来,为了逃脱,只好随便应道,“好,好,我不说”。   而后,飞快地下了车,有种逃生还天的快感。之后好长一段时间,一想起来唐朝洋的那副嘴脸,就会觉得恶心的厉害。   六十八、荒烟蔓草的日子   夏珺“哐”的一声挂断了电话,过了好久,还觉得气的头顶直冒火,感觉眼球里面都在往外冒着热气,整个身体内部急剧积蓄着能量,焖得都快要爆发了。这个唐朝洋,平时看起来挺有文化,说话挺有水平的,现在这是怎么了?说出那么一番话来,真是太莫名其妙了。   他以为自己是谁啊?全天下的女人都会主动投怀送抱,任他挑选么?说那话是什么意思?让自己吃醋的么?   哼,看着吧,偏不叫他如愿。   夏珺觉得心里真是憋得慌,可又找不到合适的人倾诉,不经意间,手已经拨出了一串电话号码,听筒传来好几声“嘟嘟”的声音,她才想起来,这会儿,耿立明也许已经到国外去了。刚要放下电话,却听到了那个熟悉而低沉的声音。   “你还没走么?”如果人已经到国外的话,电话肯定是打不通的了。   “我......不走了......”耿立明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迟疑。   “真的?太好了!”夏珺光顾着高兴了,根本没听出来他言语中的悲凉,“你决定留下来陪我了?”夏珺的这种想法简直是在做梦,如果他真的很在乎的话,就不会有以前诸多冷淡的态度了。   其实不用追问,耿立明一定是有难言之隐,“出国的事,出了点儿小意外......可能……去不成了……”   “干吗这么吞吞吐吐的?说话跟挤牙膏似的。去不成就去不成呗,有什么了不起的,呆在国内发展更好,”不管夏珺是想安慰他,还是实话实说,反正语气中的喜悦是显而易见的。   “算了,不说这些了,”继续这个话题,好像会让耿立明感到很痛苦,他急于将这段不愉快的对话结束掉。   “那我们见个面吧?也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你了,你想不想我?呵呵……”   “恐怕不行,最近有点儿忙,改天我约你好了,”又是一句不咸不淡的话,肯定是没接受,但似乎并没有推却,火候把握得恰到好处,却又绝对不会让对方占据主动,始终将决定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男人,为什么都自大的厉害?   “不行就算了,”夏珺的暴脾气又上来了。   “不是,”耿立明抢在她挂断电话之前,赶快说到,“我不是那个意思,最近,我想回老家一趟,这两天要准备一下,真的是没有时间”。   “老家?”夏珺又来了兴致,“是山东么?那里好玩儿么?能带我去吧?”   “恐怕不行......”   “算了,再见,”夏珺懒得再听他那一套不温不火、毫无实际意义的废话,气汹汹的挂断了电话,还觉得不解气,又顺便关闭了手机,拔掉了电话线。   第二天一大早,林曦兰翘着小辫子一蹦一蹦的走过,嗓门儿清晰洪亮,“早啊,珺姐”,夏珺正在位子上整理着什么,也没抬头。   “心情不错啊?兰兰”,夏珺淡漠的抬眼望着她。   眼神刚刚和她一对视,唐朝洋的那番话就不由自主地往外冒,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儿。   林曦兰突然发现夏珺桌上有一个精致的小饭盒,说:“哇,曲奇和蛋挞,看起来不错哦”。   “我做的当然不错了”。   “太夸张了吧?这个都会做”,林曦兰眼睛顿时大了一圈,“我真是对你佩服的五体投地了!像我这种人,这辈子也做不出来的,”她倒毫不客气,说着就往嘴里塞。   “你会别的就行了,费劲学这个干吗?”夏珺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儿阴阳怪气。   “啊?什么意思?”   “没什么”。   “哦。那,你怎么不吃呢?珺姐”。   夏珺看起来很不耐烦,“我今天牙疼,不像你,每天都胃口好”。   林曦兰的眼睛在眼眶的上方打着转,显得白眼球特别的多,“原来是自己不能吃,才赏给我的,”说着,小嘴儿咧得跟烂柿子似的,“不过,你也真行,都一把年纪了,还戴牙套,我真要感慨爱情的力量了。你要小心啊,将来牙齿肯定提前掉光光”。   “谢谢您的提醒,有钱难买我愿意,行了吧?”夏珺白了她一眼,继续工作。   “哼”!怎么看夏珺的气儿都不顺,林曦兰也不再理她,端着小饭盒,高高兴兴地回自己位子上了。   谁说不是呢?   红颜为谁顾,牙套为谁装啊?   六十九、狭路相逢   “吱”的一下,夏珺感到牙根深处剧烈的疼痛了一下,那根神经像是被什么人故意的拨弄了一下,又弹了回去,疼痛抻带着心脏都跟着抽搐了一下,冷汗直冒了出来。   看来这种谎话真的是不能说,本来是为了打发掉林曦兰的,没想到还真被自己说中了,这牙还真就疼得要命。   夏珺想着也许是钢丝拔得太紧了,忍一忍也许就过去了,谁知道抽痛一下一下连续传来,都不给人留半点喘息的机会,没多一会儿,浑身就被冷汗湿透了。牙根连带着整个牙床子,外加上下嘴唇都玩命的颤抖着,那一刻,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想要一个人忍耐过去,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夏珺思来想去,还是拨通了耿立明的电话,他说他那个做牙科医生的朋友正在上班,随时都可以过去,就是那家医院远了一点,不知夏珺疼得厉害不厉害,能不能再多忍耐一会儿。   能马上看到医生,不用去排那长长的挂号队伍,就已经不错了,还有什么好迟疑的,夏珺连连发出“嗯嗯”的声音,以示同意。   不大一会儿,耿立明就在楼下等了。   夏珺的英勇事迹,近来一直为医生们所称赞,大家都说她是个要美不要命的老姑娘。本应在十一、二岁的时候开始矫正牙齿是最好的,这对于二十八岁“高龄”的女人来说,带牙套已经不紧紧是要忍耐疼痛的问题了,而是要花上别人两三倍的时间用于矫正,即便正犄过程结束以后,还要背负很多隐患问题。   还好,这次问题不大,只是钢丝拧得过紧了,稍微做了一下调整,便不再感觉那么难受了。   回去的路上,夏珺的手机突然狂响起来,她一看是唐朝洋的号码,就偷偷的挂断了,但马上又响起来了,没办法,她将头扭向车窗,一手捂着嘴,神情异常紧张:“喂~~”   那边却狂轰乱炸地说了一大通,为什么生病了不告诉他?为什么不让他带着去医院?为什么有什么事情都不告诉他?他认识的医生是多么多么的一流,如果换到那家医院去看牙,冲他的面子,不但可以享受到VIP的待遇,而且还可以看最好的医生,为什么要到那样的小医院里糟蹋自己?一大堆的为什么。   夏珺实在听着心烦,牙疼又有卷土重来的苗头,实在没有力气也不合时宜跟他去吵,于是,干脆就关掉了手机。   而对于这一切,耿立明只是视若不见。   夏珺越来越反感耿立明的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她从来就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到底是什么位置的人,这样的在乎的一个人,听到自己时不时地和另一个男人通电话,却半点反应都没有。   她多么希望耿立明对她追问,甚至和她大吵一架,就算骂她几句也会开心一些,这样不闻不问又算是什么呢?此刻,她甚至想到如果能把唐朝洋那种拈酸吃醋追问的性格搬到耿立明身上,这世界会不会太完美?   不对,又一想,耿立明心里应该还是有她一点点位置的,要不怎么会只要接到她的电话,马上就出现在她面前,听到她病了,就飞奔过来了呢?   车行至夏珺家楼下,耿立明淡淡地说:“你上去好好休息吧,我还要回公司办点事”。   “好”,夏珺也是淡淡的,她也实在没力气再多说什么。   在夏珺关上耿立明车门的一刹那,她突然看到前方的另一辆车很眼熟,车牌号也是认识的,可偏偏他停的那个地方很暧昧,再仔细一看,分明就是唐朝洋的车。   一股无名火顿时涌上了心头,这又是什么意思?跟踪么?   夏珺最不喜欢这种暗中跟踪的行为,这样被人监视,被人怀疑的感觉简直是糟透了。他以为他是谁,凭什么这样做?   她装作什么也没看到,若无其事的往回走,但心里却幻想着自己要是长了后眼该多好?也不知道那个爱冲动的唐朝洋,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估摸着耿立明的车开得远了,便又折回去走向唐朝洋,她看得出来,唐朝洋很是生气,那股盛气,就要爆发了。   “他是什么人”,唐朝洋咆哮着,说话那口气,像是在教训自己的女人。   “朋友,”夏珺很淡定。   “和你什么关系?”   夏珺轻蔑的笑了一下,“和你一样”,这四个字一出口,夏珺就后悔了,这不是不打自招么?自己很清楚他的个性,这件事告诉他真相有害无益,自己又何苦这样互相伤害呢?   “他会和你结婚么?他有我这么爱你么?他会为你付出一切么?他又会为你放弃原本的生活么?”唐朝洋简直是被气疯了,一句接着一句的,没完没了地抱怨着。   夏珺的牙痛又开始发作了,一阵一阵钻心的痛,眼睛里也噙满了泪花。她真气自己这泪水来的这么不是时候,偏要在唐朝洋面前显露,他会不会误以为是自己舍不得离开他呢?“我说过了,他和你一样,他有老婆,他不会娶我的,他不会为我放弃什么,他也不会把一切都为我付出,因为,我这种女人不-值-得,你满意了吧”!   唐朝洋气得发抖,“我说怎么会我再三请求你,你也不肯把你家里的钥匙给我一把,他有吧?你到底有几个男人?还是几十个?”   夏珺的泪水毫无遮拦的淌着,铺了满脸,她自己也分不清是牙痛又犯了,还是因为生气,她生硬的点了点头,“你说的都对,行了吧?满意了吧?”   “上次你说参加你同学的结婚典礼,你不想没有男朋友被人看扁,可是你就是不愿意我和你一起出现,也是他陪你去的?”   夏珺再次肯定的点了一下头,却不想再说一句。   唐朝洋怒火中烧了,“你简直是个职业第三者,不要脸!**!骚货!”   说完话,反身决绝的走了。   看着第二辆车扬长而去,夏珺的心里真是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那一口闷闷的直闷在咽喉处,上不来,下不去的,就要把自己毒死了。   回到家后,面对空荡荡的屋子、冷冰冰的水壶,就连想喝一口热水都没有,夏珺这才发现女人终归是脆弱的,再加上生病,她的内心是渴望被男人呵护的。   经历了这么多,她也不想再去埋怨命运,更不想像小女生那样哭天喊地,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让女人承受的东西,比男人多许多!   无奈,她只好让姐姐夏菁菁来家里陪她。   七十、衣锦还乡   其实夏珺的牙早就不疼了,可她偏偏犯懒,躲在家里不想浪费央求医生开出来的病假条,一个人静静的盯着窗外发呆。   “夏珺”。   “嗯,”她无心的回应着。   电话那端缓慢的声音再次传来,“要不,我带你一起回去吧?你也好散散心......”   “去哪儿啊?”夏珺的脑袋发木,根本就没心情和谁打哑谜。   “山东老家啊?你不是说想和我一起回去的么?”   “山东啊,”夏珺依然没什么反应,过了一会儿,她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高兴得一蹦老高,“真的啊?你真的愿意带我回去?”   “是啊,高兴么?”   “嗯,我马上准备,呵呵......”   直到下了火车,夏珺才想起来问了一句,“唉呀,你的老家人肯定是认识你老婆的啊?我就这么跟你回去了,他们问起来的话,要怎么说啊?”   耿立明只是笑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你不回答不就行了”。   “你这叫什么话?难道别人问我的时候,我就是死活不张嘴么?那人家要是以为我是哑巴怎么办呢?”   “呵呵,还哑巴呢?你这么多话,我就不信你绷得住,”耿立明突然怔住,“不过,我老家可没你想象的那么好玩儿,要不,我还是到镇上给你订间旅店住下吧”。   夏珺一脸的不愿意,“什么嘛?大老远陪你出来的,你倒好,想把我一个人扔进旅店不管那?那我到时候谁都不认识,又找不到你,那该怎么办呢?再说,那地方信号那么不好,我万一有点儿什么事儿,找谁去啊?报警都来不及……”   “好好好,”耿立明赶紧打住,“行了,跟着我,行了吧,再说下去,就快出人命了,我老家有你想象的那么恐怖么?我只是,我只是担心你住不惯农村罢了”。   “有什么的?”夏珺一别脸,“我小的时候家里一直就住平房啊?没什么不习惯的”。   “那就好,我们快走吧,还要坐好几个小时的汽车,”耿立明背起大包小包,迈腿向前走了。   夏珺似乎听出了什么不对劲,“天哪,不会吧,现在还没到么?好要坐汽车?你别告诉我坐完汽车还要坐马车,坐完马车还要走着……到底多远啊?唉,那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耿立明的回答差点儿没让夏珺背过气去,“是啊,全都让你猜中了。哈哈,后悔了吧?”   “简直一人贩子!”夏珺快跑了几步,才跟上了他。   他们到地方的时候,天都黑了。   只见一片广袤的黑压压的土地之中,亮着一圈一圈或明或暗的灯火,耿立明变得兴奋起来,指着前面,“看,到了,那里就是我的家了”。   夏珺浑身都快累散架了,一拐一拐的走着,肩上的大包都快坠到地上了,“哪里啊?我怎么看不到,黑黢黢的”。   “就那儿,哈哈,大家还没睡,一定是在等我……”虽然看不清耿立明的脸,但从声音便可以听出他是多么的兴奋。   “是啊,”夏珺有气无力的应和着,“你这也算是衣锦还乡了吧?这大包小包的,活活想把人累死……我就奇怪了,你都带什么了?有什么好带的?哦,我终于想明白了,我说你怎么那么痛快的就答应带我来了呢?原来是让我当苦劳力的,哼,气死我了……”   耿立明不住地笑,“哈哈......随你怎么说吧,你是累得走不动了吧?这样,我先跑过去告诉他们我到了,然后,再叫人过来接你,”他不由分说地就走了。   “唉,唉......”任凭夏珺跺着脚的喊,耿立明也不再回头,他就像射出去的箭一样,径直的向前奔去,也许,那就叫“归心似箭”吧?   黑暗深处传来几声也不知是什么鸟儿的叫声,异常诡秘凌厉,吓得夏珺浑身一哆嗦,也不知是哪儿来的一股力气,她拔腿就往前跑去,就连身上的大包袱也不再觉得沉重了。   循着耿立明的背影,夏珺来到了一户人家的门前。透过斑驳的门板缝隙,可以清晰地窥见里面的灯火,不时传来一声高似一声的男人的笑声。夏珺刚要推开门看一下,却被里面出来的人吓了一跳,“您就是俺叔的朋友吧?”   “嗯?”夏珺看着他愣了一下,又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叔就应该是耿立明,“啊”。   那人得到回应,伸手一把“夺”过了夏珺身上的大包小包,毫不费力地拎在一只手里,“进去吧,”说完话,“噔噔噔”的在前面引路。   像电视剧里常常看到的场景一样,耿立明正扮演着一位功成名就回乡的施舍者,在一一的向大家派发礼物,“这是二婶的,这是三大爷的,这是六哥的,哦,这是小虎子的,这是……对了,五爷爷呢?”   耿立明家的人还真是多,炕上坐满了男人,还间或的穿插着蹦蹦跳跳的孩子,地上站满了女人,大家全都欢呼雀跃着围着耿立明要礼物,独独自己坐在了屋子角落里的椅子上,像个局外人一样,旁观着这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景象。   怪不得他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的身份会曝光,原来大家的注意力,根本就不会放到自己身上。   直到耿立明背来的几个大包全都瘪瘪的了,火热的气氛才稍稍的静下来一点儿。   大家又开始忙着嘘寒问暖、问东问西,把耿立明讲的这几年在外面发生的事情全都当成新闻一样的专注的听着,夏珺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不是说农村的人睡觉都很早么?这是怎么了?   后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耿立明终于注意到了歪在椅子上睡着了的夏珺,走过来叫醒了她,“夏珺,夏珺,你快醒醒,跟着三嫂去睡觉吧”。   夏珺迷迷瞪瞪的睁开了眼,看见了耿立明和一个一脸憨厚朴实的农村妇人,“去,去哪里睡啊?”   “你跟着三嫂去她家睡,她家里只有她和她的女儿,三哥到外面打工去了,都是女人,你住着也方便些”。   “哦,”夏珺一脸似懂非懂,但主要是听明白了重点,那就是可以睡觉了。   农村的夜很凉,冷风从脖颈灌了进去,让夏珺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耿立明的三嫂往前走,她并不回头看她,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在前面带路。   转过了两户人家,又拐进了一条窄一些的小路,在第二户人家门前停下了,她伸手在门把手上面摆弄了什么,门一下子就开了,略带羞窘的看着夏珺,“就这里,”又换作低头往里走。   屋内很安静,想来是孩子已经睡着了,虽然房子很小很破旧,但却处处干净。   三嫂从柜子里面抱出了一床雪白的被褥,细心的铺在了炕上,“怕你们住着不舒服,这是俺新做的一床被褥,没人动过的,都是用的今年的新棉花”。   夏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根本就想象不到手工新做一床被褥是怎样一项巨大的工程,也只好笑笑,“谢谢,太麻烦你了”。   “你先睡吧,俺就住在旁边那间屋,你有事就喊俺,”她放下帘子,就出去了。   夏珺本来就困得不行,一看到被褥便开始条件反射,马上脱了鞋袜衣裤,钻了进去。被子宽大而蓬松,有股清幽的植物香味,闻起来浑身舒畅,就好像是在温暖的天气里睡在和煦的阳光下面,浑身松松垮垮,很快便陷入了一拨一拨的梦境中。   七十一、回归   夏珺在一阵欢笑声中恢复了清醒的意识,她缓慢的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对窗躺在一张大炕的中间,身上盖的正是耿立明三嫂昨天说是自己亲手新做的棉被。   窗外,一棵枣树在微风中轻颤枝条,湛清碧绿的叶片上反射出刺目的光线,一下一下的耀进窗来。微微泛黄的顶棚中央是一根粗大的木柁,木柁正中垂吊着一只灯泡,被一根扭曲的电线拉扯着。   意识已经很清醒了,可夏珺依然赖在暖暖的被窝里面不肯出来,这一夜睡得异常香沉,睡着的时候感觉周遭安静极了,自己就像是身在一个无人的世界里面,那种安静,是久住于大城市的人们根本无法想象的,全身上下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她自在的在被窝里面一转身,改成侧卧在枕头上。   花布门帘依旧严严实实的垂下,虽然看上去已经被洗得很旧了,但却是干净的让人心里舒服,夏珺心里一笑,这耿立明倒还真是会安排,把自己推给这么一位干净利落的嫂子,还真是再也挑不出他的不是来。   门框旁边是一架铁制的洗脸架,上面挂了崭新的毛巾,中间做空的部分放置着洗脸盆,旁边地上有两只暖水瓶,夏珺看了心头一暖,睹物思情,她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和老奶奶一起生活的小时候,心头酸酸的难受。   “呕啊,呕啊......”几声叫唤传来,声音大得叫人心烦,夏珺再也赖不下去了,爬起来穿好了衣服。   走过去一看,才知道原来洗脸盆里面已经被细心的三嫂放好了适量的凉水,夏珺弯腰抓起暖水瓶,兑了热水进去,用手试了一下温度适宜,便开始洗脸。   洗漱完毕,拉开屋门,不经污染的新鲜到带着甜甜味道的空气侵入口鼻,只一下,便已觉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再一看,才发现眼前竟是如此旖旎一片光景,刚刚在窗口看见的不过只是院中一瞥,四周黄土坯的围墙上面爬满了各种爬秧儿植物,最显眼的便是那一丛粉红色的蔷薇,开得极繁盛,让人不忍错目。   院落中央用碎砖石码拼出了一条一人多宽的小径,直直的延伸着,将正屋的门和院子大门连在了起来,这样,整个院子就被这条碎砖小路分割成了两半。院子的左右两区也是有着严格的规划,它们又被再次分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区域,分别搭架种上了扁豆、黄瓜、葫芦,架底下一排排种的是辣椒、茄子、葱,再加上穿插其间的月季花,枣树,柿子树,整个院子看起来高低有别,错落有致,像是被精心规划过的花园似的,让人看上去不无惊叹主人的用心。   “三嫂,你好会生活啊!”夏珺对着向她走过来的妇人说到,“你这院子看起来简直就是个世外桃源”。   女人脸一红,很是不好意思,“俺懂啥生活啊?都是要吃的东西,反正院子闲着也是浪费,瞎种呗”。   “你还真是谦虚,”夏珺越看越觉得赏心悦目。   “呕啊,呕啊......”夏珺侧耳听着那声音,“嫂子,那是驴叫呢吧?刚才睡觉的时候就听见了”。   女人忙说到,“这牲口,吵到你了吧?带了眼罩都不消停,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它”。   夏珺乐了,“没事的,怎么就说到要收拾他了呢?对了,它在哪儿叫呢?”   女人往夏珺身后一指,“在后院呢”。   “还有后院啊?”夏珺寻声走了过去。   绕过正屋,顺着耳房旁边的一条小胡同,便来到了后院。这里有别于前院的旖旎风光,倒像是一处开阔的工作场,那乱叫的驴子正不情愿的推碾子拉磨呢。   一群红羽白羽的鸡应和着“叽叽喳喳”的声音,像跳舞似的一颠一颠的走着,漫无目的的在地上乱啄一气。   “呀,真好玩儿,我还没见过这个呢!”夏珺指着碾子说到,她看着什么都觉着新鲜,死命的拉着那妇人给她照相,“唉呀,你试一下没关系的,就这样,对准了,然后按下快门儿,就好了,来,试一下……对,手别斗”。   夏珺拿过相机,把刚刚照完的照片放出来给她一看,她看到自己的“作品”开心的像个孩子。   “还有,还有,我要和这头驴照一张……”   “呵呵,哪有人喜欢和驴照像的?哈哈……”说话的正是三嫂的女儿。   “哎,你来,我也给你照几张,等回北京以后,我再把照片给你们寄回来,”夏珺伸着手热情地向小女孩儿发出邀请。   看着夏珺过分热情的样子,小姑娘反而胆小了,嗫嚅着看着妈妈,在得到了允诺之后,才忙不迭的跑了过去。   夏珺哄着她玩得高兴,女人小声说到,“俺做饭去了,今儿个晌午就在这儿吃,反正那边全都是一帮老爷们儿,你吃着也不舒坦,再说,也上不了桌”。   夏珺一愣神儿,“那不让上桌,怎么吃呢?”   “等男人吃完了再吃呗”。   “什么破规矩。不过,耿立明家的亲戚是不是特别多啊,我昨天晚上见到的,都是亲戚么?”夏珺一边说话,一边不停的按动快门。   “都是没出五福的,要说起来,这村上的人其实都是一家,全都姓耿,就是有的人隔得稍微远了一点儿……”女人伸手熟练的抓了只鸡。   夏珺也照够了,又跟着她来到了前院,“那这不就成了耿家村了么?”   “倒是没那么叫,不过,也是那个意思......”   “怪不得看那些人在一起都是那么和和气气的呢?”   “这倒是,一家子住在一起方便些,出去的时候可以不锁门。英子,带着客人出去玩儿会儿吧,一会儿回来吃饭就行了……”   小女孩儿懂事的拉着夏珺的手向外面走去。   顺着小路转出去,眼前豁然一片无垠的麦地,绿油油一片,望不到边,就是昨天晚上看到的黑黢黢的地方。   夏珺仔细看了看小女孩儿,发现她竟然是个小美人胚,看来那三嫂年轻的时候应该生得还不错,不过是日后不注意保养,再加上整日的劳碌才成的现在的样子,英子像瓷娃娃一般可爱,“你叫英子?”   “嗯,”女孩儿的话不多。   “你平时觉得哪里最好玩儿,带我去玩儿,好不好?”夏珺自认为和小孩儿打交道还是有一套的,“这个,送给你,”她也没带什么好玩儿的东西,顺手从手上把米奇的手表退了下来,递过去。   小女孩儿本来还不好意思接,可看了一眼,又实在是抵挡不住米奇卡通手表的诱惑,便不好意思地接了下来。这手表像两个人之间的信物一样,瞬间传递了友谊,小女孩儿和夏珺的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她带着夏珺去了河边,去了果园,捉了蚂蚱,又采了野花,一路上总是不停的看表,足可见她是多么的喜欢这个礼物,“好了,我们该回去吃饭了,”女孩儿突然站住,认真地说道。   “不再玩儿一会儿了么?”夏珺根本就没看够这满眼的田园风光。   “不了,妈妈今天杀了鸡,我好想吃……”   夏珺不再坚持,随着她回去了。   女人已经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菜,齐齐的摆在葫芦架下的圆桌上等着她们。   小女孩儿三步一窜的冲了过去,伸手便抓起了鸡腿吃了起来,女人叫骂着就要打她,“真丢人,快放下”。   夏珺赶忙上前护住,想来也是这孩子很久没有吃到鸡肉了,这顿饭菜,恐怕是这娘儿俩过年才吃得上的,她们如此招待自己,心头暖暖的。这农村人便是这样,谁对她们有一点儿好,他们便对人千百倍的回报。   吃饭的时候,夏珺也是尽量把肉往孩子的碗里夹,倒不是她有意让着小孩儿,实在是因为她想多吃一些新鲜的瓜果蔬菜,那里的蔬果吃到嘴里,都犹带着山泉的味道。   看着那样的风景,吃着这样的饭菜,夏珺都觉得要是不回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两日后,他们还是启程离开了,就算再怎么留恋也无法。   望着大片大片绿油油的麦田慢慢消失在天际,夏珺竟感觉悲从中来,莫名的落下泪来,心里那份不舍化作绵绵的依恋,凝视着也许再也见不到了的风景。   耿立明哈哈大笑了起来,“人人都说家乡美,我如今才深刻的体会到了,我的家乡还真的是美丽非凡呢!让夏珺都难过得要哭了”。   夏珺也笑了起来,“我是觉得那里的人好,呵呵……”   七十二、难舍亦是难分   日子还要继续过,一切照旧。   夏珺的工作依旧很忙,唐朝洋还是尽量地在工作上帮助她,尽管对她冷言冷语了一段时间,但两个人还是很快“和好”了。这个男人的愤怒,似乎也是来得快、去得快,风一阵雨一阵的,没什么大不了。   夏珺骨子里其实是个很怕寂寞的人,虽然她选择了独身生活,外表给别人的印象,似乎还不错,过得有声有色似的。可心里却是有着另一番荒凉孤寂的,她害怕一个人呆着,害怕一个人吃饭,害怕晚上一个人呆在黑漆漆的家里,如果不是生在现代社会,每日有电脑电视相陪,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继续活下去。   唐朝洋好像是真的已经原谅她了,丝毫不在意了。下班后亦是经常和她一起吃饭、看电影,生活似乎又变得波澜不惊了。   但是每每到了下班的时候,她总是设法约到人和她一起吃饭,打发时光。   那两个男人自然是最经常被约到的,要不就是同事,但大家的私生活似乎都很忙,年轻的忙着谈恋爱,中年的忙着家里的琐事、孩子的事。   再不然就是同学,可是同学们住的距离都比较远,一个个天南海北的,见上一面也很难。   于是,她越发的依恋网上加入的那个组织,大家的年龄相仿,生活水平也差不多,很谈得来,经常组织一起吃饭、活动,AA制买单,开心一下就各自回家,互不纠缠,毫无瓜葛,不亦乐乎。   近来,组织里有个男人,每次活动的时候都对夏珺照顾有加,人也生得温文尔雅的,夏珺对他的印象也很不错,不知,日后是否……不敢想,夏珺也懒得去想。   “中午我们还去吃现制酸奶好不好?”林曦兰兴奋的朝着夏珺冲了过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哎哎哎,我也去,我也去,”说话的人正是庄楠翔。   “一个大男人,吃什么酸奶?”林曦兰斜睨着他。   “谁说男人不可以吃酸奶了?”   “我不是说不可以,我就是觉得奇怪,为什么每次去的时候,你都要插上一杠子......”   “好了好了,”夏珺赶快站出来维持秩序,“你们俩再这么争论下去,还要不要吃了?”   林曦兰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背上包,走在前面。   “哼,”庄楠翔也学着她的样子故意哼出声。   “你,”林曦兰转身又欲开战。   “我说你们俩不嫌烦哪!我先走了,”夏珺说着甩开他们俩,独自走在了前面,却只见身后的两个人,跟斗红了眼的两只公鸡似的,叽叽喳喳闹个不停。   这家店里的酸奶做得果然独到,老板娘据说是位豪放的蒙古女人,这酸奶也是她亲手调制出来的。洁净精致的白色瓷碗中,幽幽的盛满了犹如豆花状的乳白滑嫩细乳,小碗正中间还撒上了一些些类似蜜汁的调味儿料,那里面当然不只是蜜汁一种,配料究竟为何物,老板娘笑而不谈。再配上坚果碎和一只红樱桃点缀,不消喝,只看上一眼,便会觉得心神俱爽!   吃到嘴里滑腻腻、爽细细,奶香异常浓郁、绵绸,提前冰冻过的,更有另一翻清爽感受。工作紧张之余,能吃到这样一碗好吃的秘制酸奶,真真有种如坠云端、如至草原的回归自然的美好!   趁林曦兰不注意,庄楠翔用力在她碗里挖了一大勺出来,塞进了嘴里,“啊......”林曦兰瞪着几乎空掉的碗发呆,“你真过分,又来这一套,为什么每次都要占便宜,你就不能再要一碗吗?”   庄楠翔吧唧一下嘴巴,“当然了,我还没吃够呢。不过,就是想多吃你一口,怎么了?”   “你......”林曦兰被气的语噎。   “好了,再要三碗,大家都吃个痛快,服务员......”   那两人哪里还在意夏珺在做什么,差点就在饭桌上扭打了起来。   夏珺故意说话刁难,“你们两个要是再这样,我可就以为你们是在……以后,也只好给你们让出时间了”。   “谁会喜欢她?这点你不用担心,”庄楠翔嘴上虽然这么说,眼睛却始终没有从林曦兰身上移开。   林曦兰自然不肯败下阵来,“他?我才看不上!我要找,也得找个有钱有势的,现成摘果子多好啊”。   “切,哪个有钱人瞎了眼会喜欢你,一点女人的魅力都没有,跟傻小子似的……”庄楠翔继续驳斥着。   “倒也未必,她其实很有魅力,”夏珺说话的神情很冷淡。   “是么?是么?珺姐是在夸我么?我真的很有魅力?”林曦兰渴慕的想要听到夏珺的夸赞。   没想到夏珺却是顾左右而言他,“小林,我想请朋友吃饭,你觉得谭家菜的味道怎么样?”   她突然发问,林曦兰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谭家菜,”三个字一出口,她才发现夏珺的表情不对,难道说,她知道了那天自己和唐朝洋单独吃饭的事,她是怎么知道的呢?看她的眼神,难不成是吃醋了?那又怎样?反正那天自己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可又一转念,自己已经答应过唐朝洋要保守秘密了,再说,看她现在的情绪,说出来未必对自己有好处,还是算了,装糊涂吧,“我又没去过,怎么知道好不好?”林曦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吃着第二碗酸奶。   “是么?你没去过啊?那算了,”夏珺也不好再这么纠缠下去,只得罢了。   七十三、男人,再次真正的看清了你   快到夏珺的生日了,她突然想起来不久前唐朝洋说要送给自己一份意想不到的生日礼物,于是,兴高采烈的拨通了唐朝洋的电话——没人接。   再拨,还是没人接。   她知道唐朝洋是个大忙人,并没在意,过了一段时间,她想再次试试,关机了。   第二天,夏珺把电话打到唐朝洋的办公室,他声音如常平静沉稳,只是说手机没电了,自己关机了,却少了平时多余的问寒问暖、唏嘘絮絮的话,夏珺觉得哪里不对,心里感觉怪怪的。但她生性使然,绝对不会低下头颅向男人祈求什么,尽管她已经习惯了有人关心的日子,忍受不了冷言冷语的寒彻心扉,但也还是硬生生的挂断了电话。   连续几日,唐朝洋似乎都在躲着她,夏珺只是单纯的以为他很忙,还是没有在意。   快到下班时间了,林曦兰一本正经的说:“珺姐,下班后别走,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最近,夏珺完全像变了个人,不但很少和林曦兰说话,就算见面的时候也装着没看见,想尽各种办法减少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寥寥几句话语,也变得疏离了,生分了。   林曦兰虽然是个大咧咧,不太在意的性子,但也还是察觉到了这一切。   夏珺订好了火锅店的位子,这是林曦兰的最爱。不管两人关系怎样,她始终都会记得好朋友的口味儿。   吃饭的时候,夏珺发现林曦兰不像平时那样兴奋,吃东西也慢吞吞的,毫无胃口,她看着直着急,“有什么事,你快说吧”。   “珺姐,有些事情,咱们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毕竟,谁都会一样的别扭。但这件事,恐怕并非我们两个片面了解的那样。我想了好久,不想再装糊涂了,决定今天全都告诉你。反正,我很珍惜这份友谊,不知道你......”   夏珺当然知道林曦兰指的是什么,也不好一味的拿着劲儿,“你说吧”。   “珺姐,昨天唐律师约我吃饭,他跟我说你也会去,我想到你最近对我的态度好像……有点儿误会,就想着还是当面解释清楚的好,于是,没再多想,就去了”,林曦兰放下了筷子,神色很紧张的看着夏珺。   夏珺突然想起来,昨天自己约唐朝洋的时候,他明明说他和领导要出去应酬,没时间出来,现在看来,这里面果然有问题,却板着脸,并不多言。   林曦兰看她没有要接过话茬儿的意思,便又开了口,“其,其实,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上次,我觉得你应该是知道的……”   夏珺蹙着眉,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大口酸梅汤。   “上次的事儿,我也不想说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吃饭,我没想到他会单独约我的,所以,这次,我是在得知了你也会去之后,才答应的”。   夏珺的脸色变得深了一些,欲言又止。   “昨天晚上,他的确是说你会去的。我和他聊了一会儿,可看你怎么都不来,我便开始怀疑他是在骗我的,就说有事要走,他却说只想和我聊聊,几分钟就好,我想到大家都是同事,今后还免不了有什么打交道的地方……确实不好推托,再说,那里离我家很近,大不了有什么事儿就走人回家,这么想着,就又坐了一会儿”。   夏珺在一字一字地听着,却没有力气答话,脸上青筋鼓起了小包。   “说着说着,他就又聊到你们俩的关系上了。其实,这些话,上次他也是说过了。他说我和你的关系很好,这些事他也就不瞒我了”,林曦兰在注视着夏珺的反应,话说得很慢,很小心,“他说当初你是如何如何追他的,当时,他老婆不在他身边,你用做饭外加女人的温柔俘获了他,他说男人都是抵挡不住这种温柔诱惑的,在他就范之后,继而你便开始向他拼命的索取,骗取他对你的感情”。   夏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却依然不想搭话。其实,她的心里也不是没有怀疑过的,她总觉得林曦兰不会是像唐朝洋说的那种女孩儿,再怎么样,也不会看上唐朝洋那种“老头子”。之前,唐朝洋那番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话,当真是有着极大的嫌疑的。也罢,这其中的种种疑问,能在今天解释清楚也好。与其两个人在心里互相猜忌埋怨,倒不如摆在桌面上一吐为快的好。   “他还说你利用他的金钱来满足你个人的欲望,却和另一个男人不清不楚,当然了,可能不止这一个男人,要不然你也不会得了那么严重的妇科病”,看得出来,林曦兰说这话的时候也很生气,也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这些话真的不适合大白天对着当事人直接说出来的。   夏珺气得脸已经发涨了,沁红一片,“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你这叫职业第三者,自己不想结婚,偏偏破坏别人的家庭,他老婆已经回国了,你却总是给他打电话,他都不接了,你却还是没有丝毫的羞耻感”,林曦兰看着豆大的泪珠从夏珺的眼眶里蹦着来,生生被吓了一跳,不敢再说下去了。   “接着说”,夏珺的声音嘶哑着,内心百爪抓挠。   “算了,珺姐,你就当什么都没听到吧,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就行了,反正,他的话,我不信。而且,我最讨厌撒谎的男人……”林曦兰想要用继续吃饭来打消夏珺追问的念头,将头埋得很低,致使夏珺平视过去,只能看到黄色的铜质火锅。   夏珺却不依不饶,“他还说什么了,统统告诉我,上次这次的一起说”。   “还,算了,别问了”。   “说……”那声音听起来很惊心。   “还说,公司里怎么会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同事,肯定勾引了不少人,说不定,别的男同事也跟你有染。你,你这样的女人,和公共厕所有什么区别?”   ……   夏珺拿起手包,夺门而出,她此时此刻真想拿把刀横在唐朝洋的脖子上,问问当初是谁说要娶她,谁一天无数遍的说“爱她”,又是谁说他们俩才是天生的一对神仙眷侣。   就算这些甜言蜜语都是骗她的,也不至于这样恶语中伤她吧,哼!老婆回国了,他的婚姻生活又要继续了,“夏珺”这个名字被他轻易的在记忆里一笔勾销了,好像从来都不认识一样。   那这段时间两人在一起的时光算什么?是为了排遣孤独么?是为了满足男人的欲望么?还是为了……   夏珺心里反复念叨着,唐朝洋啊唐朝洋,夏珺是那种死缠烂打的女人么?你肯定是怕东窗事发,怕被老婆发现这段不合法的地下恋情,怕失去本来美满的婚姻,但是,只要你一句话,以后不再联系也就罢了,你至于借他人之口来警告我么?   强撑着伪装出自己很有魅力的一幕,更是让人笑掉大牙,不是说林曦兰主动约的他么?不是说自己很受女人的倾慕么?不是说有钱的男人,幸福便会触手可及么?   夏珺啊夏珺,是你太傻了,是你太痴了!   你妄自尊大,以为男人嘴里的甜言蜜语便是他心上的金科玉律,他口沫飞溅的一瞬,便是郑地结钉的誓言。认为他对你笑,就是喜欢你;认为他拥着你,就是爱着你;认为他承诺过的,就不会改变;认为他嬉笑怒骂的,便是永恒……   女人真的不是聪明的动物,单身意志决绝如夏珺,竟也会受到如此伤害?   男人,再次真正的看清了你!   第一部 夏珺 至此完!   第二部 谢雯   一、魅影初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阵阵女人的高声大笑,从小会议室里冒出来,那声音穿透力极强,听起来清脆而响亮,无遮无拦的,不由得人们不侧耳倾听,弄得办公区上的人们面面相觑,疑是自己进错了大观园,怎么凤姐姐的笑声会传到这里来了呢?   到了午饭时间,这笑声便成了大家讨论的中心话题。   后来才知道,发出震撼人心的笑声的女人是来面试的——市场部产品推广经理。   最令大家不可理解的是她那一身波希米亚的装扮,烫了一头醉人的大花卷,如波浪般火红的颜色披散下来;大花朵图案的上衣,斜露一点香肩;齐膝毛边仔裙,款式很是出挑;外面还罩了长长大大的素色披肩,举手投足之间,很是撩拨弄人。   她的这身装扮对于公司里面每日只会呆板穿着的人们来说,只能用震撼来形容,那种震撼,犹如漫漫长夜里兀地打了几声响雷,贯穿每个人的心腹。   无疑,这个女人是有魅力的,她的到来给沉闷已久的办公室带来了不少冲击与活力。   第二天一大早,林曦兰照样提前半个小时到公司,为领导们准备好例会所需要的材料。   不大一会儿,那个女人便出现了,林曦兰还一直可惜昨天没有看到她的正脸,目光交汇的一刻,勾人的眼光盈盈滚动,那是一副带着醉人的微笑的迷人的脸,如水波晃动的一双大眼迷离而有光彩,光亮之处似乎可以看到某种略带忧郁却又深邃清澈的东西,她过来主动打招呼,人很是亲切热情。那样随和平易的性格,和她的装扮很不搭调。   她这天的装扮依然保持着自己的风格,真不知她的衣服是否都是繁花堆簇而成的,眼前只是少了显眼的披肩。   虽说林曦兰还应该不到思想呆板的年纪,但公司里大大小小的条条框框,也已经提早将这个小姑娘的人生轨迹,并到了一条笔直规矩的路线上了。   林曦兰一直很好奇她会穿什么样的鞋子,总觉得她的装扮要是配上沙滩凉鞋该是多么的和谐,不过她就是出现在了错误的地方,应该在海边遇见她才符合逻辑。   林曦兰在说话间睨眼一看,天哪,足有10厘米吧,她本来个子就高,再加上鞋子的高度,真真是窈窕美女一个,怪不得总觉得自己在仰视她呢。   公司领导例会一过,谢雯便被叫到了总裁办公室,少倾,那样的笑声再次传来,有人小声嘀咕,“漂亮的女人就是好,不要说男人了,就算是女领导也很容易搞定,看着吧,以后公司里可就热闹了”。   还有的人说,“这回公司里出现了能够和吴总相媲美的女人,更加养眼了,让我们来设想一下未来美女如云的快活日子……”   他的话被旁人打断,“嘘,傻子,别乱说话,有哪个女人希望自己被比下去呀?这话可别让吴总听见,”那人说完,还不住地东张西望。   ……   夏珺对此却嗤之以鼻,她知道吴总是怎样的女人,只有她可以改变别人,没有任何人能够影响她。不要说美女的地位了,看着吧,她要是不把新来的枝繁叶茂的女人削成笔直的材料,她就不是吴丽。   二、此情脉脉难出口   果不其然,第二天,谢雯便换上了一身规规矩矩的黑白装。   其实,吴丽对于员工的着装也并非要求苛刻,只是工作的需要罢了,不过每周五是自由着装日,只要不穿拖鞋来公司,不是十分过分的着装她也都是可以接受的。   这对于每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紧张工作的人们来说,已经算是大赦了,大家在这一天通常都会穿着自己的舒适棉柔的休闲服,这样的装扮工作起来也显得格外的轻松与自在。   林曦兰正埋头苦干,忽闻,“小林,今天的水杯没洗干净啊”,一听这半是挖苦半是取笑的话,就知道肯定是总爱跟她开玩笑的副总裁云溪。   林曦兰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云总,今天您的水杯是我最认真洗的一个了,花了我10多分钟呢,就为这,我连早饭都没吃,要是还不干净,明天我只能加点84试试了!”   云溪笑盈盈的拍了林曦兰的小脑袋一下,“你这个小东西,也不知道这小脑袋瓜子里面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林曦兰被拍得很不舒服,用手一摸,啊,头发上全是水,湿乎乎,脏兮兮的,于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云溪生闷气。   这时,谢雯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手里捧着水杯,望着云溪的背影,眼光上下煽动,用极细小的声音问林曦兰,“他是谁呀,我怎么还没见过?”嘴角却是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   林曦兰顺着谢雯的眼神一看,怒意还未消,“他,恶魔一个,你可不要理他,要不然,准没好下场”。   谢雯用长长的修的极尽精致的指甲轻轻敲击着搪瓷水杯,发出盈盈润润的响声,“不会吧?”表情却是一副自话自说的模样,“哎,”她终于将身子降下来,向林曦兰的面前弯下腰认真地问,“别逗了,说认真的”。   林曦兰也觉得自己这样和新来的同事说领导的坏话不太好,更不想让过多的同事知道她和云溪的私人关系,于是,正了正神色道,“他是公司主抓行政、人事、财务的副总裁,反正公司内部的事情都归他管,每天大事小事的,就像是个管家,你来的那两天他正出差,今天刚回来”,说完看着谢雯,“够了么?还想知道什么?我要开始工作喽”。   “哦,”谢雯的眼神里有了异样的神采,继续说道,“他结婚了么?”她的瞳孔忽然变得老大老大的,一副很渴望的样子。   林曦兰一脸的不解,她想不明白这个老大姐怎么一上来就关心起人家的私生活来了?也没多想,于是,实话实说道,“当然没有,公司的一大群光棍儿都说是他给带的,他这个扫把星把公司的风水都给破了”。   谢雯的眼睛眯笑着,“好,就是他了,”说这句的时候,声音微不可闻,屁股一扭一扭的,走了。   林曦兰也没心情去追问她刚才到底说了什么,毕竟手上堆积如山的工作才是她的心腹大患。   没过多长时间,林曦兰的分机开始狂响起来,又是那个云总。   林曦兰在心里暗暗咒骂了一声,该死的老家伙!本来工作就忙,不知道他又要生什么闲事了?没办法,虽然离他的办公室很远,但每次林曦兰都会很快地出现。   “什么事儿,云总?”林曦兰喘着气立在副总办公室门口。   云溪笑起来还真是很迷人的样子,虽然已经是很注重保养了,不过眼角还是有了两道细纹,但这在男人的脸上不算什么,要是真没了这两道小纹,倒显得苍白,没了滋味儿,“你着什么急啊?我又没有奖品,你当自己是运动员呢?”   林曦兰一下子火了,她认为这又是云溪的一次恶作剧,“我就知道,你又是在逗我玩儿的,我说老大,您没事儿就别总是叫我好么?我已经不是刚来的时候了,也是有好多工作的人了,您也真是的,为老不尊,”说完,转身就要走。   “哎哎哎,”云溪赶忙留住她,“领导还没说完话呢?什么态度?是这样,我是觉得大家工作都很辛苦,今天又是周末,不如大家出去活动一下,怎么样?”   林曦兰的脸上马上雨过天晴,她本来就爱热闹,只要是不用工作,大家一起出去玩儿什么都觉得开心,她马上报以灿烂的微笑,“真的啊?云总的恩德有如滔滔江水,您人怎么会那么好呢?”说着,又煞有介事的压低了嗓音,鬼头鬼脑地说,“吴总去么?”   云溪很了解她,虽然应该算是同事,但她毕竟是自己好朋友的侄女儿,按年龄来说,也还只是个孩子,在他面前,贪玩任性尽显,倒觉得可爱,不过倒是早知道她要问这个问题的,本想故弄玄虚,让她着一会儿急,可看着她本就十分焦急的样子,只得笑着说:“当然……不去”。   “太完美了”!林曦兰高兴得一下子蹦得老高,但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一脸古怪的表情,冲着云溪吐了吐舌头,捂着嘴偷笑。   和她相处,云溪内心总有种什么说不出口。   第一眼见到这个懵懂的女孩儿,是在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她的出现,正有如一道刺目的光亮,一下子划破了他长久阴霾苦涩的心灵,每每看到她那不谙世事的天真地笑,便会让他觉得快乐。   在那之后,他才明白,原来,快乐竟是如此的简单!只要你去接触一下快乐的人,那么,快乐是会传递的,你也会暂时忘记烦恼忧愁的。   不信的话,你可以抽出时间,在一个晴好的午后,带着一颗平常平静的心,站在一所幼儿园门前,脑子里什么也不要想,只是看着他们追跑打闹,快乐嬉戏,只要一会儿,你便会不自觉的跟着他们笑起来,而且会是那种纯真的美好的笑。   云溪把她安排在手下,倾尽全力的教导着、培养着,更是相伴着。   他常常恍惚,究竟自己为何会对她这般的依赖?难道,真的会是那种原因么?   但每次话到嘴边,就是无法出口。   三、树欲静而风不止   “云总,还有什么吩咐么?”   云溪被林曦兰的大嗓门从遐想里猛然揪了出来,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话分明还没有说完,但他又是怪她的,女人为什么会有像她这样麻木不仁的?自己过往的种种隐含深情,种种明提暗点,种种情思凸显,难道,她就真的一点都感觉不到么?   即便如上次酒后情迷时对她说过的,“小林,跟我走吧”,难道,这样的话也不够明朗么?也不能让她感受到一丝丝自己对她的深深渴慕的情谊么?   “还有事儿么?”看到她茫然而疏远的神情,云溪又还能说些什么呢?于“情”字,他真的对她已经无话可说了。   “我想咱们先吃饭,再去钱柜,你马上就去预定吧,除了领导,年轻人都去。哦,听说新来了个女同事,也叫上吧,我们的任务就是要让新人尽快融入集体不是吗?”云溪说完看着愣在原地的林曦兰,即便内心万种柔情,亦只能化作一语决绝,“快啊,怎么还不去行动?”   “那,算上你么?”她一脸认真的质问道。   “废话,我不去,谁结帐”,云溪假装生气的样子,“总是跟我没大没小的,废话连篇,快去办吧”。   林曦兰不再言语,欢蹦着出去了。   每每望着她欢快远离自己的背影,云溪的内心总有种说不出的味道,似乎自己和她的缘分,真的就只能是远远观赏的罢。   一到这种时刻,她总是先跑到夏珺那里汇报一番,继而彼此发出喜悦的欢笑声。林曦兰来找夏珺当然是不只这个原因,因为她知道,对于吃饭,夏珺的点子最多了,公司里没有任何人一个人比得上她。   她们俩的动作很麻利,全部预订妥当之后,林曦兰便开始一一通知,对于这样不算频繁发生的好事情,同事们大多都是来者不拒的。   因为公司离钱柜很近,所以吃饭地点也就选在了公司附近,下班后,人很快便到齐了,呼啦啦坐满了两大桌,大家三三两两的神聊了起来,气氛很是亲切祥和。   刚刚上了几道凉菜,云溪便又开始犯老毛病了,端着个酒杯絮絮的,“我今天在这儿,首先感谢各位同事每天的辛勤工作,最近公司领导们出差比较频繁,大家都始终坚守工作岗位,公司业绩不断攀升,这都与大家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好,谢谢云总的讲话,我们大家来干一杯”,林曦兰端着酒杯,巧妙的打断了云溪的长篇“废话”。   此时,两人已是四目相对,云溪虽有些意犹未尽,但也不忍心说她什么,毕竟在这种场合,她的做法也算不得错的,可要不再继续说点什么,自己又好像是被晾在了原地,尴尬异常。   正寻思着,林曦兰马上又开口了,“请领导放心,我们一定会做到领导在与不在一个样,对吧,大家?”说完,带着一脸奇怪的傻笑继续望着他。   也只有她,经常令云溪啼笑皆非而又无可奈何,不过,也正是因着有她,平淡的日子才有了点点色彩,不然的话,云溪真不知道这日复一日平淡无奇的时光该如何度过。   看着大家的眼神儿也都徘徊在饭桌上,云溪也只得作罢,笑着宣布“开饭”,倒是赢得了大家的一片赞赏声。   夏珺冲林曦兰做了个鬼脸,她在这方面敏感异常,她当然明白云溪对林曦兰的又爱又恨,可又不忍心将这层窗户纸捅破,毕竟,这样的恋情如果成真,对林曦兰来说,也许算不上什么好事。   要说云溪算那种最能和员工打成一片的领导了,比起每天有板有眼的其他几位领导,年轻员工们也更愿意亲近云溪。   少了客套寒暄,没了条条框框,大家各吃各的,时不时地,互相碰个杯,几个年轻人之间小拼几个,一顿饭很快过去了。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谢雯悄悄坐到云溪的旁边去了,看起来,两人把酒畅谈,酣然甚欢的样子。   饭毕。   步行两分钟便到了钱柜门口,大家都进了包房,一般到了这种场合,云溪便会和财务总监一起消失到角落里,很难寻到踪影,倒不是因为怯场,只是想把场子让给年轻人来表现。   林曦兰和夏珺忙不迭的出去端饮料了。   回来后,大吃了一惊,原来谢雯正在高歌《My heart will go on》,表情那样投入、嗓音那样柔美,还真不亚于专业歌手,只是大家都没有多想,简单的认为,她只是在唱着一首普通的歌儿罢了。   在座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是啊,姣好的身材、不错的容貌、能说会道、良好的教育、杰出的工作经历,现在再加上甜美的嗓音,所有能够吸引人的地方,谢雯几乎全都具备,也难怪她走到哪里便会成为焦点。   不过公司同事的年龄构成存在着严重的断档,二十几岁的小伙子特别的多,但是女孩儿却只有林曦兰、夏珺和业务上的两三个。   这也就促成了林曦兰成为公司交流中心的局面。   中青年男性不算多,有的也多是忙于事业的工作狂,像云溪这样又英俊、又年轻有为的人物真是凤毛麟角。   几个年轻人正在争抢话筒,其他的人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儿的说说笑笑。   夏珺一把扯过林曦兰耳语,“快看谢雯,左后方,”说完,冲林曦兰轻笑了一下。   林曦兰扭过头一看,谢雯正和云溪腻在一块儿,热火朝天的谈着什么,两人还时不时地开心大笑,刚刚坐在那里的财务总监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笑着回过头对夏珺说:“没什么,刚才吃饭的时候就是那样的,可能是找到知音了,不过他们俩还挺配的”。   夏珺一撇嘴,“配什么啊,谢雯想当ROSE,可云溪未必愿意做杰克,你看着吧,以后公司里有好戏看了”。   林曦兰不解,“为什么啊?”   “只要知道云总过去的人就会明白,谢雯白忙活,云溪不会看上她的,或者说,云溪的心里,根本装不下她那样的女人”,夏珺言之凿凿。   “什么过去,什么啊,你快告诉我”,林曦兰不断追问,她最忍受不了别人说话说到一半了,难受的要被噎死的样子。   夏珺看了看在场的众人,觉得不是说这话的场合,“哎呀,以后再说吧”。   “真是的,故意吊人家胃口,”林曦兰将脸扭到了旁边。   “哎,奇怪了,你不是和云总很熟的么?”夏珺反问道。   “那他也不会对我说这些的啊?”   夏珺的表情确实是很为难的样子,“这种场合真的不能说”。   林曦兰只得作罢,起身加入争夺话筒的行列中去了。   时至深夜,大家纷纷要离去。   耿立明过来把夏珺接走了。   谢雯正在要求云溪送她回家,云溪听了很是头痛,但又不好直接拒绝,便委婉的问了问地点,随后说不算顺路。其实,无论谢雯说任何地点,云溪都会说不顺路,就算让别人拆穿他的谎话,也不惋惜。   可是谢雯并未有任何退却的反应,继续穷追不舍,要求搭一段路也可以。   这时,无奈的云溪对林曦兰说:“小林,今天太晚了,坐我的车回去吧”,说话时,眼中透露着明显的渴望被解救的表情。   可是林曦兰却十分的不开窍,“哦,不用了,我男朋友在门口等着我呢,”说着话人就跑没影儿了。   路上,林曦兰的手机响了,是夏珺提醒她明天一起逛街的事情不要忘了,林曦兰说刚才不知为什么云溪非要送她回家,谢雯主动要求,云溪却不答应。   夏珺笑了,说送她回家是云溪故意找的借口,林曦兰却不配合,云溪这会儿不定多生气呢?他也够倒霉的。   心里却在琢摸着,这个老男人,被谢雯这么一折腾,说不定对林曦兰表白的决心就被逼出来了,想要对林曦兰明挑了也说不定呢?   可这小丫头,偏偏就是个榆木疙瘩,枉费了云溪的一番良苦用心。   不过,这事要是放在别人身上,倒也不算什么难事。   可偏偏遇到的是谢雯,她是那种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不会轻言放弃的人,又何况是男人。   她现在就像是个猎手,眼前这个完美的猎物,已经占据了她内心所有的空间和欲望。只要是遇到看上眼儿的男人,她便会使出浑身解数,每天的借口层出不穷,制造各种单独相聚的机会,营造痴情相对的氛围,直至猎物上钩为止。   云溪是那种深受绅士思想毒害的男人,遇到任何人都会彬彬有礼的对待,对于不喜欢的女人也不懂得严词拒绝,只是一味的躲避。   这种做法在一般女人身上可能很有效,可这次遇到的却不是普通的女人,而是谢雯,这个只知道不断前进的女人!   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四、往事悠悠瑟瑟来   第二天上午十点,西单路口。   林曦兰用左手挽着夏珺的右臂,她们俩总是这样,因为夏珺习惯左肩挎包,而林曦兰则习惯右侧,两人这样挽着臂膀走路,既显得亲切,又不会互相妨碍。   林曦兰忽然止住笑,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到,“珺姐,昨天有关云溪的事你还没说完呢,我一直想着、惦记着,想的我一宿都没睡好”。   夏珺轻刮了一下林曦兰细嫩幼滑的高鼻梁,打趣的说道,“哦,小姑娘怎么开始关心起男人的事情来了,是不是对他……”   “哎呀,”林曦兰用力的推了她一把,“你明明知道,还这样说我干吗?”   “是啊,我就知道你有这个毛病,未来的小八卦婆,”夏珺的脸上尽是灿烂的笑容。   “云溪今年已经37岁了,事业有成,有车有房,家里又很有钱,可是身边却一直没有女人,你知道为什么吗?”夏珺和缓的看着林曦兰。   “不知道啊,快说啊,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林曦兰急的拼命的摇晃夏珺的身体。   夏珺故意顿了又顿,才接着说,“他在年轻的时候有一个很漂亮的女朋友,真的是很漂亮很漂亮的那种,有点像现在的韩国明星,有着娇小可人的面容,完美精巧的身材,真像是一件精雕细琢的工艺品。更难能可贵的是,还多才多艺,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无所不能。   当然了,云溪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白马王子级的人物,随便走在街上,就能生风的那种,这一点,从他现在依然出众的外表也能看的出来。   云溪又是个特别重感情的男人,两人很快坠入情网,确定了关系,他对那女孩儿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女孩儿也非常的爱他。   本以为事情便会就此圆满下去,可谁知真是事事难料。   后来他们结婚了,云溪便全身心地投入到小家当中,说了你可能都不信,他像溺爱孩子一样,溺爱着他的妻子,那种全情投入的情感,投入到都有点不太像现实,”夏珺又停下了,若有所思的样子。   刚说到关键时刻,却又不说了,林曦兰急的直跺脚,“你怎么总这样啊,倒是快说啊?后来呢?后来呢?”   “哎呀,我想喝口水”。   “不行,不行,说完再喝,”林曦兰故意将水瓶藏在了身后。   夏珺无法,只得继续说下去,“他承担了家里一切的工作,他洗衣服,每天把衣服熨得平平整整,并且还给他老婆洗内衣。   他做饭,收拾屋子,他老婆吃水果他还要给切成小块儿。不过,他在做这些本不应该都是男人做的工作的时候,不但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情愿,反倒觉得那是一种快乐,是为自己深爱的人做事的一种由衷的快乐”。   “那不是把老婆捧上天了?”林曦兰瞪大了眼睛问。   “谁说不是呢?   他从来不让他老婆出去工作,他说那样太辛苦,会让他老婆受气的。他甚至都很少让他老婆出门,就叫她整天在家里优哉游哉的,活像是一个公主”。   “恩,好幸福哦!”   夏珺的眼神变得凌厉,“幸福?你觉得那是幸福?”   “是啊!”   “哼……”   “也是,他们俩整天在家里摽在一起,时间一长,也是会烦哈……那他们俩吃什么啊?”   “云溪的家里很有钱,不过,即便不靠着家里,他们也照样会过得很好。他很会赚钱,又很会理财投资,生活很是富裕。”   林曦兰又插嘴,“到底有多有钱啊?”   “据说一两千万吧,他爸爸是干部,妈妈开了个公司,赚了不少的钱,公司至少也有一千万的价值,他又是独子,还不由着他花。   最夸张的是他每天还给他老婆梳头发,为她选择穿哪件衣服,配哪双鞋子。   甚至,甚至是为她安排好每天吃什么,出去的时候做什么,他老婆生活中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要在他的安排下度过”。   “那这样不是把老婆当成芭比娃娃来摆弄了,”林曦兰很诧异。   夏珺点了点头,“可不是么,就算他认为这样才算是真正爱她,这样的表达方式才能让他尽情的释放他的情感,可是,人又不是动物,人总是会有自己的思想的呀,怎么能够任人摆布到如此地步,如果换作是我,恨不能死了算了”。   林曦兰眼珠儿一转,笑眯眯的,“珺姐,你难道是嫉妒了?”   “去你的,”夏珺轻推了林曦兰一把,“别胡说”。   “再后来,他们就这样过了两年,他老婆实在忍受不了了,采取了比较过激的方法,一走了之,不告而别,从此再无一点音讯”。   “那云溪怎样,肯定崩溃了”,林曦兰迫切的追问。   “当然深受打击啊!   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把心都掏出来了,为了她,他可谓是不惜任何代价的,没想到,换来的却是对方用消失来报复他。   他因此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什么都不做,自暴自弃,生活没有方向,他认为没有了她,他这辈子都完了。   再后来,他遇到了咱们的吴总,吴总认为他是个人才,说什么也不能这样白白的让他把自己给毁了,于是,想了很多方法,终于让他将注意力再次转移到事业上了,他们俩在事业上合作得很默契,就到现在了”。   林曦兰叹了口气,“这样啊,还真是人人都有自己的无奈啊,生活中总有一样是不完美的,上天对人也算公平的了,他长得好,出身好,就会让他爱情不顺。”   听了这话,夏珺不免有些悲凉,“是啊,云溪在那之后,再也没有勇气和任何女人谈论情感了。现在社会,拥有完美爱情的人真是少之又少了,起初,我看云溪迟迟没有女朋友,还认为他是个花花公子呢,直到后来才知道是这样。好了,不说这个了”。   “嗯”,林曦兰会意,也不再说只言片语。   五、开心做女人   一大清早,办公室里的同事已经到了一多半,大家都忙着整理手头的东西,准备开始工作。   又是一阵伴着清风如波澜般循循而至的大笑,谢雯和云溪亲密的并着肩走进办公室,大家闻声不禁都抬头看了一下,目光与云溪相遇的一刹那,却又都低了头。   云溪平日的人缘很好,能够亲切地对待每一位下属,可在他身上却有着什么说不清的东西,似乎是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让人不得不敬畏。   谢雯昂首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对于众目睽睽不但视若不见,反倒像是擎了圣旨的钦差大臣一样威风,将众人看在眼皮之下。   这个女人就是这样,在她的词典里没有旁人舆论,没有他人观点,有的只是自我,一个唯我独尊、自我崇拜的有着超凡自信的女人。   她每天都是很开心的样子,仿佛整个地球都在围绕着她转动,身边的人谁都没见过她生气的样子,她甚至连眉头也没皱过一下,大家视她为异类,因为,公司里的每个人都仿佛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了,只有她,永远在笑,自信满满的笑。   夏珺从饮水机里接完水,走到林曦兰身旁,轻细的声音说道,“哎,看来她已经得手了……”   声音极低,就在身边的林曦兰好像都没有听清,可是夏珺却飘然走开了。   林曦兰急切的追上去,拉住夏珺问道,“什么?”   夏珺将嘴贴近林曦兰的耳朵,还用手挡在旁边,声音似乎更细小了,“得手了”。   “不会吧,你不是说,他不……”林曦兰一惊非轻。   夏珺猛的摇头,“那不见得,不可以结婚,并不意味着不可以……”   话毕,两人便散开了。   林曦兰在复印机旁站了快半个小时了,手都变成黑色的了,每天的工作都会有这一节,无聊但又不得不做,给她郁闷得快要发疯了。   她气闷闷的走向洗手间,想先把手洗干净了再去给领导送资料,省得叫人看到狼狈不堪的样子。   刚一进去,就看见谢雯正在镜子前自我欣赏,身子扭来扭去的,不住地抬眸顺眉,自己看不够自己似的,她走近些,不无赞叹地说道,“谢姐,你真漂亮,好有气质,真的,”说话间不无奉迎的姿态。   林曦兰低头一看,台面上有好大的一个化妆包,琳琅满目的,像是把化妆品柜台都搬了来,“天啊,好多化妆品啊,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种化妆品,这些都叫什么?做什么用的?”林曦兰的眼神又变成了满满的羡慕。   “喜欢么?”谢雯说话间有种优雅的气质流露,很迷人。   “嗯,很喜欢”。   “送你两件”,谢雯毫不在意的样子。她低头在里面翻了翻,“就这个吧”,说着便随手递给了林曦兰。   林曦兰接过来一看,是个LANCOME的蓝色睫毛膏和Chanel的四色眼影。她开心地笑了出来,“谢谢谢大姐,哈,你这名字还挺绕嘴的”。   谢雯斜睨了她一眼,像是愤怒,“我都替你别扭,谢姐就够难听的了,还给我加个‘大’干吗,我很显老么?”谢雯假装很生气的样子。   “哦,我粗笨无比,别跟我生气,我错了,雯雯姐”,林曦兰调皮的眨了眨眼。   “这还差不多,你小,不会跟你生气的”,谢雯说话的过程中,始终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在脸上又补了点粉底。   “这些一定很贵吧,我没用过”,林曦兰还在不断地摆弄着手里刚收到的礼物。   谢雯正色道,“怎么能用贵贱来衡量呢?这些都是为了我们的脸啊,女人的青春要能用钱买来,那花多少都值,我们女人活什么呢?活的就是青春,就是漂亮,就是怡人,我就一直搞不懂,为什么很多女人都觉得好的化妆品贵,就宁愿去用低廉的东西。   她们虽然省下了一点点钱,可失去的呢?   失去的可是青春,是美丽,是一种怡人自得的气质,这些都是根本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无价的东西。   哼!这些傻女人,就算是把钱省下来了,可最终是为自己省的么?就算她们是为自己省的,可一旦到了容颜老却的那一天,丈夫无情的抛弃了她们,她们又能做什么呢?哭天抢地么?”   “贵的就一定好么?”林曦兰反问。   “当然也不是,但好的品牌起码是有质量的保证,你懂么?”谢雯一副好为人师的样子,“你现在也不小了,女人到了20就应该开始护肤了,有时间去商场的化妆品柜台试用一下,看看自己比较适合什么产品,就应该买来用了”。   “那我赚那点钱还不都贡献出去了,”林曦兰笑着说。   “那要看你如何衡量你自己的青春了,记住了,女人永远不要拿自己的脸和金钱作比较,与青春相比,金钱一文不值”。   林曦兰突然想起了什么,“天哪,我要走了,领导们还等着我的材料呢”。   看来,无论年龄多大,这一点是女人的共性了,只要一谈到化妆品,话题便永无止境。   中午,云溪走过林曦兰的桌位,关切的问道,“还不去吃饭”。   “谢雯姐刚刚出去,快去吧”,林曦兰一副发现新大陆的样子,脸上是惊异非常的表情。   “就你敢说话,什么都没有,别胡闹,再胡说的话,看我……”云溪用手疯狂的拨弄了一下林曦兰的头发。   被夏珺看到了,她忙过来警告林曦兰,“你这孩子真不会说话,在公司的同事之间不能口无遮拦的,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就是不能明说,幸亏是他,换了别人,肯定随便找个理由开除了你,你到‘死’的时候,都还弄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夏珺一脸的严肃。   林曦兰内心很不平,她初涉世事,怎能清楚了解其中的复杂情由。   午饭后,谢雯急急的回来了,表情很不爽。   林曦兰看到了便问,“雯雯姐,你怎么了?”   “我得赶快去洗个脸,太干了,这便宜的化妆品就是不能用,我说Vichy出的新品应该不会太差,谁知道还是不行”,话没说完便跑进洗手间里去了。   林曦兰心想,这女人也太可怕了,一天的时间都在忙活着那张脸,无事可做了么?   虽说谢雯的行事有些颇为不同,但工作方面的能力还是有目共睹的,自她来公司以后,公司的业绩节节攀升,这也使很多想说闲话的人打消了念头。   可也有人说,要不是她的不着调,工作上还会更加出色的,他的同学们现在全都是领导层的人物了,全是事业收入双丰收,只有她到现在还跟父母挤在一起住。   过了好久,谢雯边走边揉搓着手从洗手间里出来了,“还是Clarins的东西比较舒服,一分钱一分货,”说着,眼睛盯着林曦兰,“你以后记住啊,用对了皮肤的品牌就不要轻易的来回换,受伤害的可是自己,更不要轻易的相信广告,相信自己,才是对的”。   “雯雯姐,你真应该去做广告”,林曦兰说。   “啊?什么?”   林曦兰顿了顿说,“我是说你很有说服力”。   翌日,出门的时候,风很大,快降温了,林曦兰忙找出一条裤子穿上了。   到了公司,女同事们也大都换上了裤装,唯独谢雯还是穿着齐膝裙“招摇过市”。   林曦兰一脸的不忍,“雯雯姐,今天降温了,你穿裙子不冷么?”   谢雯却漏出了狐疑之色,“女人当然要穿裙子了,整天穿裤子还像个女人么?”   林曦兰彻底被征服了,她无言以对,低头看着自己的长裤发呆,原来在谢雯的眼里,自己这样就算是个男人了。   终于熬到下班时间,夏珺走过来,“小林,Biotherm今天搞活动,你没事跟我去看看吧”。   林曦兰满脸吃惊的样子,“你们都收了回扣了么?谢雯已经给我灌输一天化妆品思想了,下班了,你又来,我快被搞疯了,再说,我一下子也记不住那么多啊”。   说完,她们俩相视而笑。   六、信仰   “小林,你忙么?”谢雯满脸堆笑的。   “还行啊”,林曦兰一脸的茫然。   “有时间看看这个,好书!”说着,丢到桌上一本书。   林曦兰拿起来一看——《圣经》,“怎么,雯雯姐,你还是教中人士呢,可是,我,呵呵,不太感兴趣,再说了,我也没什么时间看啊”。   其实林曦兰是想说,她根本就不想看,快点拿走。   “没关系”,谢雯穷追不舍,很有耐性的样子,“先放在你这里,有时间的时候就翻翻,人还是需要信仰的,我保证,你看过之后会感激我的,真的”。   林曦兰无法,只得答应她把书先放在自己这里。   午饭时间,林曦兰把上午这件奇怪的事情告诉了夏珺,她觉得谢雯那种人居然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真真太不可思议了。   没想到夏珺的回答却大大的出乎她的意料,不慌不忙的说道,“她今天才是第一次对你说这事儿的呀?你也太幸运了,她跟我说过不下十多遍了,让我入教,据我所知,她对其他人也说过同样的话”。   “不会吧,简直不可思议,怎么我早就不知道呢?”林曦兰若有所思的样子。   “那谁知道呢?也许她觉得你小,不好先跟你说吧”。   “那她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又是怎么拒绝的呢?”林曦兰紧接着问到。   “说实话,她跟我说的时候,摆出一副让人无可挑剔的非常虔诚的教徒的样子,表情是那样的庄严神圣,措辞是那样的诚恳生动,理由阐述的更是非常的周详合理,说实话,我听了之后真的都不知道该怎么样拒绝她”。   夏珺接着说,“可后来她总是跟我说,每次词儿都一样,表情也一样,理由更是成套背下来的似的,我听得有点不耐烦了,我就跟她说我已经有信仰了,我信佛,我会经常去庙里在菩萨面前祈祷”。   “呵呵,绝,那她呢,她是怎么回答的?”   “她就更是打开了话匣子,跟我辩论起来了,非要说基督教是教人虔诚、善良、纯洁、心无杂念,而佛教总是有所求的人,才会拿着大把的钞票去庙里,或是烧香、或是捐款,但最终的目标都是为了达成心中的某个目的的,不信的话,可以去寺庙里随便问问,看如果想烧头柱香的话,价格可都是不菲的”,夏珺说着忽然冷笑了一下。   林曦兰瞪大了眼睛,“怎么能这么理解呢?就算为了维护自己的信仰,也不能诋毁中国的佛教啊,再说了,信佛的人也并不都是出于什么目的的呀,她这个人,真是奇怪”。   “可不是么?谢雯这个人就是西化得太严重了,已经不拿自己当中国人了”,夏珺说完就不再开口了。   第二天早上,谢雯风风火火的跑到林曦兰的旁边,说话上气不接下气的,“小林,你知道么?太神奇了,要不是亲身经历,我都不敢想象,我昨天把一串钥匙给弄丢了,上面是我每天要用的所有的钥匙,我急坏了,我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没有找到,后来,我心里比较烦,我就祷告,一遍一遍的祷告,不停的祷告,后来,你猜怎么着?”   “祷告完了,钥匙就出现了”,林曦兰有气无力地说。   谢雯大吃一惊,“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还真是个跟基督教有缘的人呢?真的,快点入教罢”。   林曦兰赶忙阻止,“唉唉唉,你可不能这么理解啊,我跟它什么缘都没有”。   谢雯接着说,“呵呵,所以,我跟你说,我觉得这就是信仰的力量,主在帮助我,主在每一件事情上都在帮助我,我以后一定要常常的祷告”。   “原来,基督教也是帮助人达成某种目的的呀?”林曦兰说完这话心里直想笑。   “你也不能这样理解的,基督教是……”,谢雯的演讲又开始了。   林曦兰真恨自己怎么把她的话瘾给勾出来了。   她决定开始打岔,“雯雯姐,你吃饭前祷告么?是说,感谢主给我们食物么?”   谢雯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你怎么不认真听我说呢,你真的应该到教堂去,好好的净化一下心灵,我总觉得你太年轻了,很浮躁”。   林曦兰低着头偷笑了一下,开始做着手头的工作。   下班时,有个老外在门口徘徊,这时,谢雯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手包,笑盈盈的走了出去。   第二天,林曦兰拉着谢雯,“雯雯姐,昨天那老外还真帅,呵呵,是你什么人啊?”   谢雯正自顾自的涂着口红,听了这话,她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正色道,“教友兼男朋友,英国人”,说着,还用口红盖点了林曦兰的头一下。   林曦兰直想躲开,“哦”,心里想着怎么这个女人变得这么快,前两天还跟云溪打得火热的,现在又扯上了个英国人,真不知道她还能兴多少风浪呢?想着想着,她又有了坏主意,“雯雯姐,你的英语那么好,是不是交男朋友的时候顺便学的,你让他抽时间教教我吧”。   面对林曦兰的坏笑,谢雯并不以为然,其实,她的脑子是个直筒子,根本不会有什么弯弯绕,“我那是学校里学来的,有时间自己好好学学吧,多看书,多读,多说,功夫到了,自然就熟练了,说英语又不是什么难事”,说着,又轻敲了林曦兰的头一下,吓得林曦兰直往后躲。   一连几日,谢雯都和那个英国男人表演着恩爱恋人,两人那甜腻腻的感觉,真像是刚从蜜罐子里捞出来的一对。   七、隐忍团   谢雯一边拉着行李箱一边说道:“小林,这是你第一次和同事一起出去旅行吧?高兴么?”她走路的时候,高跟鞋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虽然已经进入寒冷的冬季,但谢雯依旧还是裙袂飞扬,潇洒不能自抑。   林曦兰笑着看她一眼,轻轻的点了点头,“没错,以前总是和爸爸妈妈一起出去玩儿,后来和同学一起去郊区玩过几次,但都很单调,也没什么意思。和同事一起出来还真的是第一次呢,感觉特别的兴奋,我觉得我已经自由了,再没人管我了,哈哈……”林曦兰拉着个小红行李箱连跑带颠的,弄得身上那粉红色的羽绒服左鼓一下右鼓一下的,她高兴得简直像只出了笼子的小鸟。   她那又蹦又跳地可爱模样,逗得身边的同事们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这半年来,公司业绩大增,吴丽为了更好的提高员工的士气,增强公司员工的凝聚力,于是,便决定组织全体员工去海南度假一次,让员工们好好的放松一下。   公司所有的员工被分成了两组,夏珺、林曦兰、谢雯正好被分在了第一组,海南五日游之后,再回来值班,届时,第二批员工再出发。   这样及时到位的体恤下属的完美精神奖励计划,使全体员工都对吴丽表现出了无比的敬仰与崇拜之情,就连看她的眼神里都产生了一种膜拜一样的神情,简直像是在看着女皇一样。   办理完登机牌,夏珺、林曦兰和谢雯正好被分在了同一排座位,林曦兰抢先一步走在最前面,突然回过头来做了个鬼脸,笑嘻嘻的说,“呵呵,二位姐姐,我想坐在靠窗的位置,好不好?”   夏珺看了看谢雯,两个人都笑了,也实在不好拒绝,谁叫她最小呢?“你冲在最前面,随你挑好了”,夏珺温柔的说。   “呵呵,你还看不出来么?”谢雯说到,“她呀,早就预谋好了,要不干吗跑得那么快?”   一路上夏珺和谢雯絮絮的说着些无聊的闲话,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看报纸,林曦兰却只顾着呆呆的望向窗外,时而嗤笑,时而惊喜,时而出神。   透过小小的窗口,蔚蓝蔚蓝的天空,像水晶一样的纯净、透明,偶尔飘过朵朵白云,轻轻软软的,飘来荡去好不梦幻,好不自在。   在北京呆久了的人,是很少看到这样纯净的天空了,也难怪她会如此的呆看。   “但愿在海南的这几天都会是好天气吧,”夏珺左手擎着纸杯,小口的抿着喝饮料。   林曦兰突然转身,看了看她们俩,“哎,什么时候过来送饮料的,我怎么都不知道?”说着,故意嘟起脸来,“你们为什么也不叫我?就顾着自己喝,真是的”。   “给……”夏珺伸手递了过来,“怎么能把你忘了呢?”她侧着头斜睨林曦兰一眼,眼神中有着宠溺。   愈向南,机舱里面的温度便开始升温,身上还穿着厚厚冬衣的她们,已经开始感觉燥热了,“我们要不要也去换一下衣服呢?是太热了,”林曦兰问她们。   谢雯抖了抖自己的裙子,笑眯眯的说,“我就不去了,反正我穿的就是裙子,也实在是热不到哪儿去”。   夏珺站起身,向后面望了一下,复又坐下,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行,厕所门口的人太多了,也不知道要等多久呢?再说了,也过不了多长时间,飞机就要降落了,我已经问过当地了,从机场到我们住的地方,也就20几分钟,忍一忍吧,时间一定不会太长”。   林曦兰一向非常信任夏珺,很多事都愿意接受她的安排,现在,听她这么一说,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只将外面的羽绒服脱了下来。   一路上,三个女人说说笑笑,好不快乐。   飞机平稳的降落了,这趟飞行非常的顺利,路上只经历了2、3次小小的颠簸,一路上都很平稳。   刚刚走出飞机的舱门,便感到强烈的潮热空气向他们猛扑了过来,一下子将他们全身团团包围住了,那样的潮热熏蒸,倒真像是进了蒸笼似的。   男士们脸上的汗“唰”的一下就冒出来了,纷纷后悔当时没在飞机上换上夏天的衣服,现在也只能穿着冬衣咬牙坚持了。   不大一会儿,有些人的脸已经憋得通红通红的了,边走边从头上滚落大滴大滴的汗水,热得久了,汗滴竟直直的垂落下来,簌簌的,像是下着一场汗雨。   在场的所有的人脸上都流露出一种明显的无奈与哀怨,都在竭尽所能的忍耐着,坚持着。   只有谢雯例外,她依旧是裙舞飞扬,兴奋的说道:“太好了,这对女人来说是最好的天气了,平时还要花钱去美容院做,现在免费熏蒸,多好啊”,说着,合目仰面,深深的做着腹式呼吸,陶醉其间,她真是个很会享受生活的女人,难得的是,兼具乐观开朗。   踏上早已候在机场来接大家的宾馆巴士,所有的人都长出了一口气,心想,坐上车就好了,只要再稍稍忍耐20分钟,一切都会好的。   于是,车上又响起了欢快跃动的说笑声。   虽然已是临近子夜,但道路两旁依旧是灯火通明的,高个子路灯发出的黄色光亮,把近旁的椰子树映衬的倒是别有一番风韵,很安静,很柔媚。   车子开得很快,两名司机都穿着花花绿绿的岛服,用当地的方言愉快的交流着,还时不时地哼唱着,一如他们掌控的车子一样,速度很快,却是愉悦的。   车子顺着公路扭来扭去的快速行驶着,终于在前面不远处,已经可以看到热闹的街市了,车上的人们也跟着再次兴奋了起来,因为,对于身上穿的厚厚的他们来说,前方便意味着希望。   突然,车子猛然间剧烈的晃动了一下,接着,是急速而尖利的刹车声,车上所有的人的身子都齐齐的向前倾斜了过去,坐在前排座位上的人,差点从窗户跌了出去,物品纷纷哗啦啦滚落在地。   还没等大家回过神来,两名司机已然跳下了车,循着一辆疾驰远去的摩托车望而兴叹,之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很危险的事情,急急的向车后面小跑了过去,继而传来了叽里呱啦的带着怒意的说话声,咒骂声。   这时,车上也有好几个人下了车,朝后面走去。   原来,是车子的行李箱门没有锁好,刚才出现的紧急状况便是掉落出来的行李,被那人抢走了。   大家纷纷过来寻找自己的行李,突然,客服部的小高惊呼了一声,“唉呀,我的行李不见了,怎么办呢?”   这时,司机师傅已经打电话报了警。   看到是这种情况,大家都无奈的摇了摇头,继而是窃窃私语或是继续沉默,其实,他们并非都没有同情心,而是一个个被“桑拿”蒸的有点呆滞了。   “大家都上车吧,我们要先去一趟派出所,”司机师傅一边说话,一边伸手招呼大家上车。   这时,有人说到,“远不远啊?我们都要一起去么?”   “一会儿就好了,派出所就在前面,不远,再说了,你们都是一起出来的,遇到这种事,也不能扔下她一个人不管哪?是不是”。   大家一想,他说得倒也有些道理,便都不再说什么了。   车子再次启动,可车内却不再安静了,大家有的围着小高问东问西,有的三两成群议论着这件事。   “你的行李都在里面么?值钱的东西丢了没有?”夏珺抢先问道。   “那倒没有,值钱的东西都在随身的这个包里面,丢的那个包里面是衣服和洗漱用品什么的,可是……可是,我的羽绒服和厚衣服都在里面啊,回去的时候也不能只穿这身衣服啊?”她的脸变得异常沮丧。   大家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了她,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换的衣服,身上只是夏天里的短打扮。   有人说话了,“呵呵,是啊,偏偏又是海南,想买羽绒服都没地方买去……”   “真倒霉”。   “咳,也别太着急了,也许一会警察就给找到了呢?看骑摩托那人也跑不远”。   “那也不一定啊?他走街串巷的,上哪儿找去?哼,这种事,报警也白搭,再说了,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真是的,怎么会遇到这种事儿呢?看来咱们真的要热死在这儿了”。   “上刑一样”。   “本来以为就是出来玩呢?没想到还安排了拓展训练……”   “闷热训练,锻炼我们的抗酷热能力”。   “都别开玩笑了,忍着吧”。   “哪里是出来玩啊?遭罪呢?真是的”。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不停,弄得小高越来越烦闷。   “到了,到了,”有人首先看到了派出所的大牌子,兴奋得喊了出来,真像是在陌生的异地遇到了久别的亲人一样。   车子刚刚停稳,大家便前拥后挤的下了车,只是为了下来给焖炉一样的身体透透气,一个个借着徐徐的微风,拼命的来回拉动着衣服好给里面灌气。   “大家都在原地,一定不要走远,”司机师傅看向小高,“你跟我们进去吧,做个笔录”。   派出所的门窗都是敞开的,虽早已是深夜,可里面依旧灯火通明,好像还很繁忙。   一行人呆在院子里,坐不得坐,站不得站,还要继续忍耐着潮湿闷热,简直比上刑还难受,小高他们不过是去做个笔录,却像是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这时,有个穿大背心、大裤衩的警察闯入了大家的视线,人群中顿时嘈杂了起来,“原来人家这里的警察都是短衣襟小打扮,看来我们这些北方佬们,真的要热死在这里喽”。   “唉,无奈”。   “什么叫点儿背啊?就是说咱们呢!”   谢雯同样看着那个年轻俊朗的小警察,可她心里动的却是另外的心思,就连眼神里,都早已弥漫了甜蜜的憧憬,人已经不自觉地走了过去。   那警察被谢雯拦下,他们两个立在门前树下的阴影里,嘀嘀咕咕的说了好一阵话,虽然一句都听不清,但却不时地传来谢雯那高朗的笑声,年轻的警察亦笑,两个人都没有半点陌生的感觉,像是普通的朋友,在很正常的聊着天。   真不知道她面对男人,怎么会有那么充足的精力。   八、手段   不过还好,在他们临近不能忍耐下去的边缘,司机师傅终于带着小高出来了,大家像看见救星一样看着他们,脸上那高兴劲儿就别提了。   可就在上车清点人数的时候,却发现谢雯不见了,刚刚活跃起来的气氛,又变得死气沉沉了,难道,又要继续等下去了么?   正在司机师傅左右为难的时候,夏珺说话了,“可以走了,刚才她实在等不及,一个人打车先走了,”夏珺言之凿凿,大家听了也都没有异议,司机师傅本来弄丢客人的行李就够倒霉的了,才没有那个闲工夫分辨她所说的话的真实性呢,巴不得早一点开车把大家送回去,落得一身轻松。   酒店的车很快便把他们载到了预定好的酒店。   他们订的是海边别墅,一幢别墅里面有四五个房间,大概能住十来个人,夏珺和林曦兰抢着要了一个海景大窗的房间,忙忙火火的便钻了进去。   虽然已是深夜,但仍可以感觉到房间内的视线极为开阔,置身其中,能够很清晰地听到“哗啦,哗啦”的海水声,夏珺走过去,一用力,把窗帘全部拉开,这是一个转角阳台,站在上面可以看到周围所有的景致。高挑的椰树一排排挺拔矗立,借着夜色,显得更加的妩媚窈窕。沙滩上人们说说笑笑的声音随风传来,很多人光着脚在海边散步,随着海水的每一次拍打岸边,而发出一阵一阵的笑声,欢闹声。   “珺姐,”夏珺正看得如痴如醉,忽然被林曦兰的叫声吓得一惊,“我们出去买衣服吧?”   夏珺看了一眼她摊在床上的衣服,“你带了那么多,还要出去买?再说了,现在都几点了,哪还有卖的?”   “唉呀,穿这些都不合适了嘛?你没看见这里的人都穿岛服么?大门外就有商店,还开着呢,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特意看了一下,跟我去吧,好么?”林曦兰又开始耍她的无赖攻势。   夏珺无法,只得硬着头皮跟着去了。   “哎,珺姐,谢雯真的一个人回来了么?可是我怎么没看见她?”   “你觉得呢?”   “没有啊?那你说得跟真的似的......”   “我要不这么说,咱们能这么快就回来么?再说了,你还不了解她”。   “到了,到了,”林曦兰蹦着进了商店,“唉呀,这么多,都好好看啊”。   夏珺随便选了双夹角拖鞋,和一身款式一般的椰子树图案的岛服,余下的,就只有看着林曦兰一个人疯狂的挑来拣去的了,“黄色的?还是蓝色的?”她看了一眼夏珺,“蓝色的落选了,我可不想和你装成一对胞妹,要史奴比的呢?还是要维尼的?真是的,这么多漂亮的,怎么选哪......”她负气的说话,逗得卖衣服的大姐都笑了。   “小林,你来,”夏珺身子倚靠着门框,小声说道,“快来,”她向林曦兰招了一下手。   “怎么了?我还没选好呢”。   “你小声点,看”。   林曦兰顺着夏珺手指的方向一看,不远处站立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谢雯和刚才的那个年轻警察,她一脸惊奇的样子,“天哪,这么快就搞上了,真是厉害啊!”   “快,我们过去看看,”夏珺的八卦婆毛病又犯了。   “老板,老板,就要这个,多少钱......”林曦兰也不再精挑细选了,抓起了一套类似少数民族服饰图案的就走。   她们两个好不容易蹑手蹑脚的靠了过去,可还没偷听到一个字,那个年轻警察竟然就骑着摩托走了,弄得两个人沮丧得要命。   谢雯没有看见她们俩,一扭一扭的哼着歌儿在前面走着,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   林曦兰突然一个大嗓门,“雯雯姐”。   她这一喊着实把谢雯吓了一大跳,她猛地收住脚步,环顾四周,发现是林曦兰和夏珺,倒也不生气,“你们怎么在这儿啊?”   “等你啊,您不告而别,还拐走了一个年轻英俊的小警察,害得我们在派出所被审问了好久,其他的警察都怀疑我们是同犯,哼!”林曦兰说瞎话的本事也在见长。   谢雯倒是真信了,她一向就是这么思想简单,“真的啊?对不起大家了”。   “怎么补偿吧?”   “你说吧?”   林曦兰诡异的一笑,脸上的表情细胞又恢复了原有的生命力,“那你就给我们讲讲,你们是怎么勾搭上的?讲精彩一点”。   “勾搭什么啊?”谢雯一脸不解的样子。   “真不诚实,你们刚才明明就是在一起啊?这段时间可不短了,你,还有那个小警察......”   “什么都没有啊?他只是送我回来而已,”谢雯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显得有些莫名的自豪。   “骗人,那他为什么不送别人回来,偏偏送你一个人回来呢?”   “这个简单啊。我跟他说我也丢东西了,而且我记得当时偷东西的那个人去的街道,他就例行公事的带着我兜了一圈,之后一无所获,就顺便送我回来了……”   九、清早   一觉酣梦到天亮,林曦兰张着大嘴打着哈欠,“唉呀,真是太美好了,终于可以睡到自然醒了……”她带着早上刚刚睡醒时候的迷蒙双眼看向窗外,天高气爽,有些些微风透窗吹了进来,抚在脸上,还伴着大海的清新,一排笔直的椰子树离窗那样近,仿佛比前一天晚上看的距离还要更近一些。   她慵懒的起身,带着蓬乱的头发、松垮的睡衣站在窗边,打开窗子,胳膊架在窗框上,探出身子看着窗外一片旖旎景象。   “您老先生起来了?”身后是夏珺的声音。   林曦兰不好意思地笑笑,“你什么时候出去的?怎么也不叫醒我?”   “我哪儿敢叫醒您呢?”夏珺说话的时候,嘴里尽是宠溺的声调,“睡得跟死猪一样,这别墅里所有的同事都起来洗漱过了,都没能把您吵醒,我能有什么本事叫醒你呢?”   “好了,”林曦兰捋了两把乱糟糟的头发,胡乱的扎了个马尾,“那你干什么去了?”   “诺,”夏珺指了指她刚刚放在桌上的早点,“吃吧,我怕一会儿就没有早点了,所以就给你拿回来一点,凑合着吃吧”。   “你人真是太好了,太让人感动了……”林曦兰伸手就抓了个面包,刚要张嘴,却被夏珺拉住了胳膊,“干嘛呢?洗脸去”。   林曦兰不好意思地笑笑。   她一边带着满脸的牙膏泡沫,一边继续刷着牙说到,“雯雯姐呢?她也爱睡懒觉,等我洗漱完,我们就去叫她,然后一起出去玩儿......”   夏珺正在认真地涂着唇彩,嘴向一个方向咧着,弄得说话的声音怪怪的,“你算了吧,我一大早就去找她了,连人影儿都没有”。   林曦兰睁得老大的眼睛,像是受了惊吓似的,“不会吧,昨天说好了的,怎么自己出去了?这是什么人呢?”   “那我就不清楚了”。   海边的天亮得要稍微早一些,天光乍亮的时候,时间却还早。   可谢雯偏偏是个对光亮很敏感的人,一旦刺目的阳光照射进来,她就很难再入睡了,于是,便早早的起身,换上了心爱的粉红色的比基尼,细致的全身涂好防晒油之后,便出去欣赏风景了。   12月份海南的天气已经不是十分酷热了,而是柔柔绵绵的很和暖的天气,阳光也不再毒辣,空气中潮潮的,每次呼吸都能感受到那淡的似有若无的海洋的味道,但又是很清新的、很干净、很纯粹的味道,那味道绝非海腥味。   吃过早饭后,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谢雯戴上墨镜,悠然的走到海边沙滩上。   他们住的别墅就矗立在海边,微微的海风,高大的椰子树下,一排红色的沙滩椅供客人们休息使用。谢雯捡了个树荫比较大的沙滩椅躺下,仰面望向天空,透过椰树硕大果实的缝隙,阳光一闪一闪的,周围很安静,只听到海浪一声一声拍打着岸边的声音,间或有人行走在沙滩上窸窸窣窣的。   谢雯慢慢的合上双眼,她感到自己的心跳似乎都跟着周遭环境变缓了呢,细细的嗅着清新的空气,是那样沁人心肺的伴着点点花香的空气,排除一切杂念,深深呼吸,令全身的每个毛孔都放松了下来。   “啊,珺姐,你看,她在那儿,”林曦兰欢快的跑在沙滩上,夹角拖鞋一下子兜起好多细沙,带着脚一起陷了进去,要很用力的才能拔出来,她索性把鞋脱了下来,光脚跑着。   “雯雯姐,雯雯姐,快起来,给你......”谢雯懒懒的摘下墨镜,眯缝着眼,隐约看到一个穿着嫩黄色“岛服”的小姑娘,手上还捧着两个大大的青椰子。再仔细一看,原来是林曦兰,“你怎么穿成这样了,我还以为是南洋人呢”,谢雯扭正了身子坐着。   “多好看呢?这里的人不都穿成这样么?我还让夏珺姐也买了一身,你看,她来了,很好看吧?你要不要也来一身”,看得出来,林曦兰确实非常的开心。   谢雯歪头看了一眼,“天哪!我才不要呢,傻傻笨笨的,一点都不显身材了,难看死了”,谢雯对椰子倒不客气,接过椰子就用吸管喝上了。   “喝完这个之后,我们就去玩儿……”林曦兰用力吸了一大口,把嘴巴堵得满满的。   “有什么好玩儿的?就这样躺着,静静的享受阳光沙滩、椰林海风,不好么?还有什么比这更享受的?回北京以后,上哪儿找去?”谢雯说着,眼睛又直直的看向了海面。   林曦兰生气的嘟起了嘴,“真是的,昨天明明说好了的,现在却又变卦……”看着谢雯一脸陶醉、我行我素的样子,林曦兰也实在懒得再理她了,和夏珺一起直奔水果摊去了。   十、水果摊儿风景独好   “快啊,你走快点啊,呵呵,这里真好,到处都是卖水果的,简直就是人间天堂,”林曦兰自从一到了海南,就有点不会走路了,干什么都是用跑的。   “你着什么急啊?他们又不会收摊儿。再说了,有水果就成天堂了?什么逻辑?”夏珺跟在后面,跑的肚子都差气儿了。   “啊!木瓜、芒果、芭蕉、山竹......”林曦兰拿起这个,又舍不得放下那个,“哈哈,太好了,都是我爱吃的,嗯,亲一个,咦……”林曦兰发现有点不对,“老板,这几个长得都不一样,都是芒果么?”   水果摊儿老板是个地道的海南人,从他那黑黑的皮肤,不高的个子,深眼窝、塌鼻梁的明显特征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他先是笑笑,继而用不怎么熟练的普通话说道,“是的,有好多种呢,你要是有时间去市场上看一下,能发现好几十种,都不一样的”。   “不会吧?”林曦兰手里举着一个长圆扁形,整体呈现S型的大芒果说道,“我们那里只有这种芒果和这个小个头的卖,现在看起来,还真的是开眼界了呢?”   水果摊儿老板听她这么说,也开始兴致勃勃地介绍起来了,他从一大堆芒果中挑挑拣拣,捡了个圆圆胖胖的,轻轻的捏了捏,又放在鼻尖嗅了一下,再次反复的掂量了几下,笑着转向林曦兰说道,“这个,是澳芒,现在正是季节,很好吃的,汁水很多,很甜,香味很重”。   林曦兰拿在手里一看,果真胖墩墩的很可爱,颜色更是漂亮,外皮包裹的像是红色、绿色、黄色混在一起的泼墨山水画,闻上去香香的,“真的么?”她灵动的大眼睛盯着他看,复又下手指在了别处,“那这个呢?”   “这个是台芒,也叫金煌,也很甜,果核又小;这个呢,是青皮芒,泰国的,也非常好吃……”水果摊儿老板很认真地讲解着,一副博学多才的样子。   “嗯,我一样买一个好了,先尝一尝,哪个好吃,我就再买,呵呵,”林曦兰是个一见水果就没命的小姑娘,她在这里,倒真像是进了仙境一样的享受。   “我们这里的木瓜也特别的好吃,”老板哪会放掉这样一位好主顾,赶紧继续介绍。   “木瓜,我喜欢,”夏珺也凑得更近了。   林曦兰一脸的怪笑,“是木瓜的功能好吧?”接着,她的眼光在夏珺的身上来回的游离,“这是长期食用木瓜的结果么?”   夏珺拿起一个个儿头很大,青皮的木瓜就要砸向她,看那样子竟是个十足的悍妇。   “怎么了?你们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水果摊儿老板不明就里,紧张着问道。   两人赶忙换上一脸欢笑,“没什么,我们是在闹着玩儿”。   水果摊儿老板一下子不能适应她们俩的喜怒无常,战战兢兢的继续说道,“你手上拿的青皮就很好吃,果肉很细嫩,味道很香甜”。   “这个啊,”夏珺把它放到眼前仔细一看,“这么青,不会还没熟吧?”   “不会的,这个到老的时候,都是青的……”   不经意间,一个身材高挑、形容温柔的美丽女子行至了他们身边,她走起路来翩翩生风,纱裙轻扬,看上去更显窈窕。她第一眼看到水果摊儿老板,笑容一下子灿烂绽放,露出她那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更显标致。   林曦兰一下子傻眼了,“美女耶!”   “果真称得起美女,”能让夏珺赞叹的女人可不多见。   越看下,越觉得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过于亲昵,就连眼前的生意,都变得漠不关心了,两人只顾的嘀嘀咕咕的小声说着什么。   “你说,他们是什么关系?”林曦兰小声问夏珺。   “不知道,不过,那女的比男的高太多了吧?”   这时,水果摊儿老板像是刚刚想起来身边还站着两位主顾似的,“呵呵,这是我太太,越南妹,她来给我送饭”。   “不会吧……”林曦兰惊恐的表情真像是看到了什么怪兽一样。   “哎,鲜花插在牛......”夏珺反而笑了,低头一看,果然漂亮女人手上提着热腾腾的饭菜。   “是啊,这么漂亮的女人也只能送送饭了,要是让她来摆摊儿,恐怕真要天下大乱了……”   “你说什么?”水果摊儿老板好像没有完全听懂她的话,热情地问着。   “没什么,没什么,我是说你老婆真是漂亮......”林曦兰赶忙解释着,却发现那女人从始至终就一直在笑,好像对他们之间的谈话,也不是太听得懂。   水果摊儿老板听到她的夸赞,更是乐不可支,嘴角都咧到耳根子了。   接下来称重,算好价钱之后,水果摊儿老板硬塞给林曦兰两个果子,“送你的,很好吃”。   “这什么?长得跟土豆似的,能好吃么?”   夏珺赶忙说话,“你也真是的,太麻木了吧,人家送你东西打发你快点走,你就别打扰别人小两口了吧?”   林曦兰顿悟,“哦,哦,谢谢啊......”   说完,两人一阵风似的跑了。   十一、把酒言欢   当晚,由公司带队领导郭副总裁请大家一起吃海鲜大餐。   可饭还没吃呢,一群人倒叽叽喳喳的先热闹了起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有起哄的,有煽风点火的,还有旁敲侧击的,非说要找个高级的地方好好的撮一顿不可。   “我们要去最贵的地方,我们要去最高级的地方,”有人笑着喊着。   “就是就是,我们还要去最好吃的地方,”有人应和着。   “龙虾龙虾,龙虾龙虾……”都有人唱起来了。   ……   这时,忽听有人提议,“东郊椰林就不错,我去过的”。   于是,一行人兴冲冲的,直奔那里去了。   刚一进大门,所有的人便被强入满眼的大大小小的鱼缸吸引住了,看着那极为丰富的、新鲜各异的海鲜生物,大家都兴奋得像个小孩子。   “哎,刚才哭着喊着要龙虾那主儿呢?这不,它不是在鱼缸里呆着呢么?快唱给它听啊”。   哈哈哈哈……   “啊......我要吃鲍鱼......”   “啊,活着的鳗鱼”。   “算啦算啦,贝壳类我们就不要点了啦,吃不到肉,很伤脑筋不说,还总是那么的物美价廉,回家带老婆吃就好了”。   “真是好久没吃海鲜了呢”。   “这是什么啊?苏眉鱼,688一斤,真够黑的,跟苏眉岛有什么关系呢?天哪,这么大个儿,小十斤吧有?”   “螃蟹,我爱吃螃蟹,我爱吃大螃蟹......”   就在大家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平时一向话密的林曦兰倒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低头一看,原来她正蹲在地上认真地看着什么,脸都快要贴在玻璃缸上了,傻呵呵的对着一条满身花点的鱼发笑呢。   谢雯大笑出声,“小林,你这是干什么呢?你都快掉进去了……”   听到谢雯的话,她仍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出神地说道,“唉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为什么我养的那条比大拇指大不了多少,可一到了这个鱼缸里,竟然能长成鲤鱼那么大呢,真是好奇怪啊?这要是红烧,一定很好吃……”   她只是自顾自的出神,就连同事们那么大声地叫她都没有听到,一转身,却发现只剩下自己了,慌忙满处的寻了去。   刚一进包间,就听到同事们的哄堂大笑。   郭副总首先打趣道,“小林,我们还以为你不来了呢,看都看饱了吧?所以,每样海鲜都少要了一份”。   呵呵呵呵……   大家全都笑着回身看她。   林曦兰佯装生气,嘟起个嘴说到,“我不管,没我的,我就抢,反正我嘴大胃大,看谁抢得过我,哼”。   林曦兰本就是公司里的小开心果,又有谁会真的和她争什么呢,不过是玩笑一下罢了。   郭副总笑得异常开心,又开口了,“小林,刚才你撒呓挣似的,都说些什么啊?”   林曦兰喝了一口椰汁,笑着说,“刚才啊,我看到我们家宝贝儿了,我只知道它叫‘潜水艇’,学名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可是,我养的那条就这么点大,还不到两个月,就被我养死了,刚才在下面一看,天哪,那么大,活像一条鲤鱼,哎,真是吓死我了……”林曦兰看起来,好像是余惊未定的样子。   才说上没几句话,海鲜便开始上桌了。   海鲜本来吃的就是个“鲜”字,都不需要太过繁复的加工程序,尽量保持住它的原汁原味,只须稍作去腥调味便已是一道道美味了。   吃海鲜又怎么能少得了酒,大家一阵的推杯论盏,一拨儿一拨儿的轮番灌着领导,不过一会儿,就发现郭副总脸上带着明显的薰薰醉意了,他脸上擎着红晕,挥着大手说道,“一会儿吃完饭,大家一起去唱歌,既然出来了,就让大家彻底玩儿个高兴”。   “哦......好噢......”席间响起一阵阵掌声。   郭副总果然喝大了,他继续说道,“一会儿记得,男生、女生分作两队”。   “英明,领导英明,”男人中间马上就起了响应之声。   “为什么呀?”林曦兰大着嗓门儿说道。   可大家听她这么一问,却又都低下了头,不再接话。   还是夏珺出来解围,“不用了,本来是出来放松的,唱歌儿哪儿不能唱啊,我们就不去了吧,省得让领导分心。干脆,我们女生就逛街,或者是去吃海滨烧烤算了,只要……领导给报销”。   “哦,太好了,我响应,我要去吃海滨烧烤……”林曦兰拍着手说,“不过,”她一转念,又开始追问了,“到底为什么不能让我们一起唱歌儿呢?”   其他同事听她这么个愣头青说话,都笑了。也有人故作镇定,端着酒杯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唉呀,”夏珺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你忘了水果摊儿了么?”   “水果摊儿怎么了?”林曦兰的渴望的眼神睁得老大。   夏珺使劲一皱眉头,“越南妹”。   “越南妹又怎么了?你们不要跟我打哑谜好不好?”林曦兰的嗓门提得更高了,她的眼珠儿忽然一转,“对了,我正有件事想要问问大家呢”。   夏珺一下子就意识到了她想要说什么,也绷不住笑了出来。   “那天,我和夏珺在水果摊儿......他们两个竟然是夫妻,天哪,她那么漂亮......差这么高呢?真的,”林曦兰连说带比划的。   郭副总那天的确是喝高了,他竟然兴致勃勃地说起了这个话题,“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他一副多知多懂的样子,“那次战争以后啊,越南就穷得一塌糊涂了,越南的男人更是少得可怜,可他们那儿呢,偏偏又是生的女孩儿比男孩儿多,眼看着很多年轻女孩儿都找不着对象了,甚至都愿意嫁给老头子。   后来呢,海南人便开始和她们通婚。   一开始也不是通婚,就是买过来,两三千块钱人民币就能买到一个越南大姑娘,后来大家发现,越南姑娘长得都很漂亮,皮肤又白,个儿又高,所以,娶越南姑娘做老婆的海南人就越来越多了……”他说完,又喝了一口酒。   “哦,原来是这样,”男人们之间炸了窝。   “真幸福啊,好羡慕”。   “唉,我怎么就不是海南人呢?”   “可不是么?”   “不过啊,这也从侧面反映出来了,咱们国家现在真是强大”。   ……   饭后,大家起身离座,男人们三三两两的勾着肩、搭着背说说笑笑的走着。   只听又是林曦兰的一声大嗓门,“我还是没闹懂,为什么唱歌不带我们呢?”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无语。   十二、经行处,痛痛痛   大家走的都差不多了,谢雯却还一直失神的想着什么,大大的眼睛空洞而迷茫,这样的表情于她,真的是很少见的。   “雯雯姐,大家都走了,你还坐着干嘛?”又是林曦兰跑回来提醒的她。   谢雯这才回过神来,“啊,人怎么都走了?他们都去哪儿了?”   “天哪!雯雯姐,你是外星人么?刚才大家说得那么热闹,你居然一句都没听到么?”林曦兰满脸的惊异。   “刚才?大家都说什么了?”谢雯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林曦兰的眉头都皱起来了,“算了,算了,没时间跟你说啦......”   “哎......你们去哪儿啊?”谢雯这才起身离座,紧走几步跟了上去。   大家三人一群、两人一伙儿,有说有笑的一起走着。   夜晚的海滨和暖而静谧,徐徐吹过的暖暖微风,扫在身上感觉很轻柔、很舒适,那样的天气总是不冷不热的,可以穿着拖鞋随心所欲的到处乱逛,更可以大咧咧的在街上随处蹲坐吃酒,那种感觉,就真的叫做自由吧?   你可以欣赏不到它的美,也可以尝不到它的美味,但你一定能够感受到那种感觉——一种身心异常放松倾泻的感觉。   海滨烧烤的香味隔老远便开始往鼻子里钻,并没有太多的油烟子气,更多的是一份纯纯的烧烤香味,很浓烈,吸上一口,便会上瘾,直叫人欲罢不能。   “啊呀,真是太香了,我实在是受不了了,馋虫全被勾出来了,”林曦兰一路小跑着寻着味儿就去了。   这不看还好,一看就实在是挪不动步了,烧烤摊儿上各式各样的烤串儿实在是太丰富了,鱼虾蟹贝无所不鲜、鸡羊肉肠无所不肥,不知道为什么,同样是这些东西,在这里做出来的味道就和其他地方做出来的有着天壤之别。   林曦兰天生就是个做推销员的料儿,让她这么一咋呼,烧烤摊儿周围迅速围拢过去一大群人,大家也都兴致勃勃的挑选了起来。   “炭烤生蚝?”林曦兰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我最爱吃这个了,鲜到绝美的境界,”说着,她竟举起一个大个儿的生蚝贴在脸上,样子看上去还真是很亲昵呢,“老板,这个多少钱一个?”林曦兰从来就用不好量词,无论提到什么,都是论个儿的。   烧烤摊儿老板正光着膀子卖力的为大家制作美食呢,看到可爱的林曦兰,也不免抬头冲她笑笑。   说话的却是老板娘,“生蚝,大个儿的10块钱4个,小个儿的5个,”他们的生意真的是非常火,老板娘手上那算帐收钱的动作就没停下来过。   “啊?”林曦兰下巴都快乐掉了,她回身冲同事们小声说道,“还记得么?上次我们去吃的时候,就这么大的,哦不,”她说着把手上的生蚝放下了,又从下面捡起一个小一些的拿在手上,“这么大的,差不多吧?15块一个啊,心疼死......”   其实,其他同事倒也不会像她那样,整天都是见吃没命的样子,她们齐齐的聚拢过去,多数还是为了看看热闹而已。   这时,夏珺觉得有些无聊,便从热闹的人群中退了出来,循着谢雯站立的地方走了过去,在离她很近的地方,站了下来,不无感慨地说道,“小林那样好的年纪,我们都已经不再拥有了......”   谢雯并没有回头,但她很清楚讲话的人就是夏珺,“拥有的时候不珍惜,怪不得别人的......”   夏珺听她说的这样直白,几乎有一段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今天,你是不是又......”夏珺重重的叹了口气,“忘不掉的,对吧?呵呵......像这种事,恐怕一辈子都忘不掉的了……”   谢雯转身看她,“你,你怎么会知道?”   “还用问么?”夏珺的眼光也独独的迎上她,“我们是同一种人,同一种女人......”   谢雯冷笑了出来,她最反感的就是别人说话的时候总是来揭她的伤疤,揭可以,但只能她自己揭,只能她自己揭给自己看,自己用伤痛来警醒着自己,“算了吧,还是有本质的区别的”。   “什么?”夏珺觉得她的话有点莫名其妙,可一时又不知道她到底在暗指什么。   “你自己很清楚啊?”谢雯即便是在盛怒之时,也会笑对他人,这一点真的是很可怕。   夏珺终于明白过来了,她开始反击,“本质上?到底是你不明白,还是我不明白?至少……本质上说,我是被伤害的,而你,哼!是你主动伤害别人的。也就是说,我是被动走上这条路的,你,是主动的……”   谢雯一下子涨红了脸,她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回应夏珺这一番话,真是伤人最深的人,便是身边最了解自己的人啊!她剩下的,就只有感谢这浓浓的夜色,只有这夜色,才能掩饰住她内心的惶惶不安。   夏珺看她无心再次应战,便带着一脸的不屑,从她的身边走开了。   十三、思断情人桥   翌日,大家一起去了吴支洲岛。   讲解员跟上了弦似的,噼里啪啦的开始讲个不停。什么叫岸潜,什么叫船潜,到水下8米以下的时候能够看到如何如何美丽的珊瑚,如何如何活泼可爱的五彩斑斓的小鱼,他那套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本事,恨不能把死的都说成活的,一看就是每天干这个练出来的,说得就别提多形象了,跟正在看着电视一样,把海下描述的跟老龙王的东海龙宫差不多美。   不过,他这么卖力怂恿的效果还真是明显,在他讲解的过程中,好几个年轻同事就已经忍不住开始跃跃欲试了,林曦兰在人群当中,更是兴奋的跟什么似的,一个劲儿的嚷嚷着要出发。   夏珺总觉得自己太胖了,又有先天性心脏病,潜水一定会不舒服的,比起欣赏美景,还是性命要紧。可任凭她如何的推托,还是拗不过林曦兰的死拉活拽,还是硬着头皮跟着去了。   就在她们一起转身离开的时候,林曦兰突然看向谢雯,“雯雯姐,你不去么?”   谢雯一反常态,自己就开始泄气了,“还是算了吧,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   谢雯还没说完,夏珺倒先乐了,“对呀,好,让谢雯陪你去好了,我就不去了,”夏珺对林曦兰说完,转身就要往反方向跑去。   林曦兰一把抓住了她,很是用力,将她抓得死死的,“想什么呢?逃不掉的,必须去,就算你不下水,也要在岸边帮我看着衣服”。   夏珺就这样被硬架着去了。   可林曦兰是顾了这头,跑了那头,谢雯便趁机开溜了。   这么耽误了一阵子,不愿意潜水的那些人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了,谢雯一个人跟在后面走着,倒乐得舒服自在。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到了这里,谢雯心里总是有些阴阴郁郁的,很容易想起往事——那些已经拼命去忘记的往事。什么都不想做,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呆呆的看海,任凭海风包裹住受过伤的身体,有时候甚至连海水扑上身了,都不可知。   只有踏上了吴支洲岛,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白沙,看到的,当真是一种纯净的白,又似乎有着一点点乳白,但决不会掺杂任何的杂质,干净到让人不忍落足,误以为这里并不是人间。   那是一种很纯粹的感觉,蓝便蓝,白便白,红便红,水便清,天便高,树便葱郁,空气便新……   置身其中,人倒变得飘忽虚无起来了。   谢雯一个人光着脚在沙滩上走着,感受着沙子的绵柔与细碎,踩在上面暖暖的、细细的,一如她的心事一样,好像很沉重,但又细碎到根本抓不住。往事虽已如烟,但却又历历在目,如影相随。   就那样漫无目的,失神的走着,也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情人桥,那是距离岸边不远处的海面上坐落的一座小亭,有小桥与岸边相连,海天一色的地方,很是浪漫。   站在桥上向下望去,海水果真是清澈,一览无余,一望见底,稀稀簌簌的小鱼不时地曼舞其间。谢雯看得不忍侧目,看着它们那样的自由快活,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忽然,有个大家伙忽悠忽悠的向这边游了过来,样子憨憨胖胖的,仔细看下,竟然是一只大海龟,个头儿有过去人做饭时用的柴锅那么大,穿行在一群群的小鱼之间,当真算得上是个庞然大物。   谢雯开心地看着它笑,那海龟却也跟有灵性似的,就在她趴看位置的正下方,停住不动了,呼啦呼啦的来回扇动着像鱼鳍一样的四肢,像是正在表演的舞蹈演员。   谢雯手扒着桥边的栏杆,认真地欣赏着它的表演,稍稍向旁边挪动了一小步,却一下子踩到了别人的脚,她忙不迭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   抬头的一瞬间,时间仿佛都已经凝滞了,眼前的这个年轻俊朗的男人,正是秦翰。   十四、相遇   谢雯贪婪盯视着他的眼神始终不肯收回,目光灼灼,让人一时躲闪不及,可秦翰偏偏又是个应付女人的高手,面对这样的目光,不但没有丝毫想要躲闪的意思,反而直直的迎上,与她对视良久,而后,不慌不忙,指尖轻指水中,气定神闲的悠然说到,“它很可爱,是吧?”   谢雯这才一下子猛然回过神来,回想起刚刚自己的直白流露,还真是稍稍有些羞赧。要说,这谢雯也可以称得上是情场高手了,可像今天这样让她只看了一眼便一见倾心、全情流露的男人,还真的是并不多见,“是,是啊,真有意思,”还好,谢雯还没忘了回答秦翰刚刚的问话。   可刚将目光收敛回来,谢雯又忍不住再次抬头去看,她贪恋他那皓如明月的眼神,青春洋溢的肌肤,微微浮凸的肌肉,宽厚的肩膀,颀长的身材,男性味儿十足的气息,让人看了不忍错目的笑容……他周身上下,让人看上一眼,便想继续再看下去。   “你,是一个人么?”为免尴尬,谢雯望定他的同时,还顺便寻找着话题。   秦翰却稍稍收拢了一下笑容,身子慢慢放得低一些,手臂正好驾在小桥的栏杆上,眼睑放低,长长的睫毛向着正前方伸展着,尔后轻柔却又绵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这世上,有谁不是一个人呢?看起来很是繁华热闹的都市里,其实生活着无数表面热情洋溢、朋友众多、关系网密砸,内心却都是孤寂的、苍白的人们,即便是深夜,也不能将那份寂寞埋葬掉”。   谢雯没有想到,自己的心事竟然被他一语中的,对于眼前这个男人的英俊外加睿智,是让她始料未及的,现在,甚至是有那么一点被他折服了。   谢雯虽然明知道自己现在的确是外强中干,表面上看起来,每天都是开心快乐的,从来都没有烦心事的样子,可内心却是孤苦的,但这些她却不想让别人看出来,她紧紧的看了他两眼,忽又笑了出来,打趣地说到,“看你长得还满年轻精神的,怎么说出话来,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像是经历了多少沧桑血泪似的。你难道,整过容么?”   秦翰也不再硬板着一张苦瓜脸,回过头来冲她笑了,凝眸的瞬间,两人又陷入了短暂的默默,之后,一股脑儿的大笑了出来。   从秦翰专注的眼神里,谢雯看到了他对于自己同样也是迷恋的,不免心中暗喜,她知道,自己那张无懈可击的俏脸,再一次在男人面前隐瞒下了自己不愿告人的年轮。   “嗯,”谢雯略一思索,“你帮我拍照吧,出来的时候太急了,我没有带相机”。   “哦,好的,”秦翰伸手从裤兜里面掏出一个银色的宽屏数码相机,伸到离谢雯近一些的地方,“帮美女拍照当然很乐意了,不过,这个相机的效果不会太好,要不,到我住的地方,把那个专业的拿过来”。   “不用了,”谢雯一摆手,“太麻烦,我对于摄影也不懂行,只是想拍几张留个纪念,”她复又低头,“再说了,你这个已经比我自己那个好多了”。   “那好,”秦翰的笑容像阳光般灿烂,“我们拍什么?还是......全拍?”秦翰打开了相机,对着镜头,来回的看着。   谢雯也一下子活跃了起来,她觉得刚才自己盯着秦翰看的时候,好像是充了电。她有点返老还童了,像十来岁的小姑娘一样,在海边的沙滩上蹦来跳去的,伴着轻柔的海风,她一边用手指聚拢被吹乱的卷发,一边大声地对秦翰说,“怎么样?你在拍么?好看么?”   秦翰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的专注,他时而移步,时而下蹲,时而斜倚,时而仰望,可是眼睛却始终没有从镜头上移开过,“很好”。   “什么?”   “非常好”。   谢雯兴奋的向海边一指,原来是刚才见过的那只大海龟向这边游了过来,“要它,我要它”。   秦翰一看,傻了眼,一脸的难色,“我,我,就算会游泳,恐怕也还是抓不住它吧?”   “什么啊?”谢雯倒听得糊涂起来了,“我是要你给我们合影,我们俩好有缘的,我要你帮我拍下它,”说着,谢雯便顺势低下了身去,半蹲着。   十五、情迷   谢雯玩疯了,她完全忘了自己是和同事一起出来的,真的是忘得一干二净。   他们两个像是跨越时空前来相见的前世的亲人一样,亲切、自然、和谐、欢愉的混玩在一起。   秦翰的笑容,比星光灿烂、比春风温煦、比柚蜜甜心,和他在一起,美好到让谢雯瞬间忘记了自己、忘记了过去、忘记了伤痛、忘记了一切的一切……   她多么希望,自己的手就这样一直被他牵着,紧紧的牵着;自己的心就这样和他贴近,越贴越紧密;自己的笑容就这样绽放,肆意烂漫的绽放着;自己经历的伤痛就这样消失,永永远远的消逝不见,这辈子都不要再次想起……   阳光西斜,天地间忽然变幻出好多好多的颜色,金黄、粉紫、媚蓝、绛红、天青……   两个疯玩够了、疯跑够了的人,随意的往绵绵的沙滩上瘫坐在一起。谢雯懒懒的倚靠在秦翰的胸膛,秦翰稍稍歪斜着身子,一只手撑在沙滩上,这样,可以让谢雯躺得更舒服一些,而另一只手,却拉着谢雯的手始终没有放开过。   “我太爱这里了,真的是太美了,美得都能让人醉倒了......”谢雯的眼神迷离而灵动,嘴巴笑得太久,想要合拢起来,都会感觉到酸酸的,很吃力。   “你最喜欢这里什么?”秦翰的眼神异常的温柔和缓。   “这里的一切,”谢雯露出诡邪的一笑,像小女孩儿那样的笑,她久违了的笑,很天真,很烂漫。她觉得时间仿佛真的是可以倒退的,认识了秦翰以后,她觉得一切都是有可能的,不但是外表,是自己那颗斑驳苍白已久的心,瞬间变得年轻勃发了呢!   她贪婪的又往秦翰的胸膛上靠了靠,以便能够更真切的感受到这份幸福,眼光转而看向海天一色的奇景,紧紧盯视着这一天之中阳光留下的最后的光彩,“这里的天、这里的海、这里的一花一树、这里的三角梅、这里的空气、这里的海龟、这里的你……”   秦翰猛然想明白,宠溺的捏着谢雯的鼻子,语气中却又是异常的温柔,“好啊你,什么叫这里的海龟和这里的我?我和它怎么能放在一起说出来,你个小坏蛋……”   呵呵,呵呵呵呵……   谢雯被他一通‘折磨’,早已是乐得浑身酸软了起来。   秦翰的目光忽又变得异常郑重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谢雯的脸,一字一顿的说,“那你知道,我最喜欢这里的什么?”还没等到谢雯有所反应,自己却又说了起来,“我最喜欢那儿......”谢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遥望,“是情人桥。知道么?以前我从来不相信那些胡话,什么地方好端端的,就和情人挂起钩来了,什么情人桥、情人锁、情人树、情人花……知道么?我连情人节都不会过的,但是,就在今天,我的想法突然变了,我突然觉得这些和情人有关的事情、事物,都好神秘、好神秘,只要你相信它,就真的会灵验……”   谢雯听得痴了,像小孩子听着安徒生童话一样的。   她突然觉得秦翰在自己的视线里,变得越来越近,却又越来越模糊,耳中却传来海边什么不知名的水鸟,“扑啦啦”一声惊空飞起的响声,唇上传来浓浓的甜蜜、重重的温润,大脑的记忆在瞬间被清空了,一切变得恍惚而迷离,她懒懒的,越来越懒懒的,什么都不愿去想,只想静静的,静静的享受这一切,哪怕它会再次变成过往。   那一刻,鸟儿惊了、花儿羞了、心儿慌了、潮水温顺了、就连夕阳都不好意思的落下山去了……   一阵酣梦醒来,谢雯缓缓睁眼,这才想起来,刚刚都没有正经的将这房间看上一眼,虽然不及公司预定的海滨别墅那般宽敞,但这木质结构,阁楼模样的设计,却又是别有一番风味儿的。   屋内的光线很柔和,只亮着厕所门前的一盏小灯,她想动动身子,却发现秦翰抱着自己的手臂异常有力,她轻笑出声,她和他,竟然就这样贴得如此亲近了,望着他紧闭的双眼,微微上扬的唇角,像是在梦里也会感觉幸福的呢?   天色依然漆黑,看来自己不过才睡了一会儿的样子,可却是睡的异常的深沉香甜。她放正了身子,抬头仰望着天花板,回想着刚刚经历却依然历历在目的幸福点滴,不免再次幸福的笑出了声。   也不知秦翰是听到了谢雯的笑声,还是本来就一直在假寐,他倏然睁开眼睛,笑吟吟的看着谢雯。   谢雯被他看的再次的意乱情迷,嘴巴傻傻的张笑着,都不知道想要说什么。其实,这一刻,什么也都不用说。   秦翰挑逗似的,指尖在谢雯裸露的肩膀上来回的游离着,指尖扫过的地方,带给谢雯一阵阵的酥麻。   突然,指尖停住,秦翰怔怔的看着什么异常出神,却不说话。   谢雯感受到他带给身体的异样感受,再次缓缓睁开了眼,问询的看着他。   他的目光却始终盯着谢雯的肩头,半点没有移开。   谢雯的心里激灵一下,她没想到,这个男人竟是如此细腻敏感的一个人,肩头那伤疤虽深,但经过这些年自己的精心养护,已经轻浅的不易看见了,他怎会?   难道自己和那段伤痛,永远也扯不清了么?   十六、痛并快乐着   秦翰,也是北京人,而且是个小资本家,自己开了一家不大不小的酒吧,收入稳定,乐享生活。   也许是当初的伤痛过于沉重,烙在心上始终无法揭去,现在,他成了个坚定的单身汉。   或许是因为都曾经历过感情的伤痛,又或是一种出于男性对女性本能的呵护和不忍,秦翰盯着谢雯肩头的伤疤良久,却始终没有说话,只是像关爱一只受了伤的小猫似的,来回的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   而后,将下巴卡在谢雯的肩头,痴迷的望着她,凝视良久。   谢雯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他宁愿秦翰像很多人一样,上来就问这伤到底是怎么弄的,要不然,干脆装做没看见算了,反正天亮以后,两个人也会默契的各奔东西,彼此之间,最好不要留下丝毫的挂念才好。   然而,现在秦翰的这种模棱两可的反应,又到底算是什么呢?   她猛然起身,抓起浴巾裹在身上,向厕所走了过去。她反手将门锁上,故意将水龙头扭到最大,让“哗哗”的水声打破这满屋的寂静,也许,就在遥远的那一刻,同样是一次简单的情不自禁,同样是遇到了让自己倾心的男人,同样是大脑的一阵充血发热,同样是酣畅淋漓之后的一梦醒来,自己的命运便就这样轻易的被自己给轻贱了,再无反悔的余地。   浴池里的水放满了,开始向外漫溢,温热的水流不断的侵袭着谢雯冰冷的脚面。她不明白,为什么在这样温暖宜人的环境里,自己手脚冰冷的毛病会又发作起来。   她开始洗澡,望着那透过周身冒着暖暖热气的洗澡水,心情却没有了平素沐浴时的欣喜和神往,她机械的一下一下洗着,心里完全没有了享受其间的感觉,倒不像是在给自己洗澡,手指触及的地方,很陌生,很麻木。   穿好衣服,步出房间。   却迎上秦翰灿烂的微笑,“我们去海边喝酒好不好?”他的表情很诚恳,一点都没有装模做样的成分。   谢雯倒是吃惊不少,“喝酒?”   “对呀,”秦翰说着,将手中的整瓶红酒高高举起,很开心的样子,“这么好的地方,这么好的月亮,这么好的大海......这么好的你,我不想辜负,我们出去好好享受一下吧”。   谢雯望着他那纯净的像水晶般晶亮的大眼睛,不知怎的,内心又莫名的酥软了起来,她真恨自己对男人是这样的没有抵抗力,为什么一看到年轻英俊的男人,就会毫无保留、就会方寸大乱呢?   可她又实在是控制不了自己,不知不觉地向着他的方向挪步。   “我们走吧,”秦翰像小孩子邀请小朋友一样,激动的上前拉她的手。   夜,又是别有魅力的。   银波无遮无拦洒下,四下里都被照得很是清晰光亮,仰望,金星缀满苍穹,像小时候坐在自家房顶上看到的一样,月亮像个标准的银质圆盘,又大又亮。   秦翰拉着谢雯又是一阵的疯跑,他是那么的阳光、那么的健康的一个男人,突然停下来,他轻喘着气,“记得小时候,我就很喜欢看满天的繁星,”他又转头看着谢雯,“我那时就觉得,每一颗星星都像是一个人,它们一闪一闪的,就像是彼此之间正在交流着,光线的放长收短,就像是正在变换着表情,但是我觉得,它们每天都是快乐的,看得久了,就真能看见它们是正在笑着的”。   谢雯认真地听着,她发现他在说话的时候,更显俊朗了。   “所以,”秦翰把谢雯的手拉得更紧了,向他胸口的方向贴近,“我想带你出来看星,我想让你感受到他们的快乐,我想让你觉得快乐,永远快乐,”其实,他的眼神一旦专注起来,那种慑人心魄的明亮,又岂是天上的星光可以比拟分毫的?   “答应我,好么?要快乐,”看到谢雯的脸上毫无反应,秦翰又大声地说了一遍。   “嗯,”谢雯终于释然的笑了出来。   他们两个肩膀紧贴着肩膀,呈V字躺在了沙滩上,双臂搭在脑后枕着头,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但令谢雯高兴的是,秦翰没有再对她的伤疤产生兴趣。   “那你觉得,人活着,最重要的是什么?”谢雯专注的看着天空,小声问到。   “亲情,健康,爱情,好心情……最重要的,是要享受生活,而不是简单的活着,”秦翰看星看得久了,竟不禁笑了出来,很陶醉的样子。   “那么,”谢雯稍稍歪斜了一下头,看向他,“你觉得事业、地位、金钱,这些都毫不重要么?可是没有这些,你又拿什么来享受生活呢?”   “嗯,”秦翰也向着谢雯的方向侧过了头,“这又是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了,你说得对,在一般人看来,的确是这样,人们总认为没有钱,就谈不上享受生活,所以,每天给自己制定的目标,就是拼命地去上班挣钱。   我记得有这样一则寓言故事,很简单,却讲述了深刻的人生哲理:有个在事业上打拼多年,终于在过了中年以后,为自己挣下了一大笔财富,和一份傲人的事业的成功人士,来到海边度假,他悠闲的在海边钓鱼、晒太阳,享受着自己的财富为自己带来的安逸享受。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位渔夫,渔夫并不卖力地去打鱼,他只打够维持他每天基本生活的鱼,就开始在海边晒太阳、看报纸,享受生活。   富翁有些看不起他,上前用一种成功人士的口吻对他说‘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你为什么不更加努力的工作呢?你看看你的那条小船,已经破败成什么样子了?它还能为你带来多少收入呢?你应该更加努力才行,你每天要再多打一些鱼,多赚一些钱,然后买一条好一点的船。开着船到更远的地方去打鱼,然后,你就可以打到更多的鱼,赚更多的钱,再买一条更大的船。就这样,一直努力着,你早晚也会成为像我一样的富翁的。你会拥有很多的钱,并且有一份值得你在别人面前炫耀的事业,有了钱,你就可以开始享受生活了’。说完之后,富翁骄傲的昂了昂头,等待着渔夫向他投来艳羡的眼神,并且来询问他的生意经。   可是,你猜渔夫是怎么回答的?”   谢雯饶有兴趣地听着,好奇地问到,“怎么样了?”   秦翰轻笑了一下,“渔夫根本没有放下手上的报纸,对富翁所说的话根本不屑一顾,他头也不抬地说到,‘那么,你花掉了几十年的时间,现在已经赚了很多钱了?’   富翁不无骄傲的回答,‘当然了,我现在很有钱,所以,我现在可以到海边来享受悠闲的生活,我感觉很快乐’。   渔夫看着他说,‘我知道了,你之前那几十年辛苦卖命的工作赚钱,就是为了在即将步入老年的时候,可以享受和我一样的生活。   我每天都在享受着这样的生活,又何必等到赚了很多钱之后,人生绕了很大的一个圈子,却又回到了原点,在你拼命工作的那几十年之中,我始终在享受着你一直向往的期盼的这种生活’。   渔夫说完之后,又悠闲的看起了报纸”。   谢雯听到这里,开心的大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啊!渔夫真有个性,哈哈哈哈......”   秦翰也真是个有魅力的男人,他令谢雯越来越贪恋着和他在一起的时光。   因为,和他在一起很快乐。   十七、夏日南亭   海南之行还剩下最后的一天了。   谢雯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驻地,照例是懒懒的躺在沙滩椅上,全身精致的涂上两层防晒霜,带上大大的墨镜,悠哉的神情恍若世外高人一般,她一脸平静闲适的外表,就好像之前那两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惊涛骇浪过后,表面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让人看不出一星半点的瑕疵来。   不远处矗立着一座有二层楼那么高的白色八角亭,底座是大石块堆砌而成的,上面是水泥浇筑的亭身,顶子砌的是橘红色的琉璃瓦,亭子虽然不是很高,但在沙滩上看起来,却很是突兀高大。   这里本是修来为了给游人欣赏风景的,站在上面,周遭景色尽收眼底,可以从四周任何的角度去欣赏,独享一处好景致。   林曦兰带着刚刚从海边阿婆那里买来的珍珠项链,一步一颠儿的对夏珺说道,“看看,漂亮吧,这里的东西真是超便宜,你说这能算是项链么?绕在我脖子上四圈还有富余,愣是算成一条项链的价钱卖给我了,还有这手链、脚链,真是占了大便宜了,呵呵……”她突然回头瞪着夏珺,“可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非要买那么小的白色珍珠呢?又小又难看,你看这肉粉色的……”   夏珺被她逗的乐了好半天,“好了,好了,到这儿来就看着你兴奋了,你每天那么多话,也不觉得累么?这种东西买了是个意思就算了,回去了,也是压在箱底,不会戴的。像你那种买法,弄不好的,还以为你是过来批发的商贩呢?”   呵呵,呵呵呵呵……   她们说着话,已然来到了亭子的最高处。站在上面,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很是凉快,周遭景物,一览无余。   林曦兰光顾的高兴了,连眼前摆着个大活人都没有发现,还是夏珺冲她使了个眼色,她才看到原来公司的郝清晨也站在这里,面向大海,正一本正经的用摄像机录着什么。他还真的是专注,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身后正站着两个大活人。   林曦兰玩性又起,蹑手蹑脚的走到了他身后,猛然出声,“嗨,你干嘛呢?好清纯”。   郝清晨真的是下了一大跳,身体骤然一紧,全身都紧缩了一下,要不是摄像机的防护带绑在了手腕上,非掉下去摔碎了不可,他用手捋了一下额头上被吓出来的冷汗,带着怒意说道,“你干嘛这么大声说话,吓死我了,出人命了你负得了责么?”   林曦兰笑得前仰后合的,他的表情越是痛苦,她便越是高兴,“你不说是你的毛病,倒先怪起我来了?我每天都是这样说话的啊,谁叫你刚才不知道看什么呢,眼都直了,就连我们站在你身后这么半天,都不知道。说,干什么坏事儿呢……”林曦兰带着捉狭的神情,顺着刚才郝清晨看的方向看过去。   只望了一眼,便又抬头盘问起郝清晨来,“好啊你,我说你看什么看得那么出神呢,原来你是在暗恋着雯雯姐啊?”   郝清晨不明就里,也赶忙探过头去目测了一下,可不是么,就在同一个方向,谢雯正在椰子树下,身着三点享受阳光,他顿时急得气结,不知道怎样解释才好,“没没没,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要乱说话,我可没有看她,我根本都不知道她在那里躺着,再说了,就算是我想偷窥,也得看你这个年龄段的啊,像她那样的,在稍微大几岁,都能当我妈了,我有病啊,看她”。   “那你刚才在干嘛?准没什么好事儿,”林曦兰继续盘根问底。   郝清晨用手搔着硬硬的头发,脸上微微泛起了点点红云,“真的是没什么,你干嘛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呢?”   他越是这样,林曦兰越觉得他心里有鬼,而且,秘密一定就藏在摄像机里,于是,趁着郝清晨一不留神,伸手便把摄像机夺了过来,左闪右闪的藏到了夏珺的身后。要说打配合,没有比她们两个再默契的了,夏珺伸开手臂挡在郝清晨的身前,说着一些缺斤短两的没用废话,好拖延时间。林曦兰便就此机会,把图像向后倒了几分钟,点击播放,看了起来。   可还没看两眼呢,又伸手将摄像机递还给了郝清晨,脸窘得通红,都不敢再看他一眼,“给你,拿回去”。   这时,郝清晨带着一脸的坏笑,夏珺脸上却是写满了问号,两个人同时开口,“怎么不看了......”   “你,你,你......”林曦兰你了半天,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到底怎么了?”夏珺听得都急死了。   “你不要脸!”林曦兰终于骂出了口。   没想到郝清晨笑得倒更是开心了,他那表情,好像是在故意逗着林曦兰似的,“不对啊,这话你可说错了,怎么会是我不要脸呢?说到头,也是她们不要脸啊,我又什么都没做”。   “你,你都给录下来了,怎么还什么都没做啊?”林曦兰脸都烧到脖子根了。   看她那样,郝清晨却更是得意了,心想,让你小丫头平时老拿我们寻开心,这次,也让你尝尝我的厉害,“那我为什么不能录啊?你说说,为什么?我告诉你,录的多了,你想管,管得过来么?这么好的景儿不录下来,回北京以后上哪儿找去?还不后悔死。再说了,我带回去,也可以和大家一起分享嘛!对不对?”   林曦兰被他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站在那里干瞪眼,直跺脚。   “这种事在国外很常见呢,偏你要在这里大惊小怪,真是迂腐,”郝清晨还一个劲儿的挤兑她。   “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呢?我都听糊涂了,”夏珺站在中间,左右为难。   林曦兰又一跺脚,“噔噔噔”步下台阶,走了。   郝清晨倒是不以为然,复又举起了摄像机,津津有味儿的看了起来,口水流的都有一尺长了。   十八、玩火   愉快的旅程就这样结束了,她们老老实实地坐在回程的飞机上,各自怀揣着不一样的心事。   夏珺碰了一下林曦兰的手,小声说道,“哎,现在可以说了吧?你在郝清晨的摄像机里到底看见什么了?把你吓成那样……”   林曦兰不好意思的蹙了蹙眉,好像是不想说,可依夏珺那八卦婆的性格,如果不告诉她的话,她恐怕会一直问下去的,“唉呀,有什么好知道的?”   “少废话,快说,”夏珺越等越着急。   “就是,”林曦兰靠近夏珺耳边用手挡着说道,“两个外国女人裸泳”。   “嗨,我以为是什么呢?”夏珺一副大呼上当的意思,“亏得我还当成什么新鲜事儿了?”   “啊?这还不算是新鲜事儿?”林曦兰嘴张得老大。   “现在国外的人度假讲究回归自然,据说裸泳真的会感觉很舒服的,而且对健康很有好处,只不过,中国人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   “反正,我就是接受不了的那个......”   谢雯听到她们两个嘀嘀咕咕的声音,浅笑了一下。   困意无可阻挡的袭了过来,她将靠背调得更舒服一些,头向后仰去,便不知不觉地昏昏睡去了。   迷蒙中,仿佛回到了从前,自己还是那个高梳翘马尾的刚刚大学毕业的小女孩儿。脸上成天挂着笑——很单纯、很纯粹的笑,心里面什么事儿也不装。   她和男友一起,手拉着手的去一家外企面试,她应聘总裁秘书,被人一眼看中;他应聘大客户销售,却被人委婉的通知回去等消息。   于是,她刚一毕业便成了知名外企的小白领,而他,在经历了多次坎坷之后,终于被一家IT公司录用为一名普通的销售。   谢雯是那种大咧咧出离社会俗套的女人,她自然不会计较这些,何况无论在公司里做什么工作,不过都是给别人打工赚钱的工具罢了,唯一的区别,便是薪水的多少。   谢雯的外形、谈吐自然没的说,人又活泼开朗,喜欢交朋友,善于应酬,更难得的是还说得一口流利的英语,总裁对她自然是如获至宝,走到哪里都带着她。她也像个忠实的跟班一样,总裁出现在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总裁叫张兆生,母亲是南方人,父亲是北方人,在他身上,兼具了南方人的精明强干和北方人的豁达魁梧,简直就是个南北方人优良人种的混合体。   张兆生虽然已经是45岁的人了,但由于长期保养的好,再加上男人本来就不怎么显老,猛一看上去,也就是三十出头的样子,风流倜傥、才华横溢、英俊潇洒、睿智果敢,好像一切美赞男人的词语,都能妥贴的用到他的身上。   谢雯每天按时上下班,只要一有时间,便急急忙忙的往男朋友那里跑,这样一来,两个人的感情反而越发地炙烈了,每一次的相聚都是百媚娇生,每一次的分离都似肝肠寸断,就连每天早上分头去上班,都觉得难受得要命。   那天,谢雯下班后,照例是风风火火的往男朋友家中冲了回去,猛扣开门,一下子钻进了他的怀抱,粘粘腻腻的不肯分开。   男友爱怜的抚弄着她的长发,头向下倾,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轻柔出声,“雯雯,我们结婚吧?我再也受不了每天和你的离别了,我想每天一觉醒来,都能看到你安安稳稳的睡在我的身边,只要我一伸手,便能找到你”。   谢雯抬头,贪恋的看着男友那一双脉脉温情的大眼,心底里似是有什么东西,由坚硬变得绵软,带着心也一点一点地融化了开来,“是啊,”她指尖在男友那坚硬的胸肌上停留,“我也离不开你,也想每天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能见到你,一伸手,便可以抓到你”。   男友满意地笑了,将脸深深的埋在她的发丝之间,深嗅一下发香,呵呵的傻笑了起来,“你说,等我们人到中年,一群小儿女承欢膝下的时候,我们每天都要为他们奔波劳累的时候,还会不会有现在这样对婚姻的冲动?还会不会这样急切的想要每天生活在一起”。   谢雯用力一推他,转身起来,“去你的,谁要给你生一群儿女,我呀,不过就是喜欢和你在一起,喜欢我们两个甜甜蜜蜜的二人世界,喜欢我们两个在的地方,一室清凉……”   但这一切的美好,全都在那个罪恶的晚上,付诸东流了。   谢雯陪同张兆生一起去上海开会。   会后,张兆生为了拉住一单大生意,不可避免的在饭桌上喝多了,他努力硬撑着让自己的意识保持清醒,但还是在踏入酒店豪华商务房大门的一刻,意识完全崩溃了,陷入到醉酒的状态。   谢雯好不容易把老板架到房间之后,便转身想要回到自己的单人间,不想,却被张兆生一把拉住,他刚一张口,空气中便弥漫上了浓浓的酒味儿,“你......别走,”他伸手,在脖子上寻了两遍,才准确地抓到了领带结,用力的向下一拽,大力的呼出了一口气,仿佛之前被勒得始终没有好好的喘气似的,“我,我喝多了,你帮我放好洗澡水再走好么?”   其实,谢雯也喝了不少,早就想回自己房间里,好好的睡上一觉了,可好在她的意识还算清醒,看到老板那欲死不能的醉酒的样子,也不好就这么甩手离去,只好硬着头皮,帮他去洗手间里放洗澡水。   老板订的这间豪华商务房里的洗手间颇大,里面装了一个三角式的双人冲浪浴缸和一个独立的淋浴房之外,还余下一大块地方。谢雯的脑袋也开始有点昏昏的,裂开似的疼,眼皮沉的就要自动闭合了,她实在是没有精力去欣赏一下这洗手间的豪华,只悻悻的走了过去,将浴缸底部漏水孔堵好,打开热水的水龙头,开始放水。   谁知被这一室的氤氲水汽一熏蒸,原本那不怎么严重的醉意,竟一重一重的向头顶袭来,睡意愈发的浓烈了起来,意识渐渐的开始不受控制。好不容易捱到了放满水,她撑起身子,走到客厅,提醒老板可以去洗澡了。   张兆生却反手一把抓住了她,一脸的醉意,嘴里含糊不清,“扶,扶我,扶我过去……”   谢雯冥冥中是感觉到了什么,但还是努力将老板从沙发上扶起来,一步一跌的向浴室走去……   张兆生此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神变得迷离鬼魅,看着谢雯,像是看着一只到手的猎物,她的瘦小妩媚,激发起了他无穷的**,他终于主动冲破了那道防线。而谢雯,在半醉半醒之间,竟然兴奋的迎合着。这一切的发生,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平常,似乎在彼此心底里,都对对方怀揣过这样的思绪似的。   十九、愁为轻狂   天光大亮,一道刺目的阳光直射在谢雯紧闭着的眼睛上,她的意识渐渐苏醒过来,动了动身子,却发现浑身上下是那样的酸软无力、疲惫不堪,她蹙着眉一点一点地缓缓将眼睛睁开一道缝,迎上一下闪进眼睑的厉光,赶忙又将眼睛闭上了,反复几次,才敢睁大眼睛。   她使劲一用力,奋力坐直了身子,懒懒的伸开臂膀,舒展了一下上半身,张大嘴打了个哈欠,刚愈下床,却发现身边躺着个人。   这时,不知道是不是被谢雯这一系列动作给惊醒了,张兆生也睁开了眼睛,和她的动作差不多,眼睛微眯着。   谢雯昏昏沉沉的大脑,似乎是酒力还未全部退去,此刻仍是懵懵的疼,看到张兆生的脸,才想起来头一天晚上的事,思绪一下子变得复杂难辨,说不上悲喜,大脑麻木,就连自己也不知道大脑究竟在想些什么。   倒是张兆生首先出声了,他伸手来回的揉着眼睛,看到身边的谢雯,脸上突然现出惊色,就好像不认识她似的,“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昨天,发生了什么?”   谢雯看着他那一脸无辜的表情,觉得真是好笑,果然是玩弄女人的高手,提了裤子就不想认账!   发生了什么?这种事情不问问自己,反倒来问女人?依他现在的表情,倒不像是主动诱引女下属和自己发生了暧昧关系,反而是谢雯勾引了他似的。   谢雯目不转睛的盯视着他,脸上毫无表情,心想,好嘛,倒要看看你怎么解释?   依男人的心理,下属和自己的领导发生了这种关系以后,无外乎几种表现:要么假装纯情,哭天抢地的要求男人负责任,一边大滴大滴的落泪,一边诉说自己怎样怎样的单纯,怎样怎样的无法面对今后的人生,怎样怎样的想要寻死觅活……   不过,这种女人倒是最好打发的,她们通常都早已经想好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只要让她们在物质上得到了满足,让她们找不到借口再来威胁,便不必再担心东窗事发。   第二种女人便是不会用哭来吓唬人,她们通常会仗着自己和领导有了这层特殊的关系以后,假模假事的安慰领导不用担心,这件事绝对不会让外人知道,让领导大可放心。但另一方面会开出大价码,通常会在公司里面要求得到自己想要的职位,或是得到事业上的帮助。这种人表面上让领导放心,其实是最不让人省心的一种,她们的欲望是循序渐进的,胃口会越来越大,要求会越来越高,直到让那个男人吃不消为止。   另外一种最常见的,就是从此爱上了这个男人。所谓中年才俊,名利双收,事业蒸腾的成功人士,本就会很自然地吸引住一大片的女员工的注意力,她们对领导在日常工作中的点点滴滴,早已经积累起来了一种莫名的情愫。   身为领导的他们,平日里的一回眸、一顾笑、一温言,都有可能在女同事的心里深深扎根成长,尤其是对于那种爱情小白们来说,中年成功男人的一举一动,都像杀手锏一样,掌控着她们青涩的内心,吸引住她们的全部眼球。   谢雯觉得自己显然不是第一种女人,她决不会为了这种事情而哭天抢地;但她对事业上的什么名利也不感兴趣,肯定也不会倚仗这种关系向他索要什么;虽然自己也算不得第三种女人,但内心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对于张兆生,还是有过蠢蠢欲动的。   张兆生看着一脸呆滞、不发一言的谢雯,实在是有点摸不着头脑,要是她真的开出价码,自己倒好下手解决了啊?可是,她总是这样呆呆的盯着自己看,让人觉得心里毛毛的,真不知道她会不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于是,赶忙采取安抚政策。   “嗯......谢雯那,我知道,发生这种事情,对女孩子的打击肯定是有的,不过,你放心,只要你不把昨天的事情说出去,我还会留你在身边的,而且你的待遇……”   谢雯发出凄厉一笑,却始终是不发一言,哼,害怕了么?早干嘛去了,偏不说话,倒要看看这个男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张兆生果然有点不知所措了,额上渗出明显的汗珠儿,“你,你到底是怎样想的?你不会想不开吧?”   想不开?谢雯有点绷不住了,他竟然把自己当成那种为了一次失身,就会轻生的蠢女人了,越看他那副紧张的样子,越觉得好笑,终是忍不住了,笑出了声儿,“哈哈......看把你吓的,男人在这种时候都会是这样屁滚尿流的样子么?平日里的威风都哪儿去了?呵呵,你放心吧,我不会威胁你的”。   张兆生虽然极力掩饰,但还是能看出他内心的忐忑,也许最不好对付的,便是像谢雯这样嘴上说什么也不需要的女人,谁知道日后,她会不会时不时地突然冒出来个什么想法呢?那样的话,岂不是成了填不满的无底洞?让人猜不到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的女人,才是最可怕的女人啊!   第二天开始,谢雯如常地工作着,对那晚的事真的是只字未提。   张兆生对待工作更是一丝不苟,任何事情都不能动摇他工作的热情,即便是严重到可以威胁他声誉的事情发生之后。也许正是这种认真的工作精神,才能让他有如今的成就吧。   谢雯的行为也是无异于自欺欺人。   直到启程回京的时候,谢雯才默默地提醒自己,这种事情骗得过别人,骗不了自己,回去以后,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男友呢?那个深爱着自己的男人。   二十、护身符   行至男友家楼下,谢雯才发现自己原来已经紧张的浑身哆嗦了起来,她无意识的始终用力攥紧的拳头,此刻也已经变得湿乎乎的了。   步上台阶,每走一步,便觉得胸口越发的窒闷一下,走出了几步,根本没力气再往上走,好像人马上就会因为缺氧而晕倒了似的。   又坚持走了几步,可是却越发的心虚,心跳得极快,她慌张的掉头便向楼下跑去,站在楼梯拐角的阴暗处,反复给自己打气:没什么的,没什么的,反正自己脸上又没写着“我已出轨”,有什么好怕的,自己不说,他是不会知道的。没错,他一定不会知道。再说了,自己心里明明也是深爱着男友的,只要不变心,保证绝无下次就好了,凭男友和自己多年的感情,说不定即便是知道了,也会原谅自己的呢……   谢雯明知道这些话都是自欺欺人的胡话,可此刻在心里叨咕了几遍,效果倒是十分的明显,她一下子就觉得心里安慰了不少,走起路来也没有那么心慌了。   复又蹬蹬蹬蹬上楼去,低着头卖力的敲门,还没等到门完全打开,只见了一道亮着光的缝隙,便一蹿而上,扑进了男友的怀中,身体一下子被温暖包裹住了,心也变得安定了,就像是累了一天,突然躺到宽大舒适的床上一样的舒服。   男友用力的抱紧她,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身体,下巴抵在她的头顶,珍惜的呵护着她。他还以为谢雯是离开他这么多天,想他想过了头了呢。   谢雯觉得无需任何表白,只这一刻,就已经完全拥有全世界的幸福了,她语带娇嗔的喃喃道,“老公……”将头在男友的怀中埋得更深了,好像要融化进他的血液里,才会觉得安全。   男友见她没有要从他怀里出来的意思,便也照旧挺立不动,尽情地让她依靠,伸出一只手,温柔的抚弄着她的头发,“怎么了?是不是在外面受苦了?还是……太想我了?”   “嗯,”谢雯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撒娇情绪,“外面不好,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才好”。   男友拥住她的手臂变得更紧了。   天明,照旧上班。   张兆生还是老样子,起的比鸡都早,要么在高尔夫训练场挥两杆子,要么就到健身房小跑一会儿,而后便钻进办公室,一板一眼的开始工作。   谢雯昨晚和男友折腾了好几次,早上挣扎了半天才从床上爬起来,赶忙风风火火的打车到了公司,拼命的奔上了电梯,结果,踏进办公室大门的时候还是迟到了两分钟。她蹑手蹑脚的轻声走进去,小心的坐到椅子上,不想弄出声音,可那该死的转椅偏不听话,还是发出了一声窒闷的“吱扭”声。   张兆生抬眼看她,与她尴尬别扭的笑容相会,谢雯刚要开口解释,却发现张兆生竟然跟没看见似的,继续低头伏案工作。   别看只是迟到了两分钟而已,那也要看是遇到了什么样的老板。张兆生可是那种视时间如金钱的吝啬老板,平时就算是踩着钟点进门,也会被他严厉的斥责一番,就别提迟到这么严重的情况了。   谢雯无奈的挠了挠头,怪不得很多不走正途的女下属都想和男领导挎上某种某种关系呢,原来这招还真的是很好用呢!迟到了也不会挨批,难道说,自己这只山鸡,从此便在公司里面插上金翅了么?   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公司里面也是一样的。   虽然漂亮话谁都会说,什么工作职位不分高低贵贱,大家都是平等的打工者什么的,得了吧,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儿。   如果不分高低贵贱的话,为什么上级就可以冲着自己的下属发脾气,对他们摆脸子,可以把他内心的怨恨发泄到无辜的下属身上,可以把下属骂得狗血淋头,殊不知,他是不是头一天晚上在家里受了老婆大人的气;   如果不分高低贵贱的话,为什么上级就可以倨傲的仰靠在老板椅上,吆来喝去地让下属去干这干那,口气永远都是那么理直气壮地,而下属明明也是按照正常的工作程序去找他签字,却还要点头哈腰的跟求着他们写那几个破字似的,他们以为他们是谁啊?是书法家么?装什么大头蒜;   如果不分高低贵贱的话,为什么领导们明明是去出国旅游,还要美其名曰“考察工作”,也行,您要想自欺欺人的出去玩儿,就低调一点儿不好么?干吗每次非要住那豪华的五星级饭店?可是员工的出差的确是累死累活的出去卖命干活儿啊,为什么到了晚上,还要回到那无法下脚的腌臜宾馆里面,和蟑螂蚂蚁一起共枕而眠。回来之后,还要为了那几张餐票的报销,装得可怜兮兮的……   为什么啊?   职位不同呗。   就拿秘书一职来说吧,同样是身为秘书,做着相同的繁复而重复性极高的工作,他们之间,却也是有着高低贵贱之分的。   先说总裁秘书,大小算不上个头衔,身份觉不出怎么尊贵,可有一条,他们是每天和公司里面的最大领导呆在一起的人,领导的一步一言,一说一笑都被他们看在眼里,久而久之,就成了“领导肚子里的蛔虫”,即使大脑袋不在,他的心思也能猜出个**不离十。至于经常看到有些想要溜须拍马的人,首先就是要接近贿赂领导身边的秘书,也就没什么稀奇的了。   等把领导的心思揣摩的透彻了,借着虎威,在无伤大雅的前提下,小小的为了满足自己的利益,假传个圣旨什么的,也是易如反掌的事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现在社会当中,会有那么多的妙龄少女们,不专心一步一实的在工作中取胜,却总想着一些旁门左道来大跨步的提升自己在公司里的地位,真的不怪她们,谁叫这招儿真的很灵验呢?   二十一、泡影   一连几日,谢雯的大脑都不能闲下来,一旦手头的工作做完,大脑有了空闲的时间,就会莫名的感到悲凉,她有个很不好的预感,就是自己和张兆生之间的事,早晚会被男友知道,她和她心爱的,同样也是深爱着她的男友,早晚会分开。   她每天下班都像逃难似的奔回男友的家中,寻觅着那个温暖的怀抱,一下子将头扎进去,再也不愿起来,有时两个人手捧香茗,就那样静静的偎依在一起坐着,好久好久。   她夜里常常会做噩梦,半夜醒来冷汗涔涔的,睁眼看到男友还在身边熟睡着,便一下子靠过去,紧紧地拥着他,再也不想松手。   时间一天一天挨着度过,每过一天,看到一次新的黎明,她都希望听到男友开口提出结婚的事情,只有这件事才会让她觉得开心一点。可是面对男友的缄默,她又一次一次的陷入到失望当中。   她恨男友的麻木,难道自己那难以掩饰的渴望婚姻的眼神,他真的是看不到么?她实在是忍不住了的时候,就会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问,“亲爱的,我们到底什么时候结婚?你......为什么还不向我求婚呢?”   她的口气听起来当然是渴望的,这一点,他也肯定是感受得到的,“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么?况且我们都还那么年轻,工作是最重要的,我还没有在工作上……”   “好什么好啊?”谢雯胡搅蛮缠的打断他的话,因为后面的有关事业未定,大丈夫应该先立业后成家之类的话,她是早就听够了的,她甚至可以一字不漏的把他的话背出来,“我就是想问你,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娶我?”   男友怔在那里,将手上的东西放下,面色阴沉着,“你是不相信我么?难道我们这么多年在一起的感情,不足以让你相信我么?不管我们什么时候结婚,我对你的承诺不会变,我对你的感情不会变,我对你的那颗始终如一的心不会变,我……只是需要一段功成名就的时间,我想让你风风光光的嫁给我,我也是个男人,别人能做到的事情,我一定也能做到”。   谢雯哑口,她知道,男友是一个非常坚定的人,他已经决定好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就会改变的,自己再怎么苦苦的哀求,也是毫无意义的。   接下来的那些日子,她甚至开始憎恶,为什么时间不会因着她焦急的心情而过得快一点,为什么男友在事业上的辛苦努力总是没有突飞猛进的成效。尽管两个人现在每天生活在一起,但她就是会觉得不安,就是会觉得眼下的这种平静安逸的生活像浮云一样,虽然能看见,却很缥缈,稍纵即逝,怎么抓也抓不住。   谢雯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俗人,并非婚姻至上的碌碌之辈,但此刻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好像一个人掉进海里,马上就要被淹死了,就是拼命地想要搭上婚姻的那条船,因为,那是救命船。   张兆生倒是对她越来越好了,加薪、奖金一个都不能少,而且参加什么活动都愿意带上她,甚至会手把手的教她打高尔夫,主动为她庆祝生日什么的,她像影子一样,每天跟在老板的身后,形影不离。   公司里的流言蜚语盛了起来,就算她装聋作哑不想去理,那些声音还是会一个劲儿的往耳朵里冒。大家都说怪不得张兆生没有把老婆从老家接过来,原来是方便在这边找小的。还有的人说根本就是谢雯主动去勾引老板的,与其在事业的道路上慢慢行进,还不如踏上高速,缩短奋斗的历程。更有甚者,说谢雯本来就是老板包养的交际花,是在关键时刻,用身体来完成工作的人。   那些话越传越难听,越传越夸张。   可当她继续去征求男友有关结婚的事情的时候,得到的答案却总是否定的。她心灰了,她觉得男人都是一样的,什么许诺终身,现在这个社会,谁又能保证谁的终生,不行就算了,就这样过日子也不是太坏。   二十二、墙里开花墙外香   谢雯发现钱真的是个好东西。   它可以让女人变得漂亮,可以让女人的信心大增,可以让你成为人群中的焦点,可以极大程度的满足女人的虚荣心,似乎所有女人想要的东西,钱都可以帮你轻易的办到。   刚刚走出校门不久,她便已经成为了高薪一族,短短时间所拥有的,是别人要奋斗好几年,甚至是十几年才能够得到的,于是,她有点飘飘然了。   看到挂在百货商场橱窗里面的高级时装,她会小觑的说一声,有什么的,不就是半个月的工资么?面对价格昂贵的高级化妆品,她会眼睛眨都不眨的统统买下,回去试用。和男友一起,到工薪一族想都不敢想的高档餐厅里面用餐,之后优雅的掏出信用卡,一刷了事。   她天真地以为这样的表达方式会传递给男友无限的爱意,殊不知,适得其反,这反而成了压在男友身上沉重的枷锁,给他带来了沉重的压力。她的爱,在男友看来,就像是一条无形的镣铐,死命的牵引着他,让他无法喘息,挣扎不下,狠狠的挫伤了一个男人的自尊。   令男人觉得最可怕的事情,恐怕就是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抬不起头来,自己赚的工资在女友面前显得少而可怜。当然了,吃软饭的男人除外。   心灰了,情自然也就淡了下来,谢雯觉得男友不但再也不提及结婚的事情了,就连每天的亲亲我我都是那么的敷衍了事,显得毫无兴致。   他的注意力好像已经完全转向了工作一面,开始拼命的拉单,每天和她在一起的时间,电话总是接个不停,好像在和谁较着劲似的,一副不拿第一誓不罢休的劲头。   他每天嘴里总在叨念着钱钱钱的,这让谢雯觉得很庸俗,冷眼旁观的时候,男友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熟识的大学校园里面那个不沾尘世的美男子了,而是一个浑身挂满了铜臭味儿的彻头彻尾的小市民,和他说话说得久了,都会让人觉得恶心、感到窒息。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眼光,怀疑他们俩之间的感情,怀疑他的心里到底是不是还爱着自己……   与此同时,谢雯的事业却是如日中天,和张兆生之间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自然是一方面因素,出色的工作能力更是锦上添花,这不但把那些说她只是“花瓶”的人们的嘴给堵上了,更为她赢得了张兆生的信任,以至于张兆生手下大大小小的领导们,都把她当成钦差大臣一样的礼遇。   这天,看看时间马上就要下班了,谢雯依然不慌不忙的收拾着手头的东西,她似乎已经好久没有那样火急火燎的盼着下班了,与其回家看到男友那张死鱼一样的脸,听他说那些为了赚钱而发疯一样的无聊话语,倒不如在单位多磨蹭一会儿呢。   这时,电话铃响了,传来一种猥亵的声音,“小谢,晚上有时间么?”   是主抓业务的周副总的声音,她闭着眼都能知道,每天和这几个人打交道,她对公司里面的这几位领导,简直是太熟悉了,“有啊,什么事?”   “部门今天晚上有个聚会,你也一起来吧,”声音听起来完全是客客气气的征询的口气,这倒有些不同寻常。   “你们部门聚会,我去做什么?”谢雯总觉得这些人做事情都是有目的性的,没事儿才不会叫上她,要不然就是想套她嘴里的话,所以也多长几个心眼儿,多问几句。   “没你不热闹吗?一起来吧”。   谢雯一想,反正左右也无事,这会儿男友肯定又在公司里面傻呆呆的加班呢,回去了也是一个人呆着。   再说自己和市场部里面的人还算是熟识的,这位周副总,虽说表面上是屈居于张兆生手下,但他的真实身份是出资人驻企业代表,号称无冕的“钦差大臣”,说来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得罪不起的,也就应了下来。   吃饭的时候,自然是中规中矩的,大家嘴上说的也多是工作方面的事情。   可一到了歌厅,这位周副总就没有那么老实了,总是在有意无意地靠近谢雯,说话间不乏亲密举动。同事们大声唱了什么,她根本没听进去,一晚上都在想办法躲避,琢磨着这位周副总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要说这周永康,猛一看上去,人高马大的,倒也是个精神人物,只不过那稀稀拉拉的头发,着实令人接受不了,只是还没到了地方支援中央的地步。谢雯每次抬头看他的时候,都不敢把视线放得太高,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猛吐出来,不好收场。   这周永康偏又是个不识趣儿的人物,还专爱往年轻漂亮的女同事身边蹭,又好大喜功,动不动的就大摆宴席,弄得大家心里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去吧,又懒得看他,不去吧,又怕得罪他。   谢雯只好差开话题,故意试探道,“周总家里都有什么人呢?”   周永康看谢雯主动和自己聊天,脸上笑开了花儿,要知道,以前她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家里就我一个人哪!”那声音听起来真让人恶心。   “怎么会呢?”谢雯眼睛盯着别处看。   “呵呵,我女儿去英国读书了,她妈妈陪读,家里可不就剩下我一个人了么?”周永康一张嘴,就能看到牙齿上深深的烟渍。   谢雯又是一阵恶心,心想,怪不得这老家伙总是有时间在外面混,就算你一个人觉得寂寞,也不能牺牲所有同事的业余时间,陪你一个人耍啊?“原来是这样,我说你怎么会有这么多时间在外面呢?原来是家里领导不在啊?哈哈……”   周永康喝了一大口酒,弄得嘴边泛起了油光,“这算你说对了,现在别的不说,时间倒是有一大把,一个人在家,无聊的很……”他像是有话还没说完,眼睛贼溜溜的盯着谢雯的胸脯看。   二十三、错乱   谢雯站起身,坐到女同事中间,和她们一起说笑了起来。时间刚一过十点,就已经陆续有人接到男友或老公打来的关切电话,看着她们在人前故意摆出的恩爱甜蜜的样子,谢雯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儿,她觉得自己就像个没人要的孤儿一样,可怜到无人关心。   她每隔几分钟,就要看一眼手机,可却始终听不到它的声响。   看着她们一个一个欢蹦乱跳的离开,谢雯却在一杯又一杯的继续喝着酒,不管啤酒红酒,只顾着大口的喝着。   她以为自己不回家,就应该是对男友冷淡态度的惩罚,却没有想到,这样做不但不会让别人受到任何惩罚,受伤害的反而是自己。   女同事已经走干净了,包厢里面就剩下她和几个东倒西歪的醉汉了。   周永康结完了帐,打发掉了那几个醉汉,到谢雯身边,献殷勤到,“小谢,小谢,你怎么样?”   谢雯卖力的抬起脑袋,却感觉整颗头颅死沉死沉的,灌满了铅似的,好像脖子根本就无法承受它的重量,刚刚抬起一点儿,复又坠了下去。她很想看清楚眼前的这个人是谁,可是任凭她怎么努力,就是想不起来,此刻,脑袋上像被千万根银针扎满了,隐痛不断传来,意识已经完全消失了。   周永康一用力,将谢雯从沙发上架了起来,一步一挪的向门外走去,小心地扶她坐在了副驾驶的位子上,关好车门,自己小跑着来到了车子的另一侧,上车,关上车门。   他望着谢雯,眼神是混乱而渴望的,“小谢,小谢,你家住在哪里啊?我送你回去”。   意识迷乱中的谢雯,隐隐听到他的声音,却还是忍不住语音中带了愤怒,“家?呵呵,我没有家,哪儿是我的家?我……没有家了”。   “那,”周永康看她烂醉成这个样子,心里早已有了打算,“我们现在去哪儿呢?”   “随便,”谢雯腻烦的一摆手,眼睛皱了几下,“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别再烦我,我要睡了,”脸扭向另一侧,全身上下像被抽掉了骨头似的,软趴趴的靠在靠背上睡着了。   周永康开车,很快就到了自家楼下,半抗着谢雯就上了楼。   他把谢雯放在沙发上,自己转身,想去倒杯水喝,却不想被谢雯一把抓住了裤管,隐隐听到她含糊的声音,“别,别走,别不理我,亲爱的,我不能没有你,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周永康一怔,郁积的酒劲儿顿时迸发了出来,冲击着天灵盖儿,浑身上下火烧火燎的难受,“你,你说什么?你叫我什么?”   “亲爱的,我想要......”谢雯恍惚之间,睁眼痴痴的看着周永康,表情是如此的渴望。   “我,”周永康再无迟疑,俯身下去,唇狠狠地覆上谢雯的骄唇,用力的来回研磨着,双手一阵慌乱的在谢雯的身上毫无目标的摸索着,解开了两颗纽扣之后,再也没有耐心去寻寻觅觅,一把扯下了她的衣服。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于眼前,令他感到狂乱,他不顾一切的全身压了上去,在谢雯的身上不管不顾的乱抓着、撕扯着,终是一用力,结束了他胡乱的寻找。   谢雯身子向上一挺,嘴里轻哼出声,“嗯......”意识早已被酒完全的麻木掉了,她错乱的认为,这个男人是自己深爱着的男友。   周永康得到回应,变得更加亢奋起来,一浪一浪不断地冲击着。   这夜,因着谢雯那颗悲凉苦闷的内心,变得不再有平静。   下夜,谢雯的酒意渐渐醒了,她习惯性的向旁边一伸手,指尖带来的触感却不比寻常。那高高的浑圆的身体和那半胸膛的粗重胸毛,绝非是男友的身子,她心里募的一紧,心跳也变得狂乱了起来,难道,现在又是和张兆生在一起么?   胆怯的睁开眼,小心地觑着身边的这个男人,天哪,她差点没被吓死。这个人,这个人难道?身边的男人身材高大魁梧,皮肤黝黑,面阔耳大,正闭着眼,伸拉着胳膊腿儿呼呼大睡。   谢雯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脱得精光,她懊悔的狂乱的抓挠着自己的头发,那感觉,像是对待敌人一般。   她不敢再次睁开眼去看那个男人,眼光从指缝中再次滑过去,确认了一遍,没错,竟然是周永康。   谢雯越想越气,发生了什么自己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但她笃定,这一切都是周永康的错。他的鼾声让人越听越烦,恨不能杀了他解气,“啊......”谢雯失声大叫。   “怎么了?怎么了?”周永康一下子被惊醒,懵懵的盯着她看。   “怎么了?呵呵,”谢雯眼中凶恶必现,“你给我解释清楚,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   “昨天?”周永康收了一脸的惊慌,换上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你都看到了......”   “你,”谢雯被他的话噎的出不了声,脸涨得鲜红欲滴,“你竟然趁着我喝醉的时候,带我回家,还......好,你等着,公司领导很快就会知道这件事的,你别想……”   “哈哈哈哈......”周永康张狂的大笑,“好啊,你去说,你最好弄得满城风雨才好,也让大家都知道,白天一本正经的总裁秘书是怎样风骚的勾引我,为什么女人一到夜里,就变了个人似的,抓着我的裤脚,拼命的喊‘要......’哈哈……”   周永康粗糙嘶哑的笑声,在静夜里听来煞是恐怖,谢雯怒不可遏的盯着他辩驳,“不,不可能,你骗人,一定是你强迫的我......我,怎么可能和你这种人,怎么可能对你这种人说那样的话,不可能,绝不可能......”   周永康发现了谢雯心底里的恐惧,更加靠近她,灼人的目光逼视着她,“是么?你的话什么意思?把自己当作纯情玉女么?哼!你这种人才是最最无耻的,谁不知道你和张兆生之间的那点儿破事儿,装什么装?相当**还想立牌坊,臭不要脸”。   “你......”谢雯刚要张嘴驳斥,却被喉头一股闷热滞住,再也出声不得,眼里却落下了大滴大滴苦涩的泪水。   “呦,还哭上了,”周永康敞怀穿着睡衣,仰靠在沙发上喝着水,“你情我愿,有什么好哭的。不过,倘若你以后真心跟我,我保证,比张兆生给你的好处少不了。毕竟,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谢雯疑惑的盯着他,不发一言。   “你不信么?”周永康蹲坐下来,仰头端详着谢雯,“真的,从你刚进公司的那天起,我就喜欢上你了,可是,谁知道张兆生那个混蛋……”他试探的拉过谢雯的手,向自己的胸膛方向靠近,语气变得温柔异常,“不过,现在好了,一切言归正传,我就知道,从第一天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两个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你相信么?呵呵,你不用怕,张兆生那家伙根本就没有什么后台的,他给你的不过都是口头承诺,没什么的,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以后,你的前途我会帮你规划”。   谢雯仰起头,拼命不让眼角那一颗悔恨的泪水流下,她发誓,这些臭男人欠她的,一定会变本加厉的从他们身上捞回来。   二十四、失子   谢雯怀孕了,她可以用生命起誓,那一定就是男友的孩子。可就算她再怎么样的苦苦哀求,他就是不肯相信,任凭谢雯如何解释,他就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一脸决绝,再也不愿多看谢雯一眼。   谢雯擦干了眼泪,冷声道,“那么,这个孩子,你预备怎么办?”   男友的声音让她如坠噬人的谷底,痛彻心扉,“做掉”。   “不......”谢雯疯狂的大喊大叫着,看男友的眼神透出无限的恐惧,好像她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一样,“我不会,我不会拿掉他,呵呵......你看着好了,我要把他生下来,我一定要好好得把他生下来,我要让你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骨肉?”   她变得有点神经兮兮的,突然又跪在地上,膝行上前,一把搂住男友的双腿,脸上哭得一塌糊涂,“求你,我求求你,看在我们这么多年感情的份儿上,不要离开我,不要抛弃我。那天,那天你看到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你看错了,我们,我们那天同事聚会喝多了,我们只是喝多了,他只是要开车送我回家的……”   “够了,”他一把推开谢雯,气焰冲天的大踏步离开,“我相信我眼睛所看到的,而且,你那已经不是第一次出轨......”   谢雯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没错,男友说得没错,这是一个不可以幻想纸里包得住火的时代,信息空前发达,人与人之间的交流空前的高涨,而且大家活动的圈子又只有那么大,不要说那天晚上自己被周永康架上车的镜头被男友亲眼看到了,就算那天侥幸逃过男友的眼睛,也还是会有无数种不同的情况出现。这毕竟是事实,她早该想到会有败露的一天。   “那,我们?”谢雯泪眼迷离的望着他,渴望听到令她震惊的答案。   男友长吁了一口气,半晌才说到,“分手”。   他清清楚楚地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谢雯的神经一下子崩溃了,她彻底的停止了哭泣,也不再多说一句话,身体像抽掉灵魂之后剩下的一俱空壳,呆在哪里都觉得碍事。她迷迷糊糊的想要站起来,伸手扶向茶几的时候,却触碰到了一把水果刀,金属掉在地上发出“咣啷”一声清脆的声响。   她恍惚间看到了地上的水果刀出神,怔怔的自语,“好,你不相信我,谁都不相信我,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相信我,呵呵......我还活着干嘛?我还不如死了算了,也许死了,就有人相信我的孩子不是别人的了……”她举起水果刀就要向身上刺去。   男友扑腾着跑过来,一把按住了她举起水果刀的右手,惊慌的看着她,“你要干什么?闹够了没有?你疯了么?”   “呵呵,我是疯了,又怎样?心疼我了,怕我会死掉是么?”她复又举起水果刀,猛地向身体的方向滑过来。   男友上前继续与他争抢,就在你争我夺的时候,水果刀径直刺向了她的右臂,眨眼间,在肩肘处留下了一道又长又深的血色狰狞的伤口,鲜血顺着伤口缓缓流下。那一刻,她偏偏觉不出半点的疼痛。   “好了吧?闹够了吧?”男友一把推开了谢雯,也不去理会她肩头的伤口,好像甩开垃圾一样的再次走开了。   谢雯这一次是陷入了彻底的绝望中,她不再对挽回男友抱有丝毫的幻想了,这次,恐怕是真的要失去男友了……   她不安的看着他,内心深处却是出奇的平静,“我,你,你能让我在这里呆最后一晚么?”谢雯紧张的语无伦次,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不舍。   他没有说话,也算是一种应允吧?   谢雯硬撑着从地上站起来,小腹莫名的抽痛了一下,她也无暇顾及,只靠坐在男友身边,痴痴的看着他傻笑。   男友起身,拿过药水和纱布为她包扎,他手上默默地重复着擦药的动作,力道很轻柔,神情也很专注,以至于有那么一瞬,谢雯又在幻想着他能够原谅自己了呢。   他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眼睛飘忽的从谢雯的身上移开,绝无半点流连,“睡吧”。他将药水瓶放在床头柜上,便侧身躺下,脸背向谢雯的方向,伸手关上了灯。   谢雯却还在坐着发呆,小腹的隐痛再次袭来。她俯下身去,想要挨靠着他躺下,却在身体刚刚触碰到男友身上一点的时候,感觉到了他的抗拒,心里木然一凉,卑微的蜷缩在了床的另一边。   她再怎么努力也闭不上眼,目光所及,全是往日熟悉异常的物事,想想明天一觉醒来,就再也没有借口再踏进这间房子里面来了,内心的悲凉又浮上了心头。他好像是睡熟了,谢雯真想再好好的看看他,和他说说话,可又怕他万一醒了过来,自己无法面对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只好把这种深切的感受放在心里,毕竟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和他躺在一起,已经算是对自己的宽容了吧?   夜,当真是寂静得可怕,她都能听到两个人的心跳声。就像他们第一次初尝禁果的时候,她隔着皮肤,感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那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受,是第一次感受到了身体左右两侧同时响起的富有节奏的心跳声,她开心的大笑,她觉得这样也许就算是“心连心”了吧?   小腹隐痛的感受变得频繁了起来,先前是一下一下的,此刻却变成了不间断的,连绵不绝的疼痛,像两只强有力的大手在小腹两边来回的抓揉着,抽搐着疼。可这种疼痛持续了十分钟左右,又突然消失了。她的意识昏昏沉沉的,好像要在这疼痛的间歇睡熟过去,可刚要睡着的时候,疼痛又袭来了。   这一次比上一次的疼痛更厉害了,好像是那只反复抓揉的大手的力道又重了,她疼得冷汗直冒,用力的咬着唇,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好像是在梦里,如坠云端。   连续疼痛的时间也变得更长了一些,身体沉沉的,向下无比贴合床榻,却怎么也动弹不得,好不容易捱到了疼痛的间歇,她用力一挥手,惊醒了身边的男友,“我,我,我好疼,快,看看,我这是怎么了......”   他脸上犹自带着深深的怒意,却也关切的看了过来,两道横眉兀的一挑,神色紧张,“你,你......”他惊恐的看着她,“好多血......”他一把将被子完全撩了起来,抱着谢雯就要往屋外跑。   “血?”谢雯气息虚弱的说道,“难道,该不会?天那,不……”   “你少说点儿话,省点力气,”男友抱着她呼哧呼哧地往外跑,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这一夜,注定了是不平静的。   待谢雯苏醒过来,却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冰冷的单人病床上,她左右环顾了一下,这里同样是静悄悄的,却显得毫无生气。麻醉劲儿过去之后,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伸手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悲痛万分,她一把撑住床板,坐了起来,转身就向外面走去。   好在,她看到了男友疲惫的身影,不自觉地笑了出来,跌跌撞撞的就朝着他走了过去,“呵呵,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原谅我的,你真的原谅我了么?”   他放下双手,抬起脸看着她,眼底现出了明显的青黑色带,语气沉稳而迟缓,“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恐怕我们的缘分也尽了......”   谢雯无法置信的看着他,内心是彻彻底底的悲凉透心了,是的,缘分尽了,也许缘分真的是尽了,就像此刻,眼里看到的,完全就是一个陌生人一样。   二十五、天寒心亦寒   失子之痛像是谢雯心底里不可触碰的禁区一样,每每想到,都会有如万箭穿心般的疼痛,为了尽快将那段回忆忘掉,她拼命的放纵自己,将自己淹没在一段段出格而又无稽的恋情当中,麻痹自己。可不知怎的,那段回忆就像一只无形的魔爪,时不时的就会跑出来折磨她,在她的心上抓挠,她像中毒了一样,没准什么时候就会发作一次。   而经历了这么多,那毒性好像半点也没有减弱的趋势。即便有的时候故意不去在意,它还是会始终盘踞在心头。   想着想着,心酸的泪水便涌了出来,意识昏沉之间,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雯雯姐,雯雯姐,醒醒啊……怎么办?还是不醒,雯雯姐……”   “再接着叫她,要不,干脆推醒她算了”。   她不明白怎么回事,说话的还不止一个人,自己这是怎么了,忽然,谁的手又大力的推了过来,她猛地睁开了眼,懵懵懂懂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唉呀,总算是醒了,我就没见过谁在飞机上能睡得这么熟的,”说话的人竟然是林曦兰,她静静地盯着谢雯看,表情不辨喜忧,“天哪,雯雯姐,你这是怎么了,哭什么啊?”   谢雯这才反应过来,意识里过往那一幕幕不过是梦境罢了,今天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怎么的,竟然在飞机上睡熟了。如果不是被林曦兰她们叫醒,她恐怕又要把过去那些痛及心底的事再经历一遍呢。   看着林曦兰一脸的大惊小怪,肯定是被自己这么反常的样子给吓到了,“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用手抹去了脸上湿湿的泪水,“没什么,呵呵,不过是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啊?都能哭出来,雯雯姐,你今天真的是好奇怪啊,”林曦兰看着她的神情简直是在盯着一只怪物。   “......飞机马上就要降落了,请各位乘客寄好安全带……”谢雯马上低下头去,手上反反复复的捣鼓着,免去了回应林曦兰的麻烦。   谢雯在心里默默地告诫自己,忘记,该忘记了,不管再怎么舍不得,那段感情、那段爱也已经过去了,过去的事情应该随着时间一起灰飞烟灭才对啊!毕竟,在这样伤心下去,受伤害的也只有自己,过去的也无法挽回,那么,回忆就到现在好了,就到今天好了,下了飞机以后,自己还是那个玩世不恭的开心谢雯,还是那个每天周游在男人之间的快乐精灵。   这样想着,沉重的心情顿时也好了不少。   就像一开始离开男友的那段日子,她觉得自己的生活完全被打乱了,像是脊梁被人抽掉了一样,根本不知道一个人该怎样面对未来的生活,每天除了上班时间,她都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没有灵魂。   一个人的生活,就连吃饭都没有了味道。   所以,那段时间无论是谁的邀约,她都会欣然接受,无论做什么,只要不是一个人就好。忘记悲伤最好的方法,就是让自己忙碌起来,没有时间去想,没有时间去回忆,也就来不及痛。   刚一走出机舱门,抢入满眼的竟是天地洁白一片的雪世界,空气变得冰寒纯净,深吸一口气,只觉沁入心肺的凉意,从头顶一下贯穿至脚底。   谢雯心底一声轻叹,啊,又下雪了,多么美好的雪啊!不知何时,自己的心境才能像这雪世界一样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二十六、遭遇小男生   自从夏珺和林曦兰知道了谢雯的过去以后,对她便开始益发的亲近了起来,做女人难,做一个痴情的女人更难。无论在什么时代,受苦受难的总是女人,因为她们都是背负感情背负爱的痴人。   虽然谢雯身上有着这样或那样的缺点,但同样身为女人,是可以体会到她那颗冰凉到底的心的,毕竟她也有着天真烂漫的过去,她也是感情道路上的受害者,她对婚姻的美好憧憬也是被这个时代一点点吞噬腐化掉的,基于这些,谢雯行为的怪异一下子变得不再难以理解,她们已经能够更深刻的感受到她孤苦的内心世界,也愿意更多地亲近她了。   这天下班后,三个女人约好一起去了美容院。   刚在大门口露了一小脸儿,尖细的声音便响起来了,“呦,三位美女,今天怎么一起来了”,美容院的小丽满面春风的站在门口帮她们换拖鞋,态度总是那么殷勤备至,让人真的有种做上帝的感觉。   “是啊,今天下班后没什么事,我们三个就一起来了,地方够么?”谢雯一副大姐大的样子,问询地向里面望去。   “有有有,来得真是时候,现在刚好没什么人,再晚一小会儿啊,又得让你们等了,呵呵……我去安排你们熟悉的美容师啊,”小丽这人就是十分的会说话,又很会做生意,左右逢源,弄得来到这里的女人们都开开心心的,乐不思蜀。   林曦兰盯着她那妖娆的背影看去,嘴里啧啧地响,“哎,可惜了,可惜了......”   “可惜什么?”谢雯不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   “在现代社会可惜了,要是搁在封建社会,开个青楼,做老鸨子,准是一把好手”。   “去你的,带你出来就会胡说八道,”夏珺在一旁喝止住了她。   谢雯却嘿嘿的偷笑。   夏珺先去隔壁房间做局减了,这已经是她做的第四个疗程了,没办法,她总是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胖的女人,可又贪嘴的利害,减了吃,吃了减的。这身肉又偏偏不争气,真的是喝口凉水都能长几斤,所以,变瘦变美女便成了她长期与之奋战的目标,誓与那多余的十几斤肉不共戴天。   可再怎么拚命的减肥,管不住嘴,什么口号也成了一句空话。   “我就不受那个罪,”林曦兰舒服的躺在了小床上。   “站着说话不腰疼,那是因为你不胖,”谢雯一边脱衣服,一边说。   “就算将来胖了我也不减,不信你就看着好了。那东西只要一抹身上就火烧火燎的,别说还要糊上保鲜膜儿了,真是要命。现在是冬天还好,这要是夏天,还不出人命啊?”   “呵呵......”谢雯看着她笑了出来,“真是嘴硬。我就不信,将来你男朋友要是嫌你胖,你会不减肥?”   “我就是不减,为什么女人都要为了男人活着呢?”   谢雯不再说话。   林曦兰比较保守,竟做些皮外美容,护肤保养啊,面膜清洁什么的。谢雯可不管这一套,什么都敢尝试,而且越是新奇的,别人都不敢做的新技术越入她的眼。这不,小丽又在给她推荐最新产品——美白针,据说是能够让黑皮肤女生彻底蜕变成白雪公主的神针。   热蒸汽一熏,林曦兰舒服的都要睡着了,忽而听到外面一阵阵传来男人的声音,感觉很奇怪,木的睁开眼,“小丽,怎么,你们这儿还有男人来做美容呢?”   “是啊,而且还不少呢,最近来的男人是越来越多了,我都琢磨着是不是要扩建一下男宾室了”,说完,呵呵笑了两声,一副志得意满的神情。   “这倒新鲜,我还真想看看,这每天跑美容院的男人都长成什么样子的,是不是,全是小演员啊?”林曦兰果真来了兴致,也不怕脸上的面膜撕坏皮肤。   “呵呵,”小丽捂着嘴一笑,“哪儿来的那么多演员啊?就算是有,你也不会认得的,一旦有了名气,也就该有私密性的美容院了。要是还每天这么抛头露面的,岂不是一点儿神秘感都没有了?”   “那他们都做什么项目啊?和我们的一样么?”谢雯也感到奇怪。   “那可多了,很多项目都适合男人做的,有一部分是过来减肥的,还有修复皮肤的,还有些据说是搞文艺的也修眉、做脸什么的,哦,不过……”小丽压低了嗓音说,“就今天来的这个男的最奇怪了,那天他第一次来的时候,把我们都吓了一跳,他说是来做全身脱毛的,我们当时听了都傻了,问他怎么个脱法,他说都脱,胡子也脱,弄得我们都怀疑他是不是那个……”她说完,又捂着嘴笑了起来。   “不会吧,天哪,那胡子没了还是不是男人了?”林曦兰嘴巴张得老大,差点把正敷着面膜的脸完全撕裂。   谢雯也感到很惊讶,她内心对男人的兴趣再次被激发了起来,直说想出去看看。   小丽赶忙拦下了,“千万别这样就出去,他要是感到别扭就不好了,我们可不想让顾客觉得难堪。等他做完吧,你们也都做好了,一起正常的走出去也就看见了。不过,顺便瞧瞧就算了,可不能跟看怪物似的”。   听她这么一说,二人只得作罢,只是好奇心的驱使,让她们对“参观”那个男人的兴趣愈发的强烈了。   这时夏珺过来了,她知道了这事以后,好奇心比林曦兰和谢雯更强烈,本来么,夏珺就是公司里有名的“八卦婆”,这么好的“新闻”,怎么能不抓住呢?   三个女人在大厅的沙发上装作翻看宣传资料,那个男人出来了,可是怎么看,都感觉他很正常。一米八几的个子,一张脸长得非常的干净、俊朗,也很有男人味儿,身材偏瘦,走起路来很有气质,大大的眼睛很迷人,不过看来应该也是搞文艺工作的,就是年龄小了点,怎么看都像是个在校的大学生。   谢雯那双桃花眼又紧盯着这个男人的身影,显然,他也在注视着谢雯,这个年近40的女人,在自己精心的保养加之男人的宠爱下,散发着20多岁女人才有的光彩。不过,只要男人问起来,谢雯也从不向男人隐瞒自己的实际年龄,因为她有着惊人的自信,她认为自己的美貌加聪慧是在任何年龄段都能够打动男人的利器。   谢雯站起身,对夏珺和林曦兰说了句,“好了,我也该走了”。   她们二人无奈的对视了一眼,心已了然。   谢雯含情脉脉的注视着那个男人,她向他走去,直至与他擦身而过,但并不主动搭话,因为谢雯知道,她有能力能够让任何男人对她主动。   果不其然,那个男人紧追了几步,“小姐,你常来做美容么?你真漂亮”。   谢雯赏了他一个回眸一笑,继续向前走。   到停车场,谢雯向他一招手,“上我的车吧”。   那个男人眉开眼笑,得意地向她走来。   二十七、世事蹉跎   年轻的男人带着一脸的欣赏,“我叫童文,你叫什么?”   谢雯一脸愕然,下巴差点掉了下来,“谢雯”。   “真的?我们还真的是有缘分,连名字里都不约而同的带了个‘文’字,那么,我们现在就算是朋友了吧?”   谢雯心想,这家伙还真是个自来熟,谁也没说要跟他交朋友啊?从前都是自己主动和别人这么说的,现在听他如此流利自然地说了出来,心里还真不是个滋味儿,凭什么把自己的主动权给剥夺了呢?于是,语气也变得生冷了些,连说带哼的,“就算是吧”。   “那你平时都喜欢做什么?有什么爱好么?”年轻真是好,就连看人的眼睛都是闪闪发光的,像山里未经过污染的清澈的泉水。   谢雯实在是不太喜欢和这样的人交往,他们两个人体内的组成物质好像是同质素,如此类似的开场白和问话,好像是拜于同一个师傅门下的师姐弟,感觉没劲极了,谢雯好像都已经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几句是什么了,很不耐烦,“为什么总是你问我答呢?我不太喜欢这种交流方式……”   “好,换你问,我答,”小男生看她的眼神半点陌生也无,好像已经是很熟络的朋友了,他淡然一笑,眉宇间更添英气,看得久了,果真有着摄人心魄的魔力。谢雯一边开车,一边有意无意的偷看他,心里笑笑,这小子长得还真是好看呢?算了,多留他一会儿好了。   谢雯抢过了说话的主动权,却又觉得没什么好问的,想了想,“对了,我们现在去哪儿啊?”   小男生嘴角上扬,脸上的肌肉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那道若隐若现的肌肉弧度,更显出他的青春健康,“去我那儿好了,现在就我一个人”。   谢雯面无表情的听着他指路,“好了,你可以说说你自己了”。   “我,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呵呵,我是个还没出名的小演员,演了不少戏,可都是跑龙套的,走在大街上,没有一个人认识我。现在和另外几个小演员一起,合租一套房子。我们几个生活在一起同命相怜,赚到钱了,就吃得好一些,添两件衣服;赚不到钱的时候,就围坐在一起捧着方便面穷开心……”他转头专注的盯着谢雯的半张脸看,眼神中流露出纯纯的渴慕,“其实有时候细想起来,觉得我们这样也挺好的,只有这个时候,才可以体会到很多的真情实感,真不知道成了明星成了腕儿之后,还能不能再拥有友谊?”   谢雯轻蔑的一笑,“自我安慰吧?哪有做演员不想出名的道理?如果真的不想出名,还不如卖豆腐来的实际”。   “可是,命运似乎对我并不公平,”小男生一脸的惆怅。   看着别人成功了,自己却始终成绩平平,看着一起努力奋斗过的同伴们成功了,自己却好像是永远停留在奋斗的路上似的,这个时候,心里是会不平衡的,是会弄不弄就去抱怨命运的公平与否?但到了谢雯这个年纪,心理逐渐的成熟了起来,渐渐认识到事物的多面性、复杂性,也可以分析出自己与成功人士之间的差距的时候,就不再会那么怨天尤人了,也许,这样偾事,这样不平的情绪,只是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吧?这种情绪只能成为人生道路上的制肘,却对自己的成长一点好处都没有。   他这样的心理状态,自己曾经也经历过,而且难过的程度还要比他深的多。谢雯曾经拥有天之骄子的学历,拥有人见人爱的美貌,拥有一个一心一意对她的好男孩儿,更拥有一份别人艳羡不已的好职业……   也许是上天嫉妒她拥有的太多,太过完美,故意要刁难她,就在那个醉酒的轻狂的晚上之后,一切的一切都变了味道,人生的大厦一寸一寸倾垮,往日的美好不见了,昔日的感情冷淡了,她的那颗骄傲的心也跟着灰暗了。所有别人眼中的幸福都付之了东流。   正是由于自己曾经的伤痛,才让谢雯很清楚小男生此刻的彷徨与无奈。她突然想要亲近他,想要说一些安慰的话给他,自己走过的弯路,不想再看着别人重蹈覆辙。   看着他那一脸的茫然,心机少到一眼能看到底儿,真是可爱到家了,谢雯又在心底里轻笑了一下,“小男生,不要自己过得不顺心,就去抱怨社会,也不要事情没有做成功之前,就给自己找这样那样的借口,总是这样的话,你根本就看不到自己的缺点,看不到自己和成功人士之间的差距,你就会丧失了继续奋斗的勇气,也就永远都成功不了了”。   小男生的眼中又现出了神采,“真的么?姐姐”。   “当然,”谢雯无奈的瞥了他一眼,心想,这姐弟恋还真是麻烦,还要费尽唇舌的给他讲做人的道理,也不知道做了妈妈的人,对待儿子的时候是不是这样?不过也没办法,谁叫自己比他多吃了将近二十年的咸盐呢!   “那么,只要我继续努力的话,就应该会成功的,对吧?”   谢雯差点儿呕了出来,她最讨厌男人说话的时候,举着半截胳膊做大力水手状,“当然,如果你努力的话,至少会比不努力的希望更大”。   “嗯,我要加油,”他那该死的动作又做了一遍。   “那,说说吧,你都拍过什么片子呢?”   小男生又换做了一脸窘态,他这变脸的本事还真是了得,而且表情十分到位,这人要是不拍戏的话,还真的可惜了,“我拍过的戏,说出片名来能吓死人,但就算你用放大镜去看的话,都未必能找得到我。算了,不说也罢,”那脸上忽又将稚气一扫而空,仿佛十年沧桑是顷刻间经历过来的。   “有那么夸张么?”谢雯一脸的不可置信。   “哎,到了,前面,从红绿灯右拐,就可以看见小区大门了,”小男生认真地指着路。   “好,”谢雯应承着,“可是,你不是说你们好几个人合租的房子么?”   他笑了笑,“你以为他们会蜗居在家里啊?拍戏跑外景恐怕后天都回不来,我这两天也是难得的清闲。就这儿就这儿,到了”。   眼前现出一片板塔结合、高低错落的小区来。   二十八、暗夜中的男女   “这小区还蛮不错的么?”谢雯边开车边四下里张望了一番,此时天色早已黑尽,只是小区内的灯光还是十分的明亮。   “好与不好,与我何干?前面,好,就停这里就好了”。   谢雯用力一把拉上了手刹,笑吟吟的看着他,“对了,你叫什么?我总不能老叫你小男孩儿吧?”   童文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那眼神,分明是在看着怪物,“大姐,您不会有健忘症吧?我还特意说了我们两个的名字里面都有个‘文’字?”   谢雯一拍脑门儿,“哦,对对对,看我这记性,”这也是她感到最没自信的地方,虽然外表是可以装扮的,年龄是可以隐瞒的,但自己身体的内部老化是永远无法和自然规律相抗衡的。记忆力衰退像谢雯心上的一把刀,时不时地便会将自己的身体割开一道看不见的伤口,刺得她痛彻心扉。   也许对于男人来说,这不算什么,但于女人来讲,年龄就是横在心头的一根硬刺。   谢雯装出一脸的不在乎,眼神被周围的景物勾去,“绿树成荫,鲜花盛开,还有喷泉和小亭,环境这样好的小区,已经很难得了,而且又地处二环外、三环里,优势得天独厚”。   “这些又与我何干?”童文的表情却没有那么轻松,说话的口气好像对自己的生活现状十分不满意,“好了,大姐,我们下车吧?”   谢雯看着他下了车,冲着他的后背挥了挥拳头,无声的骂了他几句,真恨他总是一口一个“大姐”的叫着,还叫得如此的亲切自然,让自己想要驳斥都找不到借口。   电梯载着他们俩缓缓上行,稳稳的停在了18楼。童文下了电梯,快走几步过去开了门、打开灯,谢文在他身后也跟了进去。   房子的面积不小,客厅很大,被分成了会客区和餐厅,但整体上望过去,仍然觉得视觉上很享受。童文热情地走在前面介绍着,“房子是四室两厅两卫的,进门便看到了两个连在一起的厅。左手边的两个卧室,我和小江一人一间,我,你已经看到了,靓男一个,没的说,小江和我完全不是一种风格,属于肌肉猛男型,包你看了会流口水。右手边的卧室小勇在住,生的超凡脱俗、不食人间烟火。沿着通道往里走,是一间最大的卧室,里面住着两个女孩子,是漂亮得让人没话说的那种,不过,按照正常人的眼光来看,她们都太瘦了,好像是想用残暴自己的身体来控诉这个拜高踩低的社会似的,不过,就算是这样,还每天勒紧裤腰带不肯吃东西呢。没办法,谁叫我们踏入了这一行……”   谢雯的眼神有些错愕,“你们,这里还住着女孩子?你们每天都是男女混住啊?”   “是啊,”童文说话的语气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这么贵的房租,一个人怎么负担得起?”   谢雯只得忍住自己内心的惊奇,怪自己太大惊小怪,“不错不错,虽然你们住的人不少,东西也很多,但却很有条理,一点儿也不觉得乱,难能可贵的是,还很干净”。   “是在学领导讲话么?你以为是让你来视察的么?”   呵呵,呵呵呵呵……   “喝点儿什么?”   “随便吧,”谢雯轻轻推开了童文卧室的门,这间卧室看上去也就12、3平米,左手边靠墙摆着一张单人床,床单铺得很平整,床的正中间摆着一把吉他。正对着门的地方是窗台,窗台下面是一张电脑桌,桌上的杂物也并不多。右手边是一个组合式简易衣橱,旁边还有两个很大的行李箱。   “请领导喝水,您视察的怎么样了?”童文的眼睛总是那么好看,无论从哪个角度望过去,都流光溢彩。   “你平时也这么贫么?”谢雯笑吟吟的喝了一口他递过来的柠檬水,水里面放了鲜柠檬,味道很好。   “我贫么?”   谢雯但笑不语,眼睛望着房间里面,“你很爱干净,我没进来的时候,还以为会像其他大男孩儿的房间那样,到处贴满了香车美女、暴力恐怖的画报呢,真没想到会这么干净。不过,你怎么好像随时要整装待发似的,行李箱里面都装满了东西……”   “算你说对了,我们小演员最凄惨的地方就在这里。人家大腕儿们拍戏,有名牌服装店提供的最新时装,有助理跑前跑后的撑伞摇扇,有导演和蔼友善的良好氛围,有粉丝追前仆后的精神支柱。可我们有什么呢?成天被人拿着大喇叭吆来喝去的,还要自己背着大包小包的服装,赚那三两块钱,在别人眼里,恐怕跟要饭的没什么区别……”   “呵呵,”谢雯捂嘴一笑,“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很多明星一开始的时候看上去挺朴实的,怎么成了腕儿以后,完全像变了一个人,原来都是这个时候委屈的啊?”   “你还别说,我曾经还真的想过,妈的,等哪天老子火了,也拿出范儿来好好整整那帮曾经欺负过我的演员,让他们尝尝当配角被欺负的滋味儿……”   呵呵,呵呵呵呵……   “好了,不说了,牢骚发完了”。   谢雯抬眼望向窗外,此时的夜色似乎又浓重了一层,“唉呀,都这么晚了,我们还没吃晚饭呢,”她又笑笑,指着童文,“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和你一起手捧方便面吧?”   童文一摆手,“不会不会,是我拿你做知己了,光想着精神层面的事,倒忘了五谷杂粮了。嗯,我们订张匹萨吧,外加红酒,怎样?”   谢雯点头示意。   一说一笑间,半瓶红酒就下了肚,虽说这红酒是不醉人的,可谢雯还是感觉迷迷糊糊的,有点上头,就连眼前的童文,都好像有两个影子。她用力的一甩头,觉得大脑清醒了一些,刚要冲他笑笑,意识却又迷糊了上来。   童文看出了她的异样,靠过来扶住了她的肩,“你很不能喝么?这么快就醉了?”   谢雯冲他嘿嘿一笑,花痴的露着多半槽牙齿,顺势便倚靠在了他的肩上,顺着这个角度望过去,童文的脸部线条更显诱人、英挺,靠近他的时候,有种很特别的味道飘过来,大概那就是男人味吧?比任何香水的味道都要好闻。   他搂着谢雯肩膀的手并不太紧,眼神疏离的望着她,只停留了一刻,便俯身重重的压了下来,谢雯张着的嘴巴一下子被填满,志得意满的轻哼了一声……   这时,大门突然开了,只见一个身材瘦削的女孩儿气鼓鼓的往进走,不抬脚似的,摩擦着地板发出“踢踏踢踏”的声音。她径直的走了进来,看到了童文和她怀里抱着的谢雯,表情却依旧正常如初,一点变化都没有。   谢雯被吓了一跳,一下子从童文的怀里蹿了出来,酒意早已经是醒了一大半,随手理着被弄乱了的耳边碎发,心口“扑通扑通”的乱跳,眼神紧紧盯着女孩儿看,思维却变得异常活跃,反复推敲着她和童文的关系,她可不想看到被捉奸捉双的窘事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这时女孩儿已经走过了他们的身边,继续朝里面走去,童文的表情也是异常的自然,“小珂,你怎么回来了?”   谢雯这才放松的呼出了一口气,回想起来这套房子里面是住着两个女孩儿的,她们其中一个回来了,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这时间把握的太让人……   女孩儿进了自己的房间,听到童文的问话,又折了回来,手上拿着一件缀满饰物的时髦上衣,“别提了,导演真他妈的孙子,明明说好了今天让我拍第五场的,临时又换了……”她的声音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后面的话变得“呜呜”的听不清,谁知她一顺手便脱掉了上身的衣服,当着童文的面儿,大大方方的换衣服。   谢雯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童文。   他的表情却还是那么的自然,看来平时是看惯了的,“对了,小珂,还没来得及介绍,这位大姐叫谢雯,我新认识的朋友”。   那个叫小珂的女孩子终于在谢雯的面前露了个正脸,人真的是很漂亮,五官极尽精致,不过,也真的如童文所说,实在是太瘦了,可能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成为明星吧。她一扫脸上的晦气,笑着走近了几步,身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发出了清脆好听的声音,“你好”。   谢雯刚要张口,却被一股浓烈的香味填满了口鼻,差点儿打喷嚏,“你好”。   女孩儿却像完成任务了似的,又转脸看向了童文,“我还要出去,走了,”地板上又响起了“踢踏踢踏”的声音。   二十九、静莲   随着空气中浓浓的香味一点点变淡,谢雯的意识也一片片的找了回来,她好像是灵魂瞬间出了窍似的,至少也是大脑有了一晃的麻木。   如果不是遇到他们,她会觉得自己便是那个最最放荡、最最花心、最最烂情的人了,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的那点点小放纵,在年轻人眼里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太不值得一提了。   谢雯不免自嘲,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倒在沙滩上啊。就算再怎么不肯承认自己已经老了,可是年轻一辈的出现却强迫着自己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事实。   “你在想什么呢?我们继续吧?”童文的眼睛在夜里越看越有神,精神也是好得很,半点疲惫也无,看来也是个经常熬夜的高手。   谢雯微微一怔,脸色泛起了潮红,面对他这么直白的表达方式,竟有点儿不好意思,“不会吧,继,继续,哦......我被刚刚......吓到了,好像没什么心情了,到现在心脏还狂跳呢!要不再等一等,我们,我们还是,还是……”   看着谢雯嗫嚅着结结巴巴的说话,童文爆笑了出来,“等什么等啊?大姐,你是花痴么?”   “啊?什么?”谢雯一脸的茫然,难道是自己领会错了。   “想什么呢?”他将手伸向旁边,顺势举起了什么,“我是说我们继续喝酒,谁说要跟你那个了?”   “喝,喝酒,喝酒啊?”谢雯脸上烧得更厉害了,真丢人,丢死人了,自己怎么会不由自主地就往那方面想呢?这让童文怎么看自己啊?   “对啊,来,”他说着话,就又把面前的杯子给蓄满了,“干”。   “哦,”谢雯被他一杯又一杯的灌着,眼看着就找不着北了,“我,我不行,真的不行了......”话还没说完,人一下子就软软的出溜到地上去了,跟没骨头似的。   似睡非睡的时候,突然听到什么声音在耳边响起,淡淡的,却又百转千回,一会儿好像高山流水倾泻而下,一会儿又好似鸟儿低喃柔细悦耳。   很轻柔,很流畅,很好听。   此刻,谢雯已经被他挪到了沙发上,她来回的动了动身子,找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趴着,半仰着脸,微眯着眼睛,意识昏沉的凝望着身边这个英挺俊秀的男人的脸。   屋顶正中央的吊灯已经被关闭了,只亮着几盏灯池边上的小灯,发出一些幽幽的柔和的光亮,不会觉得刺眼。   谢雯的目光顺着他脸部流畅的线条向下滑,长长的脖颈上,喉结十分的突出,只看了一眼,竟让人有点儿心悸的感觉。他的肩膀很宽厚,透过棉质贴合的衣料,仍能感受到臂膀上肌肉的浮凸。   他的手臂回弯着,左手优雅的架起吉他,右手在娴熟的拨弄着琴弦,不经意间,一曲婉转动听的曲子持续的从指间缓缓流出。   谢雯这才注意到他的手竟然生的那样好看。手掌并不是很厚,却一点也不会显得盈弱,手指很白很细很长,但也不会是皮包肉的那种感觉,就连指甲都生的浑圆光滑,透着光亮。   手指落在琴弦上,时而撩拨,时而飞转,时而抚按,怎么看,都像是已经和吉他混为了一体,衍生出有了生命、有了灵魂的音乐。   其实,谢雯是一个并不懂得音乐的人,她区分音乐的唯一标准,就是根据个人喜好评定好听与不好听。   但童文的音乐,她可以十分坚定的说——是好音乐,是很好听的音乐。听得久了,就连脸上的表情都会显得很满足,很轻易的便可以想见那样的一种清幽静谧的景致,像田园、像花园、像童年。   童文在弹奏的时候,有种完全入境的感觉,好像是在表达着什么心事。一曲终了,余音缭绕,许久才缓缓地回到了现实。   他放下手臂,换作一种很柔软的姿势抚着琴,眼神与谢雯那一双迷醉的眼神相遇,清浅一笑,“你也喜欢音乐?”   可能是酒力的问题,谢雯的表情看起来完全是一副心猿意马的样子,“听不懂,只是觉得好听。你弹的吉他,很好听”。   童文似乎没有意思要去接下她的话茬,神情有点高深莫测,仿佛又坠入了刚刚才跳出来的境界,脸上有一种让别人看不太懂的神情,“这首曲子叫‘静莲’,是我特意为我的初恋女友而创作的,”他的神情变得越来越专注,眉梢一下一下的抽动着,似乎是在用力的回忆,又似乎那段往事,并不都是快乐的,“那个时候我知道她喜欢莲,因为,在夏日的午后,她常常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荷塘边,看莲看得出神。我看着她的样子,真像个出落凡间的仙女,优雅而高贵,圣洁而清幽,于是,一时兴起,写下了这首曲子送给她。可是,后来……”   谢雯完全被他的描述带进了另一世界,仿佛不经意间,都可以闻到莲香,看到那个美若天仙的少女,“她一定会觉得很幸福,有你这样一个爱她、宠她,懂她心思的男友,该是一种怎样的幸福?这是多少女人修不来的福分。更何况,你还是个音乐王子,为她创作出这样好听的音乐”。   “可是,”童文话锋一转,眼中分明有了锋芒,“事情完全不是这样的。我们是好了一段时间,可是好景不长……那之后不久,我们就分手了,至今,毫无联系”。   “为什么?”   “哼,为什么?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为什么?我只知道,她认识了另外一个男孩儿,她似乎很喜欢那个男孩……”童文沉默了片刻,忽又激动得拍着胸脯,“我敢说,那个人哪儿哪儿都不如我,哪里都比不上我,可是,可是她义无反顾的跟那个人好了,直到现在,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   谢雯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嗨,别想了,这种事情,也是强求不来的......”她口中的话语换成了喃喃自语,囫囵着在嘴里打转,清醒的意识一点一点被抽离,身子变得轻飘起来,转瞬便已进入了梦乡。   三十、忙碌   醒来时谢雯仍觉得头痛欲裂,感觉大脑就像是干燥的过了头的地面一样,布满了道道裂痕,成了无数块分裂开来的碎体,努力了好半天,思路怎样都清晰不起来。   她用力的晃了一下脑袋,借着稍稍清晰一些地视线,才发现这里并不是自己的家,正思量间,大门洞开,进来一个身着运动衣的阳光男孩儿,“大姐,你醒了?那就起来洗漱吃早饭了”。   谢雯揉了揉太阳穴坐起来,发现这里还是昨天晚上醉酒的地方,就连自己窝在沙发上的姿势都没怎么动,“你出去买早点了?”   “切,我才没那么好心呢。我是出去跑步,顺便买回来的”。   谢雯笑笑,越来越觉得他真是可爱极了,明明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偏又嘴硬,既然他不肯承认,也不想就这么明白的揭露他,“你还有晨练的习惯?”   “对啊,我每天都这样,”他已经将买来的早点摆在了餐桌上,又转身去冰箱里取出了牛奶和果汁。   等谢雯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独自一人吃上了,抬头看到了谢雯,“还傻站着干嘛?快过来吃啊,你不要上班的么?”   谢雯这才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这一次是彻彻底底的清醒了,“哎呀,几点了?”   “七点多了”。   “还好,时间还早,”谢雯一身轻松的坐了下来,看到童文莫名其妙的样子,解释道,“这里离我的单位很近,不用太着急的”。   童文又恢复了一脸漠然,专心的吃着早点。   “我突然想起来,你昨天好像跟我说什么女友的事,不过,好像还没说完,呵呵,现在说罢,我想听,”谢雯一脸嘻笑的看着他。   童文的表情突然变得难看,轻咳了几声,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噎到了,又猛喝了几口牛奶,才开口说道,“好了,好了,人老了以后都像你这么罗嗦么?话还真多。快点儿吃饭,吃饱了,赶快上班去”。   “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啊?”他越是觉得难受,谢雯越是紧捉着他不放。虽然她也知道晚上的话,可能是他酒后失言。   “好啦,好啦,上班啦,不要再琢磨别人的隐私啦,”谢雯就这么被他剥夺了继续吃早点的权力,连推带搡的给推出了门,又一本正经的站好,“最后说一句话,我们现在是朋友了,想我的时候,就来看我,我这儿随时欢迎,”说完,冲着谢雯嘿嘿的傻笑。   谢雯也确实是没什么时间再和他逗笑下去了,便笑着离开了。   到了公司,刚刚在位子上落定,却看到一脸落寞的林曦兰走了过来,“小林,怎么了?不太高兴啊”。   “是啊,高兴不起来。吴总正找你呢,快去吧,”林曦兰说话的时候,只发现嘴是在动着的,面部其他肌肉就像失去了运动的本能似的,纹丝不动。   “哦,她这么早就来了?”谢雯马上又站了起来,朝着总裁办公室的方向去了。   还以为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一大早吴丽就急着要找自己,等进去了才知道,原来是吴丽向她展示新买的Burberry格子的长裤,这种时候还能说什么,又少不得一通赞美,没办法,谁叫女人都吃这一套?反正自己爱听的话,她肯定也爱听。   于是,谢雯便使出了浑身解数,极尽所能的把吴丽好好的夸赞了一翻。   果不其然,谢雯颇费了一番唇舌之后,吴丽笑得跟绽放了的芍药花似的,弄得谢雯直担心她再这样笑下去,会不会把眼角那平滑的一小片肌肤扯出几条“沟壑”出来。   其实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在公司里面领导和下属之间的关系也是一样,不一定每天拼命埋头苦干的人就会受到领导的赏识,如何能够脱颖而出,让领导从黑压压一群人里面能够认识你、记住你、赏识你是很关键的,这也不失为一条通往成功道路上的捷径,会在不经意间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谢雯就是一个很会摸清领导脾性的人,不消几日,便能和他们打成一片,有本事让领导把自己的名字时常挂在嘴边上。   谢雯累得一头的汗,终于把吴丽哄得开心了,转身出去,关门,准备开始做自己的工作了。   抬头挺胸地往前走,眼前一个恍惚,怎么那米黄色经典的格子图案还是在眼前晃呢?她以为是自己看得太久了,有点儿看花眼了,可是反复的眨了眨眼睛之后,还是可以看到那图案。   “怎么了?站在这儿犯什么愣呢?”是云溪好听的声音。   谢雯惊得张大了嘴巴,飞快的往回跑了几步,也顾不得要敲门,一把推开,结结巴巴的冲着吴丽说到,“吴,吴总,不好了,撞,撞,撞衫了......”她紧张得要命,没说出一句整话来。   吴丽听得糊里糊涂的,“你说什么呢?”   谢雯顿了顿,理顺了气息,“云溪,他穿了一件同样格子的上衣,你们,你们俩撞衫了。趁着现在公司里的人还不算太多,我陪你出去换一件吧?”   吴丽爽朗一笑,“这有什么?当初一起买的时候,我就想到了有可能会撞衫,这没什么的,我不在乎。好了,你没事儿的话就出去工作吧,”她低头伏案开始工作,脸上一扫玩笑之态。   谢雯看她认真工作的样子,自己这么紧张倒显多余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悄悄关了门出来。   不过这么好的机会,谢雯可不想错过,少不得又要去云溪的办公室里面打趣一番。可刚走到门口,却发现林曦兰正在里面和云溪说着什么,两个人神情都很严肃,说话的声调却不高。   三十一、最毒妇人心(上)   谢雯刚要敲门,林曦兰却转头从里面出来了,情绪看起来很是低落,走到她身边,抬眼看了一下,却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似的,低着头走了。   谢雯一脸茫然地向里面看了一眼,问询地看着云溪,“这小姑娘是怎么了?今天一句话也没有,真是太奇怪了”。   “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要说这谢雯总是有事儿没事儿的就往云溪的办公室里面跑,嘻嘻哈哈的没说几句正经话,在公司里面还真给云溪惹了不少“绯闻”出来,可每次再看到她的时候,云溪仍能保持一副十分平和绅士的姿态,不卑不亢却也不过分亲近,行为做事滴水不漏的,让人挑不出一点儿毛病来,也许这就是良好的职业素养吧?   “呵呵,看你刚才说话的表情,还以为是在训她呢?”   云溪说话的时候眨了眨眼,“没错,我刚才是在训她”。   “不会吧?她不是你什么朋友的……”谢雯说话的时候总是离他很近,总想在外人面前,显得两个人的关系并不寻常。   云溪坚定的打断她的话,“就是因为我们认识,我才会在工作方面对她更加的严厉。要知道,这个社会是适者生存的社会,公司用我,是因为我适合这份工作;我在众多前来面试的学生中间选择了她,也是因为她是最适合的,与我和她是不是以前就认识,毫无关系。我可以允许她在工作中犯一次错误,但决不会允许再有第二次,如果是我的原因给公司造成了损失,公司领导照样不会放任我,又何况是她?工作就是工作,工作的时候,我不会讲任何私人的关系和情感”。   云溪的一番话,看起来好像是在说林曦兰的事情,可话里话外的暗指让人一听便很清楚。那意思是说谢雯你注意了,不要在有事儿没事儿的就来找我套近乎了,首先,我云溪不会在工作时间和任何一个人谈私人感情的问题,就算是套上了关系又能如何,还是不会因为我们之间的私人关系,在工作上为你开启任何一盏绿灯。像林曦兰这样的老相识都已经是这样了,你谢雯就更不用说了,别再做梦了,攀上高枝儿又能如何?这样说来,不就是白忙活了么?反正人家穿了盔甲,任你如何的软磨硬泡,就是刀枪不入。   谢雯觉得窘迫极了,自己好像是被云溪推进了墙角,又像是被人丢在了悬崖边上,真是出不来下不去的,站在原地,左右为难。这种时候,说也是错,不说也是错,真不知道这云溪的心为什么会对女人如此之狠?   她的反应,云溪自然是看懂了的,只要她已经会意也就够了,实在没有必要咄咄逼人。马上又换上了一副嬉笑无拘的表情,“不过,你有时间的话,还是可以帮我一个忙,看看林曦兰那小丫头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在工作上出了这么大的错?毕竟,从朋友的角度来讲,我还是要关心一下的。可我又是个男领导,有些话也不太好说......”   虽然谢雯心里并不是十分乐意,但这毕竟是云溪主动给自己台阶下,今后还要在一起工作,他又是自己的领导,不管是什么,先应承了,也不至于失掉面子,“好,我会的。不冲你的关系,我一直拿她当自己妹妹看的,她那么可爱,我会帮她,”谢雯说完便冲了出来,再呆下去,真的是要窒息死掉了。   这是谢雯第一次和云溪说话的时候,感到一点儿也不快乐。   谢雯以为这件事就算是答应了,也不过是应应景儿罢了,她总觉得林曦兰和自己的关系,没有和夏珺之间来的亲密,有些话,宁可埋在心里,也不会对自己说的。   谁知道,只问了一句,她便已经和盘托出,“雯雯姐,这些话,我只对你说,你帮我出出主意,就算帮不了我,只要愿意听我说说就好。但你要答应我,千万不要告诉夏珺,”看到谢雯的表情,她继续嗫嚅出声,“我,我怕她会笑话。曾经她对我说男人都是一样的,我不信,她对我说男人都是会变的,我却全都当作了耳旁风。可是,没想到,我也会碰到……”   谢雯并不答话,她很明白,这种时候,任何的言语都无法抚平心上的褶皱,这种痛在内心深处的感受,她经历过很多,深深了解。   现磨咖啡发出浓郁而悠悠的香味,那种味道,闻久了很容易上瘾,就像爱情之于女人,不亲自去体会,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相信爱情的可怕。她低头,表情平和,手指摆弄勺子在咖啡杯里面发出“叮叮咚咚”细碎的声音,静静地听林曦兰娓娓道来。   原来是林曦兰的男友做销售以来,不再过着像以前那样三点一线的生活了,外出的次数越来越多,时不时的就会喝到酩酊大醉。她不耐烦的问为什么,男友的回答只是说现在的客户都喜欢这一套,自己也没办法。   她很想站在他的角度理解他、支持他,却在他一次一次的应酬中将幻梦打破。她开始变得疑心,觉得“应酬”不过只是一句空话。   直到有一次,男友再次以应酬为名,取消了她的邀约。第二天,趁着男友不注意,她翻查了男友的手机,一条条震惊的消息映入了眼帘,“.……,晚上送我回家好么?”“今天我们去哪儿玩儿呢?好期待下班的时间哦!”“你现在忙不忙?想不想我?我们在网上聊一会儿,怎么样?”   ……   林曦兰的手指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她关上了手机,再也看不下去了,这些短信都是同一个手机号码发来的,手机里面记录的名字叫荣荣。其中有一条令她印象太过深刻,那条短信的发送时间就是自己邀约男友未果的日子。   她气得双唇犯白,委屈的说不出话来,可又不能任由自己这样不明不白的过日子,于是,复又打开手机,想把事情弄清楚。她刚要按照号码把电话打过去,手机却已经响了起来,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叫荣荣的号码,她强咽了一口气,把委屈先憋在心里,按下了接通的按钮,骄滴圆滑的声音随即传来,“你在哪儿呢?不是说好了今天一起吃饭么?怎么跑了?”   林曦兰只是举着手机,却并不出声。   对方察觉到了不对劲,“喂,喂,喂,你在听么?喂,听得见么?”   “我在听,”林曦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以免打草惊蛇,什么话都套不出来。   “喂,你是谁?难道是我打错了么?没有啊?”女人开始怀疑的自问自答。   “你是谁?”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那女人看来比林曦兰老练得多了。   “我是你要找的这个人的女朋友,”林曦兰的肺都快被气炸了。   “哦,你好,你好,我是他同事,呵呵......”女人说话的口气马上就变了,又是一开始那莺转骄滴的声音,“我们俩关系比较好,平时就喜欢在一起闹着玩儿,呵呵,其实也没什么事,算了,他不在,就明儿再说吧,反正我们每天在一起工作,再见”。   “喂喂喂,”等林曦兰想说话的时候,电话早就被挂断了,她气得把手机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恨不能上去将其碾得粉碎。哼,故意点出来两个人“关系好”是什么意思?还说什么每天都会见面,这到底又是什么意思?挑战么?这些话都是在她得知自己的身份之后说出来的,不是挑衅又是什么?   谢雯抬起头,“你问过你男朋友了么?”   “当然问了。和那个女人说的差不多,只说是同事,可是……”林曦兰委屈的大眼睛里面分明欲雨。   谢雯反倒笑笑,小姑娘的问题终于是来了,这世界到底是没有谁成为例外,在由少女成为女人的道路上,究竟要洒多少泪水呢?难道,这便是祭奠青春的肥料?少了伤心,便永远也成为不了一个真正成熟的女人。   三十二、最毒妇人心(下)   犹自忆起当年,青涩的校园中那些犯青的记忆,班上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子不过是问男友借了一本小说,自己便和他闹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别扭,原因就是他没有事先征求自己的同意,便把书借了出去。那件事造成的结果是,班上的这两个女孩子直到毕业的时候,都再没说过一句话。   想起往事,思度眼前。林曦兰遇到的事情要比自己当年遇到的事恶劣得多了,至少她这是铁证如山的事实。   可又不能就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这样的话不但起不到半点劝慰的效果,更有点儿煽风点火、火上浇油的意思。也只好拣些不温不火的话来说,迂回前进摸清具体情况再说,“其实,事实也许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我们女人看问题有的时候,很容易随着自己当时的性情产生偏颇,尤其是在看待和自己喜欢的人有关的事情的时候。你说的这件事,一种好的情况是,正如他们所说,不过就是同事关系,胡发个短信、瞎闹一会儿什么的,这种事情哪里都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另一种情况就是,像你想的那样……”   谢雯刚刚挑了个头儿,林曦兰又变得激动了起来,“绝对不是闹着玩儿,他们就是在交往,不光是那个短信,就从她说话的口气我就能听出来,他们之间一定已经有了什么……”林曦兰的眼神变得呆呆,心痛连带着眼神也变得空洞了。   “那,你想怎么办?”谢雯觉得此刻再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了,还不如让她把心里的话全部倒出来,这样的效果也许更好,“你舍得和男朋友分手么?”她想看看,林曦兰的气到底生到什么程度了。   林曦兰的眼神突然变得尖利,“我要报复,”眼中的凶恶似要沁出血来,“我一定要弄明白,决不会糊里糊涂的让那么一个女人把自己这么多年的感情轻易得给毁掉”。   谢雯一时怔怔,难道爱情可以让女人发疯,这一点在任何女人身上也都没有例外么?曾经,她以为林曦兰是那么一个可爱到无忧无虑的天真女孩儿,看到她,就像是看到自己过去的岁月,那种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单纯的生活。   这才过了多长时间,事情便开始逆转,单从她刚刚说话的口气来看,再也找不到那种纯净的味道了,也许,这件事过去以后,她也会与那种日子失之交臂了吧?   “先别说气话,还没弄清楚呢?你想怎么报复?”   “我去找她,当面问问清楚,”林曦兰说话的时候,小脸气得一鼓一鼓的。   谢雯生怕她会做出什么蠢事,单从林曦兰复述的那几句话就知道,那个女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别说她一早就是做好准备的,就算去当面对质又能怎样,受委屈的一定还会是林曦兰。   直接告诉她,她不是那个女人的对手,不行,这样等于是将火儿,难保她不会做出什么傻事来,“你去问她能有什么结果?她会告诉你什么?你为什么不去好好问问你男朋友呢?也许,问题的症结出在他的身上”。   “我才懒得理他,”林曦兰眼睛里写满了恨,“我都后悔当初怎么就和他好了,竟然这么快被那个什么莫名其妙的荣荣给迷住了,真丢我的人”。   “你又犯了女人的一个通病”。   “什么?”   “你可以生气,可以恨,可以骂,但是,绝对不能否定你们之前的感情,”这一点,也是谢雯这两年才悟出来的道理,“毕竟现在的社会就是这个样子,你想把男人牢牢的拴在自己一个人身上,说实话,真的很难。你也看到了,就算是男人本身不花心,其实也没有一个男人是天生来就花心的,这个社会里充满了各种诱惑,这种诱惑连女人都抵挡不了,何况男人”。   林曦兰的眼神里又恢复了些许的光彩,看来谢雯的话,她是听进去一些了,“那他也不应该那样做”。   “反正,不管你怎么想,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去实施你所谓的‘报复’计划,都要以不伤害到自己为前提,而且,手段高明的女人,不一定要直面对手,针锋相对。对付高智商的情敌,也同样要动脑子才行。就像你的那个对手‘荣荣’,人家还不是用几句话便把你气了个半死,别的我也不多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谢雯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我们该去上班了”。   “嗯,好”。   这次午间谈话的效果似乎还不错,至少林曦兰的脸上,少了先前的那种沮丧无望的神情,有了一抹意味不明的东西,让人有点儿猜不透。   她高兴的挎着谢雯往回走,“谢谢你,雯雯姐,我觉得心情已经好多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谢雯总觉得她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可怕,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不几日后的一天中午,大家正雀跃着等待午休时间的到来,忽听一阵吵嚷声传来,一声大似一声,却又听不清到底在说些什么。谢雯站起身来,在办公区寻找着,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那声音似乎也已经平息了,刚想到这儿,吵嚷声又传来了,仔细一看,原来是林曦兰正和男朋友在公司大门外执拗着呢,旁边站着夏珺,不过好像一点儿忙也帮不上。   谢雯轻声走了过去,本不想惊动他们,却被林曦兰发现了,“雯雯姐,我,我......”看她男朋友的样子,肺都快气炸了似的,林曦兰脸上却隐隐看出了笑意。   “你们怎么了?吵什么呢?马上就到下班时间了,别站在这里了,领导看见了不好,”谢雯一边说,一般往外推搡着他们。   “我也说呢,可他们就是不听,”夏珺搭话道。   “哼,反正该说的我也都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真没见过你这种人,”男友拂袖而去,看那样子,真是气得不轻。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谢雯不解的看着林曦兰,“他这是怎么了?”   “呵呵,雯雯姐,我的‘报复’计划成功了,”林曦兰脸上现出了这几日以来少有的喜悦。   “啊?不会吧?”谢雯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真不知道她到底做出什么事情来了。   “你们说什么呢?打哑谜啊?”夏珺的目光来回的扫视着她们两个,可两个人好像根本没有要为她解答的意思,“算了,我走了,就当我瞎操心好了”。   谢雯看夏珺进了办公室,紧张地问道,“你干什么了?”   “呵呵,”她拉着谢雯的手,走开了几步,站到同事不易察觉的地方,“我做了一件让那个女人一辈子都会后悔的事儿”。   谢雯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恐,“是什么?”   “我给他们公司几乎是所有的同事发了消息,说她表面上是个正经女人,其实骨子里是个只会勾引男人的浪荡货,离了男人就受不了,每天心里都琢磨着公司里的男人们。呵呵,我还用心的描述了几个男人的特征,弄得就跟她把他们之间***的事情自己给抖落出来了似的……”   谢雯都有点儿不敢相信这是林曦兰说出来的话了,难道爱情真的能够让一个单纯的女人变成魔鬼么?“你是怎么说的啊?”谢雯真的是担心极了,她这么做,万一出了事,谁的面子都不好过,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林曦兰自己,“难道她就没有发现这是你做的?”   “我用QQ做的啊,以她的名义发的。一开始她是不知道,被蒙在鼓里好几天,据说浑身上下长满了嘴,也说不明白,每天到处追着人解释,正经工作都干不了了。可是,可是,”林曦兰脸上泛起了一小片潮红,“后来我觉得还不过瘾,就和她对话了,她,她也许会猜到是我……刚才,我男朋友就是为了这事儿……”   “你呀,”谢雯气得直跺脚,“你不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么?你出了口气也就行了,干吗还要咄咄逼人?还有,你那脑袋瓜子怎么回事啊?竟然能想出这么损的坏招儿?”   林曦兰一脸的委屈,“不是你说的么?高明的女人要想办法对付敌人,不一定就要直面对手,我想了好几天,这不就是既不用看到她,又能打击报复她的最好方法么?”   谢雯差点被气晕了过去,“我的话怎么被你理解成这样了呢?你光记得要怎样打击报复了,那我说的那些好话,你怎么就一点儿都没记住呢?”这下倒好,自己是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的了,这还算是没出什么大事,万一闹出了人命,自己就是那个始作俑者。   “你还说什么了?”   “没,没有了,”林曦兰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了,眼睛低垂着。   事情到了这一步,再说什么也是没用了,“那你想怎么解决?万一她找到你的话……”   “我早就想好了,无凭无据的,她又能把我怎么样?”林曦兰倒是理直气壮。   “那你男朋友呢?”谢雯的眉毛都快拧成一个了。   “也装糊涂呗!”   “我是问你们两个的关系?”   林曦兰听到这个问题,脸色又阴沉了下来,“我也烦死了,真想和他分手。这一次,他是真的伤到我了,我每天晚上都难过得睡不着觉,有的时候,想着想着,自己就哭了出来。这两天,我居然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失眠的感觉”。   看着她伤心的样子,谢雯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过了一段时间,林曦兰说已经和男友恢复了友好关系,至于那个女人,不过是生活中的一个小到微不足道的小插曲罢了。   原来,那女人和男友是同行,在公司又是初来乍到的,为了方便,更为了能捞到几个“便宜客户”,才使劲地巴结着男友,那些让人听了产生歧义的用来套近乎的话,也是不只和他一个男人说过的了。   三十三、女销售的辛酸   和好么?呵呵。   回想起林曦兰留在她记忆里的喜悦神情,谢雯不禁讥笑出声,这种话也只能是说说而已,感情的问题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呢?   别说犯了错以后能否求得被对方原谅的问题了,就说两个人如何能做到互相信任、坦诚相待,不在毫无根由的情况下怀疑对方,这在现在这个社会当中,都已经是难到登天的事情了,还想着祈求什么原谅?   这种百口莫辩的失声的痛楚,自己又不是没有亲身体会过。   不过,说实话,谢雯抛开和林曦兰的关系不谈,她其实还是很同情那个叫什么“荣荣”的女孩儿的,也许是因为她们都是做销售的吧?个中酸楚也只有她能够体会得到。   男人和女人比起来,好像他们是天生做销售的料儿。假如你还想让别人认为你是个“正经”女人的话,那么和你公平竞争并且实力相当的男销售,就一定会在竞争当中占到绝对的优势。   为什么这么说呢?   通常在面对男客户的时候,女销售只能以礼相待、以诚相待,正儿八经的为客户解答有关产品或技术的相关问题,在有板有眼的问答中,难免会让人心生乏味;而男销售就不一样了,他们上来便可以和客户摆出一副称兄道弟的架势,勾肩搭背、嬉笑怒骂之间,就已经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时不时地再邀请客户出去感受一下夜生活的美好,单子很快就会被拿下来了。而女销售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望尘莫及。   即使是面对女性客户的时候,受到同性相斥、异性相吸这个观念的深深束缚,“正经”的女销售也很难在竞争当中占到优势。毋庸置疑,一个即使不怎么英俊,但只要有那么一点点人格魅力的男销售,在面对女客户的时候,就是会有一定的杀伤力的;女销售就不同了,你不能长得太漂亮,那样的话,人家会嫉妒,看着就让人心烦,更不能长得太丑陋,看了同样会让人心里不痛快,为什么?碍眼呗。你也不能看起来太过精明,那样的话,人家处处对你起疑、处处防备着你,一单下来,即便是成功了,也会比男销售多付出十倍、百倍的辛苦出去。但如果你显得傻头傻脑、笨呼呼的又会怎样呢?那还用说么?谁会把事情交给这样的一个人去做?   实际情况怎么会是这样简单?难道真的放任男人在竞争中占尽优势?   当然还有例外——那就是你不再过分的关注自己的名声问题,丝毫不在乎别人把你从“正经”女人的圈子里面给踢了出来,踏踏实实地做一个风流快活的销售女皇。   女人做销售真的有那么困难、那么可怕么?答案当然是否定的。问题就在于你要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如果说你可以抛开一切,只想成功、只想赚钱、只想在陌生的大城市里面立足的话,那么,你的成功之路也许会变得很简单也说不定。   商海沉浮,鱼龙混杂。女人在外面闯荡的时候,真的是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和难题,女销售在外面面对客户的时候也是一样,这个社会不会有那么多的好人给你预备的。有的时候,可能是为了一种心理上高高在上的满足感,某些个别的客户就是想要拿女销售开开心、解解气,甚至有些变态的客户,不把你整个半死,是不会放单给你的。   那么怎么办?甘愿忍辱偷生么?   其实只要撕破薄薄的这层脸皮,这些问题倒也不显得那么难了,跟客户说话的时候发发嗲,平时话里话外的说些擦边球的话套套近乎,有事儿没事儿的说些关怀备至的话语,例如,雨天要记得带伞、晴天要记得吃饭等等这些废话。这些小手段在遇到男客户的时候还是非常管用的。实在不行,面对志在必得的大客户,给他来个哭天抢地,泪眼汪汪,还真不信他不会怜香惜玉。即使遇到最坏的情况时还有女人的杀手锏——**。   不用问也知道,那个叫“荣荣”的女孩子,肯定是大学毕业以后想要留在北京闯荡,可一个女孩子想要生存下来,哪有那么简单呢?不光要面对公司外面的虎狼世界,单说想从男同事那刀枪不入的阵营里面闯出来,显露出自己的能力,就要费去多少精力呢?   也真难怪她想得出来,竟然把工作重点放在了对付男销售的身上,妄想着从他们身上能够卡出一些油水来,借着他们以前的积淀,顺风顺水,好省下自己一大把力气。   她也许觉得与其让外面莫名其妙的男人占尽便宜,倒还真的不如对身边的男同事进行感情投资来得容易。这样,一方面可以增进同事之间的“感情”,另一方面,透过这层不一样的情感,让他们在残酷的竞争当中对自己手下留情,也更好的有机会诠释自己的能力。   现在想想,这也不失为一条妙计,难保哪个男同事不会为自己动心,自己在赚了大把银子的同时,工作也稳定了,就算不想再和那个男同事继续发展下去,维持简单的朋友关系,对自己倒也没什么坏处。   这“荣荣”倒也真是个精明人儿,算盘打来打去,都是她赚了大头。可天不遂人愿,偏偏又让她遇上了林曦兰这么个混世魔王,泥里水里的这么狠命一搅和,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过了眼前这一关。   假如林曦兰没有发现那几条短信的话,恐怕她现在正一个人大把的数着钞票呢吧?   也许是因为同命相怜,也许是因为个性使然,谢雯心里总是不自觉地会为她捏上一把汗,如今的她,可能真的比自己当初的处境好不到哪儿去。   三十四、落花满天   那段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虽然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但往事却很难成烟,总是躲在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像只饥饿的伺机觊觎猎物的野兽,时不时地就会钻出来,让心莫名的揪痛一阵,让心情无端的变得低沉起来。尽管试验了无数种方法,却还是无法将其从记忆深处抹去。   有的时候,谢雯甚至怀疑,那些过往,会不会就是所谓的会纠缠她一生的永远的痛,那种永远挥之不去、湮没不掉、掩藏不下、忘记不了的,烙在心上无法抹去的永远的痛。   在和周永康发生了不正当关系之后,虽然他的确如自己所承诺过的,兑现了所有对她的承诺——在事业上一路为她开绿灯,调离了原来的工作岗位,到事业部做起了有实权,并且能够捞到实惠的工作。   一切看来似乎风光无限。   但当她很容易的得到了别的女人梦寐以求的理想“事业”和花不完的金钱的时候,突然又觉得自己这样活着实在是没意思,每天光顾着上班赚钱,下班花钱,难道,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么?肯定不是,因为,她一点儿也不会觉得快乐,她更加深刻地感觉到自己就是一个被抽掉了灵魂的人,她的灵魂早就在失子失恋的那些日子里死掉了,随着自己人生当中的第一个孩子一起毫不留恋的离开了这个世界。眼下还活在世上的谢雯,不过是一具有血有肉但毫无灵魂的躯壳罢了。   也许,此生她都将与感情无缘了。是真的无缘了吧?   张兆生是个敏感多疑的男人,也许从自己和周永康第一天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察到了,并且在调动工作的问题上,他同样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不过谢雯倒也看开了,男人,还不都一样,尤其是像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早一天撇开了更好。既然有个蠢男人愿意帮他收拾这副烂摊子,何乐而不为呢?   这种时候,他是选择坐视不管,还是推波助澜呢?答案当然是后者。   外人眼中,谢雯似乎真的是已经风光无限了。年纪轻轻,便已经做到了经理的职位,手握职权、大把赚钱,买房、买车,出入各大百货公司,挥霍无度却毫不在意,短短一年,已经实现了别人奋斗半生才能拥有的生活。人生如此,还会觉得不满足么?   不,谢雯觉得自己已经很满足了,如果毛川不出现的话。   又是一个落花满天的时节,就像很久以前自己初识男友的时候一样,好像真的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过,这许多年来,花瓣纷繁飘满天的样子竟没有变过。   那天,他的眼神看起来异常温柔,唇角轻扬,十指温温小心为自己扫去肩上落花,那一刻的相对,两颗年轻的心便交予了彼此。多么甜蜜,多么令人心动的过往,可如今再见这落花,竟让人肝肠寸断,不忍卒睹。   她在机场等了很久,并没有等到准备要接的人,正准备转身回去的时候,毛川走了过来,“谢雯,你好”。   谢雯先是一愣,她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个皮肤黑黑的男人,“呃,你是......”   “我就是你要接的人,”这男人属于精神矍铄型的,身形笔直的站在眼前,活像一座灯塔。   “哦,怎么?”谢雯的大脑飞速的运转着,却还是有点儿想不通。   “也难怪你不认识我,”男人笑起来的样子却没有了那股冰冷感,“公司任命我为分公司总经理的消息,我是昨天才接到的,公司要求马上到北京接受任命,这不,今天我就到了”。   谢雯释然一笑,“我还真是幸运,成为第一个目睹新总芳容的人,呵呵……”   “是啊,不过,我倒是见过你的”。   “哦?”   “上一次,你和张总在上海......”   谢雯觉得浑身不自在,生怕他会说出什么令自己感到尴尬的事情来,赶忙打断了他,“我来帮你拿行李吧?”   “那倒不用了,出来的仓猝,倒也没带什么东西”。   谢雯只好笑笑,在前面引路。   不知道是无心之事,还是刻意为之,毛川并未接受谢雯的建议,倒是一个人主动坐在了车子的后座上。即便是他听说了什么,故意躲着自己以避闲言,又能如何呢?人家又有什么错?这本来就是事实,就是自己做了但到死都不愿承认的事实。   谢雯抬眼扫了一下后视镜,“对了,还没请教,你贵姓?”   “哦,是我疏忽了,我叫毛川。柔软似鸿毛,刚毅比山川,父母希望我的性格会健康周全,无论是细柔的方面,还是刚毅的方面,有软有刃,刚柔并济,内外兼修。不过,我倒是觉得我这名字有点不伦不类的,要柔不柔,要刚不刚的,听着就别扭”。   谢雯嘿嘿一笑,“你口才真好,我不过随便一问,你就来了这么一大套”。   毛川但笑不语,眼神却显得异常明亮。   “其实,我刚才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觉得你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还怕你这人不好相处呢?现在看来,你还真的挺幽默的,呵呵,也可能是和你的名字有关系,双重性格吧,有意思,”谢雯见毛川仍不搭话,又继续问道,“你很年轻啊?这么快就当上分公司总经理了,前途不可限量啊!”   “你还不一样?”毛川显然是话里有话。   “我?哼,我这算什么?”谢雯不再说话,她觉得果然是人如其名,这毛川的话听起来简单,实则句句暗藏玄机,弄不好,就会被他套了什么去,说多错多,还是安静的听音乐好了。   三十五、懂得   由于工作需要,谢雯和毛川的接触变得越来越频繁了起来,她发现毛川的确是个非常有工作能力的人,很多看来棘手的问题,在他面前都会变得迎刃而解,很多摆不平的刁钻的客户,竟然也都跟他成了“哥儿们”,不管什么事儿,都会卖个面子给他。   这次,他又帮助谢雯把部门内两年以前的呆坏账问题给解决了,这不光是保住了谢雯这经理的位置这么简单,更重要的是帮她立了威,让同事们从此不会再小看她,不会再有人认为她不过是只美丽的花瓶,她的成功、她的地位只是缘于领导的“照拂”。   “说句实话,”谢雯为了表示感谢,特意在最好的上海菜馆子里面设宴款待毛川,“一开始,我还真不觉得你有什么能力,总以为你可以取老孟而代之,有很大的投机性在里面。你的走马上任,是幸运,而非实力。不过,呵呵,现在我是真的心服口服了”。   毛川淡然一笑,“也许你猜得倒也没什么错”。   “怎么讲?”   他喝了口茶,“这个还是以后再说好了,”看到谢雯没什么反应,他的眉峰轻轻一挑,“其实,不用我说,你也可以想明白的”。   谢雯一脸的疑惑。   “好了,继续说说项目上的事儿吧,我也不能让你这饭钱白掏了,”他刚发现谢雯的脸上微微变了色,赶忙又道,“开个玩笑,呵呵,别当真”。   谢雯也只好以笑代言。她发现毛川绝对是那种耐受型的男人,不管什么样的事情交到他手上,他都可以接受,不管和什么样的人交往,他也从来没有个三六九等的区分。就像对待自己,自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半是有意地坐在了车子的后座上以后,再也没有为了任何事情或是谣言,而有意在人面前装出和谢雯生疏的样子,对于他这一点,谢雯还是很佩服的,“我倒真的不那么认为,你的成功,有你的必然性”。   “这又怎么讲?”毛川很认真地看着她。   “你有自己的独到性,不会轻易的随波逐流。还有……”谢雯的眼中闪过明显的犹豫,“据说,上海那边有关我和……的传言,也是你帮忙平息下去的。我,我想,一并谢谢你,”其实,谢雯当着男同事的面儿,再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感到很是为难。可不说出来的话,内心又总是突突的难受,好像有什么东西挂在嗓子眼儿上,随时呼之欲出。   毛川没想到她会说这些,表情有一时的怔仲,不过,随即又恢复了平常,“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么?”   谢雯肯定的点了点头。   “难道,你就不认为我这样做,是为了巴结领导,攀缘附会,表面上伸张正义,实则为了自己的权势增加筹码么?”   谢雯笑了笑,“当然没有这样想过”。   毛川又愣了一下神,好像在思考接下来的话该怎样出口,“其实,坦白的讲,一开始,我也和很多人一样,认为你是那种只要名利不要尊严的女孩儿,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利益,什么都豁得出去。当然了,包括自己的身体,”他抬眼扫了一下谢雯,发现她的表情很平静,并没有什么过分生气的样子,于是,接着说,“后来,我隐隐感觉到,有些事情好像并非你所愿,也许你是有难言之隐,也许是被逼无奈。总之,造成如今这样无可挽回的局面,一定还另有隐情”。   谢雯抬头看着他,眼里噙满了泪水,那是她很久以来都没有了地感受,等待了这么久,企盼了这么久,竟在此刻让她遇到了那个一语道出她心中所想的人。彼此眼神交汇之时,有股洪流暗涌着——那股洪流就叫做“懂得”。   “这也只是我的一己之见,”毛川发现了她情绪上的变化,也不想再多说下去,“也许说得不对,也许不该这样直截了当的提出来,如果是我的话伤到你了,还请你……”   “没有,”谢雯显得很激动,“谢谢你,真的。不管你心里到底是怎么看我的,真的要谢谢你”。   三十六、暗波汹涌   谢雯觉得那次和毛川单独恳谈之后,两人之间的隔膜似乎就此化解,再次接触的时候,便没有了以前别扭的感觉。他对自己也很好,相处的时间一长,才发现他并非是个简单的工作狂,而是一个非常会生活的人。   要离开了么?是真的么?刚刚毛川在电话里好像是这么说的。谢雯的精神变得有点而恍惚,是啊,这段时间每天见面,竟然忘记了他毕竟是上海分公司的总经理啊?在北京的培训一过,终究还是要回去的。   那么,也就是说,这次见面有可能会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单独相见?   谢雯神志失常的把衣柜里面所有的衣服全都翻了出来,一件一件举在镜子前面比划着,她要把自己打扮得漂亮,最漂亮不过,也许,面对楚楚动人的自己的时候,毛川会改变主意,毅然地留在自己的身边?   呵呵,她一个人对着镜子傻笑了一阵。   内心又变得矛盾了起来。到底要打扮成什么样子,才能让他眼前一亮,面对自己不愿割舍,情愿留下来呢?   温柔妩媚型?他好像还比较喜欢;热辣奔放型?他好像也不讨厌;娇羞含嗔型?应该也可以吧……这段时间以来,他好像对自己什么样的打扮都会赞赏有加,可他到底最喜欢哪一类型呢?   眼影涂浓烈的红色还是魅惑的紫色呢?又或者是跳跃的绿色?哎呀,烦死了,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可为什么自己的思绪会变得如此的纷乱呢?难道,不争气的自己,这一次又是动了真情的?   越想心情越是烦躁,干脆,伸手把发间所有的饰物全部抓了下来,卸去脸上颜色,想着,不是不知道怎样打扮才好么?那干脆就什么都不要用好了,素面朝天来他个***。   于是,这样想着就这样做了。   当一个身着一身白色运动衣、脑后扎着双马尾的纯纯少女形象出现在毛川眼前的时候,他竟然看得出了神,眼中看到的分明不再是谢雯本身,而是翩若仙子、惊若游鸿的美少女。   谢雯一欠身,上了吉普车,侧身关上车门之后,发现毛川仍在呆呆的盯着自己看,有些不好意思,“你,嗯......看什么呢?”   毛川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恢复了本来的沉稳姿态,“没什么,呵呵,你,真漂亮!”   谢雯伴着两圈红晕嘿嘿一笑,这个答案明明在刚上车的那一刻就已经察觉到了,可她偏偏要再次确定一番才罢休,“真的么?是好听的恭维话吧?我今天这么素面朝天的,有什么好看的......”她说完话,娇羞含笑的看向窗外。   毛川发动了引擎,随着车子的缓缓前行,道出了一句让人听不太清楚的话,“今天这样子才是最好,像大学校园里面那个不谙世事的学妹……”   “什么?”   “没事,”毛川看着她恳切地笑了笑。   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好像时间不长,就已经来到了水库边上。   谢雯这才想起来问一句,“我们到这里来做什么?”她每次和毛川在一起的时候,心情都是异常放松的,好像只要和他在一起,无论去哪儿,感觉都是幸福甜蜜的。本来这次毛川说要带着谢雯到大自然当中去,感受一下生活的美好,她也只是想到了诸如爬山、逛公园什么的,万没想到会来水库这么个地方。   看着谢雯一脸的惊异,毛川只是自顾自的调试着钓竿。   “你还会钓鱼?”她见毛川并不急着回答,回身看了一眼绿莹莹的水面,“这么近的地方居然有个水库?连我这个老北京人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毛川只是笑,这当儿已经将钓竿调好了,又从车上抓下了两只折叠椅子,居然还有折叠遮阳伞,“我会的东西还不只是钓鱼,还有很多很多,呵呵……”   谢雯端着肩看着他一个人忙活,觉得这个男人真的是耐人寻味,和自己之前遇到的任何人都不尽相同。他能屈能伸,能言善辩,既会工作,又会生活,他的本事就像机器猫身上那只挖掘不尽的百宝袋,身上总是有那么一种神秘的色彩。   “傻站着干嘛?你也有一支钓竿,还不快开始工作了?”   “工作?”谢雯一脸的错愕,真没想到他在这种时候居然说出了这么两个字。   “是啊,我们今天的午饭有没有的吃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谢雯看着他走向水边的背影,真是无奈的说不出半个字来。   她不情愿的拿了钓竿来到毛川的身边坐下,看着他一脸认真凝神专注,心想,哼,这人入境倒快,“哎,难道你真的什么吃的都没带?就指望着从水里蹦出来的东西填饱肚子么?”   “嘘,小声一点儿,”毛川的样子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没想到,这水库里面还真是有货,”正说着,只见红色的浮标动了动,虽然幅度不是很大,但从阵阵涟漪之中,也可以真切的感受到鱼儿的游动。   谢雯不再说话,也认真地看了起来,她其实是对水下那鱼儿感兴趣。   这时,浮标又不安分的动了两下,谢雯有些焦急的看着毛川,“拉上来啊”。   毛川却始终纹丝不动,神情沉静异常,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浮标看。突然,浮标上下剧烈的振颤了一下,毛川迅即的站起身,以旁人还来不及反应的速度,“豁”的一下拉起了钓竿,一尾肥硕的鲤鱼顿时腾空而起。   谢雯下意识的伸手一挡,好像鱼儿溅起的水花全都扑在了她的身上。鲤鱼上岸之后还在拼命的挣扎着,被勾住的上颚向外渗出血来,无奈的在草地上来回打着滚儿。   三十七、美的说不出   谢雯兴奋的盯着毛川看,“天哪,这么大一条,看来中午不会饿肚皮了,呵呵......”她小心的伸出手指,在鲤鱼那滑溜溜的身体上迅速的触碰了一下,又马上将手指收了回来,像是被咬到了似的。   明明知道谢雯这是第一次钓鱼,毛川还故意逗她,“呃,我可没说这条鱼和你有什么关系啊?咱们不是讲好了的,自己钓自己吃的,”他说话的时候,已经娴熟的将鱼从钓钩上取下,放进了身边的水桶里。   谢雯难过的嘟起了嘴,“切,有什么了不起的,故意为难我,明明知道我不会钓鱼,偏偏要来这种地方,想让我饿死么?我就不信那是你自己钓的,肯定是动了什么手脚,哼!”   毛川又换作了刚刚认真观察水面的样子,转头看着负气的谢雯笑笑,却不接话。她倒好,钓不上来,一个人干着急,刚看到浮标有一点点轻微的动静,就猛地拉起来看,结果只看到的是鱼食在减少,却连半条鱼儿的影子都见不到。索性把鱼竿扔到了一旁,转过身来,托着下巴盯着毛川看。   折叠伞在毛川的脸上投下了半片阴影,借着微弱的风力,那片阴影忽大忽小的,把那么一张俊俏冷峻的美脸划分成了阴阳脸。谢雯看着他咯咯的傻笑,他却并不回过头来,只见眼角的皮肤微微皱了皱,侧脸上划出了一条美丽的弧度,“你笑什么呢?不务正业”。   “呵呵,谁叫‘不务正业’啊?”谢雯嗲嗲的说。   “别总是看我,”毛川的脸上竟然莫名其妙的爬上了一点点粉色,“好好钓鱼,一会儿我让你看看我的手艺”。   谢雯哪肯理他的话,继续托着腮看着他,“你人真好……我,今天,好快乐……”   “什么?”   还没等谢雯再次开口,只见水面上“噼叭噼叭”的响起了一种不寻常的声音,毛川再次兴奋得站了起来,振奋的表情伴随着欢呼雀跃,“哈哈,钓到了,好大的一条……”   谢雯被他的神情感染,凑上前去,和他一起用力的拉着钓竿,大鱼“豁”的一下出了水面,扑扑啦啦的在岸上打了十来个滚儿,这条鱼的个头比第一条鱼着实大了不少,就连在地上“撒泼打滚儿”的力量都显得更加彪悍。   “呵呵,太好了,终于可以吃饱了,”谢雯高兴得拍着手笑。   毛川更是满脸的喜悦之情,那神情,真像是收获满满的猎人一般,“好了,我要开始收拾了,你自己在这儿玩一会儿吧”。   毛川从车上搬下烧烤架,找了个比较平整的地方摆好,又拿了大大小小好几个盒子出来,接下来便走到水边,用刀子认真地刮起鱼鳞来。   谢雯站在他身后不至一言的看着,思绪却又开始了胡思乱想,如果这一切不是他们之间“最后的疯狂”该有多好?如果他们两个真实的生活在一起,一切会不会变得更加美好?   毛川的手势显得还很麻利,不大一会儿,就把鱼鳞刮干净了,又在水里反复的冲了几遍,最后用带来的矿泉水冲了一遍。他在鱼的身上小心的涂上盐进行腌渍,转身去点好了火,又在一只大盒子里面取出了带来的羊肉串和鸡肉串,更让人惊喜的是还有土豆和玉米。   谢雯不无吃惊的说到,“你常来么?怎么东西准备得这么齐全?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专业搞野外生存的人了?”   “我?像么?呵呵,”毛川还在很认真地干着活儿。   火苗欢快的跳跃着,两颗年轻的心此刻贴得更紧了,毛川一边烤着鱼,一边在鱼的身上撒上辣椒碎和孜然,火苗像是受了刺激,一个劲儿地发出“嗞嗞”的声响,香味扑鼻而来。   “嗯,好香啊,你真能干。谁要是嫁给你一定会非常幸福的,”谢雯随口说道。   “是么?就是不知道谁愿意嫁给我?”   谢雯的脸红了起来,她恨不能上去一把搂过毛川的脖子,瞪着他的眼睛对他说,“我愿意,我就愿意嫁给你”。   毛川倒也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这面像是好了,现在烤另一面了。雯雯,一会儿鱼好了你先吃,我接着烤肉串和土豆”。   谢雯神情一怔,“什么?你叫我什么?”   毛川脸上好不容易下去了的颜色又爬了上来,他想岔开话茬儿,那样亲昵地称呼,好像是无心说出,又好似是内心的期盼,“没什么,我是说一会儿你先尝尝这鱼好吃不好吃”。   “好吃,闻着就这么香,一定好吃,”谢雯看着他的眼睛不肯移开分毫,“不过,我要等着你一起吃,你不吃,我也不吃”。   言已至此,本来只要毛川将那最关键性的话一语道破便可以了,可他偏偏就是说不出来,“那好,我们俩一起尝尝看吧”。   毛川轻轻拨下了一小块半焦的鱼肉,小心地想要放进谢雯的嘴里,当他看到谢雯那怨恨的眼神的时候,他明明是看懂了的,却始终就是不说话,只余停在半空中的手指。   谢雯缓缓张口,口中香美,心上却异常酸涩,“嗯,很好吃,你也吃吧”。   “是么?很好吃么?”毛川如释重负,撕下了一大块就往嘴里放。   “真的很香,”谢雯还在赞不绝口。   “嗯,是,”毛川脸上突然变色,“怎么有点儿怪怪的?”   “怪?”谢雯不解,“很好啊!”   毛川低头一看,刚刚被自己撕下一大块皮肉来的地方,竟然赫赫的摆着肠肚心肝。   谢雯啪的一捂嘴,“天哪,你,你竟然不开膛?”   毛川的脸上再也寻不到半点粉色,赫然换上了一层铁青。   三十八、欢爱   谢雯像是有了心理障碍,接下来再吃什么东西的时候,只要吃到第二口,都会想起满眼的肠肚心肝,只觉一阵阵反胃。不过,这倒也好,倒有点儿不食自饱的感觉了。   毛川在两棵树之间绑好了简单的像网兜儿一样的吊床,翻身上去,开始闭目养神。谢雯宠溺的看着他,眼光扫过他长长的睫毛,凝视在他微启的唇角的时候,内心激荡不已,心脏仆仆跳动,直欲喷了出来。   她转身跑开了,蹲在不远处的草地上摆弄着蒲公英,心情益发的慌乱,没错,自己这次应该又是动了真情了,早上的时候还不能肯定,到了现在,自己如此焦灼的心根本不能看到他,只要一看到他,便有种不能自禁的冲动。   可是,这种诚惶诚恐、欲罢不能的感觉却已经是很久没有了的,她一直以为那种感觉,是随着上次和男友分手一起死掉了的。如今的这种感觉,竟也是如此的强烈,她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错?本来她是不打算再对什么男人动真情了的,而近在眼前的这个男人却又是如此的魅力非凡,让她有种如获稀世珍宝的感觉,她可以放弃么?她舍得放弃么?这样一个温文尔雅,既懂工作又懂生活,待人温柔细致的好男人,难道说,是上天再次对她垂青了么?   意识的一阵恍惚,微风吹过,蒲公英化作漫天飘洒的细小雪花,轻飘飘的,脆弱到不堪一击。   不知什么时候,毛川来到了谢雯身后,他语带深沉的一出声,“好美的蒲公英!”   谢雯再也抑制不住,反身死死的抱住了他,将脸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胸口,“美什么啊?它好脆弱……”毛川感觉到了谢雯情绪上的变化,爱抚的轻轻舞弄着她的头发,谢雯将他抓得更紧,好像一不留神,他就是那随时可以漫天飞舞的蒲公英,直到清晰地感觉到了他快节奏而强有力的心跳。   毛川就那样一动不动的任她抱着,几次张口,却又什么也没说,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日已西斜,毛川收拾好东西,提出要回去了。   谢雯一路上回着头,贪恋的看着草地上被两人偎依过的一小片平地,瞳孔放大,瞪着毛川,“真的要走么?不可以不走么?”   毛川的表情似是十分无奈,嗫嚅了一阵,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我可以去找你么?”谢雯觉得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任什么她都可以抛弃。   “我,我,我们......”   谢雯瞪大了眼睛等着看他要说什么,可过了半天,还是没有听到让自己感到振奋的话语,她想着,不知道这毛川到底是有什么事情说不出口。管他呢,自己的幸福要自己争取,谢雯都已经想好了,等他回上海了,自己就提出辞职,打包追随他去。   她已经失去过一次了,那种刀绞般的心痛,她不想再尝受第二次了。   车子稳稳的停在了谢雯家楼下。   “上去坐会儿?”谢雯眼睛放着光,被爱情浸溢过后,整个人身上似乎都在放着光。   “我......还......”毛川攥着方向盘的手,都有点儿出汗了。   谢雯的眉头皱了起来,“你这是怎么了?一点儿都不像你了,你今天究竟想说什么?”   毛川有点儿不敢抬眼看她。   “算了,”谢雯一甩车门,下了车。   她故意走得极慢,因为,她知道毛川一定会追上来的。   谢雯奋力一推,“哈哈”的喘着粗气,“不行了,我,我有点儿,喘不上气来……”   毛川看着她,一脸的坏笑,复又压了上去,死死的咬住了她的唇,他卖力地在谢雯的唇上反反复复的吸吮着,非要弄到两个人之间有了一种水**融的感觉。   年轻男人身上的气息是令人着迷的,谢雯被他一阵调弄,直到****、香酥蚀骨的境地,手下不停的召唤着,只等着他的最后一次强攻。   这种感觉真的是好极了,那是被自己喜欢的男人“折磨”着的快乐,身体和心灵上的双重满足感,恨不能让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让两人彼此的交融,化作永恒。也许,在过了多少年以后,后人们从泥土里面挖出两个人的化石的时候,还会不停的大加赞叹呢?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了什么叫做真正的欢爱。   两人最后一次忘我的乐动之后,毛川像是卸去了所有力气的一具软尸,紧紧的贴合在谢雯的身上,闭着眼,懒懒的喘着气。   直到他头上一颗豆大的汗珠,骨碌碌滚落在自己的身上,直到身体有了那么一点点些微的凉意,谢雯才明白过来这是怎样的一种真实的欢爱。   三十九、怨孽   毛川第二天一早便没有再去公司,他走的时候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很自然、很轻易的人间消失了。公司里面也很少有人再提起他的名字,好像谢雯的记忆里是对他唯一深刻的纪念。   正如谢雯所料想的一样,他这一走,自己每天像丢了魂儿似的,吃不下,睡不着的,不管是睁眼还是闭眼,脑子里面想的全部都是自己和他之间的点点滴滴,就连呼吸之间,都可以随时嗅到他的体味。   自己的那颗心是永远也欺骗不了的,谢雯在隔了半个月以后,将一切工作全部交接完毕,收拾好行李,买了张飞往上海的机票。   她决定不再犹豫,不再彷徨,人生苦短,世事无常,不管怎样,这一生中她一定要做一件完全出于本心的任性而为的事情,不管事情的结果最终会是怎样,她一定要为自己争取一次幸福。   毛川在机场见到她的时候,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惊异之色,好像冥冥之中就知道她是一定会来的。   自从眼睛里再次出现了毛川的身影,谢雯的嘴巴就没有再闭上过,“呵呵,我觉得我们两个真的是有意思……”   毛川仿佛被感染了,看着她也是乐不可支,“怎么了?什么有意思?”   “你看,你去北京的时候,我去机场接你;现在,我来上海,又是你来接我。好像我们两个一直就是这样走着的,只是换了时间地点,仿佛时空瞬间被置换掉了一样,其他的都没有变,比如,你和我,呵呵……”   “哦,是啊,”毛川拉着行李箱,边走边看着谢雯傻笑。   “不过,”谢雯看到毛川开来的车子的时候,眼神定了一下,“那个时候,你对我心怀芥蒂”。   毛川把行李放进了后备箱,大力地关上了盖子,“有么?什么时候的事?”   “你少装糊涂,就是有,”谢雯首先坐进了车子里面。   毛川刚一上车,谢雯便强行伸过手去,死死的搂住了毛川的脖子,两张脸凑到不能再近的距离,“不过,你要小心了,这次我来,就没打算再放过你,”她又倏的一下猛然放开了手,自负的独独看向窗外。   毛川的脸上有一刻的出神,随即又恢复了平静,“还是那么爱闹,我们先去酒店吧?”   “你怎么愁容满面的?”   谢雯一句无心之语,竟搅得毛川的心情再不能平静,他专注的开车,再不敢笃定地看向那张极富吸引力的脸。   二人刚一进到房间,谢雯便不顾一切地把毛川扑倒在了床上,用自己的头发来回的在毛川的胸膛上撩拨着,傻笑着盯着他看。   毛川被她弄得无可奈何,“你,你怎么,呵呵......几日不见,如狼似虎了?”   谢雯不高兴的嘟起了嘴,“什么?你那是什么形容词儿嘛?”   “本来就是,”毛川被她压得,说话的时候发出粗粗的喘息声,“你那眼神看起来真可怕,不像是看着我,倒像是野兽看见了嘴边的肥肉”。   “啊......讨厌,”谢雯索性连滚带爬的在床上蹂躏着毛川,“我叫你在这么说我,坏人......”   男人的欲望终于被激发到了极点,毛川再也控制不住,**在两个年轻人的身体上肆意的蔓延开来,燃烧到了顶点。   “呵......”谢雯舒缓的长出了一口气,和着毛川大口的喘息,化作了暗夜里最为惆怅的一次演奏。   彻夜,烟灰缸里多了无数颗烟蒂。   一觉醒来的谢雯,眼神迷蒙地看着身旁一张棱角分明的男人的脸,柔肠百媚,“你,怎么醒了?”她柔滑的身体又向着他的身上靠了靠,恨不能和他成功的粘合到一起。   “雯雯......”毛川刚一开口,话语再次顿住。   谢雯低头含羞的等了半天,却发现半点动静也没有,不禁抬头,“你到底怎么了?”   “我......”   谢雯越是着急,毛川的话却越是说不出口,她正了正色,坐直了身子,将身前一片旖旎完全展露了出来,“你有什么话,说啊?”   “我……”毛川好像是鼓足了浑身的勇气,猛地转过头,看着谢雯的眼睛,“我,我要结婚了......”   谢雯唇角残存着甜蜜的微笑,脑袋却像是被谁用斧子用力的敲击了一下,严重的脑震荡带着自己的意识变得眩晕,他要结婚了?对,是啊,自己毅然地来到上海,就是想着能不能嫁给他,可是自己还没开口,他就已经知道了么?真的是心有灵犀?   不,应该不会,如果他的意思是要和自己结婚的话,不应该是那样说话的语气。   “雯雯......”毛川看着谢雯瞪大了眼睛不说话,想是她受了刺激,不免自责了起来,“对,对不起,我,不应该,就这样告诉你,我......”   谢雯笑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那笑容看起来异常邪恶,“呵呵,新娘是谁?不是我,对不对?”   “是,是,是我的大学同学……”毛川一下子变得口吃了,“你,你,其实你,不必要,为我,这样......真的,我,并不值得”。   “呵呵,”那样邪恶的笑容反反复复出现在谢雯的唇角,“为什么?”   毛川看出了谢雯的异样,触触眈眈的想要伸出手去抱抱她,安慰一下她,可又实在是觉得为难,怕会遭到拒绝,于是,一双手难看的停在了两人之间的半空中,“我,你......”   “你是想说,我这样的女人,不配嫁给你?”   “不,”毛川立即反驳。   “那么就是你嫌恶我的过去?要不然,就是因为张兆生,怕耽误了你的前程?”   “不,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   “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也不是”。   “从一开始你就是在玩弄我,耍我?”   “不,不,不是这样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么,你告诉我,我哪里不如她,你不娶我,是为了什么?”谢雯的眼睛冒着红光,像一只发了疯的野兽。   “是,是......”毛川像是在大脑里面快速寻找着合适的词语。   “说......”   “是因为她比你先到,她先入为主,我没有办法放弃她——我的大学学妹,”毛川的表情显得很是无奈。   “哼,”谢雯冷笑了一声,“只是这个原因?”   “是的,”毛川长长的吁了口气,“我本来还一直在欺骗自己,我拼命的不让自己承认,但是,直到离开你以后,我的心绪再也无法平复,我发现我已经爱上了你,深深的爱上了你,恐怕这一生都再也忘不掉了……这些天,我挣扎的厉害极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样做才好”。   谢雯无助的望向一边,簌簌的滴着泪。   “我们的婚期早就已经定下了,本来是想着这次去北京学习回来,就踏踏实实的结婚的,可是,我绝没想到会与你相遇……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只有一点,我不可以放弃她,作为一个男人,我不可以放弃她,从上学的时候开始,她已经跟了我6、7年了,神志慌乱的时候,我只是知道,我不可以丢下她不管……”   谢雯仰起脸,努力的不让泪水流下,“只是这个原因?我便是可以随时抛下的了?”   毛川终于一把上去抱住了她,语带哭音,“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情不自禁......雯雯,不要怪我,我实在是不得已,谁叫她来得比你早,我们之间……真的是,相遇太迟了……”   良久,谢雯发出一声呻吟,像是在痛哭,又像是在大笑,这似哭非笑的声音,透出极度的悲凉,“婚礼是哪一天?我去祝贺她”。   四十、输   “三天,还差三天是么?”谢雯说话的时候,肩膀在不住地抖索着。   “嗯,”毛川此刻看到她那悲恸到心底的样子,实在是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那么,”谢雯张大了眼睛,泪水像是和眼眶格格不入似的,大串大串的往外淌,“这三天还不属于她的时间,陪我,好么?”她那样子,低微的像个可悲的乞讨者。   “我?嗯......好,”毛川实在是不忍心再说什么伤害她的话,只好满口答应了。   其实谢雯想得很明白,事情会是这样的结局,根本就怨不得谁,更怪不到毛川的头上。   先入为主!是啊,每个女人在恋爱的道路上都有一次“先入为主”的机会,她有,自己也有。也是在那个纯洁到几乎泛白的大学校园里面,也是拥有着那么一个对自己情有独钟的白马王子,两个人也曾有过那么一段——眼中只有对方,再也容不下其他的时光,也曾山盟海誓,至死共度一生的笃定……   唯一的不同,是自己并没有珍惜。   毕业以后,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拜金,夜游,出轨,再次出轨……   自己知道翻然悔悟的时候,太晚了,真的已经是太晚了。   而这一次,面对毛川,又是自己的情不自禁,是自己发过誓不再对男人动用真情之后,再一次的不守信诺。   这真的怪不了谁?   从一开始,他就是有话说不出口的,他一次又一次的欲言又止,偏偏被自己任性的忽视掉了,自己明明知道他是想要说出实情的,却反复的欺骗着自己,隐瞒着自己。   是啊,自己早该猜到了。   如今,要怪毛川么?怪得了他么?他没说,可是自己也没问过啊,就那么自负的认为他已经爱上了自己,呵呵,谢雯啊谢雯,你未免也太自信了。   “你根本就没爱过我,对不对?”   愣在一旁的毛川好像没有听清,过了好半天,“不,我,已经爱上你了,真的。请不要再怀疑我对你的感情……回来以后,我心里就没有好过过,我一直在挣扎……”   谢雯无力的摆了摆手,她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了,再这样说下去,只会让她感到更痛,更无地自容。   她起身开始梳洗打扮,穿上了本来想等到毛川求婚之后才穿的裙子,一脸的欢笑,不见了一丝忧愁,“呵呵,我们说好了的,这三天,你归我,可不许反悔啊!那么,首先,我要吃饭,我命令你,现在就带我去吃最好吃的早点……呵呵……”   毛川看着她笑了,可是眼眶里却分明噙着泪,“嗯,好,遵命”。   一连三天下来,谢雯像是把两人之间的关系彻底的放淡了,在一起一天,便快活一天,至于有没有结果,真的已经不重要了。   婚礼当天,谢雯一早便收拾得光鲜漂亮的去了,参加婚礼的同事也都是上海分公司的,只有自己一个人谎称是特地从北京赶过来作为代表出席的。   随着隆重的婚礼进行曲的响起,一对儿碧人缓缓行进至大家的面前,直到谢雯真正看清了两人的脸的那一刻,才懂得了什么叫做珠联璧合,金玉良缘。新娘子长得很小巧、很精致,仍是一副纯纯的学妹形象,就连女人看了,都不忍抛下,别说是男人了。   看得出来,毛川是打从骨子里高兴的,情绪极度高涨,面对婚礼上的每一个细小步骤,都会显出异常的兴奋。他现在的样子,与这几天单独和自己相处的时候表现出来的魂不守舍,真的是判若两人那!   两个多小时下来,司仪究竟说了些什么,逗得大家笑得那么厉害,谢雯根本就没有听进去一字半字,她只是一个人怔怔的出神,脑子里像过电影儿似的,回忆着自己这些年来感情生活的点点滴滴……   毛川和他的新娘已经悄无声息的走到了谢雯的身边,他优雅的举着酒杯,把谢雯介绍给自己的妻子的时候,表情自然的一点儿也不会觉得尴尬,“......这是我北京的同事,她叫谢雯,是特意飞过来参加咱们的婚礼的......”   谢雯听到他的话,不是没有恨的,男人变得多快啊!想起昨天和今天的光景,不过隔了24小时都不到,自己和毛川之间却像是隔了一条深万丈的鸿沟,恐怕是再也跨不过去了的。她怨毒的看了毛川一眼,眼神表达过去的意思想必他是可以看懂的——好你个毛川,哼,好自然的神情,一点儿也不会觉得紧张吗?女人说过的话可是不作数的,难道,你就不怕我翻案,当场拆穿你和我之间的事么?   毛川的眼神幽幽看过来,很深邃——不会,谢雯,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以你的聪明自然可以想象,即便是我的婚礼被打搅了,心灵却是不可以随意被撼动的,你依旧是什么都得不到。   谢雯的眼神再次传了过去,里面的怨毒却是弱了下来——是么?真的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么?   新娘子娇笑柔媚,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她,今天看起来像个可爱的小公主,“谢谢你赶过来参加我和毛川的婚礼,以后,还请你在事业上多多帮助毛川,呵呵……”   听到她的话,毛川马上转脸向她看了过去,眼神中全是不忍。   “呵呵,当然,祝你们幸福,”谢雯当然也不能显得太过小气,随口应和道,但她的嫉妒心又在作祟,实在是讨厌毛川对妻子那种患得患失的样子,“就算输,我也会输得漂亮”。   “什么?”新娘子不解的看着她。   毛川无奈的看了她一眼,领着新娘子走了。   四十一、女人之于女人   谢雯一个人落寞的回到北京,将工作和心情一起打包,逃离了那个地方,那个只要再呆下去便会让她想起毛川的地方。   也就是说,她暂时失业了。   她发现这次失恋的感觉更痛,比上一次还要痛,原因可能是一再的失去,让她有种永远都无法抓住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感觉。   她沉溺了好长一段时间,才从痛苦中艰难的挣扎了出来。这一次,她是彻彻底底的摆脱了感情的束缚,真正意义上的脱胎换骨,决定再也不要做那种有血有肉有情感的小女人了,她不想再折磨自己,与其得不到,还不如无欲无求来得快活。   于是,她每天流连于男人之间,却绝不留情,单纯的享受着和异性相处时的快乐。就像蝶儿流连于花丛之中,却决不会单恋上某一枝花。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伤口慢慢的被时间舔舐,渐渐愈合,心不会再痛了,人也就变的快乐了。   就像现在,她像一个大龄美少女一样,每天工于打扮,嬉笑怒骂之间,寻不到半点忧愁。   本该是这样年纪的林曦兰却整天一脸愁容,这天,谢雯没什么事儿,寻了个无人的空当儿,悄悄地问道,“哎,小姑娘怎么又不快乐了?风雨不是已经过去了么?”   “是啊,”林曦兰竟然长长的叹了口气,“应该是过去了啊......”   谢雯已经听出了不对,“怎么?又出什么事儿了?”   林曦兰再次抬头看她的时候,已经换上泪眼汪汪,“雯雯姐,是不是两个人之间一旦出现了第三个人,他们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回不到那种没有心事、没有隔阂的时候了?”   谢雯当然知道,她很清楚那是怎样的一种情况,“不会吧?出什么事儿了?那么严重......”   “我总是时不时地想起那个‘荣荣’,她出现过了,这是改变不了的,我们之间已经不-再-纯-洁,”林曦兰低着头,却依然看到大串的泪滴直往下淌。   “呃......”谢雯在刻意斟酌着用词,“他,对你有什么不同么?”   “他说我好恶毒,说想不到我这个人,并不像外表看来一样的单纯,还,还说,真是‘最毒妇人心’……”   谢雯已经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了隐含的深意,“那么,应该是出什么事儿了才对?”   林曦兰嗫嚅着,看清周围的确没什么人才开口,“她,她……听说,她被我害得不轻……”林曦兰看着谢雯没什么反应,接着说道,“同事们时不时地就拿QQ上的消息当谈资还是好的,领导也对她有了意见,严重的是,她男朋友不知道从谁那里得了消息,说,好像是说要和她分手。把,把她当成那种女人了……”   谢雯一时神伤,她的大脑有点儿不听使唤,又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往事。这个世界上的女人也真是可笑,她们不会像男人一样,有愁了就大打出手,而是会采取一种极尽温柔迂回的手段,将对手陷于无形、粉身碎骨的境地,她们想出来的点子,一旦发作起来,又往往是可怕到无可挽回的境地。   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深处那种同情“荣荣”的感觉再次变得强烈了起来。   也许,那个女人也并没有错,为了生活,迫不得已采取了一些不正当的竞争手段,却没想到,力道反噬,最终竟伤害了自己。   “其实,”林曦兰有点儿不好意思,“我也不是那样坏心肠的女人,只是,当时被她气昏了头,只一心的想要报复,让她尝尝那种被人伤害到的滋味儿。要说,我是故意想要害死她,还,真的是没有那种想法儿……”   谢雯虽然没见过那个叫“荣荣”的女孩儿,但冥冥中有种感觉,她应该并不是那种让人讨厌的一心想要做第三者插足的事情的女人,心里总有一股力量,鼓动着她,想去帮帮那个女孩儿。   “我......哎,算了,已经做了,无可挽回了,”林曦兰负气的皱着眉。   “那么,”谢雯想了想接着说,“我去替你找她一趟,怎么样?”   “我,我,雯雯姐,我,那些事,是不是我做的,她到现在还只是猜测,可是,可是你这一去,不就算是挑明了么?完全把我给暴露了啊……”林曦兰紧张的看着谢雯。   谢雯轻轻一笑,“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么?”   林曦兰看着谢雯的表情,表达出来的意思是,没错,是不放心,很不放心!   谢雯轻轻地拍了一下林曦兰,“好了,放心吧,我可以把事情办得漂亮,又不会让她怨怒到你身上,行了么?”   四十二、冰释   谢雯无心的搅动着咖啡杯,大脑一片空白。   此行可以说是与她个人毫不相干,自己想说的话,无论那个“荣荣”能否听得进去,也全都是无关紧要的事。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有点儿情感泛滥了,看不得太多的感情破碎之事。   眼前一个恍惚,有个女孩儿在谢雯对面坐了下来,带着审视琢磨的目光盯着她看。   谢雯未先启口,只是唇角上扬,微微一笑。   荣荣的神情带了揣测之意,“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找我,什么事?”   谢雯并不急着回答她的问题,不过,这荣荣倒真是漂亮的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如果,太怀疑对方的身份,应该谨慎出席才对,呵呵,你既然都已经来了,那三个问题也就变得无关紧要了……”   “呵,”荣荣轻蔑的笑了一下,无奈的歪头看了一眼窗外,“第一,既然你约了我,那么,要让我知道你到底是谁,应该是最起码的礼貌问题;第二,如果你是采取一种不正当的手段知道了我的手机号,譬如,你今天叫我出来的目的是为了想要传销某种产品什么的,那么,我坐到现在就已经是给了你莫大的荣幸了,我可以马上决定离开。并且,还会追究你骗取别人手机号的责任;第三,如果你叫我到这里真的是没什么正事儿的话,那么,对不起大姐,我很忙,没那么多的闲工夫陪着您喝咖啡闲扯……”她说完,干脆得站起身,作势要走。   “呵呵......”谢雯乐不可支,“果真是个伶牙俐齿的姑娘,有点儿我当年的影子。只不过……你今天说话的火药味儿太重了点儿,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很不顺心的事情。而且,哼,这件事来得很是蹊跷,又很让人窝火,你是说无处说,发泄无处发泄,整日的憋闷在心里,直到……憋死了算”。   荣荣觉得谢雯今天来者不善,更不想放弃一个看来可以得知真相的机会,又坐了下来,“你该不会说,那是你做的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谢雯不再玩笑,也不再做出挑衅之态,和颜悦色到,“荣荣,那些都不重要,我今天来,只是想和你说一句话。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儿,聪明的女人做事,就不能办蠢事害自己”。   荣荣的样子看起来是在认真地听。   “我做了很多年的销售了,很多方法都亲身尝试过,也吃过很多的亏,所以,我知道,什么方法能用,什么方法不能用;什么方法看起来很好用,却又能毁了女人一生,什么方法看起来笨笨的,却是可以长治久安的……”   荣荣的表情带上了一份莫名奇妙,“你,到底想说什么啊?想开销售讲座么?”   “荣荣,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儿,从你刚才一开口,我就看出来了。所以,不用我多说,你应该是一点就透的那种玲珑人。   如果你是一个珍惜感情的人,那么,要马上停止你的某些做法,时间不可以复制,人生不可能重来。我想以一个过来人,和一个备受伤害者的身份对你说,不要冒然考验爱情的脆弱程度,更不要轻易的考量男人的耐性。   男人和女人一样,也有小心眼儿的一面,而有的时候,他们可能会更加的脆弱,经不起感情道路上的任何的风吹草动。   面对你这样的玲珑人,说话也会变得轻松简单。   我不是以前辈的身份来向你炫耀自己的人生经验或是工作经历,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句话,如果你很珍惜你们之间的感情,如果你很留恋他、很舍不得他。那么,真的不要玩火,不要轻易考验他。因为,爱情其实是个非常禁不起考验的东西,它比我们想象当中要脆弱许多……”   荣荣听着谢雯的话,人变得安静了。   谢雯一看便明白,她的确是个很重感情的女孩儿,自己的一席话,算是已经说到她心坎儿上了。   “我知道,你最近在感情上一定是遇到了困扰,趁现在,赶快趁着现在还没有出现严重的问题。用心灵去修补,用你的爱去抹平他心上的疑团,用你的实际行动来打消他所有的顾虑……   上天赐给女人的可以真心相爱的男人并不多,一旦失去了,恐怕你穷极一生,都很难再寻得回来了……”   荣荣始终不说话,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咖啡杯上的袅袅微弱白烟。   “好了,我想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你想走的话,可以走了......”谢雯将杯中最后一口咖啡喝干,意犹未尽的抿着嘴唇。   荣荣叹了口气,嘴角勉强的笑了一下,算是对谢雯以示友好吧?不过,目光看起来,确实也是柔和了不少,“你,是那个小丫头的说客?”   谢雯都想用冰雪聪明来形容她了,“我只是想说,万一哪一天我知道你的感情破裂了,你的初恋男友抛弃你了,我一定会扼腕叹息的,又或许,说一声‘聪明反被聪明误’吧?”   荣荣的脸上又起了一层阴云,神色异常凝重,“我嫉妒过,真的,这是大实话……我差在哪儿,我不聪明么?我不漂亮么?我做事不够认真么?   都不是,恐怕都不是。   因为我是外地来的女孩儿,一个人,只身在外,在这个地方是一张白纸,一切都要从头开始。所以我就要比别人多做十倍、百倍的努力,来换取自己好好生存下去的资本”。   “我明白,”谢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明显的悲凉。   “不,你不明白,你明白什么?你不是我......起初,我是为了拉单子,什么方法都想过了,什么方法我也都愿意去尝试,只要能让我变得成功。   但后来,我是有了自私的想法的,我想着,凭着我的魅力,可以轻易的让男人对我动心,只要我愿意,他们就一定会对我动心的。这样又有什么不好呢?我没失去什么,却换来了他们对我的宽待和另眼相看,说不定,我的工作也会从此变得轻松容易起来……”   谢雯听着她的话,自己也不免觉得寒意袭人。   “好了,”荣荣不怒反笑了,“谢谢你,不管你是基于什么出发点,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反正,在我的记忆里已经一笔勾销了,我不会去忌恨什么人的。   不过,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的,你是我到北京以来,遇到的为数不多的好人当中最好的一个,你像姐姐一样的教我,真的,谢谢你”。   谢雯释然一笑,不管能否挽救一段濒危的感情,今天自己所做所说,也总算是功德圆满了。   四十三、人,就要为自己活着   谢雯喜欢和年纪比自己小的男生在一起,她开心于那种年轻的感觉;很多小男生同样也都很迷恋谢雯,在她的身上既有年轻美貌,同时还具有智慧狡黠,男人都喜欢不断的变化、体尝新味,而谢雯正如一条滑得永远抓不住的美人鱼,永远都让男人摸不着头脑。   也许是初恋给谢雯造成了太过沉重的打击,她决定这一生不再为男人付出真心,可她却有本事让男人感觉到她伪装的“真心”,在经历一次次恋情的时候,男人们都感受到谢雯全身心地投入,但不了了之的结局却更加令男人们对她难以忘怀。男人、女人之间,奇怪的关系,永远也扯不清。   谢雯去深圳出差了,公司里听不到她那宏亮的笑声,似乎缺少了生气似的,办公室里静静的,只有指尖敲打键盘发出的令人烦躁的声音。   公司里没有了谢雯,同事们聊起天来还真好像是没了话题,就像将新闻从生活中抽掉了一样。   这趟深圳之行谢雯肩负了公司领导们的重托——如何能让公司的新产品在深圳打开销路。这是公司向海外发展的关键性一步,深圳紧邻香港,是商业经营的战略要地。   谢雯在工作上的能力大家均已折服,只是担心她不能将全部的热情投入到工作上。   出人意料,公司准备与之合作的这家深圳的公司刚刚换了总经理,谢雯很是费了一番周折才见到了新上任的总经理,更加戏剧化的是,这位年轻有为的总经理居然就是谢雯的初恋男友。   在他们四目相对的一刹那,谢雯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人了,她内心从未如此慌乱过,窘得满脸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还是男友首先开口了,“过得好么?还恨我么?伤.……好了么?”   “没,没事了”,谢雯居然破天荒地变得口吃了,本以为内心那对真正纯洁爱情的憧憬之火早已熄灭,谁知,隔了这许多年,他的一张脸还是能够深深的震动谢雯平静的内心。   他的脸上多了很多沧桑,却显得更有男人味儿了,说话也变得沉稳许多,当初莽撞少年的身影已然不复存在了。   “你,你过得好么?”谢雯恨死自己的舌头了。   “还可以,就是在和你分手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转不过弯儿来,什么都不想做,甚至,看到女人就会不顺眼,心里有种被玩弄了的感觉”,男友的眼神里分明暴露了对谢雯不可磨灭的深情,“我们还是出去找个地方谈吧”。   “哦,好”,谢雯还是魂不守舍的样子。   男友让司机下了车,自己驾驶一辆白色的宝马760li载着谢雯在路上缓缓地行使着。   “我觉得你应该恨我,我不怪你,是我毁掉了我们纯洁的感情”,谢雯像是在作自我批评。   男友看了谢雯一眼,“呵呵,过了这么多年,我也明白了很多道理,我当初那样对你是不对的,人,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就算结婚了又怎样,我们那时还是太年轻了”。   听他这样说话,谢雯更加的自责了,“不,有的,这世上一定有着一生不变的纯真感情,只是……”谢雯望向窗外,“只是我不配,是我亲手挥霍了我的幸福”。   男友什么都不说,车内好可怕的静寂。   谢雯只觉内心一阵酸楚,真想趴在男友怀里大哭一场,这么多年的懊悔、苦恼、悲凉、孤寂,真想一古脑儿的倒给男友。可是,她不能那样做,她总觉得是自己伤害了男友的心,是自己的放荡毁掉了两个年轻人一生的幸福。   男友终于开口了,“我离开北京之后,曾经无数次的劝说自己再回去找你,因为我觉得失去了你比接受你的背叛来得更加的痛苦,那段时间,我没有办法吃饭,没有办法工作,脑子里像乱麻一样,还曾经有过轻生的念头”。   谢雯那徘徊已久的串串泪珠终于再也挡不住了,泪流满面地看着男友。   男友也有些哽咽了,重重的咽了一口,“后来,我便发疯一样的工作,别人不愿做的事情我都会做得很好,别人回家过节了,我就一个人在公司里加班,很快,我一步一步的升迁,但一个人的时候,却又是那样的想你……有时候,我感到内心沉重的凄凉之感”,男友苦笑了一下,脸别向了别处,“算了,都过去了”。   “总之,是我对不起你”。   “你怎么总这样说,我说过了,不能怪你,可能,我们真的没有夫妻缘分吧”,男友当真变得豁达很多了。   一周之后,谢雯回北京了,他没有告诉男友,她不愿再次体味分开的感觉,她决定独自一人走完人生道路,一方面是祭奠自己曾经的纯真爱情,另一方面是对自己放荡的自我惩罚。   毕竟,他们是再也回不去了。   她不会再去打扰男友美满的生活,每每回想起那天真可爱的小女儿的笑容,谢雯内心深处也会变得甜甜的,那是男友应该得到的福报,她也同样愿意接受命运对自己的惩罚。谢雯看到男友美丽贤淑的妻子,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嫉妒,她留给他们很多美好的祝福话语,便一个人孤单的,以男友大学同学的身份在那个美满的家庭面前消失了。   回到公司,谢雯决定用男友用过的方法来改造自己。还没坚持几天,她便又开始了早已习惯的丰富多彩的生活,没办法,她天生就是一个无法控制自己的人。   这天,谢雯嘀嘀咕咕的很认真地读着一本书,林曦兰看了,好奇地问,“雯雯姐,你那儿忙活什么呢?”   “我在学习法语,世界上最悦耳的语言”,谢雯一脸骄傲的样子。   “不会吧,学它干嘛,会说英语就行了”,林曦兰接着问。   “为了交流,为了我的法国男友,”谢雯扭头又继续读上了。   第二部 谢雯 至此完!   第三部 吴丽   一、琴瑟和鸣   20岁,在吴丽美艳如花的年纪,在那多姿多彩的大学校园里,她结识了何悫。这时的吴丽,要有人说她比花还要娇艳、还要迷人,肯定不会有人反对。因为,那本就是女人娇媚如花的时候,而吴丽又正好是花丛中那朵最为耀眼夺目的一朵。   她那1米72的高挑的身材,四肢纤长柔顺,有如梦幻般的大眼睛总是梨花带水的,鼻翼高挺,圆润朱唇,黑缎般的长发飘然过臀,民族舞专业的锤炼,更使她显得气质超凡。   就在这样充满着无尽想象力的青春梦幻的年纪,遇到了美术系的何悫,他同样是个英俊无比的小伙子,齐肩长发、浓眉大眼、鼻挺口阔,身体很强壮,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强烈的男子汉气息。   就那么一瞬之间,二人都被对方身上强烈的艺术气质所感染,何悫被眼前惊若天人的美少女所打动,吴丽被那极具吸引力的男性魅力所吸引,就这样,二人便开始恋爱了。这一切来得是那么的自然,好像真的是上天早就已经安排好了的。   吴丽为他翩翩起舞,何悫在画板上精心雕琢着她的美,用一支画笔记录着两个人的青春。渐渐的,二人彼此心灵交融,琴瑟和鸣。   很快,完美的校园生活就要宣告结束了,他们面临着走向社会的严酷考验,但二人之间的感情却也已经达到了难舍难分的地步,于是,结婚成了他们毕业后做的第一件事。   那样的年代,这也不失为一种大胆。不过,还好他们已经习惯了身为焦点的生活。   还好,双方父母都没有反对,很快,他们便有了自己的小家。那个家虽然真的很小,但因家中有他们两个,却显得是那样的和谐,那样的完美,那样的温馨,好像全世界所有生活幸福的家庭都及不上他们两个似的。   吴丽在市舞蹈团找到了一份工作,演出的机会虽然不多,但满足日常的生活用度还是没问题的。   何悫就没有那么顺利了,找了几家单位全都是高不成低不就的,耽搁的时间愈久,他的性格却变得越发的孤傲起来了。索性厌恶起找工作的时候看人脸色的日子,干脆把自己关闭起来,过上了清高自赏的生活。   吴丽倒是想得开,她觉得两个人在一起生活,难保谁不会有事业不顺心的时候,自己赚的钱可以满足他们两个人现有的生活,让他安安心心的在家里搞创作也好,毕竟出名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等将来自己不再年轻了,再也跳不动了的时候,再让何悫养着自己估计也不错。   可世事不遂人愿。   婚后平静的生活还不到半年,突然有一天,吴丽发现自己怀孕了,小夫妻俩面对着这个马上就要加入进来的小家庭成员,第一次感到了现实生活的压力和窘迫。   吴丽想到自己刚刚开始的事业,才有了一点点眉目,舍不得放弃,再说眼下他们生活的全部来源,还要靠自己的这份工作支撑,想要这个孩子的话,就意味着要放弃掉这份工作才行。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要打掉这个孩子。   可何悫偏偏死活不同意,他说这个孩子是他们两个爱情的见证,是他们这么多年恋爱婚姻的结晶,那么纯洁无辜的小生命,怎么能因为生活上的一时紧张就毁掉它呢?这样做的话,不是太残忍了么?   吴丽想的事情却又是很现实的,现在他们俩的生活支出,全都是她跳舞赚来的,虽然生活并不十分丰盈,但两个人的生活还是可以维持下去的。如果现在要加上一个孩子,自己又不能跳舞了,这样的话,恐怕连基本的生活都保证不了了。   没有了生活,又何谈婚姻?何谈幸福呢?   想到这些,吴丽觉得虽然不忍心伤害何悫,不想毁掉他走艺术道路的决心,但还是要把自己内心的实话告诉他。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怀孕以后变得脆弱了还是其他的原因,就是觉得自己肩上的负担实在是太沉重了,真的有点儿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二、无望的婚姻   吴丽决定不再回避,态度异常认真地向何悫提出了生活支出问题。   他们两个从结婚的第一天起,何悫就是个甩手掌柜的,对家里的事情不闻不问,好像他活着根本不用沾染柴米油盐之类的俗事一般,他每天所想,就只有他的“艺术”。   每天看着吴丽一个人忙进忙出,倒也活得心安理得。他根本就想不明白,如果他的画卖不出钱来的话,根本就是一堆废纸。   结婚以来,那还是吴丽第一次在何悫面前展示自己每天随身携带的账本,她这样做的目的,决不是要在他面前炫耀,好显示出自己赚钱养家是多么多么的不容易。她只是想让他明白一些生活上的艰难,知道家里的每一样东西都不是白来的,都是要花血汗钱买来的。   何悫听了这些以后,很是不以为然。他信心满满的答应要出去找工作,对于自己能够找到一份又好而且工资又高的工作显得很有信心,并表示自己追求艺术的愿望可以暂时放在一边,眼下能够保证吴丽她们俩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看到何悫这样信心十足的说话,吴丽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她也是很想生下这个孩子的。她想着,也许事情真的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糟糕,说不定何悫真的能找到一份很不错的工作,可以开始赚钱养家了。   吴丽向单位领导请了假,开始在家休息。何悫每天很早便出去找工作,可经常又是失望落寞的回到家。吴丽便鼓励他,让他继续出去找找,好工作不是一下子就能找到的。他便一次又一次的出去尝试。   吴丽的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了,可是何悫的工作却始终没有着落,小家庭的生活被浓浓的乌云笼罩着。没办法,他们便向双方父母求助,父母们倒也都是开明之人,知道他们生活的艰难,再加上就要出生的孩子,也都慷慨解囊,但双方父母也都不是十分富有的人,借了几次之后,他们便也不好意思再向父母伸手了。   何悫也不是不努力的,可他自从毕业以后,就没有接触到社会,一门儿心思的钻研自己的画作,让他去找那些依靠经验混饭吃的工作也实在是太难了,就这样,他好不容易才在一家工厂里面找到了一份临时性的工作,不过,好在他们每个月的吃喝问题算是暂时解决了。   看着丈夫那双拿画笔的细腻的手,变得日渐粗糙起来,吴丽的心里也不好过,可她又没有别的办法,常常一个人偷偷的坠泣,暗暗发誓,等将来自己的孩子生下来以后,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赚钱,不会再让自己的下一代尝受这种生活的苦难了。   过不多久,可爱的胖儿子出生了,小家总算又有了欢声笑语的生活。   可是好景不长,儿子不但没有成为化解他们生活压力的开心果,反倒更加激化了他们之间的矛盾。他们俩的争吵变得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激烈,吴丽终于认识到现实生活是如此残酷的,光靠着他们那情感丰富的艺术体验是不够的,他们要吃饭、孩子要喝奶,这是摆在眼前非常非常现实的问题。生活支出越来越多了,父母已经给了孩子一些钱,可这日子过不下去,也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去借了。   何悫又哪里是可以吃苦的人,工厂里的那份工作,干了没多长时间,就被人家给开除了。他倒好,看到儿子一出生,就好像人生的一大任务已经完成了似的,根本就不再为赚钱的事情发愁了,还说自己根本不屑于去做那些低级的体力劳动。   后来,他又找到了一份临时性的美工的工作,给家里拿回了一些可怜的报酬。吴丽觉得这一次他可能会认真地做下去吧?毕竟这不再是那低级的体力劳动了。可他那怪癖的性格又憋不住了,他对别人吩咐他去做事情有着深深的厌恶,他总是将追求艺术挂在嘴边上,做了很多不符合规定的东西,很快,又被老板给炒掉了。   吴丽自从生了孩子以后,变得唠叨了起来,有的时候,他在家里被叨唠的烦了,便背上画夹子出去,一天也见不到人影。   吴丽开始变得爱哭,她开始怀疑他们之间的爱情,她开始悔恨自己的早婚,刚刚23岁的年纪,却要每天哄着儿子做饭、收拾家务、忙里忙外。一看到家里盆朝天碗朝地的样子,听着儿子“哇哇”的饥饿的痛哭声,再加上自己蓬头垢面,一副家庭妇女的样子,真觉得有点儿生不如死。   她有的时候真想自杀得了,人死了,一了百了,再也不用为了生计问题发愁了。   可每当看到儿子那无助的眼神,那娇小柔弱的身躯,又会变得不忍,一颗心,登时就会软弱下来。跑上前去,紧紧地拥着儿子哭泣,母子俩泪眼涟涟。   吴丽实在是懒得跟何悫生气了,一个人带上儿子回娘家了,这是她第一次下定决心离开何悫,离开她深爱着的那个小家。   父母们当然是劝和不劝分,望着父母那饱经沧桑的憔悴的面容,手里拿着他们辛辛苦苦攒下的血汗钱,也只得跟着何悫又回去了。   吴丽想再给何悫一次机会,她相信他们彼此之间仍深爱着对方,为了那样一份真挚的爱,她多少次苦口婆心的劝说何悫要脚踏实地,不要过分的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先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再说。   毕竟,他们有了儿子。   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们俩的爱情还是走到了尽头。事已至此,何悫也是无话可说,吴丽要求孩子归她抚养,他倒也不拒绝,即便是给了他——一个连自己都养活不了的人,又能如何呢?   吴丽觉得那样一份真挚的爱情居然这么快就走到了尽头,那么这世上究竟还有多少爱情是天长地久的?当初,两个年轻人那样的相爱、那样的天崩地裂一样的感情,在现实生活面前却变得异常的脆弱,被再平常不过的吃饭、穿衣问题给摧毁了。   吴丽把孩子放到了父母身边,她一个人只身来到了北京,她决定要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既然现实生活才是最实际的,那她就要牢牢地抓住它,她决心要让自己和儿子生活得更好,当然,她也是急于想要离开那块伤心地。   三、惟有奋斗   像很多只身闯北京的女孩儿一样,吴丽凭着年轻人的那一股倔强劲,天不怕地不怕的闯荡精神,单枪匹马地来到了这个充满无限诱惑、无限机遇,但同样又会让人跌得粉身碎骨、赔得一塌糊涂的大城市。   从出站口走出来的那一刻,两眼茫茫没有一个熟人,一切都将化为一张白纸,任何小事都需要从头做起,身边没有亲人、没有关心、没有照顾,唯一可以凭借的只有自己。吴丽在那一秒钟暗暗的告诫自己,既然已经走出了这一步,那么,就意味着不能回头,惟有成功,而且一定要成功,不混出个样子来绝不再回去。   她到了北京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了几张报纸,想看看上面都有什么样的招聘信息。她随便找了个便宜的小旅馆住下,准备第二天一早开始出去找工作。小旅馆的条件真的很差,房间都是半地下室的,而且还要用公用的卫生间和淋浴,房间内除了一张平板的单人床和一张破桌子之外,再无其他。   吴丽不觉心上微凉,安慰自己,这已经很好了,反正已经有了落脚的地方,毕竟自己是来闯生活的,不是来享福的。   虽说到了这里举目无亲,可越是充满挑战的地方,也同样充满了希望,既然已经来了,就不可以白白的回去,至少也要拼一次才行。即便是失败了又能如何呢?至少自己还年轻。   刚开始的那段日子,她就是每天这样发扬阿Q精神,自我安慰着度过的。   可她万万没想到,北京的人真是多啊,跳舞跳得好的人同样是那么的多,想找到一份很普通的工作都很难,就别说想要从事文艺行业了,多少比自己优秀的人都挤在一起竞争那并不算多的岗位。再说,自己在这里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想托关系都找不到门路,就不要再想什么成功之类的事情了。   她觉得自己的处境跟何悫当初的情况好像差不多,不过,在北京的日子可要惨得多了,至少当初他找不到工作的时候,还可以回到那个温暖的小家,而眼下的自己,却连立锥之地都没有。单身一人在北京尝遍孤苦欺凌,有再多的苦难也只能一个人承受,自己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一定要走下去。   每当晚上一个人的时候,回想起在老家,市舞蹈团的工作是多么的令人开心啊!每天唱唱跳跳的,一点儿烦心事儿都没有。   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吴丽带来的钱也快花光了,她每天要吃饭、住店、还要坐车出去到处的找工作,没办法,她只能降低了旅馆的标准,买最便宜的饭菜。可即便是这样,还是没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她开始变得有些急躁了。   闲下来的时候,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儿子,自己年纪轻轻生下孩子,本来还不觉得有那么强烈的为人母亲的感觉,可这次分离,让她深深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思子之痛、痛在心头。她真想把儿子接到自己的身边来,每天都可以看到他,都能听到他笑,可以和他说话,可她又不能这么做,自己的生活都已经成了问题,再加上儿子,又怎么能活下去呢?   没过几天,她在一家饭馆里面找了份服务员的工作。去之前她都已经想好了,既然不可能马上找到一份令自己满意的工作,那么就算是再苦再累的活儿也得干,因为,她要生存下去,这是最为迫切的问题。   好在吴丽长得漂亮,饭馆的老板一看到她便给她安排了领位的闲职,不管怎么说,总算有了一份收入可以维持简单的生活了。   但是吴丽却始终不肯放弃自己舞蹈的梦想,只要一有时间,便到处去发简历;只要看到报纸上的信息,就会马不停蹄的跑去面试。   失败再多次她也不在乎。   功夫不负有心人,三个月后终于有家舞蹈团肯留下了吴丽,她兴奋得不能自已,尽管上台的时候也是安排在最后面的小角色。   干了一段时间以后,吴丽心想这样下去不行,在北京想要立稳脚跟还必须有一些实际性的工作才行,吃青春饭是最不可靠的。在这样风云变幻的大城市里,吃青春饭更是最为不可靠的事情了。   于是,她便利用业余时间开始在夜大学习企业管理,住的地方也搬到了舞蹈团的集体宿舍,不管怎么说,比起那脏乱差的地下小旅馆来说,眼下的生活还是好很多了。   吴丽就这样咬牙坚持着,但她的身上有一点是很可贵的,她从不抱怨命运的不公平,也不怨恨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何悫虽然对自己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但她总觉得他那样真诚的追求艺术,不失为一个对艺术认真执着的人,总还不是个坏人,自己目前的处境,只是因为没有更加努力的结果。   终于,机会还是来了,吴丽有了一次在台上露脸的机会,她真是个很会抓住机遇的人,她有信心凭借她姣好的形象加上精湛的舞技,一定能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果不其然,舞后观众掌声雷动,在前排就座的领导们也对她刮目相看了。   这样,吴丽的收入也提高了一个档次,但令她最最无法忍受的是,日夜思念着自己的儿子,她不顾父母的阻拦,将儿子接到了身边,集体宿舍里出现了个小男孩儿,起初大家还都没说什么,但后来,便都对吴丽有了意见。   对这一切,吴丽只能保持缄默,幸好儿子十分的懂事,在妈妈出去的时候,只是一个人乖乖的呆在宿舍里。   吴丽这人很聪明,再加上勤奋刻苦,电大的课程很快便被她拿下了。   她又开始重新考虑起自己的未来,她觉得跳舞虽然是她的特长,但毕竟是青春饭,不可能很长久,再说,为了儿子,也要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才可以。   业余时间,吴丽又开始寻找新的工作了。   四、拨开第一层愁云   一家很不错的公司录用了吴丽,虽然只是从事最基础的文员工作,但她还是很满足,毕竟这是一份非常稳定的工作,只要每天踏踏实实的上班,她就将获得一份比较令人满意的的收入了。   在公司里面上班,自然比不上在舞台上表演来的风光无限,但她是一个聪明的人,她不会目光短浅到不为自己儿子的将来打算。   她想了好久,还是决定把儿子接到自己身边来,北京的机遇要比老家多,她年轻的时候走过的弯路,总是想方设法的希望在儿子的身上弥补过来。   她在公司旁边租了个小房子,虽然很小,但相对于每天可以和儿子住在一起的快乐,她还是觉得很满足了。   儿子也送到了离单位很近的一家幼儿园,就这样,吴丽便可以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公司的工作当中了。   说吴丽每天都是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真是一点都不夸张,她是个十分善于动脑筋的人,什么东西都学得特别快,并且工作做得十分细致认真、一丝不苟。再加上勤奋好问,对公司里面所有的工作流程都掌握得非常熟练,而且能够主动的完成领导并未交待的任务,很快,吴丽便在公司里面赢得了大家一致的好评,并深得领导的信任与器重。   吴丽的人际关系处理得更是极为出色,并不刻意的在别人面前张显自己,也从不拉帮结派,公司里面上上下下的人待她都非常的亲切。   她总觉得人生并不是上天注定的,而是要靠自己来经营的,没有什么事情不可能实现,也没有什么样的命运是不可以被改变的。   她做人做事总是想在别人前面,在别人偷懒聊天喝茶的时候,她就经常找机会接触公司的领导,没事儿的时候,帮助领导擦擦桌子、倒个水、打扫打扫卫生什么的……这些也许有人会觉得不屑,或者在某些人眼里这可能被看成是“拍马屁”,但吴丽却只是淡然一笑,继续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其实,在某些方面,看起来高高在上的领导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他们同样需要与人交流,同样希望有人愿意倾听听他们的心声,那个时候,假如你愿意做一名忠实的听众的话,他们同样会心存感激。   因为,照常理来解释,职位越往上走,心灵会变得愈加孤独。   一段时间以来,吴丽发现这是个非常好用的脸熟攻势,当一个领导能够清楚地记得某一名员工善意的笑脸的时候,当他看到你便有一种亲切感的时候,很多意想不到的机会便悄悄向那名员工敞开了大门。   同样的,吴丽也经常帮助其他同事,别人有什么工作干不完的,她总是积极主动地予以帮助,并且是决不会要求任何回报的。   她还常常主动的学习一些其他部门的工作方法,了解各个工作岗位的工作职责,很快,她便掌握了很丰富的工作经验。   那年北京开亚运会,公司准备派出几名员工做相关的工作,其他同事听说被分过去的人工作起来会又辛苦又无聊,并且还会常常加班,便都很不情愿。所以,人选一直在大家之间被推来推去的,只有吴丽是主动请缨、信心百倍,她那独到的眼光清醒地告诉她:机会来了。   那些日子,吴丽每天早上带着饱满的热情去做那些平凡而繁复的事情,在别人眼里,那些工作简直就像是个服务员,无聊透顶了,可吴丽心里却特别的高兴,因为她借此机会可以常常看到政府官员、企业界的领导们以及各国的朋友,这使她感到兴奋异常。在别人悄悄偷懒的时候,总是能看到吴丽那热情洋溢、不知疲惫的工作的身影。   很快,她每天那一脸甜美的微笑,给许多人留下了深刻而美好的印象,有很多人在不知不觉中记住了她的名字。   吴丽常常认为如果没有参加亚运会的服务工作,她可能永远没有机会接触到那些高层次的人,也就不会在自己今后的人生道路上埋下如此重要的伏笔,这就是吴丽独到的眼光带给她的优势。   回到公司后,吴丽被评为了先进,解决了她和儿子的户口问题,这时,一起过去工作的同事们才想起来嫉妒,并对她大加指责和抱怨,都说公司这件事办得太不公平。闹了很长一段时间以后,公司领导出于无奈,拿出了市委领导特批的条子给大家看,在大家异样的眼光中,吴丽才想起来,自己不过是帮助那位领导做了一件很小的事情,究竟做了什么,自己都有点儿想不起来了,却得到了他如此大的恩惠。   也许,解决北京市户口在那位领导眼里真的是不算什么,可这在像吴丽这样一个外地来京的单身女人看来,却是天大的事情。   她就这样大跨步的发展着自己,在别人还没搞明白该怎样给自己创造机会的时候,她已经将自己的社会地位提高了一个层次。   升职之后,她就更加努力的工作,待人接物确是依旧的谦和,随着交际面的一再拓展,吴丽对自己的未来发展也有了更大的野心,她总是倔强的认为,女人要和男人一样的成就事业,如果女人当老板一定会比很多男人更强,用同样的智慧和野心,加上女性的敏锐及缜密,不能不说这其中充满着许多优势。   再说,吴丽不是普通的智慧女性,她是美丽的智慧女性,这个社会上的很多男人只会把男人看作是竞争对手,他们认为只有男人才有成就事业的能力也好,或是认为女人根本就不会有那份野心也好,总之,吴丽就是在那个许许多多男人的事业梦想不断成真的年代,钻了身为女人的空子,她决定开始“利用”几年来积累的男性朋友们的力量,彻头彻尾的发展自己。   五、饭馆开张   吴丽开始不甘于为别人打工,她觉得就算工作做得再出色,自己也感觉不到多么大的成就感,即使将来能够做到总经理的职位,照样还是要听从别人的吩咐办事,打工者永远不能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工作,与其这样的压抑自己,不如独立的做点什么。   九十年代初期,正巧是国家经济大发展的时期,很多时代先行者们纷纷下海,在那个万事初始、一穷二白的年代,绝大多数勇于尝试的人们都能够成就一番事业。吴丽觉得自己不应该辜负那个时代,于是,下定决心,决定在那个无所不能的时代里做第一批敢于尝试的人。   她思来想去,决定首先开个饭馆,第一这样就能够解决了她和儿子的住宿问题,不用再另外费心找房子,并且每天照顾儿子也很方便;其次饭馆的现金流比较大,便于资金周转,也可以为以后的事业发展奠定经济基础;再说,自己也在饭馆里面干过,不管是亲身经历,还是侧眼旁观,总还是积累了一些经验的。   吴丽开始到处求人送礼,她巧妙地运用了一些领导对她面孔的熟识,不断的深化与他们的关系,外人看来她可能单纯的利用了她的美貌,可她常说,没有人会愿意帮助一个美丽的空壳子的,重要的是她兼具美貌和头脑。   还有一些人觉得到处求人看脸色,太没面子了,可吴丽认为那是躲避困难和不想成功的借口,只要坚信自己想要做成的事,只要不断的努力着,巧妙的利用一些熟人的能力,使自己前进的道路变得更加的平坦,又何乐而不为呢?   就这样,通过各种社会关系的运作,没过多久,一个两层楼高的饭馆便热热闹闹的开张了。   吴丽通过一些愿意帮助自己的领导那里,认识了很多单位,这些单位的客饭便成了饭馆最初运作时候的固定收入,再加上吴丽的精明强干、苦心经营,很快饭馆便回了本。   她始终认为敢想敢干的人才能够成功,在别人还在为着那几十块工资犯难的时候,还在为着买菜时那几斤几两吵翻天的时候,她一个外地来京的单身女人,却已经凭借自己的实力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事业,没过多久,她又有了房子,有了车子,她可以堂堂正正的开车送儿子去最好的学校,在别人投来羡慕眼光的时候,有谁还会在乎她是个外地来京的单身妈妈呢?   不得不说,吴丽赶上了好时候,并且没有辜负那个年代所带给人们的种种希望。其实,她的人生道路并不平坦,她的生活积淀也毫无坚实可言,可就是这样一个有胆有识,勇于向命运挑战的女人,才在人生的道路上挖掘出了很多的不可思议。   吴丽觉得开饭馆虽然很赚钱,也能结交一些好朋友,但却似乎没有什么社会地位,不能够使自己的人生道路更加的辉煌,于是,她又有了更大胆的想法,她要开一家公司。   六、同居的男人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吴丽专注于事业和工作,感情的事,搁置的久了,竟然都差点忘了自己还是个青春貌美的女人。虽然自己明白身为母亲的责任和使命,但私底下的苦楚却又是不能为外人道的。   来北京也有一段时间了,虽然何悫一直想方设法的想从父母那里套出自己和孩子的地址,但他把自己伤得太深了,父母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受罪,更是心焦,他在父母家里到底吃了多少的苦处也是可想而知的了。   难过的时候,无助的时候,绝望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他的,一个人在外拼搏实在熬不下去了,也会宽慰自己——大不了折回老家去,就当一切都不曾发生好了。至少自己混不下去了,还可以回老家,踏踏实实的伴着儿子长大。   但她不知道是和谁别着劲儿,就是这样一步一步的挨过来了,一点点地看着自己的事业做大,看着生意一天天的兴隆了起来。   神经一旦松懈了下来,内心深处隐藏了好久的那份蠢蠢欲动竟然又复活了。   要说一个单身女人不孤独,那肯定是瞎话,吴丽在经历了一次婚姻的惨败之后,虽然对那一纸婚约有着强烈的恐惧感,但男朋友还是要交的,不论是为着身体的需要,还是为了填补私生活的空虚,她是一个从不掩饰自己内心欲望的女人。   其实吴丽身边始终都不缺少追随者,她年轻貌美、机灵聪慧,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都会对她心猿意马。但她就是提不起精神来认真地谈一场恋爱,是伤透了吧,也可能是没有时间。   她又是个从不会掩饰什么的人,一说出自己已经离过婚,便吓跑了一群有意婚姻的追随者,再说出自己还有个儿子,更是没人再向她提及婚姻了。   这样也好,她也根本就没想过要自己委身于那些庸俗无能之辈,吓退了他们,倒落得一身轻松。   不过,还是有个男人很是特别,他是个贸易公司的经理,人长得一般,事业倒可以说是小有成就,在与吴丽原先工作的那家公司合作的时候,他们二人便结识了,之后那男人便会经常主动的约她。   要说他们俩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可他的存在,在吴丽看来是那么平常的一件事,好像他生来就已经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了。她从未推却过他的帮助,也从来没对他客气过,也许除了接受他的帮助,吴丽真的是什么都没有想过。   难道是吴丽太过以貌取人了?   那天晚上,他约了她,袒露了自己的心声。   吴丽只是淡淡地,是的,她已经太习惯他的帮助了,却真的没有考虑过他的情感。他这样委屈求全的始终无怨无悔的帮助自己,竟然被自己当作了天经地义。   经历了一次失败的婚姻,吴丽变得很现实了,她对他说她离过婚了。   他说他也是。   吴丽说她有个儿子,由她抚养。   他说他没有孩子,就想着能有个儿子。   吴丽说她被婚姻伤透了,不想再去受罪了。   他说无论怎样都不会介意,只要他们能在一起,只要能常常看到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便足以让他满足,多久都好。   吴丽还想说什么,可她停下了……   经过那夜之后,他们便开始同居了,他全力以赴的帮助她,工作的时候是这样,开饭馆的时候更是一样,但两个人都那样默默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对两个人的关系问题却只字不提。   他没说过爱她,吴丽更是不会说。他们这种互惠互利的生存法则成就了他们两人的事业,给对方留足生活空间的同时,自己也解放了手脚。   但就在吴丽决定自己独立的开一家公司的时候,她决定要和他好好的谈一谈了。   吴丽想了很久,说,“我想我们要分开了,我不想再维持着我们这种不正常的男女关系,我想独立的做点事情,再说,我有儿子,现在他慢慢的大了,我不想向他解释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坦白的说,我是担心他哪天问起我,我不知如何作答”。   他说好,这一天终于来了。   吴丽很诧异,“什么叫这一天终于来了,你早就有所准备么?就算我们之间谁都不想结合到一起,但为着这三年来的感情,你也应该说些敷衍的话吧”。   男人说:“我并不是不想和你在一起,只是我很明白,我们不合适,我认识你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并非池中之物,我这样的一个人,不会是你的起点,更不会是你的终点,所以我什么要求都没有,只要和你在一起,哪怕一天也好”。   吴丽生气了,她觉得这个男人简直莫名其妙,说些表面看来是溜须拍马的话有什么用,难道自己真的是爱听那些屁话的人么?“那你是拿我当成性伴侣了,满足你男人的欲望,却并不需要你付出任何东西,你真下流”。   男人说:“我不会掩饰我对你的欲望,我更不会掩饰我对你付出的感情,但我只是不想阻碍你的前途,相信我,你真的不是一般的女人,所以,我不想用家庭来拴住你,家庭也根本就拴不住你。但是,无论你今后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只要你开口,我会义无反顾”。   吴丽再也不想说什么了,其实她真的不应该说出没有感情那句话,三年了,两个人几乎天天晚上在一起,其实都快成为亲人了。   男人说要吴丽放心,他这一生都会毫无保留的支持她,只要她愿意,他可以付出一切,但他希望吴丽走自己的人生。   在那个男人的支持下,吴丽决定先开个贸易公司试试。   七、走后门   吴丽是个做事很喜欢寻找捷径的人,能一步达到目的的事情,她绝对不会多做一点。加之她运用娴熟的人际关系手段,她是决不会把时间浪费在那些重复性的工作上的,即使前进的道路上遇到了艰难险阻,她也总能很快的找到出路。   新公司成立不久,便接了一单很大的业务,这非常出乎她的意料。可在推进的过程中,却是极为困难。   吴丽心想一定要想办法解决,绝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她很清楚,机遇是不可能总是频频光顾一个人的。这一次,如果事成,她就有可能从此飞黄腾达,但要是失败的话,她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得到这样的大好时机。   经过多方打听,吴丽携重礼找到了主管局长的办公室。这位田局长,也是负责审批自己手上这个项目的领导。   秘书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戴眼镜,文质彬彬的。他说局长出去开会了,要下午才能回来,叫吴丽先回去。可吴丽不甘心吃闭门羹,于是就硬赖在办公室门口等。   一个小时后,随着一阵稳健而有力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吴丽想着肯定是那位局长大人回来了,抬眼竟见到了心中的白马王子。   远处走来的男人身材高大而挺拔,额宽、鼻挺、口阔、面正,走起路来从骨子里透出凛凛正气来,他的形象就是人们心中对正人君子的典型想象。   吴丽当时就动了凡心,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拿下他”,不管用尽怎样的手段也好。就在她满脑子胡思乱想的时候,秘书急忙迎上前去,“田局长,这是您要的资料,我已经准备好了。噢,对了,这个人说有急事要找您,在这里坐了半天了,您看……”年轻的秘书伸手指了一下吴丽。   那男人居然扭过脸来态度和蔼的冲吴丽笑了一下,眉眼弯弯的一刹那,好似一股强大的暖流,从吴丽的头顶直灌下去,她全身的骨头都酥透了,要是换个场合,她说不定真就扑上去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么?”那声音和蔼亲切,没有丝毫的官架子,样子看起来像是对着一位故人。   待到他独独的目光看得有些灼人,吴丽这才回过神来,她忙起身伸出右手,“您好,田局长,我们公司有个很大的项目需要您特批一下,我能不能耽误您一点时间?这个项目,关乎着公司的生死存亡……”吴丽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没闲着,上上下下的将这个局长看了个透,她差点儿忘了自己这次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直幻想着自己的眼睛要是带X射线就好了。   那眼神真像是要看到人家骨子里去了。   田局长却不动声色,一副经过大风大浪的样子,他很友好的和她握了手,叫她进了办公室,便不停歇地看起了吴丽带来的资料。   趁着田局长专著地看资料的时候,吴丽把礼袋悄悄地放到了他的办公桌下。   只见一阵凝眉、一声叹息、一脸无奈之后,田局长语气和婉地说,“这个我无能为力,你们的手续不健全,况且这属于国家稀有金属的项目,我不好冒这个风险,你还是先回去,按照规定一步步地办齐手续再说吧”。   吴丽还想说什么,可是田局长已经站起身做了送客的准备,没办法,吴丽不想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只好先走了,回去以后再作他想。   第二天下午,吴丽给田局长打电话,约他晚上一起吃饭,没想到,他竟很爽快地答应了。   吴丽打扮得很妩媚,提前开车出去,准备去接田局长。   他们来到了饭店,田局长说的第一句话却是,“礼盒已经放在车上了,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倘若再有下次的话,帮忙的事免谈”。   什么?放在车上了,怎么没看到呢?吴丽想肯定是自己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这位英气风发的男人身上了,光顾着偷窥那张迷人的脸,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刚喝了两口茶,田局长便要离开,吴丽真是快气炸了,她觉得一个正当年的男人面对自己竟然无动于衷,简直是对她莫大的羞辱,难道他就看不出来自己刻意的打扮么?难道真的有什么坐怀不乱的男人么?自己像这样百般献媚的说话,什么时候有过?   但是不管怎样,她还是要先把正事办好。于是,拼命的把满心的怒意咽下,言归正传。   “田局长,胡伟良是您多年的好友吧,我是他的好朋友”,吴丽这句话一出,心里十分的难受,她多么希望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赢得田局长的帮助,而不是借用其他人的关系,毕竟,这是她这些年来的第一次心动,她已经很少这样为男人心动了。   如她所料,田局长先是一怔,复又坐下来了,从他的表情看来,她也很清楚胡伟良和他的关系有多硬了,打消了自己先前半信半疑的顾虑。那么,接下来的话,便可以和他挑明了。   “你真是伟良的朋友,那你的事我就一定会帮助你,但我做人有个原则,不符合国家规定的事情,我是一件都不会做的,这个你要清楚”,语气还是那样的正、那样的生疏。   吴丽真想问问他面对这样美艳动人又含情脉脉的女人为什么就不会动心,他到底还是不是男人?心里虽然这么想,脸上却仍是一副笑颜如花,“田局长,能和您做朋友么?我真的很想交到您这样的朋友,不为工作,真的,我一个女人只身在北京闯荡,真的很希望有您这样的好朋友”。   “你不是伟良的好朋友么?我们一起插队的时候共过生死,我说过了,他的朋友我会帮忙的。其实,我今天已经接到伟良的电话了,他说要我一定要帮助你,看来你们关系还真的很好,这是他第一次这么郑重的拜托我......”   吴丽真想骂人,妈的,虚伪,男人都他妈的虚伪!明明已经知道自己的杀手锏了,却非要逼着自己使出来才算,一副正人君子、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摆给谁看?   哼!胡伟良,一起同居三年,关系能不好么?可自己什么时候惨到这个份儿上了,用三年的时间来换取别人的垂怜。可怜巴巴的恳求他留下和自己谈话。   这一次晚餐的不了了之,使吴丽始终不能忘怀,即使项目一如自己预料的成功的运作,也不能给她的内心带来多一点点的慰籍和快乐。   事成之后,吴丽借着感谢的名义邀请田局长一家人吃饭,其实她是想正面较量一下她的情敌,她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女人能够这样将丈夫的心收得服服贴贴的,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吴丽都不能让田局长温情地对自己说一句话,留恋的多看自己一眼。   不过,对田局长的为人,她还是不能打包票,为了保险起见,她还邀请了胡伟良一同前往。   吴丽和胡伟良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一会儿,她一副不服气的样子问,“田局长的夫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怎么就能把老公培养成坐怀不乱的君子的”。   “没那么严重吧,恐怕是言语不乱吧,哈哈哈哈......”胡伟良不无挖苦地说。   吴丽更加气愤了,“原来你早就知道”。   “我们是几十年的朋友了吗?你是不是受挫了,没什么的,他见过的美女又岂止你一个呢?为了生意,多少有钱的大老板在他身边安插模特儿什么的也是有的,他都一样,看也不看。其实,他和你接触的已经算是频繁的了……”   这时,田局长已经携夫人进来了,胡伟良忙迎上前说笑,吴丽看着他们相见甚欢的样子,却站在原地一语不发。   她是太震惊了!   原以为那会是个怎样的艳丽绝色的女人呢?可眼前站着的明明就是个村妇吗?不但人长得难看,就连打扮也是土里土气的。她真为田局长抱屈,那样出色的一个男人,怎会与这样的女人终日相伴呢?就算是糟糠之妻不能忘,但与别的女人说说笑笑总不会太过分吧。每天看着美女,仍有可能会产生审美疲劳,又何况是她?   整顿饭,吴丽食之无味,两个男人聊得甚是欢心,想来也是很久没有时间这么开心畅谈了,自己呆在那儿连个配角都算不上。因为,她每一抬头便能看到田局长夫妇那甜蜜如新婚的样子,他不时地为她夹菜,照顾她,听到她小声叮咛“少喝一点儿”的时候,他竟然是那样的开心。   吴丽真的有些挫败感了,她人生第一次没有占到美貌的便宜,第一次觉得女人活着也不一定就能靠外表取胜。   八、开奔驰的女人   很多人喜欢问吴丽同样一个问题,“你是怎样暴富起来的?”   在别人眼里,她的财富来的是那么的容易,好像一夜之间,她便很轻易的拥有了一切,不用努力工作,不用辛苦干活,她的成功,当真有点儿天上掉馅儿饼的意味。   吴丽回应的时候却总是大笑几声,然后轻描淡写的说一句,“挣得呗,反正不是偷的!”   因为,她很反感别人给她用“暴富”这个词,她总觉得说这话的人实际上似乎想说,“你是怎样利用天生的美貌一夜之间致富的?”她觉得说话的人第一是关心挣钱的速度,第二是幻想着不劳而获,第三便是疑惑她是一个为了赚钱而不择手段的女人。   但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免费的午餐,她所拥有的一切,是她用自己辛勤的劳动换来的。只不过这种劳动,不同于外人印象中的体力劳动而已。   她同样不喜欢别人用钱财的多少来衡量她,衡量她做人的价值。她通常更愿意接受别人对她事业成就的赞美,在她的眼里,成就感似乎比钱财来得更为重要。   但不管怎样说,吴丽是成功了,作为最早一批富裕起来的人们当中稀有的女性来说,她成功的很彻底,甚至可以说是崛起。几年之间,她凭借自己的能力买了大房子,送儿子去了最好的学校,穿名牌服装,出入高档场所,并且在那个私家车还是稀罕物的年代,她已经开上了奔驰。   1996年的北京,改革开放仍然处在起步阶段,人们对于财富还抱有着一种神秘的幻想。当她驾驶着奔驰跑车每天穿梭在大街小巷的时候,当成群的人们还在每天骑着自行车苦哈哈的奔命的时候,吴丽凭借对自己事业成功的经营、对自己人生的正确把握,已经悄然跻身于第一代商业女强人的行列了。   她常说人活着一定要有目标,只有拥有了目标才能够拥有前进的动力。   人在出生的时候其实都是一样的,没有谁是在出生的时候便拥有了一切的,大家每天生活在同样的社会环境当中,吃着同样的饭,接受着同样的教育,过着同样的生活……唯一不同的便是——野心和为之奋斗的坚毅不拔的精神。   成功人士在通往成功的道路上,常常会经历百倍于常人的困苦和磨难,但人们往往忽略了这些,只是过分的关注他们的结果,却从来看不到他们为之付出的努力。   就在吴丽刚到北京的第二年,那天下着特别大的雨,儿子发了高烧,她一个人推着自行车走在泥泞的路上,举步维艰,漂泼大雨肆意的打在她和儿子的身上,很冷很疼。雨却越下越大,在雨中行进,连呼吸都变得很是困难。   虽然打了伞但是几乎一点用也没有,母子俩浑身上下早就已经湿透了,儿子痛苦的大声的号哭着,嘴里不住地叫嚷着妈妈,吴丽是又想把车推稳、又想照顾儿子,左右为难,看着他那因为用力哭嚎而涨得通红的小脸,吴丽的心都快碎了。   人一走神,突然脚下一滑,她下意识里很想继续保持住车子的平衡,伞倏的丢在了泥水里,车子跟着一晃,人便已经失去了控制,“哐啷”一声,她和儿子连带着自行车都重重的摔在了雨地里。   儿子的哭声震天响起,把她的心彻底撕碎了,吴丽赶忙挣扎着将自行车从身上搬开,她心疼得从泥水地上抱起儿子,眼泪像决了堤的河水一般扑簌而下,母子二人相拥着大哭了一场。   看着儿子娇小而痛苦的小脸,吴丽伴着“哗哗”的雨声郑重地对儿子承诺,“儿子,你别哭了,妈妈一定要努力挣钱,妈妈要挣很多的钱,一定要买辆汽车,以后,妈妈每天开车送你上学,妈妈不会再让你受这种罪了”。   当时的话只不过是由性而发,却在吴丽的心里扎了根。说完这话,更是心酸的难受,她用力搂住了儿子,把那小小的身躯揽在怀里,紧紧地,像是她生命里唯一的依靠一样珍视。   年幼的儿子又能懂得什么呢?继续痛苦的大声哭嚎着,冰凉的小手紧紧地抓着妈妈的脖子不放。   不过,时间不长,母子俩还是熬走了暴风雨,迎来了黎明的曙光。   每当看着儿子开心的坐上奔驰跑车,小脸上总是洒满阳光的时候,吴丽就觉得即使受再大的苦、付出的再多也是值得的了。   是的,在哪个母亲的眼里,儿子都是无价的宝贝。   不过,有一点还是很让人欣慰的。吴丽的儿子是一个非常乐观开朗的孩子,在他的脸上从来看不出单亲家庭孩子的影子,他的学习成绩很好,在学校里也很愿意帮助同学,结交朋友,因此,老师和同学们对他的评价都很好,这也总算是给在事业上拼命打拼的吴丽一些安慰吧,儿子让她省了不少的心。   人都不是完美的,吴丽也是一样。   她在事业上就是一个非常没有长性的人。她勇于尝试各个行业的经营,但一旦遇到困难便会放弃,因此,十几年的功夫,她从事过餐饮业、贸易、进出口、旅游业、烟草行业、服装业……没有一个行业是她不敢涉足的,但同样没有一个行业能够做精的;钱倒是赚了不少,却依然没有自己引以为豪的事业。   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阅历的不断积累,她逐渐学会了办事的沉稳与负责任。   她毅然关掉了自己的公司,决定以职业经理人的身份在大集团下面开展工作,这样不但能够锻炼自己负责到底、钻研经营的毅力,同样她能够在更加广阔的舞台上展现自己女强人的魅力。   九、死党   拥有傲人事业的女人并不一定是个有魅力的女人,一个非常有魅力的女人又不一定能够拥有成功的事业。吴丽最值得骄傲,又常常引以为豪的就是,她既是一个事业成功的女性,同时又不失女人的魅力。   她有一群始终追随在她左右的死党,死党的成员又都是一水儿的未婚优秀男青年,其中不乏英俊潇洒、事业成功人士,可这群人只要吴丽一声招呼,便可以马上放下手头的一切,随侍跟前。   不管他们的事业是否正进行得如火如荼,也不管自己丢下的是不是一笔可观的年薪,只要他们跟着吴丽一起打拼,便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云溪就是其中一个,多年来一直甘于给吴丽做副手,工作上也是十分的尽心尽力。为什么他们能够保持这么长时间的主副关系,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了。   经常会有人开玩笑说他是被吴丽的魅力给迷住了,连自己的婚姻都给耽误了,他就只会笑,也许是因为共同的爱好吧,也许是因为兴趣相投,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但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的奇怪,有的人相处一生都会有如初识般地感动,有的人相处一天反而就会觉得腻烦了。   缘起缘灭,非一个“情”字可以解释完全,却又似乎都止于一个“情”字,亲情、友情、爱情……从陌生到相逢,自相逢至熟识,任你是怎样不同的两个人,在一起经历过岁月的时候,那一份不尽相同又价值统一的“情”,便有如新生的植物开始向上生长蔓延,渐渐的,联系住两颗心灵,继而缠绕,纠结,使两个人之间被一种莫名的情愫所羁绊,再也不似寻常陌生人之间的意念。   吴丽肯定地认为,她与这帮男性朋友之间决无爱情,相处久了,也许有些什么会很类似于亲情,但更多的,恐怕还是友情,一种已然超越了男女界限的好像哥儿们一样的情感。   财务总监赵闵同样是她的忠实的追随者,他不善言辞,做事却是非常的细致认真,多年来一直在吴丽背后充当着重要的角色。   他和云溪这两个人好像是左膀右臂一般,多年来,始终支撑着吴丽的事业不断地向前发展。   还有很多事业上的合作伙伴、异性朋友,同样会在吴丽遇到困难时挺身而出,可他们之间却始终保持着平淡如水的朋友关系,并不像外人认为的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   因为他们总觉得和吴丽之间,并不是单纯的领导与下属的关系,他们之间,有着更多的情感因素的维系。   这次吴丽在国有大型企业集团的下属公司出任总裁,左膀右臂接到她的召唤,毫不犹豫的辞掉了各自很好的工作,分别在公司内部出任总裁助理和财务总监,为的就是支持她更好的适应新的工作环境,在更好更宽广的舞台上,发挥出她更好的潜能。   吴丽在工作之余,还经常给身边这些大龄男青年们介绍个女朋友什么的,她还经常开玩笑说,“我求求你们结婚吧,不然找个女朋友也行,再这样熬下去,我得被人骂死了,罪孽深重啊”。   吴丽能够赢得这么多的异性好朋友,恐怕要归功于她那爽朗的、男性化的个性,她做事不拘小节却又不缺乏细心;大大咧咧却又能照顾每个人的情绪;能够尽快适应各种场合的身份变化却又从不缺乏亲和力。   只要跟她相处一小会儿,你就会感觉很舒服,她有着惊人的洞察力,能够瞬间捕捉到你的想法、你的情绪、你的需要,很快便会从你的角度出发进行交谈。大家都说吴丽有一种能够让枯燥乏味的工作变得生动有趣的魔力,跟着她工作不用那么拼命和吃力,谈笑之间便能够将问题解决,每一天的感觉都是快乐的。   那种在工作中寻找快乐的感觉,真的是棒极了,它甚至要超过长一级工资所带给人们的在感情上的欢愉。很多在吴丽的公司工作过的同事都说,他们第一次发现,原来工作当中有一种快乐是用钱买不到的。   现代社会的就业压力和职场竞争,让很多人一提到工作便会感觉心生乏味,甚至很多人觉得工作除了是一种谋生的手段和赚钱的渠道以外,对自己来说再无其他任何的吸引力。   不能不说,更多的人是在为了工作而工作的,他们很难在工作当中寻找到快乐了。   然而,吴丽在这一点上,确实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比如吴丽发现云溪和自己一样嗜饮咖啡后,便在办公室里准备了一台咖啡机,只要有时间,她每天都会端给云溪一杯自己准备的香浓咖啡。有时她出去办事或者开会,就会经常带两杯咖啡回来,自己和云溪一人一杯,一边品味,一边畅谈。这样小小的举动,经常会让辛苦劳碌一天的云溪感觉到无比的温暖,似乎工作起来也更有精神了呢。   当然,吴丽并不只是关心那些身居要职的下属,只要是和她一起工作的同事,无论身在哪个职位,她都同样关心着。就连公司里的保洁员,她都会经常送给她们一些衣服什么的,在冬天还会体恤地说一句,“水里面多加些热水,要不手总在冷水里泡着,将来会关节痛的”。   简单的一句话,往往会令那些自卑的保洁员们感动异常。   吴丽还是个慈善家,无论从电视或是报纸上看到那些需要社会帮助的残疾人或是患重病的人,只要她看到了,她总是会去捐一点钱,并且从来都不留名。   其实这样说来,女人的魅力真的不仅仅指的是容貌,更严格一点说,应该是容貌只起到了一点小小的作用而已,就是在与陌生人初次见面的一刹那,之后,要想成为别人眼中的善良的有魅力的人,恐怕只能依靠纯洁真诚的内心来经营了。   十、再婚   一个女人,将近四十岁的年纪,竟然在上流社会人士云集的舞会上,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这恐怕也只有像吴丽这样的女人才能够做得到。   也许她的存在,便是注定了要做焦点的。   她精心的做了发型,但并未浓妆艳抹,只是淡淡的画了一点妆,但那张仍旧青春洋溢的脸上,一旦浮现了笑容,还是会那样的迷人,那样容易的让男人瞩目。   精心剪裁的黑色礼服裙更加衬托了她身材的婀娜有致,再加上她绝佳的舞技,成为舞会的宠儿便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了。   其实她并不喜欢经常出入这种场合,为了权势、为了事业、为了金钱,一群人时常聚集在一起,讲一些并非出于本心的奉承话,看到不喜欢的人,也只能将内心真实的感受深深掩埋,转而报以虚伪的笑容。她觉得做这些事情,还没有呆在家里看电视连续剧来得更有意义。   做这些对于像吴丽这样爱憎分明的女人来说本身就意味着痛苦,但她还是一次次的对现实生活屈服着,没办法,因为她要做商场中的女强人,这些应酬便是必须面对的。   像往常一样,吴丽强颜欢笑的跳过两支舞后,又一一的向那些手中握有权势的人们打过招呼、陪过笑脸,就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继续呆在他们热火朝天的谈话中,而是一个人到喷泉边上找了个安静蔽人的角落里坐了下来。   大脑混乱得厉害,有的时候自己都搞不清这样卖命到底是为了什么,好像生活是被别人给安排好了的,自己没的选择,只有照做,甚至有的时候,她会觉得自己正在过着别人的生活。   她觉得女人真的很像手中的鸡尾酒一样,有时艳丽、有时香甜、有时醉人,在这个社会当中,女人有时会占尽便宜,比男人更容易地得到想要得到的一切;但在另外一些时候,这些所谓的优势,又何尝不是一种危机、一种荼毒呢?有时甚至会变成毒药,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   一个人发怔,丝毫没注意到有人向她走了过来。   “吴小姐,不知我这样是不是有些唐突,我可以坐下来跟你聊聊么?”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样子,但很是精神挺拔,气度不凡。他是那种不但不会让人觉得岁月压境的感觉,反而是岁月在他身上添砖加瓦,使他看起来更富有内涵,更让人觉得有深度。   吴丽知道能够参加这样的舞会的人肯定不是什么一般人物,再说,这个男人的样子也的确是不会令人讨厌的那种,因此,想来想去也没有理由拒绝,索性笑笑,“可以,你坐吧,请问您是?”吴丽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   “呵呵,我……”没想到当他正面遇到吴丽的目光的时候,自己倒先变得羞涩了起来,他的眼神来来回回举棋不定的样子,于是,他喝了一口手中的红酒,高脚杯在两只手中来回的揉捏着,好像是在故意借助这样的动作来使自己的内心变得平静一些,又下意识的推了推眼镜,“其实,我,我注意你很久了,你是那么的光彩照人的一个人,你的容貌、你的笑声,还有你绝美的舞蹈,对我而言,真的像是仙女下凡一般,说,说句实话,你很让男人失魂。不过,嗯,我也知道,你是肯定不会注意像我这样的老头子的”。   吴丽听他讲这样的奉承话,有点反感,像他这样说些女人们爱听的虚伪的言语,吴丽早已是见怪不怪的了,更何况这些话出自眼前这个看起来很老实的小老头儿的口中,她更是觉得有些倒胃口,更有些滑稽。   “哈哈......”不过吴丽更想听听他接下来会说些什么,“那你为什么会注意我呢?这儿有那么多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我,我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喜欢你的漂亮、聪明、能干,只要一看到你,内心就会很舒服,可能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好感吧!也说不出来什么理由的,就是,就是喜欢你,”那个男人的手颤颤巍巍的,半天寻不到什么掩饰的由头,于是,又喝了一口酒。   “你知道我多大岁数了么?”吴丽的表情有一丝调侃的意味,说实话,对于他刚刚的一番话,吴丽也只是听听而已,丝毫没有当真。   “嗯,啊?”男人有那么一点儿不知所措。   “四十,我已经四十岁了,”吴丽说话的时候笑着睁大了眼睛,她伸手指了一下自己,“虽然这张脸可以在外面骗骗人,但是年轮是骗不了人的,呵呵,你该不会是把我当做小姑娘来追求了吧?”   男人的表情看起来并没有太多的异样,只是保持着缄默,唇角残存一丝来不及淹没掉的笑意,看起来却还是异常郑重的样子。   “不过,我对你的感觉也不坏,”吴丽想诱敌深入,突然话锋一转,好听听他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可她哪里知道,她那长长的睫毛一眨,就会翻起眼前这个男人心里的浪花。   有那么一阵的寂静,像是两个人在做着内心的斗争似的,那个男人已经不再抬眼直视吴丽,表情也变得更加严肃了,“我,我还是直说了吧,我一个人,妻子早在十年前就去世了,我有个女儿,已经结婚了,我现在是部级干部,生活得很不错,但就是觉得一个人的时候实在是……”那个男人又顿住了,他好像又在组织着语言,寻找着措辞,想着怎样说下去才会让吴丽更为接受。   吴丽也低了头在想着什么,她可能没想到那个男人会有勇气在她面前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到这里她已经能够猜得到他到底想说些什么了。   是啊,一个人,一个人时候的辛酸,相信吴丽比谁体会得都不会少,说实话,她也不是没想过要再婚的。只是,她没有这份勇气而已。   “你看,我能和你一起继续走以后的人生路么?让我带你走一段,好么?”男人终于说完了最后一句总结发言的话,他如释重负的开始正视着吴丽,耐心关注着她的反应。   思绪一下子忆起了往事,那段灰蒙蒙的婚姻生活,那个着三不着两的丈夫,黯然神伤,“我一直单身,很长时间了,早已经习惯了,我过得很好,我并不想再次陷入婚姻的泥沼里”。   “我知道,我听别人说过,你的事业的确很成功,我知道你是不需要任何男人的帮助的人”。   “我有个儿子,马上就要上大学了,我要一直和他生活在一起”。   “我知道,我绝不会影响你们任何的长久以来的生活习惯”。   “我不喜欢给别人当后妈,我没有那个耐心”。   “我知道,我的女儿很独立,并且他们会到国外生活,根本就不会影响到我的再婚生活”。   “你多大了,恐怕比我大很多吧,我不喜欢说话细声细气的男人,更不喜欢像你这样的老头子,我这些年在商场上厮杀,已经习惯了办事干脆利落的人,我讨厌说话慢吞吞的人,我还不喜欢……”   对于眼前这个男人的隐忍及诚恳,吴丽连珠炮似的摧残着,毕竟这件事来得太突然,这些年来,吴丽从未想过再婚的事情,也没有对任何人动过这样的念头。今天突然有个男人在她面前直接的说出仰慕她的想法,她感到新鲜而刺激。说实话,眼前的这个男人儒雅而又绅士、洞悉一切而又细致入微、诚恳而又真诚、握有权势而又谦卑恭谨,他的这些优点不能说没有触动到吴丽的内心,但说要嫁给他,吴丽又觉得实在是勉为其难,因此,才想出各种刁难他的话语,好让他知难而退。   “我会包容你的一切,年龄对于男人来说并不算什么坏事,可能我的外表不会吸引到你,可能我的说话方式令你讨厌,但我今天能够鼓足勇气对你说出这番话,我想让你知道,我是经过慎重考虑的。在你今后的人生路上,我会全力以赴的帮助你,即使你并没有决定跟我结婚的事……我想说的就这么多了,请你慎重考虑一下,”那个男人再没有多余的话,站起身走了。   半个月后,吴丽跟他举行了婚礼,有时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又会掉进可怕的婚姻当中。自己曾经发誓赌咒、曾经痛彻心底、曾经誓言到死都不会再去碰触的婚姻,就这样被那么一个外表并不英俊,腰上未缠万贯,自己看了并无半点激情的小老头给设计了。   为什么?吴丽总想搞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自己老了?怕孤独了?不喜欢再东奔西跑的,想找个稳定安稳的人一起生活了么?   十一、装   无论任何人都在某种场合下说出过并非出于本心的话语、穿着过自己不喜欢但必须要穿的服装,也许这就是要适应现代社会所必需要做的事情。人靠衣装,佛要金装。埋没于茫茫人海之中再怎么不起眼的人,只要经过了精心的包装,都会改头换面,成为众人眼中耀眼的明星。   如退回至原始社会,茹毛饮血,那么就再也不用伤脑筋考虑如何“装”的问题了。   人本不同,因为人们自出生时起便处在社会的各个层次当中,高低之间,决定了人们未来生活轨迹的截然不同;人本相同,任何人都是空手而来、空手而归,徒然在世上折腾了一大圈,终了又能如何呢?   之所以会出现“衣冠不整,谢绝入内”的现象,说明社会对于“装”的要求是很必要的。西装笔挺、干净整洁就可以昂首挺胸的走进去,而破衣烂衫、邋里邋遢的不肖旁人说,自己都会望而却步。同样的人,换了身装便会瞬间将自信提高数百数千倍,更会令旁人替换掉低看的眼光。   但“装”得让别人叫好却决非易事,“装”有低级和高级之分,有内在与外在之别。停留于表面衣装上的改变,只会令人眼前一亮,绝不会将人们心中的观点改变一点点,是低级层次;若是高手,会在表象和内在做到同步的“装”,这样即使在人们心中也会产生深刻的反响,使自己在众目之中发生质的改变。   那么,同样赤条条降生到这世上的人,为什么有些人拥有着傲人的成绩、令人艳羡的事业,另外一些人却只能辛苦的奔波度日;同时进入公司的条件相同的员工,为什么有的可以迅速得到升迁,不断的刷新自己的业绩,有的却又停滞不前,永远做着最初级的工作。这其中当然不能排除一些人想要终身做好基础性工作的可能性,但至少让自己辛苦的工作得到适时地肯定,会是绝大多数人的想法。   问题的关键是有些人善于让自己能够迅速地与周围的社会环境相适应,而另外一些人却总是过于直白的表达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自身条件相当、性别相同的两名应聘者到同一家公司进行面试,同样优雅的谈吐、机智的回答,但只是其中一人身穿职业装,另外一人却是一身运动装的区别,给人留下的印象却会有着天壤之别。   心直口快、表里如一,形容的是人的优点,但在职业生涯中这些优点往往会成为绊脚石,对于现在的职场,想什么就说什么已经是原始社会的事了,不要说三思而后行了,为了能够在竞争白热化的职场中求得长盛不衰,谁又不是每日都要谨言慎行的呢?   做个成功的人很累,做个成功的职业女性更累。   吴丽的聪明之处就在于此,她是一个很会“装”的人,这绝不会含有任何的讽刺意味,“装”的好是门艺术。无论置身什么样的场合,吴丽都会迅速将自己融入其中,根据需要,有时要让自己淹没在大众当中,但绝不能失了必要的礼节;有时又要让自己适度的鹤立鸡群,以便得到应有的注意和尊重。   第一次出入五星级饭店的时候,吴丽的内心同样产生了某种怯懦的情绪,怕自己的衣着不时尚,怕自己被人认出来是外地进京的打工女孩儿,怕自己会被那高雅的环境衬托得更加的卑微,怕自己那身为人母的面容在别人的眼中不再美丽……她准备了很久很久,但还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迈进了那宽大的转门。   但当她置身其中的时候,发现自己内心深深恐惧的地方不过尔耳,事实上,吴丽那极具艺术气质的外表,在高雅的环境当中衬托得更为华贵,身边的一切似乎正在退色。   这是吴丽第一次感受到了“装”的妙处。   随着交际面变得越来越宽广,吴丽发现过分专注于外表的“装”,只会让别人觉得自己肤浅,毕竟工作当中每天要和很多的人进行交流,再也不能做舞台上漂亮的架子了。   她开始涉猎各行各业的知识,开始喜欢读书看报,对每天发生的国际国内大事都要了解个大概,毕竟人不可能面面俱到,更不可能成为每个方面的专家,每日的学习只要够“装”的就可以了,再加上自身某一方面的专长,那么,适应社会生活就已经绰绰有余了。   十二、变脸   “你还想不想在这儿干了,公司不会白白养你的,你再有本事我也可以不用你......”吴丽震耳欲聋的吼声又从总裁办公室里面传了出来,闻声的同事们个个像小猫一样乖乖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但飘来飞去的眼神里面充满着故事。   夏珺用疑问的眼神望向林曦兰,意思是问被困在办公室内挨训的人是谁?   林曦兰眉毛一挑,眼睛转向副总裁办公室,夏珺先是露出了吃惊的表情,而后会意的点了点头。显然她也是惊讶于吴丽为什么对待副总裁职位的人都会这样的不留情面,像老师在数落小学生一样。不过,她就是一个将自己的感情尽情流露从不掩饰的人,喜欢就笑,生气就怒,这样的作为也并不会因场合的变化而有所改变。因此,背地里吴丽也会被同事们称作是“母老虎”,在她发怒的时候,惟恐避之不及。   吴丽还在大声的咆哮着,声调似乎更高了,业务副总裁不时地传出一声半声的辩解,但在气势上却始终被吴丽强压着,说来也奇了,在吴丽手下工作的副手们几乎都是一水的男性,个个精明强干不说,就说眼下挨骂的这位副总裁吧——行业中一顶一的专家人才,手握众多国内国外的重量级客户,无论到任何一家大型公司就职,都会是跺地有声的大人物,可不知怎么了,在吴丽面前却总是抬不起头来似的,每次都被骂得理屈词穷的走出来。   同事们之间渐渐发出了一些“嘻嘻簌簌”的议论的声音,有新来的同事还从未领教过吴丽老板的厉害,被眼前触目惊心的情景吓得呆住了,极其小声的向公司的元老们探讨着,“哎,这是吴总么?怎么会这么厉害啊?面试我们那天看着挺和蔼的一个人”。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以后慢慢了解吧”。   “这还不算最暴躁的时候,我估计她要是真的生起气来,还会打人呢”。   “夸张了啊!拍桌子是有的,打人不会,那是市井泼妇干的事,她,怎么说也是总裁啊”!   “那她脾气为什么这么暴啊?更年期么?”   “不会吧,我怎么看她只有30岁的样子”。   “你才来几天啊?她都42了,还30,那不美死了”。   “不会吧......”   热火朝天的讨论被副总裁怒容满面走出来的身影打断了,大家迅速归位,仿佛刚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一样,有的煞有介事的在计算机上糊乱的敲起来;有的嘴里叼着笔杆、手上不停地翻阅着资料,很认真的样子;有的抱起文件夹表情严肃的朝文件柜走过去;有的手上举起资料看起来,其实是通过这种掩饰好更清楚地看到副总裁的表情。   已是人到中年的男人,戴着一副宽大的厚厚的无边框眼镜,据说他视力极差,就是摘掉眼镜就看不到这个世界的那种人。他的头发全部向后梳得油光顺滑的,眼角也已经有了四、五条明显的皱纹,现在由于过度的气愤与悲苦,皱纹更加的明显了。鼻梁扁平的,嘴巴大大的,面阔耳大额宽,总体来说,是一副忠厚老实相。   其实,这位副总裁平时在公司中人缘还是挺好的,见人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对待年轻人也很是和蔼诚恳,还经常会请大家一起吃饭聊天。不过工作起来就没那么好说话了,他对工作的要求极为严苛,不允许手下出现一点点小小的错误,就算合同上那好几十位的号码敲错了任何一个数字,都会被扣掉两天的工资,因此,每天死死盯着合同看的他的手下们的视力也都快跟他看齐了。   说起这人唯一的缺点就是贪嘴,而且为了吃到最好的东西不遗余力,可能是广东人的原因吧,在北京这么多年还是根本吃不惯北方的东西,顿顿饭都要在粤菜馆子里用,偏偏粤菜又是最贵的,薪水中的一大部分都用来慰劳自己的五脏庙了。   他的拳头握得紧紧的,此时的五官都纠结在了一起,脚步声很重,虽然办公区内全部铺的都是地毯,他从身边走过时还是会听到“咚咚”的声音。他一边走,一边用力的扯着脖子上勒得紧紧的领带,此刻的他也是被彻底的激怒了,要不然像扯领带这种动作是绝对不会在同事们面前表演的。走到自己的办公室,他将手中的文件夹“哐”的一下摔在了桌子上,由于用力过猛,文件夹又滑落到了地上,他的助理吓得一下子从位子上跳了起来,满脸疑惑的看着他。   云溪感到事态有些严重,便走到吴丽的办公室想劝慰一下她,没想到他刚一露面,吴丽却笑了,“云溪啊,今天中午咱们带着姑娘们去吃香辣蟹吧,我好想吃啊,呵呵”。   “我还怕你生气,想问一下是不是把半小时后的记者推掉呢,你怎么这么快又高兴起来了?”跟了吴丽这么多年的云溪都始终摸不准她的脾气。   “干吗推掉啊,我喜欢交记者朋友”。   全副武装的记者们涌入了办公区,一个留胡子的很有男人味儿的高个儿扛着摄像机,身材瘦小一些的脖子上挎着一台专业数码相机,还有个空手的男人年纪略大一些,好像是领导的样子,两个年轻的女孩儿每人挎着一个精制的公文包。光凭记者们的阵势也能看出像吴丽这样既时尚又漂亮的女强人总会成为人们的焦点。   他们在总裁办公室里面坐定后,吴丽便开始谈笑风生,从最初孤身一人来到北京到后来一步步的创业经历,从舞台上光彩照人的舞蹈演员到现在人们眼中的女强人,从年纪轻轻的单身妈妈到现在家庭和睦美满的女主人……   很快,记者们便被吴丽那不平凡的人生经历及她那非同凡响的个人魅力所吸引,众人专心的聆听着,专注于她。   吴丽带领着记者们参观她亲手设计装修的公司的每一间办公室,向他们介绍着公司重要的成员,在走到刚刚被她大骂过的副总裁身边的时候,她用那灿若春花的笑容望着他,很是亲密的拍着他的肩膀说,“这是我们公司的顶梁柱儿,行业中数一数二的专家,也是我最最亲密的工作伙伴儿,我们平时工作当中相处得极为融洽,要是缺少了像他这样的左膀右臂,我真的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根本不会有现在的所谓的成功,呵呵,真的是太感谢他了,”吴丽的话说的是那样的自然,好像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那样激烈的争吵是别人的事一样。   可是副总裁的脸上却始终挂着极为难看的僵硬的微笑,显然,在他的心中还没有将刚刚的冲突完全的化解掉,怪不得趋于人下,看来表面功夫还是练得不到家。   忙活了一个多小时,记者们纷纷对吴丽竖起了大拇指,都称赞她是真正的女强人,而且还是一位极为和蔼可亲的好领导。   其实在公司的同事们眼中,提起吴丽都会有怕怕的感觉,她就是那种说不清什么原因就会让人对她感到敬畏的人,她也常常戏称自己是长了一脸横肉的女人。   十三、运用情感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养久了的猫儿、狗儿要是出现什么不测都会惹得主人为之伤心难过,就更别提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了。可是如果对感情过分重视的话,又会被众人看成是感情用事,难成大器,这样说来,如何恰如其分的在生活中运用好感情就成了一项艰巨而又重要的课题。说它艰巨,一点不为过,因为人的情感本应是发自内心的自然流露,要用自己的意识来进行严格的控制,这本身就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轻松做到的事情。   装、变脸、和运用情感被吴丽总结为女人通往成功道路的三大法宝。这同样是女强人道路区别于男强人道路的明显特征,因为,在众人眼里,女人就是情感动物,她们更能将感情方面的问题发挥得淋漓尽致。如果这三大法宝运用自如,也可以说这是身为女人的优势。   吴丽在同事们的眼中始终是一个感情丰富而又敏感脆弱的女人,她和很多女人一样,看着自己的宠物生病、死去就会痛哭好几天;路过街上乞讨的人,总会将兜里的零钱全部丢到那人面前的空桶里去;见到自己不喜欢的人,也会毫不掩饰的露出不悦的神情……   但生活归生活,工作归工作,在与工作相关的情况下,真实的“情感”就要深深的掩埋起来,这样做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职业女性。   那日,吴丽一大早费力的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到公司,一个小时后,同事们都到齐了。就在大家忙着计划一天紧张的工作的时候,大家不约而同地听到吴丽将保洁员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里面,先是说了很多诸如“你老家还有什么人啊?”“小小年纪出来打工很辛苦吧?”“平时吃得好不好啊?”此类的家常话,而后便将包中自己只穿过一、两次的依然崭新的名牌衣服拿出来向她展示,还将大盒的进口巧克力等食品一并送给她。   年仅二十岁的小保洁员看到此情此景,感动得痛哭流涕,阿姨长阿姨短的感谢了老半天,不出两日,吴丽的善举便传遍了整栋写字楼。当然,同样看到这一幕的同事们,也都赞美老板的善良本性。   同样,吴丽在同事们的眼中经常扮演不务政事的角色,更多的时间被她用来了解每一位员工的生活细节。年轻的单身员工被她叫到办公室里,她通常会聊一些男女朋友之间的问题,虽然很多时候会弄的人不好意思,但听到身为总裁的她对自己的私生活这样的关心也都会对她敞开心扉;有了孩子步入中年的同事在她的办公室里,通常会聊一些如何教育孩子的话题,但令大家吃惊的是,吴丽在没有发问的前提下,能够非常准确地说出孩子的年龄、所在的学校、班级,甚至连孩子的学习情况也非常地了解;外地来京的同事们在上班的第一天就会住进公司提供的条件优越的集体宿舍,生活上有任何的不方便,都可以随时的向吴丽提出来……   因此,外人眼中这是一家很奇怪的公司,平时老板从来都不会督促任何一个人的工作,但在公司工作的每一位员工,都满心满脑死心塌地的工作着,并且每天的心情都非常的愉快,而且,员工们还总是为吴丽的喜而喜、忧而忧,以为她这样的老板工作为荣。   因为,大家心里觉得自己并不是在为老板工作,而是在为姐姐、朋友、亲人来工作,心里总是甜滋滋的。   但要是单纯的相信吴丽是位慈善家那就大错特错了,她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在为着自己的事业铺路,只要是对事业有帮助的人,就算曾经跟自己结过愁,她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其感化,把那个人改造成对自己有用的人加以利用。只有这样,吴丽才能每天轻松自在的享受生活,用一条无形的细绳拴住每一个甘愿为她卖命工作的人。   就像对待业务副总裁的态度一样,谁要是不再认真地为她工作,或是在工作中有任何私心的话,她就会马上收起自己那慈善家的面孔,改以严酷的暴君形象示人,该罚该杀毫不留情。   在吴丽身边呆得久了的员工常常不会认同外界所认为的——吴丽是位很出色的商业人才,而往往认为她是一位资深的情感学家。   其实感情用事好像并不是单纯的表明人们过于细腻的情感表达,而是对于自己的情感不能很好的控制。吴丽擅长运用的外在情感流露,能够将人们的行为极大程度的控制在自己的掌握当中,但她决不会烂情,任何时候都能够将自己的情感流露及时的刹车,也决不会在工作中留露出自己真实的感情。收放自如的运用情感攻势的同时,已经将自己牢牢的定位在手握主动权的有利地位上,更多时候,人们已将自己陷于她的掌控之中还不自知。   其实说白了,吴丽是一个任何时候都不会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感情流露的人,人们在她脸上看到的几乎都是假象,她像演员一样能够很真实生动的表达并非出于自己内心的情感,让人们能够自然地接受,并将她的这种情感点燃自己内心的情感,最终化作诚实劳动的原动力,为之奉献以示报答的情感源泉。   十四、和前夫的老婆成为朋友   那日,吴丽正在办公室的“密室”里面午睡。那是一个巧具匠心的小开间,在班台的左后方墙上挂着一幅超大的照片,照片上的吴丽正在舞蹈,表情明丽、舞步轻盈,像只正要振翅高飞的彩蝶。站在室内的人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观察,都只能看到这幅照片而已,或者说都只能被这幅照片本身所吸引,但经过手指轻轻的接触便会发现,在照片右边边框附近,恰好是照片上灯光的地方,有个小小的暗槽,轻轻拉开,便能走进一个恰好能够摆放一张沙发床和一个茶几的阳光房。   这里不但不会轻易被人打扰,而且处处洒满阳光,即便是隆冬时节,置身于阳光房中,照样会感觉到春天般的温暖。躺在沙发床上,透过三面的落地玻璃窗,满眼都是花园的绿色、红色、黄色……偶尔有一两只被主人精心打理过的雪白毛发的宠物狗经过,嗅嗅这里、闻闻那里,好不生机勃勃!   “女人的美丽不是画出来的,而是睡出来的。”这是吴丽常常挂在嘴边上的一句话,可像她那样随性的生活状态,又是多少女人能够享受得到的呢?   吴丽正在尽情地享受着阳光尽心尽意的爱抚,浑身上下到处都暖融融的,大脑里的意识也已经由朦朦胧胧的状态马上要进入到睡眠状态的时候,电话突然响起来了。   她厌烦的紧皱起眉头,心想这帮员工是怎么做事的,说过多少次了,午睡时间不要把任何人的电话接进来,怎么就是不听呢?总说是重要的事情,哪有那么火烧眉毛的事。   “喂,”吴丽没好气地说。   “喂,”男人的声音很细小,并且能够感觉到他畏畏缩缩的态度。   “谁啊?说话......”吴丽还一直紧闭着双眼,语气非常的不耐烦,她要是没睡好午觉,会像小孩子一样发一下午的脾气。   “是我啊!你听不出来么?是啊,都怪我……又快一年没给你打电话了,你过得好么?”   吴丽更加的生气了,是啊,还能有谁呢?她的前夫。“你就不能不打扰我睡觉啊?你明明知道我有这个习惯”。   “我,我是怕打扰你的工作......”很明显,他是不敢再多说什么,他内心充满了对吴丽母子的愧疚之情,他怎么还能再理直气壮的对吴丽说话呢?甚至,在离婚之后,他惧怕每一次与吴丽通电话,不敢大声说话,更不敢亲眼看看自己的亲生儿子,尽管内心是如此的想念。   “你傻呀?当我是你呢?混这么多年了,还混成那个德行,我是老板,上班时间打电话怎么了?”吴丽此时的困意已经被全部驱散掉了,她坐起身,靠在晒得暖洋洋的靠背上,“说吧,啥事儿?”   “我,我想见见孩子,行么?”说完这句他并没有接着说什么,显然是在等待着吴丽的回答,但吴丽也并没有说什么,“我知道,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为了自己狗屁不通的艺术,我都没有能力养育自己的亲生骨肉,让你们母女俩受了那么多年的苦,我不配做孩子的爸爸。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我想看看孩子,我现在什么都想明白了,人只有好好生活才是最重要的,那些狗屁艺术只能让我的人生变得越来越孤独”。   吴丽只是听着,甚至连大声的呼吸声都没有传递给他。   他的心忐忑不安,得不到吴丽的回答,他只好说,“不行就算了,儿子跟着你肯定过得很好,我就不打扰孩子的正常生活了”。   “想看就看吧,”吴丽终于对他的长篇大论作出了回应。   “呵呵,真的?太好了?”他过于兴奋的情绪,像是判刑的人得到了大赦一样,“不过,她也想一起去,行么?她很喜欢孩子,可是,却一直……”   “随便吧,好了好了,我要再睡会儿了,”吴丽又翻身躺下了。   他就算此时只能听到电话的“嘟嘟”声,都感到那样的幸福。   吴丽曾经深爱过他,义无反顾的嫁给了自己崇拜的艺术家,就像所有女人的初恋一样,那样的全心全意,那样的痴迷向往,他的影子曾经在自己的心里装的满满的,剩下的空间连一根针也容不下。   然而,婚姻正如众人所说,与爱情不同,是根本上的不同。吴丽等待过,她想等到他能够真正的负起家庭的责任,担起生活的压力,可谁知这只不过是她的主观想法而已,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他的本质。   又是一个对艺术无比崇拜的女人嫁给了他,不用问吴丽也很清楚,那又会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无私奉献的故事。   “大姐,您好,”声音并没有任何令人感到不舒服的地方,称谓似乎也非常地恰当,没错,作为前夫第二任老婆的她,能够这样亲切的称呼自己这个前妻一声“大姐”,已是相当令人愉悦开场。   但这话在吴丽听来却是那么的不舒服,她略微地昂着头、耷拉着眼睫毛,用一种极度居高临下的态度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看起来还不到30岁的女人。她很漂亮,柔顺的长发搭在肩上、挺拔的背上,眼睛大而有神采,像樱桃般红润鲜艳的唇是那种年轻女人才具有的颜色,绝非任何唇彩的颜色可比,也许她比想象中的年龄还要小么?不过能够肯定的是,她是一个非常健康的女人。   一般情况下,遇到吴丽这样审视的盯着别人看的眼神,不被她看毛,也会觉得浑身不自在的,而眼前这个女人的表现却一切如常,可见她也并非平常之人。   前夫对于身边这场女人之间没有硝烟的较量丝毫没有察觉,他正殷勤的用一种无比敬畏的神情细致入微的观察着这个亲生骨肉。看着看着,嘴角透露出一丝无法掩饰的骄傲,人到中年,当自己为之奋斗了大半辈子的艺术,一次又一次无情的对待他的时候,还有什么事情值得让人激动,儿子,活生生的人高马大的儿子,即使这就是他全部的希望和骄傲,也会让人觉得满足。   西餐厅内布置得很像欧洲家庭室内的样子,触手可及的地方都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工艺品,或古老、或有趣、或滑稽、或实用,全部都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引人注目的光彩。可这一切生动有趣的景象,却丝毫不能够引起沙发上对坐的两个男人和两个女人的注意,他们那样专注的对视着、交谈着,却各自躲藏在一层很薄却似乎永远也打不开的隔膜里,那样近,又那样陌生。   “你别总那样看着我好不好,我脸上有东西么?”儿子终于感到不耐烦了,他厌烦的长出了一口气,身体向下出溜了一下,半躺在沙发上,继而转向吴丽,“妈妈,我真的还有事儿呢,他老像看动物似的看着我,别扭死了,我还不如找同学玩去呢”。   前夫的脸上生出了明显的尴尬的表情,但残存的微笑还未退去,这两种表情在面部的混合就像肌肉被外力扭曲了一样,显得脸部有些变形。他低了头,一双曾经创造出过无数艺术作品的具有灵性的手,此刻似乎放在哪里都不合适,忽上忽下的摆动着。   他这样明显的不知所措的样子,在他本已比实际年龄显得苍老的面容上更加的加剧了他的丑态,更可怕的是,儿子已经注意到了他的变化,“我怎么在你身上看不出一点儿艺术家的气质呢?”说完,儿子的大脑袋继续扭来扭去的仔细的观察着他,好像是在仔细欣赏一件艺术品,但却发现了艺术品上明显的瑕疵,“我妈说她年轻的时候崇拜过你,也许这就是她人生当中犯过的最大的错误,你为什么连一个父亲的最基本的责任都无法尽到呢?”儿子说完这番话,没有给任何人留接着说下去的机会,站起身走了。   片刻的寂静,“其实,我倒觉得,他们真的很像,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是父子,”前夫的老婆说话的时候,好像还在深深的思索着。   “是我的错,我根本就没脸乞求孩子的原谅,更不配听到他叫我一声爸爸,”前夫的头低得更低了,好像是在接受审问的犯人。   “我就没见过比你再傻的人了,整天艺术艺术的,艺术能当饭吃么?现在混成这副德性,全是你的报应,总想出名,现在的画家有几个是生前就能出名的,那些破画几乎都是死了以后才能卖钱的,你追求了一生有用么?”吴丽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大通,也实在是没有继续坐下去的必要了,同样毅然决然地站起身走了。   吴丽有的时候很庆幸自己的离婚,与其陷在一个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的婚姻泥沼里面,倒不如快刀斩乱麻,像她这样,如果没有当初单身女人带着孩子闯北京的绝境经历,恐怕还不会有现在这样富足美满的生活。上天确实会眷顾每一个人的,有的人生是先苦后甜、有的是先舔后苦,有的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有的人轻而易举地获得了别人一生都不可能获得的才能,却失去了美满的爱情;有的人家庭生活幸福安康,事业上却是异常的平庸。这就是所谓的人与人之间的公平吧。   前夫的老婆约吴丽单独出来聊天,这令她感到非常的不舒服,这个女人是在她面前丝毫不会输掉气质的极少数的女性中的一个,本以为前夫离开了自己,再也找不到像她这样完美的女人了,这种结果与其说是对吴丽的自尊心造成了打击,更不如说是对她这样一个一生骄傲着的女人的无声的羞辱。   但她会按时赴约,不管怎样,也要表现的根本不把对手放在眼里。   “正如你所说的”。   “什么?”吴丽听到了她的话语才回过神来,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观察眼前这个穿着十分得体大方的女人身上了。   “他的时间不多了”。   “啊?”吴丽怎么觉得自己正身在电视剧中的某段情节,眼前这个女人是情敌么?   “也许他的画真的就要出名了”。   “他怎么了,我那天看他好好的”。   “可我觉得你并没有仔细的看过他一眼”。   “你是在责怪我?”吴丽有点儿生气了,虽然她像玩腻了的旧玩具一样抛弃了自己的第一任丈夫,但听到这个接管了自己前夫的所有权的女人如此略带责问的说话语气,心里还是非常的不舒服。   “没有,应该说我没有权力责怪你对他的不关心,对于像他那样没有照顾过自己儿子一天的父亲,身为他的女人,你的这种反应合情合理,我非常的理解”。   没错,她不但具有外表的美丽,同样具有智慧,她说的话非常的有说服力,而且兼具泰然自若的处事风格,“他到底怎么了?”   “癌症”。   “什么?”吴丽觉得眼前的一切太韩剧了吧,怎么也不敢相信,“你是骗我的吧?”   “呵呵,我现在是他妻子的身份,决不会拿这种事情跟你开玩笑,况且,对他的感情,我绝对不会比你少。也许除了他的那些画,他一无是处,但他是我这一生唯一的丈夫,唯一的”。   “怎么?假如真的有那么一天,你这样年轻的生命,愿意为他守候?”吴丽从来不敢想象自己会为别人做那样委屈自己的事情,即便他是自己的丈夫又如何,在她的字典里,只有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这或许是自私,但同样是对自己生命的重视。   “一定会的。我相信他身边从不缺乏年轻漂亮,对艺术无比向往的女孩儿们,也不乏会因为热爱他的艺术而愿意嫁给他的女人,但我不一样,热爱他的艺术在其次,更主要的是,他对我的重要性”。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吴丽放肆的大笑声令她感到不悦,对前夫生死的漠不关心更让她觉得厌恶,“你以为你是言情小说的女主角啊?醒醒吧,这个社会很现实的。就算这是你现在真实的想法,那么,三年后呢?十年?三十年后呢?哼!当初的我还不是一样”。   第三部 吴丽 至此完! --------- 本书首发17K小说网,八零电子书下载网www.txt80.com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