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位面转生 小召大为 著 第一章 转生 入眼是一片荒芜的黄土地，近处的枯草和远处的残阳互相映照，少年的身躯躺在一堆横七竖八的尸体中间，鲜血浸透了他玄色的武士服，将一大片土地都浸成了淡红色。 突然间，少年的手指动了动，紧接着抬起头，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让他不禁皱了皱眉头。少年打量着身边的尸体，大多着玄色，胸口纹着同样的飞鸟图，绣工精细的飞鸟似要跃出衣服。也有几具尸体着红色宽袍，且蒙着面。 “真是一场惨烈的厮杀。”稍一思索，他就明白了。就待他要起身时，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胸口传了过来。 “真是一具破烂的身体，这次转生真倒霉。”他沟通意识深处，只见蒙蒙处有一块霞光灿灿的玉盘，盘面上点缀着一片明珠，只是都灰扑扑的，只最外围三颗亮着，呈“品”字形。 他对着这块玉盘发出了一个修复身体指令，一道光就从三颗明珠中传了过来，眨眼间，这身体的伤口就蠕动着恢复，胸口的疼痛处也传来阵阵清凉。 “平田，你真是厉害，竟然不靠诸神的神力就用出了玄阴咒”。冷不了地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这声音软糯糯的，又带着点冷清的感觉。 “原来我这身体叫平田，不知姓什么，也不知这平田是否为表字。”思绪在脑海里转了一圈，他马上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个少女，虽然浑身染血，但脸竟然出奇地干净，就似一朵洁白的莲花，少女望着平田，似乎想挣扎着想将身体挪向少年，但最终纹丝不动。 他犹豫了几秒，看着少女稚嫩的脸庞，将手伸向一柄剑。 “你恨我吗？”少女对他的动作视若无睹，眼神中看不到一丝慌张。“我真傻，我背叛了你，你是应该恨我的，可是我汝南区区一地，只容下一个姓氏，对不起，我终究还没嫁入你祁家，还是姜家的子女，对不起。” 短短几句话，让他头痛不已，这具身体上到底纠缠了什么样的爱恨啊。他心里重重叹气，再次想着，真是一次失败的转生。 虽然心绪不停地转变，但他手上的动作还是没停，他已经站起身，手上提着那把剑，剑尖隐隐对着少女的心口。“觐见者必须死”，这是转生者的规则，尽管少女清丽的容颜让他有点不忍。 剑已经按在少女的胸口，顿了一下，手上一用力，锋利的剑尖就刺入下面的心脏，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我不恨你”他定定的看着少女，四目交汇。 少女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谢谢你，平田，我早就知道，汝地未来最耀眼的男人会是你。”说完，就缓缓闭上了眼睛。 “呵，这是收获了一个少女的感激了吗？但我可不是平田，只是借助金手指转生到这世界的过客罢了。”看着少女死去，强撑不住的他，也跟着倒在地上。远方的夕阳终于落下，黑夜竟是已经到了。 “但愿在这个世界，能找到我的机遇。一定要带着成就回到主世界，不再做一个蹉跎的平凡人。”昏迷之前，他似乎又回到主世界，听见母亲去世前对他最后的呼唤：“照顾好自己。” 不多久，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到了这片荒地，看到这堆尸体，一个中年人飞速奔了过来，将少年的身体抱了起来，稍做检查后激动地说：“公子还活着。” 他也不管地上的其他尸体，只将平田抱给前来接应的下人，不一会，哒哒的马蹄就渐渐远去了。 这队人马看不到的地方，激烈的争斗才刚刚开始。 “我才是平田，你快滚出去。”他沉默不答，不理解这次转生为何凶险至斯。这具身体的灵魂竟然还在，以转生者强大的灵魂力量，竟然争夺不过这土著。两者已经在精神的空间中对拼了十几次。 坚持，再坚持，他不能放弃，仿佛过了很久，他似乎听到“嘭”的一声。对面的压力随着一空。一串串闪光的东西，朝着他的灵魂飘了过来。 随着这些闪光融入，他的灵魂隐隐壮大了不少。与此同时，平田的记忆在他的精神世界中回放。“艰辛的童年，淡漠的家族和亲人，不断努力的少年……”一幕幕传到他的心中。 原来这是战乱纷繁的世界，大地上四处分封着诸侯国，祁平田，汝地人，位于世界的南方，是当地一个豪族，之前他杀掉的少女是平田的未婚妻，姜家人。 他再次翻检平田的记忆，发觉他才十七岁，可已经身经百战，更有强大的天赋，随着灵魂的胜利，身体中强大的生命力开始被他接管。 他睁开眼睛，勉强动了动。可惜接管自平田的法术，大部分都要依靠神明才能发出，这些法术以后是无法再用了，他不可能信仰任何神明。毕竟，在高位面的他看来，神明也不过是走的更高的灵魂而已。 不过无论如何，他已经来到这个世界，虽然凶险过以往，但也接管了一个豪族公子的天资和身份。从今以后，他在这里就是平田，直到他升华回到主世界。 “公子，您醒了吗？”古朴的房间外，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平田听出来，这是柴川，家族中直属于自己的执事。 “进来。”平田努力控制情绪，跪坐起来，好让自己看的更像转生前的原主人。 “公子。”柴川躬身进来，跪坐在平田的对面。 “我躺了多久？”平田淡淡地问道。 “一个昼夜了，家中已请凤神宫的神官来看过，说您只是脱力，没有大碍。”柴川恭敬地回答。心里不禁想着，公子真是勇武，一共六名刺客，其中还有一名是法师，也只有号称汝地娇子的平田公子，才能如此轻松击杀吧。 “好，替我送百金到神宫，感谢神官来替我治疗。”平田努力控制住情绪说。这是一个有神明的世界，真是侥幸没被看出夺舍的情况。 “姜家派刺客的事情，已经报告给家主了，我们是否要与姜家正式开战？”柴川进一步请示。 “刺客身上没有姜家的印记，用的武功和法术都不是姜家的风格，我们还是按计划行事，姜家既然抛弃豪族的尊严行事，说明他们已经走投无路，狗急跳墙而已。”平田顿了顿。“明天我会与家主面谈，你先退下吧，另外这次刺杀事件，你错在情报不足，现在去召集执法队，当众自领十鞭。” 平田说完，径自站起来，也不理柴川，走到墙边的刀架处，拿起自己的佩剑，熟悉起这具身体原本的武术，随手练了一会。平田又沟通起意识中的玉盘。三颗点亮的明珠，还是有点暗淡。明天应该就能完成一次祈愿术了，平田想着，心里涌起一阵安全感。 （因为读者建议，本世界结束，主人公会换成主世界既定的名字。谢谢大家批评，有好的建议我会改。新书期求收藏，求浇灌。） ------------ 第二章 父亲 天还未大亮时，平田就从熟睡中醒来，身体的自律是种可怕的力量，即使换了一个灵魂也无法改变。接受了下人的梳洗，平田按照身体中的记忆开始练功。地点自然是在专门的练功房，这里器械可谓齐全，更有很多一眼看上去都不明白的武器，稍稍利用平田的记忆思考，才知道用法。 现在练习的，是一套体术，有点类似于主世界的瑜伽，又有点像某种拳法。体术一共有三十六节，并不十分难，但是很注重锻炼到身体的各个部位。初上手时，平田还不甚在意，但体内的玉盘却微微一动，让平田不禁打起精神来，很是认真的做了几遍。这功法既然能引起玉盘注意，说明其运动带来的能量有助于玉盘的恢复。 说起玉盘，是平田转生前在主世界偶然所得，原本灰蒙蒙一片，经过一番努力才勉强点亮了三颗明珠。据平田观察，玉盘上共有365颗明珠，似乎合主世界华夏国古代所称的周天之数。在主世界，平田已经点亮玉盘一角，共七七四十九颗，历经三才、四时，很不容易，贯穿了平田在主世界所有身体能量，而动用了总共三阶的能量，才换来这一次转生，更是将玉盘的明珠跌落至三才数。 当务之急，自然是恢复玉盘的能量，在主世界耗费二十年才将将点亮四十九枚明珠，也不知在这方世界何时能将其重新恢复。平田手上动作不停，又继续做了将近十套动作，大汗淋漓不能坚持才住手。 一旁下人忍不住提醒：“少爷，族老曾提醒昭天迦蓝谱动作超七次即损根基，您已经做了十二次了。” 平田淡淡地点头，这套体术做下来，可以接引虚空中几丝神秘能量，普通人身体承受力有限，自然不能多做，然而自己接引的能量全由大胃口的玉盘接受，自然无碍。即使有碍，反正转生时间有限，为了尽快寻找机缘，耗损潜力也值得，反正早晚会离开。但这些，自然不会对外人说，而平田以后也会注意不在外人前多做，以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体术不练了，还有武器可以练，平田默默思索脑海中的记忆，得知这身体之前最擅长一种越门剑法。这门剑术，主要是激发身体潜力，同时又在练习中潜移默化的增加身体能量，算得上一门内外兼修的上乘功法。 平田还注意到，这门剑法练到高深处，甚至可以提炼精神，达到所谓炼意的程度，大成时可以令肉体和精神瞬间结合，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是门好剑法，带到主世界也能达到二阶顶峰。平田当下不断挥剑，熟悉并记忆剑法，这是深刻记忆了，可以在回归主世界的时候将剑法烙至精神印记中，与剑法一同记忆的还有配套的注意事项，甚至于药物等。果然豪族的底蕴，若是转生至穷小子，现在还不知是否为温饱发愁。 清晨时间就这样转瞬即逝，红日正出时，平田收功并洗漱。一个小厮快步前来：“公子，家主正在等你一起早膳，据说还有事要跟您商量。”平田深深地看了一眼传话小厮：“知道了，我即刻就去。” 作为汝地大族，祁家家宅占地颇广，出了练功房，走了近两刻钟，平田才到餐厅见到家主，这身体的父亲。因是父子，这早餐吃的比较随意，两人跪坐在几案前，各自应付面前八碟吃食，荤素搭配，口味做的十分好，平田即使是首次尝试此世界实物，也不禁胃口大动。 在记忆中，汝地向来贫瘠，因为人口膨胀，土地被大幅开垦，但随着绿植被铲，水土流失越来越严重，导致饥荒频繁。近些年来，汝地有的地方甚至发生了易子相食的人间惨剧。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生存环境的不足，是导致汝地祁、姜两家矛盾加剧乃至于不死不休的根本原因。 少顷，家主放下手中的筷子，一旁下人赶忙递上毛巾和漱口水。平田见状，随即停了下来，安然地接受下人的服侍。并趁这机会，打量了父亲。平田知道，家主叫祁悠，只见他年约四旬，头戴高冠，眼神锐利，五官更是可以用出奇来形容，当真是位美男子。家主穿着一身玄色衣服，服饰并不华丽，但平田知道这衣服材质精贵，是采自西域一种珍贵蚕种，一寸蚕丝可值一金，够普通人家一年吃食了。 祁悠却只平静地接受下人的整理，等一切结束，才把脸转向平田。若是普通人，在家主这样制造的无形气氛中，可能早已高度紧张，但平田自是不在意，何况即使这身体的原主人，在家族中已经与其父亲地位相当，他只是好整以暇地等祁悠发话。 “竖子，你昨日遇刺，大杀刺客无妨，为何将你未婚妻也杀了，杀也便罢了，你使的佩剑留下独门印记，给人口舌。如今姜家使人来问，教我如何回应？”祁悠见平田不说话，忍不住先开口训斥道。 “父亲，姜家既然寻人来刺杀与我，早已放弃姜家女，我们是否回应并不重要，他们既然使人来问，只不过想站住道理。况且昨夜才事毕，今日清晨即来质问，可见其蓄谋。”平田直视祁悠：“然而在我祁家大势面前，一切算计都是徒劳罢了，大可以指出是姜家女寻人刺我，反被我败之。” “哼，原本我家计划于一旬后出车乘占姜家之地，可现在对方有了准备，甚至要请其主脉外援，让我家计划横生意外，你之过亦大。”祁悠不接平田的话，径自说道。“我今日将请诸位族老共议，贬你至祖宅半月，你可服气？” 这是要将平田暂时驱逐权力核心的意思，而正值家族用兵之时，还可防平田抢功。这真是一石二鸟的计划，若是往常身体的原主，自然大为反对，甚至当时就会争吵起来。可惜这正合平田之意。刚好趁这半月时间，磨合身体，纯化精神，恢复些能力。心里倒是庆幸，原本准备利用一次祈愿术暂避，没想到还省去了。 “可”平田慢慢吐出这个字，努力不让祁悠看出不同，同时也感叹这家族内权力斗争的激励，毕竟是正值壮年的父亲和能力超卓的幼子，矛盾已经近乎摆至明面了。 似乎没意识到平田如此轻易地答应，祁悠也眯着双眼看了过来。“那你收拾收拾，今日就出发吧。” 父亲对儿子一次久违的上风，让祁悠有点警惕，但更多的是怅然若失。神明在上，如果正当空的烈日，被人用箭射下，到底是人的勇猛还是烈日的悲哀？但平田已经不给祁悠感慨的时间，年轻的男人像往常一样没有告退就转身离去。 或许只是一个错觉吧，祁悠怔怔地看着平田的背景若有所思，突然右手一挥：“去请族老祁博来一趟。” ------------ 第三章 埋伏 还处于冷兵器时代的异世界，官道上行人稀少。午时才过，一队人马远远地行进过来。 这队人马有一百余人，贵人分乘四辆车，其余者均步行，队伍呈长龙状，丝毫不见混乱。有持戟者行于前，持盾者行于侧，另有持弓箭、刀斧者行于末，端的是肃气阵阵。 队伍越走越近，就能看到打前的一辆车上，挂着旗帜，用古篆书写一个大大的“祁”字，紧跟其后的第二辆车，华贵异常，有彩络、雕刻、纹饰。此刻，汝地大名鼎鼎的祁家公子平田就在这辆车内。只见他手持一卷书册，正看的津津有味，时不时还用手比划。 这队伍走的本是不慌不忙，突然间，领头车辆上的柴川执事对四下比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大队人马于是缓缓慢了下来。不出两分钟，就整个停住了。 感应到外面的动静，平田若有所思的放下手中的书。 “公子，柴川求见。”车厢外，这位执事恭敬的对着车内拱手低腰。 “进来。”平田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对着车帘道。 “属下感应到前方似乎有若隐若现的人气，且这处官道虫鸟众多，行至此段却突然失了鸣叫，恐有埋伏。”柴川进了车厢道。 “此处离族地仅剩半天路程，当真是个埋伏的好地方，对方应该是掌握了我们的行程。”平田眉头一皱：“知晓我们为赶在入夜前到达，定会加快速度，而加快速度就会疲惫，这是以逸待劳啊。” “公子，我们是否就地扎营，还是先派人先去打探？”柴川问。 “你先传下命令，就地休息，再令一人先探。”平田指示。 柴川于是告退安排不提，平田此刻神色幽幽，一双眼睛泛着凛冽的光彩。虽说祁家大队人马出发，瞒不过有心之人，但如此恰到好处的埋伏，可不是一般有心人能知道的。府中定是出了内奸，而这内奸是什么身份更耐人寻味。毕竟，自己回族地的消息，大小是桩机密，除了临出发才知道的众人外，可就自己与父亲两人知道。 将诸多心思先按下，平田整了整衣裳，缓步踱出马车。陪同人马已经就地歇息，武士们组织仆从烧水，更有几位婢女在人群中来回穿插。众人看到平田，自是连忙见礼。 平田走到队伍前头，眺望着远方，悠悠的官道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两旁竟有不少山坡，伏在路边似择人而噬的巨兽。也不知哪一座山头后，就藏着多少埋伏的队伍，更不知道这些对手要带走自己身边几位武士。 不得不说，平田手下人办事还是很快的，一炷香后，柴川就快步上前，压低声音对平田汇报着斥候探路的情况。 “公子，属下前后都派出几人打探。前后方都有约百人队伍埋伏，我们已经是进退维谷。”柴川脸上也显得有些慌乱，没想到这暗中的对手来势汹汹，更没想到在汝地上还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对付祁家。 此前姜家女买凶对付平田，可以说是刺杀，但这次半路埋伏，已经是另外一回情况了。 “我知道了，传令下去，就说本公子身体不适，就地过夜吧，明早再出发。”平田深吸一口气又道：“暂时不要引起恐慌，毕竟队伍中还有不通武术的仆人和婢女，但要通知所有武士，今晚准备迎击刺客。” 既然在半路埋伏，那我们就偏偏停下，那你们埋伏的队伍入夜后必定来攻，我们就来个以逸待劳，将计就计。 一旁的柴川听罢，脸上的慌乱也去了一丝，仿佛重新找回了主心骨一样，也急忙下去准备各种事宜了。 祁家队伍扎营的前方，离着几里地的位置，姜家一位子侄埋在草丛中神情紧张。家主早上也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今天祁家平田要回族地，连忙在族中组织了一批好手，还出动了家里的近半精锐私兵，其中甚至还有一位法师。 为杀祁家平田，拿出这种阵仗，按理说是十拿九稳，连家中都连连感叹，在两家争夺汝地如此激烈之时，天降机会斩去祁家一臂，让处于下风的姜家平添了几分机会。 “奇怪，前方不对，平田性急且躁，最好动武，一般出门必定全速前进，怎么前方似乎在扎营？”这位姜家子侄心里闪过一丝不妙。不放心下，他又仔细观察了片刻，发现祁家队伍没有丝毫紧迫紧张感，一些仆人婢女甚至又笑又闹，又不禁放心。想了一下，他悄声对身边的下人说：“传令，今晚深夜偷袭祁家营地。” 此刻的祁家营地，着实如姜家那位带队人说观的一样，没有丝毫紧迫感。但坐在车厢中的平田，已经看不下去手边的书了。两百精锐，对祁家这一百人的队伍，可以说是覆压之势，更不提队伍中还有不少仆从。 形势危急，平田却无甚得力的助手，更没有决胜的把握。想了想，平田只得将意识深入到玉盘上。 转生到此世界才一昼夜，竟然遭遇连连状况，玉盘中的明珠还没有大的起色，只在昨晚的一次祈愿术基础上，另外恢复了一次疾风术。祈愿术作用太过模糊，对战斗的意义不太大，但是疾风术还不错，可以让这具身体在不具备施法条件的情况下，也可以立即施展一次最强技能。 “如果明珠恢复到七星，还可以将身体暂时提升至三阶初级，按照自己从书中了解，属于高端战力，比原来的平田更高一阶，才有把握。”平田心中一叹，既然事已至此，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愿能从杀局中博得一命罢了。 想罢，平田又唤来柴川做了一些吩咐后，又抓紧时间沟通玉盘。以三短一深呼吸法，调节身心，已期发挥更好状态。 转生这世界的第二夜，终于还是来了，刚刚还在欢笑的祁家仆从们，也随着日落，息去了活跃的心情。安静的气氛在营地中蔓延，连高悬在夜空中的明月也似乎更孤寂，这是一个适合杀戮的夜晚，但没有夜黑风高。 ------------ 第四章 姜家 夜色深沉，祁家的营地一片安静。仆从们早已睡下，巡夜的武士也停了脚步，只瞪着眼睛，看着四下里漆黑的荒野。 “呜——”就在这时，营地外围的暗哨突然发出了警报。“有刺客朝我们过来了。”瞬间，此起彼伏的声音在营地来回飘荡。 一直没睡的平田迅速起身，从马车上来到营地中央，柴川已经在安排防御。几辆马车被推到营地外围做了防御，原本就在营地马车外围的仆从们就近聚拢到一起，而总共四十来位武士，都在马车后方，组织起了战队。 一圈火把在营地四周升起，照亮了方圆里许，防止暗处的敌人突袭。而在营地外围仆从和马车之间，提前布置的一些陷阱此刻也被激活，有些地方隐约可见锋利的刀口闪烁着寒光，有些到达营地中央的必经之路上几处不起眼的浮土，人只要踩上去必定会陷入坑中，种种安排不一而足。 与此同时，姜家的敌人已经从前后呈包围状，攻了上来。敌人均着夜行衣，足部也做了特殊装置，奔跑起来也声不可闻，好在营地的火把已经提前备足，这些黑夜里的刺客，还没发起攻击，就已经暴露在光明之中。 平田眯着眼，看向来袭的敌人，带队的身影在身体原主记忆中很熟悉，于是马上大声喊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姜维，你这个手下败将，看到我理当应如丧家之犬般夹紧尾巴。没想到你竟然在夜里伏击于我，想姜家也是汝地豪族，竟然行此下作之事，何其哀哉。” 这一番话，顿时在祁家的营地里引起一阵呼应。有粗鲁的武士就骂道：“这群狗崽子，卑鄙下作。”一向沉住气的柴川，也听出来平田语气中的心理战术，跟着高声骂道：“既已被公子叫破行踪，还是速速退去，免给你姜家蒙羞。” 一阵叫骂，激的祁家人战意腾腾，而姜家的敌人却连步伐都迟滞了几分。对着两百来精锐来说，杀一群仆从和四十来位武士，的确有胜之不武的嫌疑，且近乎于一面倒的屠杀了。 毕竟年轻气盛，姜维听了几句粗口，也气不过，嚣张的叫道：“将死之人还大放厥词，今天你们这些人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又有谁知道是我们姜家的人做的。” 这句话正中平田下怀，他四下一看，武士尚且不说，连胆小的仆从都已经磨刀赫赫状，激起了斗意。毕竟面对死亡的威胁，兔子都能反咬，何况是人。 但平田没有让这些仆从上前战斗的打算，他看了看四周的仆从们，突然下令：“所有仆从听令，本公子不忍你们这些弱者被敌方杀戮，现在命你们全力逃退，有一人逃脱者，天明后就去姜家城池宣扬今夜姜家不齿。有多人逃脱者，则去姜家城池及汝地其他城市集市上宣扬今夜姜家两百武士之卑鄙。现在，你们走吧。” 这一番振振言论，让仆从们喜出望外，原本只是做拼死之搏，突然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望。一时间六七十位仆从疯狂起来，竟是对着敌人们扑过去，四散着逃开来。场面顿时有点失控，有一些敌方武士面对冲击过来的仆从们，甚至忘记了挥刀。 这本来就是平田的计谋，用毫无反抗之力的仆从，牵制敌方力量，是一举两得。 另一边，带队来袭的姜维陷入两难，追杀仆从，则围杀平田的人少了。不追杀仆从，家族暗地里的肮脏斗争，又将赤裸裸的摆在明处。他咬了咬牙，对旁边的人暗声指示：“你带丙组百人跟去追杀这些仆从，务必不让一人逃走。我带甲乙组精锐围杀平田竖子。” 说完，姜维发出号令，围住祁家的猎手们随之分为两股，一股向外扩散，另一股向内收缩。 “盾阵”柴川声音响起，较以往更为沉闷，十来位盾手随即站到前线。“剑手准备”又有十来位武士持剑站在盾手之后，互为犄角。“备战”剩下约二十来位武士也拿起手上的武器。 “哼，阵法再好，奈何人数还不到我们一半，你们今天死定了。”姜维不屑地嗤笑，一圈杀手已经逼近，场面也一时肃杀起来。 “啊……”突然一声惨叫打破了姜维营造出来的气氛，那是一个甲组精英不小心触到了地上的一个陷阱。只见他倒在地上，双手抱腿，两只脚被十来柄利刃整个穿过，鲜血顺着双腿一路趟过，又滴滴入地，十分血腥。 然而这只是开始，不一会，又有十来杀手中了埋伏，姜家人开始有点束手束脚了。 但这些都不是决胜的关键，后方还有杀手源源不断的压向祁家营地。 终于，在损失了二十来位杀手后，姜家人与祁家武士正面交锋。姜维一马当先吼道：“平田，你这个胆小鬼，只知道躲在阵内，你不是号称祁家第一勇武吗。” 面对姜维的叫嚣，平田丝毫未动。他观察着双方交战状况，此时两队人马短兵交接凶险异常，武士们只能凭感觉不停向前刺杀，你来我往地拼消耗。 所幸祁家营地众武士以逸待劳，目前稍占上风，在对拼中损失较小。尤其是祁家营地的几位持戟手，仗着武器之利，在盾手的护持下左右开弓。每击必能带走一个对手，但僵持的场面没有维系多久，姜家仗着人数逐渐占了上风，队伍离营地中央越来越近了。 “哼，我看你还怎么逃出这场绝杀。”队伍中，姜维看着平田狞笑。 执事柴川已经在四处接应，为前线武士减压。平田依旧淡定地观察战场，越临大战越沉稳，是平田这具身躯前主人所不具备的能力。此刻换了一个灵魂，这个坚定地站在营地中的高大身影，成为己方的主心骨。 渐渐地，厮杀越来越激烈，祁家营地的武士越来越少。连柴川都身受几处伤，右上臂一个老大的伤口，染红了半边衣服。 不过姜家的刺客也损失惨重，此时也只有三十余位战力，瞪着平田一众人，呼哧呼哧地喘气。 不能再看下去了，平田一整战衣，似慢实快地面朝姜维，走向交战处。“公子，杀手已不多，属下愿意拼尽生命带您突围。”经过柴川时，对方突然出声。 “不必了，敌方势大，突围太难。我宁愿战斗死，也不想逃命生。”平田淡淡说。其实他心里何尝不想突围，可细想就知道这太难了，对方还有一百余人马上赶回来，如今要行斩首行动，或能震慑敌方喽啰，夺取一线生机。 不过好在，还有玉盘做底牌。局面已经不是十死无生，胜负仍然五五分。 ------------ 第五章 还有人 见着平田走上前，姜维得意道：“祁平田，你若是求饶，我可以做主给你一个痛快。” 平田不理他，只对自己手下安排：“先退下稍作休整，本公子亲自会会这帮小人……” “人”字才脱口，平田右掌中利剑平平推出，右脚猛地一踩，下一刻人就腾空飘向姜维。而在半空中，平田又左掌上翻由丹田位置提至心口，仿佛托着千钧之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向敌人。 “太素三阴掌”平田这具身体原主家传功法为云幻幽诀，传闻祁家身具腾蛇血脉，体术、法术皆偏向阴属性，太素三阴掌，是云幻幽诀的配套体术，击出后可形成一片扇形的攻击面，掌法还将能量叠加三次，一重高过一重。此时使出，对面姜家众人只觉对面袭来一波波大浪，顿时有些人就身形摇摆。 与此同时，人在空中的平田剑指姜维，手中宝剑仿若雷霆，肉眼可见的能量甚至刺破了空气，让人避无可避。 “哼，看你得意多久。”姜维面对这一剑竟然丝毫不惧，身子一转，突又大喝一声。身上衣袍竟如吹气一般鼓了起来，而身外更是形成了一个气罩，闪着淡淡的金光。姜家据传身负上古神人血脉，曾经是鲁地大族，后归迁入王都。宋南汝地的姜家虽是支脉，但底蕴亦深，面对平田雷霆一击也使出了看家本领。 只听“当”的一声，剑尖抵上气罩，肉眼可见的裂缝随即从剑尖处蔓延开来。平田将剑尖一挑，泛着淡金色的气罩就化为无数碎片崩开来，姜家人首当其冲，顿时又手忙脚乱。 一击不中，平田又调转身体，四下飞奔，手上利剑不断刺出，几乎每一击都带走一个生命。双方对战的胜利天平，竟缓缓地向着祁家移去。 但姜维又何曾让平田顺意，只见他手持一柄奇异武器，似锤似棱，跟在平田的身后，突然间逮住了行迹，猛地击中了平田的后背。 平田生生手住这一击，顿时面色一白，嘴角就不由地流出一丝血迹。他也并未还击，还是在四下游走攻击，只仗着出众的速度，将一众姜家武士打的西零八落。 “住手。”姜维在身后不断怒吼，手中武器如雨点般不断击在平田身上。不一会，平田身上就染满血迹，脸色更似纸一般。 平田以伤换伤的同时，柴川也带人在突围，经过平田的一番厮杀，场上双方此刻仅剩下十来人。可惜，除了平田、柴川及两位祁家武士外，剩下的都是姜家人。 而平田也渐渐转攻为守，和柴川几人汇在一起，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平田，今夜我终将你斩下。所谓汝地娇子，又算得了什么。只有活着的天才才是天才，不管你曾经多勇武，可笑到最后的依然不是你。”姜维得意大笑：“你也别着急，你很快会在你家福地看到祁家其余人。” 说完，姜维瞅准机会挥舞武器狞笑着朝向平田攻来。而平田正忙于应付身边另外一个敌人，他匆忙转头看去，只见姜维怪异的武器在视线中越来越大。 已经太近了，来不及格挡。刹那间，平田心静如水。在意识中沟通玉盘，“祈愿术，发动，恢复身体。” 一阵蒙蒙的光立刻自玉盘中传来，在平田体内转了转，最终隐于无形，平田只感觉身体一阵暖融融的。还没来得及好好体会，就被姜维的兵器击中前胸，受得这击的平田顿时倒飞出几米远，重重倒在地上，也不知生死。 “公子……”柴川见到这幕也慌了，硬受了几刀，不管不顾地跑过来，跪在地上抱住平田。 对着慢慢走近的姜维说：“卑鄙小人，要不是你们这么多人围攻，我家公子早就将你杀了几回。” “哼，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罢了，反正现在倒下的是平田。”姜维一脚踢开柴川，也不知从哪提了一把刀，就准备补刀。只见他手起刀落，看得柴川目眦尽裂。 “当……”就在将砍中的刹那间，一柄剑坚定地挡住了姜维的刀，原来是平田。下一秒，姜维瞪着惊讶的表情，竟然定定地倒了，胸腹上赫然可见一道巨大的伤口。 “公子，您没事？”柴川欣喜地连滚带爬过来。“您刚刚不是脱力受袭了吗，伤的严重吗？” 这自然是祈愿术的效果，平田也不明说：“我刚刚使了一个秘术，目前身体已无大碍。”这祈愿术本质上是一阶顶峰的能量，据平田对转生前的信息了解，此世界为下层位面，属于三阶，内里孕育的最强者也不过三阶顶峰，与转生前力量相当。对比来看，祈愿术也是这个世界强大的秘术没有错。 用偷袭手段击杀了姜维，平田也没有跟柴川多说，眼光一扫战场，刚刚祁家仅剩的两位武士竟然还在场中战斗。 平田站起来，高声喊：“祁家武士退下，剩下的敌人由我解决，你们速速收拾车马去。” 真是一场惨烈的厮杀，两边都拼尽了人。且不说姜家死了多少人，但祁家直属于自己的势力一下子折损了几十人，真是让人心疼。这世界培养一个武士十分难，可谓千里挑一，因为武士都是一阶力量者。在三阶的世界中，颇为稀少。 愤愤地想着，平田只能将怒气撒向仍然在场的不到十个姜家人。他脚下轻点，人就如大雁般跃至空中，又如轻烟飘飘渺渺，绕着在场的敌人，几个来回后，已无站着的人。 不过这还未结束，算算时间，姜家还有一百来人随时可能会回来，现在应该风紧扯呼。平田调息了几刻，对仅余的三位手下发出号令，贵重财物收下，其余原地抛弃，然后一起向官道边的山坡中深入，能躲多远就多远，直到体力恢复后再与对方打个敌进我退的游击战。 “收拾好了吗？”平田再度恢复气度，对柴川等人问。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平田一马当先，就要朝路边密林走去。 “桀桀，本座让你们走了吗。平田小子，还是留下来吧，姜家这群废物，真是没用，老夫这侄子更是废物中的废物。”就在这时，一道阴沉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惊的平田寒毛直竖，暗地里竟然还有一个敌人。 ------------ 第六章 笑到最后 阴沉的声音方落，黑暗中走出一位略显枯瘦的身影。这人披一个偌大的斗篷，虽然个子不高，但气势十足，连空气仿佛都冷滞了，他一双眼睛更透着冷漠的气息，竟然是一位三阶的高手。而此时平田还未恢复修为，仍然处于一阶，与此人足足差了一个大境界。 原来，这是姜家二长老，随姜维一起带队来围杀平田的。身为姜家为数不多的几个法师，原本只是用来确保这次行动万无一失，没想到最后竟是真的要亲自上场。 “小子，乖乖束手就擒吧。我虽然没有心思在乎那些被你杀掉的姜家废物，你在我眼里也是蝼蚁，但谁叫你是姜家的眼中钉肉中刺呢。”说罢，平田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这姜家二长老就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平田猛然将长剑掷出，一阵破空声响过，却让他一颗心沉了下去。 只见姜家二长老伸出两根手指，就将长剑轻松夹住，脸上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他手上稍一用力，剑似瓦片般碎裂开来。 “我听闻当今天子曾下令三阶力量者均需进入各家福地，阁下身为法师，理当不管俗世了，怎么不怕天子震怒，姜家获罪于天神吗？”平田趁说话的功夫急急退了几步，站定了身体朗声说：“再说了，阁下由福地返还俗世，一身法力自被压制，此刻你如何又有信心必定击杀我呢。” 身为豪族公子，平田自然知道，此方世界人神相隔，一旦力量超过限度，就要隐蔽遁世。豪门大族之所以能成为大族，自然不单单是有地有兵。一般大族，都开辟了类似于半位面的福地，内里阴阳共居，凡是死去族人的阴魂和力量超限的武士和法师都居于其中。颇类于主世界一些高举的神国，只是世界规则不同，两者力量相差巨大罢了。在主世界，神国中随便一人便有四阶修为，这样的人只能以一丝投影进入此方能量顶峰为三阶的世界，一旦真身进入必定引起世界攻击。 “嘿嘿，无妨，身上带了遮掩气息的宝物。”二长老得意的将一枚水晶在平田眼前一晃，又珍重的收起来。“这样的宝物，普天下才不到十块，我们姜家这分支，当年祖上就因为得了这宝物，才依此从主家分离建立了新的福地。你们祁家不正是觊觎此宝，才想着攻伐于我姜家吗。” 当这枚水晶拿出来的时候，平田感觉体内玉盘猛的一震，一时间平田心神摇动，连姜家二长老说的话也没听清楚，只是在心里大吼一定要抢到这水晶。 看着神情恍惚的平田，姜家二长老更加嚣张。“你们祁家谋划在俗世攻破我姜家，断我福地根基供奉，从而灭我姜家福地的计划，我们早就知道了。” 姜家二长老摇头晃脑道：“我告诉你，今日早上，我姜家老祖已经搭建虚空天桥，将福地接入你祁家，你们祁家几位福地强者已尽皆伏诛。此刻我能从福地中返还俗世，将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将你们祁家的俗世根基也一并断了。缺少阳世香火供奉，看你们福地老祖身为阴魂还能坚持几个年头，到时候你们的福地自然也是我姜家的囊中物。” “不可能，虚空能量狂暴，搭建天桥难度堪比破碎虚空。”平田脸色震惊，姜家哪来如此宝物？“是很难，只可惜我们百年前就埋了一枚暗棋进入你们祁家福地，经过这百年潜伏，你们福地坐标已于前几日到达我方，这虚空天桥搭的就方便了。” 原来如此，平田不由苦笑，这祁家看着气势汹汹，没想到最后还是姜家棋高一着，不亏是国都贵族出身，眼界能力都超出祁家不少。眼下这情况，还真是十死无生啊。但到这一步，平田自然不甘心，已经准备拼死一搏了。 “千剑纵横……”平田丢掉宝剑的右手一张，首次在这个世界用上了主世界里的功法，只见他五个指尖分别迸出一道剑光，那五道剑光蹦出后又各自演变，有的大气、有的阴诡、有的厚重、有的轻盈……刹那间，在平田内息的灌输下，剑光分化，由五至百，由百到千，层层叠叠向着姜家二长老重压过去。 “你这小子还真是天才，这一击怕已经达到三阶了，可你身体毕竟是二阶，强行使出这招，就算我不接，你也要接受反噬，离死不远了。”姜家二长老面对这强力一击，还有空点评，他不退反进，体表淡金色光华闪现，堪堪挡住了千道剑光。 “分光手……”姜家二长老一双手在面前虚空一拉，做出种种扭曲的动作，顿时将千道剑光撕扯的粉碎，紧接着他双手一合，一股大力向远处的平田袭去，顿时将平田拉扯过来。 “不行，三阶的力量远远超出我，已经不是技巧能抵抗的。”平田尽力挣扎，但一股力道将他紧紧箍住，动弹不得。眼看着离姜家二长老越来越近，平田一咬牙，沟通玉盘使出了底牌。“疾风术……”又一股力量加持在平田身上，被箍住的身体恢复了行动。意识深处的玉盘，此刻光芒愈加暗淡，如果再不充能，现有的几颗明珠也将再次跌落。平田又急又怒，转生这世界不断消耗玉盘能量，一直无机会点亮明珠，此刻连最后的底牌也不知道是否奏效。 然而已经没有时间让平田思考，趁身体恢复，他双手结印，口中急念咒语，使出这身体原主的最强力量。 “玄阴咒”，号称腾蛇血脉第一咒，可借神之力。此咒一施，立即感到冥冥中有道意识关注过来。平田也不顾是否会暴露天外人的行迹，右手手指往姜家二长老处一指，一道浓烈的光芒随即出现，下一秒，就穿透了姜家二长老的额头，留下了一个窟窿。 “怎么回事，你这二阶身体，竟然连接使用三阶的能量，我不服。”姜家二长老倒地嗫嚅道。也是姜家倒霉，先是姜维大意失荆州，再是姜家二长老屡屡轻敌，面对平田的最强招，毫无防范最终饮恨。 “噗”，平田强杀了姜家二长老后也不好受，他猛地喷出一口血，踉跄坐倒。身体似破布般，到处喷血。术法的反噬已经出现，如果不及时恢复身体能量，他的身体将被狂暴的能量遗留撑裂，自然是死的不能再死。 “柴川，快将他身上那颗水晶拿来。”平田赶忙道。柴川自是慌不迭地将水晶取来，递给平田。 只见平田将水晶握在手中，一阵光芒中，水晶就在眼前消失不见。意识深度，这水晶出现在玉盘上方，缓慢移向玉盘中央，它似乎一直在抗拒接近玉盘，但是玉盘吸力强劲，最终啪的一声，二者合二为一。 刹那间，玉盘将水晶吸取殆尽，七颗暗淡的明珠恢复光亮，下一刻又有十几颗明珠亮起，总共二十四颗明珠光芒闪现。这还没完，又一片明珠逐渐闪烁起来，但并没有完全点亮，只是暗淡着。 “四十九颗点亮了。”平田脸上露出欣喜，在这个世界终于恢复三阶力量，达到转生前的水准了。 ------------ 第七章 阴身 明月高悬，山林幽暗。温暖的篝火照在浅浅的山洞里，没有风，所以热气渐渐充盈起来。 篝火边坐着四个人，正是平田一行。已经恢复三阶的平田，可以吊打并碾压姜家其余追仆从的武士，因有更重要的事情，他还是赶快找了一个安静处。 此刻安坐的平田，正在意识中沟通四十九颗明珠玉盘。只见玉盘中光辉流转，道道光芒在已经点亮了四十九颗的明珠间不断往返。这些光芒又通过某种神秘的联系沟通平田的意识和暂时的身体，过滤其中杂志，也吸取其中能量。 从这种意义上说，玉盘已经与平田共生。虽说看似，玉盘并不很有用。但平田清楚，这只是因为其还处在三阶，且玉盘最高可以点亮周天300多颗明珠，竟然是达到十阶。远远超出平田的认知，要知道在主世界，高举神座的人，最高也才七阶。 对平田来说，玉盘达到几阶，他的个人修为就能达到几阶，修为增长的速度简直可以用恐怖来概括，两年前得到玉盘，这两年平田就历经筑基、一阶、二阶到达三阶。在主世界80亿多人，修行达到一阶及以上的才0万，其中三阶及以上的才80万，高于四阶的更是锐减至0多，一般天才经过系统几十年的培训才能达到三阶，可谓精英中的精英。 且玉盘还有种种玄妙，更可以沟通诸多投影世界，在主世界开发投影世界的大时代背景下，能绕过官方或商业组织的通道封锁。对平田来说，更是一个大大的金手指，主世界的转生风险极大，要是一不小心死去即被投影世界同化。平田转生的风险较小，主意识还留在投影世界外的原身体中沉睡，就算死亡，影响也在可控的范围内。 但有得有失，每次必须将玉盘充能至下一阶才可以脱离，不像主世界的标准技术，可以提前设定回返时间。 感受玉盘能量的恢复，平田从静坐中起身，深吸一口气，似乎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他吩咐柴川道：“我要打开祁家的福地通道，以阴身进入。你们去洞口守护，不得窥视，更不得入内。”在这方世界，达到三阶后就是超凡脱俗，其中阴身出行就是最基本的运用。按照他的理解，阴身类似于灵魂或者意识。平田之所以犹豫，只是因为这是首次转生，不知道转生到投影世界上，阴身会不会还是主世界的模样，所以不得不防外人窥视。 “是的公子。”柴川恭敬地应道，随即挥手带着两个武士起身。他的身上还能看到不少伤口，所幸这是一个有道法的世界，只要不是致命伤，以他们武士的力量，对身体的影响倒不大。 目视柴川等人出去后，平田以催动了一丝玉盘力量，在面前构建了一个临时屏障，兼具防护和遮蔽视线的作用。 这一切都做好后，平田盘坐下来，五心朝天，搬动意识。渐渐地，一个模糊的阴影从平田的躯体中挣扎着跳了出来。不一会，世界中的能量围绕着阴影不断涌来，从无到有构建起阴身，只看到这阴影的五官、四肢逐渐凝实。 感受到阴身也充满了能量，平田在面前凝聚了一个水镜。竟然也是这世界中身体的模样，但是隐约有一丝在主世界的影子，令平田若有所思。不过这具阴身十分轻盈，相对于在躯体中，有种跳出藩篱的感觉。 主世界能量稳定，在三阶的时候，还没有凝结意识体的能力，但现在还不是感受的时候，还有更急切的任务摆在面前。 平田依据血脉中的印记，自然而然地，呼唤出一个隐约的门户出来。这是一个圆形的通道，有点像主世界很多游戏中出现的传送门。平田也不疑有他，当下一个大步迈进通道内。 一阵天旋地转后，平田进入传说中的福地。远处是层峦叠嶂的山峰，雨雾缭绕其间。近处是大片大片的平原，数不尽的良田和牲畜，甚至还有不少村庄。福地中没有太阳，但却充满光明，这光从中央一座高悬于天的宫殿中传来。 似乎是感受了血脉的联系，这宫殿放出一道光芒罩住平田，随后平田就在光芒中飞向天空。 这宫殿似木似金，仿佛一个完整的整体，上有无量符咒闪烁，也有喃喃的念诵声不断传来，闻得不由心感欢喜。 但这美好中也有不和谐，飞的近了，平田看到宫殿正门外的广场上，此刻密布血迹，甚至有不少尸体。 “又有大人进入福地了，好像是三阶，祖神保佑，福地有救了……”平田缓缓落到广场上，周围就传来一阵欢呼。 一位管事模样的人赶忙走上前：“是本代祁家哪位大人大驾，小的祁来见过了。” “我初入三阶，境界不稳，约莫几个月后才能不容于俗世进入福地。此次进来是听说祁家福地遭袭，以阴身前来一探。你来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我时间有限，此间稍做安排将回返俗世。” 祁来听得后，忙走近些：“祁家在此地历年来共有十二位三阶大人，昨天其中一位叛变祁家，引来姜家福地的大人来攻。剩下十一位大人被打的措手不及，全都去了。目前天宫无人主持，大人若不来，不日天宫就要跌落了。除此之外，福地没有三阶大人主持，香火不收，福地不但渐渐会缩小，也会逐渐失光，整个福地都要逐渐死去了，祁家阴灵无处依凭，也是覆巢之卵。” “我如何主持福地，你带我去。”虽然有点懵逼，但是平田既然到此地，本就是看看有何奇遇。祁家建族千百年，肯定留下不少好东西。意识中的玉盘已经不断震动，催促平田了。 “好的，大人。我们进入天宫正殿，您在主位上留下烙印。不过这段时间您不在福地，烙印留下后，第一件事就是降落天宫，您还要尽快移动天宫坐标，不然姜家迟早还要再攻过来。按照虚空规则，虚空之桥一般只能存在一天，这次姜家来袭后，还没来得及搬走各种宝物，半年后姜家肯定会再次搭建虚空之桥的。” “你先带路吧。”平田也不甚明白，对祁来的话不置可否，只是准备先去正殿看看。 ------------ 第八章 未来可期 推开沉重的正殿大门，是一个宏大的房间，无数的能量从地面升腾而起，不断融入大殿最上方的一个金色宝座。在宝座下方，大殿的两边各有一排稍小点的金色座椅。 已经不需要祁来的指引了，平田只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呼唤从玉盘中升起，脚下不由自主地就往最上方的宝座走去。 近了，更近了，平田只听到一阵阵呢喃，也似乎是一声声祈愿，入眼可见的金色光点在身边浮起，沿着某种神秘的轨迹，融入到这宝座上，一旦结合就再也无法分离。 平田轻轻的走上前，郑重地坐上宝座上。刚一降落与之接触，叶涛的脑海里就出现了一道光幕。“叮，检索到香火之力，神性激活，宿主自动升级为神格主人，神格功能正式开启。没有检测到神职、神力，神格自动进入沉睡阶段。神格自动按主人最习惯方式设定沟通模式，同时发放基本资料包，请主人尽快散播信仰，点燃神火，将香火之力提取成为神力值。” 意识中的玉盘，陡然巨震，光华闪烁。虽然明珠依然只有四十九颗亮着，但玉盘本身显得更加灵动，充满了智慧的光芒。一缕缕如丝如烟的东西，汩汩地从外部吸取进来，平田能感受到。这是大殿中那充满呢喃声的光点。 这就是玉盘的真正面目？平田只感觉一股巨大的惊喜击中了身心，回首二十年来的种种，不由眼泪洒满了前襟。一个父母早逝的平凡少年，独自打拼，承受着种种歧视和不公正，最后在一次发掘考古行动中，偶然获得玉盘，利用玉盘的力量打破常识，进入三阶，又耗尽玉盘带来的力量，冒险转生，有种苦尽甘来的庆幸，又有种而今从头迈的压力。 感概半天后，平田将注意力转向光幕。光幕中有神格、神职、神力和神物四大分类。其中只有神物分类不断闪烁，颇有智能的感觉，同时又对功能进行数字化的转换，果然是最适合自己的沟通方式。 当下意识轻点，一组内容浮现了出来，这是对天宫介绍。 初级信仰神殿：这是三阶的投影世界中，一个家族祖灵自发修建的神殿，于族人们的虔诚香火之力得以存储利用，将其改造为神圣居所，维持神圣居所需要香火之力。神圣居所永恒固化坚固、净化、驱邪、宁静、除尘、神降，目前天宫自带香火1000缕。 备注：因主人觉醒神性，已成为神性生物，自动接受天宫操作。主人可选择：1、节能模式，关闭天宫浮空驱邪等功能，积累香火将更快，但会影响半位面稳定。2、完美模式，维持各项功能，香火之力使用较大，但有利于半位面稳定。做出选择后，神格将为天宫建立半自动系统，请选择。 思索了一下，平田在意识中点了选项2，目前自己还不知道香火有什么作用，但本能地觉得半位面的稳定对自己十分重要。他觉得有空还得仔细研究一下神格激活时候发放的基本资料包，研究一下成神的种种知识。“登上人生巅峰的感觉，还真是棒棒哒。”平田在内心里悄悄卖了一个萌。 就在平田做出选择的同时，居住的天宫的众人也马上感觉到了。 “怎么回事，我没感觉错吧。不是说大人阴身前来，无法久待吗，天宫怎么再度恢复了稳定。还是说大人不回去了？” “是啊，跟之前大人们活着时主持天宫的感觉一样。甚至还更游刃有余了，你看虚空之中隐隐出现的风暴都消去了。” 广场外的人群纷纷议论，原本他们以为平田离去后，天宫无人主持将暂时降落。同时还对几个月的半位面不稳定期，担心害怕，但目前这个情况似乎避免了。其实这些人中，基本上都是故去的祁家族人，在福地中重新构建了身体，又因着资质出众，从这半位面的大地上被提拔至天宫担任各种职位，因此对这个福地的感应十分敏感。 这一番变化，身处大殿中的祁来更是看在眼中，他赶忙走上前：“大人，我只感觉您在天宫宝座上留下了烙印，没有接受天宫的各种权柄，为何天宫的操持比以往更加稳定了？” “我分裂了一丝意识，留在宝座上。”平田无法解释神格的存在，只有临时编了一个理由。理论上说，这个世界有神，但应该只是世界意识的凝聚，不可能存在神格这种高级东西。在主世界，只有六阶的修为才有资格高举神座，凝结神格。 “福地刚刚遭遇袭击，虚空不稳，我不能置若罔闻。”平田继续说道：“我虽然不能留下来与大家休戚与共，但我依然可以分裂意识，为大家稍做分担。你们放心，我会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在俗世中仔细经营，斩断姜家根基，壮大祁家力量，为福地再次高举。”一番话，说的祁来惊喜连连。 平田看着祁来，又问道：“天宫基本情况我已知晓，你带我去广场上，我要做一番动员。” 祁来自然应允，随着昨日姜家来袭，原来的大人们离去，这块半位面上地面的族人虽然懵懂，但天宫中几百精英早就惶惶不安。无他，福地中人基本都是转生的，再无进步潜力，若天宫再无三阶大人降临主持，整个半位面将处于不设防的状态，虚空中并非善地，也有不少危险。如今新的大人降临，解了燃眉之急。 祁来这样想着，一边又带着平田来到广场上。此刻天宫中的幸存者也自发的聚集起来，等待新大人的意见。 平田缓步上前，面向众人说道：“姜家无耻，先行无间，又行偷袭，置我祁家千年福地于建立以来未有的大危险中。所幸我在凡俗中机缘巧合突破降临，这是命运，是上天的眷顾，也是祖宗血脉的光荣。列位，请打起精神，不必慌张，努力经营。待我修为稳定，自然降临时，福地必有新气象。” 这一席言，令在场众人无不拍手称好，福地天宫上的惨淡气息都淡了不少。 定了定，平田又说道：“列位皆知，虚空也有上下，我祁家福地淹没在这世界近百个福地中，泯然矣。平田在此可保证，虚空最高处未来有我祁家一席之位，一切尽等我降临吧。” 说完，平田不等众人反应，身影逐渐淡去，竟是阴身返回肉体了。 祁来看着离去的平田，眼神闪烁，一时间思索地竟是痴了。“这未来，也不知是否真的如此可期。” ------------ 第九章 商议 祁家，进了主宅的大门，穿过一段长长的走廊。经过一个小花园，随时可见假山小楼。 祁家家主祁悠，屏退了左右，在一座假山前，左右按了几下，随着一阵滞涩的声音，一道暗门缓缓打开。 走进几步，见得是一处地下室，里面摆放了不少兵器和金银，地下室最里的一面墙上，更装满了一排排书籍。可见这是一个知识与财富并重的家族。祁悠走进书架，仔细看了一下，又低头掐指计算了一遍，最终将手停在某一本书上。 手一用力，书就被拉了起来，但似乎有股力道牵引着，不让书脱离书架。这时，又一道暗门打开了，一条通道，这通道非常狭窄，祁悠不得不摸着手前进着。 约莫走了几分钟，才出现一个明亮的大厅。这大厅的光亮来自中心，是一个放着灿灿光芒的神牌，上书简单两个字——“祁家”。 “祁博，我来了。”家主走到神牌边一个位上，正襟危坐，语气稍显紧张。他对面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年人。 “午时才过，我就收到了消息。”这叫做祁博的老人，身体略显虚弱，他颤颤巍巍地伸手拨弄起面前一本浮在半空的古旧竹简，随着拨弄，书简里的书签不断翻飞，小小的一卷，看上去书签竟然无有穷尽。 祁博从中间准确的抽取了一根竹签，并递给祁悠。“祁家福地今日遭到了袭击，姜家在我祁家安插了一个卧底，甚至成为我家福地12位长老大人之一。他将福地空坐标传递了出去，致使其余长老陨落。目前祁家福地无人主持，我们凡俗需想办法尽快催生一个三阶高手送入其中。” 祁博开始还能较为平静的说着，但是到了后来，声音都不由颤抖了起来。“你上次说我祁家公子平田，身体血脉力量突出，想推荐到我这支暗部，我想现在可以行非常手段，将家中积攒的七命腾龙丹拿出来，给他服了，将他修为堆上三阶，去福地主持吧。” 这番建议，家主祁悠沉默了，想了想，他又问：“除了祁平田外，还有其他选择吗？” 祁博劝到：“家主，我知道你是祁平田父亲。这七名腾龙丹虽然能临时将人提至三阶，十年后必定神魂俱灭，但为我家族大局，你应该放下不舍。”看到祁悠仍旧不为所动，他只好又劝道：“我为家族主持暗部，每位家族成员都会在出生时检测血脉，公子平田是目前唯一能满足七命腾龙丹使用条件的人。” 良久，祁悠长长叹气。“非我不愿，实是不能。今日平田出发去族地前，我吩咐下人将其行踪透露了，按姜家的行事，平田许已魂去福地了。” 听到此，祁博大怒。“你身为家主，怎可如此？你以己私欲，竟然葬送我祁家。我本计算十年后能达到三阶去往福地，这十年内生死存亡之际，福地不能缺人主持，否则有坍塌虚空的危险。可如今……罢了，你主持明部，我主持暗部，既然事已至此，我将按族规脱离，离开汝地由暗转明。你必须留下来给祁家送葬了。” “事情真的毫无转机吗？家族的其他族老难道不能服用七命腾龙丹？”祁悠还不死心道。 “哼，年过五旬，气血下降不复巅峰，谁能从这刚猛的丹药中活下来。”祁博面色阴沉，讥讽道。 这世界，光与暗从来是一体两面。但如果能拥抱光明，又有谁能一直甘于暗淡呢。祁博不由想到，虽然汝地的祁家灭亡了，但他也能在另一地重建祁家。唯独福地建设需历经千百年，但是一代代人努力下去，祁家新的福地必将屹立虚空。 想到这，祁博恨不得立马现身祁家人身前，他看着祁悠道：“你去召开族会吧，今夜须将此等大事定下，迟恐生变。” “需要这么急切吗？姜家俗世根基薄弱，我们可断其福地根基，只要汝地姜家死绝，那祁家还是祁家，未来也可重建祁家福地。”祁悠不死心，他断然不会同意暗部分离，人也是资源，比金银和武器更重要。 “那恐怕由不得你了，你既然不愿意召集族老，那我来吧。”祁博怒了，他主持暗部虽然实力较明部弱势不少，但地位与祁悠相当，自然不怕祁悠。反正汝地祁家大厦将倾，他祁博自然不怕什么。 说完，祁博一抄面前的书简，手上一动，也不知触发了什么功能。一道光就迅速发出，升至半空裂为十来道，有两道原地落在祁悠、祁博手中，定睛一看，竟是小小的信符，其他的光芒俱往祁家各处落去了。 “走吧，我们去议事厅。”祁博稍稍得意道，随即一马当先，绕过祁悠就走了。 “哼”，祁悠只是愤愤，也跟着离开。 不一会，两人就通过暗道进去长廊中，被祁悠下令守在此处的下人见到二人，也赶忙上前禀报：“家主，平田公子回来了，正在议事厅中等您，他说有要事要跟您商量。” 这一席话说的祁悠、祁博两人神色大变。祁悠面色由阴沉转为惊喜，但继而又显得担忧。而祁博则是由平淡转为阴沉，不过一会又开始欣喜。看着面如调色板的两个家族族老，这下人一时间也呆了，怔怔着也不说话。 “好了，你先退下吧，另外召集人手，清空议事厅周围，百步内不许有人接近。另外，派人去内库，将第二格的七命腾龙丹速速取来，送去议事厅中。”祁悠到底是家主，马上吩咐起来。 祁博在旁边不置可否，只等祁悠发完号施令，又与祁悠一起往议事厅中走去。 “唉，既然祁平田回来，那我暗部就继续吧，不过今年的供奉要增五成。至于祁平田遇到袭击一事，肯定是姜家人太狡猾了，连我们福地都能提前百年布局渗透，能提前探知平田行踪也不是难事。”看着下人渐渐远去，祁博面有得色的看着祁悠。 “哼，好吧。”祁悠不甘道，心里领了这份情，虽然家族明争暗斗，但在大事上，族人还是心往一处想的。其实此前他透露平田行踪，也不是突破底线，毕竟对祁家来说，死亡不是终结，在福地中还有一番新的开始。 就在两人说话间，达成了初步意见的明暗两支主持，都没有注意系在祁博腰间的书简，传来两三次闪烁。 ------------ 第十章 打脸 议事厅不大，约莫三十来平，和主世界很多酒店会议厅类似。中设方桌，两边共列了十来个座位。除中间方桌边的座椅以外，议事厅靠墙还围放了一圈稍小的座位。按照惯例，中间的位置可以议事，靠墙的位置只能列席，列席就是只能听不能说。 平田还是按照规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那是方桌边的位置，只是靠后。 此刻他正襟危坐，因为关于福地的消息比较特殊，他只准备跟父亲一人透露。至于自己升至三阶的消息，他更准备隐瞒，这倒不是扮猪吃老虎，只是纯粹因为隐瞒此消息，更有助于在接下来与姜家的的战斗中，取得出其不意的效果。 趁着祁悠未到，平田也整理了脑海中的思路，随着体内神格被激活，平田已经取到了转生此方世界的机缘。 在从福地脱离后，平田经过深思熟虑，方才决定回返祁家，而不是暂避开斗争中心经过几个月时间自动升入福地。无他，因为自神格传来的消息得知，目前平田的当务之急是散播信仰，吸取香火之力，进而以量替质，激活神火。只有回到祁家，带领族人赢得战斗，才能获得族人的信服，进而达到散播信仰的目标。 平田正在思考中，冷不丁一个身影迈入议事厅，是排位第十三的族老，在议事厅席位中要比自己低一位。但这位族老紧跟家主祁悠，往常与平田老不对付，在家族议事中常与平田唱反调。 平田也不欲和这位族老有交集，他只是奇怪求见祁悠，怎么来了这一位族老。平田以为这族老是代表祁悠过来的，想了想，他决定另找时间再与父亲商量，只找个理由将这位族老打发走。 可平田正待开口，这位十三族老却先发制人。“听闻平田公子已被家主勒令去族地反思，怎么公子不在族地，反倒是出现在家中了？” “今日赶路遇到些许事情，我是连夜赶回，有事情要与父亲商量的。实不相瞒，我今日带去族地的武士并仆从，目下只有柴川执事和另外两位武士还活着。只因路上遭遇姜家埋伏，但具体详情太过机密，就不在此向族老细说，我看我还是先回去稍做休息，然后亲自去见父亲吧。”说着，平田就欲起身。 “我儿稍待。”门口，祁悠和祁博的身影恰到好处的出现。正好看到平田要离开的祁悠，马上出口喊道。祁悠想留下平田，一方面因为深夜召集族老本就是与平田有关，另外更担心平田不愿意服用七命腾龙丹，得知消息后偷偷离家。事关重大，不得不防，故而连“我儿”这个多年未叫的称呼都喊了出来。 一声“我儿”，把十三族老听着愣住了，连平田都不禁感到有点肉麻，心想是否自己三阶修为的事情被福地的人传回俗世了？平田自然知道，福地与俗世有着通讯手段，不然千多年无法联系，两者自然失去了从属供奉。 但既然祁悠如此低姿态，平田也马上配合。“父亲，想必您已经知道我今日遭遇，真是让您担心了。” “我家麒麟子智勇无双，区区姜家跳梁小丑，不足道。你先坐下，今晚议事有一重要事情关乎于你。”祁悠大打亲情牌，将平田劝下。又转身拉着祁博走上议事席最上方两个并排的座位，与祁博分左右安定。 一会功夫，十几位有资格议事的族老等人就到齐了。这些人也不互相喧哗，各自寻位坐下，竟是都知道了什么内情似的，齐齐闭口，场面都显得有点阴沉诡异。 “咳咳……”迫不得已，祁博出声，随后又简单将事情说了一遍，最后又适时地将七命腾龙丹的事情，留给家主祁悠。 不过此刻议事厅里已经炸开了锅，族老们一反刚刚的沉默，连身份都不顾了，开始慌张讨论起来。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平田，不禁内心苦笑着想到：“祁家看似强大，近距离接触这些高层才知道，实是外强中干。要不是自己机缘巧合下恢复三阶，这一次搞不好要跟祁家一起陪葬啊。” 不过好在也有一些聪明人，家主祁悠自然是其中翘楚。只见他大吼一声：“慌什么，福地暂时缺人支持，我们也可以送人过去。俗世中的姜家阴险，我们也可以以力压之。”议事厅这才恢复了安静。 于是祁悠再度开口道：“我与祁博族老商量过了，现在把结果拿出来，大家议议。”他悠悠地看了一眼平田，张口问了一句。“身为祁家公子，你可愿意在此时刻站出来，为家族解困？” 平田不明所以，自然满口答应。“祁家生我养我，我当为祁家扫平敌手。” “不用，对姜家，我们祁家手到擒来，还用不上你。家族有个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承担。”祁悠说着，自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方盒。他打开来，一枚丹丸就在众人面前现身。“这是七命腾龙丹，服之可在七日内升至三阶。我儿可愿替我祁家去福地支持？” 看着这丹丸，平田脸色没有大变化。只是似笑非笑问道：“如果我没记错，这丹丸服后，十年之间就要神魂俱灭，不想祁家也有。只是父亲，你当真要对儿子下死手吗？” 祁悠叹了口气：“我自不忍心，但是祁家破灭在即，需要有人做出牺牲。”这番话倒是真情实意，毕竟是自己的亲子。 “父亲，如果我能在俗世将汝地姜家灭绝，祁家也会赢得最终的胜利。”平田淡淡的说，能听出语气中的拒绝。 “平田侄子，福地如果十年无人支持，恐怕就先崩溃在虚空里了。这十年里，你能保证晋升至三阶吗？我祁家历史上最快晋升的三世祖，也近古稀才升至三阶的。”祁博在一起劝到。 “家主，如果平田公子真不愿意服药，我们还是出手先制服他，强喂吧。”十三族老在一旁建议道，听语气甚至有点幸灾乐祸。 “是啊，平田公子，家族为上啊。”“平田公子，还是服下吧，也免得被族老们一起出手，落下面皮。”…… 种种言论，一时不一而足，让平田内心又好气又好笑，这群猪队友。“诸位族老，如果我有更好的办法，不知你们是否愿意一听。”平田朗声道。 祁悠不禁看向自己的儿子，这位自带光环的年轻人，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依然能保持镇定的祁家公子，他开始有点后悔，是否一定要让平田强服七命腾龙丹。“你说吧，如果可以，我可以代表族老做主。” 一旁的祁博也望着平田道：“我也附议，但是若你的主意不好，七命腾龙丹还是要服下的。”这位暗部主持，还是心念念自己十年后可能要晋升三阶，排除万难也要将平田送去福地主持，以待他日。 “办法很简单，我们以力压之。”平田站起身，放出三阶的气息，豪气地回应诸位族老。 “铛……”十三族老感应到平田的修为，一时没控制住，吓的将手中的茶杯都握不住，掉落在地。 “我本来是想只跟父亲一人商量，既然诸位族老都在，我就一并宣布了吧。”平田也没看十三族老，反而又利用玉盘暗地施加了一次祈愿术，将自己的修为气势硬生生的拔高了几分。震的在场诸人瑟瑟发抖后，他才猛的收回气息淡淡的说：“半年后，我三阶气息就稳定了，会自动升入福地。这半年里，我会带领祁家踏平姜家，称霸汝地。” “好，这才是祁家男儿。”祁悠在确定自己与儿子失去利益冲突后，第一个站起来支持。 ------------ 十一章 知识 光华在队伍中闪现，法师们的术法在释放，武士们的战车互相撞击…… 平田飞在半空中，清晰的看完了这场短兵相接。两支各几千人的队伍，像两只巨大的拳头狠狠地撞在一起。初时，拳头还在互相较劲，很快一只拳头就被集散，破碎的肢体、殷红的鲜血、散架的战车和倒地的马匹，证明了这场战争的胜利者也昭示了这场战争的失败者。 失败者的旗帜，就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上面用篆书写着“姜”字。 汝地基本以灵江为界，灵江是这世界最大的河流，发源于天山，归入虚海。这世界大半势力都有灵江流过，是名副其实的母亲河，汝地已经是灵江的中下游。江南是姜家的势力范围，江北则是祁家的地盘。虽说两家各占几城之地，但此世界生产力水平不高，所谓的战争，也就几千人的短兵相接罢了。 这已经是两家宣战以来，第八次规模化的战役了，平田带着祁家完成了八战八胜的战绩。当然，这跟平田的指挥能力关系不大，只是因为此前祁家明面上的战斗力，本来就比姜家要强。 两个月的时间里，平田通过战争这种最直接的手段，在祁家中树立起无比威严，手握大权外加修为高绝，如今连祁悠都盖不过平田风头，只在主家中留守不出。一应号召和指挥，都是平田在掌握。 这段时间，平田也逐步将神格的功能摸索出几分，对平田来说，神格就相当于一个中央处理器，是一个更智能的电脑主机。而从神格打包发送的资料里，平田也了解到高举神座的相关知识。 随着平田将信仰的逐步散播到一定程度，在本世界的香火之力会不断集聚，最终将平田推至四阶。好处是，平田不用像以往那样修炼升级，只要信仰足够，修为就自然到位。但坏处是，处处受制于信仰，不得自由了。 另外，香火之力其实只是提炼神力的一种原料，还有法则等等其他神力源泉。但最主要的还是香火，这种香火不是烧香，而是从虔诚的信仰者意识中产生。当一个信仰者坚定不移地信仰平田超过10年后，他才会产生稳定的香火之力。而在此之前提供的香火之力并不稳定，甚至可能会随时消失。 当一个信仰者可以不计回报为信仰奉献一切，那他死后，可以直接进入平田的神界，获得新生。其中的至诚者，因为信仰坚定灵魂强大，死亡进入神界后，真正能够与平田同寿。“获取神格只是序幕，现在不过是开始”平田深深感觉，有很多事情要去推动。 在这场战役中，平田能感觉到信仰自己的人在增多，但因为神火没有点燃，沉睡的神格还无法使用，他无法评测增加的具体数据。同时，因为神格沉睡，他的力量也没有得到真正的提升。 但战争终究要结束了，因为姜家大本营姜城，就在前方几里外。刚刚赢得的这场战斗，其实是姜家的埋伏战，姜家真正的最精锐，已经在姜城严阵以待了。 看着地上正在收拾的祁家武士，平田缓缓的降落下来，大决战在即，他准备做一次最终动员，这也是在祁家人中间扩大影响力的途径。 “我军伤亡多少？” “我军伤亡近三分之一左右。”一位军官回答的说着：“战死者不到十分之一。” 平田的眼睛稍稍眯了起来，连续几次战斗，祁家的队伍虽然连连获胜，但也不是没有减员，因是连续出兵，难以及时增员。目前己方兵力大约还有五千左右。前方的探明，姜城中的守城者也是五千，五千对五千平田估计着军队比例：“传达我的命令，全员召集在城外广场。” 这时，柴川走过来，这个中年武士已经快速成长起来。随着平田的权利集中，柴川的身份也水涨船高。 “公子。”柴川行了礼，自动站在平田的身后，他还带了一个小队，约三十个亲兵紧跟着平田。 到了广场，士兵大声议论着，他们被胜利所激动。高台上，已经得到提前通知的几位族老，已经等着平田的到来。高台上有一个座位，毫无疑问是平田的。 一阵嘹亮的角号声响起，每一个士兵都立刻站的笔直，下一刻，平田走了过来，在阳光之下闪烁著耀眼光芒。 平田踏步而上，沟通神格，猛的一阵精神力量扩大到广场上，所有人，都在一瞬间感受到了这股与众不同的非凡气势。平田坐定，目光扫过全场，全场顿时一片寂静。 感觉到玉盘内的香火在燃烧，化成精神力量笼罩全场，牵引着众人的情绪，平田微笑的开口开口继续说着：“战争虽然获得胜利，但是还不够。诸位，汝地千年以降，人口增加了十余倍，土地不断开垦。当初先人们来到这里的荒芜，已经成为沃土。人口所到之处，建起来十余座城。可近百年来，我们的土地没有增加，我们的城市也没有增多，我们的财富越来越少，我们面临饥饿困苦。” 一番话，引起了听着的共鸣，不少人陷入对生活的回忆中，有的人甚至开始无声流着泪。 “是什么阻止了我们迈向更好的命运？是汝地至今没有一个声音，是汝地的土地供养不起增加的人口。如今，祁家与姜家划江而至，江南的茶与江北的盐，只要过江，价格就可以增加一倍，如果祁家赢得了胜利，我可以保证，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享受更便宜的商品，活的更体面，不再担心吃不饱、穿不暖。” 有一句话特别好，太阳之下无新事，平田从主世界的历史中深深地明白，生产力低下社会的普通人，所求一生无非只是吃饱穿暖。平田自信可以带他们实现这个目标，想到这里，他也不禁对未来的路更加明晰。至少在这个世界，已经明白如何进一步经营。他最后挥手道：“现在，我们终于有机会占领江南这片土地，这是伟大的胜利，在今天这样一个关键的时候，我们需要勇士，需要鲜血，需要光明！” 说到最后一句时，强烈的精神爆发出来，所有的人只感觉到脑子里一片空白，然后沸腾的鲜血直冲上头，不由高喊起来。群众的热情已经被点燃，自发的形成强大的气氛，如果有另外一位高阶的法师或武士来到此地，能看到沸腾的精神火焰，直冲天空。 ------------ 第十二章 有度 对姜城来说，每天的日出，都是一场新繁荣的序幕。毕竟，作为汝地南方的姜家主城，滚滚而来的各种货物和交易，本身就代表着庞大的财富，商品在这里吞吐，不断的从这个城市往四方递送。 但今天不一样，虽然姜家人封锁了消息。但连着几天锁闭的城门和城中脸色紧张的武士们，都让普通的居民感到不安。又有一些亲人在汝南其他城市的，还不断散播着汝南被汝北祁家攻进来的信息。 这两个月，汝地已经有不少传说。哪些平民一战成名，获得封地种种。哪些贵人，在战场上运用智慧，获得奇迹般的胜利。其中最耀眼的，是祁家公子平田，几乎是一夜之间，这个年轻的公子，就被汝地人熟知，甚至关于他如何从姜家必死的刺杀和埋伏中夺取生机的故事，都已经在汝南津津乐道了。 对很多高层来说，这已经是一种微妙甚至令人不安的信号。姜家成为卑鄙的小人，舆论一面倒的赞扬祁家公子如何英勇有谋，挫败了来自小人的一个个阴谋。这两个月，在平田主导下，一个新建立的情报组织正在发挥巨大的作用。尽管其大部分成员是普通人，没有什么刺探机秘的本事，但是在很多时候，却可以把情报和舆论迅速传播，显示出强大的力量。 姜家人已经秘密逮捕了不少流言传播者，甚至杀了几个人，但是越是高压的情况下，舆论反而产生更多的猜测，各种谣言伴随着有心人的推动，将这场舆论战一次次推向了新的高度，令姜家人手足无措，慌张的情绪，已经在这个传承久远的家族中蔓延起来。 姜家大宅中，现代家主坐在书房中，气急败坏地听着下人的汇报。前方战线的节节失利，甚至兵临城下的严酷现实，让他如坠冰窟。 “家主，该早点决断了，在这场战斗中，我们已经彻底失败了。”书房中，还有几位姜家的族老，一位族老言辞恳切的向姜家家主建议。 “我认为，当下要做的布置很明显了。一是利用密道送走姜家的年轻俊彦，远走汝地，走的越远越好。另外，我们是不是应该派出人与祁家和谈，前方探子已经查明祁家公子就在城外，这是一个好机会。”一位族老也发出自己的态度。 “哼，你们这群软蛋。我们应该与祁家鱼死网破，就算他们能拿下这姜城，我们姜家也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有脾气不好的族老，歇斯底里的说。“另外，我早就听城里传出各种谣言，这群平民当初依附于姜家的安定和富贵，却在背后捅到，我们姜家族破之日，还要放火烧光姜城，让祁家什么都得不到。” “三族老，人都趋利避害，平民何辜，这样太不为人子了。别忘了，福地还有不少长老，杀戮太多，牵扯的业力必然让他们未来更难。何况，我姜家香火存续都是难题，福地也不知能撑多久。”一位族老叹着气。 姜城外的营地中，处于议论中心的平田，正在和祁家的将军在军营之中喝着茶，柴川则在一边陪着。“早晨，该喝上一杯温过的甜酒。这种甜酒，不能温的太热，会酸。也不能温的不到火候，就偏苦。在我看来，凡事都有一个度，就如同这场战斗。”平田说着举杯示意。 “公子说的极是。”这位将军点头，把甜酒一杯喝尽。 “我们自昨夜围住姜城，你认为姜家会在城中困守多久？”平田露出了一丝笑意。 “久则三五月，短则个把月。”凝视着平田，这位将军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其实这方世界，因生产力低下，军队动员也就几千人上下，而城市规模更是很小。但守城不出，还是能坚持很久，强攻不是好选择，因为冷兵器时代，战斗拼的是消耗。当然，也可以利用超级力量，但问题是，这就破坏了天子制定的规则。因三阶以下的力量者，对大规模的战斗没有太大的作用。 “我们这次参与战斗，说到底，是汝地的统一战争。但是，自本朝天子分封各地以来，天下人口经过千年发展，已经不能满足于现有的土地。除我汝地外，天下宋、楚、燕等各地都在战争，就是因为人口太多了，所有人必须为自己的生存战斗。”平田第一次在这个世界说出他对此世界目前的看法。“扣除了所谓的英雄和正义光环之后，战争的本质就是一种消耗战，哪怕再仁慈再伟大的人，在战争中也必须把一个个军团拉上去进行消耗，然后看彼此还剩余多少筹码，才谈得谁是胜利者。” 平田神色幽幽，眼视前方。在昨天杀戮决断之时，已经对姜城已经有了深远的考量。他笑着：“且看吧，今天姜家必会开门迎我祁家。” 营地中其他人，甚至平田面对面的祁家将军都看不到的平田意识深处，神格玉盘已经在准备着某个奇迹，神格笼罩在一片光芒之中，重重叠叠，如蜘蛛网一样的细线在神格上萦绕。这些细线数目多到不可计数，但平田知道，他们的源头都在姜城之中。 这是平田第一次运用这么大规模的祈愿术，被平田命名为大祈愿术的法术，发动了在姜城中通过发动舆论而产生的香火之力。在这张网络中，每根细线都代表一个暂时的信仰连接，只要呼唤平田的名字，就能受到平田大祈愿术的影响。 此时，一道细线蔓延着自姜城过来。住在姜城中商业区一家米店的刘海掌柜，已经几天没睡过安稳觉了，自从汝地两个大姓争锋以来，姜家的武士们就巧立名目各种加税，日子过的苦不堪言，短短两个月就把一年挣的钱给亏出去了，眼看就要吃老本了。 昨夜，他从隔壁布店的齐老板那听说，祁家的武士和军队已经将姜城围住了，为了不扩大伤亡，一直等着姜家主动献城，但据说姜家人并不答应。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果再闭城几天，粮食不够，我的米店别说亏本，还能不能保住都是一个问题。”这样想着，一个大胆的想法渐渐在刘海的心中升起。“我得去找大家商量。” 不一会，也不知道是谁先带了头，人群逐渐从家家户户中汇聚起来，刘海站在人群中，听着大家喊着要城主开门，要迎接祁家，要活下去的声音。心中没有忐忑，反而充满了安全感。 这人群越来越多，达到顶峰时，又分做两部分。一部分人往城门走去，一部分人王姜家走去。在这股民意面前，姜家的军人们也丢掉了武器，蜂拥的人群涌入姜家，在书房中找到了姜家家主和几位实权族老，几个二阶顶峰的武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群淹没了。 不一会，姜城的大门打开了。祁平田和几千姜家的队伍，站到了城中，两边是夹道欢迎的城民。一场轰轰烈烈的战争，竟然在这种荒谬的情况下结束了，后人在史书上记载的时候，只好春秋笔法，谓之为天命神授。 ------------ 第十三章 组织 姜城的拿下，与祁家的崛起，在汝地已经成为大势。 然而几天来，祁家要在灵江北边建立一个新城的消息，传遍了汝地。祁家公子平田说，只要是自由民，在新城都能分到一亩土地，祁家只划定地方，只要自己开辟就可以。而且祁家还表示，这块分配的土地，前五年不需要交任何税。 甚至在新城，住房也不是问题。这是有超凡力量的时代，想要在几天时间建立少部分建筑框架，搭建一些棚户区不是难题。这些住宅都是给城民准备的，自由民每个月给祁家出体力盖房、修路等可以拿到不菲的报酬，然后签订一个什么按揭合同，再拿干活的报酬定时还上一笔钱，最快只要十年，房子就是自己的了，而且还可以提前住。 几乎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人，带着自己的家产，赶着牛车、马车结队向取名为临江城的地方挺进，现在这个灵江边的荒地，已经集中了大量的人口。 四月天，草长莺飞，郁郁葱葱。远处连绵的开阔平原，正等待开发。当然，祁家已经动员了前期的人，建立了方圆几公里的城市框架。城市还很粗糙，只有工地，房子都是并排的木屋。但在这个世界，是人类第一次大规模的规划城市，城市很明显的分为井然有序的几个不同功能区。工人们知道，这都是祁家公子的主意。 城市核心，平田和柴川一起穿过一个长廊，走进一座并不高的大殿。这大殿四面开放，地基高垒，走进一看，里面摆放着整齐的桌椅，上方还有一个讲座。 大殿是用白色和黑色大理石相间砌成，显得格外端庄、和谐、宁静。柴川跟在平田身后，恭谨的伺候着，他已经被祁平田调离了亲卫队，委以城主的重任。也许柴川能力不足以超出这个时代，但是平田只要他能完全贯彻自己的意志就足够了。 跟着平田走了了好久，柴川才忍不住低声的说：“公子？” “恩，什么事情？”平田漫不经心的应着。 “已经统计出，到现在为止，总共有领民五万一千人，物资还在统计中，根据公子之前的测算，这些带来的物资已经大大充实了新城的，那个您说的流通流域，我们现在只要每天从姜城中不断转移粮食，临江城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建设着。”柴川说着。 “走吧，我们先坐下来说话。”平田在大殿中找了个座位坐下。“关于这座学院的宣传工作，已经准备已经完成了吗？”他看着柴川，询问着说。 “已经完成了，城里的所有布告栏都已经贴上了告示，甚至在登记处，每个来投靠的城民都还被口头告知了。”柴川不敢怠慢，直接的说着。 一段时间来，柴川目睹着一切的变化，心里惊叹于平田的种种布置，早就视平田为完全的领袖。当然，他更感激平田的恩赐的城主位置，并且打定主意百分百贯彻平田的意志，哪怕对方升入祁家福地。 平田点头，并不急于说话，他坐在椅子上，理着思考，把各方面全部想了想。建设新城，是为了有一个收集信仰的基础和平田，但建立学院，则代表着他更高的野望。信仰在于诚，在于广。有什么信仰能比教授育人更令人印象深刻呢？想想主世界华夏国的孔子，被后世统治者尊为至圣、至圣先师、万世师表等等，历朝历代还不断加封。神座高举令人仰望，平田希望在这个世界中，成为先师，收集信仰。 在平田的规划中，学院是核心，是基础。这将是一座围绕至圣学院的城市，将建成汝地的文化中心，未来还将从汝地不断发散到天下十二州，将平田的思想代代流传下去。 想到这里，平田从下人手中拿起自己整理几天的一本书籍。里面写着“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等思想。 时间有限，平田无法效仿孔圣人修订六经，收弟子三千，七十二贤人等行为。所以成立学院，开此方时间教育先河，并留下一些思想著作尤为重要。这也是平田为何带着柴川过来学院的原因，他要让柴川重视。 想了想，平田开口说话：“我在离开前，就会划分好领地，并制定一系列规则，现在我的核心只有三点。” “第一，学院的教育不能疏忽，我们每年要选拔七十二位少年学习我的思想，并且不只面对贵族，贫穷者亦可以接受教育。而这种教育不能收费，还要给补贴。学员十年一期，学员的选择和毕业后的去向，我将从福地中给你指示。信仰绝对不允许阳奉阴违，为了保证学院不影响城主行政决策和拖累城市财政，我会安排一些不动产给学校，同时也令学校可以接受捐赠。” “第二，临江城将实行新的管理体制，不再向以往，一城归于一姓。学院的管理层、城市的贵族，以及祁家的一些掌权者，成立议院组织，城市的决策，要以议院的决策为准。” “第三，在经济方面，临江城要利用沿江地利，打造****以后进出临江城，均不收入城税，且在临江城经商，只收二十税一。” 听到了平田这样的话，柴川脸色一动。“公子，二十税一，可比别的城市五税一要低太多了。”二十税一，意为每二十抽一，即5%，同理五税一即20%。 “无妨，商人云集，商品流通，只会让大家更富有，未来是商业的天下。”平田淡淡道。同时感觉神格微微一动，一道信息无声地传来。原来，建立一城秩序体制后，也接触到部分法则的力量，是与香火之力不同的另一种神力来源。但此时还不是研究的时候，有一种疲惫感袭上心头。 一瞬间，他对外面的光，火热的建设，以及事业，产生无比的厌倦，只想要立刻离开这个世界，回到自己的世界和肉体中去。 平田心有灵犀地站起来，直向城门走去，在他身后，柴川和学院里的祁家人紧跟其后，似乎被一种神秘的力量吸引，沿途中，周围的仆人和士兵，也一个个跟上。 等到了内城中，所到之处，人们紧跟而上，人越集越多，直到如洪水一样。平田站在一个建好一半的建筑地基之上，缓步上前，发动了神格玉盘。 天空中，白光亮起，随着大家炽热精神的灌注，大家都看见了光度在加强。欣喜、震惊种种情绪伴随着这白光，使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震撼。这白光渐渐扩大，宛然一个小小的太阳，又似乎一道聚光灯，自天空照下，笼罩了平田周围小小的空间。所有人都可以看见，光芒所到之处，一道道细微的黑气被消除，不时有困在地上的灵魂，随之漂浮上去，洗去了一切的痛苦。 “愿我得菩提时，自身光明，炽然照耀无量无数世界，庄严其身；令一切有情，如我无异。愿我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光明广大，功德巍巍，身善安住，焰网庄严过于日月；幽冥众生，悉蒙开晓，随意所趣，作诸事业。愿我得菩提时，以无量无边智慧方便，令诸有情皆得无尽所受用物，莫令众生，有所乏少。”平田在这时突然大声喊着。 受得此话，光芒猛的大亮，冲天而起，所有的人都感觉到，这方天地一动。众人就看得平田在光芒中上升，受得俗世的排斥和福地的吸引，两者力量更加强大，只一瞬间平田就自这城中到达了一个新的层次。 ------------ 第十四章 黄金屋 再次来到祁家福地，因和此前阴身出游的“偷渡不同”，平田这次走的大道，直接出现在祁家天宫中。连管事祁来也已经候在一旁。 甫一到此，平田就感觉天宫与两个月前到此大不同。愁云惨淡的气息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处处洋溢着的进取感觉。平田看到，天宫中的各项司职人员有条不紊地来来往往，迎面碰到时，也鞠躬后很快就离去不做打扰。 看到平田脸上稍显轻松的表情，祁来也上前解释。“大人，您在俗世打下的好基础，也对福地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这几天，天宫正殿已经慢慢转为正金色，两个月积累的香火之力也赶上了过去五十年的数量。” 祁来又眉飞色舞道：“因为香火之力足够，福地出产比往常更丰富，又有不少阴魂转化灵体。”说着，他拿出一个两掌大的薄薄晶体，右手在上面一划，一道道光影就浮现出来。 平田注视着，观看天宫下放土地上一些普通家庭的生活，见或有虚空生物突破屏障而来，福地灵体战士与其搏斗，还有福地出产的各种特色灵草矿物等，更有不少天宫司职人员，在各自岗位上操控天气、转换物质……也不禁感觉新鲜。 “带我去天宫大殿。”平田笑着说。 “好的，大人。”祁来收起宝物，恭敬地应了一声。 大殿比上次过来似乎大了一丝，平田也注意到，原来大殿中只有上方宝座和两边座椅是金色的。这一次，地面也染上了一丝金色。 原来只是一粒粒的金色光点状的香火之力，现在已经氤氲成雾。随着两人走动，在身边浮起。 平田大步向前，很快就来到最高出的宝座上，大马金刀地坐了上去，闭上眼睛沟通起体内的神格玉盘。 祁来于是恭谨的退了出去，没有询问任何理由，不一会儿，几位灵体战士在祁来的吩咐下守住了大殿的正门。 “叮，检测到少量香火之力。数据统计中，香火之力折合为500份标准神力，是否存储？” 当然存储，这才是两个月努力的目标，现在是收割的时候了。平田心里美滋滋的，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两个月500份标准神力，到两百个月就可以攒到五万份标准神力了。 按照神格传来的资料包，攒齐五万份标准神力，就可以将神格暂时恢复，而神格恢复的同时，还将觉醒很多神力领域和神术，同时自己也将晋升半神，在主世界等同于四阶。要达成这个目标，只要十多年就可以了，平田不由开心起来。 “祈愿?屏障”平田激发神格，一瞬间，大殿陷入一片静寂之中。这屏障能够防御探测，形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外面地一切顿时就被隔离在外。平田这么做，也是对此世界能力者的戒备，他还记得当初在施展玄阴咒时，冥冥中传来的目光，虽然力量水平也是三阶，但似乎带着世界的伟力。 做为一个外来者，小心总没有错。 感受到这绝对寂静，平田伸出了右手，缓慢又坚定地念出了一段长长的咒语，这咒语力量强大，令平田的灵魂都痛苦地骚动，这种强烈的痛苦，使平田浑身满是冷汗，但他还在咬牙坚持。 仿佛过了很久，平田的右手上，一只虚无的灵魂之手出现了，庞大的银色力量集聚。化成一个个圈子，层层将其包围，就好比戴上了一个手套。下一刻，平田念出最后一句咒语，顿时，银色的力量，正式变成了一个手套，让平田面色一喜。在手套形成的一瞬间，他伸出手去。将这只无形的灵魂之手插进自己的身体，平田脸上的喜色也停住了，取而代之的是又一阵痛苦的神色。 “神格，提炼建立临河城学院时聚集的法则。”平田在心里急切吼道。 于是几道丝线状的法则被平田抓在了手里，他猛的将手从身体中抽出，如释重负般地，差点瘫倒在地。过了良久，平田才缓了过来。不由在心里想，幸亏只有第一次提炼法则才这般痛苦，以后这最初的法则丝线会不断吸引平田凝结的其他法则，编制属于平田的神力领域，并进一步凝结出神职，这些才是平田的最终立身之本。 平田维持着手中的法术，珍视着手中握着的几道丝线，一瞬间，无数的数据从神格中传达到他的灵魂之中。顿时，一种本能地欢喜猛烈的传播出来，肉体和灵魂都活跃了起来。这不可思议的力量似乎穿透了肉体和灵魂的束缚，被平田用神格降服，然后就看到几丝法则悬在空中以玄妙的角度结成一个立方体。 “叮，恭喜宿主，形成文明领域，进一步提炼法则可形成文明神职。”神格及时道喜。 平田闭上眼，将个立方体融合到自己的灵魂之中，这个立方体就悬在神格玉盘上，围绕着神格慢慢转起来，就像一颗小行星。 在俗世中，柴川处理了一天的政务，正带着下人在至圣学院里看着。这个学校的施工已经到了尾声，每天都有不少人来询问何时可以选拔。柴川尽心地将想入学的少年按照平田的标准初筛了一份名单，准备等学校建好后，传递给福地。 就是这时，一种强大的力量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传达到了他的心灵之中，“轰”的一声，他不由的愣住了。几秒后，他神情木然地往前走去，但是他根本没有感觉到，此刻在眼中看见的，只是一双眸子。 那是深邃如黑夜，里面闪烁着智慧的光辉，如渊如海的眸子。一瞬间，他就知道了，这就是神的眼睛。这方世界的神灵是半隐退的，只有英雄的传说，没有属于神的。但柴川知道，这双属于的神的眼睛，来自于平田公子。 在福地中的平田，也感觉到一丝细小而又无比坚固的信仰之线，在他和柴川之间连接。他不禁笑起来，想不到自己的第一个真正的信仰者，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获得了，而标准的称呼，应该是平田的信徒。 ------------ 第十五章 乱 又一个新的早晨，临江城城主柴川正在府邸中吃早餐。昨夜的插曲已经过去，但这位中年人知道，今后的人生将以平田的意志为自己的意志，这是一个凡人对神的忠诚。 当然，对柴川来说，忠诚侍奉平田可不是一件难事，眼下他就享受着这份忠诚带来的荣耀。贵族美好的一天，从丰盛的早餐开始。 一批批托着银盆的侍女上来，在餐厅外站成一排。身边服侍的管家一声下令，这些侍女就挨个走上前。 一位侍女先上了一盏茶，这是用来漱口的。漱完口，一道道精致的菜就依次摆在案前，牛肉、小猪肉、羊肉、肥鸡、肥鹅、鱼肉、火腿等荤菜搭配当季的蔬菜，摆了满满一案。柴川每样吃了一点，侍女又上了点心和水果，这样地饮食，以前柴川是吃不到的。而现在，单是早餐就有这么多道，吃已经上升到礼仪的层次了。 柴川慢条斯理地享受着，一位武士慌张地跑来：“城主，西区一个小聚集点发生了一场骚乱。一个近百人的小队，已经控制了主持移民工作的官员，而且还带动了不少城民。” “怎么回事？”柴川一惊，站了起来。 “据说，是因为这一伙人不愿意接受分拆政策，同时也不愿意接受移民官员的解释，首脑甚至公开提出要自建村落。” “哼，虽然战争结束后，军队已经离开，但我们两百人的城卫又不是吃干饭的。”柴川狞笑：“你去点齐城卫，我要亲自去看看是谁这么胆大包天。” 临江城的建设已经趋于稳定，城市人数达到近五万人的规模后，已经没有显著的增长。人数的增加，也带来不少管理问题，不少刺头都闹过事情，但控制官员就已经是另外一种性质了。 尤其是，虽然临江城城主是柴川，但名正言顺的领主应该是祁家，甚至可以说是平田公子的。如果纵容时间酝酿，对平田公子的声望也是一种影响。基于这考虑，哪怕快刀斩乱麻处理，也是必要的。 柴川于是换了戎装，出了府邸，到了广场上，两百名城卫都已经迅速集结，整装待发了。 “没有什么好说的，直接出发吧！”柴川就简单命令道。 而就在这时，西区一处简陋的房子，几个人围坐着，姜尚余坐在最上首，这是位不到20岁的年轻人，实际上在座的其他人也都差不多这个年龄。这些年轻人此刻都有点紧张，稚嫩的脸庞上还残留些许慌张。 实际上，这些人是姜家在战争中侥幸逃生的人，老一辈几乎死光，他们中的只剩下没什么经验的年轻人。这其中，以姜尚余身份最贵。来自文明世界的平田并没有下令将姜家灭族，但到了这种程度，姜家灭不灭族已经不重要了，自然有人落井下石，以致于姜家幸存者不得不离开姜城在临江城改了姓名隐居。 而此时，离这群人到来也才几天，因为过于敏感和胆小，有年轻人冲动之下对移民官员的要求说了“不”字，而因为百十来人的冲动，也不知道怎么就演变成将这移民官控制。幸好，并没有发生人命，但即使如此，情况也已让大家觉得骑虎难下了。 “尚余哥，我们还是逃吧，如果被城主发现我们身份，可指不定是什么下场。”一位年轻人建议道。 “逃，怎么逃，我们还是把最先闹事的绑起来，送去城卫处，听其发落吧。” “不行，我们姜家就剩下这么一点人了。” 几个年轻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都住嘴，早知会如此，你们当时为什么不拦着。不就是分开居住吗，我们已经不是以前的姜家人了。”姜尚余脸色铁青。“即使大家不愿意分散，我也早就提前说过，临江城上游五十里处，有一片平整土地，我们这百来人去开垦一下，再有几代繁衍，又是一个繁荣的家族。何至于闹到现在这种程度。” 一席话，说得在场几人莫不敢言。 但这姜尚余又微微叹气道：“趁临江城还没有识破我们身份前，你们分批选几个方向，各自带人四散逃走吧。我留下来，等城主到了，直言自己身份，为大家争取些时间。” 有人欲出言反对，但被姜尚余一瞪，生生压住了。大家也是经历了姜家破灭的，商量到这种地步，也知道要赶快行动起来，于是都起了身。 “啊！”突然，外面传来一声惨叫。一个守门的年轻人被城卫的弓箭射中，钉在墙上。鲜血飞溅，受伤者一时未死，痛苦的叫起来。 “无需任何活口，见人就杀。”已经到现场的柴川命令的说。这小小的区域，顿时惨叫连连。刚刚出门的姜家几位带头人，被血溅了一头一脸，忍耐不住就呕吐了起来。 “平田公子以最大的仁慈，接纳无家的人。可你们都做了什么，这就是你们对仁慈的回报吗？临江城的官员，是不是被你们杀了？”柴川气愤地在一匹战马上吼道。 经历过战争，也亲手杀过无数人，柴川对面前一面倒的残杀没有皱眉头。只是愤怒这些流民的叛逆，又有些惊讶于他们的软蛋，一百来人到现在也没组织起什么反抗，似乎临江城杀人也有点严苛了？ 然而命令已经下达了，就算杀错也得继续，毕竟临江城也需要一次杀鸡儆猴的行为。柴川这样想着，不由地希望平田也知道这一次重要的行动，他在心里默默地念着平田的名字。 就在此时，一种力量突然降临下来。柴川浑身一定，他感觉到这力量是来自于平田。一个消息在平田力量降临的时候落了下来，它要求柴川留下这群姜家人性命，尤其是领头者。 “停下吧，他们已经付出了代价，活者投入临江大牢。”柴川第一时间喊道。 这时，一把刀从姜尚余的脖子上犹豫着没有割下，姜尚余能感觉一股热血冲上脑门，轰隆隆地令他发晕。终于，听得命令的城卫军，收了手。姜尚余于是腿一软，就倒在地上。 在福地中的平田，通过一个法术影像看到了这一刻。要不是才收了柴川这个信徒的第一次祈祷，他也没想到自己在流民中会看到姜尚余的身影，这是平田的未婚妻的弟弟。 平田无意追究姜家，当然更不会主动表示要免除姜家的罪。但是在这巧合的情况下，看了一个熟人，还是顺手救下吧，况且他突然想起姜家人还是留些活口比较好。 ------------ 第十六章 谋划 阳光照耀着天宫，广场上一个侍卫正站的笔直。这是祁姓一位故去并在福地中重新转生的本家，灵体没有什么疲倦感，所以他尽责地守着岗位，不时望向天宫中的大殿。那里，力挽狂澜的平田大人已经呆了两天没有出来了。 天宫上的视野很好，可以看到福地远处连绵的群山和开阔的沃野，零星的村居点缀在大地上，不少人在地上忙碌着。这些人都是阴身，只有利用香火之力转化为灵体的人才能高居天宫中。最近福地天宫中的香火之力好像增加了，连带着也有几个灵体新加入进来。这个侍卫不由想着，自从平田大人主持天宫以来，福地的发展可是有目共睹。 福地中的人每日都感觉，福地的面积缓慢增长，虚空的屏障不断加厚，香火之力也不像往常般紧张，不但满足了大家的日常需要，还有余力转化新的阴身为灵体。算得上是福地建立以来难得的好日子，尤其是平田大人并不对天宫各职司指手画脚，反而不断鼓励大家，更获得大家的支持。 天宫中各人忙碌的同时，平田在大殿中也没有闲着，自从提炼了法则正式拥有了一个信徒后，要忙碌的事情反而比之前更多了。 以往，平田在俗世只管发动战争，就能收获不少信仰。但这场战争规模并不大，且是祁家实力碾压过去，并不是很震撼，收集的香火之力有限。更重要的是，才把局面打开的平田，又面临神人两隔的天子令，不得不晋升到福地，只来得及在俗世打下一个伏笔，建立了学院。 无声的做了一个笑的表情，平田定了心思。就在阳光下做了一套练武的动作，这身体虽然最终要脱去，但是炼体有助于精神，是此平田一直没有松懈。而这两天，平田静思之后，也有一个新的想法要实现，现在打一套动作活跃身体就待行动了。 一套行云流水的昭天迦蓝谱打下来，平素不沾尘垢的三阶身体也微微有了出汗的感觉。 做完了练习，平田往前迈了一步。下一刻，就从原地消失了，身影直接出现在天宫外的广场上。这是天宫主人的能力，平田正在逐渐适应次世界三阶神人的种种超凡力量。 “你去叫一下祁来，我有事吩咐他。”平田对着身边最近的一个侍卫说道。 “好的。”这侍卫正是刚刚执勤的那个人，听着平田的吩咐，激动地马上应下，匆匆地跑去天宫中祁来的职司处。“大人今天跟我说话了，真令人开心，我有得吹啦。” 看着侍卫的表情，平田有点哭笑不得。仿佛在福地中重新转生的灵体，心思比凡俗的人更单纯，导致平田在福地天宫中有不少粉丝出现。不过平田也没有过多关注，这些灵体依附于天宫生存，他们的一切能量都是天宫转化的香火之力供应。某种意义上来说，主持福地的平田就是他们的主神，所有粉丝的出现很好理解。 不一会，祁来就被唤来了。 “大人，您有事唤我？不知有什么事情我可以效劳。”祁来姿态很低的说。 “我自来天宫，主要就在大殿活动，不知道天宫中有没有可以炼器的地方。”平田亲切的问。 “有的，大人。”祁来站直身体介绍道，天宫共有九司。御虚司主锻造、丹药等，里面修炼和使用的器具都很充足，也有不少转化灵体后的族人在此处任职。 “好，你带我过去。”平田说完就迈开脚步，同时问道：“有没有什么珍惜材料？我要锻造一套宝器。” 祁来听闻，悚然一惊。在这方世界中，宝器只在各家福地中流传，每一个宝器莫不是威名赫赫。但宝器稀少，需要这方世界真正的神灵才能锻造，但神灵隐退，百来个福地中，竟只有几个宝器流传。 “公子，以前从没有听说各家福地能锻造宝器的情况，我们祁家一向只炼过灵兵，这宝器需要什么材料？”祁来也不敢质疑，只是侧面提醒了一下平田，他还以为平田初升福地，对很多事情都不懂。 “无妨，我去看看材料，就知道了。”平田自然不会解释已经初步融合了几丝文明法则，身上已有神性的事情，君子藏器于身的道理，他还是懂得的。 御虚司并不远，两人行了一刻钟就到了，这是一个古朴的建筑，充满了烟火气息，很多地方甚至有火焰熏过的痕迹。在祁来的带路下，平田找到了存放材料的宝库。 平田不是本世界的人，对很多珍惜材料也不理解，但是架不住他有神格玉盘这个超级作弊器。 他挨个看着材料，每当神格玉盘稍稍震动，就代表这材料的珍贵程度，一时半会，平田还从一堆垃圾中捡漏到两方矿石。这两块矿石非金非土，也不知道有何神异，握在手中，神格都震动不止。 “到下一个世界转生时，一定要好好学习，这种挑材料的感觉也太自助了。”平田暗暗腹诽自己，好像在玩网游一样。 挑完材料，平田就把祁来打发了，顺便将一个炼器室的人都赶走了。第一次锻炼宝器，平田还真是有点紧张。哪怕他只是将材料准备好，后续将由神格接手操作。 在一个硕大的炉鼎前，平田沟通意识中的神格。“计算一下，我要炼宝器。” “是。”神格中一串串数据流过，能量在交换和计算，各种颜色地光芒在连接和盘旋，只经过了几分钟，就有几十个选项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都是攻击型的兵器。 这是根据现有材料，分别组合能炼出的宝器名称。平田仔细看了一遍，并没有满意的。 “有没有辅助型的宝器可以选择？”平田问道，神格又是一阵计算，再次列出了一串名目，平田看了看，这才满意地选了一个。 “就是它了，这宝器反正也带不离这世界，索性炼好了留在这个世界，给我维护学院的思想流派使用。” ------------ 第十七章 书成 “问道重至圣书……”这是平田选择要祭炼宝器的名字。按照神格的提醒，平田依次将材料投入炉鼎中。 “凤翎蕊睛、灵角铁焱筋、晶云草……”一把把福地的特产及福地历代的收集材料被平田用掉，要是祁来在一旁，估计会心疼滴血。 选定了之后，平田开始激发神格的力量，神力与平田灵魂结合，在身周甚至出现了一道道气旋。蓦地，一道温暖的光芒从平田的胸口中透了出来，这光芒不断外溢，最后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光球。 这个小小的光球，慢慢地移到炉鼎上方。就像一个小太阳，只一照，炉中的一堆材料就开始溶解起来。沸腾的雾气传了出来，将这不小的炼器室都填的满满当当。 在这满屋的氤氲中，平田不由自主地飞了起来。他升在半空，身心都系在炉鼎上方的光球上。就在这一刻，平田感觉自己无比平静，但又无比愉悦欣喜，这是从精神上传来的精华。神格利用自我的精神提炼为资粮，为炼制宝器添加灵性的力量。 对身具神性的平田来说，提取喜悦和爱的本质来制造宝物，或者提取邪恶和仇恨来作为施法材料，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神超凡脱俗，就在于此。这也是此方世界宝器稀少的原因，无他，唯神稀少不见罢了。当平田内心的爱和喜悦从灵魂中流露了出来，并且开始在神格的作用下，与炉中的材料融合为一体，这爱和喜悦便凝聚成了物质，再加上了神力的实化，能量在彼此交错和连接中，不断演化，一个书本从光辉中浮现了出来。 这书本闪闪发光，里面充满了温暖和爱的力量。 “叮，恭喜宿主炼成初级神性物品——圣书。”神格玉盘又用熟悉的点子音提醒道，问道重至圣书技能数据如下： 保护：充满爱和喜悦的精神提炼出的圣书，具有心灵屏障来保护手持者，使之免疫恐惧，对心灵控制有防御效果。 飞行：因为在制作中添加了凤翎蕊睛，经过神力的纯化与结构提取，不但具备一定的物理防御和一定的法术防御，恒定了飞行术的效果，使手持者每日可施展二次高等飞行术。高等飞行术，飞行时间可达到两个小时。 皈依：因为制造者神性力量，阅读此书的人，将被施加暗示，信仰制造者，信仰程度与阅读次数和阅读者的意志力有关。 信仰之光：此书直径两百米以内的范围，都处于信仰暗示状态，此范围内的智慧生物将根据其信仰程度和意志力的判定，自动升起想阅读此书的念头，同时自发维护持有圣书之人。 智慧：因为制造者不经意流露出的精神力量，圣书同样也记载了很多知识。经过神格的自动调整，这些来自制造者的知识将被过滤不符合此方世界的内容，更具有铭刻效果，阅读者看过后将终身铭记。 超凡：神性制造，不毁于凡物。 预言：献祭宝物、信仰等能量，付出一定代价，将获得一次预言机会。 …… 在神格玉盘将宝器数据展示出来后，平田才发现自己好像制造出一个了不起的东西。他心中一动，在达到四阶前，平田本身的能量引而不发，没有什么攻击和防护手段，只能用祈愿术影响他人，这么容易就制造出来的宝器，是不是可以作为外物增加自己的力量？ 正如此想着，神格玉盘又提示：神性生物制造神性物品有限定条件，在半神前可每十年制造一个，此后每升一级，时间将在此前基础上增加十倍，封顶时间为一千年。 好吧，就知道没有那么好的事情，平田郁闷道。又利用制造圣书的边角料，随后炼制了两把武器。 寒冷剑：使用了经过神力改造后的材料，这把剑具备寒冷攻击效果。 破坚枪：具有破魔效果的武器，材料与寒冰剑相同，在攻击法师时，有着特别的加成效果。 连续制造了几个物品，透支了不少精神。平田略显疲惫的走出炼器房，祁来已经早就在门口等着了。平田将寒冰剑和破魔枪扔给祁来：“帮我把这两把武器收起来，另外福地与凡俗有没有渠道可以送东西下去的？” “大人想要送什么东西下去？每个福地都有这样的渠道，只是代价不菲，所以福地的出产很少流露到俗世。”祁来回答道。 “我曾经在俗世被姜家的三阶力量者伏击，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平田奇怪的问。 “大人，据我所知，只有持有神晶，才可以无视天子令形成的人神相隔法则，令三阶大人降临俗世。可神晶稀少，只有听说的，没有见过的。”祁来恭敬的解释。 “哦，那人的确手持一种晶体。看来这神晶也有来历，以后有机会遇上，应该研究一下。”平田暗想着。 看着若有所思的平田，祁来于是又解释道。“大人，每个福地都有意地收集虚空中的空间能量，传递东西到凡俗，甚至在福地之间搭建虚空之桥，都可以用到这些力量。祁家福地每年都要送一批东西到俗世去，是以空间力量储备不多，现在恐怕只能送下一个小盒子大的东西，盒子应该只有普通的书简那么大。” 听到祁来这么说，平田心里道了一声真巧。“嗯，那正好，我要送的东西比普通书简还要小。而且是平的，更省空间。你带我去看看，我要用一下。” “大人，现在天色已晚，虚空能量波动比较大，还是等明天再去吧。”祁来连忙劝道：“至于送东西到俗世也很简单，就在忘情司。我们福地与祁家在汝北的主宅中，就有一个固定的空间通道，明日一早我带大人前去。” “那就这么说定了，这件东西很重要，关乎我们福地未来的香火收集。”平田笑着说。“另外，空间坐标可以再开辟多一点，比如在临江城也设一个，这是我汝地未来的中心，也是我祁家兴旺的根基。” “没问题，但开辟空间通道需要准确的空间坐标，得需要俗世专门修炼此术的大师去勘探，另外借助灵通书简来回传递消息就可以了。”祁来说着拿出一束书简，赫然就是祁家暗部长老手中那个姐妹版，连花纹和用旧的痕迹都镌刻的一模一样。 “这等小事，你们去安排吧。”平田吩咐。 ------------ 第十八章 圣书入世 祁家的福地以天宫大殿为中心线，呈九宫格建筑。大殿与殿前广场是中枢，围着这中枢共建七个大殿，此外主建筑左右还分别建了副殿，这几个建筑群合为九司。 九司各负其职，其中接引殿负责接引、传递信息等工作。属于福地中的外事机构，主要的工作是接引阴身转化灵体者，以及每隔一段时间给俗世祁家送一些福地出产。 福地中的出产灵物，凡俗难见。对祁家来说，不管福地传送的是药材还是矿物，都是重要的稀缺品，甚至是战略物资。 因为往俗世传递东西的次数很少，而阴身转生灵体的机会更是稀少，这里一年只开放几次。往常，接引殿人可罗雀，只有几个守门人罢了。 但这天早上，祁家福地天宫目前最高主持者平田和新任命的天宫大管家祁来同时来到此地，守门的卫士都意外不已，甚至忘记了行礼。 平时传递物品至俗世，当然不必平田亲自过来，但今天平田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问道重至圣书”这样级别的宝物，在本世界神灵不显的时候，堪称顶级存在，平田不过来一趟肯定不放心，更何况这件宝物关系着平田信仰传播的大事。在炼制出圣书的当夜，平田在天宫大殿中对圣书又做了一番其他布置，以至于早上出现的时候，他还是满脸疲惫。 两人在接引殿门前站住，在祁来的吩咐下，卫士吃力地推开了大殿门。 屏退了左右，平田和祁来一前一后进入，这座空旷的建筑，仿佛某一个开关被触动了，一束束光芒沿着殿门两边的高墙，依次点亮。 平田注意到，灯火通明的大殿中央，最显眼的是一个占地两三百平大小的神秘纹路。 “大人，这是洞虚法纹，是初代祁家大人亲绘。天宫记载的资料显示，这种洞虚法纹是福地沟通俗世最高级别的阵纹，以前只有几个顶级世家的福地才有，祁家血脉贵重，是某代天子的王子改姓，故此也传承了这种阵纹，在祁家升起福地时用上了。”祁来指着大殿地面自豪地介绍。 平田点了点头，也认真地看了起来。一眼看上去，这幅图繁复无比，线条不下万余，尤其是这阵纹线条如此多，但并没有看出来明显的接头，且所有线条都均匀圆润，仿佛是印上去的一样。 “真是令人惊叹，恨不能一见当初那位大人的风采。”平田感慨道，这才明白三阶与三阶，虽然在能量上已经在一个层级，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自己在主世界三阶修者中也只是普通层次，不能够因为这方世界属于下层位面就娇娇自傲。 “大人，不知您要传递何物？”祁来弯了弯腰。 “就是此物了。”平田一只手将问道重至圣书拿出来，另外一只手在书面上一抹。顿时，一阵光华闪现。 “这竟然是宝器，大人您是从何处得到此宝贝的。”祁来竟然不敢相信是平田自己炼制的，这简直打破了他的世界观。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看这个大小，对传送有没有影响？”平田也不欲解释太多，是不是自己炼制的，自己最清楚。没必要在下人面前显摆，东西好用就行。 祁来也知道东西贵重，不敢问为何将这宝物送去俗世，更不敢问宝物有何功用。好不容易将还是有点不放心的说：“大人，这宝贝这样传至俗世，太过惹眼了。俗世灵气稀少，恐怕远在国都也能看到这宝光，可能不太安全。” “是吗？那我知道了。”平田又对着圣书封面一抹，顿时宝光隐去。“这样就好了，你快把它送下去吧，我在来时的路上已经跟临江城城主传讯了，这会估计他人已经等在祁家家宅了。”平田有点着急了。 “好的，大人。我先跟祁家那边通知一下。”祁来一只手掏出随身携带的传讯书简，另一只手上穿花般地做了一套手印，这书简就缓缓展开飘在空中了。 从书简中随手抽了一根书签后，祁来熟门熟路地在上面写了几句话，又将书签插了回去。啪的一声后，书简自动合上，闪了几闪就归于平静。 做完了这些，祁来又走到阵纹旁边，一个似乎是操纵台面的设备前站定。复又打了一遍手印，看的平田眼花缭乱。“以后发令能不能简单点，为何每次都需手印？” 祁来委屈地回答：“各家都是如此，手印是某代天子下令的，已经铭刻进世界法则中，只能如此。” 平田闹了个没趣，也不在说了。只是盯着祁来将圣书捧起来，放入操作台上一个小小的盒子中。只见这盒子在圣书放入后，就缓缓合上，并在台面上下沉。下一刻，就出现在大殿地面的洞虚法纹中央。 一道亮光从阵纹外围向中间快速收缩，在最中央包成了一个光球状后，眨眼间就不见。 祁来抹了抹额头不存在的虚汗，转身面对平田恭敬地说：“大人，可以了。” 与此同时，祁家暗部所在地，藏身于住宅花园的那个密室里，暗部主持祁博正襟危坐。在得到传讯书简上传来的信息时，他就已经做好了接受福地要传来一本书的决定。 传讯并没有告诉祁博这是一本宝器级别的物品，只告诉他将东西收下后转交给平田大人原来的直属执事，如今已经是临江城城主的柴川。 随着一个空洞从祁博面前凭空形成，他就知道要传递的东西过来了。祁博双手并举，将这个不大的小盒子捧了出来，空洞就再次消失了。 也不敢打开盒子，祁博第一时间大步向前，一路穿过密道、花园、走廊……最终来到祁家主宅的会客厅。 临江城主柴川，此时正紧张的在会客厅中来回踱步。看着祁博捧着东西过来，连忙上前接了过去。 “感谢祁博主持，兹事体大，我要赶紧将东西带去临江城至圣书院中，就无法跟祁家主请安了。”柴川一脸激动地说。 “不用了，你去吧，如今你是平田公子在俗世的代行，身份不低，在祁家中用不着如此俗套了。”祁博也长出一口气，此时才腾出精力感受福地传来的东西，不知怎么地，竟然莫名感觉此物非常亲切。这是问道重至圣书信仰之光在发挥作用。 ------------ 第十九章 传道 临江城，朝阳温暖地洒在大地上。近处轰轰烈烈工地和不远处浩浩荡荡的灵江，为这个城市奏响了一天的前奏。 十二岁的袁杰，正在学院外围的一处工地上搬砖。从汝北迁过来的袁家，一共有六口人，父母虽说还属壮年，但四个孩子的抚养并不容易。作为老大，袁杰自告奋勇来到离家最近的这处工地干活。 离开了父母的羽翼，袁杰才开始尝到人生的苦味，年幼时的各种梦想，在工地上日渐枯萎。少年已经在这里搬了几个月砖了，移民官说，再干一个月转了正，每天还能多发一半的钱。对袁杰来说，那不是钱，是弟弟妹妹饥渴的眼神，最小的妹妹今年才三岁，连一顿肉都没吃过。 工地上很忙，但氛围不错，袁杰一边干活一边听工友们闲扯。就在这时，移民官走了过来。 “跟大家通知一个事，至圣学院本月底将正式招生，本城凡未满14岁者，皆可参加报名。”这个世界，颇类平田记忆中的战国时代，大家文化水平并不高，所以很多时候移民官也兼职传信官。毕竟临江城官员不多，城主按照平田的意思，一直崇尚简政。 消息一说出来，这工地就似炸开了锅，各种议论声纷纷响起。袁杰也是心头一热，但转念一想，学院肯定要收取不菲的束脩，自己家可没有闲钱，更何况在这个世界，能吃饱饭就算过上了好日子，袁家离这个目标还有一点点距离。 移民官骄傲地看着大家，很满意自己刚刚说话的效果，但是他又再次开口：“很多人可能会好奇，去学校是不是要束脩。我可以告诉大家，城主说了，学院首批只正招七十二人。正招的学员，不但不收钱，学院每年还会发放一金的补贴。不过也有扩招生，每年交十银钱就可以了。” “什么，只要成为正招，一年就发一个金？”袁杰激动起来，这相当于袁家好几年的嚼用了。他顾不得旁人眼光，直接对着移民官问道：“大人，怎么参加选拔呢？” 移民官看着发问人才是个瘦瘦小小的孩子，于是也和善地说：“本城八个区，共八万人，没区将设一个报名点，符合条件的就先去报名。”说完，指着右方的移民官办事处说，最近十天都是报名时间，大家干完活就可以去了。 在任何世界，知识都是改变命运的重要手段，阶层一旦固化，也唯有知识能帮下层人打破天花板向上再走一步。这道理，袁杰并不懂。他只是隐约觉得自己应该抓住这个机会，而万一入选了正招生，更会让一家人直接走上中等人家的生活。 这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城中，临江城因为至圣学院，各处都是议论和欢呼。 同一时刻，临江城大牢，昏暗的光线不足以照亮环境，又因为空气不流通，到处都是腐臭的气息。 姜家的几十个年轻人，被关在一个大牢中，唉声叹气。曾经贵人的气质被蓬头垢面的现实踩的粉碎，大家最关心的不再是鲜衣怒马而是当天能否吃到一顿饱饭喝到一杯净水。 姜尚余默默地靠在墙角，眼看着曾经对他巴结的同族们，心中一阵发酸。自己每天分到的饭，有大半都被抢了，要不是狱卒有意控制着，体弱的他也许早就饿死了。 和牢中的沉默不一样，今天狱卒们情绪很高。 一位中年狱卒正在高声说着爆炸信息，引得其他年轻人围在身边。姜尚余将耳朵竖起来，勉强听着。“移民官今天发布了至圣书院要招生的信息啊，听说正选七十二，只要正选每年都能领到一金呢。” “是不是真的？”一位年轻狱卒不相信地问。 “真，真的不能再真了。我一个远房亲戚就在至圣学院做侍卫，听说昨晚城主亲自到学院去了呢，还亲自安排了好多工作。尤其是从祁家带来了一本书，据说是祁家公子亲自编纂的，我那个远亲当时看到这书都放着豪光呢。” 不过这老狱卒也摇头道：“放光我可不信，肯定是我这远亲眼花了，不过这消息可是真的。列位，谁家要有不满十四岁的少年少女，都可以去自己区里的移民官办事处登记啊，这可是一飞冲天的机会。” 这老狱卒的话音一落，纷纷得到了同僚的赞同。 一位年色沧桑的狱卒接着话说：“的确，平田大人亲自主持的学院，进去肯定能接触到大学问，据说平田大人最提倡英雄不问出处，不看着贵人与国人之分，有一些世家还对此不满意呢。” “那些世家就是放屁，平田大人才是对的，千载以前，贵人的祖上不也是与我们祖上一起来汝地开荒的吗，谁说血脉就会高我们国人一等呢？”老狱卒愤愤然，周围一群同僚又慌忙劝起来，身边一个狱卒甚至赶紧捂住了老狱卒的嘴巴。这样的非议，可不能乱说。 因这一番惊悚言论，各位狱卒也息了热烈的讨论，但蜷缩在墙角的姜尚余，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挣扎着爬到牢门口，敲着牢门喊着：“狱卒大人，我有事情要说。” 刚刚大放厥词的老狱卒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狱卒大人，我们这帮族人，也有不少人未满十四岁，连我自己今年也才刚刚十四。能不能劳烦大人去帮我问问移民官，我们有没有资格参加报名。” “什么，你们姜家余孽也想去玷污至圣学院？”老狱卒顿时火了，一脚踢向姜尚余。 “大人，附耳过来，我跟您说个消息。”姜尚余忍住疼，咬牙说。 老狱卒也好奇了，走近了。 “大人，我姜家虽在姜城被破当日覆灭，但岂不闻瘦死的骆驼大过马呢。不瞒大人，只要大人帮我们去移民官处一问，我们姜家最后这些人，将有厚报。”姜尚余突然想起，姜家此前也有不少秘库，前些日子族人迁移断断续续用了不少，但还有一个秘库并未开启。 “那行，我就跑跑腿，去问问。学院初建啊，也需要你们这些比普通国人懂的更多的贵人们，平田大人不是最提倡不问出处吗，他手下还有个军官，曾经是奴隶呢。”老狱卒一听有好处，自是满口答应了。 姜尚余将老狱卒的表情看在眼里，又看向牢中横七竖八躺着的众人，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冷漠。 ------------ 第二十章 计划 姜尚余请托老狱卒帮忙的同时，临江城中各方势力也在平静中角逐。 祁家平田公子的一个族弟，祁平陵直接找上了柴川。祁家在临江城中还没有大规模的迁移族人过来，只小规模的几个人，在临江城中任职。 祁平陵是祁家三族老儿子，轮亲戚该叫祁家家主祁悠一声亲叔叔，在祁家也算是实权派。他的儿子祁名今年十岁，正带在身边教导，因祁平陵就在临江城，所以对至圣学院一直关注。这世上哪有父母不爱子女的，早就希望将孩子送到至圣学院的祁平陵，在收到祁家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找到柴川。 柴川此刻正在办公，原本他该在城主府中审阅文件并签发命令的，但自从将问道重至圣书从祁家接到学院后，眼睛只要一离开书，就感觉空落落的。最后只好以督办学院招生工作的名义，暂时搬来学院中，一边看着圣书，一边工作。 平田早已经将招生的相关准备资料，传递给柴川，做为平田的信徒，传递消息甚至不需要通过祁家福地，因为某种意义上说，平田就一直在柴川的精神中。 正批阅着一份文件时，祁平陵大步走了进来。 柴川眉头稍稍一皱，但随即又笑着对祁平陵问：“祁兄到来，有何贵干。这下人怎么这么不懂事，也不通报一下。”柴川嘴上说着下人不懂事，但实际上是指祁平陵不经过通报就闯了进来，视临江城规矩无物罢了。 祁平陵也听出来柴川的不高兴，但他满不在乎，临江城荣耀出于祁平田，而祁平田的荣耀又出于祁家。祁家人在面对临江城的一切时，都有种居高临下的心态。他心里一直对临江城组建议院不满，如果不是因为平田晋升到福地，这项工作一直进展不大，恐怕祁家已经闹将起来了。 “柴执事，我此来就不跟你绕弯子了。至圣学院正招名额，祁家其他人我不先不管，但我儿子要一个名额。”祁平陵有点趾高气扬，言辞中还故意提出柴川以前在祁家的老职位，暗地里打压。 柴川听的心中一动，但脸上仍然和气地笑着。“好叫祁兄知道，这学院正招是有章程的。平田公子在晋升前，交代了三件大事，其中学院事务居于首位。” 柴川不理脸色一变的祁平陵，又继续说：“平田公子已经将正招的章程定下来了，根据各区统计名单，会进行统一面试。初试过了，将手持圣书最终考核后，才定下来正招七十二人名单。名单不是我定，是又圣书定。这圣书既然是平田公子自福地中特意传下来的，想来是有具体的布置。” 祁平陵哑口无言，但又不依不饶。“我不信平田作为祁家人，连正招给几个名额的准备都没有，是不是柴执事有什么私下安排。” “信与不信，我只能言至于此。祁兄可别忘记了，平田公子也随时在福地中关注着了呢，您要是不信，大可以回祁家请暗部祁博族老去福地发信询问。”柴川也有点怒了，三番五次给脸不要脸是几个事情。 但这么一说，祁平陵气势也降了下来。柴川于是又换了一张笑脸，主动给祁平陵一个台阶。“祁兄放心，平田公子肯定会有相关准备的。只不过这个权利，我是没有，要不你先回去，我可以做主，安排祁名直接进入复试。而且哪怕祁名不能正招，也可以操作一个在其他方面与正招生保持相同待遇的。” 这番话才让祁平陵平复下来，他对柴川拱手，这才告辞了。 “哼。”看着祁平陵远去的身影，柴川才不满地一挥手。想了想，他突然想起平田的另一番布置，唤来了左右。“将东区临江城大牢属地的移民官叫来，我有事吩咐。” 平田早有交代，要确保大牢中有一个姜家人通过报名，这涉及到后期的安排。柴川不能怠慢，所以要提前对移民官做出交代，要让移民官直接去大牢中提人的。此时柴川还不知道，姜家已经有人自己先做出了选择。 柴川交代完移民官后，这天傍晚，在大牢老狱卒的牵线下，姜尚余和另外几位姜家少年就已经出了大牢。一行人住在城中一个酒店中，当然大牢也派出老狱卒随时监视着。 深夜，四下没人的时候，姜尚余唤醒老狱卒。“大人，君子贵在诚信，我答应给你的好处，少不了要给你。你带我去此前姜家人落脚的西区，我有场荣华给你。” 老狱卒有点警惕：“深更半夜还是算了，明天天亮我通知一个好友，一起去吧。再说你这些弟弟，也得有个人看管不是。” “大人放心，秘库位置隐秘，白天去诸多不便。再说我手无缚鸡之力，大人还怕我对你行不轨吗？”姜尚余倒是真心想把秘库打开，取出的钱财除了明面上贿赂老狱卒外，也有重建祁家的打算。不过这要等他有机会通过学院正招再说，实在不行，也可以趁着人不在大牢，逃了再说。 两人偷偷摸摸进了西区，七拐八拐到了一块空地上。只见姜尚余在空地上四处摸摸，找准了一个位置，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在地上一提，一个宝箱就凭空出现了。 这箱子格外小巧，约莫巴掌般大。打开宝箱，里面静静的趟了两块金子，金子下面还有一个荷包，纹饰精致。 “大人，我姜家千年大族，最后也就这两块金子了，索性都给了你吧。”姜尚余也不矫情，将金子连同宝箱都递给了老狱卒。“不过大人，这荷包是我母亲早年在世的时候绣给我的，我就取了做个念想吧。” “好吧。”老狱卒不疑有他，但接着又皱眉道。“如果你不通过学院正招，我可不会徇私放你走，你还要好好地回牢里去。” “这个小子自然省的。”姜尚余笑道。于是催促老狱卒回到酒店不提。 两人走后，一个隐约的玉盘在空中稍闪即逝。在福地中，看着浑然不知行踪被看破的两人悄悄摸回酒店的平田笑了。 “老狱卒也是没见识的，两块金子就打发了。真正的财富可在那荷包中，那明显是个空间袋，里面估计装了两百方东西，若都是金子，这财富够再盖一个学院。” 平田寻思道，本来留下姜尚余就是另有打算，此次送圣书下俗世也有另一番手段。但目前看姜尚余的荷包，计划还可以再变一变。 ------------ 第二十一章 选拔 轰轰烈烈的选拔行动，持续了十来天。 祁家福地天宫，大殿中高悬一个圆盘，照出临江城的日常。似一个显示器般，随着平田心意在城中不断变换角度。 这段日子，平田一直在天宫中通过观世术法关注着临江城至圣学院招生的种种。这是此方世界第一次公开教授知识的行为，被临江城的人民热烈欢迎，堪比一些小选秀活动了。甚至有临近的几个城市，有人听到消息后，也举家带口的搬迁到临江城。 自上而下的支持，将学院招生各项工作推动的很快。柴川也时不时得到平田的指示，为学院部署相关的工作。 按照平田的规划，至圣学院只有三个方向，分别为礼乐、射御、书数。其中，礼、乐者主要习艺，射御习武、书数习文。 虽然平田的至圣学院，建立的目标是培养自己的信徒，但自己的信徒能更有才能，可依仗为左膀右臂，自然更好。平田采用的是精英教学，学员不但要虔诚还要有能力，可替他牧羊信众。目前来看，事事都吩咐柴川，已经难以满足平田的需要了。 在平田的规划中，柴川主要的精力还是管好临江城，这是平田经营信仰的基本盘，只要临江城越来越繁华，人越来越多，平田能收集到的香火之力就越多。 此刻，观世术的视角正对着至圣学院的大殿中，大殿四面开放，空间宽敞。此刻里面跪坐了三百人，是来参加初试的。临江城人口目前并不多，还不到十万人口，其中又以劳工为主。适龄的少年并不多，总共才筛选了900多人，还不到一千。 看着大殿中的少年，在天宫的平田一脸欣喜，这些全是信仰的种子。 主持这次筛选的，还是柴川。这位中年城主如今不说日理万机，也算是百忙之中抽出了时间，初试很简单。大殿上方，放置的问道重至圣书将是初试的重要道具，在信仰之光筛选后通过程度比较好的少年，会进入复试名单。 这个度比较难把握，但平田对柴川有信心。且这个过程中，平田也一起关注着。 问道重至圣书散发着常人看不到的光芒，一层一层地从少年们身上刷过，似烟波又似浩淼。 袁杰也在这批少年中。早先还没进入大殿时，他只注意到高台上的城主大人，原本以为初试要询问一些问题的。但是走进大殿中，一阵温暖的感觉就环绕了他，让这个贫困出身的少年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安定和祥和。 他不由地想到，如今勉强温饱的生活和这次进入至圣学院的宝贵机会，都是祁家平田大人带来的。渐渐的，袁杰在心里想象出一个风度翩翩但又温和宽厚的英雄形象，虽然没有见过平田大人，但袁杰下意识地就觉得这个心中浮现的形象就是平田大人。 只过了一会，袁杰双眼就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心中决定以后要像平田大人一样，以其标准行事，以其标准立言。 这意志也很快对平田有了反应，天宫中正在观察的平田，看到一根淡淡的银线从袁杰身上摸索着升起，径直穿过虚空，连上了平田的神格。顿时，平田也看到了袁杰十几岁的人生，甚至感受到了这少年无比激动的心情。 又是一个信徒，这少年是一个良好的种子，当以七十二子待之，平田在心里对小小信徒做了个许诺。 有一就有二，乃至三以及无数。袁杰的信仰线联通后，陆续又有一些少年成了平田的信徒，但并没有袁杰那般稳固。 平田通过神格和观世术不断关注着学院大殿中的少年，又顺着信仰丝线，将自己的心意传递在学院大殿中的柴川。 随着柴川手中笔的不断记录，这一批少年的初试就通过了，第二批少年也很快进来结束，大约一个时辰，最后一批少年也依次进入了大殿中。 连着对几百人施加影响的平田，这时候也有点疲惫，他轻揉了几下眉心，手对着身后一招，一个座椅就凭空出现了。平田用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打起精神来，关注起这最后三百来个少年，尤其是其中的姜尚余。 不得不说，一个的气度是从小培养出来的，贵人出身的姜尚余，在一批少年中十分出众。姿态美丽，气质从容。平田在天宫中遥遥地关注着他，眼中闪烁过几道不明的光泽，甚至不由想起这身体原主人对姜尚余姐姐的美化记忆。 姜尚余并不知极远的地方，还有人正在关注他。为了这次初试，姜尚余和几个弟弟都特意换了干净的衣裳，衣服不似过去般华丽，但求做到仪容仪表整洁罢了。他静静地跪坐在大殿的地上，也感受到冥冥中一股精神将他包围着。 已经经过修者训练的姜尚余，跟平民少年袁杰有着很大的差别。他能感受到这股力量源自于上方的问道重至圣书，这力量有力、强劲，但并不犀利，他默默地感受着，心中对着力量的源头产生了极强的崇拜。 姜尚余心中不断感概：如果自己当初有这样的力量，就不会落魄到家破了吧；如果自己有这样的力量，就能弹压住那些任性的族人吧；如果自己有这样的力量，一定不会连牢房的饭食都保不住吧……阵阵情绪翻涌起来，对力量的渴望也无比坚定，一阵昂扬的气息冲了起来。 这气息只有似平田这样开了灵眼的人能观察到，看着这股气息在大殿中上升，连平田也动容了。 下一刻，一根晶莹的信仰丝线也从姜尚余的身体中探出，连上了天宫中的祁平田。信仰的方式各有不同，但只要信仰神的，神都接受。 平田感受着姜尚余的精神，猛的握紧拳头，似乎下定了决心，又似乎忍受了极大的痛苦。在别人都看不到的时候，一道深藏在圣书中的意识，从书中忽地钻入姜尚余的身体中。 这才是留下姜尚余的最重要目标，也是平田对圣书做下的后门。从神识中，又切了一丝意识深藏在圣书中，必要的时候可以依托于自己的信徒建立一个分身，但代价是永远失去一道精神的力量。 很快，感觉到这意识扎根在姜尚余的心中后，平田松了一口气，握紧的拳头也松了一松。强忍着精神的疲惫，给柴川传递了最后一批通过的名单后，就在天宫大殿中，忍不住晕了过去。 “切割神识痛苦，将意识依托到其他身体更痛苦。”平田昏迷前甚至有点后悔自己的决定，是否做的太过草率。 ------------ 第二十二章 两难 从昏迷中苏醒，平田发现自己漂在一片茫茫白雾中，而且浑身失力。努力了半天，都没法坐起来。 “滴，警报……宿主状况异常。滴，警报……宿主状况异常。”神格玉盘的独特的电子音不断重复着。 “怎么回事？”平田问道。 “宿主切割神识过多，灵魂力分散，进入危险状态……”神格玉盘不待感情的声音说道。 貌似玩脱了，平田心里苦笑，早知道就不三番五次切割神识了。昏迷前还后悔来着，果然最坏的情况出现了。 平田仔细想了一下，转生到这个世界后，先后至少分割过神识三次。第一次是转生的时候，第二次是阴身到福地的时候，后来是圣书制造成功后。 前两次还好说，要命的是第三次，附身到姜尚余身上的这部分灵魂力量从此失去后，给自己带来的影响，比预想的要严重很多。 平田使劲抬起头，艰难的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果然发现自己的身体都是薄雾状，连基本的形体都聚集不起来。 “我现在是灵魂体？”平田直接用意识沟通神格。 “宿主目前是灵魂状态，因为灵魂力过弱，已经难以聚集，需要立即补充。”神格回复。“灵魂力恢复到一定强度前，宿主将只能以这种形态存在于识海深处。” “如何补充？”平田无奈道。 “神力是灵魂最好的养料。”神格解释：“每个信仰者提供的香火之力其实就是奉献了自己微弱的灵魂之力，香火之力提炼的神力，可以直接补充宿主灵魂。” 神格继续解释道：“宿主刚刚晋升到福地时，已经提炼了500份标准神力，经过至圣学院招生后，又提炼了500份标准神力，累计有1000份标准神力。是否使用这1000份标准神力？” “赶快使用。”平田急急喊道。 话音刚落，远处天空就飞来一串闪烁的金色星星，在灵魂状态的平田眼中，这星星每个都有小半个拳头大。一个接一个，串成长长的一条，延伸到更远处看不到的地方。 星星越飞越近，忽的，第一个星星就到了眼前。一头撞入平田的身体中，随即消失不见。 平田只感觉一阵暖意升起，身体也隐约稳固了几丝，随后这一串星星接二连三地都补充进平田的灵魂身体中后，平田猛地跳将起来。 “1000份标准神力已经使用，宿主灵魂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补充，但目前强度还不够，无法控制身体。再次提醒宿主，尽快积攒到5万份标准神力，苏醒神格功能。”神格玉盘说道。 “幸幸苦苦攒的这点家底，一日就用光了。”平田不禁十分懊恼。“完全恢复需要多少？” “经过刚刚测算，大约需要5000份标准神力。”神格玉盘很快报出一个数据。 “我指挥祁家战胜姜家，独霸汝地获得了500份标准神力。建立临江城，策划至圣学院招生这么大的事情，也才获得了500份标准神力。从哪再弄来几千份神力，更何况5万份的任务。”平田不禁抱怨。 “宿主不必担心，经过开垦期后，目前每天的香火之力都在缓慢增长，目前每天产生的标准神力接近20份，预计200天后将凑齐恢复宿主灵魂的标准神力，预计不到十年时间就能帮宿主集齐5万份标准神力。”神格玉盘适时地插话。 “两百多天困在这里，等我出去黄花菜都凉了，外面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临江城、至圣学院、祁家福地难道都不需要主持吗？”平田悲声道。 “宿主放心，祁家福地的天宫大殿已经被封闭，目前都以为宿主开启了闭关模式。此外，根据宿主情况，神格经过计算后，也找出了两条解决办法。”神格玉盘在灵魂状态的平田眼前，列出了几行字。 “办法1、静待。继续收集香火之力，提炼标准神力。办法2、神格检测到宿主一丝意识附身在姜尚余身上，宿主可将整个意识体投入姜尚余识海中，通过控制姜尚余，通过在俗世继续推广信仰，可加快香火之力收集速度。” “此举可行性较高，但姜尚余一旦身死，宿主再度恢复需要双倍的标准神力，宿主可以做出选择。” 看着这两个选择，平田心里也开始纠结。前者慢，但是安全。后者危险，且效果还说不准，投入产出不明朗。 犹豫了许久，平田抬起头，双拳紧握。决定富贵险中求，选择方案二。“我选方案二，需要做什么准备，大概多久可以完成，另外在姜尚余识海中的存在，会否被姜尚余本身所排斥？”平田说做就做，但也并不莽撞，先问了几个核心问题。 神格很快解释：“受益于对方识海中已经存在的灵魂印记，附体准备时间很短，大约需要一个时辰，但需要对方处于深度睡眠状态。此外，宿主灵魂进入对方识海暂时不会受到排斥，等宿主灵魂强度足够时将会被自动转移至现有身体。宿主灵魂在对方识海中的存在方式隐蔽，对姜尚余而已，只是会出现类似于第二人格的情况。” “就这样吧，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平田挥了挥仍显虚弱的灵魂体，发现这跟此前以阴身进入祁家福地的状况很不一样。阴身更像是肉体和意识聚合，而灵魂体则牵涉到深度本源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平田感觉这灵魂体应该是在主世界的形象。 “感应姜尚余状态，再次检测宿主状况，请宿主做好准备，预计在本世界四个时辰后，将启动转移。”神格提醒。“宿主可静坐状态，调整灵魂体各项指标。” “好。”平田按照神格的提醒，摆出了标准的打坐姿势。 而在祁家福地的大殿中，平田的肉身也五心朝天，摆出了同样的姿势。一道水样的波纹在这肉体周围荡漾着，是神格利用超凡能量为平田做出的保护。 而对祁家福地的其他人来说，平田的气息也在天宫大殿中稳定的存在着。 不时过来查看的祁来，甚至感觉到平田气息隐隐还在壮大，他细细观察了天宫大殿的状况，摇手轻轻地对左右说：“平田大人进入了闭关状态，大家要格外注意防守工作。” ------------ 第二十三章 老爷爷？ 月光如水，临江城失去了白日的喧闹。没有工业时代的灯光，这个世界依然保留着日落而息的习惯。 静谧的夜色中，至圣学院宿舍区一个房间中，姜尚余从一场噩梦中醒来。他梦到一轮皎洁的月光，从天空中掉落下来，把自己和周围的一片世界都毁于一旦。那月亮大的非常，也很真实，让姜尚余心悸不已。 听着同宿舍里袁杰的轻鼾，姜尚余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再度入睡。 已经记不清这是多少次做噩梦了，似乎从姜城被祁家统一后，姜尚余就再也没睡过一次好觉。白日里的尔虞我诈，抵不过万籁俱寂的夜半惊醒。这个少年的心头，压住了超过年纪的阅历，最终丢失了安稳的睡眠。 “睡吧，再睡吧。明天将要宣布七十二子名单，要精神饱满，不能失仪。”姜尚余闭着眼睛，强迫自己不想任何东西，渐渐地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在姜尚余识海的最深处，一轮银月安静地悬挂在虚空中。少顷，石质的月亮竟然渐渐融化起来，形成了流浆一样的东西。流浆越来越多，一阵看不见的力量将流浆拉长，聚合，渐渐地一个人体的形状被凭空捏造了出来。 人体完全定型的时候，一道若有若无的光芒闪现。随后，平田的身影出现了。 “姜尚余的精神还真是警觉，这样都被他差点发现了，真是资质出众。当初随手布置的一枚闲棋，没想到有了大用。”平田活动活动身体，感觉比在转移前更加有力了。 “应该是汲取了姜尚余散落在识海的力量，凡人难以完全发掘身体能量，但对我来说，却是本能，这是好事。”平田有些开心，毕竟一道虚弱的灵魂，太难让人产生安全的感觉了。 不过还是正事要紧，平田按捺住激动的情绪，四处观察了一下，认准了一个方向，双脚一跳直飞起来。人在空中的平田，不时避过悬在身边各种奇异的物品，有的像武器，有的像雕塑，还有的干脆是个八爪鱼一样的怪物。 “凡人的识海中，糟粕太多了，精华也散落着，不像我的识海空落落的。”平田皱眉，似乎对自己被耽误行动很不满意。但这不快的情绪马上就不见了，远远地，一个建筑出现在平田的视线中。 这建筑约有十米高，由几个房间交叠着垒起来，看上去大气又不失精致，华美又不过于空洞。“恩，贵人家的子弟学识、经历都是不错的，平田的一生记忆已经建成了楼阁，不错。待我一阅。” 接触了灵魂的本质后，平田知道所有人的识海中，会自动生成蕴含大部分能量的建筑，谓之潜意识所，当然这是主世界的说法。 依建筑大小可观测该人精神能量的多寡，且阅历丰富、不断学习的人，精神也会缓慢增加力量，所以不论一开始的建筑如何，最终都会慢慢生长下去。平田远看着这座建筑，估算了姜尚余的力量已经开始触摸二阶了。 “什么人？”就在平田快飞到这建筑脚下时，突然一道身影从这建筑中也飞将出来，定睛一看，是一位身披金甲的武士。手持一柄长剑，笔直地指向飞在空中的平田。 “哦，这位武士有礼了，某家日前从识海中诞生意识，循着直觉就飘到了此处。”平田不得不定住身子，免得被武士所伤，心里却又苦笑。“姜尚余莫不是哪位大神的私生子，这资质也太过骇人了。金甲武士乃是姜尚余灵魂力所凝聚，一旦等姜尚余晋升到三阶，将明了法则，成为神之种子。看来想要进去这潜意识所，分得一部分身体权柄，还要做过一场，可目下我身虚体弱，还是智斗为上吧。” “哼，前日一道星光从域外坠落，看来你就是那星光所化了。你是什么来历，赶快说清楚，不然可别怪我手中利剑无情。”武士倨傲道。这也是姜尚余精神的展现，看来在这少年心中，真实的性格定然也是高傲的人。 姜尚余做出一副投降状，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没有武器，也没有攻击意思。“不想武士在此，某乃圣书器灵，观姜尚余资质出众，于是自愿臣服，化灵来投。” 武士听罢，哈哈一笑，下一秒却将剑以难辨的速度刺了过来。平田本待反抗，突然心中微动，站定着等这武士用剑刺来。剑光闪起，却突然停在平田的面门前，身后的武士握着剑柄也没有再将剑多刺出一分。 “不错，你通过了我这把问心剑的考验，看来你没什么恶意。”武士划拉一下，也不知从何处弄来一把剑鞘，将这宝剑收进了进去。“这识海最近不知怎么，以前我一个人安静的很，现在总出现一些恶念，有的化为走兽怪物，也有的化为跟我面容相似的少年，都被这剑给砍了。” 这武士一指右手边一处空地，平田看过去，竟然是一堆七零八落的各种尸体。也不知道为何刚刚在空中竟然没看到，暗思这灵魂力量还是有些门道，自己目前三阶修为无法全部明晰。 不过听到武士这么一说，平田心中一动，一个点子浮了上来。 “这位武士，我倒知道识海异常的原因。”平田走近一步，试探了武士的态度，看武士并没有挥剑，又放心地大步迈的更加近。“姜尚余遭逢大变，这位武士应该也知道，这些恶念都是外在刺激的产物，长久以往说不得会出现更恐怖的东西，万一再有姜尚余的天生神识，甚至杀死了武士你，那他就将武士取而代之了。” 武士沉默一会，抬起头对平田说：“我与姜尚余乃是一体，你所说的确有道理，我也有过这样的担心。但姜尚余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我未来是否为我，连我也难以决定。天地人三者共力罢了，我只保证我尽力。” 平田看着对方似有触动，似乎姜尚余的经历对这武士的影响也很大。平田又加把火道：“武士此言过于消极，快快打起精神，某家此处所来臣服，想要的是一个英明勇武者，而不是一个懦弱消极的人。” 这武士一听，凌然一震，双手拱拳。“受教了。” “好吧，其实某家叫平。我看武士独生于此处，不妨起名为太一，我两好互相称呼？” 武士一听大喜：“可。” 将太一的表情收在眼中后，平田祭出一个大招。“太一不必妄自菲薄，某为圣书器灵，明天将是圣院七十二子名单公布之时，只要为姜尚余扳得一局，壮大信心，可为目下破局。” 太一再度大喜：“如此甚好，我们可进去详谈。”说着当先带路，将平田放心的交在后背。 “这一关是混了过去，有点不容易。”平田看着前方的太一，心里感叹。 此刻，外面的世界，夜色已经渐淡。宿舍中的姜尚余在睡梦中，也露出了一个安定的表情。 ------------ 第二十四章 风流人物 “起床啦……尚余。”学院宿舍，袁杰一边慌忙穿衣，一边大叫着。 受此声音一惊，姜尚余猛地坐了起来。“我怎么睡的这么沉？” “快快快，今天上午我们这些通过复试的人，要再次到大殿集合，今天还会当场公布正选的七十二子。”袁杰慌忙地穿着鞋子，连说话都带上了一点哭腔。“前几日你每天都醒那么早，怎么今天没有叫我。还有一刻钟就要迟到了，要是因为迟到落选了，我回家要被打断腿。” 姜尚余来不及回答，三下五除二穿衣、洗漱，手上一点都不停，竟然比先醒的袁杰还要快上几分。 在平田以灵魂体苏醒之前，至圣学院在完成初试后，已经将符合条件的复试生留了下来，目前共有两百一十六位小小少年，其中年龄最小的只有八岁。 按照城主柴川定下的规则，复试将在初试结束后第三天进行，这两百余名少年届时将再次在学院大殿集合，等待在天宫中的平田决定最终名单。 不过，包括复试的少年和柴川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平田发生了变故，目前已经附身到姜尚余的身上。 不提袁杰和姜尚余忙乱，学院大殿中，柴川已经正装就绪，一个个少年在城主的下方正襟危坐。显然，几乎所有人都提前到场了。 柴川看了一眼时刻，时间只剩下不到三分钟了。他看了一眼下方的少年们，却没发现平田早就点名的袁杰和姜尚余两人，不禁替这两个少年着急起来。这么重要的时间，居然还迟到，要不是因为平田，他早就将这两个人除名了。 此刻，所有人都期待地看着这位中年城市，眼神中仿佛都在问为何还不开始，这些人基本一刻钟以前就都到齐了。 柴川尴尬地咳嗽一声：“临江城崇尚有法必依，大到治理城市，小到身边琐事，若有规则，必须依从。此前规定终选名单定在一刻后，就要严格按照时间来，大家再稍待一刻。” 果然，不少人都信服了。一些小少年看着柴川，甚至露出了一副“虽然不明白，但好像很厉害。”的表情，令柴川更加尴尬了。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近，柴川也等不下去了，终于大殿上方，一位乐手敲响了身边的一个编钟，仪式开始的钟声终于开始了。 柴川整了整衣服，慢慢站起来。“公子交代的事情可不能搞砸了，幸亏此前在应对平田公子堂哥祁平陵时，临时想出来一个‘同等待遇’政策，在扩招生中备选几名关系户享受正招待遇。”面色阴沉的柴川已经在心里谋划给袁杰、姜尚余两个学员也来一个“同等待遇”了。 时间到，柴川已经抬脚准备迈步。这时候，下方学员队伍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他眼神扫了过去，原来是袁杰和姜尚余两人终于赶到了，虽然顶着周围几个少年的白眼，但还是坚定地坐好自己的位置。 柴川这一脚才重重的落了下去，心里却松了一口气。“诸生肃静。今日，我先代表平田大人说几句。千百年来，在我汝地乃至天下，学识归于贵族，知识止于国人。平田公子深以为感，遂在临江城中规划至圣学院，将广纳天下爱学诸生。” 柴川话音顿了顿，这时提前安排的几位教员，激烈地拍起双掌。虽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由于平田大人之前就交代要做到这礼仪，几位教员当然按照柴川的指示不折不扣地完成。 一直拍得手都有点红了，姜尚余灵机一动，也跟着拍了起来。这时，两百来名学员终于反应过来，也跟着一起拍了起来，这下令在台上讲话的柴川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此刻，姜尚余识海深处，平田在潜意识所中也通过平田的双眼看到了这一幕，心中不禁有点好笑，看来主世界的鼓掌也要传遍此世界了。至于姜尚余为何立即也拍手，那自然是平田在潜意识中发出的暗示。君不见，连武士太一也看着面前的景象跟着猛拍起手来吗。 感觉鼓掌的时间差不多了，柴川双手虚压，示意可以了后，掌声才停了下来。他接着说道：“今日，我们公布学院七十二子名单，是千百年来第一次，诸生也是千百年第一次亲身体验这一历史时刻，他日史书中必有大家一笔。”说完这话，身处姜尚余识海深处的平田都感觉自己的神格玉盘在遥远处隐隐震动，估计又有一笔香火入账了。 “虽然，我们在场的学员有两百一十六位，大家将按三选一进入终选名单，可是没关系，剩余学员将可以扩招的身份继续留在学院，我们只象征性地收入一点束脩而已。”柴川酝酿了一下情绪又道：“在扩招的学员中，我们还会拿出二十个名额，进行特别优待，这二十位学员也将以扩招身份，享受正招七十二子的待遇。” 这一番话，终于引得大家真情实意的掌声。一些旁观仪式的临江城官员们纷纷庆幸，自己提前找柴川大人做了一番表示。尤其是祁平陵，心里也很高兴，哪怕自己的祁名落选七十二子，也肯定能拿到这二十名额之一了。 再次将掌声压下后，柴川恭敬地走到问道重至圣书前，行了一个大礼。“请圣书报七十二子。” 这一刻，平田在姜尚余识海深处猛地站了起来，运用冥冥中的感应，对着圣书念出低不可闻的咒语。 这一道道不可观不可听到的咒语，从平田处送达圣书处。马上，圣书就豪光大放，一道榜单从其中飘了起来，形成一面光幕，照在大殿中众人的面前。 太一看着平田，又紧张又期待。“名单一定要有姜尚余，你出不了错吧。” 平田淡淡一笑，自信地说：“肯定有其位置。” 学院大殿，柴川看到名单后，也立即念了起来：“袁杰、姜尚余、纪嘉……”每个念到名字的人都欢呼起来。 平田甚至还注意到，当姜尚余名字被念起的那刻，识海中的太一力量又加强了。 七十二个名字很快念完了，自然几家欢喜几家愁。祁名并不在七十二子名单中，但祁平陵因为有二十人名额的保底，也没有过多不满。大殿中喜悦的气息洋溢起来，没入选的学员也理智地纷纷对七十二子拱手致意。 “我不服……”突然，一位小少年在人群中叫了出来。“别人不说，为何袁杰、姜尚余都是迟到之人，也能入选？他们合乎规范了吗？” 顿时众人一滞，大殿中落针可闻，柴川顺着声音看过去，那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年，这少年仪态优秀，最重要的是，柴川也认识他。正是祁家子，祁名。其夫祁平陵，是平田大人的堂哥。 ------------ 第二十五章 化解 祁名越众而出的呼喊，令在场所有人侧目。一阵窃窃私语，也在各自的小圈子里开始了。 柴川先是看了看祁名，这少年目不转睛与他对视，脸色板着，看不出太多表情，但站的倒是挺直，气度竟是出挑无比。从众目睽睽下的气度来看，不愧于祁家的姓氏。 柴川又把眼光转向远处的祁平陵处，这位祁家实权公子，好似也对这变故有点茫然。且眉头皱着，似乎也在寻找对策。 两下一望，柴川心了有了底，他挺了挺腰杆，张口就要发话。 “祁公子此言差矣。”柴川还没开口，没想到被质问的对象，姜家尚余就第一时间反驳，丝毫不愿落在下风的感觉。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至圣学院开天下先河，没有人能在扬名机会面前把持的住，更旷论十几岁的少年呢。本来，按照姜尚余善忍耐的性格，面对这质问肯定不会反抗，多半是等柴川或其他人发话定调后再行分说。 但此刻姜尚余的识海深处，平田一直看着呢，刚刚那句话，就是平田在潜意识所稍微施加影响的结果。 这并不是平田的任性，他知道尽管可以影响姜尚余发声，但此刻站在众人面前的是姜尚余这个马甲。平田之所以敢发声，是因为他知道何为大势，因为七十二子名单已定无法改变的基调，也明白这只是祁名少年心性下的妄为和不顾大局。 平田此刻无视潜意识所中太一略显惊愕的表情，径自说着：“在礼乐中，编钟首响代表开始，而我和袁杰踏着开始的钟声而来，为何被祁兄说成是迟到了？……” 随着平田的话语，明面上的姜尚余也跟着开口说：“在礼乐中，编钟首响代表开始……” 姜尚余不知道平田在识海深处的指挥，他还为自己的临场发挥稍微自得，继续开口侃侃而谈：“礼者，即事之治也。君子有其事必有其治。若无礼，则手足无所措，耳目无所加，进退揖让无所制。既然此前公布七十二子名单已定礼为由编钟开始，我们不但没有迟，反而恰到好处……” 祁名一听，就知道姜尚余是在玩文字游戏，不过他也不怕，至少在临江城，祁家还不用怕什么人。想了想，祁名决定换一种打法。“是否迟到失礼暂且不说，在下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姜兄。当初祁、姜两家争汝，姜家让我们流了多少血，平田大人未追究你们这些丧家之犬，可你们应该知道廉耻，小人何以登我大雅之堂。” 这番诛心之言，顿时像在大殿中投了一枚炸弹般，哄的一声，人群炸开了锅。 实际上，这才是祁名针对姜尚余的原因，祁家与姜家的战争，对双方来说是一个巨大的伤疤，转生过来平田对祁家并没有多少感情，可祁名作为首批来临江城的祁家人，其亲朋好友就有不少人死在那场战争中。 这话一出，柴川的脸色变了，祁平陵也若有所思，甚至点了点头。不过以他们的身份，尤其是以柴川的城主位置，在这场辩论明晰之前，不好下结论。对柴川来说，应该是最后和稀泥的说一番，但祁名咄咄逼人，让大家都有点为难。 在姜尚余识海深处，平田听到这话也有点犯难。顿了一顿，他张口说了一段话，对姜尚余再次施加影响。 只见姜尚余对祁名长长作揖，诚恳地说道：“听闻天下所有的水，最终都向东流入大海。所以有词曰海纳百川。昔日我姜家与你祁家争汝，大家立场不同，互有伤害。此非仇恨，而是立场。然一切尘埃落定后，我们也会像流向大海的百川一样，最终纳入大海。” 看了一眼祁名后，姜尚余又说：“在我看来，祁家平田大人是真正的大君子，因心怀天下而忘小义，因宽厚仁义而留敌方火种。这是自信，更是伟大。所以，我早已暗地立誓，带汝地姜家诚心归于祁家治下。如今，我将心迹剖明，也请在场诸公可一起见证。” 这番话，也不全是平田的心意了，也有姜尚余的思考。诚心归顺祁家，也是姜尚余长久以来的意思。逝者已矣，成王败寇，姜家还保留一些血脉，何必再追求过去的云烟呢。 而自从当众人面发问的祁名，这时才收起高傲的模样，虽然还是心有不甘，但也已经接受了姜尚余这番观点。贵族往日和亲，近日互攻的事例太多了。 于是祁名向姜尚余拱手，做了一个礼，做完后又面朝柴川说：“是名孟浪了，愿受柴川城主责罚。” 柴川终于等到这一刻，他一扫下方众人，朗声说：“祁名不忘往事，心性直率。姜尚余心向未来，诚心归附。两人都是俊彦，也都是君子，都没有错。” 柴川说完又对着祁家方向做了礼：“至圣学院开天下先河，今日又听到两位君子辩礼与仁，更让人耳目一新，得汝地姜家的归附更显得我祁家得汝地人心，应是幸甚。” 一旁冷眼旁观许久的祁平陵也出来发话：“祁名少年心性，不足道。尚余长祁名些许，还请不要放在心上。”就算不爽姜尚余踩着祁名出风头，但做父亲还要出来维护一二。直言祁名还是因为更小，所以做事冲动。 事实也的确如此，祁名还小，就算早熟的像个小大人。但是已经十四岁的姜尚余，嘴角已经长出青青胡须，祁名在他面前还真有点像小孩。 祁平陵的几句话，轻易扭转了众人的看法，在场的学员和观礼的人，都默认了两者打平，也再度高看祁家。 “行了吧，这样才好，未来你们还将同窗学习，更将各领风骚，该多把手言欢。”柴川又出来和稀泥。“左右，这只是个插曲，你们把七十二子，二十正招和其余扩招的学员相关礼服和印记都一一端出来，分发一下吧。” 就这短短一会，柴川已经悄悄将之前招生的宣传给改了一个称呼。不过看上去众人也并没有在意，也许是默许了关系户有个更好的称呼和身份。 到此时，这场典礼才进入尾声，中间差点不欢首场。但在平田眼中，这场争论让他看清学院未来要广纳百川的路子，不能将学院这成神的基础再与祁家捆绑过多。“等我恢复身体后，此事必有计较。”在姜尚余识海深处的平田下定决心，一定要早日完成信仰扩张，尽快回归身体。 ------------ 第二十六章 感召 至圣学院学员有三个方向，分别为礼乐、射御、书数。其中，礼、乐者主要习艺，射御习武、书数习文。经过统计，三个班级中选读的人数最少的班是礼乐，射御班、书数班的人数差不多。 虽然所谓的七十二子是平田选定的牧师种子，但是待遇与其他扩招生也是一样。大家都是一起学习。 但在学习进度上，至圣学院强调因材施教。比如普通市民袁杰，进入学院就要从基本的识字开始，但对姜尚余来说，很多课程都是教无可教，一般以自学为主。 幸好平田在建设学院时候有所准备，在学院还施工时，就网罗不少书籍。尤其是平田自己也利用空余时间，抄写了一些主世界启蒙书籍充实了学院的书库。 就知识量来说，平田相信自己的至圣学院是这方世界最顶尖的了，毕竟此时知识还在垄断阶段，想学任何东西，基本只能靠家传。而一家之传，怎么能抵得过平田收集的百家之传，更何况还有主世界信息大爆炸时代的丰沛知识呢。 所以自从进入学院，学员们基本上对藏书如饥似渴，连骄傲的祁名也是如此。 唯一例外的人，是姜尚余，倒不是他不想学习，而是他心中总有一个声音在催促他，找到柴川城主将大牢里的姜家其他人放出来。除此以外，姜尚余只是迫切的想读一读问道重至圣书。 柴川放出消息，入选的七十二子将在正式入学三天后，到学院大殿中读一遍问道重至圣书，每日十二位，六天轮一遍后，就轮到扩招学生了。 据说这圣书十分神奇，连不识字者也可以看懂。当然这只是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传言，至今只有一个人读过这本神奇的书。学院招生结束当天，城主柴川就急不可耐地翻阅了一遍圣书。 据说第二日，柴川就掌握了很多神奇的知识，当天上午就对城中的吏治进行了一番改革，效果据说也很好。 这一天，正是七十二子中第一批去翻阅书籍的日子，姜尚余作为七十二子最先报出的名字，理所当然的要第一个阅读这本圣书。 圣书就堂而皇之地摆在学院大殿中，这大殿还是四面无墙，可以坐下几百人，在这个世界来说算是超大的建筑了。因为占地很广，大殿也无从守卫，只有一队武士象征性地守住四个角。 说来也怪，每个从大殿经过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生出无比恭敬的心情，没有任何邪念，所以城主放心地将圣书摆在这里，根本不虞有贼人来偷。 姜尚余和其他学员正在站成一排，跟在一位武士身后。学员一共有十二位，今后每批去阅读圣书的学员都是这个数，按照这个速度，半个月多一点，最后一批学员们也将读到圣书了。 大殿更近了，姜尚余心里居然紧张起来，也不知道是为何。 而在姜尚余的识海深处，平田正在太一的追杀下，不断逃亡着。自从那日，在七十二子名单公布日时，平田在潜意识所对姜尚余施加影响后。太一就产生了怀疑，当天夜间，姜尚余熟睡时，太一的能力处于最为巅峰时，就提剑向平田的房间杀了过了。可惜平田早有预料，提前逃走了。 太一自然不肯罢休，一路追将过来，两人一追一逃，都已经在识海中持续了两天了。对平田来说，本来灵魂之体就已经很虚弱，如今面对太一的猛烈气势，根本不敢正面抵抗。 “你到底是谁，你根本不是器灵。”远远的，太一远方叫道。不过距离已经渐渐缩短了。逃命这么久，平田的体力已经接近油尽灯枯，这趟逃命之旅已经快坚持不下去。 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平田的内心也是非常憋屈。就好像玩游戏的大V，不小心在虚弱期，在新手村被怪物欺负了一样。 “你逃不掉了，我要杀了你。”很快，太一的声音就出现在身后不远处。 已经跑的气喘吁吁的平田，这时干脆站住了身影。“算了吧，给我来一个干脆点的，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少顷，太一就冲到了平田身边，二话不说，一剑砍中平田的右腿。“刺”的一声，灵魂体的平田，竟然被这剑砍伤了。平田一下子没站住，半倒在地。 “说，你到底是谁，有何居心？”太一阴着一张脸。 平田洒然一笑：“杀吧，我最后会化成一道轻烟，留在这里。答案你日后就会知晓。” “刺”，太一没有接话，直接又对平田的左腿刺了一剑。“你到底说不说？” “哈哈，我说了，你最终会知道的。”平田咬牙道。 “你不说的话，我这把剑会在你身上捅上一百多个窟窿，我以前在别人身上试过的。”太一看着平田，认真地说道。 平田沉默着不接话，被太一折磨到最后，无非是回归自己的身体中等待两年后自动苏醒。但是自己最大的秘密说出来，将有可能动摇在俗世的信仰基础。通过翻看姜尚余的记忆，平田发现这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肯定会将平田受伤沉睡的消息散播出来，到时候等待平田的，或许是永远不能醒来了。 “好，你不说，我就随你愿。”太一提剑在平田的双腿连连刺了起来，只一会就不下十来个伤口出现。这伤口并不出血，只有道道轻烟冒出，一丝丝的气体绕着平田，又慢慢的渗透回去，但速度慢多了，跟不上流失的进度。 随着这些氤氲的气体散出，平田感觉自己身体愈发虚弱，连坐姿都快支持不住。 但太一并不留手，将平田的腿戳了稀巴烂后，又提剑将平田的双臂连连刺了不少洞，很快双臂也几近报废了。 “你要是再不说，还要受更大的痛苦。”太一不甘心。 “我是不会说的，继续吧。”平田痛的说话都困难了。 “好，现在轮到你腹部了。”太一猛地一剑，刺进平田小腹。 “啊……”平田终于忍不住惨叫一声。 “哼，这就忍不住了？还可以刺很多剑呢。”太一说着又提剑刺向平田小腹。 剑光阴冷地气息再次贴近平田的肌肤，就在这时，一道光芒从空中落下。色呈五彩，一层又一层将太一团团围住。而在光芒萦绕的同时，一阵阵赞歌响起。随着这歌声，平田的身体以可见的速度恢复着，原来身体散发出去的轻烟，争先恐后的涌入平田的身体中。 “终于等到了，只差这么一会。”平田知道，这是姜尚余在外面的学院大殿中，读到了问道重至圣书，已经被感召成为平田的真信徒了。 果不其然，五彩光芒不断收紧，渐渐压住了太一的身体，又不断渗透进去。一瞬间，这光芒就融入了太一身体中。他身体突然一跪：“吾主，请降罪……” 平田这才露出笑容：“我说过，你终将知道答案。” ------------ 第二十七章 紧锣密鼓 平田捂着腹部的伤口，挣扎着站了起来。太一跪在面前，低着头，一动也不敢动。 平田淡淡地说：“你知道我是谁了，现在该知道怎么办了吧？” 太一将头低的更深：“吾主是否需要这具身体，太一甘为吾主奉献。”说着，太一将问心剑双手捧起，抬过头顶，要献给平田。 “也罢，我暂时借用这身体一段时间。你放心，待我回归本体后，福地中有你一个位置。”平田不客气地收起了问心剑。 仔细观察这把剑，平平无奇。但盯久了，这身上出现一道道漩涡，好似要把人意识都吸进去。 平田知道，这剑是姜尚余自出生时就孕育生成的，代表了操纵身体的权柄。 太一与姜尚余之间的关系，外人可能不太明白。但平田晋升三阶力量，对此很清楚。内生于姜尚余识海的太一，其实是某种程度上的先天神灵了，姜尚余也不过是太一的马甲罢了。 一旦等姜尚余晋升三阶，太一与姜尚余将内外合一，直接在此世界化识海为福地。所以平田刚刚降临此识海，才对姜尚余的天赋感到惊讶，甚至怀疑其是某位天生神灵转生。 不过现在太一已经受到了感召，未来必定受到驱使，如何安排可以再慢慢考虑。暂时，平田要先接过这权柄，在俗世干一番事业。 “我们回潜意识所，你跟上吧。”平田提着剑，率先飞了出去。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回去不提。 此刻，学院大殿中。姜尚余缓缓合上问道重至圣书，站了起来。一位武士马上过来接过圣书，传给下一位学员。并没有发现在短短的瞬间，姜尚余的气质大变，原来还算低调隐忍的少年，如今竟有些锋芒毕露，这是识海内权柄移交的结果。 太一递交了问心剑后，在姜尚余的身体中的意识被压缩，这身体如今可以称得上是平田的了。 平田避开了大殿中的武士和学员，在一旁悄悄地活动了几下身体，竟然有种重生的感觉。“算了，性格大变的反差太大，还是先不要如此冒失。”平田这样想着，退出了对姜尚余的操纵，任凭其浅层意识自己行动。 如果此刻有外人看到姜尚余，肯定会发现这令人惊诧的一幕：他先是跟孩子似地蹦跶几下，又左右挥拳，还自言自语嘀咕了什么。然后突然，这种逗逼感觉消失的干干净净，姜尚余又变成了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这美男子现在颇有耐心地看着下一位学员，阅读着问道重至圣书。因为平田的关系，这身体自动打开了灵眼。在他眼中，圣书放着无量的智慧之光，阅读者捧着书，一缕缕精神与圣书不断交换着信息。圣书在这位阅读者灵魂中不断镌刻印记，同时也复制了阅读者的阅历和经验，两者实现了良好的循环。 过了好大一会，圣书中的智慧几乎都从阅读者的灵魂上铭刻了一遍后，这学员精神体也为之一振，一道比以往更加粗的信仰丝线又产生了。 “又多了一位至真信徒，再过段时间，可以外放做牧师了。”平田通过姜尚余的身体观察着一切，深深感觉问道重至圣书的强大，以后这圣书只要不断被人阅读，其内的知识也会越来越多。 “不过，后人再去翻这本书，可能一辈子都翻不完了。每次阅读都会有不同的智慧产生，这应该也是副作用吧。”平田暗笑。 一直过了小半天时间，这十二个少年才完成了这简单但又重要的仪式。每个人心中都在平田产生了无比的信仰。 信仰之力不断在少年与天宫中的神格之间交换着精神力量，如果平田灵魂还在本体中，会欣喜的发现，这一位少年每天就能产生接近小半份标准神力。仅靠这些信仰种子，就抵过了其他诸多泛信者的提供。按照这个速度，最多四个月，平田恢复灵魂所需的5000份标准神力就能凑齐了。 当然，这并不是平田需要的结果，要不然平田也不会冒险移魂到姜尚余识海中。此刻，平田已经盘算好了新的计划。 中午时分，姜尚余和袁杰正在学院食堂中吃饭。袁杰被安排在第二批名单中，此刻对姜尚余的经历十分感兴趣。 “尚余，圣书里写的都是什么？听说不识字也可以读，那像我这样的，会不会读了之后就识字了？” “当然，你明天看过就知道了。”平田此刻已经悄悄接过了身体的控制权，直接回答了袁杰。 作为制造者，平田自然知道圣书的使用有限定，能量从不凭空产生。在制造的时候，圣书就设定了每年只能感召七十二位到七十五位的数字。在这之后的人阅读，就不会产生那么多超凡的能力，只能维持着信仰之光和其他功能罢了，直接感召这种神奇的力量，如果轻易就能获得，千万世界中的真神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少？ 别的不说，此方世界神隐，只有零星的凤神传说，在大地上建了一些神宫。刚刚降临到这世界时，平田也接受过其神官的救治。但后来据平田的观察，神宫并没有神光，凤神也没有把信仰传开，让平田困惑了很久。 “那如果我都识字了，也可以自学了，那样就太好了。但是学院现在还给我们家发了好多钱，我还是要努力自学，争取早一点为平田大人做事。”袁杰一脸崇拜地说。这小子家庭已经脱离了底层，如今换了大房子，几个弟弟妹妹天天都吃上了大鱼大肉。“好想立刻就为大人做事，我父亲也说，平田大人的恩情太多太大，我们全家人都要时时记住。” “放心吧，马上就有事情安排过来了。”平田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赞扬自己，还挺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不管是在主世界还是降临到此方世界，平田的年龄一直不大。虽然一直少年老成，此刻突然进入一个新的视角，心态都有点轻松的变化了。 至于平田所说的“事情”，那是他在晋升福地前后，就已经交代过柴川要做的。 此方世界共有十二州，每州都有两到三个像汝地这样大的建制。按照平田预先的计划，七十二个少年通过拔苗助长的方式，在全部阅读完圣书后，将两两安排一组。分赴各地开始传教了，算算只剩下十来天了。这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是，姜尚余将做为任务的总负责，利用姜家身份，前往国都传教。 平田也计划着，待柴川召见姜尚余时，占据其身体与柴川再制定一个更完善的计划。这样想完，平田又悄悄地退出操纵，这一来一往已经更加娴熟了。 在外人看来，姜尚余丝毫无异样地与袁杰仍旧有说有笑。 ------------ 第二十八章 面谈 果不其然，半个月刚过城主柴川就来到学院。传出消息，要召见七十二子和另外扩招生中最先阅读圣书的两个人，这两个人分别是祁名和另外一位贵族子弟。 圣书每年只能强制感召最多七十五个人的消息，平田并没有跟柴川说。但柴川自己也阅读过一次圣书，通过对所有学员的观察，也测算出了具体的数据。除了柴川自己外，加上总共七十四个学员，今年的七十五个名额，就算是用光了。 将大概情况了解后，柴川就着手安排起平田布置的后续手段了。这天中午，姜尚余、袁杰、祁名等人在学院中一起吃饭时，得到了城主柴川的传讯。传讯的对象只有姜尚余、袁杰、祁名三位。 “城主会将我们编组，去替平田大人传播信仰。”说话的是祁名，自从被圣书强制感召之后，他彻底放下了对姜尚余的偏见，反而认为对方是一个值得结交的朋友。当然，有一部分可能是，灵魂体的平田正深藏姜尚余识海的原因。 “如果为了吾主，我愿在前路上替他劈斩荆棘。”搁在往常，平民出身的袁杰，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 经过圣书的一番洗礼，袁杰表现的和自小学习的贵族一样，有志有谋。但是在某种程度上，袁杰表现的好像平田一样，连思维方式也很相似，大概这是圣书的一个副作用吧。对没有接受过教育的人来说，看过圣书都是如此，大约四十多人都跟袁杰一样，连思维方式都变了。 “如果是平田大人的意思，我们当然要去努力执行，这本来就是佼佼者们存在的意义，执行任务才让我们显得更有价值。”说话的是姜尚余，他此刻正在本色演出，平田还没有附身。作为来自文明世界的人，平田更愿意把自己当成姜尚余识海的一个过客，没有大事懒得出面。 一顿饭草草吃完后，大家结伴找到了武士通传。 临江城主在至圣学院也有一座办公处，这办公处装潢简朴，很契合至圣学院的风格。 “让他们进来吧。”得到武士通报的柴川直接道，这一段时间，他已经在内心里将传道的计划推演了好几遍。他悲观的发现，如果仅仅是传道，需要的不仅是人，而且更多的人还有钱。 两人一组的搭配似乎没有多大意义，因为两个人只能影响身边几十个人，这对传道这么高大的目标，显然作用有点微小。 揉了揉头，柴川看着面前的三个少年。祁名是汝地当权者的在临江城的传人，姜尚余是得到平田大人看重的幸运儿，袁杰则是平民阶层的第一代表。 三个少年气质迥异，但都很优秀，令还在中年的柴川都禁不住生出岁月催人的感觉。“我想你们已经知道，平田大人晋升福地之前的布置了。大人只给了一个方向，但具体的实施，我也没有特别的办法。”柴川坦诚道，面对同样是真信的三位少年，柴川似乎放下了城主的枷锁。 “我知道城主的担忧，父亲也在家中替我分析过。”祁名第一个接上话题。“两三个学员没有什么作用，不过父亲建议我带上自己家的武士和资源，去闯闯看。”贵族掌握更多的资源，这是他们面对问题能更好解决的根源。 “既然如此，我觉得编队的时候，应该借助各家贵族的子弟，补充平民学员，以借助更多资源。”袁杰也觉得祁名的建议很有道理。至于贵族与平民学员会不会有矛盾，那肯定不会，大家的信仰都寄在平田大人身上，大的方向肯定是相同的。 这大概就是三人成众的原因，提前附身在姜尚余身体的平田，也受到了不少启发。“自己在布置的时候，也只有一个方向，细节的东西的确值得推销。” 柴川看着三位少年中的两个都已经发言了，只有姜尚余还若有所思，于是问道：“尚余的建议是什么，此刻大家不应保留，要畅所欲言。” 平田附在姜尚余身上回答：“利用学员的家族资源，十分有限。而且不能持续，这方面只有祁家特殊，可以不断持续。” 平田首先委婉地否定了祁名的建议，此方世界还没有过大规模的传道行动，因此大家两眼一抹黑也很正常。 顿了顿，平田借姜尚余之口继续说：“但是祁名的建议也不无道理，我们传道要运作的第一批资源，可以从各家贵族中来。但是，这种资源投入不能是学员向家中索求，这并不稳定，应该是以学院的名义。” “以学院的名义，那学院又如何能回报呢？”柴川疑惑了，不解地看了过来。 “是的，以学院的名义。”平田将自己的建议抛出：“我建议以学院的名义组建商会，各家贵族可以认购股份。我记得学院中，平田大人都留下了好几种有用的发明，有的是提炼精盐，有一些是烧制瓷器的办法，我们可以把方法拿出去制造财富，再用这些财富支援学院建议，乃至于用这些财富去做慈善，或者在异地复建更多的至圣学院。” 要让天下各地，每个城市都建成一座至圣学院，对平田来说，香火之力的收集一定能迈上好几个层次。不过他早已经做好捞一票就走的准备，尽管对至圣学院的发展很看好，但百年之后，谁知道这些香火能不能传到主世界中呢。 平田接下来又花了一些时间跟另外三人详细解释了什么叫股权，怎么组建商会，挣来的钱又怎么分，钱用到什么地方，直听的大家茅塞顿开。 柴川喜形于色：“多亏了尚余，今天就这样吧。我这就令人起草相关文件，组建至圣商会。”刚刚大家已经敲定了大的框架，组建至圣商会，网络贵族中的商业人才。再用集聚起来的资源，往各地建设商会驻点，扩大网络。同时，利用这些驻点，在各地从无到有建设学校，根据学校规格招生，令平田成为本世界公开教育的开创者，大圣先师……一场热烈的讨论到此算是圆满完成了既定任务。 “尚余留下来帮忙吧，你们先回去休息。”柴川发号，于是另外两人先告辞不提。 ------------ 第二十九章 真实身份 夜色逐渐降临，仆从们将烛光送了进来，硕大的烛台，插了许多根燃的正旺的蜡烛。烛台置放在桌案边，照着案上三五成堆的文件。 柴川和姜尚余相对而坐，一边整理下午几人讨论的点子，一边又从桌上的餐盘中拿起一块肉饼塞进嘴。 平田此刻操纵着姜尚余的身体，做起事来飞速，和平时的姜尚余大不一样。面对柴川，平田逐渐露出了自己的工作习惯。未成形的点子，按重要程度从上往下摞成一叠，摆在桌案最右边，随时可取用。已经形成初步方案的意见，竖起来，摆在桌案上方…… 柴川初时没有在意，但很快他就发现了这是平田大人的风格，不由地停住手，盯着姜尚余，显得十分疑惑，又有点不可思议。 “怎么了？”平田注意到柴川的表情，淡淡一笑。 “没事，我刚刚想到了平田大人。”柴川有点尴尬。 “不是已经认出来了吗？”平田哈哈道：“下午祁名和袁杰都在，我不便表露身份，这会可以了。” “您是？”柴川犹豫起来，张嘴想呵斥几句，但感觉哪里又不对劲。 “我是平田。”直视柴川的眼睛，平田认真地道。 “怎么会？”柴川一惊，手上一份文书没握住，直直掉了下来。 “原因暂时就不说了，我运使神通，借姜尚余身体来此与你说话，是有几件事情要交代。”平田语速飞快。“下午我之所以不现身，是怕有心人发现大家对姜尚余态度有变，故而只单独会你罢了。” “难怪大人一开始就要求我们留住姜尚余性命，大人竟然用这种方式躲开天人相隔，降临俗世。”柴川惊呼，随即又赶紧左右一看，还好学院中随侍的人少，房间中没有其他人。 “只是一些小手段，不值得提。倒是现在还有些其他麻烦，所以我亲自过来，要跟你交代。”平田认真道：“学员代为传道一事，比你想象的还要重要，不但关乎眼前，更是未来的百年大计。各项工作纷繁复杂，也是辛苦你了，但再辛苦也要精益求精，不可有一丝疏漏。” “是的大人，柴川一定督促各贵族，积极入股，充实金钱、人才，为学员传道行动，做好保障。”柴川不住点头。 “我下午已经将组建商会的大框架细细说了，至于商会主打什么商品，我也不再关注。我只提醒一点，学员与商会不可有一丝关系，学院也不能自己经营商会，一切都只交给各贵族，学院只负责收钱。” “此外，各学员出去建院传道，预计至少要一年时间才能显出效果，对学员的家人要做好安抚工作。”平田想了想，又提醒。 “那大人自己还是按照此前给我的计划，令姜尚余等人前往王都吗？”柴川想了想，犹豫地问。在他心里，自然觉得平田这次进入俗世，还应该主持临江城的大局。且外出传道，辛苦不说，各种危险也是存在的。这世界，本来就不安全，诸侯分立，王都并不是中央集权。 “当然，不但我自己去，姜家其他子弟也要放掉，随姜尚余一起去王都投奔姜家的主家。”平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我拟计划让两姜合并，这还涉及了后期的一些布置，总之很重要。” 想了想，平田又说：“此去王都，我将带上问道重至圣书护身，你可以做一本假书先应付着。这具身体力量微薄，才入二阶，不足以自保。你可以再调拨几位二阶顶峰的武士，随我北上王都。” “是，是，我一定挑好合适的人选。”柴川应着。 “至于北上时间，暂定三日之后吧，你先做好安排。祁名、袁杰也随我一起，祁家如果安排武士，你也听之，万不能泄露我身处俗世的蛛丝马迹。”平田最后又交代。“就这样吧，姜家人你尽快先放出来，让他们来联系姜尚余，我有办法安置他们。” 柴川办事很快，次日一早，姜尚余起床的时候，一位姜家子弟就巴巴地站在一边了。这位年轻人已经提前洗过澡，但长期在牢房中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还是让他一脸饥黄。 看着姜尚余醒来，这年轻人立即上前，喊了一声：“姜哥，昨天夜里，城主派人将我们放了，还给我们安排了住处。城主还派人传话，都是姜哥帮我们说情，才让我们有机会出来。” 姜尚余看了一眼这青年，没有搭话，甚至带了一丝厌恶。就是这些姜家子弟，在牢房中抢了姜尚余的饭食，要不是临江城主的安排，姜尚余可能早就默默无闻地饿死了。 这也是为什么姜尚余，甚至喊出了要归附祁家，而没有选择重建姜家。但这一切都将过去，在平田的操作下，姜尚余即使再不满意，也会重新接受汝地姜家分支的幸存者。这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国都之行还风险莫测。 压着心里的厌恶，姜尚余淡淡说：“嗯，行吧，你先下去。另外你回去跟大家说一下，过两天我们去国都。”平田在附身的时候所作所说，姜尚余也是明了的，虽然不明白未来要面临什么，但是现在必须要顾全大局。 姜尚余又勉强应付了一会，便将这姜家子弟打发走了。不一会，祁名也过来了，要拉着姜尚余和袁杰去用早饭。“跟我走，我有大消息要告诉你们。” 三个人又去早饭不提，席间祁名说起城主要安排三人去国都的事情。“我父亲听了之后也挺高兴的，这对我在祁家这代子弟的排位很有利。而且能去王都传播平田大人荣耀，这更是光荣，我们一定要好好做，去创建一个至圣学院分院。” 袁杰也是一脸兴奋，不过旋即又有点紧张：“我们才三个人，去王都能干嘛呢。昨天商量的，商会只负责提供金钱啊，去了国都我们什么都要重新开始，可不比在临江城，有城主支持。” 祁名拍了拍袁杰的肩膀：“祁家会派一队武士与我随行，城主也安排了几个武士高手，武士人数怕不下五十位呢。至于钱呢，祁家也给我们备了不少。放心吧，一切都有安排。” 姜尚余这时也给几人吃了一颗定心丸：“姜家也有几十人随行，可以充当助手。另外我这边还有不少金子，够建一座学院了。”说完，掏出此前在密库中藏着的绣花空间袋，一把拍在桌上。 祁名看到顿时大呼：“我还对城主安排你做负责不满呢，看来城主估计早就知道了。算了，本少爷不跟你争了，此行听你吩咐吧。” 姜尚余笑着不说话，并没有透露要促进两姜合并的计划，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 第三十章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预定的出发时间，很快就到了。 早晨，临江城又热闹起来，城市广场中聚焦了很多人，市民们自发组织起了一个欢送学子们的游戏。市民们有的手持小旗子，有的手捧鲜花，都是喜悦中带了点期待，这场景很像主世界走红毯。 城主柴川盛装出席，早早地坐在发言台边的候宾席上，发言台是头天晚上布置的，简单的一个高台，后方悬挂了一个横幅，书写了一些鼓励的话。 七十多位学员，每个人安排了一个座位，围着发言台整齐地坐着。座位呈扇形，分了四个区，在学员座位后方，各自站了四队武士。武士队伍有点庞大，每组约有三四百人，基本上每位学员能配齐十位武士。 柴川在分组的时候，还特地考虑了各家拟派出武士的数据，尽量将各组武士调的均匀一些。同时，考虑到姜尚余、袁杰、祁名三人的任务困难度，柴川也将城主府直辖的武士队伍中的两个队长安排进姜尚余名下，这两位武士已经达到了二阶顶峰的实力，想来能应付掉各种情况了。 当然，与整齐的学员不同，这些武士衣着、举止都不甚相同，都是各家拼凑起来的队伍，因此虽然数量不少，但看着气势还不如七十几个学子。围观的市民也纷纷在心里叫好，果然都是至圣学院的骄子。 按照既定的政策，这些分四组坐着的学子们，会按照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出发。一路走一路分散，最远的就是姜尚余要去的国都了。因为是第一次举行这样大规模的布道，学子们覆盖的只是汝地临近的几个州，距离上，以十天为标准，画了一个圈。因为距离太远，各种资源的调配将分外困难，毕竟这是一个生产力只有主世界战国水平的投影世界。 不过好在，汝地虽然偏向南方，但十天也能到达国都了。 看着气氛烘托着差不多了，柴川站了起来，踱步走到讲台中央。如果说好的开始，意味着成功的一半，那临江城今天举行这场送行仪式，虽然不敢说能达到完美无缺，也要让出行的学子们个个充满信心。 柴川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临江城的居民们，离临江城大规模建设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些天以来，大家用蓬勃的热情，建设着自己的家园，在荒芜的江滩上，崛起了一座城市。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历史的见证者，也是历史的书写者，未来更是历史的留名者。” 一个简单的开场白，让围观的人立即兴奋起来，一种身为临江城居民的荣誉感油然而生。“这都要感激平田大人，是他倡议建设了这座城市。”不少人在心里又想到平田，顺便也奉献了一些香火之力。 满意地看着下方的市民们，柴川顿了顿，等大家的情绪再度安静。“大家都知道，临江城的核心是至圣学院，这是天下第一座学院，也是天下第一座面向平民传授知识的地方。在场的一些人，甚至自己的孩子就在至圣学院中学习。但你们了解到的学院，只是它伟大的一角，早在学院建设初期，它的提倡者平田大人就有一个梦想，要让学院在天下遍布，要让知识成为人人尽享的资源，要让血脉不再天授，要让出身不成为桎梏。” “如今，我们至圣学院最出色的一批学子，将带着这样的梦想出发。你们说，这值不值得尊敬并且为之欢呼？” 又一阵欢呼声随之传起，有的市民甚至流下了激动的泪水。人类一直都是群体动物，在很多演讲或者特意营造的环境中，会自发形成一个统一的集体意识。这一刻，在柴川的煽动下，集体意识被激发出来，进而带动越来越多的人，不知不觉中加深了对平田的信仰。 柴川又接着说：“今天，我们的学子们就要出发了。面前无论荆棘遍布还是峭壁悬崖，他们都将勇往直前。早晚有一天，我们至圣学院的名字将在这世界所有人口中传颂。我们只要记住，这荣耀是从我们临江城中走出来的，他们就是第一批种子，以后会有更多的种子。” 围观的市民彻底沸腾了起来，有一些人恨不得自己也年轻几岁，加入到这外出的队伍中，甚至有几个父母也盘算着等家中的孩子年龄达标后，也送入至圣书院中学习，未来也有机会走出临江城，看看更大更远的世界。 对这个世界的很多人来说，外面的世界还是一个传说。大多数人，终其一生可能只生活在自己小小的村庄中，所以才诞生了一句俗语“十里不同音”。走出去，走到更远的远方，是一个令人憧憬的目标，这热情也被柴川点燃了，但促进这热情焚焚燃烧的，是平田为大家提供的机会。 柴川这时又补了一句：“我知道，很多人也常常想，世界这么大，为什么不能去看看？今天，我还要宣布一个消息，这一次除了至圣学院的学子要外出布道，我们临江城将组建一个官方商会，至圣学院会提供一些前所未有的商品，作为商会发展的独有资源。” “今天起，城中的贵族可以用金钱来参股，加入到商会中来。没有资金的市民，也可以报名参加商会工作，同样有走出去，看看外面世界的机会。要知道，我们商会也将在各个地方建立分会，世界这么大，你们都有机会去看看。想参加商会工作，请大家去询问当地移民官，如果想入股，可以去城主府咨询行政官。” “太好了。”一声声叫喊，将在场人的情绪，不断推向了新的高氵朝。 在欢呼声中，外出传道的学子们按照顺序，依次登上属于自己的车架，一队队武士武装整齐地跟着车架，声势浩大地出发了。大队人马行动却很飞速，学子们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躲过了市民争先恐后扔来的鲜花，留给众人一道道背影。 远远地，学子们走了，一位妇人消退了激动的情绪，忍不住靠在身边丈夫的肩头，小声的哭了出来。“儿子从没有离开过身边，他还那么小，真希望他可以担负起平田大人的重任，更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地回来。” ------------ 第三十一章 意外 从汝南越过灵江，就是肥沃的济长平原，这里已经是汝地所属安州的另一块属地，邱地。天下数一数二肥沃的平原，滋养了一望无际的作物，令邱地富有非常。 姜尚余等人穿过邱地已经有三天了，今天再翻过秦淮岭，就达到国都所在的大州——兴州了。天下十几州中，唯有国都独占一州之地，皇族为风氏，这是自上古时代就传下来的古老姓氏，天下各州还没有任何敢无视其尊贵的存在。 秦淮岭一线很长，是安、兴两州的分割线，虽说两州紧邻，但因为山脉高绝，实际上国都与汝地的联系非常微弱。这也是为何汝地祁家伐姜，身处国都的姜家主脉都不管不问的道理。可能是消息还没有传到，更有可能是国都的姜姓觉得鞭长莫及，而且两家也仅剩香火之情，姜家可能不想为这事动用力量。 但这一切要等姜尚余去到国都才能清楚，眼下这个近一百来人的队伍，正在秦淮岭中艰难地行进着。山路崎岖、林木茂盛，不时攀援的藤蔓和荆棘，给众人的行程带来很多麻烦。 好在众人的车架已经在邱地提前处理，换成金钱了，不然这一路将是步步难行。 即便如此，众人也是筋疲力尽了，尤其是队伍中拖油瓶一样存在的众多姜家少年们。 “尚余哥，我们歇一歇吧。”一位姜家少年在同伴们的推搡下，来到姜尚余面前，腆着脸问。 姜尚余抬头观望了一下天色，便冷冷回答：“不可，山路绵长，我们今夜必须走出去。你们难道忘记昨夜狼群袭击的危险了吗？”昨天夜里，一群饿狼胆大包天地袭击这个队伍，丢下来一堆尸体仓皇逃走，但这个队伍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好几位武士现在还趴在马上呢。 昨夜情况是很危险，众人都是拼尽全力。自从出发以来，一直都没有现身的平田，昨夜也附身，组织了抵抗，还借用姜尚余身体，使了几招。 “好吧，我还有劲呢。”这少年神色一变，回忆起昨夜种种，不由地迈开大步。 祁名轻蔑地看了一眼这少年，对姜尚余说：“同为贵族子弟，真是羞于其为伍。更难以想象的是，这样的人还是尚余的族兄，而且昨夜你们姜家好多子弟，比队伍里的几个仆从都不如。”自从昨夜平田上身露了几分身手后，祁名成了姜尚余的小迷弟，一整天都跟着姜尚余，想讨教讨教。“话说回来，尚余兄你也是二阶初的修为，怎么昨夜的几个招式直逼二阶顶峰的能力？” 姜尚余当然笑笑不说话，总不能说平田大人昨夜借我身体用出来这样的话。祁名自然不甘，仍旧拉着姜尚余问来问去，连袁杰也凑了上来不断插话。 一行人有说有笑地走着，速度竟然加快了几分，不少姜家子弟哭着脸，手脚并用地勉强跟着大队伍，姿势说不出的别扭。 “公子，出了这个密林，就是兴州大城天瑞城，城主是风族人，是当今天子亲弟。”冷不丁地，一个浑厚的声音在姜尚余耳边传来。这是武士宁云，二阶顶峰修为，柴川派来保护平田的二位武士之一，在这支队伍中充当了管家兼武士队长的身份。 “嗯，好的，那我们低调进城，选一支琉璃瓶，投我跟祁名的名帖，给这位城主送去。”姜尚余马上安排道。琉璃瓶是出发前各支队伍的标配资源，至圣商会未来的主打商品，本来就要各支学员队伍送去各地城主，领主家族的。一方面打开市场，一方面也是维护感情，拿人手软不是么。 “公子，估计还有小半天就能出了这密林了。”宁云走在前头，汇报道。声音里带了几分欣喜，众人在这密林里走了两天，吃了不少苦，终于要结束了。 姜尚余正准备说几句鼓气的话，忽然前方传来一阵打斗声。 姜尚余和祁名快走两步，站上了高处，正有十来位黑衣人围着几个披甲武士，狠辣的招式汝雨点般落在武士身上，很快几位武士就左支右绌。 但是尽管如此，武士们还是护着一个年轻人，这年轻人手持弓箭，也在参与着对战。从他脚下倒伏的几只猎狗来看，这年轻人应该是到密林中打猎游玩的，只是不知怎么与黑衣人战了起来，看样子似乎不死不休。 姜尚余等人不禁懊恼，遇到这样的情况，真是为难。姜尚余和祁名交换了一个眼神，正要悄悄退回队伍，趁前面对战双方没看到自己人时，绕远点避开是非。就在此时，后方队伍里的一位姜家子弟突然大叫一声，好像是踩到了什么，正在叫唤着疼。 前面正在打斗的双方，都听到了这声音，竟是齐齐住手，一同看了过来。 姜尚余恨不得杀了这位娇气的姜家子弟，但只得硬着头皮假装什么都没看到般四处看风景。只差在面上写着：“你们忙，我们走。” 好在那位贵族少年没没有贸然开口呼救，而其对面的黑衣人看到姜尚余等人，也立马收起武器，同时脚下并不停，转身几个跳跃后，居然在众人眼皮底下离开了。 那贵族少年拿着弓箭，也是愣住了，又转头看了看姜尚余的队伍，场面突然有点尴尬。 正在姜尚余、祁名等人不知如何应对的时候，对面的少年突然眼神一亮，对着祁名喊到：“可是汝地祁家公子？余兴州风家风归洛有礼了。”原来，这少年看到了祁名胸口一个精致的飞鸟纹，那是祁家的家徽。祁家家徽十分独特，因祁家号称腾蛇血脉流传，但纹饰飞鸟又似玄鸟一脉，而风家传说中正是玄鸟的血脉。 祁名当然不会隐瞒，拱手道：“幸会幸会，风公子是否有所不便？我祁家正欲前往天瑞城，恰遇风公子，可要请风公子指点一下前路。”这番话说的漂亮，明为请风归洛帮忙指路，实际上想帮风归洛护卫安全至天瑞城中。 “敢不从命？”风归洛笑着开了一句玩笑，他听出来祁名语气中的善意，心下一暖，自然感激不尽地答应了，两者于是马上合流，浩浩荡荡地往天瑞城去了。 ------------ 第三十二章 感激 姜尚余一行人在天黑之前，终于赶到了天瑞城。 可能因为身处兴州的关系，天瑞城规模比汝地的大部分城市都要大。当然，肯定不包括临江城，虽然临江城目前还在建设阶段，但是架子拉的很大。城里流传最广的一句话“临江不是一天建成的”彰显了这个城市变大的野心，据说这句话还是平田大人传下来的。 在路上，风归洛已经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天瑞城城主的次子。这当然令姜尚余、祁名和袁杰三人感到郁闷中带着一点欣喜。 毕竟一个敢于袭击皇族中人、城主次子的组织，肯定来头不小。刚刚到达兴州，就破坏这一组织计划，可能被对方惦记上的感觉并不好。 “祁兄，姜兄，今天多亏了你们出现。不然我命危矣。”几人说开了身份后，渐渐升起了熟悉的感觉。风归洛也不吝地说了不少感谢的话，听的姜、祁等人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风公子，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将你送回府上，明日再来拜会。”姜尚余拱手对风归洛说着。 “没错，在那破林子里绕了两天，浑身都不舒服了。”说话的是祁名。这个贵族公子，过去十几年的人生中，没有体验过这么多苦难。对贵公子而言，跋涉、不能洗漱、没有好的寝具就算是苦难了，大概只有破家之人才会体验这样的经历。能忍住这么几天，已经是对平田信仰加深的结果了，多亏了问道重至圣书。 “好，那我们就此别过吧。这样，我派一位武士，跟着你们去城中的酒店做一番安排，账记在我们风府。”风归洛不好意思地说着。原本，贵族的礼仪是该邀请这一行人去风府住的，但姜尚余和祁名等人坚持不受，一定要带着武士们在外住。 再三邀请未果后，风归洛只好从善如流，随姜尚余等人去了。 一行人很快到达城主府门前，几人又互相客气了一番后，才就此分别。风归洛的一个随身武士，接了命令，带着大家去城中酒店安排。 夕阳照在百来号人远去的身影上，拉出一道道影子。 风归洛目送大家远去后，才转身回府。他脸上的温和的表情，一瞬间就阴沉起来。 身边一位武士俯身悄声说：“公子，今天的黑衣人来的并不蹊跷，我怀疑是大公子派人下的手。” “我当然知道，虽然这些人招式故作隐瞒，但细节处怎么能完全遮掩住，定是大兄母族家的人。”风归洛一边走一边说道。天瑞城城主两个儿子不是一母所出，且两个儿子的母族都比较强势，从小两人都对继承权展开了明争暗抢，如今矛盾已经快激化的遮不住了。 “公子，大公子母族姓姜。今天和祁名公子在一起的姜尚余，好像还是大公子母族的分支。也不知道姜公子突然到访，有没有什么关碍？” 风归洛摇摇头：“姜尚余跟那个姜家分家快一千年了，早就能视做两家，不用考虑。现在我们该考虑的，是如果没有手尾地解决掉大兄的势力。姜家真是越来越不像一个贵族了，自古以来，还没有听说为了继承权闹到要杀人的地步，再怎么样，父亲也会选一个小城给大兄的。如果我身死了，大兄名声也毁了，真不明智。” “公子，今天我们损失了不少好手，围攻我们的人，实力也很强劲，未来我们可能会过的比较艰难。”这武士有点犯愁道。 “的确是个问题，容我想想，你先退下吧，另外安抚好亡者家人，抚恤从我私库出。”风归洛也有点愁容。毕竟还是少年，权谋的使用还停在不成熟的阶段，需要时间来帮他成长。 城主府中风归洛还在犯愁，姜尚余、祁名和袁杰等人已经在酒店中安顿下来。琐事自然有宁云安排了，三个人此刻已经聚到一起商量着今天在天瑞城外的遭遇。 “我们还是明天去城主府拜访结束后，赶快离开吧，此地事情我们不宜牵扯过甚。”祁名皱着眉头道。三人是要去国都传道的，于天瑞城来说只是过客，要对至圣学院负责。 平田此刻已经附身，他对这事情还有点不同的看法：“我不这样认为，兴州都在风家掌控之中，我们要想建立分院，自然需要风家的支持。如果以此事为切入点，我们可以从风家身上打开一个突破口。” 平田并不知道风归洛和其哥哥的事情，如果得知风归洛哥哥母族是姜家主脉，且与风归洛矛盾已经大到不死不休的状态，肯定要双手支持留在天瑞城。这样两姜合流的计划，也将补足一个关键环节。 “我同意尚余的意见，这样吧，我们还是在天瑞城中再住两天。了解了解城中民情，未来也国都中的分院建好，天瑞城也可以再来发展啊。”袁杰一向以传道为第一要务，但还是对姜尚余的意见一定程度的支持。 眼看着两人都要留下，祁名也不好再做反对。“那好吧，左右也就几天时间，我们就先看看天瑞城情况，再了解兴州风俗，想想未来建立分院的计划吧。”他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建分院的钱是姜尚余出的，也不好做更多反对了。 几人在酒店里商量了半天，最后又对未来做了一些规划，各自休息不提。 同一时刻，天瑞城中一个光线昏暗的房屋中，几个影子在灯光下摇晃着。一个沙哑的声音说着话：“哼，今天真是功亏一篑，半道上怎么冒出那么一队人马的。甲一，你们今天跟紧了这队人的去向了吗？” 被叫到的人声音飘忽地回答：“已经跟上了，明天我去摸底。” “今天这件事，先不急着跟大公子汇报了。就说我们的人跟丢了风归洛吧，反正我们也没损失几个力量。大公子也是性急，姜家实力强大，能支持他拿到更多的继承权，何必如此急迫呢。”沙哑声音再度开口道。“就到这里吧，大家各自去安排。重要的事情还是盯着风归洛，酒店中的那队人，如果这几天就走，也不要牵扯太多精力了。” “是。”“好的，统领。”众人纷纷起身，将被称为统领的沙哑声音恭敬地送走。 ------------ 第三十三章 威胁 天瑞城的城主府，是一个前后三进的建筑群，府邸建的非常漂亮，楼台亭榭穿插在园林中，像自然生长出来的一样。 姜尚余、祁名和袁杰在下人的带领下往城主的书房而去。托了风归洛的面子，这三人直接省略了递交名帖的环节，是被请到府中的。 一路穿花过柳，不多时，众人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别致的书房，牌匾上写着石望轩，天瑞城城主据说爱石成痴，风评也很好，是个稍显憨厚的政治家。 下人将姜尚余等人送到书房门口就退下了，这时里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终于把贤兄几人盼来了，昨夜在城中酒店住的可好？其实城主府中客房很多，可以拨一片小院与你们暂住的，让小弟尽地主之谊后，再送你们去国都。” 这正是风归洛的声音，当真是人未至，声先到。话音落后，风归洛就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梳着发髻，着了一身天蓝色礼服，腰系着天蚕丝带，望之气度不俗。 风归洛虚牵着祁名的手，用眼神招呼着姜尚余和袁杰，一边往里走，一边对书房说：“父亲，这就是我今天要介绍的几位年轻俊彦，汝地祁家和姜家的子弟。” 几步路远，众人就进了书房中。这书房很大，摆了整整四个书架，书架前方置一书案，笔墨纸砚无一不全，书案左手更摞着高高的几个书简。阳光从书案边的一个窗户中照进去，刚刚好落在一个中年人身上，朦胧的朝阳中，令人看上去生出了几丝敬畏。 这男人正是天瑞城主，风曲云。在姜尚余等人的目光中，风曲云缓缓地写了最后几个字，才放下手中的笔，从书案后站起来，做出欢迎的姿势。 风曲云身穿一件石青色金裰衣，腰间绑着一蛛纹金带，长发梳得一丝不乱，难得的是，这位中年人有着一双炯炯有神星眸，不似同龄人那般眼神浑浊，当真是神采英拔。他对左右招手示意，给姜尚余等人添了几个座椅后，主动道：“听闻祁家近日在汝地丰功，余心向往之，又得闻汝地姜家归附祁家，更是添了一段佳话。”风曲云开口就是一番寒暄。 姜尚余等人也客气道：“城主风采也是望之令人升畏，天瑞城在城主的治理下物华人杰云云……”客套了几句后，姜尚余从身后的侍从手中接过了琉璃瓶，站起身恭敬地捧给风曲云。“这是我临江城才研制出的一点特产，乃是已晋三阶的平田大人传下来的技术。我们唤它琉璃，这琉璃色彩丰富，又比美玉宝石更为清澈，殊为难得。这样大小的琉璃瓶，更是难以烧制，我们共带了两支，一支献于城主，另一支我们将到国都时，献于天子。” “快拿来我瞧瞧。”风曲云指着琉璃瓶，急切地对身边的下人说。 这下人走到姜尚余身边小心地将琉璃瓶捧起来，转身面对着风曲云，半跪着将琉璃瓶举过头。 “的确是佳品，难得的是举世稀有。”风曲云将琉璃瓶拿在手中，洗洗地观摩了一番，显得很高兴。他向来喜金石之物，偶见琉璃这种东西，自然是爱不释手。 想了想，风曲云又对身边的人吩咐：“今日留姜、祁、袁三位公子一起午膳，通知大公子和四公子陪客。”吩咐完毕，他又将脸转向姜尚余：“这琉璃如此美妙，不知道年产几何？如想购买，是否要派人去汝地才可以？” 姜尚余恭敬地回答：“城主，这琉璃烧制复杂，年产也不多，似您手中的精品，一年不过几件罢了。但稍次一些的杂色等，每年却也有一些。至于采购，我们临江城组建了一个至圣商会，专门负责采买事宜，过不了多久，商会也会派人前来天瑞城布点，届时一定让商会负责人给城主再送几件精品。” “好好好，我也不亏待你们，到时候你们商会来了，税收方面一定给优惠，我还会亲手给你们写一块牌匾，震慑一些城中宵小。”风曲云开心地笑着。 几人又寒暄了一会，说了些旅途中的趣闻，又对至圣商会的建设探讨了几句。姜尚余也很满意，至少为商会在天瑞城打了一个良好的基础。至圣学院虽然不经手商业，但也并非不食人间烟火，有金钱做保证，才能推动学院发展的更好，也能将平田的事业代代传递下去。 聊了一会，风曲云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又唤一位下人去准备午膳，几人移步到膳食厅，准备就餐。 风曲云有四个子女，除了三女以外，另外三个都是儿子。大公子和三女是姜氏所出，二公子和四公子母亲姓田，在生四公子时难产去世了。所以在城主府中，二公子形式并不妙，好在风曲云还比较喜欢这个老二。 膳厅里的宴席已经备好了，此世界还提倡分餐，膳厅中此刻已经整齐地摆了六七桌小案，大公子和四公子已经先一步到了。城主当先上了主座，安排姜尚余三人坐在自己右侧下面三个案上，自己家的三个公子在左侧三个案上。 菜很丰富，更是精致，姜尚余注意到其中一道菜是肉脍，肉片切的薄如蝉翼，十分诱人。 正吃着，大公子风单罗轻声道：“听闻二弟昨日出门，结交了几位朋友，没想到今日就得见，果然是人中龙凤。” 姜尚余等人笑了笑：“与风城主几位公子想比，还是差之甚远，莫取笑于我等了。” 风曲云看着大公子和姜尚余三人说话，也不知道心里想了什么，嘴上似笑非笑。 “父亲，您可能不知道，姜尚余跟我母亲可是同宗，只是后来分了出去。说起了，我母亲这支还是主脉，尚余与我还是同辈呢。”风单罗对着自己父亲说着。这大公子穿着蓝色纱袍，竟然生有一双凤眼，行动也很优雅，但总觉得气质阴冷，姜尚余等人嘴上说着漂亮话，但心里其实有点不喜。 “有这事？”风曲云装作惊讶。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大儿子私底下有些小动作，但手心手背都是肉，继承权的争夺是很正常的，也干涉不了太多，只能维持着几个儿子明面上的平衡，所以平素对风归洛表现的更关注一些。 “是的，难得遇见同宗的兄弟，待会吃完饭，可要请姜兄弟到我院中一座，亲近亲近。”风单罗笑道，眼睛却挑衅地看向自己的弟弟。 “那是恭敬不如从命，饭后自当前去。”姜尚余只好回答。心里也是很复杂，没想到在天瑞城就与姜家主脉产生了交集，更没有想到隐隐处于敌对关系，还是走一步看一步为妙吧。 ------------ 第三十四章 冲突 这顿各怀心事的午膳，吃的并不开心，好在风曲云午后还有安排，午膳并没有丝竹奏乐，很快就结束了。 对天瑞城主继承权的角逐，已经渗透到风府生活的各个方面。大公子席间的主动发难与二公子的沉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令姜尚余三人如坐针毡 姜尚余一开始主张留下来看看情况，希望利用天瑞城撬动国都皇族支持的计划，经过这一顿午膳，熄灭了心思。他们敏感地发现，之前在密林中准备刺杀风归洛的杀手们，应该是大公子风单罗的手笔。 可席间的姜尚余通过仔细观察后发现，风归洛甚至还没有把这件事报告给自己的父亲。可见风归洛在府中势力已经极弱了，连自己的父亲也不敢完全依靠，至于风归洛的同母弟弟，才几岁的四公子，更不能为风归洛争取到什么。 “这就是豪门大族……”深藏在识海中的平田，发出了一句由衷的感慨。他转过头，问向旁边同样目睹这一切的太一：“姜尚余小时候应该也有类似的经历吧？” “当然，那时候我虽然还小，不过我一般是处于优势的。”太一骄傲道。 “那又怎么样，实力还是最重要，有了实力，又可以在有限的空间中得到最大的腾挪机会。”平田满不在乎地说着。他也在思考现在的形势，传道小分队不得已卷入的继承权之争，到底要不要速速脱离。 “目前来看有点难，大公子已经主动出招，甚至对姜尚余进行试探。放弃这一局，对两姜合流的计划更是不利，原本汝地姜家支脉回归主脉的机会就几乎为零，要是在天瑞城恶了大公子，可能两姜合流的机会就为负了。” 不提识海中深思的平田，膳厅中的众人已经准备下一场角力。最有权力的裁判，城主风曲云有事先离开，但还剩下两个棋手，以及暂时被棋手收编的姜尚余、祁名和袁杰三人，场面颇有点风云。 大公子风单罗在父亲一走，立刻就换了表情，冷言击向自己的弟弟。“弟弟整日不着调，没想到出去打个猎还能带回来一帮朋友，还真是幸运呢。”这句话简直将自己意图伏杀风归洛的事实抖落干净，“幸运”两个字，不是羡慕而是讽刺。 “哥哥何处此言，岂不闻有句话叫‘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我自行我的道，朋友们自然就来了，跟幸运无关。”风归洛淡淡地回应。“大兄刚刚不是邀请尚余兄去你那坐坐吗？刚巧，我也准备请祁名和袁杰去我那谈天，我就先走一步，大兄自忙吧。” 说完，风归洛对祁名和袁杰两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去我那，前日属下才呈送的悠露，一起去尝尝。”说完后，他又深深看了一眼姜尚余：“大兄请你谈事，或有所求。若是有难处，也可以跟我说说。” 说完这话后，风归洛就大踏步走了，也没有再搭理大公子风单罗。祁名与姜尚余交换了一个眼神，示意对方小心应对后，也踱步跟了上去。 热闹的膳食厅，突然间只剩下姜尚余和大公子风单罗两个焦点。下人们偷偷盯着风单罗，又偷偷看看姜尚余，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大公子，尚余有礼了。”姜尚余打破了尴尬，先出声。 “说起来都是本家，行礼就罢了。你跟我来，我的兰陵馆可比二弟的常绛坊气派多了。”兰陵馆、常绛坊，是两位公子在府中的独院，前者气派绮丽，后者则小巧普通，大公子时不时就拿着事来刺激一下弟弟风归洛。 兰陵馆的确风光不同，姜尚余看着四处景色，心里赞叹着，丝毫没有奉承的意思。在下人的带领下，姜尚余两人安步当车，很快就到了。 “公子的兰陵馆，在风景园林设置上构思巧妙，应是大师手笔。”姜尚余说着。 “那是自然，不过今天找你是有正事。尚余兄弟，我可是知道汝地姜家的情况，一个偌大的贵族现在就几十条小鱼了，还依附祁家，有何前途？”风单罗摇头晃脑地说着，一脸的不屑。 “汝地姜家的确式弱了，所以我利用至圣学院学子的身份，向祁家求了恩典，把几十个姜家种子带到兴州，到国都投奔主脉去。”姜尚余坦率地回答，丝毫没有不虞。 “尚余兄弟，不是我泼冷水，姜家主脉可不在乎你这几十人。”风单罗摇头，复又看着姜尚余的眼睛。“不如留在天瑞城，我在天瑞城也有组织，也缺人手。大家也是亲戚，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 凤单罗说完这话，又对身后喊道：“姜执事，过来认认尚余兄弟，您在姜家的辈分，可是比我们都要高呢。” 一个沙哑的声音旋即应道：“大公子又拿我说笑了，左右在下还是大公子手下执事。”这声音赫然就是昨晚密谋监视姜尚余的领头人。 姜尚余对此倒不知情，他当然不会留在天瑞城，只是淡淡一笑：“大公子高看了我那帮兄弟，他们年轻不懂事，恐怕担不得大公子的重任。我此去国都只求一地安置他们，若主脉实在不想接纳我们，那就算了。留着天瑞城，是不成的，我此去国都也要与祁名、袁杰一起建设至圣学院。” “什么叫学院？天瑞城繁华虽然不比国都，但也是货物繁多之地，你在这，我们兄弟二人可干一番事业。”风单罗还不懂学院是什么概念，只是一位想叫姜尚余留下给他做马前卒。 但姜尚余对此怎么能应，他一再推辞。“能在国都建一座学院，是我的心愿，我跟祁名、袁杰三人为此离家背乡，还请大公子成全。” “哼，真是给你脸不要脸。”风单罗勃然大怒，竟然丝毫没有风度，一双丹凤眼圆睁，显得有几分狰狞。“再问你一遍，你可愿留下？要知道我未来可将做天瑞城主，要不是看你跟我有几分血缘，给了你一个机会。你竟然不懂珍惜。” “公子说笑了，天瑞城城主未来是谁，我可当没有听到。但请公子别为难于我，我们这汝地姜家几十人实在不堪大用，公子期待过高了。”说完，姜尚余也没等风单罗回复，就作揖告辞了。 “哼，你以为你不答应，就能这么轻易离开吗？”风单罗脸上露出一丝阴狠，对身边的姜执事说：“你去安排一下，把这姜尚余给杀了。外找到跟我们接头的那位汝地姜家人，问问清楚，他所说的姜家密库几万金是不是真的，怎么取得。是否真在姜尚余身上。” 财帛动人心，已经走远的姜尚余，并不知道大公子风单罗一力邀请他和姜家人留下来，还有如此背景。 ------------ 第三十五章 刺杀 “尚余，你回来了？”酒店里，祁名终于将姜尚余等了回来，袁杰也坐在一边，看向姜尚余的眼神充满了释然。 中午那场午膳，给三人带来的冲击还没有退去，一行人必须要尽快做出决定。 “去还是留？”这是一个问题。 “回来了，风大公子跟我商量，要我带汝地姜家人，留下来替他做马前卒。”饶是平素涵养不错的姜尚余，此刻脸色也不是很好。“天瑞城对我们来说，还是不宜涉及太深了，明天我们就走吧。” “也好，他们兄弟争他们的，非要扯上我们这些外人，真是有点不明白。”祁名也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在他的世界中，虽然兄友弟恭也是一个美好的梦想，家族中人也为权利互相下手。但是吃相如果太难看，甚至留下手尾，不免要被人指点，因为这本身就代表了不够成熟智慧。 “风大公子气势凌人，这底气不单是来自风城主，可能更来自国都姜家。”姜尚余扶着额头，有种预感，此去国都还要与姜家主脉斗一场。 “不管怎么样，我们明天就走，对这里的一切，我们都是过客。”看到两人都做出决定，袁杰也赞同。 三人又商量了一会，最终决定次日一早就出发。姜尚余唤来宁云，吩咐他去城主府，跟二公子风归洛说一下自己要走的消息。宁云领命去了，姜尚余又吩咐其他下人整理行李，还派人去集市买了一辆马车。 趁着天色未暗，姜尚余这支队伍总算收拾了七七八八，该备的马、该装的财货乃至于该带上的汝地姜家人都齐了。 晚饭后，大家早早地睡下了，就为次日的行程储蓄精神。一个姜家少年，从大通铺上起床，迅速换了一身衣服，悄悄摸了出去，一路跑了。看这方向，似乎正是城主府。 这少年跑的很急，须臾就到了城主府。到了城主府，他在一处角门上敲了三下，一位门房应声问道：“是谁啊，夜色都要晚了？” “麻烦你去找一下姜执事，就说姜家的事情有消息了，他定会来寻我。”这少年回道。同时紧张地搓着手，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很快，姜执事就亲自出来了。“进来，跟我们说说吧。”还是那特别的沙哑声音，仿佛喉咙里含着一块铁一般。 “执事大人，姜尚余准备明天就走了。我可以确定，姜家密库中的金子都在姜尚余身上，因为他跟祁名交谈的时候没有避讳，被我听过几次了。” “当真？唉，本来都是一家人，风大公子也是爱才之人，今日也曾力劝姜尚余留在天瑞城，奈何姜尚余严词拒绝，铁了心的要去国都，建什么学院。”沙哑声音故作惋惜道。 “执事大人，姜尚余不愿意留下，但我们汝地姜家其他不少人还愿意留下的，我今日已经串联了不少族兄弟，至少有一半人都想留下，替风大公子鞍前马后效劳的。”这少年腰都快弯到地下了，谄媚地对姜执事说。 “放心，我这就亲自去劝劝姜尚余。至于你，今晚先呆在这里吧，反正明天大家都走不了。”姜执事说完起身就走了，一个仆人上来就这位姜家少年接下去安顿不提。 几乎是同一时刻，城主府风二公子的常绛坊中，一位武士正在风归洛面前汇报着：“已经跟酒店店家确认了，姜尚余等人的确收好了行李，准备出发了。而门房的探子也汇报说，姜执事已经出门去了，看来公子您的计划可以执行了。” 风归洛阴沉着脸：“嗯，那你通知下去吧，务必要保证。” 却说姜执事出门后，运起功法几步跳跃后，就不见了踪迹。少顷，姜执事的身影落在城中一个破旧小院中，他径自走进院中的正门，推开门就大步迈进去。 “执事……”屋内几个黑衣人纷纷站起来，被姜执事双手虚按了下去。 “今晚我们就去姜尚余下榻酒店，击杀此人，夺得黄金，你们点齐人手，只留几个人罢，毕竟对方武士有好几十位。”姜执事命令。 夜色浓重，鼾声在大通铺上此起彼伏，这是至圣学院的武士队们。队长宁云主动守着夜，手持一柄大剑，坐在酒店众人的房间前，一边紧盯着姜尚余、祁名和袁杰三人客房处。 已经快到下半夜，城中只听到远处的几声狗吠，真是一片寂静。突然，一阵火光从酒店后院处传来，然后就是几声惨叫：“失火啦，快救火啊。” 宁云受此一惊，猛地站起来，同时大声叫起了其余的武士们。吵闹的声音，也从武士处散开来，渐渐整个酒店都充满了叫喊声。 宁云心下感觉不秒，大声喊起武士们后，就持剑快步奔向姜尚余处。他一脚才踏出，忽地一柄剑从左肋插了进来。宁云急忙提剑格挡，见得是一个黑衣人，所穿衣服正跟当天在密林里伏击风二公子的人一模一样。 “你们是何人，为何深夜纵火又来行刺？”宁云一边战一边问，试图分散对方注意。心里想着，要赶紧到姜尚余公子身边。 “哼，要你们命的人。你是想赶去找你们的几位公子吧，放心，那里已经有好手招呼他们了。你口中的姜尚余公子，此刻说不定已经死了。”这黑衣人是个老辣的对手，不但识别了宁云的想法，还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说了一个让宁云心态大变的消息。 “刺啦……”宁云心神浮动的时候，这黑衣人寻到了一个漏洞，在宁云小腿上留了一个伤口。 宁云不能突围，只好且战且退，准备与自家的武士们合到一起。哪知道他瞥了一眼后方，众多武士，已经被不少黑衣人围住了，双方正在混战，所幸自家人还没看到明显的伤亡。 “跟我做对手，你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分心，看来你是不想活了。”对面的黑衣人阴声道，手上的动作不由加快了几分。 “好，我就让你见识一下，我宁家十三叠快剑法。”宁云大声喝道，手中大剑忽地剑光分错，宁云手腕快速抖动，顿时手中竟似出现了十几把剑，这剑猛地罩住了对面的黑衣人，令他避无可避。 黑衣人大喝一声，浑身现出金光，衣袂鼓动，身周就出现了一个淡金色气罩。 “你怎么会使姜家独门武功？”宁云一惊之下，剑光都几乎要散开了，但他随即凝神，稳住了阵势。 黑衣人并不搭话，只拼着十几道剑砍上气罩，不退反进，手中剑刺向宁云。 “雕虫小技。”宁云不屑地哼了一声，右手一用力，剑光猛地再快了几分，只一会，黑衣人的气罩就被刺破了。宁云左手摸出一柄飞刀，只听“噌”地一声，一道寒光飞过，这飞刀就扎中了黑衣人的胸口。 “我们武功修为虽差不多，但奈何你们不像我汝地武士，没在战场上厮杀过，不知道生死只在一刻的时机中。”宁云一脚踢开这黑衣人的尸体，几个飞跃就奔到姜尚余的客房门口，只是一眼，这汉子就吓住了。 ------------ 第三十六章 谁是猎手 后院起火的时候，姜尚余还在打坐修炼，识海深处的平田深感二阶初期的修为不足自保，所以早就传了几个独门法诀，命姜尚余闲暇时候不辍练习。 是以，晚上姜尚余都用打坐替代睡眠，努力提升自己。防止遇事时，哪怕不能自保，至少不拖其他人后腿。 “失火啦，快救火啊……”姜尚余也听到这几声惨叫，他立即警觉地跳起来。才站起身的同时，一道剑光就从身后划过。 行刺者，是一名蒙面黑衣人，他没想到姜尚余会突然站起，以致于失手了。 “阁下蒙头藏面，不做君子，反倒爱做小人。”姜尚余讥讽了，同时身体并没有松懈。脚步后退，两腿提胯，两手自身体两边向内划圆，到胸口时又再度打开。左手上提至左耳边，右手下沉至身前，摆了一个起手式。这是平田闲暇时候传他的功夫，谓之太极，最擅长以弱打强，借力打力。 黑衣人从没见过这种奇怪的姿势，狞笑一声就提剑攻来。剑尖直指姜尚余心口，快似闪电，以肉眼捉不到的速度，只留下一道虚影。 姜尚余不敢大意，右手一抖，胳膊一缩，衣袖就伸长了一截打了几转，卷成一根。面对着迅疾的一击，衣袖从侧面拦住快剑，将剑裹住，向上一提。 刺啦，利剑几乎沾上衣袖的同时，就将布料割开了。剑被上提才一分，衣袖就被割断了，剑光复又朝着姜尚余袭来。 但在这电光火石间的变化中，姜尚余找到了机会，双脚一点后退几步，将自己拉开了与刺客的距离。此刻右臂一伸，只余半截的衣袖还留在身上了。 “哼，想不到你这小子，年纪这么小，武功及应变倒不差。你刚刚使的是什么功夫，老夫竟然从未见过。”黑衣人戏谑地问，竟然收手站定了。“若是你把刚刚的功夫奉上，我就不杀你，怎么样？” “不怎么样，这种小计策可骗不了我。”姜尚余冷哼一声，自然看到这黑衣人虽站定，但位置巧妙。只要自己近身，那把长剑只要往前一递，就能将自己刺个对穿。 “哈哈，兵不厌诈嘛，小友何必在意。不过你今天也别心存侥幸了，上头下了死命令，要取你性命。”黑衣人话音方落，又是一个猛冲，姜尚余避无可避，眼中只看到越来越大的剑尖，不禁心下大乱。 识海中的平田，瞬间就附身，正欲使出玄功，身体下蹲避开这致命一击。 “叮”冷不防身后出现另一柄剑，将这致命一击给弹开，附身状态下的平田一瞥，正是祁名拉着袁杰赶到了。 祁名身上隐现血迹，气喘吁吁地，也不知是他自己的血还是另外刺客的血。 “咦，小五等人竟然没有解决了你们两个小孩，还被反杀了吗？”房中的黑衣人惊讶道。 “废话，我祁家云幻幽诀可是顶级玄功，每一甲子都有人凭之晋升三阶到达福地，你们三脚猫的功夫能挡住本公子吗？”祁名大声喝道：“你要是识趣，就快快退去。外间的武士们听到声音，想必马上就到了，到时候任你三头六臂又怎么走掉。” 黑衣人哈哈大笑：“我们派出不下80人，外间有六十七人招呼你们带来的武士呢，不必为他们操心了，你们很快就要在地下见面。”黑衣人再度提剑来攻，竟是要以一对三。 祁名提剑就要应对，但剑才提至小腹，他突然面色一紧，“哇”地一声就吐出一口血箭，眼看着就要倒地了。 袁杰大急：“祁名，你没事吧。”把祁名抱在怀里。 “我是不能再战了。”祁名将手中剑扔向场中被平田附身的姜尚余，后者一把接住道：“你们先退到一边，这人交给我解决。” 且说平田接过祁名手中剑，深吸一口气，大喝道：“来吧。”这一声大喝，平田悄悄用上了一丝精神力，他深知姜尚余功力浅薄，仅靠蛮力并不能取胜，因此勉力从识海中调了一丝本体力量，此刻借着大喝施展出去。 在祁名、袁杰等人耳中，这声大喝平平无奇，只是比平时要响亮一点。但在对面的黑衣人耳中，这声大喝似一道春雷，又似一道闪电，将他的意识都震慑住了，顿时站在那里愣住了。“就是现在。”平田脚下踩住几步玄妙的轨迹，瞬间来到这黑衣人面前。 “一剑飞来”平田使用自己擅长的主世界剑法招式，抓住机会，将剑在黑衣人身前横扫过去。剑光飞过后，一个头颅就掉了下来，一股动脉血就喷溅了出来。 祁名和袁杰见状，终于松了一口气。 见解决了对手，平田也提剑在胸，做出格挡的姿势，随后就往祁名两人处走去。 “小心……”祁名和袁杰看着被平田附身的姜尚余身后，突然大叫起来，那里突然出现了两道身影。 “你们三个小崽子，竟然连连折损我们两名精锐，幸亏我安排手下围攻后，就急急赶来。”其中一位黑衣人操着沙哑的声音。“好了，到此结束，你们也不亏了，临死前还折损了我左右臂膀。” “原来是姜执事，不知大公子为何要对我们几人下此狠手，毕竟天亮后我等就要离去，对天瑞城只是一个过客罢了。”平田从这沙哑声中捕捉了姜执事一丝气息，当场叫破了其身份。 “唉，我也不想杀你们，毕竟你这个姜家人虽不是主脉中人，但也有几丝血脉情分，更何况你天资如此优秀，假以时日毕定要升入福地的。”姜执事也不掩饰，大大方方地应了下来。“只可惜，你身上还留着汝地姜家最后几万金，这可是比拟天瑞城十年的税收，大公子都很眼红，所以今天来跟你讨要。而未免你事后张扬，也只好在讨要之后，将你杀了。” “卑鄙……”退在一边的袁杰哪里见过世家贵族如此阴暗一面，不由得就骂出了声。 “哼哼，将死之人，我们不与你计较了。”姜执事看也不看袁杰，手持一把刀就朝平田走来。 “千剑纵横……”平田勉力使出在主世界的最强一击，把姜执事逼退。这一招在面对汝地姜家的福地长老时，都曾建立奇功，姜执事身为二阶之人，自然不能阻挡，很快陷入困境。千百道将其笼罩，逼得姜执事冷汗直流，不一会就重伤了。 “小六，还不出手。”姜执事深处危境呼叫起自己的同伴。 “好的，执事。”一道清脆的声音应道，这被称为小六的人，竟是个女子。这小六蒙着面，浑身被黑衣裹紧，此时一双手从黑衣中伸出来，上面密密麻麻地布满疤痕，望之生怖。 这双手在身前飞快地结了几个手印后，手主人就喊出了杀招：“鬼哭……” 竟然是一个罕见的法师，用的也是稀少的阴咒术，众人只感觉身边一阵阴冷，几道若有若无的虚影漂了起来，空间中顿时荡起凄厉的哭声。 “怎么如此倒霉，竟然遇到了难得一见的法师，我祁家也才十余位，平素都在闭关，我都难得一见。”祁名喃喃道，眼中一片灰暗。“在这兴州身死，也不知能不能进入福地中，能不能看到平田大人。” ------------ 第三十七章 送人头？ 鬼哭声响起的时候，武士宁云刚好奔到了客房门口。 只见屋内绿色荧光闪烁，这光芒并没有让大家觉得明亮，反倒令这房间充满了阴森感。至少有十来个鬼影，在这绿色的荧光中来回飞窜，带起阵阵阴风。 “有法师做法。”宁云瞬间反应过来，眼神一扫，就看到站着的姜尚余，倒在地上的祁名和半跪在祁名身边的袁杰。 姜尚余背对宁云，让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祁名一脸绝望的表情，则被宁云收到眼底。 这一幕，让宁云心里也不由十分慌张。在他过往的岁月中，没有遇到过一位法师，也没有想过会遇到一位法师，更没有料到第一次遇到法师竟是在生死搏斗之中。 但宁云还是壮了胆子，硬着头皮一脚踏进客房之中。普一进来，宁云就感觉一股冷气袭来，身上就泛起鸡皮疙瘩。而刚才在房外看到的十来个鬼影，在他眼中也登时更加凝聚。其中有一个披发垂头的鬼怪，双眼血红，直直盯着自己的眼睛，令人不寒而栗。此时这些鬼物正围着姜尚余，伺机而动。 “宁云，到这里来。”祁名看到屋内有多了一个自己人，连忙唤到身边。 “祁公子，这是什么法术？”宁云脸色发白地问道。 “这是阴鬼法术。”祁名刚刚受伤，气息还不稳定，只得缓缓说着：“阴鬼法术是法师中最稀少的，练法过程不但凶残，还伤天害理，常常要血祭活人。看这个法师的修为还不到三阶，但练出的鬼物已经能让你几乎为之却步，手上应该已经沾染了不少鲜血了。” 宁云大急：“那我们面对这么多鬼物，如何是对手？” “不但不是对手，恐怕还不得脱身，甚至不得善终。”祁名脸上不由地现出一阵恐慌，心里忍不住地祈祷起来，希望这次能有奇迹出现。 这个时候，平田附在姜尚余身上，观察着四周出现的鬼物。俱是张牙舞爪，做尽各种恐怖神态。 “一剑飞来”平田身体极速前冲，右手在面前再度横横划过，使了一个老招，目标正是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鬼物。这鬼物衣衫褴褛，脖子上系着一个套索，一根舌头伸出去老长。平田一剑砍过她身体，只觉得剑上一阵滞涩感，似击水也是割草，并不利索。 而那鬼物被剑砍过后，竟是化做一阵轻烟消失了。 平田操控着身体再度杀向另一个鬼物，嘴上喊着：“这鬼物力量不大，可轻易受到伤害，不要慌张。” 宁云听到这话，也终于有了点勇气，拿出随身的大剑，参与了战场。对十来个鬼物来说，这大剑厉害非常，每个鬼物可说是沾到即死，不一会在场的鬼物竟然都被清空了。 “哼，不过如此，原来都是吓人的样子货。”宁云不由哈哈大笑。 那被叫做的小六的黑衣人仿佛早料到如此，她藏在黑衣下面，冷哼了一声。“别得意太早了，这还没正式开始呢。”说着，小六手上微动，嘴中念念有词，也不大能听清。 几乎是同时，刚刚化为鬼物的轻烟，在室内荡漾起来，马上又凝聚到一起，这一次形成的鬼物仅有四五只，但看上去正常多了。 不过平田却感觉到，这四五鬼物给人一种淡淡的压力，似乎不是善茬。 果然不假，其中一个身罩白衫的女鬼，伸着双手向平田的附身抓过来，速度异常快。平田操纵着右手举剑慌忙格挡，但这女鬼竟然无视了利剑，双手直接穿了过去，直接在姜尚余右臂上留下了几道抓痕。 “嘶……”深处在姜尚余识海中的平田，也感觉这一抓中蕴含的力量，不由发出一声痛呼。 而另一边，也分到两个鬼物的宁云，已经在鬼物的攻击下惨叫连连。 “不行，得赶快想办法。”平田脑中飞快的转过几个主意，但很快都被自己给否定了。 “哼哼，我就说才开始吧。”小六此刻有点癫狂，尖叫道。 “据我所知，这世上没有完美的法术，你也不要嚣张。”平田附身道。 “那又怎么样，别说你看不出来破绽在哪，就是看出来了，你们能撑到击败我的时候吗？”小六毫不客气地嘲讽道，又状似不经意地裹了裹黑袍。 不想这一幕被平田捕捉到，他操纵着姜尚余的身体，又硬扛了几道攻击，发现这小六藏在黑袍下的身体，始终在瑟瑟发抖。 “我明白了，这黑袍一定是某种法器。小六身为二阶能量，操纵如此多鬼物，肯定要遭受反噬，说不定身体已经接近崩溃。”平田快速思考，又联想到一开始小六施法时，一双狰狞的双手，密布着伤口的样子。“就是这样。” 于是平田附身再度说：“别管鬼物了，这位法师的弱点就是他自己。”说完，一个箭步跳了起来，躲过了好几个鬼物的拦截。 “千剑纵横……”再次使出平田在主世界使用的剑法强招，目标直指裹在黑衣中的小六。 “哼，已经死到临头了，现在看出来，也晚了。刚刚你们杀鬼物不是杀的挺快活的吗。”小六一边退开平田招式的范围，一边嘴上说着。 “恨，这身体才是二阶力量，如果是三阶甚至更高的话，这千剑纵横一击之下能将这客栈击穿了，现在连一丈远的威力都没有。”平田心里大急，一边躲着鬼物，一边想。 自从叫破了小六的弱点，这些鬼物就只专心攻击平田附身的姜尚余，另外不时骚扰一下已经被重伤的宁云，落败似乎已经不可避免了。 平田心下叹气：“看来这次附身的计划还是太草率了，这一行人的折损，还真是令人惋惜。好在自己影响也不大，最多四个月沉睡后，就能复苏过来。可惜的是自己最看重的三个少年，未来还有很多计划也不能一一实行了。” 已经做了最坏打算的平田，连操纵身体都出现了松懈，一只鬼物瞅准了机会，又对着姜尚余的腹部抓了起来。这一下若是抓实了，估计姜尚余要当场毙命。 但平田已经不准备做无谓抵挡了，这些忽视物理攻击的鬼物，对现在的几人来说，简直就是作弊的存在，他甚至已经闭上眼睛。 “啊……”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惨叫响起。平田附着身，睁开了眼睛，看看是哪个兄弟先走一步，意外的发现发出惨叫的是刚刚还不可一世的法师小六。 在这法师边上，袁杰浑身是伤，手中死死地拽着黑袍的一角。缓慢又坚定地将黑袍扯离法师的身上。一具布满伤口的身体顿时出现在众人眼前，这些伤口密密麻麻，新伤盖旧伤，令人作呕。 而与此同时，一众鬼物早就不再攻击祁名几人，围着小六法师不断撕咬着。 ------------ 第三十八章 意外之喜 凄厉的惨叫声，在这间客房中一声高过一声，小六法师无助地推搡着围攻她的几个鬼物，但这鬼物何等凶残。 在众人眼中，这个满身狰狞伤疤，犹如鬼怪一般的法师，被几张大嘴和几双利爪撕咬着，不一会就奄奄一息。但鬼物犹自不满足，还在争相地从法师身上撕下一块块血肉，往各自嘴中送去，不一会就在原地处流出一片鲜红的血迹。 这一幕修罗景象，令众人闻之作呕，连离小六法师最近的姜执事，都被吓呆了。这个刚刚还气焰嚣天的中年汉子，根本没想到事情急转而下，一个法师竟然被普通人给撂倒了，更没想到自己一群人满怀信心地过来杀人取钱，最后莫名被翻盘不说，还要搭上性命。 他一张嗫嗫嚅嚅地，不知念叨着什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腹手下被自己饲养的鬼物反噬。 终于，法师娇小的身体都被鬼物吞吃殆尽，连地上最后几块碎肉都被鬼物争抢着塞进嘴巴。 “祁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刚刚被鬼物重伤的宁云，爬到祁名身边，小声地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这些鬼物应该是她折磨致死的，她的法袍就是为了遮盖自身气息，为了防止被鬼物找到后反噬。可没想到姜尚余叫破了这一点，最终被袁杰孤注一掷，将法袍拉了下来。这法师用些残忍手段饲养鬼物，最终落得如此下场，也是报应。”祁名脸上出现恨恨的神色。 “但这鬼物杀完了一个人，还要再杀人，在场几人都无力抵抗，怎么办？”宁云表情先是一喜，随即也一片死灰。 “不怎么办，你没看姜尚余都已经一副不做抵抗的样子了嘛。”祁名无奈地说着，也是一副等死的表情。“反正我们也不亏，姜执事和他精锐手下，都折损在这里，至少我们有对手陪葬，只是不知这鬼物放出去，又要祸害多少人。” 两人说话的时候，几只鬼物终于满意地从原地站了起来。因为吞吃人肉而激起凶性的鬼物，几双血红的眼镜四处扫着，又盯住了离的最近的姜执事。而袁杰在撕下小六法师的衣袍后，已经见机先逃开了。 “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重伤倒地的姜执事一边挣扎着后退，一边叫着，他缓缓蹭过的地面，竟是湿了。 “这孬种吓尿了。”宁云心直口快，也口无遮拦地说。 “哼，定是他看过小六法师曾经御使鬼物行凶，所以才格外害怕。”祁名也一脸嫌弃，说着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要是鬼物过来吃我，我就第一时间自尽。” 几个看着鬼物一步步缓慢地走向姜执事，心里虽恨，但也生出了一丝兔死狐悲之感。就在这时，一个鬼物身上飘起了青烟，随即这烟越来越大，一道火光蓬地燃烧起来。 有一就有二，几只鬼物接二连三地自燃，不到一会就在原地留下了一堆灰烬。与此同时，刚刚被撕咬殆尽的小六法师原地，一个清亮的珠子从衣服中飘起。 这个珠子约莫只有指甲盖大小，散着淡淡的光，从衣服中缓缓升起后，就定在半人高的地方，一动不动。 几只鬼物突然自焚，众人还来不及兴起死里逃生的心情，又被这枚漂亮的珠子吸引了注意力。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姜执事，他手脚并用，爬向那颗珠子。“这是聚魂珠，里面有好多灵魂之力，拿到就能御使鬼物了，我要把你们这群人杀尽，通通摄入聚魂珠，也化做刚才那样的鬼物。” 然而姜执事忘记了，此刻场上还有一个能站着的姜尚余，平田此刻正附身在其上。 眼看着现场局面一度反转，平田也不由讶然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这清亮的小珠子是什么东西，但看到姜执事拼尽力量也要爬着去抢，就知道定然是个宝贝。 平田操纵着身体，往前大步走了几步，就到了这圆珠边，但他也不贸然伸手去接，反倒绕过圆珠，一脚踩在姜执事伸出的手上，同时脚上用力在地面使劲搓了几下。 “啊……”姜执事顿时吃痛叫了一声。 “告诉我，这珠子是怎么回事。”平田附身操纵着身体说。 “哼，我是不会说的。”姜执事硬气道。 “是嘛，我想宁云肯定对拷问对手很有经验。”听到这句话，原本趴在地上的宁云，突然也有力气了，一股脑爬起来，站的笔直。 “是的公子，我会的很多，比如分筋错骨，可以将他浑身骨头折断，活活疼上三天，最后才咽气。”宁云骄傲地说。这是祁家培养出来的武士高手，能做到队长级别，不但有勇有谋，也会不少其他技术。 “好，我说，我说……”姜执事认命道：“不要折磨我了，给我一个痛快就好。” 这番话得到了平田的肯定，他操纵着姜尚余的身体，点了点头。 看到这番承诺，姜执事才缓缓开口：“这聚魂珠是姜家传下来的宝物，据说也是从福地下来的。用其可以生祭活人，吸收灵魂之力，孕育鬼怪。我们姜家拿到后，这几百年来，少说也生祭了几千人，这珠子力量浑厚，即使普通人拿到也可以使用。” “那为什么刚刚那位法师，最后被鬼物反噬死了？”祁名在一边好奇地开口。 “因为法师可以更好的操控聚魂珠，甚至吸取其中灵魂之力。小六是因为吸取灵魂之力过甚，导致身体几近崩溃，才浑身伤口的。而因为吸取了灵魂之力，小六也被聚魂珠内孕育的鬼怪憎恨，所以施法的时候要隔断气息，没想到今天大意之下，被破了。”说完，姜执事还望了一眼袁杰，似乎心有不甘。 “那这样的话，这聚魂珠如此邪恶，还是毁了吧。”被姜执事看了一眼的袁杰，一向更善良，发声建议说。 “你懂什么，聚魂珠里的灵魂之力并无善恶之分。其中的力量必须要三阶大人用香火之力为引，才能提取出。只是小六修为不到家，只好用生祭之法，每次提取一点力量，再往其中灌输更多力量。再有十来年，这力量达到顶峰后，我们祁家福地还会回收，供福地使用。”姜执事一脸看土包子的表情。 “原来这样，如果里面真的蕴含巨量灵魂之力，那不是正好可以缓解我目下的难题？”平田不由地开心起来。 “我都说完了，给我一个痛快吧，姜家不会放过你们的。”姜执事临死，也发出恶毒的诅咒。 但这个诅咒对众人毫无影响，冷不丁地，一把利剑就从姜执事脖子上划过，扑通一声，姜执事就倒地了。 ------------ 第三十九章 恢复 月光透过窗子，照在这房间内，几人各自长舒一口气，或坐或站或倒地，享受着生命带来的快乐。在它们即将逝去，又还复来的时刻，每个人都深深地体会生命的宝贵。 姜执事无头的身体和小六法师残留的血迹，默默地为这份宝贵划上了一个奇异的注解。或许这个世界，仅属于最后那波幸运者，有多少曾风光的人，倒在半路上，死的时候甚至没有一个熟悉的人知道，他们曾经有过什么了不起的功绩。 稍微缓过了一口气后，平田操纵着姜尚余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回身，走向那颗聚魂珠。 犹豫了一下，一只手慢慢终于慢慢地伸向这悬在半空中的明珠，并坚定地将它握在手里。 奇怪的是，这明珠一被握住，就突然消失了，好像从没有出现过一样。 同一时刻，姜尚余的识海中，一个小太阳出现了，洒下了无量的光辉，照的识海都开始暖烘烘的，这是精神世界不该的感觉。 太一沐浴在这光中，身上的力量迅速增长着，连身高都隐隐增加了几分。他眉心隐隐浮现一个法纹，只是这一照，就获得了一丝三阶力量的种子。 平田看着这小太阳若有所思，突然猛地飞上了空中，双手对着太阳就抓了过去。 奇怪的是，这太阳温度虽高，甚至突破了精神与物质的界限，将整个识海都照的一暖，但是其表面并没有高温。 平田双手才触摸到这个小太阳，就有一阵阵力量从中传递到双手，这力量在身体中一个流转，就被灵魂体的平田吸收殆尽。 一丝笑意从灵魂体的平田脸上浮现出来，虽然姜执事将这聚魂珠形容的十分可怕，但对三阶力量的平田来说，这不过是一个补充灵魂的一般宝物。姜家福地中，应该用这种方式，来吸取灵魂力量的，毕竟灵魂力量和香火之力是同样的力量本质。 看来这世界隐藏了不少法术和宝物不为人知，就平田的了解，这聚魂珠不在祁家的福地中有记载，其中蕴含的力量更是惊人，这颗宝珠果然如姜执事所说，这聚魂珠果然生祭了不少人命，而且很可能远远超过几千人，至少有几万的人命。 “真是血腥的法术，姜家的福地中，需要这么多聚魂珠吗？”平田深深疑惑，这世界生产力低下，往往一个小城市都不到一两万人，这聚魂珠制造需要这么多人命，蕴含的能量已经远远超过了三阶的需要了，只有平田这样倒霉的人才能吸取其中大半力量，以助于恢复。 “不想那么多了。”平田将小太阳捞在怀中，专心运转力量，汲取其中的精华。只见一道道能量从平田的双手中涌入身体，先过双臂，再至心胸，又到双腿，最后打了一个转汇聚到丹田处又“嘭”的一下炸开，滋润起干涸的身体。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速度，这个原本还很虚幻的平田，慢慢充盈了起来。身体越来越实，隐隐就要超脱姜尚余的识海，同时平田还感觉到遥远的福地中，自己身体传来一阵阵吸引力。 神格玉盘，也在这个时候联系上平田的意识。 “恭喜宿主，吸取到4000份标准神力。”久违的声音响起，令平田感概不已。“检测到宿主身边还有不少神力，请继续吸取，以回归肉体。” “能否用聚魂珠制造一个法身，将我灵魂体注入其中，以稍低于三阶的力量，重新降临俗世，暂时不回归福地？”平田思考了一下，问道。 “正在查询数据……”神格玉盘顿了一下。“已经查询到相关信息，可以用聚魂珠的力量构建一具法身，令宿主暂时在俗世避开天人相隔。但聚魂珠在使用后将不可恢复，且该聚魂珠能量仅能持续一个月左右。”神格玉盘回答。 “一个月的时间，也够到国都了。”平田听到这个回答，心里一阵轻松。这段时间附身在姜尚余身上，平田深深感受到人在俗世的各种方便，主要是能更加直接地传播信仰，毕竟身在祁家福地天宫，各种不方便。 “宿主放弃继续汲取标准神力，为宿主准备法身，本次使用玉盘利用聚魂珠力量，不需额外支付标准神力。请宿主确认。”神格玉盘道。其实神格玉盘的每次行动，都要耗费标准神力，之前平田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自从上一次耗尽香火之力转化标准神力后，平田才知道自己的每一次使用神格都需要神力，于是让神格玉盘在后来的操作中提醒这一点，这样以便自己的方便使用。 “确认。”平田在意识中选择了操作。 神格玉盘得到了肯定后，在冥冥之中开始调动力量。识海中的小太阳，此刻也从平田的怀中逐渐变淡，最终消失。 但与此同时，在现实世界。这枚聚魂珠再次出现，只是比刚才要小了不少，光芒也暗淡了不少。 只见这聚魂珠，仿佛有一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猛地爆开，散成一团细砂，充满了这个酒店房间。在神秘力量的作用下，一部分细砂被有意地吹到在场中受伤的祁名、宁云和袁杰身上，这几人身上的伤也随着蠕动着恢复起来。三人脸色也恢复了红润，只需稍加休息，天亮时候这伤就完全好了。 尽管截留了一部分，但细砂数量繁多，在神格的作用下，绝大多数又凝聚了起来，形成了一个粗糙的人形。但事情到此并没有结束，仿佛又有一个精致的刀在这粗糙的人形上不断雕刻，很快四肢和其他地方就趋于完美了，但唯独五官一片模糊。 然后，一道虚影就从姜尚余身体中飘了出来，径自投入这细砂构成的人体中，下一刻，人形的五官逐渐浮现，并越来越精致，逐渐变成了这个世界中平田的样子。 与此同时，砂质逐渐有了血肉的感觉。终于，这座细砂样的雕塑成为完美的人体，平田又回到了俗世中了。 平田睁开眼睛，手一招，祁名身上的外套就从身上脱落，飞向平田，将其身体裹住。 “导师，平田大人……”几人震惊中，带了十分的欣喜，纷纷对这平田行礼。 “不用客气了，大家表现都很好，我一直看在眼里。”平田感受着法身与正常肉体没有太大的不同，心情也很高兴。和蔼地对几位少年作出鼓励。 ------------ 第四十章 深夜到访 看着酒店中横七竖八倒地的武士们，再度回归的平田，很快就面临一个新的难题。 尽管自己北上传道的队伍中，几个核心都还在，但在姜执事的一队黑衣人屠杀下，幸存的仆从和几位武士加起来也就剩十几来个人，连汝地姜家的幸存者也只剩下十来个人，场面真是凄凄惨惨戚戚。 武士宁云向平田请示后，在几个房间中转了一圈。向平田报了一个具体的数据：“武士12人，仆从3人，汝地姜家10人。” “真是欺人太甚，宁云和袁杰留下来善后，姜尚余和祁名跟我去城主府找大公子要个说法。”平田铁青着脸，恨恨说道：“他要是不让我满意，我就会让他知道，这世界从不围着某个人转。” 平田带着两个少年走了两步，又突然想起来什么，转身叮嘱宁云：“姜尚余客房中，有一个咒语密封的小木盒，你找出来拿着，我回头有用。”这咒封的木盒中，正是问道重至圣书，离了汝地后突然被发现威能大减，后来平田研究发现是因为离开信仰主场，圣书能量流失跟不上补充的速度。 于是平田只好附身姜尚余，将圣书用咒语封印，防止掉落品级。现在平田本尊既然出现，就可以拿出来使用，随时为圣书补充能量，不用担心圣书的使用问题，北上路上可以使用了。 交代一番后，平田率先几步，运使玄功护着姜尚余和祁名两人，似慢实快地出了门。 姜尚余和祁名两人只感觉有一阵轻柔的风护着自己，脚步都轻盈了许多，没走几步，城主府就到了眼前。 守门的卫士站的笔直，端着长戟，尽管是在夜里，也没有丝毫放松警惕，瞪着眼睛不断扫视着周围。 姜尚余和祁名看到这些守卫，不由地做出了防护的姿势。但平田似乎对守卫并不以为然，眼神动也没有动，依然昂首大步向前，带着两个少年走近城主府的紧锁大门，脚下一点就凌空而起，跳进门内。 奇怪的是，这些守卫好似看也没有看到这三人，令姜尚余和祁名好奇不已。他们估计这应该是平田大人使了某些法术，也跟着平田跳进城主府内。 事实也的确如此，平田自从进入祁家福地后，稳固了三阶的能量，在这个世界中，已经形成种种超凡的力量。在主世界，只有四阶以上的人，才能稍微动用力量干扰到物质世界，但在这个片面世界，三阶能量者，已经拥有不少超凡的力量了。 天瑞城主作为天瑞城和周边几个小城的控制人，府内也是不小，但在平田法术的加持下，三个几个瞬间就找到了大公子的兰陵馆，辨明了主屋后，平田毫不客气地破门而入。 “砰”地一声巨响，在耳边传来，正搂着美姬熟睡的风单罗猛地惊醒了，才睁开眼，周围三道人影围着他，令他下意识地摸向身边的一把佩剑。 “大公子，深夜来访，失礼了。”平田找了把椅子，大喇喇地坐了下来。姜尚余和祁名两人，自然随侍身后，站的笔直。 “不知是哪位高人来访，是本公子失仪了。”风单罗压下心中的惊讶，推开身边惊醒的美人，坐起来整了整睡衣说。城主府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能在深夜带了两个人还如此毫无声息地闯进来，这肯定是高手中的高手，恐怕姜执事和小六法师也不是对手。 风单罗观察着平田，没有找到一丝熟悉的痕迹，确定自己与其并无什么恩怨，心下又稍定。于是风单罗眼神飘向平田身后，姜尚余和祁名正对其怒目而视，这才心中一阵慌乱起来，脑中思绪不断飞转，想到了一丝可能。 “不妨事，我交代完事情就走，你照样睡你的。”平田玩味地看着风单罗，又对其身边的美人扫上一眼。“长的不错，大公子真有福气。” 风单罗也不知平田的意思，更不知平田是敌是友，只好顺着平田的话搭了一句：“此乃蔡姬，我从天瑞城往北的山武村搜罗而来，大人若是感兴趣，我这就做主送给大人。” “君子不夺人所好，美人就算了。”平田淡淡地说：“但本人倒是有件事情需从大公子这里讨要一个说法。” “大人请说。”风单罗一听着语气，心下一个咯噔，勉强做了一个笑容道。 “我记得姜执事是你手下吧，他带着一群人杀到姜尚余和祁名等人下榻的酒店，令武士仆从死亡几十，这笔账要怎么算？”平田盯着风单罗的眼睛，仿佛要把对方的内心要看穿了一般。“虽然姜执事等人尽皆伏诛，但我方也死了不少人啊，这损失不可谓不大。” 风单罗大惊，扑通一声滚下床，就跪在地上。“大人，姜执事竟然如此胆大妄为，这我并不知晓啊。” 平田俯视风单罗：“你是不是知道，我并不关心，天亮之前，我要看到十匹车马，并五十仆人和一百壮士，送到我们下榻的酒店处，另外赔付相关物资。”说完，平田在身旁的一个桌子上拍了一掌。“不打扰大公子休息了，我们告辞。” 在风单罗的眼中，平田当下一步走出后，也不知做了什么法术，带着另外两人就从自己眼前消失了。 抹了抹额头的虚汗，风单罗也顾不得穿上外衣，就大声唤来下人。“令府中在的几位执事过来书房找我议事，过了一刻钟不到，就不要来见我。” 说完这句话，风单罗才感觉自己吓的有点口干，伸手从桌上拿了一杯水，也不顾凉，就猛灌一气。喝干的水杯就这么随意地扔在桌子上，“哐”地一声，这水杯竟然掉在地上。风单罗循声一看，刚刚还好好的桌子，此刻已经化成一片粉末，回想起刚刚走前拍了一掌的平田，不禁吓的瘫坐在地。 “这举重若轻的招式，已达俗世顶峰，是随时可晋升福地的神人之流啊。”心里不禁大为后悔，为了贪几万金的便宜，和姜尚余翻脸并想置之死地。如今对方请了高人做主，害的自己陷入困境。 陪侍的美人蔡姬，也看到这骇人一幕，惊慌地蒙住脸，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明的光芒。 ------------ 第四十一章 书信 成功震慑了风单罗，平田又带着姜、祁两人回返酒店。 对平田来说，风单罗也只是个路人罢了，而跟着姜、祁几人传道的武士、仆从，与平田来说也无甚感情。补请自己损失即可，主世界也有个别人转生到各投影世界时，动不动就大开杀戒，但那是被主流意思所鄙视的，平田也很看不起这种为了杀人而杀人的暴徒。 一行人回归酒店后，袁杰、宁云已经将几个房间堪堪收拾好，后院的火情早就在控制住了，大厅里的尸体已经移走，几个仆从和酒店伙计正在清理，能看出来几位仆从心情悲痛，但行动依然有序，想来还是心定的。 “你们也留下来帮忙吧，我去房间，叫宁云把咒封木盒送给我。”平田吩咐姜、祁二人结束，就径直选了一个安静的房间休息去了。 平田等人心思安定的同时，风单罗并几个执事在自己的书房中紧张地商议着。 “一群废物，动手前也不探探底，现在踢到铁板了，竟然要本公子给你们善后，你们知道那是即将晋升福地，接近三阶修为的大人吗？”风单罗破口大骂，将面前的一杯人愤怒地扔在地上。 “公子，事已至此，我们还是赶紧将赔偿做好吧。只要奉上足够的心意，对方也愿意与我们化干戈为玉帛的。”一位执事说。 “的确，宋执事说的对，公子，那位大人既然只说了要赔偿，看来对公子的敌意并不大，公子大可放心。且对方很快就要离开天瑞城，过客而已，也不会产生任何威胁的。”也有执事附和道。 “公子，对方这么嚣张，深夜到访威胁于你，我觉得可以告知城主大人，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也有主战的执事，坚决要求：“且公子身系风、姜两族威严荣耀，那群人不过是汝地一群土包子，必须雷霆手段，施加报复。” “给他们颜色看看？那你说说，我派谁去？派你去，可以吗？”风单罗怒道：“你是不是没有脑子，我风、姜两族威严？我可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对方是随时突破三阶的大人，我风、姜两家的高手，可不愿为我这位公子出头，更何况，姜执事将我手上作战的力量，几乎损失殆尽，连带着我的话语权都要小了，当务之急是要守住家中地位。” 风单罗冷静下来，知道自己这次行动，已经彻底失败。偷鸡不成蚀把米，如今正是要议定赔偿数目的问题了。 几个人又商议了一番，期间两个执事甚至当着风单罗的面，为了谁出的东西少点，几乎要动起手来。 最终在天亮前，议定要赔偿给平田等人的物资：“仆从最不值钱，在平田要求的数目上，直接翻了一翻，达到一百之数。壮士不同于武士，也不过是强健一点的仆从罢了，可以拨出一百二十位，比平田所报的人数堪堪多了二十个。至于其他物资诸如水果蔬菜到肉干米粮等，也是装满了十五张车马，这些车马自然也送与对方了，多出了三分之一。” 既然事情已经定了下来，风单罗和众位执事也是散了，风单罗阴沉着一张脸回到自己的睡房，蔡姬还在等着他。 “公子，何事苦恼？”蔡姬温柔地迎了上来，一双素手按上了风单罗的太阳穴。 “不提此事了，本公子今天损失巨大，一年的积蓄都搭上了。也怪我行事激进了，可是母族那边给我资源众多，如今又苦苦紧逼，我也有很大苦衷。天瑞城中，都当我是贪婪之辈，可谁又知道我贪来的东西，自己又留下了几分，不全都给了母族。”风单罗一脸落寞。 “公子不必心忧，您手上武士众多，哪怕少了姜执事，也可以从武士队中提拔其他执事，不妨事的。”蔡姬又轻揉着风单罗的肩膀，温声说着。 “武士，我手上还剩下几个武士？”风单罗声音有点凄凉，但马上警觉地停止这个话题：“你一个女流之辈，问这么多干吗？反正本公子身为城主长子，二弟、四弟皆是碌碌之辈，未来这天瑞城肯定是我的。” “公子，天瑞城是谁的，还言之尚早呢。”蔡姬声音还是很温柔地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自己掌嘴……”风单罗不悦地道。背着身子的他，并没有看到蔡姬脸上一向温顺的表情，正在逐渐狰狞。 “我错了，公子，妾失言了。”蔡姬马上回道，双手从风单罗的肩膀上放下，右手再抬起的时候，竟不知从何处摸了一把利刃。 “公子恕罪，我这就掌嘴……”蔡姬话还没说完，手上的利刃就从风单罗的背后刺进去，穿透了心脏位置，刀尖在胸前露了出来。 “你……”风单罗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口中就被鲜血溢满了。 “哈哈，我什么，公子是想问我为什么杀你？三年前你灭城主米商蔡文，夺取其家业的时候，恐怕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小女儿吧，去年二公子将我无意寻到，设计令我被你寻到，我就在等待杀你这一刻了。”蔡姬美丽的脸庞上，露出狰狞的表情。但似乎又不满足，持匕的右手又使劲转了转。 “本来我以为要等到很多年后，才能杀了你的，谁知道你惹上了一队外乡人，折损了手上几乎所有武力呢，连上天都在眷顾我呢。”蔡姬轻声道。 “其实，你设伏二公子，二公子又何尝不会设计与你呢，只是你手上力量这么大，即使杀了你，你母亲难保还再生一个弟弟。如今这情况，你母亲以后在家中也得仰仗二公子鼻息了吧，失去你这个依靠，姜家如何再为一个出嫁女继续投入资源呢？” 风单罗一双凤眼狠狠的瞪着蔡姬，听完这么一席话，眼中怨恨气息更重了。 蔡姬无视了这眼神，继续道：“大公子，你恐怕不知道，你与姜家往来的书信，我都看过了。难为你了，多年为姜家做嫁衣，谁知道姜家这么偌大的一个家族，竟然包藏祸心，想要取代风家，成为天下皇族呢。放心吧，那些书信，我刚刚已经悄悄派人送给二公子了。” 受得这一刺激，这风单罗双脚一使劲，终于睁着眼死了，死前眼睛还直直地盯着蔡姬。 蔡姬这一刻，才惊慌地哭了出来。“来人啦，大公子被人刺死了……救命啊。” ------------ 第四十二章 送行 天瑞城主大公子在家中遇刺的消息，并没有很快传出府外。 蔡姬大声的叫喊，引来的第一个大人物，是大公子的生母，城主风曲云的大夫人姜氏。 姜氏今年还不到四旬，但出身大族的她颇懂得保养，看上去只似二十多岁的少妇，她有着白皙的瓜子脸，身穿一件茜色团花斜襟交领中衣，缕金缠枝的纹绣裙逶迤拖地，整个人显得丽质夺目。 此刻，姜氏白皙的脸上失去了往常的淡定从容，泪水止不住从美丽的杏眼中涌出。年轻儿子的离开，既让她失去了未来的依靠，更让她感到惶恐。如果城主府排名第一的继承人都能在府中被刺死，那她这个排名第一的夫人也可能在府中失足落水淹死。 “说说当时的情况，我一定要让凶手付出代价。”大夫人咬牙切齿，同时对蔡姬也充满了怀疑。 “当时大公子刚刚进屋，一个人影从后面突然将他刺死了。”蔡姬满脸泪痕，哀伤地说着。 大夫人命人将蔡姬看管，又急招了几位执事。发现在出事前，风单罗居然刚刚还和几位执事商量事宜，并第一次听到汝地姜家的一位代表性少年，在心中给这个人记下了一笔。 调查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天大亮的时候，城主和二公子也来到事发现场。 “严禁消息外传，马上找出真凶。”中年城主第一次露出果决的一面，他有些心痛自己孩子的离去，同时也无奈于权力争夺的残酷。以天子亲兄弟的身份统领天瑞这个大城，风曲云当年也是从一众兄弟出厮杀出来。 “归洛，你负责督促这件事。”城主眼睛直盯着自己的二儿子，仿佛要从后者的脸上看出真相，但风归洛的表情没有一丝异常。 “是的父亲，这是儿子应该的，任何人不得冒犯我们皇族的尊严。”风归洛表情认真。“我觉得有可能的是蔡姬，另外还有姜尚余等人。” 风归洛看了一眼伤心的姜氏，又对着城主分析：“蔡姬是在第一现场，而姜尚余等人好像跟大兄有些误会。” “我不听分析，你直接给我结果吧。”风曲云摆摆手，拉着自己的夫人去往内宅，好好安慰去了。 在场的人，终于只剩下二公子风归洛。他抑制不住情绪，将双手握的铁紧。望着倒地的大兄，风归洛沉默了良久，走出事发现场，同时发了一个号施令。“你们仔细盘查蔡姬，我要亲自去调查姜尚余一队人马。” 平田和姜尚余等人并不知道城主府的变故，他们一收到大公子准备的赔偿，就第一时间出发了，这世界的官道系统非常差，如果不早一点出发，很可能又要在荒郊度过一夜。 队伍中的其他武士，很快就接受了平田的存在，大家并不认识平田，只以为他是姜尚余的另一个同学。而认识平田的宁云等人，已经被平田要求不要声张，这世界上能脱离福地回归俗世的方法非常稀少，一定会引起大家族的眼红和追索。 平田在祁家福地的资料中，并没有找到类似的法术。他自己也只遇到过一次，那是刚刚降临此世界时，遇到的汝地姜家长老，对方当时利用了一种神秘的晶石，现在回想起来，应该非常珍贵。 “大人，如果路程顺利，还有三天时间就能到达国都了。”宁云走到平田身边，恭敬地说。“兴州都是平原，一路上很适合车马行进。我已经整理出一架车马，请大人移步。” 想了想，平田点头答应。“那我就上车吧，一路骑马的确有点不舒服，且你们还拘束。” 平田刚刚才上马车，一队飞骑从天瑞城的方向飞奔而来，为首的正是天瑞城主二公子风归洛。 走的近了，风归洛在马上朝众人做了一个礼，大声地喊到：“风归洛此来给大家送行，并想与姜尚余兄弟私下说两句话。” 姜、祁等人此刻都在平田的车马外随行着，听到这么一说，姜尚余隔着马车对车内请示：“老师，请指示。” 平田也不知道对方要说什么事情，就回到：“让他到我车上来说，另外你和祁、袁都一起进来听。” 得了指示，姜尚余骑马走到风归洛面前：“我的老师昨夜到了天瑞城，目下正队伍中，若风兄有话，还是大家一起听吧。” “这，也罢。那我也前去拜访姜兄老师。”风归洛想了想，下了马。 两人一起走到平田的车外，平田说了一声“进”，又对姜尚余说：“叫祁名和袁杰也来。” 风归洛意外的发现，姜尚余口中的老师只比众人大两三岁的样子，心下觉得这必定是位奇人。但对方要叫其祁、袁二人，却让自己犯难，于是出言阻止：“大师，在下要说的事情有点隐秘，还望不传众耳。” 平田哈哈一笑：“三人成众，你、我并姜尚余已经是众人，何必再多两位，祁名和袁杰都是我之弟子，可以一同过来。” 见平田坚持，风归洛也没有办法，只好应了。 祁、袁两人很快就到了，行了礼后，也在车上坐了，车马空间不大，几个人也有点挤，三位学院弟子紧挨着坐了。 人齐了之后，平田做了一个手势，示意风归洛开始说。 “不瞒大家，今天早上我大兄在府内被刺至死，大兄死前还在与几位执事商量要给诸位队伍赔偿。”风归洛开门见山地说。 性情耿直的袁杰看了看平田，就想发言。平田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风公子的意思，是怀疑凶手是我们吗？”袁杰表情有点气愤。 平田不置可否，倒是玩味地看着风归洛。 “我知道凶手不是各位，实际上，我知道凶手是大兄爱姬，蔡姬。”风归洛张口就道：“明人不说暗话，蔡姬是我的人。” 平田从身前桌案上端了杯水，抿了一口水。“二公子有话直接说吧，既然你飞骑到此，必定有要事相商，本人若是有能力，可以一试。” “大师，请看过此信。”风归洛掏出一封信，放在桌案上。 平田拿起，从前到后快速看了一遍，又郑重地封好，放回桌案。“你想叫我们面呈天子？我们以什么理由去见？” 风归洛便道：“大师已经知道，姜家遇谋反，我身为风家人，自然不能坐视。其实我早就知道大兄参与此事，但苦于自己能力微弱，没想到昨夜大师你们大发雄威，将大兄在天瑞城的力量几乎扫落，我的提前布置才能成功。” 风归洛又说道：“理由我已经想好，大兄不知为何赔大师你们这么多财物人马，而姜兄又是汝地姜家分支。正可以姜兄撞破我大兄书信，获得了封口费为理由，以此呈见天子。一应安排，我会在国都帮大家准备。” 平田想了想，面见天子本来就是在计划之中，如果有着封书信和风归洛安排，自然再好不过。“你为何不将书信给你父亲？为何不自己面见天子？” “父亲优柔寡断，且大兄参与谋反，对我父亲仍是一种污点，我不能通过父亲传递此消息。至于我自己，如果面见天子势必要暴露我谋杀大兄的事迹，那便更为人不耻了。”这世界是有法术存在的，普通人基本没有事情可以在法师面前一直隐瞒下去。 “那好，此事我们应了，你回去准备吧。”平田道。 风归洛立即做礼告退，骑着马一路返回了，当天傍晚，城主府大公子被刺一案也破了。蔡姬受控制后为免受辱，告罪自杀了，死前还说破了大公子风单罗谋财害命的一桩公案。 得知了内情的城主，又对内下令，统一了大公子急病而亡的口径，不准府内众人再提。事后，只有大公子的母亲姜氏，写了一封书信送往国都，叫姜家注意一个叫姜尚余的汝地分支子弟。 这场牵扯众多的谋杀，最后在平淡中消去，没有引起一丝波澜。 ------------ 第四十三章 新的 达达的马蹄声，在耳边不断敲响，这些自天瑞城购买的壮马，拖着车轮一圈又一圈地转着，在官道上留下深深的印记。 这是平田自转生到这世界以来，难道的悠闲时光，经过两日的行进，国都终于在望了。预计到傍晚，这一行人就能到达国都外围，休息一夜后，就能精神饱满的去国都闯荡了。 这两日，几个学生仿佛是受到平田出现的鼓舞，都拿出了一百二十分的精力，为在国都扎根，提出了许多个设想和计划，令平田也十分期待起来。 兴州全州，都是风家的地盘，这国都是约定俗成的简称，其实原名叫做风城，代表这个城市的归属。这世界很多城市，都以姓氏为名，有的大有的小，风城毫无意外是这世界最大的城市，且荣耀归于风家。 平田从祁家福地资料中，读到过这座城市，记录者用朝拜的语气，描述了这个繁华的世界：车马如龙，人们摩肩擦踵，集市上有数不清的商品。国都风城，分为四个大区，两条铺设笔直的道路，成为四个大区标准的中心分割线，城市四角分别位于东南西北四个正方，城市被分为四个等大的三角形。 按照居住功能分，东北贵，西北富。东南穷，西南乱。贵族住在东北区，富商住在西北区，平民住在东南区，西南区有不少贫民窟，但也是平民区。至于正中心，也是一个四边形的内城，是天子及其族人的住所。 这个世界没有皇帝的概念，统治大地的氏族被称为皇族。各个城市中最大的是城主，几个城市中最大的是领主城的城主，而风城城主，无疑是整个世界城市联盟金字塔塔尖的存在，领导着十几个州，三五百个城市。 皇族的族长，被称为天子，据说每一个皇族，都是神的血脉，天子受到世界法则的保护，不轻易制定规则，最近一次天子制定的神人分隔的规则，也有两千年的历史了。 这个世界，神灵不显，对外活动的神灵只有凤神，但史书和祁家资料库的前人游记，都有不少神的传说，或记录有神迹的证明。而天子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神迹。 离国都风城越近，官道上的车马就越多。平田命宁云整理好队伍，免得发生不必要的摩擦，毕竟车多路窄。 国都风城不是随便就能进的，进入者都需登记，并且需要各地开出的路牌，也是一种变相的身份证明。因为每个进城的人都需要登记，而审核的官员又少，所以国都外围也建有一圈卫星城，分别也位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别叫东城、南城、西城、北城。 平田等人这么多天的路都走过来了，也不急着找登记官塞钱插队进城了，索性就准备在离的最近的南城住一夜，反正各个卫星城也不小，里面设施齐备，是个独立的城市。 “大人，前方就到了。”宁云在车外小声提醒。快到南城的时候，宁云派了一个精明的武士先骑马到城中选定酒店，估摸这会这武士已经在南城外的官道上等着大家了。 很快，大部队就到了南城外，望着南城的建筑和视线稍远处的国都，大家都有点心潮澎湃。就连在主世界见惯了高楼大厦的平田，也忍不住下车，看了几眼。对他来说，国都风城是一个新的，关乎个人道路和修为。 这两日，平田也抽空沟通了一下神格玉盘，经过这段时间的积累，神格玉盘中又有了几百标准神力，可以施展几个祈愿术了。尤其是经过至圣学院选拔七十二子，有了这么多至诚信徒后，离收集五万点神力的目标，又近了许多。只要达到五万点神力，苏醒神格玉盘的更多功能，平田就自动达到四阶，成为所谓的半神。按照目前每天四十个左右的标准神力收集速度，只要四五年时间就够了，已经比至圣学院七十二字诞生前，缩短了近一半的时间。 想了一会，平田不知不觉就到了南城城门，突然间，车架急停。“怎么回事？”平田探出头问道。上位者不需事必亲躬，要给手下人发现问题和解决问题的机会，但不代表自己要对周围一无所知，那是愚蠢。 祁名靠近，解释道：“好像是之前去定酒店的武士遇到了一些麻烦，宁云和姜尚余已经去看了。” “好的，如果有无法解决的问题，可以再来请示。”平田淡淡说，以他保持在随时达到三阶的修为程度，在这个世界武力强度的金字塔中已经快摸到顶端了，力量能解决很多问题，平田相信在俗世中，遇到的问题大多都在“很多问题”的范畴内。 平田气定神闲等在车中的同时，宁云和姜尚余已经着急坏了。提前派出的武士不但没有等在城门处，从附近打听得知，这武士还被一队人强行带走了。 两个人问了好几个人，都没寻到是哪些人带走了队伍中的武士。正焦急间，一个中年汉子朝两个人走了过来。“可是汝地姜家的尚余公子，我是国都中姜家主家的武士，自从你们离开天瑞城后，我们姜家这两天就估摸着该到了，一直派人守着，准备第一时间接你们去国都中，免去你们排队等待之苦。” 宁云和姜尚余互视一眼，心里均道出状况了。宁云可能并不知道具体内情，姜尚余可是知道姜家主脉在天瑞城的带路党——风单罗已经身死的消息。在姜尚余的猜测中，这伙人等着自己，定是来者不善，不然为何强带走自己的武士？ 要通过姜家去往主城是万万不可的，谁知道在主城中，姜家有什么招等着自己。 姜尚余内心急转：“麻烦这位壮士了，可我们今晚准备在南城暂歇，不想再劳动，这位壮士将我们的武士给送出来吧。”因为平田还等着城门口，姜尚余只好语气缓和。“我老师还等在城门口，明日进城必定去主脉见过各族老们。” 听到姜尚余服软的态度，这中年人眼底露出一丝不屑。“你家武士我们正在好酒好肉招待着，不妨随我一起去看他，顺便帮他叫回来。” “不行，我等一去一回，时间耽误太久，老师该等着急了。”姜尚余坚持，已经下定决心，如果对方以自己武士为要挟，也只好放弃那位武士，自己等人脱身为上。 就连武士队长宁云，都不得不考虑自己来回的时间了，毕竟天色将晚，时间已经毕竟紧张了。至于刚刚被姜家主脉带走的武士，大不了回去请示平田，管他什么姜家主脉还是妖魔鬼怪，通通都能解决。 “那这样也好，明天我们再来接姜尚余公子，至于那位武士，我们刚刚带走后只是问了几个问题，现在当面也见到二位了，那武士我们就不久留了”。这位中年人说完就退走了。 ------------ 第四十四章 交锋 被风城姜家“请走”的武士，很快就回来了。 “说说当时的情况。”平田亲自过问这桩事情，期冀找到可以评估风城姜家实力的蛛丝马迹。 随行的武士，略带歉意地说：“大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我找好酒店，正往城门走时，一个年轻人就找上我，问我是不是汝地来的武士。” “我说了一声是，然后我就不记得发生了什么。”这武士于是露出迷茫的表情：“只记得那人将我带到一个屋子中，几个人围着我问了一些问题，我也据实回答了。但事后怎么也回想不起来，那几个人什么样子，问了哪里问题。” 对方有法师，而且擅长灵魂类法术，平田心里快速下了结论，这法术有点防不胜防。好在随行的这位武士并没有什么秘密可言，类似于夜闯天瑞城主府，被密咒封印的问道重至圣书这样的事情，可一直只有几个核心才知道。 平田摆手将这武士送走，还是等见到姜家人再说吧，他心里这样想。 “老师，这样的手段有点恐怖，能有所防范吗？”祁名在一旁问，作为平田的表侄，他在队伍中比其他人表现的超然一点，常常代表大家发问。 “在没有见识到这法术前，我还也不知道怎么针对预防。”平田实话实说，从不在自己手下面前，假装自己万事皆通。这个世界没有圣人，任何世界也不存在圣人，不管是人还是神，都有面对未知的时刻。 不过平田接下来又说了一句话，给众人打了打气。“倒是可以尝试给大家做一个加持，对方的法术明显是迷魂术一类，我来给大家施一个罩影术，此法可以防御不少灵魂类法术攻击。” 说完，平田脸色不变地掰断了左手一截小指，小指断面竟然没有一丝鲜血。这具法身本来就是聚魂珠构成，属于良好的施法材料，而且具有不少超凡玄妙，受伤也不痛不出血，掰断一根手指更不在话下。 平田右手用力，这一小节手指就在手中被重新揉搓成一团粉末，闪烁着莹莹的光，正是复本还自然的状态。念了一句法咒，平田将手中粉末一扬，空中就浮现了三道玄妙的法纹，缓缓地飘向姜、祁、袁三人。这法纹悬在三人头上时，平田手掐了几个法诀，法纹才落下来，在几人身周形成了一道若隐若现的光罩，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算是成功施展了。 祁名和袁杰两人并没有什么明显感觉，但姜尚余就觉得有一束光时刻照耀着他，令身体精神为之一暖。 “老师为我们断指施法，我等深感惶恐。”法术一做完，祁名就拉着另外两人跪下道。 “无妨，我这只是具法身，存世也不过月余时间，就随手取用了，对我没有任何影响。”平田随意地摆摆手，让几人起来去安排各项安顿工作。 寻常的仆从并不知道平田等人的担忧，他们中大多数人，几天前还是天瑞城的城民，有个别甚至是暗探。自从宁云有意地传播大公子风单罗已经身死的消息后，这群人都已经下定了跟着汝地人混饭吃的决定。 至于千辛万苦从汝地走出来，又经历天瑞城一站的汝地姜家幸存者，也从血的教训中成长起来，坚定地依附在姜尚余的身周。 到达国都的第一夜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是平静坚冰下的汹涌，但最终还是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风城姜家人果然还是来了。十来个人整齐地站成一排，在平田一行人下榻酒店门口煞是惹眼，有路人从这几人身上的衣服认出了姜家的族徽，顿时又是一阵指点。 宁云代表平田，将这十来人迎了进去：“诸位，一早前来辛苦了，鄙人宁云，还未请教。” 头天出现的中年人对宁云拱手：“姜义。”言辞冷漠，连一个敬词都没有用，想是觉得宁云并无资格跟他对话。 “不知姜兄今天来此，是为何事？”宁云没有在意姜义的态度，继续问道。 “昨天不是说了，请姜尚余公子去我风城姜家一会，姜尚余公子呢？”姜义露出淡淡的不耐烦，心里想着这一伙人真是不识抬举，姜家在国都地位崇高，跺跺脚都要引起全城震动，请一个分支子弟，竟然都请不动。 “好，请姜兄稍等，我去通报。”宁云无奈，只得去寻姜尚余，他站起身来对姜义做了一个礼。 “好。”姜义坐着，只是对宁云拱了拱手，态度倨傲非常。 姜尚余此刻正在平田房中，姜家人一到门口，他就知道了，第一时间来寻老师指示。 “既然如此，你还是去吧，反正就是去一趟罢了。”平田说。 “老师此前计划两姜合流，借助姜家力量，在国都建立一座至圣分院，那我此去是否还要按这既定目标？”姜尚余内心其实是有点拒绝的，他对风城姜家、汝地姜家都全无好感，只想独自在至圣学院安心学习，并多传一些弟子，替平田扩大信仰罢了。 “这只是原来的计划，可从天瑞城中，我就知道风城姜家行事必定霸道无比，你们合流之后也无一丝话语权。还是算了吧，那些汝地姜家子弟，你就送于风城姜家，让他们安一下心。”平田思考后，又说：“若是你的兄弟还想跟着你，那便也就算了，总之这个风城姜家应该是对你有图谋，你去虚与应对，有事回来再与我商量吧。” 平田清楚，经过天瑞城的事情后，原先的计划是借助姜家影响力办一些事情，可现在通过风归洛可以走天子的渠道，这姜家也就算了。 “好的老师，那我就随那姜义去了。”姜尚余行礼后，就退下了，拉着宁云去找姜义不提。 宁云将姜尚余送走后，也安排众人收拾出发了。大部队与姜尚余一前一后通过了南城，到达国都风城。 因为此来国都是要传播学院信仰，所以这队伍也没有继续找酒店下榻，而是寻了商行，在国都内找了一处大院。 这也是平田提前吩咐宁云做好的，大院位于风城东南平民区，是以地价便宜，只要了几百金，就将这一百多人安排了下来。 ------------ 第四十五章 虚与委蛇 风城姜家府邸中，姜义冷着脸给姜尚余带路。从昨夜到今晨，姜尚余隐约表现出的抵触情绪，让姜义很不开心。 过去几十年，这个中年男人活在姜家的荣光下，一路从杂役爬到了执事的位置，靠的不仅仅是能力，还有赤胆忠诚。 风城姜家很大，内里建筑丰富，功能清晰，几乎成了一个城中城。两人进了门，约莫走了半小时，才进了主宅。进了主宅不久，姜义就在主宅右侧一个走廊上停了下来。 一路默不作声的姜尚余，此时才抬起头看了看门楣，一道牌匾挂在门头上，萃书轩几个大字写的龙飞凤起。“又是谁的书房了。”姜尚余在心里暗暗腹诽。 “七族老，汝地姜家人带到了。”姜义站在门口说。 “进来吧。”声音稍有点粗重，七族老在里面应声道。 迈进装修华丽的书房，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比姜义看上去年轻一些，这位族老身穿一件深蓝色素面衫子，腰间绑着一根黄色腰带，有着一双深沉的眼眸，身形高挑。看到姜尚余，他身体突然一震，脸色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请坐，用茶。”七族老见着姜尚余，温和地笑着说。“我叫姜弘文，是风单罗的舅舅，听说你们在天瑞城与单罗有些误会，我想着既然都是一个血脉传下来的，不该这么生分，于是就想请你来，当面解释。” 姜弘文一面将手指向面前一张桌案上的茶杯，一面跟姜尚余说着话。 “族老言重了，小子与风兄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姜尚余观察着七族老姜弘文说：“只是我们刚刚离开天瑞城，就听到消息说风兄在府中被刺，真是令人惋惜。” 姜弘文没有接这话题，他对风单罗没有太多关心，自己姜家中还有很多亲侄子，风单罗的关系毕竟要稍微远了一点。 “前日就接到天瑞城来的书信，得知汝地姜家出了你这一位俊彦，所以欣喜之下想要见你，你莫觉得有压力。”顿了顿，姜弘文又说：“汝地姜家的事情我们主脉也是知道的，但是姜家千年前曾分出不少支脉，各家支脉也偶有遭遇，有些我们能帮就帮，有些我们也无能为力。” 姜尚余听出了其中的暗示，郑重起身行礼道：“族老折煞小辈了，我汝地姜家虽然城破，但传承还在，这次就有十几个姜家子弟与我一起来到国都扎根了。” 七族老看着姜尚余不置可否，顿了一会才说：“贤侄莫要如此生分了，快些坐下。既然贤侄知道我们的难处就好，我此来请你见面，还有一件事情。” “请族老明说。”姜尚余看着对方，使劲在眼神中装出点期待。 “好，那我就明说了，汝地姜家既然被破，但我主家还在，你们可以并入我主脉，从来姜家都一家人，你可以仔细考虑。”七族老已经从妹妹的书信中了解到姜尚余手上还有一笔巨款，这可是风城姜家也很眼红的巨款，他也想通过合流的方式，慢慢将这笔钱给捞过来，充做自己的私库中。 “这个我得回去问问诸位族兄弟，不满族老，我已经投身临江城至圣书院，此次来国都也是想建立一个分院，家族中事情我不太想管。”姜尚余虚与委蛇着。 “无妨，你回去问问，都是一个姜家人，也不必分开两下。”姜弘文再说着，又与姜尚余叙话。 言谈了一会，姜尚余也知道了风城姜家的相关信息。如果核心族人约有四百多人，但主脉的其他分支等等，加起来怕有几千人，至于姜家在国都中任上卿少说也有近千年，更是积累了不少暗地的力量，外围的商行等等财富，真是不可小看。 “族老，小子家师今日也一起进入国都，若是无事，小子就先回去了。”姜尚余又勉强坐了一会，跟七族老姜弘文告辞。 “好，那你回去吧，记得与兄弟们好好商议。若有事可报我名号，别的不说，在国都还没有人敢于轻视我们姜家。”姜弘文大声道，挥手令身边的一个仆人将姜尚余带下不提。 看着姜尚余的背影，姜弘文哼了一声，就要端起身边的一杯茶。执事姜义赶忙快了一步，抢先将茶水捧起，递到姜弘文手中，低头哈腰说：“族老，这小子似乎软硬不吃，我们昨晚抓的那位武士，使了法术也不知道姜尚余队伍中的实情，可这样的队伍竟然让天瑞城姜家的力量几乎覆灭，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姜弘文慢慢地喝了一杯茶：“不怎么办，风单罗只想着蛮干，我们可以用脑子。在国都中，谁敢轻易动武？天子监听全城，动武的人都逃不过，看看后面他们怎么动作吧，反正主脉要对只剩十来只小猫的分支有想法，如何揉捏还不看我们的心意？” “为何风城姜家这么缺钱？”在风城东南区的大院中，平田对姜尚余奇怪的发问。 姜尚余将于姜家主脉的谈话，一字也不漏地汇报了，引起平田的思考。 “也许是为了谋逆大事？所以缺钱？”姜尚余试探着说了一句。 “不，不是那么简单。姜家任公卿之位绵延已经有千年了，如今虽然势力滔天，但在风家面前，仍然不值得一提。”平田思考着。 “老师，我突然想起，已经我的父亲，姜家家主曾与族老们说过，姜家当年分发各支脉，其实是有大布局的。只是我当时年幼，父亲并没有对我透露什么。”姜尚余突然想到了这往事，说了出来。 “如此一来，两姜合流倒是又需商榷，不过等我面见天子后，再跟你商量吧，先不提着事情。还要在合并前面陈天子姜氏的图谋，以免你合并后被主脉牵连。”平田按下了心思，对姜尚余又道：“我跟你透底吧，其实我一开始促进两姜合流，除了在俗世想借姜氏助力外，还对两姜的虚空福地有所图谋。” 平田直视姜尚余：“你们汝地姜家曾在此前搭建虚空通道入我祁家福地，我也想效仿此举，一举进入两姜福地，搜罗福地财富。” 姜尚余低着头，认真地听着平田的计划，他在进入至圣学院时，就对自己的家族很失望，并没有多少感情。何况随后又经过圣书感召，成为平田的至诚信徒，自然以平田马首是瞻。 “那老师，我们汝地姜氏还是并入主脉吧，我愿意做老师的棋子，早日晋升三阶，为老师取得虚空坐标。”姜尚余急急地表态。 “再说，合并容易，可你们汝地姜家的最后几万金，是建设国都至圣学院分院的资本，能否保住这笔钱再合并，才需好好商议。”平田说着，眉头皱了起来。 ------------ 第四十六章 天子 入夜，凤临宫内灯火通明。一场欢宴刚刚拉开帷幕，美貌的侍女和舞姬们如穿花一般，游荡在贵人之间，这些贵人的桌案前，摆满了密密的食物，酒肉蔬果无一不含，钟鸣鼎食缺一不可。 再把视线放远些，这大殿中的金银质地摆设，每一件都熠熠有光。贵人们精致的服饰以及珠宝，无不彰显气质。好一场热烈，尽显繁华，这喜乐气氛伴着蒸腾的烟火，飘荡在凤临宫华美的宫墙上，越过雕刻精美的窗台屋檐，将阵阵欢笑带到城中。 国都风城的居民们于是知道，天子每月一次遍请贵族的晚宴，准时开始了。封地在兴州的贵族们，或家主亲自到场，或派家中重要族人、卿世到场，总之不会缺席。 风天子含了一口美姬送至口边的美酒，眯着眼睛观看在场的众人们。这位天子褪下了平时严密的朝服，身穿一件鸦青色锦鹤氅，腰间绑着一根白色纹丝带，身材高大，当真是英姿勃发。 当今天子垂拱而治，大小政令不随意颁布，只要各地准时交上财帛和税负。但统治天下是一个技术活，天子又要不时出现在世家公卿们面前，于是本代天子每月举行一次宴会，召集兴州的领主和天子重要的属臣，举宴议事。正所谓：吃吃饭，饭后再议论一下政事。 热烈的气氛终于到达了顶峰，天子举起手中的酒器，威严地一举，顿时下方贵族们也停止了笑谈，纷纷跟着举起酒器。 “为今日欢宴，大家满饮此杯。”风天子豪气道，随即将手中酒一饮而尽。饮毕，身边的侍者将天子手中的酒器接过，轻轻捧在手心，于是各家贵族也随即饮完杯中酒，将酒器也交予身边人。 晚宴的后半场开始了，欢笑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贵族们换了一种表情。 风天子满意地全场扫视了一遍，享受着权力带来的满足感，拍手让侍从们撤掉面前的桌案，换上解酒的茶水，然后就气定神闲地等待贵族们发言。 第一个说话的，一般是风家天子在国都最大的属臣、公卿——风城姜家人。他们要代表风天子的意思，敲打一下各个贵族，或者提醒一下某件即将到来的大事，诸如祭祀之类。 这之后，就是风家分到各地的族人，依次向自己的族长表现忠诚。最后是天下其他十二州的代表们，不过因为交通不便，其他州的贵族往往来不齐，有的甚至干脆就不来了，反正只要按时朝贡就好。 今天的晚宴，照例是姜家负责天子事的七族老姜弘文出席：“禀告天子，臣下有一事，想说与天子。” “准了。”天子眼皮也不抬，淡淡地说，他对姜弘文接下来的话，没有什么兴趣，无非是本月朝贡税负到了多少，各地有没有什么政令需要自己点头。 “天子在上，最近安州汝地贵族领主战乱，汝地祁族与汝地姜族争霸，姜族被破城了。”姜弘文侃侃而谈：“大地上的贵族领主互相攻伐，千年以来愈发激烈，恳请天子发令，禁止诸姓之间无谓争战，或者在争战后优待败者，收起土地可以，但要返还足额金银。” 这席话，顿时令在座众人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不可思议的笑话，还没听说打了胜仗还要赔钱的道理，况且除了姜家这种公卿世家，又有哪个贵族不四处征伐？兴州的大片土地，以前不也是风家不断出击的攻下来的吗？ 果然，风天子略显反感地说了句：“此令不可出，天子金口玉言不轻令，争战是人之本性，怎可出如此天子令？” 姜弘文并不在意众人的嘲笑，其实刚刚所说的政事，只是一个由头，故意惹起别人的注意，他真正想要说的话，藏在后面。“如此，今年岁贡才至，祁家所缴仅与其去年相当，那去年汝地姜家的那份岁贡就平白失去了，这个头可不能开。” 事关风家利益，风天子这才严肃地坐直，双眼中闪过一丝阴霾。“那姜臣有何建议？” “下臣以为，当令祁族补齐汝地姜族的岁贡额度，再罚其十倍岁贡，以彰显天子威严，令各地不敢再犯。”姜弘文正义凛然道。 这一番话，抓住了风天子的立场，众贵族内心觉得不满，但也不敢直言反对。 风天子深深地看了一眼姜弘文，沉思了一会道：“此事由你去处理吧，罚多少并不重要，补齐岁贡就好。” 然而姜弘文等的就是这句话，只要天子没说不罚，那他就有操作的空间，定要在此事上为难一下和姜尚余一起过来的祁家那位祁名公子，再以处理此事为要挟，迫使姜尚余做出一些让步。 姜弘文于是应下不提，众贵族又跟着说了一些其他政务，风天子一一指明了看法，但都谨慎地不做任何准确的表态，生怕自己一句话引起世界法则的变化。 不一会，这场晚宴第二个项目就走到了尾声。风天子讨论完政务，就在身边人服侍下离开了宫殿，剩余的时间留给了众多贵族，他们今夜还将在此狂欢很久。 出了宫殿，一阵冷风吹来，风天子顿时清醒了许多。他缓慢踱步，准备往自己的寝宫中休息去，不料一位风家族人，避开了众多贵族过来请安。 既然是风家族人，那就是自己家事，风天子也显得从容许多，亲切问道：“有事吗？”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风天子亲弟风曲云的家族外执事，负责在国都中处理与天子联系等事宜。 “天子。”这执事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城主二公子日前来信，说要要事托了汝地姜家人要说，恳请天子准予这姜家公子面见。” “怎么又扯到汝地姜家身上去了？”风天子心里闪过一丝疑问，晚宴上姜弘文提到汝地事件就有点蹊跷，此时弟弟家执事也巧合地提到了这家人。 “那明日召他觐见吧，只召见他一人吗？”天子看着这位风家执事。“这汝地姜家与国都姜家之间，是否有些不合？” “天子，与这位姜家子弟同行的，还有汝地祁家的一位弟子，据说两人是汝地新建一所学校的同学。而国都姜家是汝地姜家的主脉，但两者在天瑞城中发生了一些摩擦。”这位执事远在国都，对天瑞城的信息也不甚了解，只能泛泛地做了一些解释。 “既然如此，一切等明日召见再说吧，我乏了，你退下吧。”天子说完，在随侍的簇拥下，带着些许疑惑就走了。 ------------ 第四十七章 夜来 天子回返寝宫的同时，姜家主脉七族老姜弘文也悄悄地退出欢宴，从大殿一侧离开，他步伐飞快地沿着大路往外走着，很快就出了风家人居住的内城范围。 内城外的大道边，停着不少马车，都是今夜参加宴会的贵族车架，姜弘文走了过去。执事姜义的身影在众多等候的下人中走了出来，引导着姜弘文上了一架华美的马车。 “族老这么早就回去吗？”姜义陪着笑道：“往常您不是还要陪风家几位大人畅饮至深夜吗？” “先回去吧，等下还有事要你去东南区跑一趟。”姜弘文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淡淡吩咐道：“走吧。” 姜义一挥马鞭，两匹高大的骏马唏律律地叫了两声，昂首踱步往风城东北贵族区走去。高大的车架缓缓行动，车厢上精美的装饰在夜风中碰撞，荡漾出一阵好听的声音，收获了路上行人羡慕的目光。 姜弘文在车厢中眯着眼睛养神，很快马车就到了姜家府邸的大门，姜义贴心地替他打开车帘：“族老，到了，您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我？” “哦，你去东南区找到姜尚余，就说今天晚宴时，天子得知了祁家攻破姜家后，吞没了岁贡，很不满意，可能要重罚祁家。让他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与他一起来国都的那个叫祁名的少年，让他们自己商量商量。”姜弘文下车前，随意地交代，想了想，他又提醒道：“你一个人去就好了，不要带其他随从了。” “是的，族老。”姜义低着头应道，做了一张苦脸对姜弘文说：“族老，那姜尚余脾气太硬了，每次过去都要给小的耍威风。” 姜弘文笑着踢了姜义一脚：“就你偷奸耍滑，老爷我不是看你用的顺手，还能事事吩咐你？你要是不想去，那我进宅后唤姜随去，你去歇息吧。” “族老，小的跟您说笑，我去我去，族老的吩咐我就是肝脑涂地也要完成。”姜义低头哈腰，活像只哈巴狗似地，又逗的七族老姜弘文哈哈一笑。 “那你去吧，好好办，回头有你好处。你既然知道老爷我时常抬举你，就更要拿出精神替姜家好好办事。月初你不是跟人提过，想在东南平民区置一个宅子吗？过几天老爷我事成，少不得给你这么一个好处。”姜弘文阴笑着，说完也不理姜义，就独自进姜宅去了。 姜义目送七族老进宅，将车架从马上卸下，安排着下人停到管事处。又将一匹马栓在府前的马桩上，亲手将另一匹嘛马送到马厩。随后才回转到府前，解开刚刚栓着的那匹马，右脚一提，骑了上去。 这可是西方来的骏马，气度非常，一般家族只听过，普通贵族只见过，顶级的贵族才骑得上。姜义骑在这名贵的骏马上，不由心里飘飘然，想着一定要到姜尚余几人的大院那里好好摆点威风。 正是夜风得意马蹄疾，从贵族区跨过几个路口，很快就到了汝地人在平民区落脚的那处大院。与周围安静熄灯的邻居相比，这大院中点点灯火，在黑暗中煞是显眼。 从主世界转生到此地的平田，一向不习惯早睡，所以最近连带着汝地一行人也跟着他学会了晚睡，是以到了掌灯时分，这大院中也不吝烛火煤油，不少房间都点着灯。 守门的武士是宁云，这个武力高绝的汉子，向来把最累的活计自己扛着，作为武士队长，也时时身先士卒。 姜义对宁云来说，也是一个熟人，毕竟汝地人到达国都风城，第一个状况就是这人制造的。眼看着姜义从一匹高头大马上倨傲地下了地，宁云才漫不经心地拱手，算是行了礼：“姜执事不知道深夜来此，有何事？院内几位公子还没睡下，需要通报哪位公子吗？” 姜义抬着头，像只骄傲的大公鸡。“我们族老刚刚从天子晚宴上，带来了一个天大的消息，叫我跟姜尚余公子说一下。哦，对了，祁名公子也要听一下。” “好，我这就叫姜尚余公子和祁名公子。”宁云打开门，将姜义请进门。他被姜义不知所谓的自豪感弄的有点哭笑不得，做为一个汝地人，感受不到风城姜家所谓的威严，只觉得对方实在嚣张跋扈。 “好，你们大院里有没有干净的角落，我把这西方来的飞云马十分娇贵，性喜干净。”姜义说着将手上的马绳递给宁云，把他当做一个下人般。宁云性格宽厚豁达，不欲和姜义计较，只是从身边拉了一个仆从，吩咐着他去拴马，自己又领着姜义进了主屋。 正巧，姜尚余和祁名正在一个屋内商量些什么事情。两人看到守门的宁云进来，也站起了身，随后就看到宁云身后的姜义。 姜义只是拱拱手，态度随意，然后又大着嗓子说：“姜公子、祁公子，今夜天子例行宴请众贵族议事，关于汝地有个天大的消息传了出来。想来汝地还没有贵族今夜参加晚宴，消息还没传出来，我家七族老今晚听了这个消息，连酒都不喝了，马上叫我过来通知你们。” “劳烦姜执事了，漏夜来此，我让人上茶，执事请坐下慢说。”姜尚余客气地说。 “恩，喝口茶有话就快说，执事可别一惊一乍的，大半夜说这么大声，吵的大院里的人无所谓，吵着左右邻居不太好。”祁名没好气地说着，他一向看不惯这姜义的行事和性格。 “呵呵，对不住了，实在是消息比较重要，一时间情绪激动。”姜不以为然地笑着。其实他是故意说的大声，本来就是想叫汝地其他人都听听，天子到底表了什么态，叫汝地这支队伍人心浮动。 “还请执事说来。”随侍的下人已经将端上来一杯热茶，姜尚余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对着姜义说。 姜义看也没看那杯茶水，只自顾自地按照姜弘文的吩咐说了起来：“族老今晚说，天子在晚宴上对汝地很不满，汝地祁家吞并姜家后，没有按往年两家的岁贡上缴天子，只仍旧按过去祁家的份额缴的。天子认为祁家不尊，好像不但要祁家缴齐姜家那份，还要再罚一笔，以儆效尤呢。” 姜义说的那叫一个眉飞色舞，恨不得下一刻祁名纳头就拜，求他向七族老递话，让七族老替祁家求情。 “这倒是一个麻烦。”姜尚余和祁名互相看了一眼，心里暗暗交换了一下看法。两人自然知道此事暗地有蹊跷，高高在上的天子，为何突然关注起偏僻的汝地，为何又表态要祁家罚款？ “祁家的岁贡在战前就已经提前缴过了，为何还要事后再补，即使再补，也是明年的事情。”祁名有点纳闷，但并没有说出来。 “执事来此说了这重要的消息，我兄弟几人非常感激，我想平田老师也肯定这么想。”姜尚余斟酌着说。“如此大事，我想平田老师肯定会有决断，我等几人要去请示老师，执事在此稍作休息，由宁云替我们陪着。” 这一番表态，压的姜义没说出来的后半段话说不出来，他只好勉强道：“族老也吩咐了，你们商议之后若是没有办法，可请他回转一番。” 说完，姜义就灰溜溜地离开了，没有抖成威风，心里十分失落。 ------------ 第四十八章 风雨声 姜、祁两人见到平田的时候，后者正在写一份计划书。 法身存在的时间太过短暂，最初几天的松懈期一过，平田就全心投入到传道大业中，这两日已经产生了不少想法，他一一记录着。 “什么事情？”平田搁下笔，望向略显焦急的两人。他也隐约听到了姜义的声音，但并没有过度关注。 三阶的修为，已经能让自己覆盖身周很大一块面积，平田如果愿意，甚至能关注到街头最远一户人家的风吹草动，但这样对自己的精神负担很大，所以平田平时都谨慎地收束着注意力。 “姜义刚刚过来，说了一个消息。”姜尚余紧皱着眉头，说道：“天子今晚在宴会上说了一件事情……”姜尚余斟酌着语句，把姜义的夸张态度都剔去，完整地叙述了重点。 “老师，我怀疑是风城姜家的人在捣鬼，要不明日我们走走祁家的关系，核实一下？”来国都的传道小分队三人中，祁名一向比较冲动，但是遇到事情并不糊涂。 平田沉吟着，没有立刻回复自己两个学生，在有限的岁月中，他还没有与天下最高掌权者发生过交集，需要时间揣摩这个天子的真实意图。 想了想，平田给了一个中肯的建议：“风归洛曾说过，在国都给我们安排面见天子的机会。如今天子还没见到，就提前留了一个坏印象，这对风归洛的计划不利，想必他们会有对策。祁名，明天你去找找风归洛在国都中的联络人。至于风城姜家，不值得信任，不必去找了。” 平田说出自己的态度，他倒不是很担心，既然天子也是人，就会有一个人该有的情绪，可以愤怒，也能懂得道理。 听到自己老师的意见，姜尚余和祁名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平田已经不给他们机会：“去休息去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我们返回汝地，天子虽然荣耀于天下，但他毕竟不拥有整个天下，天下还在各地的领主们手上呢。” 这一夜，除了平田，大家都睡得不是很好。天亮的时候，很多人带着黑眼圈，尤其是祁名，他一早就醒了，洗漱完毕后，就催促下人准备车马，想去拜访祁家在国都的故旧们。 只是车马才套好，一个意料之中的客人登门了，他是风归洛派来的，他曾在昨夜为平田等人争取了一个面见天子的机会。 这位风执事和姜义相比，态度可亲多了，他才上门就向守门的武士塞了一小块银子。 平田晚睡，不爱早起。等他在下人服侍下匆匆忙忙起床洗漱后，那位风执事已经被带到主屋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 “十分抱歉，久等了。”平田脸显赧然，破天荒地道了个歉，并且还当着自己三位学生的面。 “折煞小人了，我们家公子在来信中可多次交代，要待你如我家主一般恭敬。”这位风执事赶忙行礼。 “不知道执事来此何事？”平田坐下来问道。 “昨也天子晚宴期间，发生了一件事，事关汝地祁、姜两家。”这执事见到平田，直奔主题。 “嗯，劳烦执事了，此事我们昨夜已经知晓。”平田看了看身边的姜尚余，对这位风执事解释昨夜姜义过来的事情。 听完了平田的叙述，这位风执事沉默了一会道。“大人可知道，昨夜天子从何得知这个消息，又如果罚祁家岁贡的表态的？” 平田看着这位风执事，心中微动，已经猜出了一点，但嘴上还是说着：“愿闻其详。” 当下，这位执事原原本本地还原了姜弘文在宴席上的表现。 “真是岂有此理，这风城姜家行事怎么如此下作，事前有预谋，事后又来故作好人。”性格耿直的祁名，忍不住插话，他甩了甩衣袖，原地走了几步，一时间气愤地忘记了君子的礼仪。 “好了，祁名安静。”平田看不下去道。“客人还在，成何体统？” 教训完祁名，平田又把脸转向风执事：“执事一大早就来拜访，想必是替我们寻到了解决的办法？” “办法不敢说，我只是替大人求取了面见天子的机会。”这位执事微笑道。“相信以大人的能力，不但能解祁家之围，更能圆我家二公子的心愿。” “那敢问天子何时召见？”平田没有做任何承诺，只是回了一个笑容。他心里清楚，风执事的低姿态是为了风归洛，而自己对风归洛并无亏欠，两者是平等的合作罢了。成与不成，现在两说。 “天子只说今日，我给大人安排在下午，届时大人与天子越有半个时辰的时间。”风执事郑重地说。 “那好，我心中有数了。”平田端起茶，但并不喝，意思是送客。 “那小人就不打扰了。”风执事见状，知趣地站起来，对平田行了一个礼。 “姜尚余替我送客吧，祁名去寻宁云，将最后一只珍品琉璃瓶给我打包准备好。”平田站起来，对风执事做了一个送别的姿势。 送别了风执事后，姜尚余与祁名又回到平田处，两个年轻人俱是一副愤怒的样子。 “风城姜家真是欺人太甚了，老师，这口气我们就这样忍着吗？”祁名直问。这个汝地祁家子弟，一想到故乡的家族几乎要遭受毒手，就忍不住心里的情绪。 “是啊，老师。”姜尚余也在一旁说：“天子如果因为此时恶了我们汝地，那至圣学院建设分院的计划，在国都将难以施行。如果再一步，天子甚至有可能发布新的天子令，禁止至圣学院新建其他分院，那我们学院未来将举步维艰。” 平田点了点头，对姜尚余的远见表示出同意。“事情还没到这种程度，下午我会去见天子的，还要送天子一份大礼，相信天子绝对不会失望，我们在国都乃至于天下各地新建学院的计划，也将拉开一个新的序幕。” 平田做事，一般都有两手准备，甚至想好了万一劝说天子失败，就解散至圣学院变为民间的至圣学派。但不到最后关头，平田不会放弃任何机会。 “大人，这琉璃瓶已经包好，先放在马车中了。”宁云过来回复道，听到这句话，平田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神色，点头道：“把其余几件次品琉璃，也挑几个出来，一并带着。” ------------ 第四十九章 面见 风执事才走，一个传令官就上门了，传达了要罚汝地祁家十倍岁贡的消息。大概是几十万金，约等于汝地各城市十年的产值。如果精确点计算，可能要达到临江城五十年的税收。 十倍惩罚，的确有点重了。不过平田此刻已经知道，这个处罚结果只是风城姜家的手笔，而这么高的目的，只是为了姜尚余手上几万金的蝇头小利。 的确，这几万金虽也是一笔巨款，但相对要罚给天子的几十万金，要小很多。但风城姜家人算计错了对象，平田不是可以揉捏的对象，而且还会反过来刺对方一手。 平田命祁名代表祁家，将传令官好言送走，先使了一个拖字诀。等待下午面见天子后，再来处理这项政令。 下午很快就到了，平田只带了姜尚余和祁名，收拾整齐地等在大院中。后两者，手中均捧着一个颇大的木制盒子，木盒雕刻精美，如果掀开看看，还能看到里面铺满了名贵的绸布。 然而这些都是次要的，这些绸布上，都躺着几个琉璃制品，有瓶有碗，还有一些零碎的小首饰。 如果按照主世界的观点，这些东西连玻璃都比不上，简直就是粗制滥造，但是在这方世界，琉璃在汝地被工匠造出来的时候，一度被认为是天神恩赐，甚至有人觉得这琉璃可能就是天神创世制造天空的“五色石”。 这两盒琉璃制品，在这方世界真正可谓价值连城，而平田带着它们就是为了进献当今天子，是解汝地祁家的困局和未来至圣学院在国都乃至于布局天下的关键。 如果风城姜家那些财迷，知道平田等人还有这些稀世珍宝，一定会后悔在暗地里给平田使绊子，这些琉璃珍品，原本有一件是给风城姜家人准备的，如今都一股脑贿赂了天子。 三个人没站多久，风家那位执事就带着一辆马车过来了，这马车打着风家的标志。一方面可以进入内城，一方面也能稍微遮掩一下，毕竟暗地里姜家的耳目太多了。 “大人，请上车吧。”风家执事下了马车，亲自替平田拉开了车帘，众人望去，里面空间颇大，坐上四五人绰绰有余。 平田“嗯”了一声，当先进了马车，几个人随后依次进了。 “大人，听说今天上午传令官给你们发令了。”风执事开口问道，语气中显得有些关心。 “是的，并不碍事，毕竟等下要面见天子，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平田轻笑，语气中显得很随意。 “那传令官态度也很倨傲，我后来一打听，竟然也是风城姜家人。”祁名此时接上了话。 风执事点了点头：“有人说，在风城最大的不是天子，而是姜家人。” “这是为何？”祁名好奇道。他不明白这其中的逻辑，在这位汝地贵族眼中，天子尊贵无比，为天下瞩目，一举一动都带着威严的人，在人们的眼中竟然还比不过自己属臣。 “因为天子身系世界法则，从不轻易发号令，把具体的权柄移交给自己的属臣姜家，是以姜家的权利某种程度上，要比天子还大。”平田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并解释给祁名听。这在主世界的历史中，常常出现，君主被下臣架空的情况简直数不胜数，连民间也流传一句俗语——“阎王好见小鬼难搪”。 “哦”祁名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认知，心中的世界观出现了小小的坍塌。 风执事看了看祁名，不经意地笑笑，并没有评价平田的观点。对风家人来说，这是一种避讳。风家人也很纳闷天子为何把权柄拱手让与外人，而不是移交给更亲近的自己人。 车马走的很快，说话间内城就在眼前了。四个人下了车，按照惯例接受了一番检验，守卫的武士翻检到祁名和姜尚余捧着的琉璃器，均发出了啧啧的赞叹，因为要进献给自家的家主，这些人对平田几人的态度顿时都亲切起来。 平田笑了笑，不以为意。实际上，能收获这几人的好感是在预料之中的，在下马车前，平田就燃烧了大约一百个标准神力，使用了一次祈愿术，能影响身边人对他的感官。 一百个标准神力，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了，几乎是平田存货的五分之一。要不是为了说服天子，他也不舍得肉疼地用掉这么多。累计五万份标准神力的目标，复苏神格玉盘的计划，似乎更加遥遥无期了。 天子办公的地方，就是头天晚宴的那个宫殿，名叫凤临宫，这宫殿建的非常巍峨，可以轻松容纳几百人。 经过几道严密的盘查，收获了几次啧啧称赞，几人终于走进凤临宫，视线高处，越过几层台阶，风天子一身礼服，正襟危坐着。只见这天子身穿一件绣着凤纹的玄色衣袍，腰间绑着一根紫色丝带，身躯结实有力，当真是顶天立地。 见着天子，平田就领着祁名和姜尚余行了一个半跪礼，好在这世界没有跪礼，半跪倒还在平田接受范围。 “诸位离的近点，左右看座。”天子遥遥地坐着，吩咐平田等人上前说话。 这话一出口，平田就感觉一阵淡淡的法则之力。他随着天子的吩咐往前挪了挪，发现离天子越近，法则的压迫越严重，心里不禁产生了警惕感。 但许是祈愿术产生了效果，天子对平田几人的态度还不错。他看着领头的平田，主动问道：“诸位手中捧着的是什么东西？” “回天子，这叫琉璃，是汝地新产生的一种珍贵器物。”平田说完，祁名和姜尚余就打开了手中的木盒，一阵璀璨宝气就从盒子中传了出来，让天子也为之动容。 左右见机，马上下了台阶，将这琉璃接过呈上。“真是罕见。”天子发出啧啧的赞叹。“看来姜弘文说你们吞没姜家岁贡的消息可不准确，你们呈现的琉璃可比岁贡要值钱多了。” 听完天子的评价，平田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回天子，下臣还想当面呈现比这琉璃更贵重的东西，还望天子允许。” “哦，是什么？我准了。”天子闻弦知雅意，立刻听出平田要私下谈事的潜台词。 ------------ 第五十章 外来人 风临宫分前后两殿，前殿宏大，后殿精致。一般只有天子比较亲密的风家人才被允许进入后殿中。在前殿中答应了平田的天子，马上就令人将平田带到了后殿一个颇为私密的房间中。 这房间靠近凤临殿东北角，里面摆着不少书籍，正东位置的一个窗子前还置了一个桌案，堆着不少文册，这里显然是天子平时读书和办公的地方。 平田一个人坐了有盏茶的功夫，天子也在几位侍从的簇拥下进到这办公书房，他一挥手，几位侍从就低着头退了出去，并从外面带上了门。 风天子径自走到桌案后的座位上坐了下来，饶有兴趣地看着平田。平田也没有丝毫怯意，直视着风天子，脸上带着笑，嘴里称：“见过天子。” 风天子这才开口：“外来人，你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他脸上似笑非笑，一双眼睛紧盯着平田，仿佛要将平田看到心里去。 这一句“外来人”和天子审视的眼神，令平田瞬间寒毛直竖。如果是本世界的普通人，平田肯定不介意对方如何称呼自己，但受世界法则钟爱的风天子，一句“外来人”，却由不得平田不惊讶。 “和国都风城相比，偏远汝地，自是外来人。”平民勉强维持着淡定，心里实则十分紧张，他不知道风天子看出来几分。但是面对法则钟爱的风天子，平田压力巨大，一丝法术也凝聚不起来。平田赶忙联系神格玉盘，在意识中呼唤了半天，也没有得到答复。 仿佛是看出来平田的紧张，风天子微微一笑：“你知道我说的外来人是什么意思，每代天子受到世界法则所钟，代天牧民，能轻易看穿外来人的身份，你一进前殿我就知道你是天外来人了。不要紧张，我对你们没有什么看法。” 但这席话如何能打消平田的惊惧，当风天子进一步说出“天外来人”这四个字的时候，平田几乎是下意识地聚集全身精力，虽然人没有动作，实则随时能做出武功方面的雷霆一击。 风天子仍旧盯着平田，看穿了平田的小动作，但无动于衷：“我从天地记忆中了解到，每隔一些年，就有天外来人降临此世界。不过这些人大多性格暴虐，鲜有像你这样知书达理的。其实这方天地自开辟以来，已经接受过很多天外来人，他们最终都和世界同化了，再度孕育成生命时，身上都烙了本世界的印记。” 听到这里，平田心里才松了一口气。这方天地因为世界狭小，又位于诸天投影世界的底层，以往还没有主世界人来此转生。这风天子口中的天外来人，应该是将平田当做其他投影世界偶尔降临此地的残魂了。 “天子仁慈，在下惶恐，谢过天子了。”平田明了了风天子的心理，做出了一个温顺的表情。平田心里十分清楚，只要被主世界人降临并开发过的世界，或多或少会带着对主世界人的敌意。相对于这些蛮荒文明，主世界人来此基本可以说是掠夺的侵略者。 好在平田目前还没有兴起这种意识，只是有心地记录不少文明传承和功法资料，再者说，平田一个人也完不成侵略的行动，主世界在完成摸底后，准备大规模开发的世界，会一次性投影碾压性的力量，直接完成从上而下的变革。但这样的世界很少，因为难度很大。目前才几个而已，且文明程度比这方世界还要低的多。 “那么，这琉璃就是你从天外带来的新技术嘛？”天子不再跟平田纠结，他继续开口：“你是我任天子以来，遇见的第一个天外来人，且又是一个稀少的技术人员。出于欣喜之意，我可以予你不少好处，但你要将这琉璃技术乃至于其他技术，都在本方世界流传下来。” 风天子接受过本方世界的意识，知晓往常很多天外之人到访，其中也有个别惊才艳艳之辈，在世界中留下很多传说，有个别人甚至直接推动了世界的进步。 “这是自然的，实际上，我不但要将技术传与世人，求见天子最重要的目标是想建立一个传播学识的学院系统，目前在汝地已经有一个至圣书院，每年接受适龄少年入学，且不虞贵族或者平民。天子可以想象一下，长久以往懂得知识的人越来越多，智慧的人们又在碰撞中产生新的智慧，肯定对世界的发展更为有力。”平田坦诚地说，甚至又悄悄地燃烧一些神力，使用了一次祈愿术。 “原来你就是那个在汝地做下好大事业的平田，你不是晋升福地了吗？”天子哈哈一笑：“你居然当着我面，违反了天子令。你是怎么逃过法则追踪的？” 平田也不隐瞒天子，当下把自己是法身的秘密说了出来，风天子当然没计较此事。又继续劝说风天子：“如果至圣学院建立起全天下的体系，我将拿出琉璃经商权，分出九分的利益给风家。” 天子听到这个重利许诺，沉吟了起来：“可知识下于平民，长久以往，贵族也就失去了尊贵。这恐怕不是天下贵族愿意看到的情况，你可能并不知道，天子之位不来自于自身，甚至不来自于天地本身，而是神授。”风天子看着平田，说出了一个世界的秘密。 “本方天地有创世四神兽，各位神兽每隔万年轮换执政，你可知道姜家千年前就开始布局天下，甚至于如今在我眼皮下的嚣张，我都置之不理，只是因为四方神兽将迎来一次性的轮换。”天子目光深邃且阴沉，又不甘也有无奈。“本代天子之位，当以我为最末，我何必为后来者做嫁衣。下一任天子当从姜家出，这是创世几神的约定。” 平田听罢，只觉得颠覆了自己的以往的想象。他捏着风归洛的书信，递给了风天子。“恐怕姜家人已经等不及了。” 风天子一把夺过书信，几眼就扫完了全书，狠狠地说：“很好，他们很好，我待之以宽，是为风家未来计。哪知道姜家如此白眼，日后我去了，风姓还能存在几年？”想了想，风天子看着平田：“你有什么计划？如果我欲在此方世界建立风家百代传承，灭了姜家，你可愿意助我？” ------------ 第五十一章 答应 当风天子喊出“你可愿助我？”时，平田全副身心都紧张了起来。但几乎是同时，平田就缓缓点头。 平田本不想站到这个世界诸神的对立面，但是风天子代表人权给出平田不能拒绝的选择。 同意或者死亡？这不是一个困难的选择。 风天子得到平田肯定的答复后，也缓缓收起自己重压在平田身上的世界法则，那令平田几乎要撕裂一般的力量，感应到天外之人的身份，产生了巨大的排斥力，让平田难以忍受。 “好，不过你放心，创世四神兽，现在也无暇顾及我们，俗世还是天子最大，哪怕在各家福地，我说的话也十分管用。”天子露出满意的表情，拍了拍平田的肩膀：“来，我们一起向世界发个誓言，保证今天的你的承诺一直有用，不会泄露。” 说完，风天子右手在面前一挥，一张纸就缓缓打开了，似虚似实，一开始是卷起来的，出现的同时，就慢慢展开。随着纸张的打开，一支毛笔也从旁边浮现出来。 风天子伸出手去，抓住毛笔，在摊开的纸张上签了一个字，又将笔递给平田。 平田伸手接过这支毛笔，感觉手中轻若无物，但毛笔的确又真实无虚，心里暗暗感叹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世界。他心中了然，拿过笔后就在纸上签了一个名字。 两人都签完后，风天子又从平田手中将笔接过，奋力朝着面前一扔，这个笔就被扔到纸张上了。纸笔碰撞的一瞬间，两者同时化光，消失在两人面前。 与此同时，平田心中就感觉一道若有若无的枷锁出现，心知这是一种誓言。 做完了这一切，风天子终于放下了心。“这是法则誓言，只有天子才有权利启用，你放心吧，这誓言只针对你刚许诺的事情，不会对你有其他影响。” 许是觉得平田已经成为自己人，风天子态度顿时亲切了许多。他拍了拍手，刚刚退出去的侍从推开大门，又依次鱼贯而入。 前面两个侍从抬着一个长长的条案，后面还有十来个侍从，每个人手上都捧着一个银质托盘，上面俱放置着一个物品。 十几个侍从走到风天子和平田面前，将条案放下后，又将十来个托盘一一摆放在条案上。 风天子对一脸迷茫的平田做了一个向前的手势，两人才一齐走到这个十来个托盘面前。 平田见识有限，只看到这十来个托盘上物品各有不同，有的是一个婴儿手掌大的某种植物根茎，有的似乎是一块拳头大的金属，还有的干脆就是一团摇曳着的气体，但最令平田瞩目的是一根羽毛。 这羽毛约莫有小臂长，羽枝整齐，羽杆笔直，羽根坚硬似金属般闪着亮光。这跟羽毛飘在托盘上方，周边环绕着淡淡水汽，随着羽毛一上一下的漂浮，那环绕的水汽也随之沉浮，当真气象非凡。 “这是明光灵凤的羽毛，明光灵凤创世神兽的直系血脉，其属风属云，玄妙非常。”风天子拉着平田走的更近些，指着羽毛解释：“你看这羽根，比很多金石类的地宝还要坚硬，能用做兵器。这羽枝更是自带风云属性，可施展法术。” “恐怕这一根羽毛，就能值回一年的琉璃生意了。”平田内心赞叹，这天子的富有的程度简直超乎想象。于是也开口恭维道：“天子富有天下，宝物简直令人大开眼界。” 天子笑道：“这里一共有十二种宝贝，都是和明光灵羽一样等级，这些现在都是你的了。” 平田忍住心里狂喜：“天子，在下受之有愧。这等宝物，想来天下少有，也不知道千年能否出现一桩，平田怎么敢受。” “何止是千年少见，自从万载前神人隔绝之后，这等灵物就灭绝于世了，连各家福地中也不会出现。”风天子说道。“可惜这些宝物于现今时代已经并无大用，一般人沾上一点，就要被排斥到虚空。我就做主都给你了，你回福地或能用得上，而且听说天外之人有不少秘术，也行在俗世也能研究出一些门道，或者跟我一样，拿这些东西做个收藏。” 平田这才听出了其中的门道，敢情在神人相隔的时代，这些宝物只能看看啊。不过风天子并不知道，平田拥有神格玉盘，可以搬运少量东西去主世界，像问道重至圣书这样的宝物目前神格玉盘还无力搬运，但面前的这些宝物，等平田回归的时候，完全可以带上，这在主世界都是稀有物品，价值不菲。 “那就多谢天子了。”平田对风天子行了一个大礼道。 “无需客气，签了法则誓言，我们之间就不用见外了。”风天子摆手道，说完又喊来左右吩咐着：“将这些宝物装好，给平田两位弟子带回去吧，我还留平田商量事情，不让那两人久等了。” 平田于是像风天子行礼：“感谢天子体谅。”左右侍从又飞快地将宝物收好，送去前殿给祁名、姜尚余不提。 侍从离开之后，风天子又迫不及待地看像平田：“我们再来说说琉璃运营的事情吧，你刚刚说要给我风家九分的利益，这具体怎么操作？” 平田毫不客气地从风天子书房桌案上拽过一张纸，拿起笔就写了起来：“天下一共十二州，我们可在每州设立一个琉璃坊，专门出卖琉璃品，这琉璃坊中人，可以风家人任职。另外，琉璃坊可打出天子专营的标示，以示尊贵。” 平田所说的模式，实际上就是主世界最普通的专卖店，而这卖的产品又是垄断经营，自然稳赚不赔。 “那琉璃从何处来呢？”天子急切地问道。 “琉璃自然是从我祁家来，我们每年只负责制作琉璃，产量会有相当的控制，以免琉璃太过泛滥而贬值。但我们祁家可以保证，这出产的琉璃只供给风家，且价格低廉，你们风家想卖多高都行。”平田又再次解释，心里想着，至圣学院的商会估计要开辟其他经商渠道了。 “这样倒是十分可行，我们风家虽然是皇族，但是只直接控制兴州一地，通过琉璃坊，可以将力量向各州延伸。这样就能抵消姜家在各地支脉的影响了，是个好主意。”风天子不愧是政治家，一瞬间就在平田的计划上再做了一个补充。 “那此事就这么说定了，我要安排使者去汝地，你派一个人跟着，把你的意思传递回去。”风天子十分果断，立即就要行动。他想了想，又看向平田：“你在祁家能做主吧？” “当然可以，不过天子的使者不必派去祁家，你令人到汝地临近城，将消息传递给城主柴川即可。”平田微笑着给风天子吃了颗定心丸。 ------------ 第五十二章 反转 天子召见平田，并送了一批珍贵宝物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风城姜家众人的耳中。 一直留意着平田等人大院的姜义，是第一个得知这消息的人。当他看到祁名和姜尚余从刻这天子印记的车架上下来，并呼唤着仆人们搬下十几个礼盒的时候，就已经惊呆了。 姜义寻了众人没注意的时候，摸到这车架前，简单询问了马夫几句。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天子赏赐汝地人宝物，还派了一辆车将对方亲自送回家。 这是何等的荣耀？姜义的世界观都要颠覆了，在他印象中，只有风城姜家的主脉曾经享受过类似的殊荣。 姜义飞快地奔回姜家府邸，一溜烟地穿过几道门房，来不及通报就一头撞进七族老的书房。 七族老姜弘文正在喝茶，这位手握大权的姜家人，身上带有深深的贵族气，眼看着姜义气喘吁吁地跑进自己书房，就皱起了眉头。 他止住了正要张嘴的姜义，慢条斯理地叫下人给对方倒了一杯热茶。“喝完这么茶再说，在姜家人眼里，可没有什么着急忙慌的大事。” 说完这句话，他自己端着一个精致的小茶杯，细细地品了一口。 姜义看着下人递过来的热茶，眼中饱含了热泪，脚上一跺，猛的一口将热茶灌了下去，烫的浑身一颤。“族老，不好了，天子今天下午召见了汝地人，赏赐了不少东西，汝地人还是天子车架送回来的。” 姜弘文手一抖，手上的茶差点没端住，惊问道：“这消息可属实？” 姜义忙点头：“属实属实。”说完还伸了伸舌头，他被热茶烫过的嘴巴还有点麻麻的。 “哼，这群汝地人也不知道走了谁的门路。”姜弘文气愤地将手中茶杯扔到桌上，站起身急冲冲地就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姜家主脉七族老愤愤不已的时候，平田也跟风天子商讨完细节，再度乘着天子车架会到了平民区的大院中。祁名、姜尚余和袁杰听到了车马声，也第一时间赶到门口来迎。他们也对天子私召平田，有很多的好奇。 “老师，天子召见你说了什么？祁家的事情解决了吗？”祁名第一个迎上来问。 “嗯，稍后天子会让传令官过来的，上午传的政令，原本就是天子第一卿臣姜家所做的，天子还可以纠正过来。”平田微笑着回了祁名，一边走进大院中。 “那这样太好了，那位姜家传令官，稍后过来的时候，我一定要在场看着，他的脸色肯定非常精彩，姜家这些小人。”祁名欢呼，他看到了身边的姜尚余后，又赶忙改口：“是风城姜家，姜尚余可是一位君子。” 姜尚余笑着拍了拍祁名的背：“我知道的，你在老师面前还真是不顾礼仪。”说完，姜尚余又问：“老师，那至圣学院建设的事情，天子同意了吗？” 这个问题是袁杰想问的，两个少年于是一同看着平田，一脸期待的样子。 “天子当然同意了，但后面怎么建设，还要我们再好好商议。”平田抚额道，这被圣书感召过的人，信仰度真的太高了。 眼看着自己主屋快到了，平田突然想起来，风天子赐下的十二件宝贝。“你们把天子赐下的东西，搬到我主屋，轻一点啊。” 再次看到十二个精致托盘的时候，平田屋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他开心地摸摸这个，又看看那个，简直乐开了花。“这都是珍贵的土特产啊，带到主世界中，能卖到不少钱吧。” 翻看着天子送来的礼贴，平田将实物与礼贴上的介绍一一对照着：“那块拳头大的是紫阳缕火铁，自火山中孕育至少万载才能产生指甲大一块，天生带一丝火性本源，这拳头大的东西，已经不能用金钱来衡量了。这团气体原来是人道之气，这方世界每年才能收集一缕，是用来点燃神火的重要燃料啊……”平田激动地扑到这宝物面前，珍重地左右观察了几遍。 过了良久，平田沟通起神格玉盘：“将这些宝物收到神格空间中，自这方世界回返的时候，一定要带上。” 一个圆圆的玉盘虚影，随着平田的指挥浮现在室内，紧接着，玉盘中放出一道光芒，一个个宝物被吸进神格玉盘中，房间中只留下十二个空空如也的托盘了。“收集十二个3阶材料，宿主可选择，1、由神格玉盘吸收，充做神火燃料。2、储存。” “先存着吧，到主世界了，再决定是否由神格玉盘吸收。”平田急忙道。 这边厢，平田正在愉快地收集天才地宝的时候，姜家府邸中，七族老姜弘文急步来到宅邸深处。 面前是一个略显寒酸的小屋，这建筑与姜家豪华宽敞的气氛格格不入，姜弘文轻轻敲了几下门扉，竟然显得有些小心翼翼。“族长，弘文有事要报。” “进来吧。”一声沧桑的声音响起。姜弘文小心地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内布置非常简朴，仅桌榻和一个几案，其余无一物。榻上是一个枯瘦的老者，正双腿盘坐着，面前放着一本书简。 见着了这老者，姜弘文首先行了一个大礼，然后道：“姜家天命之人自从天瑞城与主脉发生点误会后，我本想略施技巧将其压服到我主脉，但是现在出了变故，还请族长示下。” 这老者没有即时回答，只是盯着面前的书简，少顷，才抬起头说：“知道了，你先退下吧，我会再请示一下福地中各位大人。” 不提这姜家府邸深处发生的对话，在风城的内城中，风天子也在凤临殿后殿一个偏僻的房间中，独自一个人。 这房间摆设也很简单，除了房间中的一个飞鸟雕塑外，空无一物。但奇怪的是，尽管天色已经接近傍晚，这房间中却充满了光芒，照的整个屋子十分明亮。 风天子走到这雕塑前，双膝跪地，做了一个祈祷的姿势。口中念念有词，一道宏大的意识就自遥远的地方投射到这雕塑中，令这飞鸟的形象瞬间就灵动起来。 风天子恭敬地再对飞鸟跪拜，轻声说了一会话，这飞鸟原本高贵的表情上，竟然浮现了一丝犹豫的姿态。 ------------ 第五十三章 琉璃坊 拿到琉璃坊的经营权后，又得到平田的许诺。次日，风天子第二波示好又来了。 一早，传令官就来到了平民区这处大院，这位传令官还是昨天那个姜家人。接连来这里几趟，从第一次来传令的倨傲到后来天子撤销令的惊讶，又到这次传令的憋屈，他的脸色十分精彩。 等了好一会，祁名才放这位传令官进了主屋。 平田正在整理一叠书卷，这是头天夜里做的琉璃坊计划书，以及建立至圣学院国都分院的一些想法。 传令官进来后，站的笔直，目视前方不说话。平田看了他一眼，先做了一个拱手礼。好歹是代表风天子来送东西的，平田并不像祁名那样孩子气，特意为难这传令官， 这位姜家传令官看到了平田的礼节，脸色的表情也松弛了一点，他从身上摸出一个帛书，递给平田道：“天子欲在天下建造琉璃坊，特任大人为主事，总管建造事。另，天子在贵族区赐皇家宅邸一座，还在外城南城赐地一块，大人可去天子总管土地的下臣风慕华处办理手续。” 说完，这位传令官就迫不及待地回了平田一个礼，竟不待平田说话，就大步流星地逃了。 平田瞪了一眼祁名：“今后不能再怠慢天子传令官，他代表天子，不可轻辱。” “是的，老师。”祁名先是笑着传令官在这里如坐针毡的表情，一听到平田的呵斥，马上换了苦脸。 “去叫姜尚余和袁杰，去外城南城接受土地，你去贵族区接受皇家宅邸。”平田继续整理着手头的文书，吩咐下去，心里也很有些欢喜。 风天子还是可以的，君投之以桃，我必报之以李。想了想，他加快了手中的速度，很快就将东西整理完毕。于是平田大声喊到：“叫宁云过来。” “大人，有何吩咐。”宁云马上就到了平田面前，他刚刚正在帮祁名等人准备车马，仆从通知平田大人要见他的时候，他立刻就放下手中活计，跑进主屋。 “你替我赶车，我要去凤临宫见天子。”平田整了整衣冠，抱起一沓书卷，就大步迈了出去。 “好的，大人。”宁云手脚麻利地将车马准备好，服侍着平田上车不提。 车粼粼马萧萧，汝地大院出来的三部车马，几乎是同一时刻出了门，令平民区的左右邻居为之侧目。 “我早就看出来这些人中，领头的是贵人，你们不知道啊，他们夜里都点蜡烛的，深夜才熄。我看他们在这里，恐怕是住不久的。”大院左侧紧挨着的张三家，张三媳妇正在与街坊们吹嘘，夜里这大院也是灯火辉煌的，十分气派，自己家因为紧挨着，夜里都很明亮。 “哎呦，听说风天子昨天都赏赐了好多礼物给这汝地人呢。而且我家汉子这两天寻他们说话，他们还说要在国都建一个学院，听说每年要招一批孩子，免费教授知识呢。”一位大妈也将自己的信息分享出来。 这话一说出来，旁边几位老大姐脸色都变了：“真的假的，只有卖身到贵族家里才有机会学到一两手，他们这什么学院，居然免费教授知识？那估计是贵族弟子才能进去吧。真是羡慕这些贵族，生来就比我们这平民要高一等。不过我们比那些奴隶，却是要好多了。” “不是，我听说这学院在汝地也有一座，每年招收的学生，可是不论贵贱呢。而且听说学院还有一批正招生，进了学院不但不收钱，每年学院还要给不少钱。”刚刚那位大妈卖力地八卦着，脸色喜悦，仿佛这学院是自己家盖的一样。 “如果有这好事，那我得跟当家的商量。”一位老大姐听到后，站起身就要走。“我家当家的今天正好逢主家出猎，准了他一天沐休，我就先回去了。” “我也出去找其他姐妹们打听打听……”“等等我，我也去……”一群妇人很快散的干净，各色传言和着众人的期盼，不断在平民区发酵起来。 “恭喜宿主，今日神力值积累点数达到45点，同比昨日增加了3点。”当神格玉盘提醒平田每日的神力值积累又增加三点的时候，他还正躺在进内城马车上，心里估摸着是临江城那边的建设进度增加，连带着众位城门的信仰更深了。 他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分院大计，就这么在平民区首先引爆了，增加的几点神力值，是国都的人们贡献出来的。 “恩，照这个速度，不到五年就能累积到五万神力值，达到四阶了。”平田心里美滋滋的，他盘算着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大半年了，突然想念起主世界了。 压下心里的思绪，平田透过车窗，也看到凤临城门了。抱着自己的书卷，平田轻快地跳下马车，走到守卫面前说：“我要求见天子，劳烦守卫通报一下。” “大人，请进。天子今日已经预先通知守卫们，今后大人进出凤临宫不需等待通报。”一位守卫头领恭敬地朝平田拱手道。 “恩，待遇提升的很明显。天子还挺会做人的。”平田内心一喜，面上却做出了一番矜持的表情。“多谢守卫放行。” “大人客气了，我派一位武士跟着大人，大人是第一个享受能不用通报，就能直接进出凤临宫的人。”这位守卫头领赤果果地拍了一记马屁。 “这是天子礼贤下士，守卫言重了。”平田自然不好意思生受这记马屁，将天子捧的更高。 这方世界的平凡人哪里听过这种自谦语言方式，原本只是惊讶平田的待遇，现在这份惊讶实打实地变成了崇拜，更加用心地行了一个礼。“是的，大人教导的对。” 平田还恍然不知自己又多了一个大叔信者，跟着一位武士离开宫门，往凤临殿走去。 “大人，天子在后殿等您。”平田才走了几步，凤临殿中走出一个侍从，对平田道。 正好平田也准备找风天子在后殿商量具体事宜，看了看着侍从，点了点头。“那好吧，你带路。”平田又回头对守门的武士说：“那就谢过守卫送我到此。” ------------ 第五十四章 奢侈品 许是觉得平田已经是自己人，风天子今天穿的比较随意，没有昨天厚重的礼服，只是一身简单的长袍，腰带束起后，显得十分舒适。 见面的地点还是昨日那个书房，不同的是，桌案上多了一个琉璃瓶，但外面竟然包了一层轻纱。 平田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天子，琉璃瓶多了一层轻纱就不美了。” “是吗？”风天子略显尴尬。“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也是第一次见，能摆出来就已经很难得了，蒙纱是防尘，万一被笨拙的下人擦坏了琉璃呢。” 好吧，平田原谅了风天子的无知，毕竟这个时代的局限，个人无法超脱。在这个世界的人看来，琉璃的确是个舍不得摆出来的宝贝。平田不由想到，主世界有本古代小说，天庭中的卷帘大将因失手打破琉璃盏，就被贬下凡尘，做了一个妖精，每天还要受刀刺之刑。 “天子，今后这个琉璃会源源不断供应的，而且以后还会有次一级的琉璃瓦生产，到时候我们要用琉璃盖一座宫殿。现在还是把这个琉璃瓶拿掉轻纱，找一个下人摆在前殿，叫来面见的人都看看天子的富有。”平田微笑着劝道，他希望天子用这种展示，给琉璃做广告。 “真的？居然用琉璃造宫殿，那真是奢侈啊。”天子想象了一下，但他匮乏的知识并不足以在脑海内模拟出宏伟的琉璃宫殿，只好说：“这不行，后世会将我重记一笔的。还是制几个花瓶，摆设到前殿去，给诸位下臣卿家们看看。” 平田听罢，这才上前一步，将罩着天子桌案上琉璃瓶的轻纱亲手拿下。“天子，我刚刚教给你的办法，其实是有的放矢，这在我们那个世界，叫做广告。天子您就是代言人，我希望天子今后要经常提到琉璃，并将琉璃摆在显眼的位置，这样很快，天下的贵族都知道使用琉璃，是件荣耀的事情。” 平田手握轻纱，微微笑着，同时将手中的一叠书卷，递给天子。 “这里面详细的记录着运营一座琉璃坊的各环节要点，我给天子一份，希望天子不要随意传出，这对琉璃坊来说，是最大的秘密。” 听到平田这么说，天子挥手制止了下人伸过来的手，自己将书卷接了。“好，那我再看看。至于琉璃坊，我已经安排你做主事，你自己做主就好。” 平田摇了摇头：“天子也知道，我这具法身存世世界很短，估摸还有两旬多一点，就要崩溃。我最终是要回归福地的，不如这主事，改成顾问吧，天子可以用风家中，寻一个信任的人来任命。” 平田又继续道：“我连夜书写了这份计划书，里面分析了琉璃坊选址、任职、推销建立行销渠道和系统等方方面面，只要照着计划书执行，保证天子的风家成为天子最富有的家族。刚刚我说的广告，只是这计划书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小点子，我们的目标是将琉璃打造成这世界永恒的奢侈品。” 听到平田这么诚恳地解释，天子也觉得任平田为主事有点大材小用了，他心里流淌过一堆名字，想着由谁来做这么重要的职位，一边低头翻了翻手中的书卷，沉吟了一会，天子又忽地抬头问：“你这法身既然存世时间这么短，无法再重新构建吗？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我们怎么完成大业？” 果然是老辣的政治生物，在金钱面前只稍微动容，可对掌握权力却无比敏感。平田心里这样想，嘴上却道：“这就是我要找天子商量的另外一件事。” 平田端正了姿态，正色道：“我希望天子给我一个总管天下教化的职位，我要在天下十二州遍设学院，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同时，这个这教化之职还有另外一个作用，可以用建议的形式，帮天子重新确定一种新的政治机制。在这种新的机制中，把姜家排除出权利的核心位置，用大义灭绝风城姜家，不让其独霸天子以下的权柄。” 天子听了这番话，顿时露出惊容，拍了拍手：“这才是上上之策。你可有计划书，拿来与我一观。” 平田抱歉地躬身：“这一部分内容，目前还在下臣心中，不能拿出，这是为了防止姜家看到原文有所防备。”随后平田又继续道：“这种新的政治体制，我称之为代议制。天下十二州，以一个核心城市为中心设立执政官、贵族会议和城民大会。天子任命执政官；贵族议会会设一议长，同时对执政官的行为做评判；城民大会可以投票选出贵族议会。这样将权利归于所有城民，但是在具体的操作中，执政官才是一城之主，权利将归于天子本人，贵族议会沦为扯皮的地方。” 这是平田认真思索后想到的办法，领先这个分封诸侯制的时代，至少几百年。天子第一次听到这么新颖的制度，顿时觉得大有可为：“合该如此，那既然这样，我就允诺你了，那姜家未来怎么安排？” 平田笑了笑：“国都执政官可任风家人，姜家自然就是贵族议会的一员，应该会是风城贵族议会的议长，其影响力未来将只能局限在国都一城，再没有代天子执政的权利，自然也失去了孕育下一代天子的土壤。” “不错，为了保证各城执政官的权威，风家还需要更多武力，这样执政官的位置才有说话的力量。不过执政官不宜过多，那就每州设两位，互相牵制。”天子很快对平田的政治体系做了补充，满意地道：“那这教化之职，你有没有想要的名字？” 平田立即整了整衣服，站到天子面前，行了一个大礼：“不妨任为至圣先师。” 风天子直直地盯着平田，脸色微微一变：“这至圣二字，位格过高，恐怕你不能承担。” 平田毫不退缩：“天子，至圣乃是天下各学院的名字，职位只是各学院的先师，下臣认为没有任何出格。” 风天子沉默了几分，于是勉强道：“好，我给了你，三日后我将发布一百年来第一条天子令，任你为至圣先师，希望你能承受住世界法则的关注。今天你先退下吧，后期政务改革，希望你多费心尽力。”说完，天子竟然就下了逐客令。 ------------ 第五十五章 至圣先师 熊熊的火焰在祭台上燃烧着，风天子站在天坛上，表情复杂。要发布新的天子令，对这个世界来说，是件严肃的事情，必须主持一场祭天仪式。 近一百年来，没有一位天子颁布天子令。三天前，本代天子要发布天子令的消息从凤临殿中出来后，天下贵族俱是十分关注。 各家都在全力打探着消息，尤其是风城姜家。主持天子事的七族老姜弘文，已经求见风天子几次了，但均被风天子给拒了。理由是，要在祭天仪式前保持绝地清净。 如今，经过三天的时间，祭天的各项礼仪准备都已经做好了。 祭天陈设讲究，祭品丰富，规矩严明。在天坛上共设四组神位，每组神位都用天青缎子搭成神幄。神幄分两层，上层设主位，其神幄呈多边圆锥形。第二层东西两侧为从位——日月星辰和云雨风雷牌位，神幄为长方形； 神位前摆列着玉、帛以及整牛、整羊、整豕和酒、果、菜肴等大量供品。单是盛放祭品的器皿和所用的各种礼器，就多达七百余件。 此外，天坛的台阶下东西两侧，还陈设着编磬、编钟、鎛钟等十六种，六十多件乐器组成的中和韶乐，排列整齐，肃穆壮观。 天坛在国都内城左侧，因为就在国都中，所以除了天子和风家人以外，国都中几乎所有的贵族也都前来观礼。 众多车马将这占地并不大的天坛围得水泄不通，而天子并几十位礼官、风家直系站在天坛的台阶上，平田也被破例站在这里，他在天坛第一个台阶，这是离天子最近的位置。 “礼起……天子持祭……”礼官唱到。 于是风天子按照祭祀的礼仪，手持礼器上前一步，站在火焰前。 此刻，风天子内心十分复杂，历代天子对颁布天子令都很谨慎，因为一个不小心，就会引起世界的反噬。曾有某朝天子，因为滥施令，致使龙蛇起陆，天地发杀机。 天子内心的纠结不仅于此，他也不清楚平田的心思，虽然平田答应帮他建立新的朝政，乃至于延续风家百代，可是天子令一旦建立，平田也将拥有不小的权柄，甚至有可能获得世界法则的加持。这对天子来说，是比姜家更大的威胁。 但祭天还要举行，掌握过权利的风天子，无法想象自己末代之后的状况，届时风家恐怕真将分崩离析。 “天子行礼……”风天子思绪翻飞中，礼官已经唱完了长长的祭词。听到礼官的催促，他将手中的礼器用力朝着面前的火焰中扔去，顿时，一阵火焰“蓬”的一下冒了起来，天坛上方的天空被一阵乌云遮住，几道闪电在阴暗的天幕中闪了起来。 这闪电将观礼的众多贵族吓了一跳，大家都抬起头，心怀畏惧地看着天空。道道电蛇在贵族们的眼中映照着。 平田也在观察着天空中的异状，他明显感觉到一阵庞大的意识即将降临，身周的压力突然增大，甚至隐隐觉得整个世界正在排斥着他。 平田努力镇定心绪，期待着风天子的仪式赶快结束，因为自己的法身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已经濒临临界点。平田毫不怀疑，自己下一刻将身体崩溃，意识离体。 “仰惟圣神，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功化之隆，予祗承天序，谨用祭告。惟神昭鉴，而今欲立新令……为天下立教化，设至圣先生……”天子站在祭台上，念完了祭词，将欲新立的天子令说了出来。 这一段冗长的话，足足念了一刻钟才结束。底下的平田，看着念完祭词的天子，欣喜异常，他的法身都已经隐隐出现了细微的裂口了，他担心风天子如果再不结束，这法身马上就要崩溃。 可是很快，平田就发现，天子念完祭词，并不是仪式的结束。一队武士竟然挤了进来，在天坛下放跳起了祭天乐舞。 平田额上已经冒出了冷汗，这对法身来说，基本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而与此同时，平田法身的四肢，裂纹越来越大，平田几乎撑不住就要跪下了。 “咔嚓……”巨大的压力下，平田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他深藏在宽大礼服中的手脚终于崩溃了，散做几块碎片。在别人的眼中，只看到平田身体一矮，踉跄了一下，差点就倒在台阶上。 好在平田在本世界，身怀不俗的武功，他深吸一口气，强自将身体稳住，努力维持着身体。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万一法身崩溃，灵魂暴露在这强大的法则压力下，一定也是凶多吉少。如果神格玉盘不能及时将我灵魂接引过去，那就是魂飞魄散的结局。”平田心中下了决定，哪怕不要接受这至圣先师的位格，也要离开这里。 做好了决定，平田就要转身，手脚虽然破碎，但好在还可以支撑一下，离开这压力范围就无所谓了。“真是遗憾，就差最后一步了，但还是生命更重要。” 平田缓慢地转动身体，也不管在场的天子和众多的观礼贵族，就在众目睽睽下，欲要离开。几个礼官看到平田的动作，眼中阻止的意味简直都要满溢出来了，但平田只当没有看到。 就在此时，祭台上的舞蹈似乎到了最后一个动作，几位武士已经收束了身体，按照队形站了起来，那道宏大的意志终于降临了。 “轰”“轰”……平田只感觉自己的耳边传来了两声巨响，第一道是宏大世界意志降临的那一刻，第二道是平田自己身体彻底崩溃的那一刻。 这具法身终于支撑不住了，散做万千碎片。平田的灵魂瞬间暴露在外，只觉得要被挤压成粉末一般，他心中一片绝望。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世界意识中传来一道关注，将平田的法身强行凝聚，平田的灵魂也随后进入法身中。 “安全了……”平田还没从惊喜中缓过劲来，来不及思考是什么将自己的法身稳固。一道完整的法则，从世界的意识中投影到平田的灵魂之中。只用了一刹那时间，平田就意识到这是教化的法则，是文明的法则，是平田在这个世界的追求。 两行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平田竟然生出了朝闻道夕可死的心态。 ------------ 第五十六章 失踪 国都外围的南城，姜尚余站在一片工地前。 面前有几百个人正在轰轰烈烈地建着房屋，其中有近百人是自己这边的仆从武士。自从风天子赐了南城这块地后，姜尚余和袁杰已经连续几天都吃住在这里。 对这方世界来说，建造也可以是很简单的事情，如果你有钱，完全可以请一位精通土行能量的法师，只要一天时间，就能平整一大片土地，再有两天时间，还能在土地中完成打桩、垫层。剩下的事情，只是盖房子了。 盖房很快，几百人一天时间就可以完成一片建筑。姜尚余看着面前的一片建筑群，心里升起了一种自豪感。 风天子所赐予的南城土地，占地面积约有400亩，几乎占了南城一个边角。平田曾经在内心里换算过，这大概相当于40个主世界的标准足球场那么大。 实际上，学院的占地还要比400亩更大，因为建成后的学院，外围还有长长的边界线，这边界线附近的建筑都要适当地清除。这一部分是为了安全考虑，一部分是为了美观。毕竟一片整齐规划的学院外墙，突兀地围着高矮不同的民房，是有碍观瞻的，至圣学院在国都的分院要做出形象来。 姜尚余最近几天的工作，除了督促学院建设进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内容是，劝说学院周围的城民搬走。有一部分是皇族的土地，学院可以直接拿到手，但有一部分各家贵族的土地就要付一些钱。 比较难搞定的，是一些普通城民，他们拖家带口故土难离，即便有的人家花了超出原地价两倍的价钱都不愿意搬离。更有一两户，狮子大开口，要出原地四五倍的价格才肯把地让出。 “姜公子，这是今天搬迁城民的进度册，学院周边一百二十三块有主之地，目前还有八户人家不肯搬离。”宁云这两天也在学院工地上搭手，平田从汝地派出的人生不多，每一个人都承担了大量的工作。 “老师叫我来督促学院建设，只给我们七天的时间，如今还有两天时间，这剩下的几户能被我们劝走吗”？姜尚余紧皱着眉头，心中有些压力。 平田给的七天时间，真的非常紧，如果不是花了三分之一的预算，用这大价钱请到了两位法师，七天时间估计还不够平整土地的，这方世界的生产力毕竟低下。 但另一方面，七天时间已经是平田给的很宽松了，算上这几天的时间，平田离法身崩溃的时间还有满打满算的三周。对平田来说，可不指望再有一次世界意识降临，帮他重塑法身的机会。 合上手中的书册，姜尚余提了提衣摆，对宁云说：“请给我两名武士，我要上门劝说。” 宁云就转身高声喊了两名武士，随即又面朝姜尚余：“姜公子，这八户人家中，已经有两户人家今天傍晚就搬了，我们出了三倍的价钱。另外五家中，有四家我们已经私下谈了四倍的价钱了，唯独最后一家比较麻烦，十倍的钱也不愿意搬。我怀疑是有人在故意捣鬼，看来必须要使用强行的手段了。” 武士出身的宁云，说到这里脸色瞬间凶了起来：“其实这八户人家，我们都可以派武士将他们强行搬离，事后赔钱就是了。谅着南城中，还没有人敢对天子亲封的至圣先师不敬。” 平田听到这，连忙伸出食指，对宁云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队长慎言，既然老师成为至圣先师，那不论从道德上，还是行为上，必须无可挑剔。我们既然为了建设学院，可以破例强拆民居，那为了其他事情，也会破例强做其他。长久以往，只要至圣学院的人端出大局，那就要有无数个人为之牺牲，这不是圣人的意志，更不是圣人的行为。” 姜尚余脸色一片平静：“我们虽然不是圣人，但是至圣先师的第一批弟子，我要以圣人为标准，行事道德第一，不给自己抹黑，更不给圣人抹黑。” 这一席话置地铿锵，令姜尚余身心都有点升华的意味，宁云和在场的其他人都看不到，从姜尚余身上连接到神格玉盘的信仰丝线，陡然一涨，凭空粗了很多。尤其是姜尚余的识海中，曾经接到三阶种子的太一，隐隐有要突破的趋势，随时要与姜尚余内外合一。 宁云受到这番无形精神的感召，心里也升起一番敬意：“姜公子说的太对了，是云想的不周到，没料到此举可能会给平田大人招惹非议。” 姜尚余此刻沉浸在一种玄妙的感觉中，似乎觉得自己将要飘起来了一样。宁云在一旁搭话，正好将姜尚余这种感觉给打断了。带着一种微微若失的惆怅感，姜尚余说道：“那我就先带两位武士，去不愿意搬家的那户，亲自去劝劝。这户人家，也姓姜？” 被姜尚余和宁云点名的那户姜家人，住在学院的东南角，已经靠近南城的边。这个三进的小院中，几日来一直住着风城姜家来的一位大人物。这大人物喜欢身着长袍，不管白天夜里，从头到脚都遮在衣服里，行动间居然没有一丝声音。 其实，这户姜家人早在学院第一次上门的时候，就想以两倍的价钱卖掉自己这小院了，奈何还没出手。当天晚上那位大人物就上门了，命令当家人不准卖房。 “好吧，不卖就不卖吧，反正我这一辈子也不是发财的命。”连着几个晚上，搂着自己的老婆，当家人都在安慰着。 下午时分，这个姜家人正在院里收拾，小院门外传来了几下敲门声。他侧过头看了一眼，估计又是至圣学院的人上门来了，无奈地摇摇头，没有理会。 就在这时，来家中暂住了几天的大人物，罩在长袍中悄无声息的来到了身边，这姜家人只觉得脖子一凉，头就飞了起来。这颗大好头领还在空中，就看到了自己无头的身体倒在地上，自己的老婆也倒在地上，身下一滩血迹。“为什么要发生这种祸事？”这是最后的想法。 门外的姜尚余，也隐隐感觉有点不对劲，这户小院，给他的感觉有点诡异，有种熟悉的感觉，但又想不起来。“有人吗？”姜氏余大声喊着，看到许久没有回应，就准备带着武士先离开了。 就在这时候，门扉传出“吱”的一声，竟然是打开了。姜尚余朝门内一望，院中的一抹血红被收入眼底。他心道坏了，手就欲往腰间的兵器上握去。 冷不丁的，门猛地加速大开，一道黑色的光影，朝门前几人一照一收，姜尚余和两位武士就不见了。 下一刻，一个黑衣入出现在原地。手持一个小小的布袋，再轻轻一抖，两具武士尸体都像变戏法般，从小口袋中掉出来，瞬间变大，倒伏在地，竟然是死了。 “天命之人，终于还是落到我们主脉手上了，你们之前杀了小六，抢了聚魂珠，如果不是你是天命的身份，早就死几次了。现在族长命我将你带回姜家，是生是死，就由不得你了。”这黑衣人大步一迈，就凭空消失了，也不管原地小院门内门外的几具尸体。 直到傍晚时分，才被寻找姜尚余的宁云发现小院中的血案。“姜尚余失踪了……这要赶快向大人汇报。” ------------ 第五十七章 寻找 姜尚余被姜家人掳走的时候，平田正在天子新赐的宅邸中，研究被世界注入身体的文明法则。 当天，平田几乎命垂一线，好在世界意识的降临，给平田重塑了身体。至于世界意识为何会帮助平田，甚至赐予了文明的法则。平田估计可能是因为世界本能地感觉，建设学院、教化子民的重要性。 和人一样，世界也是不断成长的，也会生老病死，如果世界失去了进取的意识，最终的结局就是整个世界坠落无边黑暗。但是世界的成长，也需要各种养料，平田推广教化，就是最好的一种养料，助推世界发展提升。 平田默默地感应着身体中的文明法则，此前平田在临江城中已经提取过几丝文明法则，但与世界意识的赐予的法则相比，差别简直比天地还要巨大。 蒙蒙的意识中，一枚纺锤状的晶体在神格玉盘上方缓缓地旋转着，在这个晶体边，有一个微小的小立方体，两者的差距巨大，如果说大晶体有一间房子那么大，小小的立方体，只有一块砖大小。 随着大晶体的运行，小立方体一步步超着晶体飞去，终于猛地扑进大晶体之中，两者之间非常和谐地融合在一起，随后大晶体也微不可察地大了一丝。 这一步完成后，神格玉盘适时地提醒终于出现了：“宿主获得较完整的文明法则，文明领域升级，神力值足够时，可凝聚为文明神职。文明神职凝聚成功后，将从世界中汲取法则力量，开辟新的神力来源，进一步加快神格等级提升。” 平田喜出望外，有了这个神职，此趟转生就没有白来了。如果现在可以退出这个世界，平田肯定毫不犹豫地回归。 但实际上，平田只有在本世界提升一级后，才能回归。可平田隐隐感觉，自己的晋升还面临巨大的困难——这个世界是一个三阶的小世界，无法容纳四阶的力量。平田如果想回归，必须首先推动世界晋升至四阶。 “好在这世界离晋升四阶，只剩下最后一丝差距。”平田一边观察着自己的文明法则晶体，一边感慨着。“也许正是因为世界非常迫切地想要晋升，才给自己下注，甚至救下了自己的性命。” 看完了文明领域的凝聚情况，平田又沟通神格玉盘，查看起最近神力积攒到什么程度了。 “宿主目前神力值为1538，距离凝聚文明神职还差8462份，距离升至四阶神格约需要3-5个月。”神格玉盘简单计算了一下，给出了数据。 “不错的进步，最快只要三个月就能攒够神力值，那也意味着我回归主世界的时间已经很快了。”平田这几天收获了不少好东西，心里美滋滋的。 宅邸中，平田睁开眼睛，脱离了意识，从盘坐的姿势中站了起来。窗外已经夜色将近，夕阳正散发着最后的光芒，平田看着这阳光，心里盘算着一些东西，目光幽幽。 这宁静的一刻，马上就被打破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屋外的走廊中响起，下一刻平田就听到了仆从略显紧张的请示：“大人，武士队长宁云有要事求见。” “进来吧。”这是平田修炼的静室，里面摆设并不多，平田走到自己的主位上，坐定了下来。 宁云低着头进了门，出乎意料地，祁名和袁杰也跟着宁云一同进来了，几个对平田行了一个礼后，宁云主动地说出求见的事情：“大人，今天在南城学院新地址附近，姜尚余公子失踪了。” 平田看了一眼焦急的祁名和袁杰，沉稳地回答：“把详细的情况说说，不要漏掉细节。” “学院建设进度很好，这几天姜尚余公子也一直在工地上监督着。只是随着学院的建设，学院外墙的一些居民，有几家一直没有没搬迁，尤其是一家姜姓的居民，给多少钱都不愿意搬。所以姜尚余公子今天下午亲自去劝，但一直到傍晚还没有回来。” 宁云说的非常急，一口气都快喘不上来的样子，平田只好安慰：“别着急，慢慢说，我们都在听着，你说的越快，大家反而听的不清楚了。” 宁云听罢，咽了一下口水，放慢了语速：“到傍晚的时候，我就去找姜公子。但是问了许多人，也没有看到。后来我带人去那家待拆户，发现这家人出了命案，男主人头被割掉，伏尸院中，女主人心口被刺穿，倒在主屋中。而姜公子带的两名随行的武士，倒在这家人的门口，也不知什么原因就死了。” “那姜尚余呢？”平田将身体前倾，问着宁云问。 “现场没有留下姜公子的线索，而且更要命的是，这户人家周围的人都搬走了，所以也没有目击者，更不知道这户人家最近几天的情况。”宁云终于把话都说完了，紧张地盯着平田，等待着可能会出现的责罚。毕竟宁云，是众人武士的领头，算是大家的保安队长。 平田看了看祁名和袁杰：“你们有什么看法？” 祁名性格最急，他张口就道：“老师，这肯定是姜家人干的。说不定他们杀人灭口，想要嫁祸给姜尚余，但是被姜尚余带人发现了，现场打斗后有了死伤，对方逃走，姜尚余跟着追了过去。” 祁名说完，袁杰也结接过了话题：“是不是姜家本家人行凶还不能确定，但是我认为姜兄目前很可能被人抓走了，而不是主动去追的。” 平田听完两人的看法，又看向宁云：“是这样吗？” “大人，我们几百人下午都在工地，可是并没有发现这户人家附近有人出没，十分奇怪。而且这户人家也没有密道，感觉姜公子和可疑的凶手，就是凭空消失一样。” 一桩失去头绪的案件，自己人还在其中莫名消失，平田有点头疼。想了想，平田决定费一些神力，感应一下姜尚余的位置，毕竟姜尚余是自己的至诚信徒之一。 闭上眼睛，平田沟通起神格玉盘，从自己众多信仰丝线中，寻找属于姜尚余的那一根。 “是否消耗100神力值，定位信徒姜尚余位置？”神格玉盘发出提示。 “是，定位。”平田发出指令。 “定位失败，姜尚余的信仰丝线已经断裂。”神格瞬间做出了反应：“如果信仰丝线消失，说明该信徒死亡，在转换为灵体后会重新建立连接。如果信仰丝线断裂，说明该信徒已经不再信仰宿主，但是人还活着。” 平田猛的睁开眼，脸上大惊失色：“问道重至圣书感召的的信徒，居然转换了信仰。”平田终于变了脸色，心里思绪急转：“姜尚余知道自己太多的秘密信息，如果不再信仰自己，这些信息都可能会透露出去。” 平田环视了祁名、袁杰等人。“如果姜尚余可能改换信仰，那问道重至圣书感召的人，都有可能出现类似的情况。”平田心里突然升起不安全感，发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能信任的人的确不多，如果非要说一个人，估计只有临江城主柴川。 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平田淡淡地说道：“我已经用法术定位了姜尚余的位置，今夜我会亲自寻找，你们先退下，尽快将学院分院建好。同时传一个消息给临江城主柴川，告诉他做好财力保障，天子既然给了我至圣先师的位置，在其他地方的学子们，也要第一时间将学院建好。” 众人这才稳定了情绪，行礼后依次退下，只留下静室中的平田，面色阴沉不定。 ------------ 第五十八章 真相 姜家主脉，位于主宅深处，还是那件简陋的小屋。家主和一位黑袍法师相对站着，黑袍法师身边，躺着一个人，仔细一看，就是姜尚余。此刻，姜尚余昏迷着，且表情非常痛苦。 “这就是天命之人？”家主忍不住蹲下身子，在姜尚余身上拨弄几下。 “如果血脉感应没错的话，的确就是他了。我浑身血液几乎都要沸腾了，心跳比平时快了一成。”黑袍法师冷声说着。 “唉，这就是我主家嫡系血脉才能感应的天命人啊。”姜家家主感慨道。“当初，姜弘文接到妹妹的书信，说天瑞城风单罗惨死城主府上，而且可能与一位叫姜尚余的支脉子弟有关。并言道这姜尚余即将来到国都，要我们务必会一会这人，还要我们为姜单罗报仇。” 黑袍法师“哼”了一声：“幸亏姜弘文急着为亲侄子报仇，将这小子约到府上，才发现了这个惊天秘密，那风单罗也是死得其所。” 姜家族长淡淡笑了一声：“风单罗毕竟在天瑞城为我姜家做过不少事情，送钱送人，还替我们攒了好几颗聚魂珠，连带着我姜家主脉福地也很满意。唉，只是可惜了，居然在府中被姬妾刺死。我看哪是被姬妾刺死的，分明是他那个命大的弟弟，屡次逃过我姜家的追杀，比那糊涂的天瑞城主要强许多。” 听到族长这么说，那黑袍法师身体一震。“你不说还好，这姜尚余差点就死在我姜家暗卫手中，也不知道他那老师是怎么从天而降，从我们编号5、6两位暗卫手中把姜尚余给救出来的，也幸好有了这位老师了，不然我们的天命之人可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那族老此刻观察完了姜尚余，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可惜，6号死的时候身边没有或者的暗卫，身上那颗快养熟的聚魂珠，下落不明。事后我们派人去找，也毫无踪迹。按理说俗世中人，无法利用这聚魂珠，应该还在天瑞城才对啊。” 黑袍法师此刻依旧站的笔直：“这倒是蹊跷，我事后趁姜尚余几人的老师去凤临殿拜见天子的时候，也悄悄往那汝地人处探过一遍，这聚魂珠也不在那里，看来这颗聚魂珠是找不到了。” “找不到就找不到吧，反正少这么一两颗，也是无所谓了。”族长一脸不在乎的表情。 看着黑袍法师冷冷地站着，没有接自己的话，族长又开口道：“如今这天命之人已经到手，近千年的布置即将收尾，按照福地中祖上当年的指示，只差一个契机，就可以为这姜尚余植入天子印记，未来新朝天子，就是我们姜家的了。” “做天子有什么好，看似拥有天下，可天下尽在各地贵族手中。只是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法则临身吗？”黑袍法师对此不以为然，一脸高傲的样子。 姜家族长摇头反驳：“不然，当姜家成为新朝的天子，姜家会得到世界意识的加持，连带着获得创世神兽的青睐，家族会更加强大，也会更加持久，会有更多人超脱凡俗，进入福地中。要说我姜家血脉在当初创世神兽传下来的血脉继承者中，并不算深厚，要不是巧合之下，姜家在本轮朝代更迭中掌握了一丝机遇，这种好事怎么会落到我们手中呢。” “福地中的长老，可与福地共存，活几千年不是问题，让更多人升上福地，这倒是一个大好处。”黑袍法师的声音也不再那么冷了，突然间也柔和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姜尚余被你用法宝掳来，虽然人昏迷着，但今后对我主脉忠诚会不会是个问题？”姜家族长突然问道：“你的迷魂法术施展过了吗？” 黑袍法师语气不满：“无需置疑我的法术，等这小子醒来，肯定会对我忠心耿耿。” 姜家族长这才满意地点头：“那就好，要在他成为新天子之前就控制好他，等他成为天子，万法不侵的时候，肯定会对我主脉离心离德，毕竟双方诸多误会。” “放心吧，就等这小子醒来了。”黑袍法师自信的说。 “那好，这段时间就将这小子约束在这里吧。外间的布置，我们马上启动。” 姜家族长和黑袍法师得意的同时，这小屋的屋檐上，一只夜鸟突然惊叫着飞了起来。 “谁？”两人一起大惊，均是跑出小屋，四处张望后，并没有什么发现。黑袍法师皱眉，从身上拿出一个拇指大的珠子，使劲往地上一掼，这珠子就碎裂开了。冒出一大团烟雾，烟雾中出现了一段影像，正是这小屋外面的情况。 两个人观察了良久，并没有发现什么情况，这才放心地进了屋子。 此刻，姜尚余已经清醒了过来。看着进来的姜家族长和黑袍法师，竟是一点也没有异样，状态颇为亲切。 姜家族长和黑袍法师，不由满意地相视一笑。只是两人对视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姜尚余嘴角扯出一丝不明的笑意。 视线再转到飞起的夜鸟上，这只鸟大约只有巴掌大小，一身多彩的毛发，在黑夜中也没有被遮盖住芳华。夜鸟飞的越来越远，终于飞到了贵族区一个宅邸中，落到其中一个房间的窗台上。 一双修长的手，将这只鸟握住，顿时这鸟就化为一片荧光，融入到这手中。视线再抬高一点，就能看到这双手的主人，赫然是平田。 能完整的听到姜家族长和那黑袍法师的对话，也是平田的运气。今晚他利用聚魂珠能量，临时构建了一个飞虹鸟听术，前往姜家主脉宅邸探听情况。飞鸟刚刚进宅，竟然发现姜尚余断开的信仰丝线重新连接上神格。 顺着这信仰丝线，平田找了过去，才把这秘密一字不漏的听到了。 尤其值得庆幸的是，姜尚余的信仰丝线之所以断裂，是因为受到那黑袍法师迷魂术的短暂影响。 这迷魂术与平田此前施展在姜尚余身上的罩影术产生了冲突。平田自己也没想到，刚刚到达国都给几个弟子施展的罩影术，有一天真的派上了用处。 不过平田分析后也发现，即使不施展罩影术，姜尚余也不会转移信仰，但是其灵魂肯定会受到损伤。搞明白这个事实之后，平田对身边的几位弟子也再度建立了信任。 “暂时还是留姜尚余在姜家，麻痹姜家，等我完成政体改革布置。”平田想着，反正自己施展飞虹鸟听术飞走时，已经将相关信息送到姜尚余心里了。平田相信，以姜尚余的能力，稍微伪装，是没有任何难度的。 ------------ 第五十九章 后续手段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似乎来到国都后，平田的一切都顺利了许多。 晨光照进这间静室，桌案上的几页纸张在光线的聚焦下十分显眼。这是平田在本世界最重大的一个计划，如果成功试行，肯定能收集到不菲的信仰数量。 珍重地将书页放入一个木盒中，平田走到身后的墙面前，按了几下开关，一个方形的洞口就在机关声中“咔嚓”地打开了，这洞中并不空旷，里面也躺着一个纹满道法线条的木盒，这是问道重至圣书。因为超出了神格收取物品的能量极限，无法收取的圣书，只能委屈地躺在这洞中。 手持着新的木盒，平田将其塞了进去，然而空间有限，平田塞了几次也塞不进去。想了想，平田干脆将准备塞进去的木盒重新拿在手上。退后几步，又将这秘密的机关关上了。 “算了，左右也要与天子一起施行，我还是给了天子吧。”平田内心思绪一转，立即有了新的主意，他对门外喊：“叫祁名给我准备马车，我要面见天子。” 宁云和袁杰仍旧在学院工地上进行着收尾的工作，再有一两天，新的学院就要建成了。另外，从各地传来的消息，不少至圣学院的分院，也在如火如荼地建设中。有的甚至不需要建设，当地也有不少富户因为仰慕至圣先师的风采，捐献了合适的府邸出来，简单改建一下就能招生了。 但平田知道，最为重要的，仍旧是国都中的这个分院，这可能要超出临江城中那座最初的学院，成为天下各家至圣学院的中心。好在，这形象工程目前完成的很好，自从姜家主脉的人，将最后一个钉子户给主动拔出后，其余几家连夜就完成了搬迁，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平田边走边想着，外间的车马也很快就套好了。祁名顶着一副硕大的黑眼圈迎了上来：“老师，请上车。” 平田看了一眼：“不是跟你说了，姜尚余目前很安全吗，怎么昨夜是担心的睡不好？”这毕竟是这具肉身的侄子，多少有一些亲情。哪怕建设学院这大事也没有将祁名放出去，一直将其留在自己身边使唤，看到祁名这幅模样，平田也忍不住出声劝说。 “老师，我与姜尚余自从在学院不打不相识之后，两人一直惺惺相惜，如今他下落不明，有些担心罢了。”祁名声音沉闷道。 平田看到这幅表情，嘴上不再出声，心里只道：“算了，也不管了，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在自己眼皮底下发展处这样的感情的。” 一路无话，平田的车马很快就到了凤临宫。早就有人先行通知了天子，至圣先师要面见天子的消息，所以宫门处的守卫，也早早站了一排，恭敬地等待平田。 为首的，还是上次接待平田的那位武士头领。这头领自从上次被平田折服后，就在心里崇拜起平田，而等平田得封至圣先师后，如今几乎对平田要五体投地了。 远远地看到平田下了车，这头领就忙不迭地迎上来：“向大人问好了，天子如今在凤临宫后殿，我亲自带大人过去。” 平田有些好笑地看了看这头领，又转身对祁名吩咐：“你在车上稍等一会吧，我去见过天子。”说完，平田对着武士头领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两人就一齐往宫内走了。 凤临宫作为这方世界的皇家宫殿，自然是建筑水平集大成者，里面园林点缀，更兼面积广大，走廊密布。但是平田也不是第一次过来，尤其是武士头领更对路径非常熟悉，两人走了一会就到达天子后殿的书房处。 武士头领停下了脚步，恭敬地说：“只能送大人到此，小人就告退了。” 平田道了一声谢谢，后殿的一位仆从也主动地迎了上来，为平田打开门。“大人请。” 走进书房，一切都没什么变化，平田也看到了正在书桌前埋头苦写着什么的风天子。 “天子，下臣来了。”平田打了一声招呼。风天子这才抬起头。 这是平田自祭天仪式后，第一次面见风天子。出乎平田的意外，这风天子虽然依旧雍容，但气势上竟然显出了暮气。 “坐吧，左右上茶。”风天子招呼着平田，神情也有点失落。 “天子是否有难事？”平田奇怪地问。 风天子摇摇头：，没有正面回答，倒反问了一句：“是不是天意真的难违？” “天子何出此言？”平田更加惊讶了，捏着木盒的手都紧了紧。 “最近姜家动作频频，已经利用权力，接管了外城的守城军队。这风城里，对我来说只有凤临殿是安全之所了。外间风城的武士大多都是姜家，或者是其他贵族的，如果贵族在姜家的劝说下倒戈，凤临殿覆灭只在一夕之间。”天子苦笑：“可天下贵族，包括我风家在内，都是四神兽的血脉所出，创世四神兽中玄鸟倒还支持我风家，可其他神兽因为此前有过约定，现在的形势还真不明朗。” 平田沉吟，想了想才认真地看着风天子回答：“天子，天意是谁？我曾经在祭天时，接受过世界之意，我敢肯定那不是创世四神兽的某一位。在下臣看来，创世四神兽尽管掌握了世界重大的权柄，可依然不能代表这世界本身。” 平田又站起来，正对风天子：“姜家和天子的关系，就好比创世神兽和世界的关系。如果天子能看清楚这一点，是否对未来大事有一些信心？” 风天子听着，眼睛也逐渐亮了起来。双手一拍，高声道：“你说的对，只要我还是天子，就掌握着大义，就有更大的选择权。” 平田微微躬身：“天子这才是应该的态度，快来看看我这次带来的计划书。” 风天子猛地站起来，他太清楚平田口中计划书的价值了。上一份琉璃坊的计划书，现下正在有条不紊的执行。才完成不到一半的计划，已经给风家带来了滚滚的财富。这财富如今正在反哺天子的大业，想必很快就有效果了。 “是的，正是一份新的计划书。如何组建议院的计划书，仅有短短的几页，但是只要将这思维点破，天子就能知道未来如何行事。”平田脸上带着笑容。 “好，正是我这几天冥思苦想的东西。”风天子接过平田手中的木盒。 “天子，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在组建议院之前，不妨先不提议院的功能，先给姜家一个议长的位置，后面政事改革大幕一掀，姜家拿到了红利，就无法再反对了。”平田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 第六十章 议长 当平田再度面见天子，回到家的时候，凤临宫就传出了天子一道口谕。“将在风城设立由贵族、武士和市民的代表组成的议院，这议院权利颇大，可议论国都所在的兴州一切政事，是权利最大的机构。”消息一出，在风城掀起惊涛骇浪，大街小巷，深宅高院里，几乎是同一时间，都在议论纷纷。 贵族区一个大院书房中，一个中年人对面前几位族中高层命令：“风城要设立一个新的议院，我姚家作为上古血脉，要争得一个显赫位置。” 另一处高宅里，一位老者淡定地听着汇报，但马上做出指示：“至少要在这议院中，争几个席位。” 外面消息疯狂传播的时候，姜家的老族长正在和姜尚余谈话，正聊到姜家主脉近千年的布置：“千年多前，祖上得奇遇，欲定鼎天下。随后就从属地迁至国都，并将直系的几位血脉，分散安置到十二州中，等待事起后一同相应。” “那各支脉如何保持对主脉的忠诚？”姜尚余平静地问着，努力扮演起一位深中迷魂术的少年模样。 “各家主历代就任都有口谕，况且主脉也无所谓忠诚，这世界毕竟权利神授，我们背后可是站着创世神兽。”老族长一脸神秘的样子。 “是的，也是我汝地姜家不幸破家，故此不知有这样的秘密。”姜尚余按捺着心中的惊讶，面上平静地回答。 “尚余，你要记住，汝地和主脉现在合流了，你就是主脉中人，明白吗。”老者十分严肃地说着，又马上换了一副温柔的语气：“你是我们祖上安排的最大手段，未来这天下可是要交到你手中的。” “是的，族长，尚余定然不孚众望。”姜尚余恭喜地回复着。 两人正谈着的时候，这族长所居的小屋外，一阵敲门声音响起。族长所居处，没有下人服侍，姜尚余到此后，主动承担了大部分的随侍事物，他主动起身，走到门前。 打开门，门外是姜弘文。“族长，又有大事了。”姜弘文这两日也看到过姜尚余几面，他知道姜尚余中了迷魂术，所以直接无视了姜尚余，直接对着老族长说着话。 “哼，你最近身上的贵族气度去哪了。进来就如此大呼小叫，而且你看到尚余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他虽说是你晚辈，但也有对晚辈的礼节。”老族长不是很满意姜弘文对尚余的态度，出言敲打道。未来的天子，若是有一日想起自己曾经遭受姜弘文的无视，那不是平生间隙吗。 姜弘文忙是认错，随后就将自己打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天子要在风城组建一个议院，总领本州的大小事务。这议院将设立议长，和十五位核心的委员会，同时还将设立若干议员席位。议院设立后，现在的卿世臣下，各种政事，都在议院的权利范围中。” 老族长沉吟：“那天子有没有说，谁来做议长呢？” “天子没用明说，目前风城的贵族都在蠢蠢欲动，我想明天，整个兴州的贵族可能都会收到消息了，族长，我们也要行动起来了。”作为总领天子事务的姜家族老，姜弘文的消息还是很靠谱的，同时他的建议也要认真听。 “那好，你出去安排，务必联系到城中的贵族们，要他们必须让出议长的职位给我们姜家。”老族长态度非常坚决。他知道等待风天子主动退位让贤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此前都已经做好布置，准备武力夺权了，甚至为此让姜家人私下串联了城中的贵族们。 “看来天子已经看到了大势，准备退让了。”老族长心里感叹着，在他看来，这是风天子以进为退的一个手段。如果将议长职位给了姜家，还能给风家一个体面的下场。“当然，风家目前掌握的琉璃坊，未来等我姜家坐上了天子位，那必须是让出来的。” 等老族长做出了指示，姜弘文也立即答应：“是的族长，我这就去安排。”随即，风一般地出去了。 却说这姜弘文出了族长的小屋，走了几步后，态度也从恭敬变为倨傲状。“老东西，等我代表姜家做上了议长的位置，看你还骑在我的头上。” 这姜弘文一路走一路想，自己是姜家负责天子事的族老，对外明面意义上的第一人，必须要把议长的职位夺到手中。他已经在心里做了好几个备案，要打压或拉拢，压服全城的贵族们，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是必须要做。 事后几天，在姜弘文的打压之下，城中的贵族们纷纷请求面见天子，要求任命姜家为议长。但是，这打压的危害也很快暴露，几乎所有的贵族在提出建议后，都主动疏远了姜家，刚刚才建立起来的一个松散的联盟，眼看着已经没有了信任。 此前那位姚家的族长，甚至在一次贵族聚会上，对姜家表示了直接的批评：“他们吃相真是太难看了，我姚家虽然也知道未来姜家的大势，因此不得不低头，可这不代表我们心服口服，天子家的风气不能是这般模样。” 据说，在场的众多贵族都很同意。当然，这消息传到姜家后，姜家的一些族老只是笑笑，根本不以为意。 很快，天子的口谕再次传了出来。姜家一位族老被任命为第一任议长，同时也点出了其余十五位贵族委员会的成员，这些贵族多是些古老的血脉，但是在这次争夺议长的行动中，或多或少地表示过对姜家的不满。 在随后的天子口谕中，还详细地解释了这次议院的具体功能：“这种新的政治体制，被称之为代议制。贵族议会的议院席位可由城民投票选出，但是委员会和议长将有贵族议员们提名，必须由天子任命。新建的议院，权利重大，可以对全州的事物共同投票提出决定，每年将召开两次全体的大会，平时的重要事物由议长和委员会决定。” “真是位高权重啊。”天子第二次颁布口谕时，平田正在和祁名一起用餐，他听完下人的汇报，不禁幽幽地说道，脸上浮现一丝冷笑。 ------------ 第六十一章 暴动 这两天，风城姜家出尽了“风头”。 从天子的第一卿家，荣升为风城第一任议院议长的职务，在很多人眼中不亚于迈过了最后一步。姜家的子弟们尽显嚣张，连下人出门都抬着头。 七族老的小院中，姜义战战兢兢，自从议长被族长派三族老担任了之后，负责天子事的姜弘文地位就显得有点尴尬，脾气也不是很好，随侍的下人中，已经有人，因为七族老要出气，寻了理由被活活打死了。 今天，姜义来寻七族老姜弘文，实在是迫不得已。因为算计姜尚余，姜家在风城，目前又新添了一桩无头案。 是真的无头案，地点在南城，准确的说是在南城至圣学院的院墙边。当看到那个姜家小院里，一个姜家子弟无头身体的惨状，姜义当时就吐了。吐完后，又不得不来寻姜弘文做主，汝地人的相关事情，一直都是姜弘文吩咐姜义跟进的。 姜义在院外等了一会，才被姜弘文喊进了屋。“说吧，什么事情。”姜弘文喝着茶，头也不抬地问。 姜义马上跪地，做出一副惊恐状：“族老，至圣学院附近有户姜家人，被人杀了。那户的男主人，头都被割断扔在一边。现在那男子的父亲，求到主家这里来，小人没有办法，只好将这个事情汇报给族老。” 姜弘文将手中茶水一放，心里思索起来：“这户姜家人，好像是暗部的法师做的案件，这事情可不能让人联想到主家。尤其是姜尚余此前曾在那里出现，要做好收尾，否则处理不好，家主说不定又来怪罪。” 看着七族老姜弘文沉默不语，姜义吓的身体都有点发抖，他抬起头悄悄瞄了对方一眼，发现对方脸色颇为阴沉，于是开口：“有传闻说是至圣学院那帮人动的手，因为至圣学院最近建好后，要把周围的住户都搬迁走，可那户人家一直没搬，有人说至圣学院就动手了。” 姜弘文听到这里，眼神一亮：“传言还怎么说的？” 其实姜义是壮着胆子，才敢将至圣学院给搬出来的，在他的感觉中，汝地人一到国都，自己就没过好顺心的日子，族老吩咐自己做的几件大事都被至圣学院那帮人给打脸。族老最近也不待见自己，估计也是恨上了至圣学院。 简单组织了一下语言，姜义又继续开口：“传言说，除了那户本家外，也有几户人家一直也没搬。当天都受到了至圣学院的威胁，直到那本家人被杀的消息出现后，最后几户人家连夜就搬家了，生怕也受到一样的报复。” 姜弘文一拍桌子，把姜义惊的一哆嗦后，猛地站起来：“对，就是这样，至圣学院那帮人，真是欺人太甚，竟然做出这等大事。”姜弘文已经在心里打定主意，要顺势将脏水泼到汝地那帮人身上，免得事后被人发现姜家暗部应该残杀自己人。“我要把这事情汇报给族长。” 姜弘文心里做了决定，风风火火地往族长的小院中走去，很快就到了族长的小屋前。敲敲门，老族长沧桑的声音传了出来。姜弘文小心地推门进去，说来也怪，平常碍眼的姜尚余竟然不在屋里。 “什么事情？”族长淡淡地问道。 姜弘文简单地将事情跟族长说了一遍，又将自己的想法跟老族长重点提了。 “你想的办法不错，顺水推舟，我很满意。”老族长点了点头，不过又话锋一转：“但是你这个想法，还差一个更好的行动。这样吧，你去找暗部族老，让他找几个人在南城施展迷魂术，操控十来人去南城煽动城民，然后把人都带到至圣学院门口去。既然我们已经跟至圣学院那帮人产生了不少矛盾，就将对方彻底打翻在地，不能翻身。”姜弘文于是告退去寻暗部长老，安排相关事情不提。 姜家人在背地里组织动作的同时，南城中的至圣学院已经初具规模了。自从姜尚余失踪后，这里只有袁杰和宁云两个人组织大局。 如今，这学院的主体都已经建好，各个建筑群错落有致地分布在这百来亩土地上。学院里处处的园林，但建筑并不分散。 以一条从学院大门牵进来的道路为主线，两边分布着宿舍区，图书馆等。道路尽头，是一座主殿，这主殿和临江城的至圣学院一样，只有立柱，四面不设墙，这是平田给的建议，将在天下各个学院复制。 宁云和袁杰漫步在大道上，心里也充满了欣慰。远处还有几百号人，在种植绿化、清理其他建筑的垃圾。 “真该让老师看看，这里比临江城中的学院建的还要大。”袁杰兴奋的道：“宁云队长，要不你亲自去请老师驾临到此吧。” 宁云点点头道：“是该如此，那我去准备马车。” “好，我去送你。”袁杰说完拉着宁云往学院门口走去，这位穷人家出身的孩子，还没有什么阶级高低的观念，按理说作为至圣先师的弟子，袁杰应该更矜持才对。 两人很快走到了学院门口，宁云将门口的马车套在马上，旋即就上了车中。“那袁公子在此先保重。” 正要告辞的时候，南城至圣学院另外一个方向，突然传来了阵阵的呼喊声，宁云是二阶顶峰的修为，目力耳力都较好，他定睛看去，同时竖起耳朵。 远处这群人，大约有小一千人。黑压压的一片，这群人中领头的叫姜建白，是姜家暗卫的一员。奉了暗部族老的命令，牵引着几个中了迷魂术的城民来至圣学院闹事。 一开始，姜建白带着十来个中了迷魂术的城民，在南城中走了几圈，也没劝到几个人一起。后来他灵机一动，找到一座酒楼，将学院边那户人家的无头惨案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顿时就有正义感爆棚的人，拍着胸脯说要为这户人家讨公道。姜建白胡乱编了一个死者堂哥的身份，声泪俱下地诉说着失去亲人的痛苦，又拉着身边中了迷魂术的几人一起在酒楼中骂着至圣学院草菅人命，强占土地云云。 “列位，这至圣学院据说找法师打地基都花了万金，却要贪图区区百来金的普通民宅，这里面的主使者还是人吗？我今天带着亲人一起去讨公道，如果要不到抚恤金，我能从这大好的学院上搬几块砖回家也好。”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等到姜建白从酒楼中出来的时候，一些心怀不轨者，气血方刚者零零散散地一路走来一路增加着，终于快到至圣学院门口时，就已经达到了快千余人了。 大家哄哄牢牢着要打到至圣学院，为亡者讨回公道，同时心里均不约而同地起了在学院里强抢一番的念头。这至圣学院建设气势宏大，不少人都看在眼中，十分眼红。 “不好，这是有人煽动城民来闹事。”宁云仔细辨明了情况后，脸色顿时大变。这一千人如果闯进学院，那定是打砸抢掠，后果不堪设想。他心思急转，从马车上就跳了下来，对袁杰说：“如今有人来闹事，凭学院中的这么仆从和工人们无法抵挡，你去骑快马从学院背后绕路，到风城去寻大人来主持。” 说完，不等袁杰回复，就将他送上马背，又速度飞快地卸下马车，一拍马屁股将袁杰送走了。 ------------ 第六十二章 来援 袁杰被强送上马背的时候，勉力回头看了一眼，那些乱民们，一个个红着眼睛，全然没有一丝正常的神态。 哄闹的声音，没有瞒住学院里正在工作的人。几十个武士从学院里跑了出来，站在队长宁云身后。 但几十个人，面对近一千人，对比太过巨大。平时见到武士都惊慌的这些乱民，在群体情绪的催动下，竟然一点也不害怕对面的一群武士们。 姜建白悄悄地从人群前头，移到人群中间，煽动地说：“大家快上，我们这么多人，怕这几个人干吗，冲进去，冲进去……” 然而也有个别还心存理性的正义之士，他们在队伍中间喊着：“大家别往前挤了，我们是来讲道理，不是来抢东西的。”但这几个声音太过微弱，很快就被淹没了。 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这群人距离宁云等人愈来愈近。 看着眼前这庞大的人群，宁云额上滴下了冷汗。以他二阶顶峰的修为，完全可以从这人群中杀个七进七出，但是他背后是辛苦建成，寄予着平田大人希望的至圣学院，此时不能退缩。 “队长，这么多人，我们要不要杀鸡儆猴，先杀几个人，止住这群疯子的势头？”身后一位武士建议到。 “不行，这很难。”宁云摇头否决了这个建议。首先，至圣学院才建成，为了平田大人考虑，也不能让学院门前染血。即使用杀人这极端的方式，也无法阻止面前失去人智的疯子，反倒有可能更令人疯狂。 想了想，宁云只好撒了一个谎：“你们去一个人，将其他人劝出来。其余人运使功法，将面前的这些人，给硬生生地顶住。平田大人本来就计划一刻钟后到学院，以他的修为，一定能力挽狂澜，我们只要顶一会，就能等到平田大人。” 为了给背后的几十位武士增强信心，宁云还又补充道：“刚刚袁杰公子就是要乘马车去迎接平田大人，只是事急从权，才骑马而去，大家一定要顶住，事后平田大人必有大富贵赏赐。” 几十人，对一千人，即使武士身怀武功，也非常凶险，更何况是用身体硬顶住？这不是办法的办法，此刻成为宁云的唯一选择。宁云身后的武士们，也知道凶险，但依旧毫不退缩地与宁云一起，要硬扛着这波疯狂的人群。 “喝……”宁云忍住内心的感动，运使功法，顿时一个气罩在众人面前缓缓形成，刚好堵住乱民通往学院大门的必经之路。其余的武士也均是大喝一声，各自使出看家的功法，一时间各色光芒在场上闪现。 这绚烂的一幕，令对面的千把人微微一顿，队伍似乎都有停顿的趋势。 姜建白在队伍中，感受到人群的气势正在下降，心知到了关键的一刻。如果不一鼓作气地走下去，队伍势必将逐渐停顿。他在人群中慌忙喊道：“别被这些花架子吓住了，我们可是有这么多人呢。”说完，姜建白又催动法力，鼓动十来位中了迷魂术的人发出声音配合自己。 这个千人队伍，于是止住了停顿的趋势，又缓缓往前走去。 近了更近了……宁云已经看到这队伍前方几人的面孔，个个都狰狞地叫嚣着，无比丑陋。他心中想着，学院里面的工人估计不愿意出来帮忙了。“这样也好，还能少一些无辜的牺牲。” “呀……”就在一瞬间，两个队伍撞到了一起，仿佛鸡蛋撞上了石头，可最先受不住的，居然是那块大石头。 只见这疯狂的人群具是被宁云的气罩阻了一阻，后方的人群不断往前挤，前方的人群又被宁云的气罩阻住。只是这一个撞击，前方的人就有几个被疯狂的人群踩在脚下，发出令人牙涩的闷响，显然是骨折了。 虽然将这群人的行进趋势给挡住了，但宁云也不轻松，他双手往前推着，巨大的压力让他双手直颤。 终于，这气罩只存在了几息时间，就碎裂开来。黑压压的人群，向着自己几十人覆盖过来。 “啊……”几十个人手挽手，又结成了一道人墙，对抗着面前的疯狂，几个武士瞬间就出现了伤情，连在一起的胳膊也无力地下垂。 “这群人是怎么了？”宁云略有些无助，第一次意识到，普通人团结在一起也能产生这么疯狂的力量。 闭上眼睛，宁云已经觉得事情无可挽回了，有点认命地迎向对面疯狂的暴徒。他瞥了一眼身后，学院刚刚建好的大门，还泛着崭新的金属光芒。“可惜，这面大门还是没有避免染血的结局。” 就在大家陷入绝望的时刻，一道温暖的气息轻轻拂了过来。宁云和武士们，感觉身体的伤势都恢复了一些。 下一刻，一道身影出现在不远处，这身影并不雄壮，但非常挺拔，手持一本散发着朦胧光芒的书。走的更近了，宁云才看清楚，这是平田大人。 平田出现的时候，整个人群似乎定格了一般。随着平田的走近，疯狂的人群像被无形的力量用力撕开了一般，自动为平田让出一道空隙。疯狂的意识消退了，人群中有人抽泣了起来，似乎刚刚经历一场噩梦，现在才醒来。 “如果说，人是木柴，那众人点燃，就能形成熊熊火焰。可是，人们，我从你们这堆火焰中，没看到勇往向上，只有毁灭和暴虐。”平田缓缓开口，手中的那本书散发的光芒似乎都更明亮了。 这是问道重至圣书，信仰之光被动力量在发挥着作用。对受到激动情绪冲击的普通人来说，绝对的安抚了大家的心灵，几个受到迷魂术影响的人，也在这信仰之光的作用下，恢复了清醒。 “如果你们心中没有恶意，那么就回去吧，在错误酿成之前，世人都有机会止步。”平田开口劝道。 疯狂的暴徒重新变成温顺的普通人，众人流着悔恨的眼泪，默默地退走了。很快，原地只留下一个人，被信仰之光弄的迷迷糊糊的姜建白，无助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兴不起逃跑的念头。 把时间再拨回这场险些发生的惨案前，平田正在风城贵族区府邸的静室中修炼。一阵感应突然从神格玉盘中传了出来，那是袁杰、宁云等人内心无助的祈祷。平田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立即取出问道重至圣书，利用圣书的飞行术快速赶到现场，甚至不惜暴露圣书的力量，也立即催动了信仰之光，将这场惨剧及时制止。 好在，一切都来得及。不过，罪魁祸首还在现场。 “你叫什么名字？什么身份”平田看着现场唯一剩下的人，淡淡的问道，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我叫姜建白，是姜家主脉的暗卫成员。”姜建白迷迷糊糊地回答道。 ------------ 第六十三章 这很好 “这很好，又是姜家。”平田冷冷地看着姜建白。“我自问来到这世界，一直循规蹈矩，未曾主动招惹过谁，实在不明白你们风城姜家为何屡次针对我，这次更是直接欺上门来。” 姜建白笼罩在问道重至圣书的信仰之光中，迷迷糊糊地说：“这次族老们，对暗部杀了几个姜家人很头疼，想嫁祸你们，所以就派我来策划了这次事件。” 这一席回答，被在场的武士们听到了耳中，有几个脾气火爆的，马上就想上来教训姜建白。却被宁云拉住了。 平田表情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宁云队长不惜以身护住学院，也不希望至圣学院门前染血，我很赞同。” 转过身，平田面对着几十个武士：“可是，这世界上从没有一个组织，能断绝所有的争斗，天子不能，姜家不能，我也不能。至圣学院如果要做一方净土，就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不害怕争斗，我们还要让所有人知道，谁与我们争斗，谁的下场就是死亡。” 平田收起圣书，反手抽出一把利剑，运起玄功。“刷”的一下，姜建白的一颗头颅就被削了下来。一股动脉血，顿时喷溅了老远。平田缓缓收起剑，平田淡淡说：“我不怕自己学院门前染着鲜血，我会告诉世人，只要他们敢轻视至圣学院的荣耀，就要做好流血的准备。” 这一席话，说的宁云等一队武士气势大涨，众人立刻就欢呼着高叫起来。平田又接着说：“你们找个盒子，将这人的头颅装起来，送到姜家府上，有什么事，我接着。” 说完，他走到几个受伤武士面前，拉着一位武士的胳膊，运起祁家家传的云幻幽诀，亲手拂过。这支因骨折肿的如馒头般的手臂，就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中恢复了。 平田运用三阶的力量，又掺和了些许聚魂珠的粉末，因此使得云幻幽诀中的疗伤功法，效果非常显著。这露出了这一手，又令在场武士感动至极，宁云甚至毫不掩饰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平田做了一番，耽误了一会，又对着宁云说：“还有没受伤的武士吗？你令他骑快马，赶回府上，将袁杰和祁名都带来。免得两人因为不知道我已经赶到现场着急。” 经平田这一提醒，宁云才想起来刚刚让一位武士，进去学院里劝说里面的工人也出来一起帮忙应敌：“有一位武士还在学院里面，我去安排他。” 不多时，宁云亲自进了学院，在一堆工人中间，将这武士找到。这群工人事发时并不知情，等到有武士来劝说他们一起出去，这群工人竟然齐齐不同意，将宁云派的武士用粗绳子给绑了。 宁云找到他的时候，这武士还被捆在地上，破口大骂着。反倒是一群将武士捆住的工人，全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你们这真是……”宁云也有些无语，其实他本没有指望这群工人应敌，让这武士进来也只是权宜之计。亲手将这武士解绑了，又吩咐他去国都中的府邸后，宁云才对这些工人说：“你们无需担心，我家大人已经亲自将匪徒恶首解决了。你们也别怕绑我这武士有什么后果，无人怪你们不出力，各去干活吧。” 于是一群工人终于恢复了气力，各自去收拾起来，也有人大着胆子，去到学院大门外，收拾残局。 学院大门外，姜建白尸体还趴在地上，头颅已经被武士们收起，大家七嘴八舌地争着，都想自己去姜家府邸送头颅示威。 平田此刻没有走，还站在学院门口，看着这群武士的表现，内心也十分受触动。 “大人，再这样争下去，还是没有结果，要不我去吧。”从学院里出来的宁云，只扫视了几眼就看清楚了状况，直接找到平田说。 平田哈哈一笑，看着宁云，似乎将他内心的小九九给看穿了：“好吧，那你去吧，记得有骨气一点。”说完，又扔给宁云一件黑不溜秋的小盒子。“如果姜家人敢拦你，你就把催动力量，将盒子扔出去。”这是平田闲来无事，仿照主世界的炸弹做的小法器，威力不错，可惜无法量产。 成功接到了去姜家府上的任务，宁云显得十分高兴。他接过平田递给他的小盒子，又从武士手上拿过装有姜建白头颅的木盒。就拉上要回国都的那位武士，一起上了马车。 车子行驶地飞快，宁云端正坐在车中，手中捧着木盒，这盒子似乎并不十分严密，已经有丝丝血迹渗到了表面。宁云嫌弃地找了一块布，做了个打包。 半路上，回自家的武士先下了车，不久，宁云就到了姜家的府前。 作为这世界的顶级豪族，姜家的府邸宽阔无比，正门更是非常庄严，宁云目测，完全打开至少可以供三架马车并排行进。 跳下马车，宁云捧着盒子，来到姜府门前，大声说道：“叫你们管外事的族老出来，就说至圣学院的武士队长宁云上门，要给你们姜家送一份礼物。” 守门的几个姜家武士，知道这是一个恶客，哪里肯听，当下就有两人手持武器走上前。“这里可不是你们汝地土包子能随便撒野的地方，快滚回来，不然有你好看。” “哈哈，你们姜家没有一个好汉，连打架都要二对一。”宁云身负二阶顶峰的力量，对姜家区区两个守门武士，自然丝毫不惧，三下两除二，就将武士给打趴在地。 随后，宁云提着盒子，抬手给这两个守卫看了一眼又说：“你们姜家人坏透了，把南城的姜家本族人杀了后，又来嫁祸给我们至圣学院，还煽动南城的普通人，来我们学院闹市，造成许多伤者，这就是你们姜家混在南城策划闹事人的贼首，如果还给你们，你们还不领情。” 说完，也不待这武士的反应，宁云大步走上前，运起玄功，单手就将这硕大的青铜门给推开了。 也不管身后几个面现惊慌状的守门武士，宁云大步前迈，仗着修为，一路不知道撞倒了多少人，径自沿着主路，来到姜家府邸的正厅。 “好贼子，敢闯我姜家，留下命来吧。”姜家暗部族老，那个黑袍法师突然出现，一伸手将要将宁云擒拿。 宁云侧身躲过，隐隐感觉这黑袍人不简单，心知不能力敌人，就将刚刚在姜家大门口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你们姜家这群人面兽心之人，做了这么不耻之事，还要嫁祸给至圣学院，现在恶首头颅就在这盒子里，证据清楚，抵赖不了了。” “放肆，等我将你拿下，看你还怎么胡说八道。”这黑袍长老，身形急转，宁云几次闪避，都被挡了回去。 “不行，敌人力强，要赶集逃。”宁云瞬间作出决定，将手中木盒一抛，大声说着。你们自己看，这人就是今天的策划暴行的恶首，他自称是你们姜家暗卫。 这木盒被宁云灌注了力量，被抛出几米远后，就突然炸开了盒子，露出姜建白的头颅，顿时被不少人给认出来。马上就有下人在一边议论纷纷：“这恐怕是真的，想不到我们姜家高层居然这样不拿下面当人对待。” 黑袍法师受此一阻，心里急怒，手上急急地掐着法诀，就要施法。然而宁云斗争经验何其丰富，他眼睛看到这黑衣人手中掐着诀，就知道这是一个法师。于是也从身上掏出一个物事，正是平田赐予他的小法器。 宁云灌进力量，就将这法器朝着黑袍长老扔去。这黑袍长老正在专心念动咒语，腾出另一只手，就要挡住这黑不溜秋的小盒子。“砰”地一声，这个黑子突然爆炸了起来，将周围几丈方圆都炸毁了，连黑袍法师都倒在地上，受了重伤。 直到这个时候，宁云才得意地大笑：“我家平田大人说了，如果谁敢与至圣学院作对，定然要他知道，我们的力量。”说完之后，宁云就脚步运功，加速离去。撇开了身后姜宅深处，冒出的一些高手。 ------------ 第六十四章 叫你好看 做完了这一切，宁云就麻利地回转停止门前的马车，一溜烟回到南城的至圣学院分院中了。 此时，平田正在和祁名、袁杰两个弟子吩咐着事情。至圣学院在国都这个分院建成后，计划将招收300名学生。因为问道重至圣书今年的七十多个感召的名额用完了，所以新招收的学生，必须要有老师教导，同时学院也必须有藏书。 这些事情也是千头万绪，藏书比较好办，国都里贵族众多，各家对书籍的需求很大，所以书籍市场上产品丰富，可以购买。 但是分院里的老师不好找，这世界知识被贵族所垄断，且大家都敝帚自珍，很难有人愿意到学院中任老师的职位。短时间内，只好由祁名和袁杰两个人辛苦一点，每个人带一百来位学生。 三个人正商量着，宁云进来汇报了在姜家府邸的经过。 “好样的……”祁名听的热血沸腾，恨不得当时去姜家的人是自己，这种当面反击的行为太对口味了。 袁杰也连连点头：“姜家的确可恶，今天情况真是凶险，差一点学院就毁于一旦了。不过老师，这姜家会不会因此怀恨在心，报复我们至圣学院？” 听到袁杰这么一问，祁名顿时也看向平田：“学院招生在即，姜家是天子之下第一臣，现在姜家一位族老又被任命为议长，真是气焰滔天，连很多老牌的贵族都避着姜家走。”祁名说到这里，心里又不禁为至圣学院自豪起来，老师令人将那位姜家暗卫头颅送到姜府上，可真是做了常人不敢为之事。 还没从兴奋劲中缓过来的宁云，此刻听到袁杰的担忧，也不禁熄灭了激动的情绪。他在姜府中过了一圈，感受过姜府深藏的力量，况且他还隐约觉得，姜尚余公子的失踪都跟姜府脱不开关系。他向平田行了一个大礼道：“姜府势大，小人一定要率领武士队，守护好至圣学院，不让别人再度欺负上门。” 平田目光扫视了几人，淡淡地说：“姜家的确势大，但是这世界哪有长红的鲜花，连天子都是代代替换的，何况只是一个家族呢。” 平田气定神闲地说：“放心吧，姜家很快就会尝到从云端跌落的滋味，而且他们一定会记住什么叫做报应不爽。” 几人听的有点迷糊，不知道为何平田这么有底气，但都聪明地没有再问。袁杰提了一个关于学院招生的话题，大家很快就转向研究学院招生去了。 而在平田口中不值一提的姜家，如今真是一副混乱模样。正厅前的大院，被炸的面目全非，死伤了好几人。 姜家暗卫族老，此时换了一身黑袍，躺在自己屋内的一张床上。这屋内一共站了好几个人，其中有老族长和姜尚余并几位核心的姜家族老。这几人一方面是来看看黑袍法师的伤势，一方面也借机商量一下如何应对至圣学院的报复。 “这么说，至圣学院那个暗器的能量十分巨大，看来我们招惹对方，也有点草率了。”老族长罕见地，露出了一丝后悔的语气，但很快话锋一转：“不过，对姜家来说，至圣学院也不过是大一点的蝼蚁，我们家族在国都经营时间以千年为单位计，潜在的、明面的能量岂是那群汝地人能知道的。” 七族老姜弘文也在这屋中，对至圣学院的力量，他的感受颇深。似乎不管什么计划，最后总能被对方莫名其妙的的破局。他斟酌着，心里堵了一些话，想说又不敢说。 “我要出动暗卫，今晚不将至圣学院里的人全杀光，不足以消我今日之恨。”黑袍法师咬牙切齿。 老族长听他这么说，不由地劝道：“还是借助明面的力量，堂堂正正地力压过去，万一那群人中有高手呢？”说完，老族长将目光转向姜尚余：“汝地人中，有高手吗？” 姜尚余想了想道：“老师修为高深，非一般人能敌。” “恩，那就对了，过段时间，议院正式组建后，我们就用议长的权利正式接管城中军，架空天子，接过权柄。”老族长笑眯眯地说，仿佛这一天正在眼前：“到时候，那什么至圣先师，还要仰仗我们姜家鼻息，想让他去东他还敢去西吗。” 姜弘文张了张嘴巴，最终没有发声。他隐约感觉，天子发布消息要组织议院并非简单，前段时间他令人去汝地探明了。汝地临江城也使用议院制，但是政令发布皆出于城主，议院只能为城主掣肘，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有权柄，还是虚名为主。 尤其重要的是，汝地也有一个叫祁平田的能人，年纪轻轻就飞升至福地，简直是史上未有。这位能人在飞升前，还建立了临江城至圣学院。而这个祁平田，与目前到国都建立至圣学院分院的平田老师，名字相同，事业也相同，非常令人怀疑。 可是这些话，不能说出来，族长最近通过几件事，对姜弘文不满，此时当着众多族老的面定然不能当众拆台。“已经飞升福地的人，是断不可能又在俗世能停留如此久的，这消息还是等等再与族长说吧。” 姜家决定暂时隐忍的消息，在国都中出乎意料地衍生了另一个新的解释。毕竟南城参加那场暴乱的人，足足有近千人，各种消息流传的飞快。 譬如“至圣先师左手一挥，就解众人于噩梦中……”“至圣学院是神圣护卫之地，靠近学院后人都升起来无法反抗的皈依心……”种种信息都将平田和至圣学院神话了，无形中令至圣学院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不少贵族都开始打听着，想将自家子弟送去学习。 姚家族长当天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至圣学院和姜家恩怨的来龙去脉，再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至圣学院的武士队长竟然大闹姜府，最后到晚间姜府还没有报复，简直跌破了这位姚族长的认知。 “姜家可不是善良之辈，也不知这至圣学院有何能量，竟然震慑住姜家，看来我们要派人前去联系。”这位族长暗道。 “来人，唤我小儿前来。”姚族长吩咐左右，就在刚刚，他下定决心要将这最宝贝的儿子送到至圣学院学习，建立与至圣先师的联系。 ------------ 第六十五章 国都惊变 淅沥沥的小雨，轻撒在风城中。这是清晨，国都中较为安逸的日子，让很多人并不爱早起，大街上几乎看不到任何车马行人。 “唏律律……”远远的，一辆华丽的马车驶来，这马车用材精致，一看就是价格不菲，也只有为数不多的老牌贵族才用得起。最关键的，是这马车上方是一个硕大的族徽，上面烙印着当今的皇族——风家的印记。 马车愈来愈近，那马四蹄雪白，但身上却披着红似火焰的皮毛，正是西方传来的珍惜品种，艳梧驹。 马匹走的不慢，带起阵阵轻风，忽地，一道风拂过车窗，将窗帘掀开了一角。里面是一位中年男子，双手细长、面如银月，浑身充满了贵族的气质，竟是平田等人见过几面的熟人——天瑞城城主，风曲云。 此刻，风曲云右手握着一双石珠，不断在手中转动着，脸色全然没有之前在天瑞城中的安静，眉头紧皱着，显得心事重重。 自从不久前，他大儿子在城主府中被刺死后，这位优柔寡断又过于憨厚的城主，一直受到来自姜家的压力。这个闲散的城主，不得不过了一段勾心斗角又充满刺激的权谋日子，他并不擅长这些事务，但幸好自己的二儿子非常得力。 然而，才在儿子帮助上，习惯与姜家见招拆招的日子不久，自己的哥哥，当今的风天子，又用一道秘令，召自己回到风城，这个自己已经离开二十多年的故地。 风曲云心情十分复杂，不知道自己的哥哥为何事将自己匆匆召回，且不让自己大张旗鼓，悄悄的回来。连进城，都选择在人行稀少的清晨。 好在，天瑞城拜托给自己的二儿子风归洛管理了，这个少年应该能做的比自己更像一个城主。风曲云心里想着，眼睛透过马车的车窗，看向窗外。 不远处，凤临殿矗立在内城中，仿佛鹤立鸡群一般显眼，风曲云看着它，似乎是二十多年前的模样，但似乎又不是。他心里不由升起一点烦闷，突然间觉得风城比不上自己的天瑞城了。 风曲云思绪翻飞的时候，风天子已经在凤临殿后殿中等待自己的弟弟。 这位天子，自从任命姜家人为新成立议院的议长之后，遭受了比以往更大的压力，而召令弟弟前来风城，就是为了在整个局面中，打开最关键的一个缺口。 很快，风曲云就到了，他看到比自己沧桑许多的天子，下意识地喊出一声：“哥哥……” 屏退了左右，风天子才缓缓地跟自己这位最没有政治意识的弟弟交代起缘由。“我准备任命你为风城的执政官，总揽兴州的各项政务。” “什么？”风曲云一时不明白，什么是执政官，为什么又总揽兴州的政务。 “我在汝地平田的建议下，决定树立新的政体。建议执政官、议院和城民大会三权分立的新政治体系。其中，执政官是掌握实权的第一政治官职，后两者掌握虚名，是名义上的最高机构。”风天子压低了声音：“风家权利被姜家架空，已经有几百年时光了。我们只能不断将风家人派往兴州各地担任城主，但在大局上仍旧无力，不过这次一定可以改变。” 风天子对自己这位最不恋权的弟弟，没有太多防备，他坦诚地说：“如今，我们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利用议院和执政官，架空姜家人的权利。” 风曲云听罢，脸色飞速地变幻，由惊到惧，又由惧到喜，最后定格成忧虑：“天子，我才能实在微弱，恐怕当不起重担。做个风流城主倒可以，但是天子此次任命，分明是将我做了对抗姜家大势的马前卒啊。” 苦笑了几声，风曲云又道：“我倒不是不愿意为风家效力，真的是心有余力不足，叫我那二子来做风城城主，恐怕都比我强。” 风天子握了握风曲云的手，劝说道：“弟弟莫急，祁平田已经被我任命为至圣先师，我当令他全力辅助于你。”其实风天子，看中的就是这位弟弟没什么权利欲，天子脚下的执政官，必须以天子马首是瞻。 “只要事情一了，你还可以回你天瑞城，我自当重新任命新的执政官。”天子继续说着，总算将风曲云给劝住了。 于是风天子重新将左右仆从给喊了回来，令人将风曲云带下去稍事休息。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清晨的小雨也歇了，只有朝阳光照着城市，正是美好的一天。天子又唤来传令官，发布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在天下建立新的政治体制，称之为代议制。天下十二州，以一、两个核心城市为中心设立执政官、贵族会议和城民大会。天子任命执政官，总管政事；贵族议会会设一议长，议长及委员会总管政令施行效果评估，可以对执政官提意见；城民大会可以投票选出贵族议会。兴州，将在天下第一个施行此项新的政治体系。” 风天子郑重地将这一纸命令交给传令官后，又唤来身边仆从，要求召见至圣先师。“将那辆天子座驾再拿出来，去接至圣先师吧，具体的其他细节，你们还照着上次一样施行。” 说完，天子又回到自己书桌前，郑重地将一个木盒取出，拿出内里的几张纸。这正是此前平田交给天子的政改计划书，天子仔细地看了又看。同时，还取了纸笔，在这几张纸外，又写写画画。 传令官带着新的天子手谕，将消息风一般地传递到国都的各个角落。这个重大的消息，仿佛初升的太阳一般，瞬间穿透了整座城市。 天子的车架，在国都中平田等人的府邸转了一圈，又继续驶向南城，吸引了一路的目光，最后才停到至圣学院中。 此时，平田正在和祁名等人用早膳，这一夜平田一直在忙碌着，善后收尾，以及制定新的学院框架，是以众人又困又累。 下人们过来，汇报说天子车架请平田去凤临宫，已经在学院中等着了。 平田不慌不忙地吃完手中最后一点食物，最后才缓缓对着自己的弟子说道：“我说过姜家笑不了多久了，他们哭的日子，将从现在开始算起。”说完，平田就踱步向外，走向天子迎接的车架中。 ------------ 第六十六章 新组织 最近平田来凤临宫有点频繁，不过平田自己掐指一算，这具法身还剩下不到几周的时间，也是来一次少一次。 依然是凤临宫后殿那个天子的书房，不过这次多了一位熟人，天瑞城主风曲云。 平田简单地行了个礼，算是见过两个人，自顾地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风曲云看着平田，心里也有点感慨，不久前在天瑞城，自己还带着居高临下的心态，宴请了这位少年。这才过去多久，两个人就已经平等相待了，而且隐隐地，平田地位还要更高点。 风天子主动开口：“先师，这是我弟弟，风曲云，你们也认识。这次他来国都，要出任风城的执政官，总管兴州政务。希望先师给曲云多一些支持。” “这是自然，我的荣耀是天子祭天得来的，天子放心，我会全力帮助执政官，稳定局面。”平田认真道。 风曲云看了看天子，又将视线移到平田身上：“先师是否知道，姜家掌握国都，攫取天子权柄的历史已经至少有几百年了？在明面，兴州几万的常备武士及军队。姜家要占去三分之一，其余三分之二，才是几家贵族和风家共同平分，算起来，我风家只堪堪拥有十分之一。” 平田默默听着，没有插话，他看着风曲云，等待对方将话一次说完。 果然，风曲云只是稍微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尤其是在国都，风家几乎掌握了一半的守城武士队伍，如果这群队伍一意要攻进凤临宫，那新朝皇族身份就顺利地被姜家接去了。另外，据说在暗地中，姜家的实力更为恐怖，拥有十来个法师，精通阴诡法术，令人防不胜防。” 平田听到这些信息，也不由得感觉事情并不像自己预先设想的那么简单。想了想，平田回复道：“我听说姜家行事一直十分嚣张跋扈，那我们有没有想过，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天下之大，姜家再有力量，也只能覆盖一个角落。至于姜家进攻凤临宫，那是最后的选择，当务之急，我们应先将政体迅速的建立起来。执政官大人，应该立即召集议院开一次，颁布第一个政令。” 风曲云听到平田的建议，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身体：“那第一个政令该怎么出？” 平田淡淡笑了笑：“姜家前些日子，不是接管了外城的守备吗？那我们就让他们接管的更彻底一点，将外城的守城武士全部调往东、南、西、北四方城。同时，在风城重新建立新的城备军，由执政官领导，行动需要天子签署手谕。” 风天子露出了笑容：“好一招釜底抽薪，可以一试，就怕姜家不愿意啊。” “总归要先试试，若姜家不愿意，天子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发令说姜家不尊天子，号召天下贵族共讨之，我想应该有不少贵族愿意接纳姜家的诸多财富。”平田掷地有声，自从姜家派人要血染至圣学院，平田就决定要将姜家铲平了，对平田来说，本世界一切都是无所谓，唯独至圣学院是自己的成道之基，触之如逆鳞。 凤临宫中，风天子几天在讨论如何对付姜家的时候。姜家府上，老族长的小屋中，姜家的十位族老全部齐聚，也在讨论风天子最新的手谕。 “这风天子真是神来之笔，一招布置，几乎毁掉我们近千年的准备。”老族长心情不太好，登临天下的梦想几乎就要破灭，姜家最终只拿到了一个议长的虚名，实在难以接受。“弘文，你说说，你是我姜家专门负责天子事的，为何你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 姜弘文战战兢兢地说：“族长，我也是才收到消息，这次的计划是祁平田和风天子多次密谋的结果。凤临宫的耳目，在密谋的时候，都被屏退了。” “说这么多有什么用？照我来说，不如就直接用大势压过去，风城目前的城备武士们，不是我们姜家在掌握吗？”暗部族老直接开口说道，他裹在黑袍中的手脚，都因为情绪激动，不由地挥动起来。 “好，通知下去。让我们的人准备，今夜就攻上凤临宫。”老族长咬牙切齿地说。 十位族老情绪激动地议论着，一位下人忽然在外面来报：“新任执政官，风曲云召见议院议长大人，和议院委员会的委员，要紧急提议两件事情。” “什么事情？”老族长怒道。 那下人立即跪倒在地，浑身发抖着说：“执政官的议题有两件，一是将现有的城备武士队调往东、南、西、北四城，在国都新成立城备队伍。另外一件是，要在兴州新建几所至圣学院，要跟议长等人商量选址。” “哼……”老族长听罢，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要让风家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 关于至圣学院还将新建分院的事情，平田并不知情，这是风曲云顺带的感激。此刻，平田正在南城的学院中，接待一位贵客。 这位贵客，是姚家现任族长。他年约四旬左右，身穿一件黑色圆领袍，腰间绑着一根白色卷云纹犀带，有着一双深邃犀利眸子，身形高颀，气质潇洒。这位家主身边，还领着一个小小少年，少年着一身月白色的衣服，一双眼睛十分有神，气质不俗。 “先师，这是我姚家不成器的孩子，我爱之甚幸，特送来跟着先师学习。”姚家也是上古传下来的姓氏，血脉一样高贵，不输于姜、风两姜，比祁家可要更为贵重。 平田看这这少年，心里也生出爱才的心思，于是唤来祁名对姚族长说：“这是我的弟子，也是我侄子，名唤祁名。如今姚公子就跟着祁名，先由祁名教导吧，但辈分可计在我，算是小师弟。祁名，你带姚公子去学院转转。” 得了平田的吩咐，祁名于是做礼告退不提。 姚族长顿时开心起来，大笑道：“先师气质潇洒，这是我姚家的福气。像先师这样的人，真不明白姜家为何屡次针对。” 平田不在乎的笑着，意有所指道：“姜家气焰嚣张，这国都中有谁家是姜家没有欺辱过的？” 姚族长深深看了平田一眼，知晓平田曾派人上姜家寻事，还全身而退：“先师所说不错，我姚家也不服那姜家。” “既然如此，姚家有没有兴趣做一番大事？争一争议长的位置？”平田看着姚家族长，认真地问道。 他已经通过姜尚余的信仰通道，得知姜家夜晚准备突袭凤临宫的消息。正欲出发去寻天子暂避，不成想姚家来人求见，而这一番聊天，却让平田临时想出一计。 “敢问先师，这是怎么说。”姚家族长此前就想得到议长的位置，这个上古血脉虽然尊贵，但是手中权柄并不多。 “今夜姜家要突袭凤临宫，国都城备的武士队伍，约有一半是姜家嫡系。凤临宫武士力量与之对抗稍有不如，但若有姚家这样的几个大族加入反姜队伍，只要撑到天亮，姜家不战必自败。” 平田也是没法，选择了直言相告，反正他的后路是带着风天子暂且跑路，后期发令号召天下贵族共讨姜家罢。幸好，有姜尚余这枚暗棋留在姜家中，又有信仰通道无声无息地传递消息，令平田料敌在先。 姚家族长沉吟了良久，最后猛地抬头道：“姚家愿意助风天子一臂之力，另外我姚家也可代为劝说国都中其余几家大族。” “好，姚族长好决断。你不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的，姜家一去，议长之位必定是你的。姜家偌大的家业，也是你们几个家族共分。”平田拍手称赞。“那姚族长，我还要出发去凤临宫，今夜子时，是姜家的行动时间。我在凤临宫等着你的好消息。” ------------ 第六十七章 翻盘 掌灯时分，平田只身一人悄悄来到凤临宫，身上还带着问道重至圣书。在他的计划中，如果抵御姜家军队失败，就立即取出问道重至圣书，发动信仰光环，带风天子离开国都，去风家掌握的某个城市。 自从上次问道重至圣书大发神威，将一伙千人的暴行漂亮制止后，平田就对这神器有了更多的认知。可遗憾的是，这世界上没有无法约束的力量。平田使用过一次后，才知道问道重至圣书的各项能力，也必须要燃烧自己的神力。若是一个普通的二阶或者三阶修者使用圣书，信仰光环最多只能持续五分钟，这人就要脱力而亡了。 平田低头思考的同时，风天子带着最亲近的武士们，也在观察平田。这位颇有计谋，也十分勇猛果断的中年人，此刻对人生都产生了怀疑。 这个世界，以往没有发生过这种武力夺位的战斗，天子的代代相承，大多是和平地解决，权利神授，挡住了所有野心家。这位天子深知，神界中的创世四神兽最近在某场变故中，无暇顾及下面的世界，所以他和平田的推演，只是防备一种最坏打算，然而它真的发生了，让人如此猝不及防。 平田冷不丁抬头，看见天子幽幽的眼神，于是出言劝慰。“天子，即使今晚凤临宫被破，我也可以令你全身而退。所以不必惊慌，我们拭目以待吧。”平田的问道重至圣书，每天都有一道飞行术可以施展。 此时，凤临宫内灯火通明。天子已经放出消息，今晚在凤临宫欢宴，宴请新任的执政官风曲云。这场晚宴网罗了不少中小贵族，很多人携带着武士随从，留在宫门外，自己进了凤临宫。 这是平田建议的招式，中小贵族如今都在凤临宫中，可能令姜家突袭时，多少有点掣肘。哪怕姜家无视了这些人，中小贵族在外面的武士力量，也能稍做补充。甚至事后，因为这么多中小贵族的伤亡，也能给风天子发号施令，提供大义的支持。 暗地里，直属于天子家族的武士们，一共有三四千人的队伍，已经在凤临宫内严密布防了。 平田也跟着晚宴吃了几口，闲着无事时，沟通神格玉盘，查看了最新的进展。 目前神力值累计已经有几千了，文明领域依然活力十足地围绕着神格玉盘旋转。平田也欣喜的发现，随着自己就职至圣先师后，似乎每天的神力都在缓缓增长，这说明天下的人正在不断传颂平田的事迹，并随着产生了敬仰之情。 晚宴上，不知情的贵人们将气氛推到高氵朝了。离姜家预定的子时突袭时间越来越近，风天子、风曲云和平田三人，表面上装作无事，但暗地中已经交换了好几次眼神。 平田起身，望向凤临宫外的远方。夜色浓重，什么都没有看到，而大殿中欢乐的喧嚣，也遮盖了外面细微的声音。心中有点惊疑不定的平田，决定释放一次飞虹鸟听术。 他避开人群，在角落中手掐法诀，轻声念了句咒语，眼前就有一个模糊的小鸟虚影浮现出来。平田伸出一只手臂，用指甲在上面使劲一划，就有一小撮聚魂珠的粉末出现在指端，将这粉末往虚影上一撒，一只活灵活现的飞鸟就立即生成了。 这飞鸟迅疾飞出宫殿，绕着外围先转了一圈，又很快飞到了宫门附近。 “先师有何所得？”冷不丁地，风天子从身边冒了出来。 “我正在看，稍等。”平田共享着飞鸟的视野，似乎没看到什么特别的情况，武士们也很镇定地站着岗，平田就准备继续指挥飞鸟往外围再飞一点。 这飞鸟正要飞出宫门的时候，平田突然注意到一个不同的细节：“不好，被姜家人骗了。” “天子快令众人严正以待，殿外的武士都已经换了一遍，风家的队伍们，不知道何时全被替换了。”平田急声向风天子说，心里有点懊恼，这是一个有法术的世界，可自己却忽略了姜家所拥有的法师力量。转过头，平田向着风天子说：“姜家的法师用了某种法术，已经将要攻进凤临宫了。我还是带天子飞离此地，去天瑞城暂避吧。” 说完，平田就要拿出问道重至圣书。 风天子伸出手，将平田手中的圣书按下，眼中露出坚定的神色：“先师，事情还没到崩坏的地步，凤临宫中还有几百武士，更有不少贵族，姚家的援军可能随时到来。我不会在战斗还没开始，就先做了逃兵。” 这一席话，让平田对风天子产生了新的认知，他也随即笑道：“那平田愿意舍命陪君子。”说完，平田就指挥着飞鸟，往附近看了过去。 果然，凤临宫边缘的一些民宅，显然遭到过姜家军队的破坏，居民四散奔逃，放声咒骂。 视线再远一点，很快就见到了被火烧过的民宅，大部分明火已经被扑灭，但烟味还没有散去，滚滚飘来。这些紧邻凤临宫的民宅，大多是风家的族人，他们似乎也明白了什么，面对姜家的军队也不敢靠近。 风家人的背后，是天子直属的武士队伍，另外还有一些今夜入宫贵族们武士队混成的杂牌军。这两者正在与姜家的队伍对峙着，一直不动，在夜色中显得有点诡异。 “幸好，风家的队伍似乎没有什么损失，那些替换了风家武士位置的姜家人，应该是利用了某种法术。”平田观察着四周的场景，一边跟风天子介绍：“姜家人分成了两拨，一拨围在宫外，大约有五六千人，还有一拨在宫内，大约有两千来人。” 风天子迅速补充：“那我们还有胜算。殿内目前有三百武士，还有一些贵族。” 说话间，已经进入凤临宫的姜家军队，排着严密的队伍，向天子所在的凤临宫推进。 这支队伍的带队人是姜弘文，他最熟悉凤临宫的地理位置，此时军队里冷肃的气氛令他有些沉醉，忽略了往常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凤临宫守卫，此时全然不在。 平田操纵着飞鸟将这个大意的统帅看在眼中，对天子说道：“天子可以去令贵族们清醒一下，准备迎敌了。” ------------ 第六十八章 突如其来 听罢平田的话，风天子气势凛然一震：“这些小贵族们，仰仗风家多年，出力的时候到了。” 平田微笑地看着风天子走到宫殿主座前，双手在面前虚压，顿时大殿中就静了下来。 风天子表情严肃，但又充满了斗志，抬头挺胸，感觉到众人的目光都注视着自己，他缓缓地张开嘴：“列位，请听我一言。自风家接替上一朝代，成为新的皇族以来，历代天子均兢兢业业，以无为而治，成就如今盛世。到我这代天子，更是将权柄下放，极少干涉天下。” 提前安排的一两个贵族，顿时领会了天子的意思，立即发声支持：“风天子宅心仁厚，是天下之福。”于是其余众人，也跟着拍手赞叹，纷纷表态风天子是难得的明君。 “不瞒诸位，我刚刚收到消息，我的第一下臣，第一卿族姜家，此刻正带着武士，在凤临宫大殿外。他们都佩戴刀剑，显然来者不善。”顿了顿，天子酝酿了一下情绪，又继续说：“我自问就任天子以来，没有失德于天，没有失信于人，没有负任何贵族。如今，这群姜家人要来刺杀我，还可能因此连累在座的诸君子，你们说，我要如何应对？” 平田立即走到殿中，高声喊道：“我愿与天子共御敌。”几个提前安排的托也立即跟着喊：“愿与天子共御敌。” 殿中喝的迷迷糊糊的一些贵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平田做了代表，只能跟着一起喊起了口号。 风天子很满意众人的情绪，他当即任命：“凤临殿内外，还有三百余位武士，就由至圣先师做统帅，先行御敌。剩下的贵族和我一起镇守大殿中，若有姜家贼子突破了防线进入，我们一定也要叫他有来无回。” 平田立即大声应着：“敢不为天子效死。” “好样的，接兵令。”风天子在高处向平田扔来一块兵符，后者轻轻一跳，跃在空中，漂亮的接住了兵符。 拿到兵符的一瞬间，平田隐隐觉得气血沸腾，这是激动和渴望。“我定然尽全力护住大家。” 这大殿中的一幕，外面姜家两千人数的军队并不清楚，姜弘文约束着队伍，得意地向着凤临宫的正殿大门处行进着，不一会门口就近在眼前。 迎接姜家的，是几百风家武士。他们在殿前站成三排，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势，看着姜家这支队伍。 平田站在众位武士前面，试了一下问道重至圣书的信仰光环，却收到神格玉盘的提醒：“受到过量精神气息交锋的影响，信仰光环无法产生效果，只能为己方加持。” 平田微微叹气，又一张底牌失去了作用。他只好收起圣书，运起玄功对前方的姜家队伍大声喊着：“汝等是否真要以下臣之位，行谋逆之事？”这事情宛若惊雷，响彻在对面两千余人的耳边。 姜弘文脸色一变，来不及震撼平田的修为高深，举起手中的令旗就喊道：“全体出击。” 平田没有犹豫，也立即命令：“准备迎敌。” 三百位武士们，拿出手中武器，竟然是这世界少有的精锐弓箭。 众位武士脚踩双手引弦，轻轻搭上箭矢。只见凤临殿前的第一排武士挺腰前行半步，在高台上射出弩箭，完毕之后立刻后退，第二排、第三排依次前行。退下来的第一排武士又在后方迅速准备好，等前排人退下后，又走到前面，迅速射出弩箭。 平田心中没有犹疑与紧张，一股自信油然而生，无论身边、身后的武士有多紧张，他却一点也不着急，默默地观察，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 大批姜家队伍此刻没有防备，正迎面向凤临殿奔来。随着弓箭的发射，这群人立即就被弓箭迎面射中。 三百支弓箭几乎是同时来到姜家军队面前，密密麻麻的难以躲避。只是这一轮，惨叫声不断，观战的姜弘文匆匆道：“盾手快准备，戟手前进，将这波攻击给顶下来。”然后，已经迟了，两千余名武士已经产生接近一小半的伤亡，有一部分是弓箭射中的，还有一部分是因为打乱了阵型，被人踩踏受伤的。 看到己方一击得胜，平田感觉这几百人已经被凝聚成为一个人，全是他的臂膀与耳目，服从他的意志，听从他的指挥。 “换矛，出击，趁着对方阵型打乱，这正是我们的机会。”平田拔出佩剑，一马当先奔跑起来。 三百武士也换上矛，均竖起矛头，对准姜家军队。从高台上奔跑下来，借助惯性，狠狠地撞向对方。 两支队伍就这样交接到一起，虽然已方战力强劲，但毕竟人数相差悬殊，风家的武士很快就被淹没了。 这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风家的武士陆续牺牲了，显得有点悲壮。可尽管如此，风家的武士非常勇猛，往往能以一敌十，甚至死前也要抓着敌人一起自尽。 如此惨烈的打法，战果很丰厚，很快，黑暗笼罩的地面上就留下许多尸体。姜家人终于害怕着，向身后逃去，人仰马翻。 姜弘文并没有带队的经验，他不明白为何自己两千人都没有消灭对面的几百人。也被自己人裹挟着往后退去，这波对战，莫名其妙的失败了。 “要追杀吗？”平田身边的一位武士问道，胜利让他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平田环视身周，三百名武士只有一百来人，这场冲击直接折损了三分之二的战力。不过对面的两千人损失更大，约莫有一千余人永远留在战场上。 “要追吗？”平田心里也在评估着，己方只剩下这点战力，面对对方的一千人，战力悬殊更大了，理当穷寇莫追。但是他很快想到，宫门外还有一支风家的战力，如果姜家人冲到宫门，几千风家的队伍将腹背受敌。 等外间那支风家队伍被消灭后，姜家的近万人军队合龙，再反攻进来，凤临宫的天子将只剩下逃跑这个最后的选择。 看着姜弘文带着剩下的千余人离宫门越来越近，咬了咬牙，平田凶狠地喊道：“追……” ------------ 第六十九章 死地 如果从空中看去，凤临宫这一幕场景会令很多人觉得不可思议：姜弘文带着姜家千把人的队伍，被后方的平田，带着一百人的风家武士追着跑，一路还丢盔弃甲。 “兵败如山倒”，用来形容此刻姜弘文的心情最贴切不过，带了超过对方近十倍的兵力，可是最后莫名被翻盘，让他想起几次算计平田的种种大反转。 从凤临殿到宫门，大约只有不到两里路，大队人马奔跑过去，需要两刻钟左右。 姜弘文带着人马一路奔跑，从没觉得两刻钟的时间如此漫长。因为只要迈过那道宫门，就能见到自己家的主力兵马。 平田恰恰相反，他只恨凤临殿到宫门的路太短，时间不够长。 “你们姜家这群废物，竟然被我们一百来人撵着跑，是男人就站住，我们再光明正大的战一场。”平田运气玄功，大声喝道。 姜弘文被叫喝的老脸一红，当时就停下了脚步。“哼，让我们姜家的武士来教训教训你。” 然而搞笑的是，姜家这队武士并没有受过正规训练，前后信息不畅。后面的人脚下不停，前面的人又随着姜弘文停住了，前后顿时挤到一起，让场面更加混乱。 平田望之，脸上表情一喜，他脚步轻点，整个人脱离了己方部队，像一只大雁般飞向了姜家的队伍中。 平田选择的角度奇妙，刚好落在姜家武士队的正上方。只见他踩着一个个头颅，不一会就赶到了姜弘文面前。 “千剑纵横……”平田在主世界所修炼的最强招式，只见他五个指尖分别迸出一道剑光，那五道剑光蹦出后又各自演变，有的大气、有的阴诡、有的厚重、有的轻盈……刹那间，在平田内息的灌输下，剑光分化，由五至百，由百到千，层层叠叠向面前轰去。 平田曾凭借这招在二阶的时候重创了汝地姜家一位三阶的福地长老，如今平田晋升三阶，这招使出来更为骇人。 姜弘文只觉得面前道道剑光铺天盖地般袭来，也是大喝一声，强行聚力，身周就出现一道淡金色的罩子，这是姜家的看家武功。 可在平田“千剑纵横”面前，这个罩子还没撑过一息就碎裂开来，姜弘文被一道剑光重创着倒飞起来，又重重落到了地上，眼看不活了。 与此同时，平田眼前，千剑纵横的攻击范围更是出现了一大片深坑。因为姜家武士队伍都挤在一起，这一击至少击杀了近百人。平田只觉得身体一阵阵虚弱，连忙稳定心神，勉力提纵身体，将自己悬在半空。 “这至圣先师功力超绝，简直不似俗世中人，倒像是快飞升福地的老怪物……” “不得了，快跑吧，趁着他正回气……” 姜家的武士们也颇有见识，见到平田施展功力一招灭杀这么多人，奔跑的更快了。 平田眼看着剩下了八九百人从身下呼啦啦地过去，终于到了凤临宫的宫门处，打开门就哗啦啦地出去了。 “大人……”“至圣先师……”后方的风家武士追了上来，忙将平田接引住。可平田隐隐觉得一口气提不上来，法身压力大增，连忙又深吸一口气，运使姜家的云幻幽诀，才堪堪压下暗伤。 尽管平田付出如此代价，可能灭杀姜家这一支队伍的首领，也是值得的，至少这八九百人士气低落，战力大减。 平田望向已经大开的宫门，带着剩下的武士们跟在姜家的队伍，也跑了过去。 此刻的宫门外，已经成为一片混乱的战场。之前在平田飞鸟术观察下，还能勉强保持对峙状态的姜家和风家等军队，如今已经分不清界限，人马战斗在一起，如犬牙交错。 风家和各家贵族，早在平田指挥武士们放箭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动静。平田运使玄功大呼的几嗓子，无意间成为几方人马乱战的号令。 当听到平田大破姜家潜入宫内的武士队伍后，风家和各贵族的私兵更是士气大振，硬生生的顶住了几倍于自己的姜家军队。 然而巨大的力量悬殊，是士气所改变不了的，短兵相接的战斗，也无法复制平田的计谋。战斗从僵持状态，渐渐转为防守。而当姜家最后一股兵力，穿过宫门加入到战斗中后，姜家在外面组织起的几千军人已经接近于溃败了。 平田赶到战场，看到了这一幕。他心中十分不安，如今情况已经大大超出了平田的计划，尤其是姚家等人答应的援军迟迟不到，更让平田感觉战斗失去了意义，无非是将失败的时间再推迟一点。 想到此处，他带着百来人的武士停下来。转头对这群人说：“前方是一场注定的失败，我的勇士们，你们刚刚已经证明了自己，接下来我想交给你们更艰巨的任务。” 一位头领站了出来：“至圣先师您快吩咐，我们这百来号人一定会完成任务，哪怕粉身碎骨。”平田定睛一看，居然是之前自己出入宫门时，结识的那位守卫头领，这人可是平田的粉丝，没想到一直跟着自己，还侥幸存活下来。 看着这群浑身染血的武士们，平田压下心中的感慨道：“天子不居于危堂，更何况如今正处于战场。你们去凤临殿，将天子带出来，我们一百人护着天子从这众人中突围出去。” 平田不得不选择这种最危险的方式，因为在厮杀中，平田抽空试着启用问道重至圣书的飞行术，却被神格玉盘提示，这一片地域笼罩在扭曲的法则中，可能有本世界创世神袛的关注，圣书的功能无法启动。 这才是平田心中不安的最大原因，尽管自己最大的底牌，被这世界中的神袛毁掉，可平田依旧不会放弃。 眼前的一百来人，是平田最后的微薄希望所在。如果能护着天子脱离这片区域，未来就还有机会。 平田想了想，对这群人说：“我要在这里观察情况，必要的时候拦着前面的姜家军队，你们快去将天子带来吧。” “敢不从先师命？”那位守卫头领，对平田行了一个大礼，带着身后的武士们，风风火火地进去了。 平田看着战场，此刻胜利的天平已经逐渐倾斜了，形势果然到了快不能挽回的地步，但平田居然心如止水。 他没有时间去思考，如果在这里死去，灵魂能否第一时间接引到福地中。心中还想着风天子按下问道重至圣书那双坚定的手，自己为何纵容了风天子的任性？如果提前带走风天子，也许不会有这么多危险。 可是往往人的选择没有如果，平田也不后悔，风天子用自己的行为告诉自己，如何坚定自己的道。 ------------ 第七十章 迟到的爱 一刻钟后，风天子就被派出的武士们护送着，来到平田面前。 平田眼睛一扫，发现这群武士身后还跟了一群衣着华贵的贵族们，这些人表情慌乱，不说跟风天子比了，就是跟相对低贱的武士比，也大大不如。 甫一看到面前混乱的战场，风天子也略显紧张，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他来到平田身边问道：“先师刚刚不是说，可以用法术带我飞离此地吗？”风天子对平田能带人飞行还是心存疑惑的，这方世界毕竟总体才属于三阶，飞行的法术十分稀少，且距离都短，他以为平田将他叫来，是为了缩短一点距离，好逃出去。 平田此时只好实话实说：“天子，我的法术在这里已经起不了作用了，因为有一位创世神兽，将意识投往此地，封锁了很多世界法则。为今之计，只有利用这百来武士，大家一起突围吧。” 风天子脸色一愣，刚刚期待的眼神突然转为绝望：“如果有创世神袛关注了，那今晚我肯定逃不掉退位的下场。你别管我了，自己逃跑吧。” 关键时刻，风天子居然认命般，放弃了最后的努力。平田知道，这是因为本世界人对创世神兽的畏惧，已经烙印在生命中。但平田不能放弃，换了一位天子，他自己的传道计划意味着全盘皆输。 平田只好苦劝：“天子，行百里者半九十，我们只剩最后一里了，只要闯过去，天子明日便可以昭告天下，共讨姜贼。身后这么多贵族，就是天子的明证。哪怕最后不成功，与其默默地死在凤临宫中，不如轰轰烈烈的突围。” 这一席话，将天子的血性再度激发出来。他一扫颓废，对着平田说：“那就依仗先师了。” 平田这才露出喜色，指挥着一百来位风家的武士，分为三层，摆成阵型，将天子团团围住。他自己又站在最外围，将队列拉成长条形，前后七八十人，两侧三十来人，似长刀一般，直直地插入前方混乱的战场中。 前方，姜家五六千人的军队，已经将人数少于自己一半的天子一方队伍几乎屠戮殆尽了。虽然也是大胜，但正是一支疲军。 平田抓住这个机会，带着队伍向前方开进。只花了几息时间，这支百人小队，就冲到混战的队伍中。 “杀……”战场上厮杀的气氛，顿时传递到平田身边，眼中充斥着红色、耳中是吼叫、呼吸是血腥气……种种事物模糊了平田的感官，令他只能机械地面前左右开刀。 百人小队，展现了巨大的士气，大家一齐吼着，在这个几千人的队伍中，撕开了一道口子。并趁着敌方没有反应过来，瞬间就突破了一般的距离。 一刀将面前一个姜家人砍倒，平田心里也微微兴奋，按照这种速度，似乎可以在姜家人的队伍中，将风天子给送出去了。 可就在此时，跟着风天子的一群贵族突然在后方大呼小叫起来：“天子，带上我们啊。”“你们这帮贼子，竟然妄图谋逆……” 这一番喊叫，顿时引起了姜家人的注意。带队的首领是一位族老，他马上下令，围住队伍中突围的平田和风天子等人。 平田气的心里直骂，这群猪队友。眼看着突围的道路就在前方，平田心里惋惜不已。“来不及了，现在突围才到一半，地方有了应对，我们最终的下场就是力竭而死。” 但不到最后的关头，平田仍旧不想放弃，他大喝一声，使出家传的云幻幽诀，不顾身体的负担，连接发出强大的招式。不一会，法身就有点滞涩的感觉。 “再坚持几息，就能出去了。”平田给队伍中的人鼓劲着，众人也是舍弃生死，麻木地挥刀或是挥矛。这百来人武士，如今只剩下不到一半人了，连风天子也在其中拿了一把武器，砍向敌人。 可几乎已经赢得这场胜利的姜家人，此刻没有给平田等人更多机会了。越来越多的武士们，将这几十个风家人围住，很快就像包饺子一样，将平田等人裹的严严实实。 死亡的气息，已经吹在平田等人耳边。 “呜……”就在这时，一道军号声响了起来。 平田透过人群看去，竟然又是一支军队，看不清多大的规模，但是气势同样不低。“这是姜家的另一支生力军吗？”平田心里想着，果然大势真的不可违吧。 这支军队越来越近了，平田再凝聚目光看了过去，祁名那小子竟然也在军队中。“不对，是自己人。” 平田大声呼喊着：“我们的援军到了，大家再坚守一下，马上就能成功突围了。” 这支新到战场的队伍，正是姚家等人承诺平田的援军。姚家族长的许诺没有失约，他总共动员了几家大族，近四千人的队伍，赶赴了战场。 但是出于私心，这支队伍到达的时间，比预定的要晚一些。只有磨掉风家多一点力量，方能体现众位贵族雪中送炭的可贵，更让天子在未来更加依仗这些人。 这计谋非常奏效，反应过来的平田，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同了现实，估计风天子也一样。 受到姚家等人的支援，姜家的队伍顿时出现了颓势。之前风家和其他驻守在宫门前的军队已经把姜家人打出了伤害，如今情况堪忧。 “不好，姜家如今的军力不敌对方。”眼看着即将胜利的姜家首领，心里大惊，失去了方寸。经过一番苦战，姜家也只剩下约三千战力，但是与一支好整以暇，体力出于顶峰的队伍相比，这三千的战力，下场可想而知。 “不能恋战，我们要突围回到姜家中去，那里有暗卫的诸多布置，可以在最后时刻扳过一局。”这位首领马上发出号令，全力突围回到姜家。形势瞬间扭转，刚刚还要包围天子的队伍，如今也要不顾一切地突围而去。 但是，姚家动员的人，并不给敌人机会。这支新加入的队伍，立即摆开阵型，挡住前方的归路。又一场毫无疑问的战争，将要打响，局面对风天子有利了起来。 但平田不想再拖下去了，他憋屈了一晚的心情，需要释放。他对身边人吩咐：“保护好天子，我要将贼首拿下。” 说完，平田就如游鱼一般，在这战场上游走起来。终于失去了束缚，平田此刻才将全身的力量毫无顾忌地释放出来，他在战场中且站且进，每一击都能带走一条生命。 平田依旧在往战场中深入，他紧盯着姜家那位带队的首领，终于，平田一个飞跃。在混乱中，跳至对方的身后。 “受死吧。”平田手指前伸，使出了“玄阴咒”，这是祁家腾蛇血脉中最强的一击，但是平田为防腾蛇关注，不愿轻用，如今在战场中终于使了出来。 只见平田指尖一道能量汇聚，猛地射出，在面前形成一道光束，所遇者莫不伏诛。最终，这光芒撞上姜家那位首领，“砰”地一声炸裂后，这位敌人就四分五裂了。 “姜家贼首已去，降者不杀……”姚家组织起来的队伍中，有人一直关注着平田的行动，看到平田一击得中，立即喊了出来。 战斗，终于平息了…… ------------ 第七十一章 交代 平田躺在一辆马车上休息，祁名在一旁服侍。距离平田斩首姜家首领，已经过去一个时辰。 祁名轻声地跟平田汇报：“当姚家人喊出降者不杀后，战场上的姜家兵力，都纷纷投降了。老师真是英勇，如今参与了战斗的人，都对老师非常崇拜呢。” 平田笑了笑，没有搭话。他正在努力修复自己的身体，可是事与愿违，原本能使用一两个月的法身，估计再有几天就要崩溃了。 沟通了神格玉盘，发现自己的神力值，经过一场大战的消耗，居然不降反升，心里的郁闷倒减少了一些。 根据神格玉盘的数据显示：自己的神力值已经接近一万大关，随着信仰的传播，神力积累的数据越来越快，想来离开启4阶的日子已经不远了。而等神力值达到一万后，平田的第一个神职将凝聚完成，从此将在神袛的道路上越走越快。 想了想，平田抓紧时间对祁名交代：“为师还有几天将重返福地，现在身边没有其他人，有几件重要的事情要交代于你。祁名你务必要记住，赶紧去办。” 祁名立即放下手中的物事，做礼道：“请老师吩咐。”在他看来，平田是要赐予某项权利，这是压力更是荣耀。 “为师听说，天下目前有十来个地方都在兴建至圣学院，但各个学院太过分散，需要可靠的人生指导。我将任你为督学，统一管理所有至圣学院，这是权利。另外，督学也有义务，你务必要将所有学院立即开始招生，为师在福地中，也会一直关注着。至于有传闻说兴州执政官风曲云将在兴州建立几所学院，你如果能争取到自己管理最好，若是不能，就交给官方。只要至圣学院尊我为先师，可以有两个不同的体系，互相促进发展。” 平田还没交代完，又继续说：“天子至上而下推行议院制度，已经去掉了最大的阻力，汝地祁家也当争一争汝地所属安州的执政官位置。我会向天子提出要求，你应该尽快派人回去通知他们做准备。但是，如果安州为我祁家掌握，那必须要在每个城市建立学院，大小没关系，重要的是传道的基础。” 祁名点头，行了一个跪礼，开口说：“定然不负老师期待。” “你也是我本家侄子，不必这么见外。我这有手书一封，你可以拿去证明，我对你督学的任命。”平田从身上拿出一封手书，这是他来皇宫前所书，原本就要交给祁名的。 将书信递给祁名后，平田又郑重地取出身上的问道重至圣书。这圣书脱离了平田的禁制，立即散发出宝物的光芒。祁名当然知道圣书，他在临江城已经读过一遍，虽然不知这圣书为何随着平田来到国都，但是眼睛盯着这个宝物，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拿着吧。”平田将圣书交给祁名。“这是最大的证明了，学院的七十二子都认识，你有了七十二子的相助，在学院中地位应该可以稳固。” 祁名赶紧推脱：“老师，圣书应该在临江城学院**着，不宜给我掌管。” 平田重重地将书递到祁名手上：“这规矩从你这开始，以后每任督学都将掌管圣书。这圣书功能神秘，可以直接感召信仰，同时给被感召着灌输知识。需要有人掌握，才安全。” 平田说完后，又将圣书的使用方法给祁名交代了一遍，尤其是感召信仰，每年才有不多的名额，也重点提醒了。“今后督学每二十年一任，你可以指定接替者。但是，每年学院都将产生七十二子，这七十二子名额要从天下所有的学院中选拔。你的接替者，要从二十年内的感召者中出，同时必须要这一千多人投票认可。” 交代完毕一切后，平田才摆手将祁名打发了，他要去找风天子。 走出马车，平田四处观察，发现风天子正在几家贵族的簇拥下，视察着战场。 远远地看到平田过来，风天子立即带着人，迎接了上去。“先师休息的怎么样了，这场战争如此凶险，我们能除掉姜家，全赖先师的谋划。” 风天子说完后，众多贵族都开口赞叹起平田，尤其是姚家家主，他此刻也在天子身边。这位中年人，看着平田，心情十分崇拜，力挽狂澜不过就是形容平田今晚的能力。 平田淡淡笑了一下，矜持道：“天子受命于天，自然有神袛护佑，我不过是锦上添花，顺水推舟罢了。”战争结束后，平田就感应到那种创世神兽的关注降低了下去，心下也十分惊疑，但并不对天子点明。 平田这番话，自然再度引起在场贵族的一片恭维声音。大家都知道，今后天子的权力将比现在大很多倍，可以直接管辖天下十二州的任命。如果说以前的天子，还是一个象征，高居神台，现在的天子就是从神台上走下的大人，名副其实的天之子，掌握无数命运兴衰。 “天子，下臣有一事想要说。”平田看了看四周，做了一个众人回避的姿态，姚家族长第一个反应过来：“天子，今夜不少小贵族们，也在战斗中受了惊吓，我们就代表天子过去安抚。” 众多大贵族于是散去，给平田和天子留下了对话的空间。 风天子看着平田道：“恩，先师何事？如今我手握天下，办不到的事情，可不多。” 平田行礼道：“天子，不出几日，我这法身就没用了，届时我会重归于福地，临走前我想为祁家讨一个安州执政官位。” 风天子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一喜，平田民心太重，回归福地对天子树立威严是个好事。当下就答应：“只要祁家和先师一样，效忠于我，执政官的位置我怎么会吝啬，而且安州的议院议长位置，我也肯许给祁家。”一州之中最重要的两个职务都给了祁家，这就相当于将安州给了祁家，真是莫大的权力。 平田听出了天子的潜台词，于是替祁家道：“祁家只愿为天子安守一地，必然忠心耿耿。” 这个回答很巧妙，天子听出来平田代表祁家的表态，是愿意窝在安州过日子，不会威胁天子权利，于是哈哈一笑：“我相信祁家。” 平田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心里也很高兴为自己在这天子夺得了一州之地作为信仰的基本盘，又郑重说着：“学院的建设，关乎世界的发展，也望天子多在意。” 天子突然想起自己在凤临殿中，那晚对玄鸟神兽的交谈，不由地一脸严肃回答：“这是自然，我会大力推进教化。” 平田终于放下一颗心，心里暗道：“重归福地的事情，算是交代清楚了。” 就在这个时候，国都东南贵族区，传来一阵威压，将天空都遮蔽了一个角落。 天子和众人看到后，纷纷大惊：“那是天罚之兆。” 见得平田一脸雾水，风天子一脸焦急地解释：“某位创世神袛将要亲临俗世，降下天罚，看这位置是在姜家，或许是姜家召唤出来，降罪于我。” 附近的贵族并没有听到天子这番话，但是也纷纷指点着天子，估计心里也是这个意思。 平田本要出言反对，但是内心一阵悸动，当下细细感应。“不好，姜尚余有事，我要赶紧去救。” 于是平田一个箭步，就跳起老高，几个跳跃后，消失在众人面前，去往姜家主宅了。 原地的风天子看着平田，一脸期待：“希望你这个天外之人，能再度力挽狂澜。” ------------ 第七十二章 神 平田飞奔在去姜府的路上，他已经从信仰通道中，收听到姜尚余的祈祷声。 自己在这方世界中，目前仅有七十几个至诚信徒，每一个都是传道的宝贵力量，平田必须要全力去救。 而平田也知道，姜尚余的身上隐隐有着大秘密，自己如果想在这个世界中得到更多好处，就不能躲开创世神兽，如今有一个机会摆在在自己面前，平田必须抓住。 感应着姜府的位置，平田加快了速度。 在姜府中，族长的小屋里，除了死去的姜弘文和另外一个族老外，其余的几个家族掌权者，都聚在了一起。 众位族老围成一圈，席地而坐，个人手上都持有一个独特的器具，似一个锥子，又似一把匕首。 在众族老围成的圈子中间，是瘫坐的姜尚余，此刻他神色清醒，但一脸痛苦的样子。被某种法术，困在了原地，一直挣扎着想要起来，但无济于事。尤其是姜尚余张口喊叫着什么，但外人听不到一丝声音，显得十分诡异。 姜家的族老们，看也不看姜尚余，只是运使着手中的法器。法器发出嗡嗡的声音，微微震动着，又形成一道光束，将众人的法器连到一起，两两之间互相勾连，最后形成了一张光网，拦在姜尚余的上方。 姜家多年积攒的武士们，在凤临宫被击溃的消息，很快就通过暗卫的渠道传了回来。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老族长当即决定，召唤创世神兽，让风家与姜家一同毁灭。 随后不久，趁着姜尚余没防备时，老族长与暗卫首领联手将其制服，使了法术将其困住后，又叫来了众多族老。 “族长，您真的已经决定要这么做了？”一位族老战战兢兢地问道。 “我意已决，如今姜家的情况是明摆着的，只要等到天明，风天子就要下令各家来讨伐我们。”老族长略显狰狞地回答着：“国都中的贵族们，早就眼红我们姜家的财力和权力，只要有了大义，每个家族都会化身成狼，将我们狠狠地咬死。与其如此，还不如我们选择与风家同归于尽。” “族长，虽然我们姜家失败了，但是各州的姜家都是我们千年前的布局，我们也可以暂选一地过去啊。”一位族老似乎很反对老族长的要做的事情，谨慎的出言劝道。 老族长手拿法器，重重地“哼”了一声，语带不悦地道：“各地支脉分家已经有千年了，还会把我们当做一家人吗？分出各地支脉，原意本来就是维持我姜家福地的香火罢了。如今在虚空中，姜家福地估计已经整合到一起了。我们主脉，如果丢了天子位置，也是随时可被放弃的棋子。咳……咳……” 老族长越说越激动，竟然忍不住咳了起来，他一边咳一边说话，将整个脸都憋的通红。 一位族老赶忙劝道：“族长，你身负姜家血咒，身体不好，还是别太激动了。我们这帮老家伙，也活够了。刚刚五族老劝你收手，实在是舍不得姜家的后辈们，他们既不知族长的安排，更别提祖宗千年前的布局了，实在是无辜。” 老祖哈哈一笑，状似癫疯：“你们现在可怜这群年轻人，可当初我身承血咒，谁又可怜过我呢？姜家为了一个天子的权柄，牺牲了多少代族长了。生承血咒，终日受神兽意识撕咬不说，还要常年躲在这破烂小屋中。如今眼看着成功在望，又被生生毁去希望，这样的姜家，太令人失望了，不如毁掉了事。” “族长，你疯了。”刚刚出声劝阻的五族老，终于公开反对起来。他原本盘坐着身体，手持着法器，在叫出这句话后，就要扔掉法器站起来。 “我不能看着你毁掉姜家，至少姜家的年轻人不能任由你毁去。”这位族老放开手中的法器，就要起身的时候。法器突然射出一道猩红的光线，瞬间穿过五族老的身体。 这五族老也颇有修为，被这光线穿过的瞬间，就猛的后跳，但是这光线似乎有意识一般，勾住了五族老，令其不得动弹。随后，五族老面现痛苦的神色，凄惨地叫了起来，就在众人眼皮底下，身体逐渐干枯，竟是被法器吸干了。 众位族老眼见此幕，顿时被吓的浑身冒出冷汗。老族长这才满意的笑了出来：“你们太小看我姜家这道凭虚归元阵术了。这可是老祖宗从创世神兽烛龙处得到的法术，此术最是凶残，一旦开始就无法停下，要是顺利完成，大家还有一丝生机。若是再有人像五族老一样任性，这阵术肯定是完不成了，大家会一道完蛋。” 这时，暗卫族老黑袍法师赶紧问：“族长，还是专心施展法术吧。这法术后续如何展开，还请族长明示。” 老族长得意地说：“这法术只有一个作用，就是提取生灵的先天神识。” 环视了几位族老，见得众人一脸迷茫后，老族长又开口道：“普通人是没有先天神识的，可姜尚余是天命之人，他的神识，是千年前就从当时姜家族长的血脉中流传下来，代代相传孕育后，终于产生的。这过程十分复杂，但一旦成功，就能令姜尚余识海中诞生一位先天神人，这先天神人是身负烛龙气息而生，一旦被抽取出来，可以被烛龙吸取。原本是要等姜尚余做完天子，身死之际，去往福地时被烛龙吸取的。” 一位族老听到此处，不由得出声问到：“那既然如此，我们将他识海中的先天神人抽出后，岂非多次一举吗？” 老族长摇了摇头：“怎么会多此一举？正要等姜尚余先天神人未养足时取出，烛龙神兽才会现身俗世，亲自来吸取啊。要不然，我们怎么让烛龙神兽现身呢。” 剩下的族老这才用看疯子的眼神，看向老族长：“族长你不知道神人相隔法则吗？普通三阶修为者为了俗世法则稳定，尚且要飞升到福地。要是烛龙这种创世神兽降临，俗世这一片世界都要重归混沌啊。” “这才是我想达到的目的，我就要用这种方式，来发泄我这辈子所受的痛苦。”老族长尖叫。“你们这个时候可以放弃，但是已经晚了，你们看看姜尚余，他识海已经沟通肉体，灵肉开始相合了。” 众人顺着老族长的目光，看向被阵术围着的姜尚余。只见他浑身散发着隐隐的金光，身体居然出现了裂纹，像陶瓷一般。 “当姜尚余识海中的先天神人出世时，他身体必定不堪负荷而崩溃，此时先天神人无所依凭，很快就会消散在世界中，而在消散之前，烛龙肯定会出现。”老族长得意道：“这才是我姜家天命之人的最大真相，身藏神祇。” “那要是灵肉合一的过程中，身体受得住了压力还没有崩溃呢？”一位族老反问，似乎是希望奇迹出现。 “那就是灵肉合一成功了，这样先天神人就算成功出世，这世界会多一位神祇，只是这个神祇，估计没有什么法则权柄，只能遁入虚空。”老族长摇头道，他知道这种可能性根本不存在。 老族长话音才落，冷不丁的一道剑光从身后袭来。这剑光分化多层，一道推送这一道，层层叠叠，令人难以躲避。老族长手握法器，不敢大动身体，顿时陷入绝境，瞬间被剑光击杀了。 此时，剑光后的一道身影才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正是平田。他手持一柄利剑，杀气腾腾。“你们姜家真是屡次作死，难道不知道，有人是惹不得的吗？”剩余众人哪能抵抗，顿时被平田逐一刺死。 平田其实早就隐身一边，听完了老族长详细解释的前因后果，才终于现身将众人刺杀。但怪异的是，组建阵术的众人身死了，可那道凭虚归元阵术还没有崩溃的迹象，反倒是姜尚余的身体崩溃的更快了。 平田使出浑身气力，连连轰击阵术，仍难以撼动。就在平田努力破阵的同时，姜尚余突然身化光芒，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姜尚余身体上浮现，正是平田相处很久的太一，与此同时，凭虚归元阵术突然也消失了。 “吾主，我将消失了。”粗狂的太一才出现，就对平田哀声道。 天空中的神兽气息也越来越浓烈，甚至隐约中出现了一个黑洞，姜家府邸在这黑洞的影响下，砖石瓦砾具化粉碎，顷刻间，附近除了平田、太一两人所处的小屋，具化为乌有。 “那不一定，你还有希望。”平田脸上露出坚定的神色，随即手上掐了一个玄妙的法诀，身体突然化为粉尘，一道声音从这片粉尘中传出：“我帮你恢复姜尚余肉体，你就能成功恢复灵肉合一状态，重塑先天神人之躯。” 果然，只见这平田法身所化的粉尘，像被太一吸引了一般，忽地围绕着上去，瞬间就将姜尚余的躯体恢复了起来。 “我不用死了。”太一感受着肉体，又体会着与姜尚余灵肉合一的感觉，欣喜道。“我就是姜尚余，我也是太一，我终于成了完整的我，这感觉真好。” “很好，幸好你身上之前藏有三阶的力量种子，我也才能成功施为。”一道朦胧的光影对太一说着，这是平田的灵魂体。“时间不多了，那所谓的烛龙气息已经越来越旺盛，你跟我一起到祁家福地中吧。” 平田的灵魂体沟通神格玉盘，瞬间定位了一个坐标，拉着太一就走向虚空飞去。 “你们，走得了吗？”两人才遁入虚空，一道宏大的声音突然出现，一道不可抗拒的力量，卷着两个人就往迷茫的虚空深处飞去。 平田和太一只觉一股大力袭来，正待反抗时，这力量突然加强，似乎撞上某个屏障，平田两人顿时晕了过去。 ------------ 第七十三章 界膜 视线再回到国都风城，在平田、姜尚余两人消失后，姜家府邸上方的黑洞里传来一阵愤怒的叫声，随后这黑洞也缓缓消失了。 就在黑洞消失不久，一队人马飞速赶来查看。这其中有风天子派来的武士，也有几个大贵族家的人，至圣学院的宁云、祁名也在其中。 众人来到现场，首先就被惊到了，只见这里一片荒芜。原来在国都颇为繁华的姜家府邸，如今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深坑。 深坑边缘齐整，就像被整个从地面挖除了一样，原来深坑上的姜家一切东西，全都从世界上抹除干净。干净的就像，这里从没有建筑存在过。 众人齐齐无语的时候，风天子也在众多武士的簇拥下，来到现场。 看着这骇人一幕，风天子叹了一口气：“众人只知道有神人相隔的天子令，可是没几个知道为何要让神人相隔。因为一旦俗世出现了超过三阶的力量，世界的法则将承受压力，俗世物质将变的十分不稳定。” 姚家族长此时也赞同道：“没错，刚刚姜家不知道用了何种手段，竟然能呼唤到创世神袛，而创世神袛一旦降临俗世。整个国都都将和姜家此地一样，化为乌有。所幸，至圣先师及时止住神袛降世，保全了国都所有人的性命。” “那老师如今还生还吗？”祁名赶紧问道。 风天子没有说话，姚家族长接过了话头：“这……你们可以联系祁家福地，他们对虚空中的消息要更加灵通。”姚族长打了一个马虎眼，实际上他对平田的生还没有报什么希望。 “为什么姜家要如此丧心病狂，居然想要毁灭风城。”祁名喃喃道，眼中不自觉流出泪水：“老师是为了救姜尚余而来，如今两人都不明下落……” 祁名的悲涕，也引起了现场众人的共鸣。风天子这时也来劝慰说：“先师修为高绝，另外身份也不同凡人，未必就有危险。” 祁名听罢后，脸色才稍微缓和，但仍有戚戚然。 环视众人，风天子又继续说道：“至圣先师付出大代价，保全了国都，这种行为必须昭告天下，当令天下人知道。我还建议，在国都建立一座至圣先师祠，让祁家在福地中多一份香火来源，让天下供养先师福地中族人，百代之后也不令祁家福地坠落。” 姚家族长第一个表态支持：“天子所言极是，我姚家愿意出钱承担所有费用。” 风天子双手虚压了一下，做了一个稍等的表情：“这钱，可由大家共出，我们就在这姜家原地兴建。还要请法师，施展法术快速平整土地，打下地基。我们在深坑中间建立庙宇，周围架设几道桥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深坑来历，缅怀先师。” 发完命令后，众人也无不赞同，大家甚至立即找上祁名，纷纷出言献策。 姚家族长此时突然眼睛一转，走向风天子：“天子，姜家罪人均已伏诛，那姜家的投降军士，以及其他手尾还需要天子指示。” 看了一眼姚族长，天子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你们商量一个章程，报给兴州执政官风曲云吧，天子不涉俗世。” 风天子听出了姚家族长的言下之意，默认众位瓜分姜家的遗留财产。虽然姜家的主宅化为乌有，但是姜家在风城毕竟还有不少产业。 这正是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俗世中众人商量完毕后，纷纷向风天子请退，这一夜连连发生这么多事情，众人来回折腾，精神都很有些不济。如今大事已定，风天子摆了摆手，与众人各自回转休息去了。 俗世中人在深夜里瓜分姜家的时候，某处神秘的空间中，平田和太一两人昏迷在地。奇异的是，俗世中的深夜，在这里竟然是大白天，空间里光芒四溢。 “湫……湫……”一阵鸟鸣声将平田从昏迷中叫醒。 他猛然坐起，环视了一下四周，是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树高草密。平田丈量了一下身边的物体，离的最近的一棵大树，甚至高耸入云，十分夸张。 平田感应了一下身体，似乎是祁家福地中的那个自身的肉体，不知道是怎么穿过虚空融入到灵魂中的，又感应了一下神格玉盘，发现也在体内，当下便安定许多。 “醒醒，太一。”平田扫视一眼环境的同时，立即将太一唤醒。 “老师……”太一苏醒，见到平田后叫了一声，居然没有称呼平田为“吾主”。 平田知道，这是姜尚余和太一灵肉合一，互相影响的表现，没有太在意。在平田的认知中，太一的存在的确有点玄妙，但是当平田将太一和姜尚余理解成为两个分裂的人格后，就容易接受了很多。一个潜意识深藏，一个泛意思外露，主世界也有不少类似的心理学课题的。 “快四处探索一下，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平田拉着太一，将他扶起道。“你现在才化生，可有什么能力？” 太一想了想，空空的右手突然变出一把长剑，正是平田熟悉的“问心剑”，只见太一将剑往前一挥，一道剑光随之出现，顿时面前一大片草地被剑光割断，倒伏在地。“我只会一套剑法，其他的并不会了。” 平田见之大喜，这太一化生出来的先天神人力量不弱，已经接近于自己，只可惜似乎不通法术。但仍旧是自己在陌生环境中的巨大助力：“无妨，只要有力量，那就行了，况且我观察发现，你的力量并不弱。” 两人一前一后，从草丛中站起来，随便选了一个方向，摸索着走了出去。 走了几步，平田沟通起神格玉盘：“施展一个飞虹鸟听术。”此时他的法身已经给姜尚余恢复肉体使用，没有凭借施展法术，就直接利用神格中的神力。 一只飞鸟在神力的施展下快速出现，随即飞到了空中。神格玉盘也回馈：“宿主花费一个标准神力，目前宿主共累计5778份标准神力。” 平田连忙问：“我记得不久前就已经有近9000多份神力了，怎么还减少了？” 神格玉盘不带感情地回答：“宿主灵魂在虚空中收到威胁时，神格燃烧了四千份标准神力传送肉体。” “好吧。”平田没有再算下去，反正如今有神格在身，累计的神力也不会被贪墨。 将注意力转移到飞鸟上，平田共用着飞鸟的视觉：这是一个蛮荒地带，高山、密林、大海……“等等，那竟然是大海。” 只见视线的远处，大海居然呈现了一种离奇的弧度，从远方向内延伸到天空中去。 平田从飞鸟的视觉中脱离了出来，自己抬起头：头顶上方居然也是一片大海，大海的边缘，竟然也有一片陆地悬挂在天空中。 这一幕场景直接突破了平田的观念，他又急急地用飞鸟在四周转了一个大圈，发现自己与太一，正身处一个巨大的圆球状空间的内部，这空间十分巨大。 平田沉吟，又蹲下了身体，沟通神格玉盘，向土地中传了一丝神力外探，这丝神力伸出不远，居然凭空消失了，让平田大惊失色。 “宿主，此处为这方世界界膜附近的亚空间，从空间能量密度来看，已经超过了三阶力量的界限，可能为创世神袛的居所。”神格玉盘及时分析着。 “此处不宜久留，应该是姜家人口中的烛龙将我弄来的，那他肯定还有后续手段。”平田想到此处，立即就要拉着太一离开，还不惜燃烧神力，给两人释放了速度的加持。 可是，平田的反应以及晚了，飞在两人附近的飞虹鸟，视线中出现了十几只似龙非龙的怪兽，这怪兽身长翅膀，体型臃肿，有点类似主世界西方龙类，正忽扇着翅膀向着平田飞来。 “快跑”，平田感觉飞鸟被一只龙兽一口吞下，共享的视线中一片黑暗后，马上退出飞鸟的身体，拉着太一就快速跑了起来，就要找一个隐秘的地方躲起来。 ------------ 第七十四章 追杀 正在地上飞奔的平田，猜测的没有错。 天空中的飞向两人的怪兽，名为炎龙，是创世神兽烛龙的血脉，也是烛龙铁杆的力量。这十几只炎龙，大约在一个钟头前就出发了，按照烛龙给的坐标，前来将平田和太一给带回去。 十几只炎龙很快就飞到预定的地点落了下来，他们缓缓地扇着翅膀落了地，长约二十来米的体型，令地面都微微有些震感，周围的草丛更是被众多翅膀带出的风，瞬间刮的倒伏在地。 待得众龙落定，一只领头的炎龙长啸一声，整理好了队形，随后转头在四面扫视，又低头左右轻嗅。这一番动作做完后，它又抬起头，思考了一会，对身边的同伴低吼了几句，众龙才散开四下寻找了起来。 平田和太一，此时正深藏在一片草丛之中，这方蛮荒的空间，什么东西都显得十分巨大，平田找的这片草丛，长的十分旺盛，高达三四米，两个人藏在里面，十分隐蔽。 因为平田在看到炎龙的时候，就已经在草丛中藏定了，所以当这群炎龙在降落时，平田已经悄悄地用神力在深藏的草丛中，挖了一个足够两人藏身的坑洞。炎龙四散之前，平田和太一就已经将自己埋在洞中了。 “老师，这群怪物来势汹汹，我们这藏身的地方保险吗？这群怪物又是什么来历？”太一轻轻地问。 “我来查一下。”平田随即沟通神格玉盘，这神格曾经在祁家福地中收录了不少资料，或许有这怪兽的资料。“神格，这是什么怪物。” 神格沉默了几秒，马上做出了回复：“这是炎龙，相传拥有神袛血脉。几万年前曾经横扫俗世大地，后来莫名失踪了。因为是传说中的记载，神格没有收录炎龙的详细信息，也不知道其有何弱点。” 平田暗暗点头，于是对太一做了解释，然后又安慰他：“似乎没有问题，你看这些怪物四散寻找，显得很没有章法，而且这块空间地域如此广大，等它们找了一圈没有发现我俩，就要往外围去寻了。”平田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其实平田自己心中也没有底，但是第一时间先藏起来，是唯一的选择。至少在不得已需要对坑这些的怪物的情况下，还有一点时间去观察这些怪物的弱点和战力。 此刻，平田正仔细观察着对面炎龙首领的行动。在平田的观察中，这炎龙并不似一般的兽类，行动之间非常灵动，而且平田也注意到，炎龙还能互相沟通，接受指挥，显然智慧很高，甚至不亚于人类。 联想到这处空间是神之居所，炎龙是创世神袛烛龙所派，平田就知道自己两人想脱身很难，并且想隐藏也很难。平田心里不免着急，于是又燃烧着神力施展了自己唯一可施展的神术——祈愿术，许愿扭曲自己两人身周的空间视觉。同时不吝神力，继续在深坑中挖掘着，神力的触须一直在四处延伸，所到之处便有一道细微的细微的突出，像是给地面刻画了一道花纹般。 平田发现，虽然那群炎兽，大部分都散开了，但是炎龙首领却一直在四处观察，尤其是不时地低头观看草丛中的倒伏痕迹，甚至还一直嗅着，始终在这附近一大块地面上来回逡巡。 “幸亏我第一时间抹去了两人的路过痕迹，甚至还及时地掩盖了奔跑中气息。”平田跟太一庆幸道：“可能是我们刚刚降临的时候，留下的气息还在，所以这首领一直不肯放弃。” 不过，这炎龙首领似乎很有耐性，一直不放弃地，围着原地为中心绕着圈子，这圈子越来越大，已经离平田两人藏身的地方非常近了。 也许是祈愿术起了作用，虽然这炎龙首领离两人藏身的地方很近，但是几次绕圈的时候，都与平田两人擦肩而过。 炎龙首领几次经过时，平田得以近距离地观察，只见它皮肤似岩石般粗糙，口鼻呼吸中带着火气，显然体内有火焰的力量。尤其是这首领行动之间不自觉的放出气势，无风自动，令身边的草丛都随之倒伏。 近距离地感受这巨大炎龙的力量，平田心里也犯怵，这炎龙妥妥的三阶力量，自己与太一两人或许能对抗，但这首领还带来了十余个同伴，平田两人是万万不能对抗的。“不行，这样坐以待毙不是办法。”平田心里暗暗着急，又一时思索不出好的办法。 平田死死地盯着这炎龙首领，发现它似乎用某种方法避开了平田的掩饰，在连续几次从平田两人身边经过后，终于将搜索的范围缩小了，又开始细致地在平田两人附近逐一摸索。 草丛已经被这炎龙首领毁灭殆尽了，平田两人所处的地方，像被炎龙首领耕耘过一般，地面显示出道道扒开的痕迹，最近的一道，离平田只有几公分。 不过，这种行动还在持续，终于，这首领一双爪子降临在平田两人的头上，鼻子凑到平田两人的藏身之处。瞬间，这头领的一双大眼瞪了起来，有平田两人高的硕大脸庞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奸笑。 “找到你们这两只狡猾的老鼠了。”炎龙头颅终于闻到了两道陌生的人类气息。它已经在这片土地上找了很久，附近的地面都被自己用爪子扒拉过一遍。“哼，费了这么大力气才将你们扒出来，难怪烛龙大人特地交代要多找一些同伴，保证万无一失呢。” 这炎龙一边想着，一边将巨大的爪子朝着平田两人头上盖过来，一边张开大嘴，发出嘶叫声似乎在呼唤着同伴。 四处分散的炎龙立即同时抬头，朝着这头领的方向看过来，就要来奔袭支援。 但就在其他炎龙收到首领的信息，即将要奔跑的同时，一道猛烈的爆炸声音从稍远的地方传了出来，一道炎龙的惨叫声传了过来，又将众龙的注视从首领处吸引了过去。 炎龙首领没有关注到这个细节，他的巨爪已经要落下了，带着凛冽的呼啸声，“啪”地一下落到了地面。 这举爪拍到了一个土坑，令土坑瞬间崩塌，溅起一大团灰尘。“咦……”炎龙首领突然疑惑，自己落下的爪子并没有感觉到反抗的力量，那两个人呢？ 这炎龙首领不顾灰尘迷眼，两只前爪在地上使劲扒拉，依然没有见到藏起来的平田两人。 “被骗了，这两只可恶的小老鼠。”首领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看向不远处，那里刚刚有一只炎龙发出了惨叫。 炎龙首领愤怒地叫了一声，顿时十来只炎龙收到了指令一般，齐齐朝着一个方向跑去，赫然是刚刚发出叫声的地方。 ------------ 第七十五章 偷袭 我们把时间拨回到平田和太一被炎龙首领发现那刻，当巨大的爪子举起，即将落下的时刻，藏在坑洞中的平田，手掐法诀，顿时两个人就消失在这坑洞之中。 平田早就有所准备，他利用炎龙首领在四周查找的时间，已经用神力在这片土地上，刻画了一个庞大的阵纹。 阵名锦织，从名字可知，这是一个可以束缚和转移目标的阵法。这道阵术，需要刻画九百九十九道法纹，每道法纹要按照等边、交叉三点的原则，最终刻画成一道形似蛛网的图案。图案形成之后，还需灌注力量，沟通世界法则，最后施展法诀使之生效。 这法阵绘制如此复杂，遗憾的是，因为炎龙首领在平田两人身边大肆破坏土地，令阵术出现了空白地域，且成功施展后，只能维持一刻钟时间，比完整的阵术时间缩短了一半。 但尽管如此，阵术的效果也十分令人满意。在此时间中，施法者在法阵的范围内瞬间转移，同时也可以利用法阵力量，牵制位阶不低于自己、束缚位阶低于自己的对手。 此方世界，力量体系中，最基础的是武术、然后是法术、最后一种是阵术，武士凭借肉身修炼玄功，最好理解；法术凭借精神锻炼力量，施法时需配咒语和法诀；唯独阵术，是此方世界力量顶峰，可以阵纹撬动天地力量，施法过程倒是与法术一样。 当炎龙首领巨爪临头时，平田强迫自己在落下的那一瞬间，巧妙地施法，转移到自己默默观察的一个地点。 这过程说起简单，但实际非常凶险。晚一分转移，这炎龙首领巨爪临身，只能硬抗。但若早一分转移，其他炎龙还在积极寻找中，没有收到首领的嘶叫声，平田将失去一个偷袭的机会。 没有错，就是偷袭。平田在掐法诀转移后，就落到这十几个炎龙中，离的最偏远的那只炎龙边。 此刻，这炎龙和其他众龙一样，竖起耳朵听着首领的嘶叫。它知道了首领的意思，那声嘶叫是告诉大家，找到了烛龙大人通缉的两个下界人类。这只炎龙将脸面朝首领的方向，身子就要转过去的时候，旁边的土地上突然有了动静。 两道人影瞬间转移在这炎龙的身边，迅雷不及掩耳之间，其中一道人影就持剑刺来。这剑冒出一道十分锋利的剑光，立刻刺中自己的腹部，如岩石一般深厚的皮肤，只是稍微阻了一阻，剑就刺进了身体，令这炎龙发出一声痛叫。 这炎龙十分凶悍，陡然遭到了偷袭，也十分有经验地没有立刻行动，而是硬扛了一剑，后退一步，才张开巨口要对偷袭者反击。 “吼……”一道火光从口中喷发了出来，这阵熊熊火焰向面前的持剑人兜头罩脸地烧去，顿时这持剑人不敢面对，脚下飞快地躲开了去。 “不对劲。”这只炎龙心底生出一道危险的警兆，它突然想到刚刚出现的是两道人影。 “另一个人才要施展杀手锏。”这只炎龙刚刚准备逃离，突然一道咒术光芒，就向这炎龙的面门上袭了过来。 光芒之后，正是平田在施展“玄阴咒”。玄阴咒以血脉力量为引，可接引血脉源头的伟力，发出一道纯粹的光芒，以极度的阴寒力量灭杀咒术发射路上的一切物质，这阴寒力量如此强大，以至于让人产生这道法术会是高温的错觉。 “玄阴咒”一出，战局瞬间就决定了。一个碗口大小的空洞，从炎龙大好的头颅上显现出来，透过这个空洞，是平田冷漠的脸。 这段战斗说起来颇费口舌，但发生的时间非常短，胜负的出现只在一瞬间。 刚刚平田将太一挪移此地后，并没有特别的交代。两人刚刚落定，太一就用问心剑抢先出手，给这只炎龙造成不小的伤害，又分散了其注意力，自己终于用一记法术解决了对手。 太一与平田的配合非常流畅，就在这只炎龙身死的时候，他也箭步奔到平田的身边。 “这阵术只能维持一刻钟，我们要赶快行动。”平田感应了一下四周，利用阵术将自己和太一转移到最近的一个炎龙身边，如法炮制地又杀了一头。 奔跑中的炎龙首领，十分愤怒，他已经连续听到两次惨叫声，这意味着对手正在偷袭已方伙伴。它瞬间明白这两个人类掌握了某种可以快速转送的法术，所以才能从自己的手上逃脱，还屡次刺杀自己的手下。 这首领一共带领了十只炎龙，场上炎龙几息时间就损失了两只，手下的力量缩减了十分之二，也令它大为心疼。“吼……”这炎龙首领立即改变了策略，对手下发布命令，要求众龙放弃围攻，先团结到自己的身边。 这道信息传递出去后，原本四面八方奔向第一个出事地点的炎龙，又折返方向，往炎龙首领方向奔去。剩下的八只炎龙，这几息时间疲于奔命，来回折腾之下，又降低了几丝感知。 趁着这个机会，平田和太一又挑上了一头炎龙。这头炎龙比刚才两人击杀的炎龙要大一些，身体约有二十米长，高度仅仅略低于平田一开始观察的炎龙头领。 平田发动阵术，将自己和太一转移到这个炎龙身边，稍微挡住了炎龙前进的方位。 这炎龙身材高大，正在飞速奔跑的状态下，对自己脚边不到两米的身影，还没有注意到。 “就是现在”，太一在平田眼神的示意下，挥动手中的问心剑，向着炎龙的右腿砍去，飞快的速度顿时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力，问心剑毫无阻碍地削断了这只右腿。 这只炎龙瞬间倒地，平田乘机又给它来了一发玄阴咒，第三只炎龙也了账了。 迅速地结束了这只炎龙后，平田拉着太一再次消失，下一刻，二人的身影就传送到自己布阵的最边缘。 平田预估了一下和炎龙首领的距离，对方追上估计需要几炷香时间，自己和太一全速逃离，还是有一点的机会的。 “此地不宜久留，趁着对方摸不清我们两人状况，还没反应过来时，先逃了再说。”平田一边奔跑一边说着。两人将几只还在向着首领处奔跑的炎龙留着身后，全力运使武术，不一会儿就逃出几十里，视线里再也见不到炎龙。 ------------ 第七十六章 凤鸟 平田两人且跑且回头，预想中的炎龙追兵居然没有看到。这片巨大的森林，几十里后终于也走出来了。 此刻，平面和太一二人正走在一道悬崖边。从森林出来后，就是一片很小的平地，过了之后，已然被一道悬崖挡住前路。 平田站在悬崖边，下方峭壁万丈，望之深不见底。白茫茫的底部，不知道是水还是云。但站在悬崖边遥望，对面正是一片云海，上面浮着不少岛屿。白云缓缓流动，打扫着岛屿上的树木山石，上面不时飞过一些美丽的鸟儿，风景甚是陶醉。 纵然经历过主世界的信息大爆炸的平田，面对这种美景也不由地呆立了一会。但很快，他就犯愁了：前有悬崖，后有追兵，还能比这种情况更令人崩溃吗？ “老师，这悬崖拦路，我们还是绕着悬崖试试？”太一在一旁出声询问。 “不，我们回头进入森林，然后再贴着悬崖的边，绕着走一段试试。”平田思索了一下，马上做出回应。 那些炎龙，可都是有翅膀的生物。虽然目前来看，这炎龙体积庞大，行动笨拙，居然过了这么久还没有追上两人，但只要飞上天空，视野必定很好。身边没有一点遮挡的平田二人，很容易被发现。 “这个地方是哪里？”太一边跑边问。他自从进入这方世界后，很快就进入战斗，刚刚又在逃命，现在终于有空问了出来。 “这方空间，紧贴着此方世界的界膜。是世界的最边缘，也是世界的最核心。”平田斟酌着词语，努力用最明快的语音解释道。 “打一个比方，这方世界像一颗巨大的球，我们现在就处于这球内，紧贴着球面的位置。”平田解释：“所以我们处在世界最边缘的位置，界膜外是真正的域外，非大能不可出入，否则即死。” “那这方空间为什么又是最核心？”太一疑惑，最边缘如何又成为最核心。 “这方空间应该是世界形成最初的部分，这里也是一个球形，不信你看天空，居然有陆地悬空，你再看远方，大海扭曲着蔓延至上方。”平田指着天空和远方给太一看：“创世的神兽利用某些手段，将这核心空间移到世界边缘处。世界与这方空间的关系，就好像是一个大球里面套了一个小球，小球如今紧贴着大球的球壁。” 正说话间，平田突然停住了脚步，他从天空中看到了炎龙的踪迹。 在半路上，平田又释放了一次飞虹鸟听术，这飞鸟一直悬在两人的上方。刚刚飞鸟示警，他连忙看了过去后，预先得知了情况。 共享了飞鸟的视觉，平田看到远方一群炎龙杀气腾腾地追了过来。这群炎龙似乎也知道前方就是悬崖，是以并不担心平田跑掉，就一直追在两人身后。 如今悬崖将至，这群炎龙努力地拍打着翅膀，将身体又提升了一丝速度，嘶叫着降低了高度。 “那群炎龙追上来了。”平田对太一说着，脚下不由地加快了速度。 “那我们要不要回头？继续藏到森林里？”太一略显紧张地问。 “不，我们绕着悬崖边，一定要找到出路。往后回头也不是出路，这群炎龙一旦将我们困在这处森林中，很有可能会再度加派人手。”平田也思考过回头躲避，可是在被追杀的路上，只有两种结局：被杀死，或者杀死对手。 平田不愿意被杀死，只能想办法努力杀死对方。 可是这方空间，各种物质都奇异地非常大，这悬崖的长度十分夸张，平田两人跑了许久，还没有发现地势有降低的趋势，仿佛这悬崖没有四周边际一样。 “或许真的没有边际……”平田突然意识到这种可能。 “我们不要跑了，再跑下去，精疲力竭后更难以应对这些炎龙。”平田停下来，对太一说：“一战吧，我们就背着悬崖轰轰烈烈战一场，大不了最后跳崖。” 跳崖是平田最后的退路，原本他很担心悬崖底部会有什么，或许是直接遁入虚空中也说不定，暂时还不能冒险。不过，现在跳下悬崖，似乎比疲劳地逃跑下去更可行。 打定了主意后，平田两人就安静地歇了下来，头顶上有浓密的树木遮挡，那群炎龙在远处暂时不会发现自己。 但是很快，这群炎龙扑腾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它们沿着悬崖边飞行，很快就到了两人头顶上方。一阵巨风向这块地面吹来，那是炎龙即将降落的前兆。 平田调整呼吸，做出战斗的姿势，他盯着上方，炎龙的身影，在地面上投影出一片巨大的黑暗，遮住了平田两人。 “呼……呼……”几息之后，炎龙首领率先落地，其余炎龙也逐一跟上。 出乎意料的，炎龙首领没有从天空上方攻击平田两人，或许是平田刚刚巧妙的计谋，镇住了这首领，令其决定稳妥降临后再来袭击。 “你们是我见过最狡猾也是最厉害的人类。”炎龙首领正对着平田两人降临，随即一道声音从两人的脑海中传来，这是神识的直接交流。“但是你们再会逃，事情也将到此为止，我要将你们带到大地之宫，交给烛龙大人。” 炎龙首领脸上显示出得意的神情，一双硕大的眼镜半眯着。“我不想把你们打到半死再带着，这样我会省点力气，你们也可以少受一点苦。” 平田这时带着太一慢慢走到这首领面前，一副束手就缚的样子。 “哈哈，这样才对。”首领的声音在两人脑海中回荡着，连其身后不少炎龙也都用鄙夷的眼神看着平田两人。 平田即将走到这首领身前，就在电光火石间，平田动了。“玄阴咒”，平田使出自己最强一招，右手食指中，一道光芒射出，正对着炎龙首领。 “哼，不自量力。”这首领头颅一偏，就躲过了这一击。然而这道光芒在射出之后，又仿佛有眼睛一样，立即朝着炎龙首领的头颅回落。 刚刚才躲避过一次的炎龙首领，这才终于避之不及，一扇翅膀，将这道玄阴咒拍到一边。“”“滋滋”的声音从这炎龙首领的翅膀上传来，痛得这首领身体一滞。 平田攻击的时候，太一也没有缺位，他手中的问心剑也突然出现，朝着着炎龙首领的下半身攻去，就在其扇飞玄阴咒攻击的同时，将问心剑插入这炎龙首领的大腿动脉上，顿时汩汩的鲜血就流出了。 “你们这可恶的小老鼠……”炎龙首领呼喊着身后的小弟上来围攻，一边继续传音。“如果不是烛龙大人要求带活的，你们早就被我一口咬死了。” 然而平田并不理会，偷袭伤了炎龙首领后，就往悬崖边奔去。在一群炎龙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几步之间，就带着太一跳了下去。 呼啦啦的风从耳边传来，刮的脸生疼，平田和太一的身体极速下坠着。 “湫……”一声悦耳的鸟鸣声从耳边传了过来，平田勉力睁开眼，远方的云海中竟然有只巨大的飞鸟赶到自己两人身边，从半空中就接住了两人。 与此同时，炎龙首领扑闪着翅膀，在神识中吼叫：“又是你们这些风鸟……” ------------ 第七十七章 战 平田和太一，趴在一只凤鸟背上，再度被这凤鸟带回悬崖边。这凤鸟身体一倾，平田和太一就会意，跳了下来。刚落地，平田才注意到，接住自己的巨鸟身边，还围绕着一群同类，数量庞大，约有近百余。 这些巨鸟，形体甚高，甚至不输于高大的炎龙。仔细看上去，它们的脖颈柔而细长，喙如金石，羽毛上花纹美丽，尾毛分叉如鱼，一双足脚甚高，站起来昂然向上，体态优美高贵。 平田还尤其注意到，这些凤鸟浑身缠绕着莹莹的青光，这青光色泽纯粹，不断游动，显然是种强大的风属性力量。 “炎龙，你们不知道这是我天空之殿的外围吗，竟然敢在这里造次。”那只接住平田两人的凤鸟将人放下后，双足立起，高亢的声音在平田两人脑海中响起，显然是照顾到两人不懂鸟兽语言。 “哼，你也说这里是边缘。这片森林既然是我们两家的接壤之处，你们能来得，难道我们大地之宫就来不得吗？”炎龙首领此时也降落在地面，狠狠地回应着。 炎龙首领此言一出，周围近百凤鸟虽然并不言语，但是均不约而同地也降落到地面，身形庞大的巨鸟，将这处悬崖边挤的满满当当，给这炎龙首领带来十分大的压力。 那当先出声的凤鸟，轻轻一笑，头尾摇摆道：“自从创世神祇鲲鹏身故，玄鸟大人和烛龙大人、腾蛇大人重新签订了地域和法则归属后，此地已经归于我天空之殿的范围，你们大地之宫在高山巅上，以你们的速度估计要飞一个时辰才能到。” “那又怎么样，我今天不能路过吗？”炎龙首领略有心虚，但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你们当然可以路过，但既然我们凤鸟都到了，你现在还不乖乖离开吗？”那只领头的凤鸟猛地将身体拔高，胸部挺立，一双美丽的翅膀微微张开，一副气势汹汹地威胁道。 “我们可以走，但这两个人类，是从我们大地之宫中逃出来的，烛龙大人安排我将这两个人带回去。”炎龙首领这时道。 “抱歉，我可不是从你们那大地之宫出来的。既然众位凤鸟请你们离开，那你还是别厚脸皮呆在这里了。”平田这时插画，他看出来凤鸟也是为两人而来，但应该没有恶意。 其实自从莫名其妙来到这处神居的空间后，平田一直在逃窜，心里十分憋屈。奈何炎龙人手众多，力量又不弱于自己，所以平田只能选择抱头鼠窜。但是自从凤鸟出现后，让平田意识到自己对这处神祇空间，应该是有特殊意义，此时站出来说话，是为了彰显自己独立的身份。 那只出言的凤鸟美丽的眼睛，深看了平田一眼，又继续道：“对，他们不是从大地之宫中逃出来的。因为，他们是我们天空之殿的客人。” 凤鸟话音方落，就扇起一双巨翅，一阵旋风就在挥动之间生成，正面击向炎龙首领。 这旋风行动十分迅疾，平田观之，亦觉得威力甚大，若是正面对抗可能难以力敌。但炎龙首领面对这一击，大口一张，一道火龙就从口中喷出，这火龙颜色深红，显然温度非常之高，也不是普通的一击。 旋风和火龙，在半空中猛然对撞，“嘭”地一声，两道攻击势均力敌，旋风将火龙炸做一片火花也随之消散。一阵气浪从对撞的中心散开，将附近一片土地都掀开了。 平田和太一也是三阶修为，两人身上力量一转，在气浪中纹丝不动，冷静地看着炎龙和凤鸟的对击。 炎龙首领发出怒吼，带领身后仅剩的八只同伴，竟然不顾对方凤鸟有百只规模，悍然发动了攻击：“你们这些凤鸟，今天休想阻止我们带走这两个人类。” 话一说完，这炎龙首领四只巨爪凌空向对面的凤鸟袭去，竟然要仗着身体的力量厮杀，它庞大的力量带的空气都产生了丝丝的震颤。身后的一众炎龙也如法炮制，气势一时无二。 面对这攻势，对面的一群凤鸟，自然毫不畏惧。纷纷施展法术，一百来个大小不一的旋风向着几只炎龙攻去，也是气势恢宏。 “我们先在一旁避开。”平田眼看一场大战爆发，拉着太一避开核心战场，同时也运使力量，护住己方两人。 平田定睛看着两方，只过了几息时间，炎龙颓势尽显。在凤鸟旋风的攻击下，半空中的炎龙均是皮开肉绽，发出痛苦的嘶叫。随后，每只炎龙周围都围上了近十只凤鸟，如铁的巨喙和利爪，撕开了炎龙厚厚的皮肤，几只合力就将一只炎龙撕裂开来。 “嘭”“嘭”……炎龙的尸体一具具地落在了地上，很快就只剩下最后一只炎龙首领，还在与凤鸟厮杀。“你们凤鸟居然违反神律，杀我炎龙，难道不怕再次掀起神战吗？”炎龙首领看着同伴纷纷毙命，哀声吼道。“烛龙大人会替我们讨回血债，将你们玄鸟也踩在脚下。” “鹿死谁手还不一定，你还是安心去吧。”凤鸟为首者鸣叫，指挥着同伴，终于将最后一只炎龙围杀。 “嘭”，最后一具硕大的尸体落在地上，震起一阵灰尘。此刻这战场都已经一批狼藉，大片的黄土裸露在地上，地面竟被削去厚厚一层。 “两位大人，我家玄鸟大人，想请两位前去天空之殿一叙。”这群凤鸟中，为首的那只，在解决了炎龙后，又优雅落地说道。 “恭敬不如从命，还请凤鸟带路。”平田洒然回复，他还注意到，经过这么一番厮杀，对面的这群凤鸟，竟然是浑身不沾血迹等污秽，显然是体质神异不凡。 “别急，去之前还有礼物要送与两位大人。”这只凤鸟说完，随即低头抓过一只炎龙尸体，翅膀一挥，将这具尸体剖开。它伸出一只爪子，在炎龙腹部一挖，一颗拳头大的红色珠子就显露了出来。 “这是炎龙的火核，内蕴大量火性力量，堪堪有用，就献给两位大人吧。”说完，这只凤鸟就将爪中的火核朝着平田一扔。身后的几只凤鸟，也依样将其余几只炎龙的火核挖出，都给了平田。 平田手握这火核，细细感应，发现其中内涵的能量十分巨大。若是用来炼器，可制作不少爆炎珠。若是用来修炼，也能吸取很多能量。 “毕竟是三阶力量凝聚，先收起来，以后研究。”平田指挥着神格玉盘，将这些物品存进了空间中。 神格玉盘瞬间发出提示：“发现9枚三阶火属性超凡物品，宿主选择：1、吸收，2、储存。吸收后可为宿主点燃神火提供燃料。” “存储。”平田立即做出选择，然后将脸转向那为首的凤鸟：“不知我们两人如何去天空之殿？” 那只凤鸟露出一丝人行化的表情，戏谑着说：“当然由我们侍奉大人，亲自将大人背去。” ------------ 第七十八章 天空之殿 身下是细碎的，触之即散的风。身边是绵绵的，温和有力的风。耳边是呼啸的，利如刀刃的风…… 坐在凤鸟的背上，平田第一次感受到风的本质，并不是空，而是力量。这风有大有小，有弱有强，最终组合成一套体系，化为这世界的至高神的权柄。 从悬崖出发，平田坐在凤鸟的背上，已经飞了很远。旅途并不枯燥，平田在悬崖上看到的云海中，有不少露头的山峰，上面点缀植物还有动物。但坐到凤鸟的背上，亲自在这云海中徜徉之后，平田才发现那并不是山峰的峰顶，而是一个个悬浮的小岛。 亲临在这梦幻般的世界中，平田有那么一刻突然忘记了一切，自己为何要转生到这一世界，为何要在这世界上打拼，为何要推广学院积累信仰……他只想回到主世界，自己那座简单朴素有点乱乱的出租屋。所有的一切，都抵不过内心的从容，平田居然在这里感受到了。 “大人，预计还有半个时辰就到天空之殿了。”身下的凤鸟首领，开口说着。 “嗯。”平田平静地回了一声。 “大人感觉如何？”身下的凤鸟继续开口问道。 “感觉自己很轻，像风一样。”平田张口就回答着。 “刚刚大人经过的，是玄鸟大人创世之初就建立的一个阵术范围。”身下的玄鸟解释着：“这阵术依据经过者的心性可有多番变化，若是怀有敌意之人进入，会五内俱焚而亡。我们这些凤鸟，日日经过这大阵，都需佩戴阵牌。大人竟然能从这大阵中，感受到安宁祥和，果然是玄鸟大人看中的人物。” “如果无欲无求，人就清净自在。我方才，只是突然想到一个安宁自在之所罢了。”平田淡淡笑着。 “大人能有这样的居所，令人羡慕，那肯定是块宝地。”凤鸟语气羡慕地说着。 “嗯，宝地算不上。”平田没有解释，心里还在自嘲着，那只是一间破屋，能遮风避雨罢了。 一人一鸟就这样闲聊着，平田注意到，前方浮空的岛屿越来越大了。偶尔经过的岛屿上，有各色鸟类翻飞着，有一些看到凤鸟，甚至从岛上飞过来，绕着凤鸟不断旋转。 但凤鸟速度何其之快，这些五颜六色的小鸟，往往只跟着飞一段，就被远远甩在身后。 “玄鸟大人的神职除了风和天空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神职是飞禽，是以我们这些神属鸟类，也很受普通飞鸟的喜爱，让大人见笑了。”身下的凤鸟不好意思地说着。 “无妨，无妨，都是些美丽的鸟儿，我也颇喜爱。”平田连忙回道。 “大人，前方的岛屿就是天空之殿了。”身下的凤鸟突然露出了欣喜的语气。飞了这么远，还与一队炎龙大战，才将平田两人带了回来。这趟任务可不算顺利，此刻终于快要交付任务了，这凤鸟也不禁如释重负。 不提凤鸟的心情，平田正远望天空之殿。说是天空之殿，其实是座很大的岛屿。离了老远，平田才能看到这岛屿完整的外貌。 岛屿呈椭圆形，占地广大，只只身形巨大凤鸟在上面翻飞，和岛屿一比，就像只麻雀一般小。 尤其值得瞩目的是，岛屿上还有不少巨大的树木，树冠蓬勃，宛如华盖，树枝高大，犹如巨人鼎立。这巨树与巨鸟，将这座天空之殿，妆点的十分梦幻。 一群凤鸟又飞了好一会，才到达这岛屿的边缘，平田只见到周围朵朵白云盘旋，丝丝清风拂过，果然是神祇的属地，不同凡响。 一众凤鸟在岛屿最边缘的一颗树冠上降落，这树冠以平田的估算，至少有一两千平，被划做降落台。树冠切割的十分整齐，虽然全是树叶，但凤鸟巨大的身体踩上去，也似如履平地。 但仅是这颗树，已经是岛屿中最小的之一了，这岛上的树，越到岛屿中心，就越是高大。 一人一鸟降落后，缓步行至旁边一颗大树。身后的众鸟也是依次降落，随后又各自纷飞，太一也从一只凤鸟上跳了下来。 “老师，这真是神祇所在啊，真是令人赞叹。”太一对平田说着，对身边的一切啧啧称奇。 平田也点了点头，这里可谓是此方世界最精华之处，气象非同，当然是正常的。两人说话间，带队的凤鸟走了过来，传音到：“两位大人先随我去稍事休息，明日晨间，我再领两位去见玄鸟大人。” 两人被这凤鸟首领带着，踱步走向最近的一颗巨树。这树的树冠和树干，有不少巢穴，但是规模并不大。可是从远处看，这些巢穴都显得宝气盎然，也不知道是什么所在。 走近了，凤鸟在这棵树的树冠外围的连接处停了下来。一只成人高的飞鸟从一个巢穴中飞了出来，来到平田等人面前。 飞的近了，平田才发现，这是人头人身，鸟体鸟爪的美丽女郎。她羽毛绚丽，头戴如意宝冠，背上两翼舒张，项挂缨珞，臂束钏镯。虽然是人身鸟体，但搭配起来竟然十分协调，美丽异常。连见多识广的平田，也在这美貌的女子前愣了几秒。 其实这是天空之殿的专职神侍，名叫迦陵频伽，常常为玄鸟、凤鸟等做乐舞。 “妙音，你带两位贵客休息。”凤鸟对着女子吩咐，随后又转身对平田说着：“大人您先随妙音去吧，我明日晨间再来。” 平田也不知道做何礼节，只好拱手说：“多谢首领……”于是这只凤鸟首席展翅飞离了不提。 目送了这凤鸟离开后，平田才把视线转向这女子。“劳烦带路吧。” “好的，其实我们这棵树，是接待各处贵客处所，只是随着几位创世大人将此处空间高举后，几乎就没有客人来过了，今天能接待两位贵客，妙音也是很高兴呢。”这妙音一开口，平田只觉得异常清脆，异常美妙动听，仿佛一阵大珠小珠落玉盘， “天空之殿很多种飞鸟吗？”平田压住心中的情绪，像妙音问了起来。 “只有我们迦陵频伽，还有凤鸟及玄鸟大人呢。”妙音说道：“天空之殿虽然广大，凤鸟并不多，且凤鸟几百年才能孕育一只后代，所以增长的也很缓慢。” 说话间，一间巢穴就到了。这间巢穴全由藤木编织而成，悬挂在一根枝干上，虽然并不大，但也挺宽敞，一进其中，竟然感到十分温暖，像在怀抱中一样，巢中布置并不复杂，有床等家具，很是不凡。 平田也委实有点困倦，从俗世中黑夜的时候，就来到此地，已经过去大半天了。几乎相当于一整夜没有睡觉，虽然以平田接近四阶的修为，体力能跟上，但是精神总有点消耗之感。 “贵客您看，这里还可以沐浴。”妙音指着藤屋中一角给平田两人说着。 平田顺着手势看过去，那居然是一根嫩嫩的树枝，下方置有一个浴桶。 “掐断枝头，就有水出来。这水是这颗树的生命精华凝聚，有诸多神秘功效，以前俗世中人，称其为不老泉。喝了一杯，就能将容颜固定住，还能延寿六十载。”妙音说完，掐了一把，果然有水出来。“这水流满一桶就自动停止了，若是不够，可以再掐一段，反正它长的快。” “这是好东西，要装一些带到主世界中试试。”平田心里大喜，于是果断送走妙音：“好吧，那我也是困顿了，现在就休息。” 妙音于是又将太一带到另外一个巢中不提，稍后的时候，还送来了诸多精致膳食。平田自然笑纳了，还装了满满一桶的不老泉进了神格中，若不是神格空间有限，平田还会再装一些。 吃饱喝足，还装了这么多宝贝，这一夜，平田睡的很甜美。 ------------ 第七十九章 利见大人 次日一早，那位凤鸟首领如约而至。平田带着太一，再次坐到这凤鸟背上，往岛屿的核心之处飞去。 来到这世界已经有几个月时间了，终于接触到此方世界的核心奥秘，平田也有一种欣慰的感觉，心里不由想着：“这才是一个三阶的世界，以我三阶接近四阶的力量，都有许多惊险，往后接触到更高的世界，还是需要小心一点。” 好整以暇地坐在凤鸟背上，平田又呼唤出神格玉盘，查看了一下最新的数据。 “神力自从前一次消耗几千后，现在居然又缓缓升到八千多了。恩，文明领域的凝聚神职，应该也快了。”平田满意地研究着几个主要的数据，又翻看了一些在本世界的获得：“风天子送的一些灵物，在这个空间获得的几样宝贝……” 本质上来说，平田也是一个普通人，虽然力量即将达到四阶晋升半神。和主世界其他人不同，平田晋升的速度太快，即使少年早熟，与那些浸淫在各自领域几十年才完成晋升的四阶能力者，心态上还有一些差距。但这也不全是缺点，赤诚之心更有探索的欲望，若是主世界其他人转生到此，肯定不会冒险进入神界。 平田两年前得到玉盘，这两年平田就历经筑基、一阶、二阶到达三阶。在主世界80亿多人，只有0万人才有修行的资格，达到一阶及以上。这相当于其中三阶及以上的才80万，高于四阶的更是锐减至0多，一般天才经过系统几十年的培训才能达到三阶，可谓精英中的精英。 如果精确一点，每一百个普通人中，就有一个人可以修行。而每一万个人中，才有一位能修行到三阶，相当于进入中产世界的顶层。而每一百万人中，才能有一位能真正进入世界的顶尖层次。 如今平田一旦回归主世界，那就是金字塔中的顶尖人物，虽然不是最上面的一撮，那也完成了从平凡少年到社会顶层的跨越，许多人一辈子得不到的经历。 尤其是，进入四阶半神之后，身体的寿命将大幅度增加，达到岁。如果更进一步，达到五阶及以后，那就是永生的神袛。可主世界古往今来，剩下的神袛才几十位，他们都高举神座，不问世事了。 因为有神格玉盘，普通人乃至于金字塔顶端的修炼者，需要面对的五阶天堑鸿沟，对平田来说，都是坦途。所以掌握了这么有力的金手指，平田面对很多事物都心态平和。 坐在凤鸟的背上，平田也是神态自然，这世界的创世神袛最多就是超出了世界一丝力量，今后是需要仰望平田的存在。 “大人，快到了。”大约飞了一刻钟多，凤鸟开口提醒道。 其实平田不用提醒，也看到了前方的壮观异像。丝丝青气，接天蔽日，从一棵高绝的大树上，笔直地贯穿着天地之间。那青气有亿万道，那大树树冠更是无比庞大，众人在树前根本看不到完整的全貌。 在这青气与大树至上，卧着一只比凤鸟还要大上百倍的生物，平田估计这就是此方世界创世神袛——玄鸟。这玄鸟色泽纯黑，没有一丝杂色。尽管色泽深沉，但表面竟然不断流转着五彩的光芒。 说话间，凤鸟和平田两人，已经飞进了青气的范围，这青气似乎颇有灵性，二人一鸟飞进来的时候，纷纷让开一个通道。 走的更近了，平田也不敢再细看玄鸟，只匆匆一瞥，发现这玄鸟体态不同于凤鸟，身形消瘦，尾部没有分叉，头羽有五支羽毛高立着，这羽毛顶端各缀明珠，就似给玄鸟戴了一冠王冠。 这玄鸟如此巨大，平田心里想着，恐怕走近了，身体还不到其一支顶羽高，沟通起来恐怕很费劲。 许是发型平田被玄鸟的体型震惊，身下的凤鸟出口：“玄鸟大人的体型，在创世四神兽中算是比较精巧的，那烛龙的体型，几乎占据了大地之宫的一半多地盘。是以烛龙平时都沉睡着，比我们玄鸟大人可不自在多了。” “创世神袛自然有其神妙，这是天生神物的荣耀。”平田开口吹捧着。 远处的玄鸟听到这句话，似乎对着吹捧十分受用，一双美丽的眼睛直直地盯过来，眼神中蕴含无匹的气势和精神，令凤鸟一惊之下就把持不住，笔直地坠落下去。 平田太一两人一时不查，也毫无防备，也跟着凤鸟一起坠落下去。平田立即运起神力，神力如丝般探出，抓住身边的青气，试图在坠落中，固定己方的身体。可这青气全无凭借，不能借力。两人一鸟眼看着下降速度越来越快，一道轻柔的力量将凤鸟托了起来。 “本尊一时兴起，没有控制住力量，让你们受惊了。”这道轻柔之力，将二人一鸟稳稳地拖住后，就向着玄鸟身边送去。玄鸟也及时开口说了句话，它声音清脆，竟然似少女之声。 这番道歉，自然是对平田和太一两人说的。平田也马上回道：“玄鸟大人言重了，平田和弟子难以承受。”毕竟是一方世界的创世神袛，身上底牌无数，更有很多连平田都看不到的秘密，所以平田虽然面对玄鸟没有太多心里压力，但是要对其力量，保持十分的尊敬。 玄鸟听完了平田的言辞，也没有立即回答，只是运用着力量将二人一鸟托到它巨大身体的下方，到达树冠之下。 平田定睛看去，这里居然别有洞天，树冠之下还藏着一个占地好几亩的建筑群，里面宫殿层层叠叠，最中间是一座主殿，各个宫殿中亦有不少神侍，都是和妙音一样人身鸟体。二人一鸟被玄鸟的力量牵引这，就来到这主殿前面的一方广场中。 与此同时，玄鸟巨大的身影中，突然汇聚起一道青色的光芒，这光芒初起时空间巨大，但随着光芒的汇聚，青色愈发凝聚，体积也越来越小，最终竟然凝聚成一道人影，漂浮在玄鸟身边。 这人影身高同于常人，是个女身，闭着眼睛，浑身散发着美丽高贵的气质，神袛的气息也是浓重。突然间，这女神睁开眼睛，身体一个下落，飞速地进入树冠下方的宫殿之中，在平田两人面前站定。 平田身处树冠之下，并不知道玄鸟凝聚身体的过程，但是他从这女神的仪态气势上感觉到，这就是玄鸟本体的另一种形态。当下就行了本世界的最隆重的礼节，口呼“玄鸟大人。” “不用客气，两位请跟我进殿，我们一起等一个人。凤鸟先回去吧。”玄鸟开口道，身边气息波动，这方宫殿的气息仿佛都随着她的声音产生了共鸣感。 ------------ 第八十章 世界的秘密 玄鸟发话后，平田两人自然听随，跟着玄鸟走进了大殿。 这大殿建造的很宏伟，与俗世中的建筑风格迥异，令平田看了也啧啧称奇。 玄鸟当先坐到大殿中的主位，又对平田说道：“你们坐在我左手一侧。”说罢，玄鸟纤细的右手一指，两把座椅凭空浮现。 “谢过玄鸟大人。”平田拉着乖宝宝一般的太一，向着两把座椅走去。两人也分上下，先后入座了。 “天外来人，其实我已听俗世风天子提到过你，他言你有大智慧，今日一见果然不凡。”玄鸟美目一挑，笑着开口道，形态迷人。 平田心中一凛，也不知风天子在创世神兽这说了些什么，只好干巴巴地笑了一下：“大人过赞了，和您创世的功绩相比，我这点小智慧，算得了什么。” 没想到凤鸟神情突然转淡：“我们创世神兽，不过是机缘巧合自虚空中化生而出，随即占了一个出生早的机缘罢了，开辟世界其实并没有出太大的力量，只要几人合力掌握法则，令其自然运转，世界就能自行生长。” 说完这番话，玄鸟的表情更加黯然道：“可惜我们创世四神兽，当初利欲熏心，发动神战，导致这方世界已经几万年停滞，没有丝毫进步，更不知道前路如何。” 平田心里疑惑，暗暗思考要不要出声询问。想了一下，他还是张开口，就要提问。 这玄鸟突然抬起头，对着天空某个方向欣喜地说：“我们要等的人，终于来了。” 这话说完，玄鸟就主动站了起来，同时提醒平田：“这要等的人，也跟你有莫大的关联。” 看到玄鸟站起身，平田两人自然也站了起来。纷纷好奇这个让玄鸟等待的人，是何方神圣。平田心里暗暗盘算，可能是哪一位神兽，若说跟自己有关联，那只剩下腾蛇了。 只说玄鸟站起后，大殿中一阵雾气突然生发出来。 这雾气很厚，很浓，似云团，似汹涌澎湃的波涛，刹那弥漫整个大殿中。平田只感觉面前蒙上了一层乳白色的薄纱，挥不走，扯不开，斩不断，挡住了视线，有种飘飘然乘云欲归的感觉。 随着雾气的愈发浓重，烟雾中出现了一道蜿蜒的身影，似龙似蛇，这身影身体修长，四爪较短。游动间，有汹涌的潮声，端的是气象非凡。 “吟……”随着一道洪亮声音发出，这云雾顿时朝着中间收缩，须臾之间就全部收回，现出中间的那道身影。平田定睛一看，果然与祁家福地中资料所载一样，是腾蛇的形象。 这腾蛇身披鳞甲，色呈赤金，利爪似鹰，身影虚幻，显然是使用了某种投影或分身的法术降临此地。 玄鸟见到这腾蛇，亲切地打了一声招呼：“腾蛇怎么才到，我传信给你都已经半天了。”这语气婉转，似是发嗔。 腾蛇没有立即搭话，这具身体在玄鸟的大殿中绕飞了几圈，才停了下来，猛地向着地面一冲，速度飞快。就在这身体要撞上地面的时候，蛇形身体陡然化为一具人身。是位青年男子形象，双眸清澈明亮，身躯健壮，品貌非凡。 腾蛇坐在玄鸟右侧的一个座位，向着玄鸟回答：“嗯，这不是来了么。这就是占据我血脉的外来吗？”他又将脸转向平田：“外来人，若不是玄鸟相助，你们在虚空中就被烛龙摄取过去了。他与我们的想法可不一样。” 平田这才明白，原来自己两人来到此处空间，本是烛龙的手笔，怎么又在玄鸟的领域中，竟然是玄鸟在暗中早就相助。 平田于是对着玄鸟端正地再行了大礼，真诚道：“多谢玄鸟大人相助。” 玄鸟笑眯眯地摆手：“这也是小事，我也不过是打乱烛龙的定位，况且我这么做也是有私心。”位居世界的顶端，几位神兽说话做事从来由心，非常直接。 “若是玄鸟大人有需要，平田自然冲锋在前。”平田回复，他本来就知道，就算玄鸟有事要利用自己，那说明自己的能力已经达到了这个世界的顶峰，要不玄鸟怎么不找风家人办事？ 这话一说完，玄鸟和腾蛇均是沉默了良久。过了一会，玄鸟才开口说：“你可能还不知道此方世界的一些过往秘辛。” “平田不知，还请玄鸟解释。”平田答复。 “亿万年前，此方世界初生，我们四神兽是第一批生灵。大家各自选一本源，与法则结合，终于令世界稳定。令世界繁衍出很多生灵，其中有不少生灵，生承我们神兽血脉，得我们喜爱。”玄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娓娓道来。 “一开始许多年月，四神兽相处融洽，世界也进入了发展的上升期，文明愈发繁荣，物种也越来越多，世界很快又进入了稳定期。但我们隐约感觉，这世界的发展突然像停滞了一般，人口增长达到一个顶峰后，世界开始难以承受。我们只好不断策划战争，消耗人口，可是这令文明不断退步。于是我们四神兽才开始探索虚空，发现域外的世界。”玄鸟陷入回忆般，缓缓地说着，脸色显得有些暗淡。 “但我们在对待域外的看法，产生了分歧。四神兽中的鲲鹏，主张先发展世界以内的文化，修炼内功。我和腾蛇、烛龙认为，世界已经达到了顶峰，需要转而求诸于外。四位神兽间，因此产生了矛盾，开启了神战。后来鲲鹏战死，我们瓜分了他的遗产。” 似乎看到玄鸟精神不济，腾蛇接口道：“烛龙在那一战中出力甚大，我们就将鲲鹏的本源给了烛龙，而且鲲鹏死后凝结的神晶，大多也在烛龙手上。你当初在汝地吸取的一块神晶，就是鲲鹏的遗留。”腾蛇对平田说着：“当时你使用玄阴咒，我就看穿了你的灵魂，所以一直对你进行了关注。” “后来你们站胜了鲲鹏，于是世界晋升之道的问题，解决了吗。”平田开口，他觉得世界晋升并非如此简单。 “当然没有，我们剩下三神兽合力在界膜上，用尽各种办法才打开了一个缺口，但是域外的暴虐能量瞬间通过这缺口涌入此方世界，顿时天崩地裂，洪水肆掠。那真是一个恐怖的记忆。为了堵住缺口，我们只好将世界核心一到界膜处，堵住缺口，稳定了世界。”腾蛇回想起当初的记忆，还显得颇为后怕。 “当时世界差点毁于一旦，的确是非常恐怖。”玄鸟也表示了认同：“不过域外能量进入后，如今也在俗世之上，凝聚了很多福地，高举在天空之中。” “那也是好事，毕竟扩大了世界的土地，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平田疑惑地问着。 “因为你干扰了我们的一个计划，当初我们都以为一场危机终于结束了，可是我们不知道，因为鲲鹏的身死，世界的法则出现了偏移，运转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如意，世界已经缓慢陷入了衰退的境地。”玄鸟对平田的问题，摇头解释。 “于是我们想要培养一个先天神祇，接替鲲鹏的法则，重新稳定世界秩序。所以烛龙利用鲲鹏的法则，在我和腾蛇的帮助下，在俗世投入了一个先天之灵，等他经过天子的权柄壮大意识后，接掌鲲鹏的位置。” 玄鸟说完，将眼睛看向太一，意思不言而喻。 “那为何俗世中姜家说，烛龙是要吞吃太一？”平田不解地问。 玄鸟和腾蛇齐齐笑道：“俗世何曾知道我们的想法，都是臆测。” 但平田转念一想，发现了一个问题：“如今太一就任天子的计划，被姜家和我破坏，那还能承接鲲鹏力量吗？” “当然可以，他已经是三阶了，我们都差点以为计划要失败了，幸好有你护住了太一。”两位神兽欣然说道。 “可为何烛龙还要派手下捉拿我们两个？”平田再度疑惑了，如果说太一关乎世界的发展，烛龙要带走他可以好好地解释，为什么一副喊打喊杀呢。 “不是捉拿你们两个，是捉拿你一个人。”腾蛇笑着回答，又脸上露出忧色：“世界法则滞涩太久，如今已经进入了衰退期。烛龙曾经偶然发现，域外也有不少灵魂坠落于此，他尝试献祭这些灵魂，对世界的衰退有阻止作用，所以要将你捉回去。” 听到腾蛇这么轻描淡写地回答，平田顿时汗毛乍起，联系神格玉盘，就要做出防御的姿势。 “别害怕，你在我们这里很安全。”玄鸟手掩嘴巴，轻轻笑道：“我跟腾蛇发现，这不是域外人灵魂的问题，只要献祭生灵，都能延缓世界衰退。” “我们之所以这次将你保下，是因为世界意识对你产生了青睐。”腾蛇看向平田：“你竟然利用建立学院的方式，为世界带来新的法则，将世界的衰退扭转了一丝。我们认为，你活着，能给世界带来更大的作用，我们甚至寄期望于你，将这法则凝聚的更深刻，促进世界的发展。” “腾蛇说的没错，即便献祭了这个世界的所有生灵，也不过是稍微将死寂的世界，延长一些痛苦，内在的发展，更为重要。”玄鸟叹息着：“还是鲲鹏最有智慧，可惜当初被我们打杀了。我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甚至不能在世界中随意张扬神力和神名，为免给不堪重负的世界带来更多压力，我们还将三阶的力量者赶到了虚空福地中。这才是俗世神灵不显的原因。” 几人正在说话间，天空之殿突然整个摇晃了起来。一道声音在外面吼叫起来：“玄鸟，你为何要指挥手下，灭杀我的炎龙？” 玄鸟惊地站了起来：“是烛龙，他分裂了法则之身，前来攻击我天空之殿。” ------------ 第八十一章 灭杀 玄鸟话音才落，一块硕大的巨石就向着树冠下的宫殿群砸了过来，这巨石降落的速度飞快，与空气摩擦着，带起大团的烟雾。 虽然身处宫殿内，但玄鸟对天空之殿全盘掌握，她一个闪身，就从大殿内消失。下一刻，她就出现在半空中，正对着巨石，右手轻轻挥动，一道飓风就凭空产生，将这块巨石切的粉碎。玄鸟小巧的嘴巴，轻轻吹了一口气，巨量的尘土就被一阵风远远地吹到天空之殿岛屿之外。 这一幕被跟着玄鸟从大殿中出来的平田看在眼里，心里一阵惊涛骇，果然掌握了世界法则的力量，令人难以想象，比俗世中的武力大了不少。 “烛龙，炎龙和凤鸟之争失败，那是炎龙无用，手下人行事，我们创世神祇只当高处仰望便好，你来我天空之殿如此袭击，有些失了身份。”玄鸟声音冷清，对着天空中说道。 只见刚刚那块巨石被玄鸟施法吹走后，一个粗狂的大汉从后面显现出了身影，和另外两个创世神兽一样，这烛龙也显出了人形，毕竟神兽之体太过巨大，几位神兽平素还是喜欢用人形多一点。 “废话少说，你今天把那个域外之人交给我，我们之间才能一笔两消。”烛龙大声说道，神情十分嚣张。 玄鸟俏脸一寒：“你这些年献祭的域外灵魂也有一些了，没有什么效果，何不收手呢。况且世界意识已经表示了对这人的青睐，让他放手先试，不行吗？” “自从鲲鹏死后，众神就以我为尊，你们俩背着我做的小动作，我很清楚，只是不在乎而已。但是这件事情上，没有选择。”烛龙怒道：“何况姜家代风，立为天子这么大的事情，被这小子破坏了，如果我还是不出手，那我身为创世神祇的身份又在哪里？” 看到两人针锋相对，腾蛇也飞身到空中劝道：“姜家之事实属意外，我们在天上高高观望就好，烛龙不必生气。” “哼，你们如今与我意见相左，互相通气，我就偏偏不如你们意。”烛龙看着腾蛇到来，脸上浮现冷笑：“我就要仗着自己比你们多一道法则，分身前来欺负你们，又如何？况且，我这么多年一直用心祭祀灵魂，你们何曾问过，如果倒为了这一个域外之人，坏我们亿万年情分？” 听到这番话，玄鸟和腾蛇都不由地一愣。的确，几位之间是有亿万年交情。不过下一刻，玄鸟和腾蛇相视一眼，心中交换了一下意见，齐齐对烛龙说：“道至所至，不相同不为谋，如今烛龙既然要做过一场，那就来吧。” 平田也从这场对话中，看出了几分端倪。玄鸟和腾蛇之所以要保下自己，还有几位神祇争夺话语权的成分在里面。并不全是依赖自己推动世界发展，说到底，一个世界的衰落以亿万年为计，这世界的衰落才开始，几位神祇并不非常急迫。 看着几位神祇忽视自己与太一两人，平田心中也有几分不忿，恨不得立即力量大涨，与这烛龙做过一场。但奈何自己不章世界法则，若是纯以三阶的力量对抗，哪怕燃烧完神格玉盘中的神力，估计也沾不到烛龙的衣角，尽管两人都同为三阶。 这是掌握法则神祇的优势，也是自己还未晋升四阶半神的现实。 不提平田的思索，玄鸟、烛龙和腾蛇已经战斗起来。平田带着太一，凝聚精神，仔细关注着。 此刻，玄鸟已经散去了人形，将意识投入到树冠上巨大的神兽之体中。“湫……”一声清鸣，这只大鸟从树冠上立起，张开一双翅膀，顿时下方就有遮天蔽日的感觉。 “烛龙，你真要与我战一场吗？”一道意识响彻天空之殿岛屿内外，树冠处的亿万道青气风云变幻。战场就在天空之殿，算是玄鸟的主场，玄鸟的战斗宣言非常自信。 “哼，你就会点吹风的手段，我有什么可怕的。”烛龙人形站在玄鸟神兽状态边，渺小的像只蚂蚁，但是气势亦非常庞大，没有谁敢无视。“我这具法则身体，是杀了鲲鹏后用其核心神职炼成，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大地的力量。” 话音方落，这烛龙双手一举，天空中就有一堆巨石出现，每一颗巨石，都大似天空之殿上巨树的树冠。“喝……”烛龙手臂一松，双手往下一放，这些密密麻麻的巨石就向着岛上砸来。 玄鸟不敢大意，翅膀一挥，围绕在天空之殿核心的亿万青气，纷纷按照玄妙的轨迹，互相交织起来，形成一张巨网，从这处树冠升起，须臾之间就扩散到全岛范围，就像给天空之殿蒙上一层罩子似的。 “砰砰砰”巨石纷纷落在青色的巨网上，爆起朵朵火焰，将巨网砸出许多漏洞，虽然巨石都粉碎在网上，但是不少石屑穿过巨网，落在岛上的树木上，引起一道道火焰。 全岛的凤鸟都纷飞起来，各自释放风力，试图灭火，但火借风力，这些火焰非但没有熄灭，反而越来越旺盛。 “腾蛇助我……”玄鸟不得已，向在场的另一位创世神祇求助。 腾蛇用行动回答了这道求助，他人形猛地散开，再度散成茫茫的雾气，这些雾气逐渐深重，很快凝成水滴，由腾蛇处散开到岛上各处，洒下了大雨将火焰逐一浇灭。 “哈哈哈，你们还要与我对抗吗？这只是我一道法则之身的力量。”烛龙嚣张道：“你们如果不想和鲲鹏一样，今后就夹起尾巴。” 玄鸟和腾蛇没有回应，但是脸色都十分阴沉，显然是不敢正面硬抗烛龙。 平田一看场上情况，才知道玄鸟和腾蛇两人居然比不上烛龙一人之力。“不好，这烛龙纯粹借话题立威，想要杀鸡儆猴，而此刻我就是那只不幸的鸡。”他脸色铁青，心中快速地沟通神格玉盘，寻找对策。 “检索信息，宿主此时无法对抗法则之力。”神格玉盘当机了一般，半天才给出这个观点。“宿主掌握此世界文明法则，拥有文明领域，可尝试凝聚此世界文明神格，这样就可以烛龙法则之体。” “……”平田呆立当场，心里也是一片灰暗，从没有如此渴望过神力，渴望过信仰。 平田看着烛龙，对方已经得意洋洋地将目光看向了自己，同时飞身朝向自己降临。平田还观察了一下玄鸟和腾蛇，后两者虽然面有怒色，但也呆在原地，一副不敢上前反对的模样。 “真的要在这里被灭杀吗？”一个疑问不禁浮起。 ------------ 第八十二章 最强的一击 寒冷，极度的寒冷，冷彻心扉。平田被烛龙盯住的一刹那，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虽然同为三阶，但是一方掌握着世界的权柄，可以动用世界的伟力战斗，这样的三阶，甚至可以与普通的五阶力量对抗。 相比之下，平田只有一身普通的三阶修为，在烛龙的法则之身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尽管如此，平田也不愿意束手就擒，他眼睛直视烛龙，丝毫不显惧色，双手紧握，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都发白了，身体微微躬着，两腿也稍微打开，左右脚一前一后站着。 面对即将降临的烛龙，平田在蓄势，身体里的能量全部被调动起来，神格玉盘也在时刻准备着，输出神力。 “让我看看，你这个域外之人有什么特别的。”烛龙缓缓降落，距离越来越近的时候，开口说着。 平田并没有搭话，仍旧在全力凝聚力量，试图在第一时间做出攻击。他心中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但亦要做生的争取，哪怕结局已经注定，也要给烛龙留下一个教训。 “看来，你是不准备说什么了，没关系，等我将你的灵魂抽取出来，稍微用点法术，你会把一切都说出来的。”烛龙已经快飞到面前，脸色狰狞的表情已经清晰可辨。 “我曾经炮制了不少域外之人的灵魂，从他们口中也了解过不少知识，知道我们这方世界，还处在最底层。可惜，世界才生出，还没茁壮，就已经面临衰退。我很不甘心，想了很多办法都无法奏效，只好不断献祭生灵，可是我越献祭，世界的本源意识好像越混沌。” 烛龙已经来到平田面前，正向着平田走来，那姿势仿佛闲庭散步般，毫不将平田放在眼中。“直到上次天子祭天，我才知道世界对你的钟爱，这时才明白过来，以前献祭的生灵，都不是世界想要的，像你这样优秀的灵魂，才能弥补世界的创伤，带来世界新的重生。” 说完，烛龙站在平田正前方，右臂举起，右手一握。平田所处的地面就裂开了，脚下的土地不断隆起，同时又不断弯曲着向前，像条土龙一般，将平田送到烛龙的面前。 看着平田平静的表情，烛龙轻笑：“你还是一副不害怕的样子，不知道是什么给你这样的自信。不过，我会告诉你，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计谋都没有用。”说完，烛龙双手一挥，整个大殿前的广场震动不已，在众人眼皮底下，很快形成了一个三层巨大的祭台。烛龙和平田，位于祭台最上层中央位置。 “索性就在这里将你献祭了吧。”烛龙狞笑着，走上前来，右手就要向平田的喉咙掐去。 就在这刹那间，一直隐忍的平田动了起来。身影飞快，形成了一道朦胧的虚影，绕着烛龙快速地运动，行动之间挥出了不下千百道拳脚。 这是平田再度使出主世界的武功，原本这是剑招“千剑纵横”，但此刻平田手中无剑，纯以手脚代替，威力也不弱于剑法。这式招法，可以在短时间爆发出千百道动作。这招是主世界从一方世界中得来，其进阶的招式在那方世界中威名赫赫，名为万剑式。 在这威力无比的一招中，只依仗着世界之力的烛龙，全无招架之力，只能站在原地，任由平田施为，来不及反应。 等到平田身影再度停下的时候，烛龙这道法则之身，浑身上下充满了裂纹，仿佛下一刻就要裂开了一样。受此重创，烛龙第一次正式平田，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玄鸟和腾蛇相视一眼，眼中也有惊骇。腾蛇就张口说着：“平田，还是停手吧，打破了这道分身，世界运转又将缺少一道稳定的土性法则。”话音方落，他就要飞身前来阻拦平田的下一步动作。 平田权力施展了一招后，身体也负担了巨大的压力，浑身肌肉酸痛无比。这是平田第一次在这方世界中，全力施展力量，也没想到能收到如此效果。当他听到腾蛇又要过来阻拦自己时，心里不由冷笑。自己要被杀的时候，他站着不阻拦，等到自己有反杀之力时，这腾蛇又出来说三道四。 平田当然没有理会，呼吸了几口空气，就要再度动手。他右手两根手指并拢，做出剑指，在身前快速地划过，带着迅疾之势，点向烛龙的眉心。 瞬息之间，平田的剑指就攻到烛龙身前。 “好了，到此为止吧。”布满裂痕的烛龙身躯，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平田的剑指握住，用力一掰，手上突然用力一甩，平田就甩飞在地。 下一刻，烛龙的身躯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平整。“我这是法则之身，并非肉体，你的拳脚再有力，还能将这世界法则击溃吗？” 烛龙轻蔑一笑，踱步到平田的面前，看也不看身后刚刚飞到的腾蛇。“不可否定，你这招式实在精妙，竟然让我这创世神兽都无法招架，可是我刚刚也说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的图谋都将被碾压，你没有机会了。” 烛龙走到平田的身边，双脚用力，就踩断了平田的四肢。平田忍着剧痛，一言不发，也没有喊叫，一双眼睛直瞪烛龙，怒火似要从中喷发出来。 “认命吧，我虽与你无仇，但为了世界，我就要杀你。倘若你力量再强点，我也拿你无妨，可是弱就是错。就像我们这方世界，弱小的出了一点问题，就陷入不能逆转的衰退，更是大错。”烛龙嘴上碎碎念叨着没有逻辑的话，手中却不停歇，将平田呈大字，用几根土锥钉在地上，又从平田双手手腕，双脚脚踝处，拉出几道深深的口子。 满意地看着从伤口中汩汩流出的鲜血，烛龙又念动深奥的咒语，顿时几层祭台，就缓缓往中心收缩。他看着平田道：“很快了，下一步，再用一根土锥刺入你的心脏，就能将你的灵魂直接提取，融入这祭台中。这祭台可是土性法则显化，融入你的灵魂，也代表世界将吸收你的精华。” 土台缓缓地收缩着，被钉住的平田，此刻有也拼命挣扎。手脚传出阵阵剧痛，但是因为被钉的很深，无法用上力量。他紧张地沟通神格玉盘：“快想想办法啊。”但神格玉盘再度陷入当机状态，始终搜索不到合适的解决方案。 “不要伤我老师……”战斗形势瞬间逆转后，太一终于费力地奔至平台和烛龙对战处，手持着问心剑，就要向烛龙攻去。 ------------ 第八十三章 赐予我力量 平田被钉在地上，眼睛的余光瞥到了太一的身影，他提着剑，笔直地指着烛龙，两腿战战。 “真是一个衷心的伙伴。”平田心里涌过一丝感动。在这方世界孕育的生灵，面对创世神兽，本能的有种灵魂的压迫，所以平田看到太一强忍着内心的恐怖，也要提剑救自己，所以才受到了震动。 想到这，平田又涌起一阵不服输的心情，手脚动作愈发强力，被钉住的部位，因为平田的抽动，发出滞涩的声音，骨肉已经翻开，形成模糊的一片，鲜血更是将身周一块地面都快蒙住了。 “喝……”不能放弃，平田忍着疼痛，感觉到被钉住的部位终于有点松动，再度加强了撕扯的力度，汗如雨下。 就在平田努力挣扎的时候，太一的剑已经攻了上去，他的剑法并无平田般的玄奥，但是问心剑因为是先天孕育，也有一丝奇妙。只见这把利剑，不断地刺向烛龙，虽然没有一招刺中，但每出一剑，都能发出一道灵魂的拷问，令烛龙愣住几秒。 太一手持问心剑，连续地攻击了几息时间后，才让烛龙提起了警惕之心。 “没想到你手中先天孕育的法器，竟然如此玄妙。”烛龙嘴上赞叹了几句，手上却也没停，立即展开了反击。只见他轻喝一声，双手翻飞之间，一道由土石构建的牢笼，瞬间从地面生出，电光火石的时间，就将太一牢牢困住。 这牢笼仅一人方圆，太一被困入之后，手中问心剑也施展不开，只能无助地对着一根土石栅栏削砍着，可是意义并不大。 “看你还怎么反击。”烛龙理也不理太一，从他面前绕了过去。他自然不会伤害太一，因为太一是几位创世神合力，借由俗世孕育出的先天之神，未来将承接一道创世法则，基本上可以算是自己人。 就连一直旁观的腾蛇，此刻也出声劝着太一：“烛龙也是为了世界着想，虽然大家理念不合，但我们未来都掌创世神职，彼此之间依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太一当然没将这话听在耳中，他只是拿眼睛看着烛龙，此刻这位神袛又再次走到平田面前。 “咦……”烛龙看着平田，突然惊讶道：“你这人真是有毅力，竟然将我的土锥都挣脱了。”原来，趁着太一和烛龙战斗的时候，平田已经尽力将石锥挣脱，如今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地面上。竟然是认命了一般，不再做任何反抗。 “算了，反正你也不动了，我也就让你少一点痛苦吧。”烛龙摇摇头，双手在胸前平托着，一枚石制的锥子，渐渐就在双手之间凝聚了起来。很快，这石锥就凝结完毕，大约有儿臂般粗细，前头非常尖锐。 “去”烛龙喊了一声，这石锥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平田的心口。眼见大功告成，烛龙粗犷的脸上，也不由露出欣喜的表情。 此刻围观的几人也各有不同的反应，太一看这石锥刺向平田，眼泪顺着脸颊就不停地流出。离的稍近的腾蛇，也面露一些惋惜。至于高居在空中的玄鸟，因为对烛龙的不满，脸上愤愤，但也没有阻止。有心阻止的无力，有力阻止的无心，场面就在这几人的各种心情下，完成了结局。 下一刻，这石锥落下，平田就要身死。 “叮……”，出乎众人的预料，这石锥在落下的瞬间，突然被一道透明的光膜阻住了。 在这光膜之中，平田血肉翻飞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复着，原本因失血有点僵直着身体的平田，也逐渐恢复了气力，呼吸之间非常平稳。 “这是怎么回事？”烛龙和其他几人都十分诧异，尤其是烛龙，因为站的最近，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一般，突然大吼一声：“这不可能。” 吼叫之后，烛龙双手不断挥动，一支支石锥从空中浮现，由几支到几十、几百、成千上万，这密密麻麻的石锥，纷纷从空中下落，砸向平田。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后，石锥纷纷被挡在平田身周的光膜之外。 烛龙怎么肯甘心，他量臂用力，在身前一举，缓缓合并的石质祭台就加快合拢，竟然是想将平田在其中用巨大力量挤压至死。 随着烛龙的指挥，这祭台合拢着，将平田围了起来，发出吱吱的响声，但核心之处，平田身周的光膜依然十分稳固。 烛龙犹然不甘心，就要再度施法，此时平田身周的光膜却陡然炸裂，平田本人闭着眼睛，神情十分祥和。身体从祭台上浮起，身周散发出神圣的气息，一圈乳白色的光芒，将平田围着，阵阵祈祷声音从这光圈中散发出来。 “老师……”太一在石质牢笼中突然有所感应，脸色悲戚的表情也瞬间转为惊喜。 烛龙一脸铁青，腾蛇、玄鸟则露出惊讶的表情，一脸不相信地齐声喊着：“这是凝结神职了！” “我不会让你成功的。”烛龙突然愤怒道，飞身向着空中的平田处移去，法则之身也猛然散出光芒。“我是这个世界的创世神袛，我代表着世界的权柄，你一个域外之人，怎么能在我眼皮底下窃取光荣，给我死。” 离的近了，这两道光圈没有互相融合，反倒是互相撞击，摩擦着。只是这一刻，原本在光圈中面色宁静的平田，就浮现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烛龙是不是疯了？”玄鸟惊叫：“这域外之人既然凝结神职，即将成为神袛，对本方世界也是一件好事。他怎么要横加阻拦？” 腾蛇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烛龙已经在自己的道路上太过偏执，必须阻止他。”说完，腾蛇手中就出现了一道鞭子，这鞭子竟然是一道水流，上面莹莹的流淌着波光。腾蛇手中一挥，水鞭就裹向烛龙，意图将烛龙和平田二者分开。 神袛之间就是如此现实，刚刚对烛龙要献祭平田无动于衷的腾蛇，此刻竟然要用全力保住平田，时间反转如此快速，真是令人讽刺。 而玄鸟也是即可出手，围在岛上的青气，纷纷跟着腾蛇的水鞭，往烛龙处涌去，气象巍巍。 两位创世神袛的手段，终于在关键时刻将烛龙拉开了一分，平田痛苦的脸上立即恢复。 玄鸟和腾蛇见到这番情景，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庆幸世界多了一位神袛，也侥幸阻止了烛龙的疯狂行为。 就在两位神袛面现喜悦的时刻，一支白玉般的手指，穿透了时空，点在烛龙法则分身上，顿时这具身体化为亿万碎片。 “吼……”一阵惨叫声，从烛龙的灵魂深处传来，在众人的意识中惨叫着，将天空之殿震的摇晃起来，下一刻，又消失在众人意识中。 “你竟然能将烛龙的法则之身彻底摧毁，这身体的法则，被你打碎了！”离的最近的腾蛇，惊声叫了起来。 ------------ 第八十四章 天地四方，主此盛德 时间回到平田被钉住手脚的那段时间，俗世中有件关于平田的大事，刚刚尘埃落定。 国都风城正是傍晚时间，祁名、袁杰和宁云，从新落成的圣师祠中走了出来。这圣师祠地址位于原本风城姜家的遗址之上，是如今风城的一大奇观。且不说，在风天子的敦促下，这座庙宇仅仅用大半天的时间就建成了。就是这建在巨大深坑之上，也引起很多人的好奇。 如果仅仅是一个巨大的半圆形深坑，并不十分稀奇，那顶多是一个深一点，没有水的湖。但是在这个深坑中间，突然耸立起一支近百米高的土台，上面还垒建了一个祭拜的庙宇，那就是风格独特的建筑了。 而这个庙宇离着深坑边缘有几百米远，全凭借四道架设在空中的木梯相连，很多小伙子都不敢上前看上一眼。是以当天这个圣师祠建成后，不少人，哪怕对至圣先师没有信仰的人，也要特地过来看上一眼。 怀念地看了一眼庙宇，祁名深叹一口气：“今天国都中，来了几万人，亲自登桥祭拜的，也有几千人。但愿我师精神长存，愿天下时时有人称颂至圣先师。” 所有人都走了后，庙宇中仅剩一位庙祝，关上庙门，庙宇中间的一个至圣先师塑像前青烟缭绕。一道肉眼不可见的信仰力量，通过这座庙宇，穿透玄妙的空间，到达平田的神格玉盘。 平田刚刚挣脱了几只石锥，手脚的巨大的伤口已经麻木，再加上失血的影响，平田已经很难站起来，甚至动动手指都很难。 眼角的余光中，烛龙的身影已经越来越近，仿佛踩着死亡的节拍。 就在这关键的时刻，神格玉盘突然传来一阵提示声：“宿主的神力值积累到一万份，建议尽快凝聚文明领域为文明神职。” “凝聚！”离放弃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平田将所有的愤懑，在心里化做一句怒吼。 下一刻，无匹的神力从神格玉盘中倾泻而出，一轮璀璨的神圣光辉在神格上燃烧起来，煅烧着神格玉盘上原本代表着文明领域的水晶。这火焰中，不断传出呢喃的祈祷。这些祈祷词声音虽然低，但充满了力量和希望，在平田意识深处不断回荡。 平田感受着神格上的火焰不断抽取着神格内的神力，使得这火焰比太阳还要炽热千万倍，浩瀚磅礴的力量，在火焰中，在神格上相互交织，不断铭刻着某种奇妙的法则纹路，最终将神格一角点亮起更多的明珠。 所有的呢喃声，终于在此时统统化作整齐的一句话：“天地四方，像设君室，静闲安些，主此盛德。” 巨大的火焰终于猛地震动了几下，复又收敛，落入神格玉盘之上，还原成拳头大小的一团，色泽明亮通透，清澈纯粹，这火焰代表了神职，从此将永久燃烧不熄灭。 平田能清晰的看到，无数道信仰丝线从信仰者的身体中，连接到神格玉盘，又经过神职火焰的煅烧，烧灭其中蕴含的杂念，转为最纯粹的神力储存在神格之中。同时，神职火焰还不断煅烧着此前收集香火之力时，蕴含在神格之中的废品，将神格锻炼的更加纯粹，不染一丝尘埃。 仔细地感受了一下信仰丝线，这是数千万计的信仰汇合，有如同奔腾的河流源源不绝。平田甚至能看到，这些信仰丝线的源头，有临江城的城民，汝地的各家贵族、天下众多至圣学院的学子，还有风城国都中的城民。 平田从这些丝线中，准确地抓住一条，这是祁名的信仰丝线。平田倾听了祁名的心声，才知道神力值突然蓄满的原因，风天子下令在国都中建立一座圣师祠。建成当天，信者大增，为平田完成了构建神职所需神力积累的最后一步。 这神职形成的同时，一道法则力量也从虚空诞生，化作一条银河，贯穿了神格玉盘，没入这方世界的虚空，最后竟然隐隐与主世界建立了微弱的联系。从此，平田神力的来源不再局限于信仰者本身，可以从虚空中汲取力量。 这条银河的出现时间，只有短短的一瞬，但受此银河贯通主世界的力量，此方世界的屏障更加稳固，世界意识也更加壮大，世界内的物质均隐隐增加了几分。一道巨大的喜悦从世界本身中产生，这喜悦只落在平田的身上，为平田构筑了一道守护光膜。 从这喜悦中，平田收获了自己一份世界的喜爱，也得知这世界完善了一条新的法则，平田依仗这条法则，站上了和几位创世神袛同样的地位，甚至隐隐更高。 因为这条法则，虽然是在风天子祭天时由世界所赐予，但这法则原本就是世界从平田建立学院的行为中提取出来，最终在此时完成了圆满的轮转，修复了世界衰落的意识。这方世界，从此重新走上了新的生长过程。 与此同时，一连串的信息从神格玉盘中传递出来，在亚当意识中闪过。 “神格玉盘晋升至四阶，进入半神领域。神格玉盘升级……神明模板开启。” “宿主的数据检测中，检测完毕……” 宿主领域：文明领域； 宿主神职：文明神职； 宿主神力：371……372……373…… 宿主神格：四阶（不完全状态，达到五万点神力值后自动开启。） 宿主位格：四阶（半神，不完全状态，需等待世界突破四阶后，才能晋升。） 宿主神职能力形成—— 超凡神力，燃烧神力发出凡物不可抵挡一击，对神性生物作用将依对方神力大小衰减。 超凡智慧，拥有迷魂之力、激发勇气、提振技能、提振战力的能力。 神圣之体：改变形体，改变现实，化身。 神圣灵光，类法术能力，可依据宿主对法则及领域的理解，发出任何领域法术的能力。 神圣预言，可燃烧神力，对命运做一次预言。 神格玉盘瞬间刷出一排排信息，随后终于总结：“首次升级结束，封神成功！” 温暖神圣的光辉，从平田的心灵中升起，遍照虚空。 此刻，平田睁开眼睛，对着前方一指：“超凡神力”。 一道不完全的四阶力量，跨越了空间的距离，点在烛龙的前额，这具法则之身迅速被击破。 “宿主击破本世界土性创世法则，神格玉盘吸取成功，宿主可直接领悟或转移，此法则只适用于本世界，宿主谨慎参悟，若掌握此法则，宿主将再不能回转主世界。” “宿主击破本世界创世神袛法则之身，收集到构建法则之身的巨量香火之力，神格玉盘吸取成功，数量为7万点。神格玉盘累计收入超过5万点神力，神格玉盘正式升级为四阶。宿主带领本世界达到四阶世界后，可正式晋升半神完全体。” 被烛龙吊打，甚至差点杀死的憋屈，在这一刻终于释放了出来，平田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笑容。 无视了烛龙的惨叫，也无视了腾蛇的惊呼，平田从成神的光芒中，大步迈了出来。 ------------ 第八十五章 太一的升级 神圣照耀着，神圣唱诵着，神圣关注着…… 平田缓缓走从祭台，每走一步，祭台就崩塌一点，并随即平整，回归原来平坦广场的本质。这是平田神圣之体在的神格力量在发挥作用。神圣之体：改变形体，改变现实，化身。 这功能用来展示神迹还是很好用的，但奈何比较耗费神力。从祭台中心走到边缘处，才用了几步，神格就提示平田，仅剩的300多份标准神力，已经用完了。 腾蛇看到平田完好无损，甚至一步登天，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他嘴唇嗫嚅着，似乎在念叨着什么，但最终还没有发出声音。 平田也没有与他搭话的意思，这腾蛇与自己虽然称不上敌人，但是不是朋友，不必过多理睬。 大踏步走到之前被烛龙困住的太一处，平田手握石质的牢笼，轻轻一掰，一个缺口就出现了。 “老师，您现在是成神了？”太一从缺口中走出来，脸上的泪痕犹在，却一脸惊喜。 淡淡地回了太一一个笑容，平田才回复：“只是掌握了一项神职，又得到了世界的宠爱，才侥幸从烛龙的化身中逃脱。至于说到成神，太一你忘记了，你就是这世界孕育出来的先天神人。” 说到这里，平田脸上闪过一丝阴沉，烛龙为了一点的私念，刚刚差点将自己击杀，此仇必须要报。以德报怨从来不是他的性格，对待敌人就应该要像冬天般寒冷。但此事要徐徐图之，刚刚自己能一击将烛龙的法则之身击溃，是仗着世界意识还有残余的有利条件。 如今世界意识退去，自己与烛龙的能力半斤八两，肯定不能重复之前一指点碎烛龙法则之身的威势。 太一张开嘴，正待要说什么的时候，此刻，被平田甩在身后的腾蛇走上前来，略显尴尬，又带有些忐忑地问：“平田，烛龙土属的法则之身被你击碎，本方世界的土性法则也请你快点继承吧，不然时间久了，法则失衡，可能要出变故。” “我不准备吸收，土属法则的转移，我要交给太一。”平田转身对腾蛇说：“你感应一下世界本源，世界刚刚已经借助我凝聚神格的契机，完成了自我修复，也不用担心世界的衰退了。” 要将土属法则转移给太一的消息，从平田口中说出来，让在场几人万分惊讶。创世法则，什么时候成为路边野草一般，这么不受重视了？腾蛇心里想着，将眼光注视着太一，心里十分复杂。尽管在几位创世神袛的预定计划里，太一本来就要掌握一道创世法则，但是由自己几位神袛主持的法则移交后，太一位置肯定是从属于烛龙，而不像现在，可能要跟自己几位神袛平起平坐。 “老师，我的能力微薄，不能堪此重任，还是由老师自己掌握吧。”太一着急地回答，脸上一片真诚的表情。 “没错，这份神格还是由你掌握比较好。”一道清脆的女声，从身边传来。玄鸟不知何时又从神兽主体中脱离出来，凝聚了人身，站到几人的身边。刚刚她目睹了一场惊天的逆转，是自从创世成功以来，没有见到过的奇迹。联想到世界意识的恢复，令玄鸟十分期待平田掌握创世法则，也许会给世界带来更多的奇迹。 “我在此方世界不会久留，很快就会归去。”平田轻轻解释道：“我从自己世界中降临，本来就是为了寻找一份机遇，如今我已拥有成神之基，目的已经达到，不如早早归去。” “真的不能留在这方世界吗？如果掌握了创世法则，你就是世界最高力量，这世界很多人的命运，将在你一念之间。”玄鸟心中还抱着一点期待，出声劝说着。 平田脸色不变：“但这有什么意义呢？我的目标是真正的大超脱，困在这个小小的世界，有何意义？玄鸟大人，你可能不知道，在我的世界，单单像你我这样达到四阶力量的人，就有0多位。如果不算创世法则的加持，仅仅玄鸟大人三阶的力量本质来说，我所在的世界，更有80万之众。” 这么庞大的数据一报出，玄鸟、腾蛇和太一，都惊的说不出话来。平田于是才接着道：“烛龙过度贪恋这世界权柄，甚至害怕我这个域外之人沾染一丝法则力量，在我看来无比可笑。你们许多年来，任由烛龙献祭域外生灵，这其中若有一两个能像我凝聚可其他神格的，这世界的衰退还会继续吗？” 说完了这番话，玄鸟和腾蛇也若有所思，继而有点羞愧地低下了头。 不理玄鸟和腾蛇的表情，平田继续将目光注视着太一：“你放开身心，我现在就将创世法则转移给你。” “老师……”太一脸色大急，犹豫着说。在他心里，自己根本不及平田万分之一，不配让平田放弃这么珍贵的法则。但若是自己不接受，让老师不能回归原本的世界，也不是自己的心意。 “不用想太多，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你放开身心接受吧。”平田见到太一如此纠结，心里有点不喜地教训道。 “是的老师，太一受教。”被平田教训一番后，太一终于点头答应。 “很好。”平田说了一句，心中沟通神格玉盘发出指令：“转移吸取的土属性创世法则，对象，太一。” 神格玉盘马上给出回应：“好的，准备转移法则，法则提取中，法则即将开始转移，倒计时3、2、1……。” 神格玉盘的计数一结束，用平田的身体中，就飘出一道土黄色的光芒。这光芒刚出平田的身体，就要要溃散的趋势。玄鸟和腾蛇也看到了这一幕，玄鸟惊的马上捂住嘴：“创世法则被平田击碎后，还没有凝聚起来，现在就被移除，有溃散的危险。” 但神格玉盘在平田的脑海中马上道：“土属性创世法则已经传递结束，检测到此法则存在不少杂质，将以本源形式转移，现在将重新将其凝聚。” 只见这团黄色的光芒，在半空中受到神格玉盘的作用，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揉捏着。很快从一团光芒，被凝聚成一块颜色纯洁的晶体。这晶体散发着无比的吸引力，就连玄鸟和腾蛇也露出一丝贪婪：“平田不知道用什么方法重建了法则，这法则比以前更加纯粹了。” “去”，在平田的指挥下，这块法则猛地朝着太一的身体撞去，力量之大，超乎想象。但这道猛烈的撞击，没有给太一带来丝毫的伤害，在几人的注视下，当这法则晶体一接触到太一身体后，立即就融入其中。 下一刻，一阵光芒也从太一的身体中传了出来，太一也不由自主地浮在半空，受到法则晶体的作用，太一的身体似乎被重建了一般，从血肉到皮肤都焕然一新。 几息之后，太一重新落地，缓慢地走到平田面前，行了一个大礼。“多谢老师。” 玄鸟和腾蛇此刻终于羡慕地说：“创世法则转移的非常成功，太一真是好运气。” ------------------------------------------------------ 本周又上推荐了，大家的支持很重要。作者请求大家，点一下收藏。另外，在外站看本书的，也希望你们能来支持一下，收藏本书，网站登录方式十分方便，qq、邮箱、手机等都可以直接登录。 ------------ 第八十六章 超凡力量 观察着创世法则终于移交成功，平田才转身对玄鸟和腾蛇说：“烛龙的大地之宫在哪里？” 腾蛇和玄鸟脸色一变，他们对平田的了解不深，但绝对相信平田是有能力，也有理由去找烛龙报复。 沉默了一下，玄鸟硬着头皮开口：“从我这天空之殿往南方，三千里处就是烛龙的大地之宫。但是平田，烛龙也是此方世界创世神祇，且在我们创世神祇中以力量见长，你初登神位，或许不该贸然去大地之宫找烛龙。”玄鸟谨慎地斟酌着语句，她不希望烛龙出事，因为创世神兽虽有争斗，但是对外人的时候，还是一体向外的。 顿了顿，玄鸟又继续说：“平田你凝聚神职后，首先应该去主持信仰，稳固神位。至于烛龙，此前毕竟不知道你将登临神位，要不我和腾蛇改日去劝说烛龙，和你化干戈为玉帛。大家都是神祇，未来时间以亿万年计，就算平田你要离开此世界，保不准哪天要回来逛逛，何必多一个仇人？” 平田听了玄鸟这番假惺惺的话，心里一阵冷笑，自己差点付出了生命，这么大的仇恨，如今竟然被玄鸟轻飘飘地抹去。于是冷了脸，不再做声，只是记住了烛龙大地之宫的位置，准备在天空之殿休整好状态，再做打算。 许是平田冷静的表情，给玄鸟、腾蛇两位造成了默许玄鸟建议的误解，腾蛇此时也上来劝说着：“玄鸟说的是，我们肯定能将烛龙劝说好。而且太一才接受创世法则，也需要在这片空间建立一块领地。总不能一直在天空之殿借住，这有碍神祇威严。” 其实腾蛇没有说，原来他们几个创世神祇，就准备将太一安置在烛龙的大地之宫，且永远不给他直系属下，毕竟孤家寡人更好控制。 听得腾蛇的言语，平田终于点了点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自己也不知道要在这方世界停留多久，才能等到世界晋升，回返主世界。报复烛龙的计划，可以延后一点，盘算清楚再实施。 做完了决定，平田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将心里的一个疑问抛了出来：“登临神位后，我是否只能在这方空间，不能转到俗世或我祁家的福地？” “俗世不行，神体的威压太盛。但是去祁家的福地倒没有关系，可问题是，虚空难渡，即使掌握了坐标位置，但没有空间做筏，只身横渡危险很大。”腾蛇想了想，回答道。“当初世界界膜出现漏洞，我们几位神祇费了很大力气，才将这世界的核心空间从大地上剥离，移动到界膜上。但域外进入此方世界的能量太过庞大，至今还没有消化完全，充斥在虚空之中，等闲难以进入，即使进入，也需要有一片空间做为保障，我建议你还是留在天空之殿中。” 平田低头沉思，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天空之殿。经过烛龙的一番折腾，原本美丽的岛屿，如今像是毁容的美人，脸上坑坑洼洼。他不由想着，如果这世界有一样事物不能放弃追求，那必定是力量。 想到这里，平田突然下定决心：“我还是要去祁家福地。”之所以下了这个决定，是因为平田决定，只有祁家福地才是自己安心发展的地盘。他要在福地中主持俗世的信仰传播，而且平田还突然想到，自己到达祁家福地后，可以直接从虚空中，汲取能量，为自己凝聚一座小型陆地，做为未来神国的雏形。 此话一出，当下腾蛇和玄鸟也不再挽留平田。几人商量好，让太一暂时留在天空之殿，后期由他自己去经营一座地盘。而平田也暂时在天空之殿中暂歇一夜，次日出发回到祁家福地。 玄鸟于是唤来下人，为平田和太一在天空之殿核心，本体之下的建筑群中，给两人再度安排住地。毕竟平田和太一的身份已经不同，不可能再回到那岛屿的边缘处。 平田来到房间后，第一时间沟通了神格玉盘，他需要熟悉自己最新的力量体系。 “神格玉盘，调取我的神职能力列表。” 脑海中于是出现了一张列表，罗列着平田掌握文明神职后的能力。对此，平田也很兴奋，在此方世界这么久，终于出现了祈愿术以外的完整力量体系。 他们分别是：超凡神力、超凡智慧、神圣之体、神圣灵光、神圣预言…… 其中，超凡神力应该是纯力量系的，利用神力发出攻击，手段比较单一，没有什么招式可言，但胜在简单粗暴，肯定是常用的技能。 至于超凡智慧，从神格玉盘给出的技能描述来看，应该是祈愿术的提升，迷魂之力、激发勇气、提振技能战力等等都是辅助系列的，没有直接的用途。另外，神圣之体、神圣预言，也是辅助功能比较多，一个是变形、改变周围物质，一个就是字面的意思，预言。平田目前还想不到，有什么情况可以用到。 平田还注意到，自己神职能力中，最关键的一项，神圣灵光：类法术能力，可依据宿主对法则及领域的理解，发出任何领域法术的能力。这个能力比较宽泛模糊，平田发现这项能力下面还有一个下拉列表，目前里面有几项武功、招式列表等。其中既有自己在主世界中修炼的千剑纵横，也有自己本世界肉体掌握的家传武功。 这样一来，似乎是可以继续使用神力强化自己的武功等，并且将自己的武功招式等，换了一个能量输出，可以用神力施展出来。 随便选了一个技能，平田发现并不能使用。神格玉盘适时地解释：“因有些技能过于低级，适应不了神力输出，所以无法施展。” “将不适应神力输出的功法招生洗去。”平田略感意外，但马上就对神格玉盘下了命令。 “已经将不适应神力输出的功法招式取消，请宿主查看。” 重新再看了一遍，平田发现，原来大约有十来项的功法招式下了列表，如今居然只剩下一个项目：“千剑纵横”项目后面跟了一个注释：源自于主世界所修招式，可利用神力等能量，在短时间内击出超高频次的攻击招式，是一种力量技巧。可装备武器，也可以用拳脚施展。 平田看了看空荡荡的技能表，心里也有些惋惜，不过想想也很正常，这个肉体所掌握的技能，的确不是很精妙，有一些力量的来源，还是同为神祇的腾蛇，像是“玄阴咒”这样的招式，肯定会被洗掉无疑。“还好，如今文明神职就能带来这么多超凡的力量，如果某一天我凝聚了更多神职，那掌握的超凡力量会更加丰富。” ------------ 第八十七章 归来了 和煦的风，从身上轻抚而过。平田站在一处宫殿院中，再次感受着天空之殿的清晨。 和前一日匆忙过来面见玄鸟的景象不同，平田刚刚出了卧室，就看到一场奇观：头顶玄鸟所栖的巨树周围，围着近万只凤鸟，这些凤鸟均是头朝中央，盘旋着飞想，遮天蔽日，几乎占据了一小块天空。 玄鸟也不知道使用了什么神力，在这凤鸟朝拜的时候，原本围在玄鸟身体周围的亿万条青色气流，被凤鸟鼓动起来，在整座岛屿上一遍又一遍地来回扫动、洗刷。 目之所至，前一天被烛龙法身毁坏的树木和土石，都纷纷焕然一新，虽然断裂的树木无法再度生长，但就像做了一次大扫除一般，至少岛屿上已经不是一片狼藉。 这万只凤鸟飞了一会，终于将岛屿秩序再度恢复。中央的玄鸟此刻清鸣了一声，众多凤鸟又鼓动身体，在玄鸟身边合力制造了一条龙卷风一样的巨大气流。 这巨大气流形成后，玄鸟站起身，双翅轻挥了三下。于是凤鸟才按照顺序，从外围开始，一一退下。 “这是万鸟朝拜啊。”妙音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因为此前服侍过平田和太一，昨夜妙音也从岛屿的最外围临时调到了岛屿中央。这只美丽的鸟儿兴奋不已，对平田两人说了很多感激的话。 这不是平田第一次无意间改变身边人的命运，力量强大后，这种事情只会越来越普遍，平田也毫不放在心中。 看着天空的异状，妙音知道平田第一次登岛，主动做起了解说：“这万鸟朝拜，是玄鸟大人接送贵宾的最高礼仪。已经有万年没见到了，这一次万鸟朝拜，肯定是为了两位大人补上的。” 一夜的时间，此方世界出现两位神祇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天空之殿，妙音自然已经知道了平田当下的身份。 果不其然，等到所有凤鸟都散尽，玄鸟神兽之身再度坐下。随后一道光芒从这巨大的兽身上飞了出来，这光须臾间落到平田的面前，化为玄鸟的人身形状。平田身边的妙音看到后，急忙跪下行礼。 “平田昨夜歇息得如何？晨间腾蛇的法身也先一步回到其海洋之心了，托我给你告别。”玄鸟微笑着打了一个招呼。突然出现的两位神祇，无论当时有多令人意外。但一夜的时间，玄鸟就已经调整了心态，此时换了一个平等的态度与平田交流，不复此前的高傲。 “玄鸟的天空之殿，是此方世界最美所在。身处此地，当然令人喜乐。”平田回了一个笑容，寒暄了一句。 两人正说话间，太一也从一处宫殿中来到此地。他是来向平田请安的，这是姜尚余在俗世中养成的习惯，太一融合了两个人的心态记忆，是以也将这一习惯继承了下来。 “老师，玄鸟大人。”太一走上前来，做了一个礼节。“老师今日何时回转祁家福地中？太一可助老师一臂之力。” 要从界膜处转移回世界虚空中的福地，除了要有准确的定位，还需要不少能量。虚空中的福地间接触，还需要打通只能维持很短时间的虚空之桥。相比较平田，那样的传说距离已经算是非常近了。 “估计用不上了，你留些力量在这空间中建立自己的势力吧。”平田笑着摆了摆手，他早晨已经提前查看了一次神格玉盘，经过一夜的时间，神格玉盘中已经积累了快两千的神力，这应该是文明神职和俗世中的信仰同时作用的速度。毕竟圣师祠才刚刚建立，正是信仰收集最为井喷的时刻。但现在，这些神力应该也用不上了。 看了看天空中的巨型龙卷风，依然安静地在固定的位置快速旋转。平田这时才指着那气旋道：“玄鸟已经为我做好了准备，通过那气旋，可以为了回转祁家福地节省很多距离。” 玄鸟轻捂着嘴，作势笑了一下。“平田真是慧眼如炬，我这万鸟朝拜，几万年没有用过了，都能被你看穿。” 平田自然连忙感谢：“多谢玄鸟送我大礼。”尽管平田对玄鸟、腾蛇那种偏帮的人很看不上，但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对方实在地将要送平田一程。 “不必了，那我们先上去吧。”玄鸟说完，脚下轻轻一点，身体就以曼妙的姿势飘浮在空中，继而轻轻地飞了上去。这玄鸟不愧是本方世界掌握风属性创世法则的神祇，飞翔的姿势都十分美丽。 平田也施展神格力量——神圣之体，脚下出现了一道细微难辨的气旋，托着平田飞上了空中。太一也施展自己独特的神力，跟着平田飞了上去。 飞的近了，平田才看出来，这气旋并不简单。其实并非一个整体，而是有千万道小小的气流，一个个首尾相接，拼凑出来的。再一次感叹了一下玄鸟的神技，又遗憾地回想了自己文明神职似乎多是辅助性的超凡力量，平田不客气地飞身进了气旋中。 进了气旋中，平田立即感觉剧烈的能量在身边爆裂开来，他的身体旋转了几次，突然就被抛到一片虚空之中。身体立即感到一阵刺痛，平田赶忙燃烧神力，用神圣之体的力量，为自己构建了一片屏障，这刺痛感终于消失了。 观察了屏障在虚空能量腐蚀下的速度并不快，平田终于抽出了注意力，看了看虚空之中的环境。只见下方是一片片大小不一的浮空陆地，陆地之下，还有一片俗世大陆。抬起头，平田看到了世界核心高悬在上方，散发着明亮的光芒。 平田若有所思，随即又沟通神格玉盘，将祁家福地定位出来。神格玉盘很快反馈出一个地点，燃烧神力，在虚空之中牵引出一道只有平田才能看到的细线。随后将平田的身体固定在细线的方向，笔直地将平田移向细线的另一头。 那是一个面积居中的地块，不是很大，也没有太小。从虚空中看去，甚是繁华。这应该是得益于平田在俗世至圣先师的称号，祁家福地中也分润到了不少香火之力。 神力牵引的速度越来越快，祁家福地已经近在眼前。平田还注意到祁家福地附近，有五块陆地互相之间架设了虚空之桥，正在搬运着什么。平田来不及多看几眼，就飞速地落到了祁家福地上方。指挥着神格玉盘将速度降了下来，祁家福地也生出了感应，对着虚空中一个呼吸，就将平田吸了进去。 “当”……“当”……“当”……祁家福地天宫中，随着平田的回归响起了三道钟声。 ------------ 第八十八章 凝聚神国雏形（上） 祁家福地中，天宫是最玄妙的建筑，很多功能平田都没有去探究。福地将平田吸取进去后，平田就直接出现在福地天宫之中。 三声钟响后，这福地天宫正殿大门洞开，平田在大殿中稍稍整理衣冠，才从中怡然走出。 出了正殿大门，就是殿前的广场，平田甫一走出，广场上顿时响起了一片齐整化一的欢呼：“恭迎大人出关。” 平田定睛看过去，这一片声音怕不止两三百人，为首的正是福地天宫管事祁来。 “大人，自从您进入天宫正殿闭关以来，我福地中化生的灵体越来越多，一开始是每隔几天有一两个，后来是每日有几个人，直到昨日甚至出现了井喷，一下子有几十位阴魂褪去原本，化生成灵体，目前福地天宫中共有灵体442位，堪堪恢复了姜家福地袭击前的数量。”祁来小跑着来到平田身边，兴奋道。 “恩，我知道了。你们要做好准备，未来我们祁家福地灵体转化将加速，灵体也会越来越多，要想办法进行安置。”平田淡淡地回着。 “是的，大人，灵体安置肯定无妨，毕竟大家无需饮食，只要香火滋养。天宫自建成以来，天宫中分建的九司多有职位空缺，还从未满过呢，再多几倍人也不怕。” 祁来有些喜滋滋地说，他也从俗世汝地的祁家中收到消息：自己家的平田大人似乎用某种法术躲过了神人相隔天子令，出现在国都风城中，还谋取了天下至圣先师的荣耀，但并没有将这消息与祁家福地天宫飞速发展的情况联系到一起。在这位管事狭隘的思维看来，福地香火大多是汝地祁家供奉，从不知道天下人也会供奉汝地一家之姓。 “不，未来祁家福地阴魂化生的数量不是现在的几倍之数。”平田略有点好笑，对祁来说着。 “我就说嘛，我祁家福地开辟之初就考虑到未来人口增长，所以提前规划了天宫建筑群，就怕人少，不怕人多。”祁来得意洋洋，又偏偏想在平田面前装作矜持，令平田看着有点想笑。 “我说，不是如今数量的几倍。这数量至少是现在的几十上百甚至上千倍。”平田摇头大笑回答。 “啊……”祁来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在当场。“怎么这么多人，那可是好事。不，那不是好事，人太多了，福地天宫装不下，那福地地面实际可住的地方也不多啊。大多数地方，虽然看似有山有地，但还是虚幻，由虚转实的等待时间非常长。” 这位祁家福地管事，突然有点犯愁了，也不知如何解决人口即将暴增的问题。 话题聊到这里，才到了平田想要关注的核心事情。他挥手屏退了广场上的几百人群，独独留下了祁来。“带我去玄镜司，我要去看看当初祁家先祖是如何开辟福地，又如何将虚空能量由虚向实转化出来的。” 平田需要一个主动的办法，不能被动等待福地缓慢扩张。他要找出开辟福地的办法，不但为了扩大祁家现有的福地面积，更主要的是，希望汲取能量，为自己构建一块陆地，作为神国雏形。 在天空之殿的时候，平田已经和神格玉盘沟通过，自己半神的神格，最多可以支持20平方公里的神国，但达到5阶真神之后，神国的面积将不设上限。不过，神格可以临时携带的神国面积上限为100平方公里。 自己一旦登临神位，势必也要像主世界的前辈一样，高举与天，自成一界。但拥有了神格玉盘，也有一项优势，如果自己遇到特殊情况，可以保留神国核心位置，由神格携带走，留取最后的翻盘资本。 思考之间，平田就在祁来的带领下，来到天宫九司中，负责存储资料的玄镜司，这块宫殿群位于天宫正殿的后方，在天宫中是一个重要职司。与负责接引、传递信息的接引司一样，都是天宫重地，人员齐备，防守严密。 两人从一处有点像圆镜的入口处，大步迈了进来，才看到这玄镜司的内里布置。从外面看最多只有几千平的建筑，迈过了大门后，增加了足足一倍的空间。 “大人，这玄镜司建造的时候，就用了一种永久阵术，可令空间折射出一倍的投影，并且由虚转实，在阵术失效前，一直保持稳定的状态。”祁来轻声的解释着。 点了点头，平田也好奇地观察着玄镜司的情况。这里布置简约却不简单，进入玄镜司就是一个颇占空间的大厅，也不知用了什么技术，空间里尽是暖色的灯光。大厅中间专门圈出一个区域，设了舒适的桌案座椅。两边，是一排排低矮的书架，粗粗看去，怕有几千排之多。上面放置的物品多种多样，有竹质、有玉质、有纸质，还有的干脆就是一块铭牌，一滴水晶…… 这么多书架，自然也有管理人员，只见几十位天宫司职人员，每隔几十排书架就有一位，在这书架上下整理、打扫。 祁来熟门熟路地将平田带到大厅右侧，走到最里面。虽然空间深邃，但是并不幽暗，走了大约一炷香时间，祁来在一排书架前停了下来，这书架十分古朴，上面放置的书籍介质，和别处的都不一样。石质、竹质、甚至某种龟甲、兽骨都有。祁来恭敬地对平田说着：“大人，这里就是当初福地初建时存贮的一些资料，之前大人也要我给您找过相关的书籍，我给您的都是后面重录的拓本，未免不全，这次带大人来看原本。” 说完，祁来就来到书架前，上下看了一番，低头又想了想，才伸手从这总共仅有五层的书架上，自第三层和第二层处，分别取了五本书籍。其中有两卷竹简，三块龟甲，均包着一层流光封印，显得十分珍重。 “大人，这几本书籍，都是福地初建时，祁家祖上自当时的天子处用大价钱换来的，涉及了如何提取虚空能量凝聚陆地，如何构建陆地上地形和平衡水火等元素，虽然福地凝聚后会自行产生屏障，但是缺乏主持的福地屏障力量微弱，这里最后还有一本是介绍如何加强福地屏障的。” 看着祁来手中的几本珍贵书籍，平田内心亦是十分高兴，知识无论在何方世界都是最宝贵的，这方世界独有的汲取能量，由虚生实发展陆地的办法，是特别稀少的知识，如果带去主世界，必定非常珍贵。 “很好，你把这些带上，我们一起去天宫正殿吧。”平田满意地对祁来说。 ------------ 第八十九章 凝聚神国雏形（中） 从祁家福地中带出来的资料，很快就被平田阅读并消化了。 在这方世界中，因为当初界膜出现漏洞，巨量域外能量的涌入，在世界中的虚空中，充斥着暴虐的能量。这是本世界的危机，也是独特的机遇，因此在无量的投影世界中，产生了一项独特的技术：由虚化实，在虚空中凝聚陆地。 原理说起来很简单，但是真正使用起来，充满了技巧。密布在虚空中的能量，往往会按照属性聚集成一团，形成一个个旋涡，这些旋涡形成后会在极短的时间中消失，在消失的同时会释放出强大的能量，类似于主世界中核能聚变的力量。 这些强大的能量如果不加以利用，会再度在虚空中聚合，重新形成能量旋涡。如果有人可以在这能量旋涡即将消散的瞬间，将能量旋涡收取，再用法术固定，就是虚空中福地凝聚物质的来源。 当然，福地形成后也会自主吸取虚空中散逸的能量，但是十分缓慢，以千百年为单位，才能汲取一点点，这是各家福地建成后自主增长的能量来源。 从祁家福地的资料中，当初祁家福地的建立，收取了大约近十个能量旋涡，并因此损失了几十条生命，才将凝聚福地的基础能源收集起来。 有了这些能量后，还需要一个陆地核心。这核心必须要非常坚固，能承受住能量旋涡的暴虐。在这方世界，绝大多数福地都是由创世神兽赐予神力结晶，来作为陆地的核心。此外，有一些福地，是在鲲鹏神兽死亡后凝聚的神晶基础上，构建起来的。 有了核心，有了能量旋涡后，福地的构建者，要用巧妙的手段使两者撞击，在撞击的瞬间，就会产生一块小小的土地。这是福地的种子，其后，无论是往其中投入能量旋涡还是任其缓慢自动地汲取虚空能量，都可以让这土地不断生长。 还有一种方式，可以迅速扩大这土地的面积——强夺一块福地，将其融入到福地种子后，可以快速完成福地缓慢生长的过程。但这机遇很难得，只有福地种子凝聚后三日之内才有效果。一旦两块福地都在稳定状态，互相撞击的时候，不但不会融合，反而会产生剧烈的爆炸，令两块福地中的所有物质重新回归虚无。 “原来这就是由虚化实，利用能量构建物质的原理，的确非常巧妙，三阶的世界也能发展出如此独特的技术，看来真的不能小瞧了各个投影世界啊。”平田感慨着，同时沟通神格玉盘，首先为自己构建陆地，寻找合适的材料作为核心。 “可惜当初在天空之殿走的比较着急，没想到从玄鸟处打听一下构建福地的信息，不然就可以在天空之殿中找到一块鲲鹏的神晶。”平田略有些可惜，这鲲鹏神晶对玄鸟没有什么大用，但是对现在的平田来说，却是急需。“相比如今太一应该已经在玄鸟、腾蛇的帮助下，从虚空中凝聚了一块陆地了。” “宿主可以选择输出文明神职神力，凝聚神晶，自己构建陆地核心。使用同源力量构建陆地，会与宿主更加契合。”神格玉盘突然出声提醒。 平田这才反应过来：“走入了思维的误区了，我只想着寻找，没有意识到如今作为神袛，已经能自己制造这陆地核心了。还是晋升的时间太短，而且晋升的速度也太快，没有建立起一位神袛的自觉，哪怕我还只是一位半神位格。” 摇了摇头，自嘲了一下，平田指挥神格玉盘，输出神力构建核心。 “预计需要五千份神力，目前神格玉盘中存储神力为两万份，是否输出？”这两万份神力还是击灭烛龙法则之身时收取到的，一下子又要花去四分之一。平田感觉心挺累，但是为了追求力量，这点付出是应该的。 在意识中点选了同意之后，神格玉盘猛然释放出一股神力，这股力量从平田的意识中瞬间到达平田借住的这具肉体。先从丹田中喷涌而出，又经过血肉，到达平田的双臂，最后从双手掌心释放出来。 “砰……”一声低沉的声音过后，一道六菱形的晶体就在面前出现了，过程轻松的让人惊讶。 “凝聚神晶是神袛的本能，并不复杂，在许多位面，神袛的神晶还是神袛之间的硬通货。”神格玉盘最近有意地向平田传输着神袛的知识，随时都找机会解说。 平田点了点头，又令神格玉盘将这块核心收到神格空间中，将注意力转向另一个方面——如何科学系统地建立一块陆地。 祁家福地的资料中，只解释了如何构建一块福地，但在来自主世界的人来看，这种方法太过粗放。一块陆地，如果能提前介入规划，会比自由生长要好多了。想象一下，一块充满山地、沼泽的陆地和一块充满平原、湖泊的陆地，谁更加令人喜爱？ “神格玉盘，搜索资料，有必要为我的神国雏形画一个图纸了。”平田在意识中吩咐着。在平田的理解中，哪怕再小的陆地，都一定有一个能量的架构稳定性和自我循环的原理，在什么地方放置山，什么地方放置湖，什么地方放置平原和建筑，所需要规划图纸将非常复杂。虽然神国雏形的占地很小，但是规划一定要做在前面。 最终，平田选择了主世界一块美丽的土地实景，作为神国雏形的参考对象，构建了一个简单的图纸。最中间是一块漂亮的建筑群，形成一个城市。上方悬挂着平田的神国天宫，当然也有几道传输的通道，连接上下，是两根巨大的树，在必要的时候还能对天宫进行支撑。 这城市位于世界的核心，周围围绕着一圈山地，令城市成为一个某种意义上的巨大盆地。这样能给初次降生这神国的阴魂以庇佑，未来必定有自己的信徒降临其中，主世界或者各个投影世界中都会有。 当然，平田还为自己的世界打开了一个异界之门，当平田位于某个投影世界后，可以将这神国的雏形释放出来。来往外界通过这道异界之门，将会更加方便。 简单将一切做了规划，平田才起身，准备前往福地的屏障处，短暂地在虚空中停留，寻找一个能量旋涡。无限的未来，就在眼前，平田的心情真是难以描述。 ------------ 第九十章 凝聚神国雏形（下） 无边的寂静，这里是虚空。此方世界最危险的地方，连神祇都不能久呆之处。 这虚空中除了常年肆虐的能量漩涡，偶尔出没的虚空怪物，就只有大大小小的福地，它们飘荡在这寂寞的空间中，给这方天地，添了不少色彩。 突然间，一块面积和形状都很平庸的福地上方，冒出了一颗脑袋，这脑袋四面观察了一下，确定没有什么虚空怪物或是正在崩散的能量漩涡后，才左右摇晃着，从福地的屏障中，努力地将身体挤了出来。这别扭的动作，活像只泥鳅，十分不雅观。 但头颅的主人并没有这番觉悟，他努力了半天，终于将身体手脚从福地屏障中挣脱出来，长叹一口气。“终于从里面出来了。”正是此方世界的至圣先师，祁平田。 其实平田选择这方式来到虚空，也是无奈，这虚空中如此危险，若是贸然进入，可不像上一次被玄鸟送到达预定地点附近那样安全。况且这次还要收集虚空中能量漩涡，保险为上较好。 自从定下了构建神国雏形的目标后，平田又谋划了一天，才终于做好准备，避开众人，从自家福地中钻了出来。 虚空中略有些空旷，平田认准了一个方向，脚下在祁家福地的虚空中轻轻一踩，整个人就弹了出去。等飞的远了些，平田又转身，从手中射出一道神力细线，这细线刺进福地屏障，笔直地插进天宫正殿，并且立即绑定，为平田在虚空之中建立了一个锚定点。 做完了这些，平田终于放下心，在虚空中寻找起能量漩涡。这种暴虐的力量，在虚空中非常多，只要某处突然闪现一团光华，那就是能量漩涡崩散的表现。 不理那些已经崩散过的能量漩涡，平田眼睛在祁家福地周围的虚空中扫视。突然，他眼睛一亮，身体突然加速朝着一个方向飞去。“找到了。” 前方正是一团正在聚集的能量漩涡，和所有虚空中的同类一样。这些漩涡一般是从逸散的颗粒再旋转着聚合到一起，最终越来越大，形成一个漩涡，直到漩涡的大小达到顶峰后，会“嘭”地一声爆炸，在一阵光华中重新归于颗粒。 要说平田的运气也不错，才出来就遇到了一颗正在凝聚中的半成品。他心里思索着，再等一会，等漩涡达到顶峰的那一刻就可以出手了。 几炷香的时间，这漩涡终于成熟，平田赶忙打了一个手诀，一道神力就从神格玉盘中释放出来，须臾之间，化为一片能量的薄膜，整个覆盖在这能量漩涡上，刹那间就令能量漩涡冻结。这神力的薄膜再往中心一缩，能量漩涡也随着凝聚，成为巴掌大的气团。平田一招手，这团能量漩涡就到手了。 “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平田脸上露出喜色，且飞且寻着，很快就收集了十三颗凝聚的能量漩涡。过程也不是一直顺利，中间有一次收取能量漩涡时，平田没有把握住时机，神力薄膜刚刚覆盖上能量漩涡，后者就突然爆裂开来，在虚空中荡起一阵阵波纹，平田努力稳定身形，燃烧了好些神力，才蓬头垢面地离开。 “差不多了，该找个地方将神国雏形给制造出来。”算算制造神国陆地的能量漩涡差不多了，平田身体再度换了一个方向，准备找一个空旷一点的地方，将自己的神国雏形给造出来。 虚空中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飞了一会后，平田突然发现前方有几块福地，就要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开：“这里不够空旷，不是打造神国的好地方。” 不过平田转身飞了一段后，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又突然掉头，向着刚刚看到的几块福地飞去。如果没有记错，那是五块互相用虚空之桥连在一起的福地。之前平田从玄鸟的天空之殿回返祁家福地时，曾在虚空之中看到过一次。很少有这么多块福地互相联通的，平田不由地生出了巨大的兴趣。 抖一抖手中的神力细线，依然十分稳定。平田才充满好奇地飞向那几块福地，快飞的近了，平田对神格玉盘下了一个命令：“使用神圣之体。” 神格玉盘中再度燃烧了一些神力，将这源自文明神职的超凡能力立即使用出来。只见虚空中的平田，周围的空间一阵阵波动，下一刻，平田四周的视线就被折射出去。如果不注意看，根本发现不了这位置上居然还有一个人。这种隐身的方式，是平田才摸索出来的。 将自己藏好之后，平田加快了速度，很快来到这几块福地前。 飞的近了，平田才发现这里哄闹闹的，像集市一般，人群在虚空之桥上摩肩擦踵。这五块福地以中间一块为核心，各自伸出了一条虚空之桥与核心相连。虚空之桥上，核心处的那块福地不断有人搬动着东西，一窝蜂地往边缘四块福地中迁移着。 “快点快点，那谁，被把自己挤掉下去了，这虚空可危险了，你出了虚空之桥的范围，可就立刻死了你信不信？喂，你们把灵草、聚魂珠都带齐了吗？”离平田最近的一条虚空之桥上，一位管事模样的人正在大呼小叫。 平田一听聚魂珠，立马就明白了这几块福地的主人是谁了。“这五块福地，应该是姜家的无疑，听闻姜家千多年前，将主家分为几个支脉，如今一看，应该就剩下这五块福地了。可他们在这里干嘛，搬家吗？” 虽然在俗世中，姜家主脉曾经算计平田，甚至有几次都给平田带来了大麻烦。但随着烛龙现身俗世，令姜家主脉死绝后，平田就已经将这恩怨一笔勾销了。平田不是包子，可以任由别人欺负，但也绝对不嗜杀，讲究冤有头债有主。 听到这里，平田悄悄穿透其中一条虚空之桥的屏障，混在人群中，与左右套话。所幸这些搬家的队伍人多口杂，竟是谁也没发现队伍中间来了一个陌生人。 “唉，这都有两天了，怎么还要搬。”平田从神格空间中，调取了一盒子灵药，抱在胸口对身边一个大汉佯装抱怨着。 “可不是，都是听大人们安排。我们在这福地都住了几百年了，现在突然搬走，去别处姜家福地，真有点不舍。”那大汉不明所以，搭上了平田的话。 平田按捺住内心的疑惑，张嘴就问到：“为什么要搬？” “我有一晚在议事殿外执勤，不小心听到大人们的商议，说是要将主脉的福地腾出来。听从烛龙大神的吩咐，将这主脉向前推进，一直要到汝地一个姓氏的福地处，让两块福地撞击自毁。”这大汉压低声音，对平田耳语。 “什么？”平田顿时大惊失色，心里已经知道这姜家主脉要自毁的对象，就是祁家福地。 “我也很惊讶，主家福地建立有几千年了，说毁就毁了，多可惜。而对面那家姓氏，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烛龙大神，要落得如此下场。”大汉说着，脸上也有一丝不忍。 平田听了这番话，没有继续接下去，脸色严肃，心里一片冷笑：“烛龙真是不知好歹，我暂时先放过你，没想到你还是不依不饶，我定要给你一个教训。” 心里说完这句话，平田瞅准那大汉视角的盲点，一个转身，就从这虚空之桥上消失，也不知去往何方。 “哎，人呢？”身边那个大汉还兀自奇怪。身边这人怎么一不注意就不见了。“不会是掉下虚空之桥了吧，我地跟管事说说。”很快，有人掉下虚空之桥的消息，很快就在这队伍中传开了，忙忙碌碌的人群，顿时又更加慌乱了几分。 ------------ 第九十一章 凝聚神国雏形（完） 从姜家的虚空之桥出来，平田牵引着神力细线，往自己的祁家福地中赶去。很快，平田就从祁家福地天宫中出来，寻到一人将祁来唤到面前。 “有什么方法，可以将福地推动，换一个位置？”平田手指在大殿正座的椅子边，轻轻敲着，一边问道。 大殿下方，祁来听到这一问，也思索了一会：“除非这个福地出了大问题，比方说福地屏障突然破裂，福地核心突然崩溃等情况，福地即将支撑不住即将崩散。福地的主人会请周边相熟的福地架设虚空暂时支援，待到自己福地中人搬离结束后，收起虚空之桥，将福地推走，以免福地崩散殃及周围。” “这么说来，一旦福地主人决定将福地推走，就代表着福地已经启动了自毁？而且福地不能轻动，一动则毁？”平田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将眼睛看向祁来。 “是的，大人。可是有什么情况？”祁来从平田紧皱的眉头中，看出来一些端倪，只能旁敲侧击地关心一下。 “那我们福地周围，有几家相熟的？” “离的最近的是汝地姜家，这姜家主脉和支脉共有五座相邻，其中一座还在几个月前攻入我祁家福地，不能依托。稍远点的方向，还有安州赵家福地，交情不深，但有几分香火情。”祁来回答道，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惊慌。 “倘若架设虚空之桥，需要多久时间？”察觉到祁来的惊慌，平田只好换了一种随意的语气。“我只是好奇，了解了解。” “准备时间快则一两日，但是最主要的是搬迁的时日较长。一般虚空之桥也就能维持几天，这几天时间各家几乎都在桥上来往搬运。”祁来斟酌着解释。 “好了，你下去吧。”平田听到这，挥手让祁来退下。 算了算时间，自己在天空之殿击溃烛龙的法则之身后，耽误了一天时间。次日从虚空中回返祁家福地时候，平田看到的景象，正是几家在搭建虚空之桥。这意味着，烛龙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命令姜家要自毁一座福地，也要来击溃祁家的福地。 那个时刻，烛龙肯定还没意识到自己随后会回返祁家福地，但仅是这份报复心，就令平田感到心寒。“身为创世神袛，就能如此蔑视生命吗？”平田还难以理解烛龙的思维，但不妨碍他对烛龙生出浓浓的恨意。 “离我回到祁家福地大约也有三天时间了，如今姜家那边已经快搬迁结束，自己这方即使立刻架设虚空之桥，时间上也来不及。”平田在心里计算了一遍，深感忧虑。不说祁家福地天宫中还有这么多人，就是天宫之下的陆地上，也有几千年来难以计数的祁家阴魂。 最重要的是，在天空之殿时，两位神袛早就提醒过自己，虚空难渡。要是自己在虚空中失去了祁家这个依凭，即使还有俗世与天空之殿两条退路，在虚空之中横渡会非常危险，一不小心就要丧命。 “神格玉盘，祁家福地中的阴魂和灵体可以暂时存储在神格空间中吗？”平田无奈地询问。 “神格玉盘只有升至五阶，且内有神国的同时，才可以吸取生灵。”神格玉盘打消了平田的念头。 抬起头，平田透过天宫正殿的大门看向远处。这座福地，如今正焕发出新的生机，短短几个月时间，天宫中各人的脸上已经洋溢着自信的笑容，一扫几个月前受袭的颓势。平田扫视完远方，又将目光看向身边，这座大殿已经快被金色铺满了，墙壁、立柱、屋檐……都闪烁着富丽堂皇的色彩，这是来自平田香火之力的分润。 如果说来到这个世界，是一种选择。那么从第一次降临祁家福地算起，一切都是机遇。平田不禁回想起首次降临这福地的一幕幕，又不禁记起，自己曾是在这座大殿中，开启了神格玉盘，心中感慨万千。 真的要放弃这座天宫，放弃这祁家福地，放弃天宫中这么多脸上带着憧憬的人吗？ 平田沉思了许久，终于低下了头。他一个挥手，将大门给合上，空荡荡的空间，终于只剩下了自己。独处的时刻，平田又一次直面内心。“唉……”一声叹息，终于从这空间中发出来，平田缓缓站起身，似乎终于做出了决定，下一刻，他的身形一淡，就从这大殿中消失了。 祁家福地天宫中的纠结，已经得到了完结。虚空之中的姜家几块福地搬迁，也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完成了。只见最中心的一块福地，随着虚空之桥的消失，逐渐发出轰隆隆的声音，从虚空的上方看去，这座福地正在抖动着，这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终于在一声巨响之后。福地像是脱离了一个枷锁般，从原地移动了起来。 等这福地摆脱了锚定，先是在原地晃了两下，似乎是对准什么方向，然后就朝着一个方向移动了过去。初始，这移动的速度还很慢，但随着时间的增长，这速度越来越快，渐渐地超过了音速，最后甚至肉眼难以捕捉，与虚空中的能量颗粒摩擦着，燃起火焰。 福地的屏障早就破碎了，福地中的山川湖泊、树木草地几乎是在福地屏障破碎的一刹那就在虚空中回归了本源，这福地已经成为一片黄土，笔直地在虚空中划过一道明亮的痕迹。如果能从远处看到，这条痕迹的另一端，正是在虚空中散发着淡淡光芒的汝地祁家福地。 如果不出意外，还剩下几息的时间，这两块福地就将撞到一起。届时，姜家福地崩碎不提，祁家的福地也将不复存在，且里面生活的祁家众人，也会尽皆殒命。 这道飞速移动的火光，已经近在眼前，祁家福地中有眼尖的祁来等人，已经发现了天空中有道光芒出现。大多数人还不明所以，但祁来却在心里生出巨大的恐怖。“平田大人之前所问的事情，竟然要应在此处，可怜我祁家福地几千年的经营，竟然要一朝即丧。” 这心思在心中流淌的瞬间，祁来脸上就流出两道清泪。“平田大人应该早有准备，但愿他能逃脱这虚空横渡之难，于异处重建我祁家福地，那样我们这些亡人，还能少些遗憾。” 姜家残损的福地更近了，此刻，一些洒落在半路中的福地碎片，不断打在祁家福地屏障之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将祁家福地屏障打得一阵抖动。再迟钝的人，也发现了其中的蹊跷。有人不断呼唤着平田的名字：“平田大人，快救救我。”也有人跪倒在地，双手合十，不知道在向哪位神明祈求。 就在众人齐齐呼救，绝望的时刻。一道温暖的光芒，从祁家福地天宫中猛地射了出来，这光芒如此璀璨，也如此有力，它很自然地穿过福地屏障却没有对其造成丝毫伤害，又在虚空中越来越粗壮，终于直直地撞上姜家那块残损的福地，将虚空中这道火球阻了一阻。 然而，这光芒只阻住了一秒的时间，就宣告失败，随后像是一道水晶，碎裂在虚空之中。 祁家福地众人的脸色才从绝望中转出一丝惊喜，这一刻又从惊喜，转成灰暗。 在众人如丧考妣的眼神中，一道身影从祁家福地天宫中升了起来，正是平田。 “平田大人……”祁来眼看着平田，心中一片羞愧和感动。羞愧的是，他以为平田都已经离开了福地。感动的是，以平田一人之力要力抗姜家那块明显来者不善的破损福地，无异于以卵击石。 平田的确是在以卵击石，已经冲到虚空中的他，脱离了祁家福地屏障后，直面这姜家飞来的横祸，只感觉身周一片炙热，那是对方燃烧的热量。 不仅如此，这团燃烧的火球还带着巨大的冲力，令在虚空中的平田连身形都难以保持。 “神格玉盘，帮我计算构建陆地的时机，我要这姜家残损福地，能在能量旋涡与陆地核心冲撞的刹那相互结合。” 这是平田思索良久，得到的唯一可行的方案，很危险，成功性不高。因为在陆地初成的时刻，可以融合其他福地，但平田不知道姜家福地的情况是否可以成功融合，但是总归要一试，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祁家的福地毁于一旦。 面前姜家的火球已经在视线中越来越大，稍有不慎，平田也将会被其吞没，但他不想后退。 “3……2……1……开始”惊险的一刻，终于来临。一块六菱形的核心，和十余团能量旋涡被神格玉盘抛出，在平田远处狠狠地撞击到一起，带起巨大的冲击波。 这道冲击波完毕后，撞击处还没有停止，十余团能量旋涡以一种玄妙的轨迹互相融合起来，同时又不断与神力水晶核纠缠，像缠绵的恋人，一直互相试探，但总是不肯真正结合。 时间就是命运，姜家那团福地火球已经越来越小，速度也越来越快，几乎是眨眼间，就要撞击到平田了。 “砰……”“砰……”两声巨响发出。 “还是失败了吗？”平田不由地闭上眼睛，准备向现实屈服，接受这团火球的洗礼，为自己的坚持划上最后的注脚。 但是等待良久，面前十分平静，平田慢慢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新有的福地。比自己预先的设计要大上不少，已经接近自己四阶力量能承受的极限大小——20平方公里。 来不及细细地观察这块福地，平田勉力命令神格玉盘将其收到神格空间中，自己就一个跟头，从虚空中栽了下来，随即跌落在祁家福地上空，晕了过去。 这福地依旧像上次迎接平田一样，一个呼吸，将平田吸了进去。发生在虚空中的这场巨大变故，没有多少围观者，最后也十分意外，平静地完成了。 ------------ 第九十二章 时来天地皆同力 等平田再次醒来的时候，是位于祁家福地天宫的正殿旁边的一处暖阁，这是平田在福地天宫中休息的地方。 见得平田苏醒，在一旁伺候着的祁来，赶忙上前：“大人可还感觉不适？” “我昏睡了多久了？”平田轻轻起身，对着祁来问道。 “一个时辰不到。”祁来上前给平田扶了扶床榻。“当时大人被福地吸进来后，过来两刻钟还未出来，我就屏退左右，独自进来了，请大人恕罪。” 晃了晃略有点沉重的头部，平田轻声回答：“无妨，你是出于关心，我只是略有脱力，现在没事了，你先退下吧。”平田醒来后，就想看看自己凝聚的神国雏形，于是将祁来先打发了。 待到天宫正殿又只剩下自己，平田唤出神格玉盘，下了一个指令，查看自己神国雏形。 这是一块面积20公里，正圆形的岛屿。核心处是一块巨大盆地，周边围有一圈略高的山。神国雏形的绿化挺不错的，树木草地都有，还有一条河流，贯穿了整个岛屿。而在盆地中央，有一座相当规模的小城市，里面的建筑大多只有一两层，看上去很是厚重。 这些绿树、城市、河水，都是构建神国时，自动生成的。也就是在这个世界，平田能实现由虚化实的神国凝聚目标，在主世界的神祇，据说都是要割裂某块大地才能建造出神国，且后期增长的难度非常大，要投入非常多的各种属性力量。 如今，在平田意识的深处，神格玉盘上燃烧着一团熊熊的神职火焰，而在神格玉盘外部，则围绕着一座小小的神国。这神国即使穿过神职火焰，也丝毫无惧，平田不太了解这几方是怎么互相联系的。等未来神国内有了生灵后，又怎么存活，还是在意识内部吗？ “可能是相当于在另一个维度之中，体内自成世界吧。”平田决定不再追求这问题的答案，只要自己需要怎么用就好。 弄清楚了体内神国的情况后，平田的身体也恢复差不多了。起了身，很快就来到福地天宫正殿外。 才出正殿，外面就密密麻麻地围着一群人，为首者还是祁来。 “你们这是哪出？”平田哑然，自己从天空之殿回归，祁来率众迎接。怎么从晕倒中苏醒过来，也又全员迎接，这是庆贺自己依旧健康活泼？ “大伙这次非要齐聚在此，说要向大人道谢。”祁来脸色也带着崇拜，上前对平田说。平田不顾自己危险，为祁家福地拦住一座破损福地来袭，着实是项英雄的壮举。 “哦哦，行了行了。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我也不过是尽到自己的一项义务罢了，大家都散了吧。”平田对众人摆手，他只不过遵从了本心，也没有想过福地中人以后要对他感恩戴德，只要大家心中记住就好。 “况且，这次事件还没有彻底结束啊。”平田对祁来幽幽地说着，脸上闪过一丝阴沉。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对烛龙施加报复，可自己虽然在凝聚神职的那刻，夺取了烛龙的一份创世法则，但要真正地对烛龙报复，以自己的力量还难以达到。且不说烛龙身系一份创世法则，就是烛龙手下众多炎龙，估计也够自己喝一壶。 “还是要培养自己的力量，可自己的神国初建，还没有合适的力量入住。至于在本世界将祁家的人充实进去？既非自己的信徒，出了这个世界，也不是自己的血脉，带在身上也挺别扭。”平田心里思索着，眼神突然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对祁来说：“带我去接引殿，我要传递一条消息去俗世。”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接引殿，平田手持纸笔，手书了一封信，交给祁来。后者启动洞虚法纹，将这手书传递到俗世中不提。其实，平田也可以利用信仰通道向下界传递消息，但是这封书信要传递的对象是俗世的风天子。若是叫自己信徒口头传信，没有依凭，很难令风天子信服，更不合礼仪。 洞虚法纹亮光闪过后，俗世中祁家暗部的祁博族老就即可收到了东西。是个一尺大小的方盒，盒子上没有标记，普普通通。祁博不敢怠慢，手持着盒子，一路飞奔，寻到族长祁悠处：“这是祁家福地中传来的东西，是平田大人手书，要我们交给祁名。”虽然俗世和各福地并不知道平田在本方世界中成了神祇，但自从至圣先师的名头越来越大，祁家上下早就改口，将平田称之为大人。 “哦，交给祁名吗？可是他远在国都之中，这一来一回传递消息，也需要月余啊。”祁悠疑惑地说到，他想不明白，有什么手书值得如此大费周章。 “不是给祁名，准确的说，是要祁名转交给当今风天子的。”祁博更正了一下自己的口误。 “那还就赶紧寻一个机灵的，快马送去国都吧。”祁悠赶紧安排。自从风天子改革政体后，安州已经在平田的求取下，成为祁家的囊中之物。 祁家在安州设立执政官和议院长，从汝地这个天下的角落，走上了一个更高的舞台。掌握一州之地，是何等的荣耀，除了皇族风家以外，也只有汝地祁家有这等体面。 祁家人都知道这一切是源于平田，虽然平田自国都中失踪，但前几日祁家福地和至圣学院都得到消息，平田已经无恙到达福地中，这消息也得以在天下各州迅速地传递。 “我祁家目前荣耀，大多系于平田一身，只要他这个至圣先师的位置一直做下去，今后千百年，祁家都是天下大族。”祁悠对祁博说着，后者也不住点头。 “说起来，祁名现在受平田大人的器重，得以总管天下至圣学院，也是一份重任啊。可惜国都太远，又在天子脚下，我们汝地之前不便派人前去，不如趁此机会，加派一些人手过去辅助一二。”祁博对祁悠建议着，这话说的很有水平，找了一个由头加深祁家与至圣学院的关系，并将自己更加牢固地绑在至圣先师的名号之下。 “此话没有错，我们一起出去安排。”祁悠隐晦地笑了笑，听出了祁博话中的言外之意。 ------------ 第九十三章 平田的来信 这封来自上界福地，由天下至圣先师手书的信，向风一般从汝地出发，很快吹到了国都中风天子的案头。 “所以说，这是圣师从福地中传递过来的手书？”风天子坐在凤临宫前殿的主座上，手中摩挲着一封书信，对下方的祁名略带探究地问道。如今，这位天子在铲除了国都姜家后，亲自掌握了天子的权柄，成为神祇之下名副其实的第一人。 天下十二州议会系统的建立和各地执政官的上任，更是为风天子带来直接领导的力量。如今的风天子，已经很少就具体的某件事情专门接见别人，通常要想和他说上话，只能递上奏折。但今天的例外，所有知情人都不意外。 此刻，看着站在大殿中的祁名，这位颇有仪态的十几岁少年，风天子心中也有感慨。至圣先师人不在，但却时刻向天下彰显着巨大的影响力，且不说国都中至圣学院中已经有近千名学员，天下十二州遍布的几十所学院中学员总数加起来，怕不止两三万人。 这是一股，令风天子都害怕的力量，其威力可能比以前的姜家主脉更大。 “是的，天子。这是我祁家火速从汝地传来的，我也看过，的确是老师的手书。”祁名不卑不亢，丝毫不怵地直视风天子。自从承接了平田在俗世中学院的力量，他的身上也流露出几分威仪，这份威仪将随着年龄的增长而与日俱增。祁名意识到了这一点，并很快将它用在行为处事之中，连如今威名赫赫的风天子，也敢于直视。 “你既然也看过，自当知道信中内容。”风天子扬起手中的书信，语气略有点复杂。他想起平田曾经给他写过的好几封计划书，都是用书信的形式包装起来。这其中有一封，替风家建立了稳定的财源，另一封更成就了他真正的天子荣耀。如今这一封，也不知道会对天下产生何种影响。 “是的，老师在信中说的明确，我自当奉行。”祁名挺直了腰杆，微不可察地将语气强调了一番。“当然，老师只是建议天子，但若天子不便，我可以代为主持。” “容我想想。”风天子手扶额头。 “但是天下人民，恐怕等不得，这是关乎世界的大事。”祁名没有退步，一句话将风天子堵了住。 “圣师在信中建议，要在天下设立一个新的祭祀名目，这的确要仔细斟酌。”风天子不耐再与祁名周旋，终于将观点的交锋摆上了明面。“天下从来只有祭天、祭地，还没有过祭师，要开这样的先河，不能草率，我还要请示祖神。” 风天子情绪有些激动，其实他已经从祖神处得到指示，天下间已经添了一个文神，掌握传道授业解惑，这文神将关系到世界晋升的大事。如今，新晋的文神，直接提出要在近日，由天子主持一项新的祭祀，名为祭师。可是国家大事，在戎在祭，要说在国之大祭中再添加一项，这对风天子来说，是项不小的挑战。 守旧的贵族们会怎么看呢？创世的神祇怎么看呢？天下的众民又怎么看呢？自己才将天下不少权柄收回，从理性上说，要守成为上。可先师曾解自己于危难，如今亲自从福地中传下书信，想必是非常重要，若是拒绝的确不好，更何况对方已成神祇。 “老师已经在信中说过，这也是他与创世神祇周知过的。”祁名回答道。“先师也特别交代，此事更涉及世界的晋升，请天子早早决定。” “好吧，我会通知下去，做好准备。”受到祁名这句话的提醒，风天子突然想起来祖神的吩咐，当下做出了决定。“至圣先师如今的身份，也可以当得一祭，是我多虑了。” “天子日后当会为这决定感到庆幸。”祁名终于微笑地向天子行了礼。 “那就这么决定了，你也退下去通知各地学院准备吧。”风天子挥手。 告了声退，祁名于是出了大殿。且说这祁名一路从凤临宫走出，直到宫门处，又登上了来时的车架，才恍然间惊觉：“自己的老师已经登临神祇”这个消息。祭师，所谓的师，原来是至圣先师。原本祁名还想着天子肯定不会同意，甚至做好了要力谏乃至于用天下学院的几万人，威胁天子的准备。可是天子只是稍微犹豫，就做好了决定，一定是风家祖神之前给过了提示。 看着恍惚失神的祁名，驾车的宁云突然出声：“祁公子，在天子处谈了何事，如此失神呢？” 祁名这才回神，幽幽地说着：“老师从福地中来信，要风天子在天下两大祭外，再添一祭，名为祭师。” 此话一出，宁云挥出的马鞭，不由自主地偏了一偏，落到了马身上，将马一惊，瞬间就带偏了车马。“吁……”宁云连忙勉力，将马稳住，回头对祁名说：“天子同意了吗？” 祁名粲然一笑：“天子当然同意了，而且还隐隐透露出另外的意思，我回到学院后，将立即布置下去。” 宁云也是若有所思，随后也立即做出惊喜的表情。“这么一说，平田大人在世界中获得了应有的位格了吗？” “这恐怕是真的，可老师太过低调，竟然不与我等说明。我们天下至圣学院，如今几万学子，若是得知这一消息，定然心有欢喜。”祁名脸上带着笑容，手中摩挲着平田传给他的问道重至圣书，眼睛看往前方，不由地出神。 “驾”“驾”……宁云手中鞭子急挥动，这马车迅疾地穿过内城、到达风城，最后穿过城门到了南城中的至圣学院。 这学院才没多久，已经显出巍巍的气象。不少年轻人徜徉在学院之中，绿树与少年，阳光与建筑构成一幅和谐的景象，此情此景可堪入画。如今，来至圣学院就读，已经成为国都贵族的风尚，更是国都中平民的追求。 马车赶的太急，众多少年都纷纷好奇地看了过去，等祁名从这马车中出来的时候，大家才发现平素仪表堂堂，十分从容的祁名院长首次露出了急切的形态。 但祁名不管这么多了，他火速在学院的一处静室中找到袁杰，高兴地将平田老师的消息告诉了对方。“平田老师，现在已经是文神了！” 当天，关于至圣先师已经登临神祇的消息，就从这里传开了。可以预见，这消息将像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递到天下十二州各地的至圣学院中。 ------------ 第九十四章 自当降临 晨光洒落在大地上，这个时间，国都中的圣师祠十分忙碌。自从两天前，风天子下令要在天下加一个国祭后，圣师祠里就再没了清净。 以往来这里祭拜圣师的，多是国都附近的居民和南城至圣学院的学生们。自从天子令后，城中的贵族也络绎不绝地前来祭拜，而这两日，国都附近相邻的几个至圣学院学子，也陆续到达，往往是免不得要来圣师祠瞻仰一番的。 国祭加了一项，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一年一度的国祭，必须由天子带领，亲自祭祀。另外，按照礼制，但凡国祭，各家贵族也要事之。这就意味着，除了在国都中由天子率领兴州的各贵族祭祀的主场以外，天下其余十一个州，也要有当地主持，择日同时进行。 国祭的日子，定在五日后，充分考虑了偏远地方的通信问题。有的是通过法术传音，当然也有信鸽传信这种最平民的方式。 “祁名大人，这是祭品礼单。”圣师祠的一位庙祝，捧着一卷竹简，将之递给祁名。后者在天子颁布命令的当天，就同时出现在圣师祠中，这两日都在亲力亲为，不是忙着接待各家贵族，就是起草祭词，亲自监督祭品。 因为是此方世界第一次祭祀至圣先师，身为天下几十所至圣学院总督学的祁名，还着袁杰等人，发信要求兴州周围的十来所学院老师和学子必须前来国都，一同参与盛事。当然偏远一点的人，也只能在各地和贵族们一起了，据说有一些偏一点的学院，还纷纷要求祁名大人将时间延后一点，好让他们也能赶到国都呢。祁名当然没有同意，这些学院因此非常不满。 直到汝地临江城的柴川城主，对这些偏远的学校发出邀请，才勉强将负面情绪给压了下去。好在临江城的至圣学院，如今虽然不及国都分院般重要，但毕竟是名义上的本院，也是至圣先师在俗世时亲自督促建立的。于是国都分院、汝地本院，两所至圣学院终于在天下确定了一南一北两个中心，将至圣学院学子纷纷网罗，势要办一场盛大又隆重的祭祀。 眼见着礼单当面，祁名放下手中的活计，找了一份清水，将手细细地洗净擦干后，才双手将这礼单接了。“恩，还可以，平田大人不尚重礼，我看牺牲应该少一点，粮食五谷所做的粢盛和果蔬斋祭可以添一些。至于玉帛，太过贵重，就完全不需要了。”祁名在礼单上划了几道，又添了几道，最后又仔细地从头看过一遍，重新将其递给庙祝。“就将这些拿去和天子的礼官商量吧，若是要出钱财，你就去南城寻袁杰。” 说到钱，至圣学院自然是不缺的，不说学院组建的不少商会都占有股份，就是各家贵族奉献的束脩都够学院使用了。有了这些钱，所以天下各地正源源不断地建立更多的学院，城市里可以大建，至于更远些的乡村里坊，也能先设个点，先将体系组织起来，这力量就渐渐从组织中产生了。 如今，天下已经初步建设了37所至圣学院，完成覆盖十二州的初步计划。后续还有一些教学点，次一级的学院正在筹备，预计一年之后，天下处处都将有学院，比平田之前的预计要足足提前四年。 在风天子和至圣学院两大组织的共同努力下，原本十天才能将将准备的这第一次祭祀至圣先师的国祭，只用了五天时间就准备好了。在等待了两天的嘉宾后，原定的第五天祭祀大典时间很快就到了。 依旧是上午，圣师祠外围，东向的一个祭坛已经建好。长宽均有里许，高约二十步，没有超出祭天坛的标准。祭祀照例仍旧是天子亲为，和上一次祭天一样，他身着礼服，手持礼器，气象森严。 风天子，大抵是最近几代天子中，最为特殊的那位，自从结识了平田后，先是额外主持一场祭天礼，颁布了一项新的天子令，如今又为天下开启了一个新的祭祀。 威严的礼服之下，风天子也颇有感慨，刚来国都时还毫无根基的平田，如今需要他仰望乃至于祭祀，千百年来，乃至于史书记载的万载以来，还没有过类似的人物出现。这需要运气，但最重要的是实力，风天子心里很清楚，祭祀之后，平田的名字将被天下传颂，声名直追创世神袛。 吉时终于到了，大典开始，主祭官风天子，在礼官的示意下，率全体致祭人员肃立就位。祁名揣摩过平田的心意，这次祭祀没有焚烧礼器、玉帛和六畜等重礼。只由风天子及各贵族依次上香献花后，恭读祭文并向圣师祠行三鞠躬礼，默念。 等祭祀乐声既止，鸣炮致祭。全体与祭人员，绕行圣师祠一周，最后派出风天子为首的一队代表，前往圣师祠做最后一礼。 当风天子众人将圣师祠一圈绕完之后，天地间终于有了感应，那原本稍显温煦的朝阳，突然间大放金光万道，将这方天地彻底照亮。又有一道光芒，从圣师庙中升起，接天连地十分璀璨，与太阳的光芒分庭抗礼。 远在祁家福地中的平田，也在同一时刻，突然开启了一道心眼，目光凝聚在俗世中这块土地上。他目睹了全部过程，心里升起了无限的欢喜。能感觉到世界的意识，随着这场祭祀愈发活跃起来。 平田不由自主地，从福地天宫中站了起来。双手在身周挥动，做出一种玄妙的动作，仿佛也在与俗世中一样，祭祀着冥冥之中的世界意识。 风天子、祁名、众贵族和北方各至圣学院的代表们，目睹了这一刻的天地奇观，大家心情也非常激荡。众人的步伐也随着缓慢了起来，等到风天子终于进行了圣师祠中，众人也紧随着鱼贯而入。 又一场神迹在这里降临了：圣师祠，这是一座奇迹建筑，建立在烛龙降世时产出的巨大深坑之上，每时每刻都彰显了至圣先师舍己救人的英勇。 当众多祭祀者进入这里，一道柔和的光芒在众人眼前绽放，似水波一般，从圣师祠的墙面上扫过。顿时，一块块雕塑自动浮现，变成了至圣先师在这方世界中的各种事迹。又创建临江城至圣学院的砥砺，也有在南城中创业的艰难，更有如今得封神袛，受得国祭的庄严。 当这一切都绘制完成后，圣师祠中的平田雕塑，瞬间像活过来一样，右手持书，目光炯炯地看向了众人。 包括风天子在内的众人，此刻均从内心中发出敬仰，一个个跪了下来。与此同时，身在祁家福地的平田，也不惜燃烧神力，将自己的名号顺着信仰通道，传递到俗世中信徒的心中。 祁名是感受最明显的，平田的声音此刻在他心中不断地回响：“当我降临时，为此方世界开辟文道。令少有所学，老有所循。令贵人可传家，褴褛能有得。若有人尊我的名为圣，当依我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一时间，所有平田的信徒们，都齐齐发出赞叹，和平田一起分享了得封神袛的喜悦，献出了自己的信仰。几乎是同时，天下所有的平田雕塑，都放出光芒，统一了形象。 一点点金色的的力量，从俗世中升起，这金色的光点，只有神能看到，它们漂浮着升到空中，沿着某种神秘的渠道，主动汇聚成一束，向着某一处飞去。 ------------ 第九十五章 世界晋升 “就在此时”祁家福地天宫中的平田，将目光死死地盯着那道金色的光束。 “燃烧神力，我要冲击世界屏障。”平田沟通着神格玉盘，发出他在这个世界最重要的指令。 下一刻，平田的神格玉盘中，就释放出一股神力。自从上次击碎了烛龙的法则分身，收获了一些神力后，平田只在凝聚神国雏形的时候用过一些神力。如今，他毫不犹豫地将这些积攒下来的神力挥霍出去，实在是迫不得已，因为这次的行动关乎重要的未来：何时能够顺利回归主世界。 神格玉盘立即对平田的指令做出了回应，只见一道乳白色的光芒，突然从祁家的福地天宫出射出，这道神力光芒出了福地，就与俗世中飞上来的那道金色光芒纠结到一起。两者打着转，迅速地拧成一道绳索样，又似一道利剑，笔直地射入虚空之中。 此时此刻，这方世界中的另外几位大能也在注视着这一幕。 几乎是平田射出乳白色神力光芒的同时，一道火焰色的神力也自世界屏障中发出来。这道火红的神光，并没有相助平田，反倒是在阻拦一般，挡在那道金白相间的神力前方。 “这烛龙真是作死。”福地天宫中，平田看到这一幕，脸色铁青。他好不容易要趁着天下大祭的机会，收集到万民心念，希望用这力量沟通世界意识，为冲击世界晋升到四阶，突破最后一丝屏障。 那道火红色的光芒，正是还剩下火之本源的烛龙所发，作为创世神祇，这烛龙非但不相助，反而出力阻拦，竟然阻拦世界的晋升，出乎平田的意料。但是，平田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实在是自己刚刚释放出全部的力量，已经没有余力打破烛龙的布置。 “怪我想的太简单了，我成功化解了姜家福地来袭，烛龙只会对我更加警惕。其实我本来也准备借助世界晋升时，借助世界眷顾再对烛龙本体一击，看来烛龙并不笨，此时阻拦于我，想是看破了我的意图，自保而已。” 平田看着红色的神光即将撞上自己的神力，心中做好了失败的准备。“反正也不过是损失了一些神力，你躲得了一时，还能躲得了一世吗？”刚刚释放过全部神力，脸色发白的平田，在天宫中恨声道，同时准备收回注视的目光。 然而就在这个千钧一发之际，世界界膜的方向，又有三道神力传出。一道色呈青色，正是风属性本源玄鸟所发，一道色泽淡黄，那是刚刚掌握土属性本源力量的太一，最后一道是水绿色，应该是掌握水之本源的腾蛇所发。 平田眼神一亮，将正要收回的目光再度汇聚，脸上也不由地显出几分期待。 这新加入的三道力量，青色的玄鸟神力和水绿的腾蛇神力笔直地向着烛龙那道火红色的神力撞去，刹那之间，三者就湮灭在空中。最后剩下的那道淡黄色神力，则是加入到平田所发的力量中，与金色、乳白色力量一道，拧成一团，直直地向着世界意识的深处撞去。 天空之殿中，一脸灰色的太一瘫倒在一张椅座上，满脸期待地看着那道金色为主的光芒。“老师，太一只能做到这一步啦。”他旁边，则是保持着人身的玄鸟。此刻这位美丽的女神，也是一副脱力状：“哼，这烛龙做事真是越来越没底线，我们盼望了几万载的世界晋升机缘之前，居然还要出力破坏。” “霹雳啪啦……”一阵声音在这方世界所有神与人的心中响起。这声音略有点沉闷，但又巨大无比。像是夏日晴空响过的一阵惊雷，又似一张大鼓敲在人耳边。这声音巨大有力，但在世界厚重的晋升屏障面前，还是不够看，而只是这一声，已经让不少俗世中人就被震倒在地。 此刻，还在俗世祭祀的风天子、至圣学院众人，也听到了那声巨响。风天子福至心灵，立即带领身后众人跪地向天，祈祷起文神平田之名，于是又有点点金光再度飞升到空中。平田分出的一丝心神，也注意到风天子的动作。于是自己一咬牙，从文明神职火焰中割裂了一丝火焰，投入到信仰通道之中，传音大家，要信徒呼唤自己的名。 顿时，这世界其他州地中正在祈祷的人群，都纷纷跪下，口称文神。又有点点力量，汇聚到一起，再次形成一股可观的力量，接着之前几道神力的足迹，向世界晋升的屏障处撞去。 “嘭……嘭……”和围观的几位众神相比，此刻主持着那道万民之念的平田，在指挥其连续几次撞击世界晋升屏障的时候，已经被承担了十分重的反噬之力。 一抹额头上的汗，平田大喝一声：“跟你拼了，我就不信，有了这么多帮助，我这次还会失败。” 似乎是用尽了力量，平田将几乎全部的意识都投入到几种色彩混合的力量之中去。冥冥之中，平田好像化身成为那道力量，在虚空中奋力前进着。身边是浩瀚的世界意志，这意志也在关注着自己，与那道见不到的世界晋升屏障角力。 这是世界一直没有打破的障碍，只要成功突破，哪怕只是一丝裂缝，世界就能完成从三阶到四阶的巨大进步。 可是这道屏障的存在十分奇异，明明就在眼前，但看不到，明明真实不虚，但却似幻觉。平田带着那道力量，不断地在左支右绌，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接近了极限。如果有人在祁家福地天宫，会看到平田昏迷在大殿地板上，七窍流血，浑身的皮肤就像干涸的土地一般，显出一道道皴裂。 “不能再继续了，身体快要崩溃了。”理智告诉平田，必须要将意识撤离。但平田又不甘心，这种世界首次举行的大祭，和平常一年一度的大祭不同，再有千百年都不一定再有。若是一直慢慢等待世界自行孕育到四阶，也不知道要多少年之久，平田不敢赌下去。 “我不甘心……”平田的意识发出一道嘶喊，再度用力向前一冲。突然间，一声清响：“突破了。”平田的意识瞬间回转到身体之中，整个世界都欣喜了起来。 ------------------------------------------------------ 推荐好基友虹魔的作品《诸天道途》，都是新人，齐齐求浇灌。 ------------ 第九十六章 世界的拷问与回归 当世界向上的屏障被突破后，刹那间平田感觉周围的一切都灵动了起来。 世界的意识，空前活跃起来，一阵欢喜的心情，从这方世界的生灵心中散发出来。 只有神祇才能看到，这一刻，整个世界沐浴在一片金光之中。 也知道几位神祇，这世界的力量顶层，才从这世界晋升中获取了强大的资粮。几位创世神祇几乎是在世界晋升的同一时刻，力量也达到了四阶，世界升级的回馈，第一颗果实被神祇们享用了。 但变化还在继续，玄鸟、腾蛇等神祇发现，世界的界膜更加浑厚了，原先的那块漏洞甚至在这次升级之中，被世界自己补全。几个神祇被困在界膜处的尴尬，随着这一次世界的晋升，终于得以解放了。 “终于可以再次回到世界之中传递信仰，传播威名了。”在天空之殿，玄鸟欣喜若狂。持续了不知多久岁月的神隐时代，终于在平田的帮助下终结。几位创世神祇将再一次走上世界的舞台。 变化的不止是这方世界中的神界，世界虚空中的福地也有所改变。原先，虚空之中暴虐的能量，终于被世界抚平，这些能量纷纷围绕着虚空中现有的福地，不断补全着后者，令所有福地在一瞬间迅速变大几倍。 而这种增长还没有停止，一些原来在虚空之中离的稍近的福地，在这一刻突然连接到一起，持续地向外扩张，未来各家的福地竟是要在虚空中连成一片新的陆地，高举于俗世之上。 “世界的面积将要扩张了。”腾蛇观察着还发现，在世界的晋升中，还有不少虚空的能量被大地吸收，陆地的边缘线不断增长。随着他的判断，果然，大陆最西处，延伸出一块新的土地。顷刻间生出草木山川，这景象甚是壮观。 在世界的生长同时，一道力量从世界的核心中照耀到祁家的福地天宫中，刚刚还受了重伤的平田，在这力量的照耀下，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世界没有忘记这次推动它晋升的功臣。 在平田被治疗的同时，这股修复他的力量，还顺带在祁家的福地中扫过，这福地增长的速度突然间比其余各家虚空福地都快很多，福地的面积陡然增长了四五倍。接引殿中瞬间也诞生了很多阴魂化生的灵体，将这座大殿挤的有点满。 不明情况的祁来，赶紧奔向福地天宫。“平田大人，福地突然扩大了很多，还化生了很多灵体，天宫空间突然吃紧了。”可祁来在福地天宫门前转了一圈，发现大门紧闭，于是只好叹了口气，又回转去接引殿，安排了诸多事务去了。 福地天宫外的情况，平田并不知道。来自世界的宏大力量，如今将平田拉入世界意识的核心，这是一片璀璨的空间，到处闪烁着莹莹的星光，平田的身影在这片空旷中，显得十分孤寂。 “域外之人，汝是何人？”一道温柔的声音，在平田的心中响起来。 “我是何人？”被问的这道身影，口中念叨了一遍。心中瞬间流过近半年来的种种经历，从刚刚降临这世界，成为一个家族的公子，再很快受到伏击，又意外获得姜家福地长老的神晶得以晋升到三阶。又到进入福地，制造问道重至圣书，还在俗世中布局至圣学院。最终凭借至圣学院得到世界的法则，成为此方世界的神祇。 一幕幕经历深刻地烙印在自己的记忆中：“我是谁？我是平田，在这方世界成为神祇。”这身影喃喃地说着。 听到这样的回答，世界意识很快给这身影一道鼓励的力量。温暖有力地围绕着他，像母亲拥抱着孩子。 “汝是平田，生于这世界，在这世界成神，是吗？”世界意识继续问道，鼓励着对方正面回答。温柔的力量，又加大了，轻轻地将这身影摇晃起来，这身影像是在摇篮中一般，心中升起了宁静和喜悦。 “叮，宿主遭遇世界意识的拷问。判断宿主有被同化的倾向。”冷不丁地，又一声不带感情的声音，在这身影的内心中浮现。 这身影浑身颤抖，原本挣扎着，犹豫着，猛然间受到神格玉盘的提示，此刻终于大声喊了出来：“我不是平田，我是方皓泽。” 这声回答喊出来后，原本所在的璀璨空间，轰然崩塌，世界意识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下一刻，方皓泽就重新回到了祁家的福地天宫。 主世界降临到此方世界的方皓泽，第一次喊出了自己的本名。其实成为神祇后，方皓泽就想用回自己的真名，毕竟那时已经没有能威胁自己的力量。可是祁家、至圣学院等等关系，依然是一种羁绊。令方皓泽不由地想继续用着平田的名字，一方面是出于方便，一方面也是自己的感情所致。 直到刚刚，接受了此方世界的拷问，方皓泽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有被世界同化的倾向，难怪主世界人每年都有很多转生失败的案例。 “如果刚刚没有神格玉盘，或者我的意识稍有不坚定，我就要被世界同化了。”方皓泽低头苦笑，这世界真是爱自己深沉，居然用这种方式，想要将自己留住，成为这世界的神祇。 “对不起，我的目标可是星辰大海啊。”方皓泽此刻浑身轻松，换回了本名之后，原先加诸在这肉体上的各种冥冥中的关系，被自己斩落干净。 沟通神格玉盘，发出了一个查询的指令：“检测目前状态，是否可以回归？” 神格玉盘立即给出信息：“随着本方世界的晋升，宿主正式达到四阶完全状态，随时可以回归，本方世界的获得将在回归之后计算。另外，宿主可以凝聚一个投影，在本方世界继续接受信仰，但神力收集将出现部分损耗。” 方皓泽活动了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的力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于是根据神格玉盘的提示，从灵魂中分出一丝意识，在祁家福地中凝聚成一具投影，这投影出现后，就对方皓泽做了一个礼，随后不声不响地坐到祁家福地天宫的主座上。 看到这一幕，方皓泽心中闪过一丝亲切，感觉这投影明明是独立的个体，自己却又能感应甚至对其指挥。但他没有继续追究下去，回家的心已经非常迫切。 “不过回归主世界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做。”方皓泽抬头看向头顶的神界空间，目光炯炯地穿过虚空，看到一座高大的山峰，那是烛龙的神殿。 一个闪身，方皓泽的身体就从祁家的福地天宫中消失。下一刻，烛龙的神殿空间中，一道身影笔直地冲向那道沉睡在山峰旁边的创世神兽。这神兽身量巨大，身子盘绕着山峰，头部还直接搭到峰顶。 “烛龙，我方皓泽今天要来讨个公道。”洪亮的声音叫了出来，将烛龙惊醒。 这具神兽缓慢的睁开眼睛：“域外之人，你有胆来此？”说完，这烛龙就张开巨口，一道铺天盖地的火焰，朝着方皓泽身上袭来。 “世界意识，我想召唤你。”方皓泽猛地大喝。 “哈哈，真是可笑，你居然妄想呼唤世界的意识？”烛龙像看傻子一般，笑话起方皓泽。 但方皓泽没有理会，一道宏大的力量替他做了回应。在这力量降临的时候，这方神界天空都被乌云遮盖了。这力量降临到方皓泽的身边，随着他的召唤，向烛龙袭去。 “啊……”只听一声惨叫，烛龙被一道无形的力量，从山峰边提起，狠狠地扔到地面。下一刻，就不知生死地倒在地上。方皓泽知道，这烛龙从此将不会再苏醒，只能一直沉睡下去。 神格玉盘适时地提醒：“恭喜宿主利用世界意识将创世神祇封印，宿主抽取了一丝创世法则，宿主是否回归？” “回归。”方皓泽脸上无悲无喜。只见一道金色的灵魂就从原地升起，迅速飞升，达到界膜处，轻松地穿过，向着更高的天空中，一个巨大的太阳飞了去。 。。。。。。。。。。。 本来慢慢写，还会有一章，但我太想让主角赶快回去主世界了。名字改回了，千万别弃书啊，后面的故事更精彩。 ------------ 第一章 世界的海洋 浩浩兮，日灿然。漫漫兮，意杳然。 金色的灵魂，在无边无际的空间中快速地划过，这片空间如此宏伟，凡人只要望一眼，就立即迷失在其中。 这灵魂经过一个个闪烁着光芒的球体，径直朝向最高处那个庞大的如同太阳般的球体飞去。 那是主世界，万千世界的中心，平田的来处，也是平田的归处。 主世界佛教的大能，早在位面技术还没如此成熟的时候，就曾比喻过，世界之海中，大千世界如恒河沙数，无穷无尽。 的确，在这片世界的海洋中，除了最高处的主世界，周围大小不一地漂浮着无数的光球，每一个光球，就代表一个世界。 远处看去，离主世界越近的光球，就能得到主世界更多的照耀，因此这些世界也更大更明亮。 反之亦然，很多小世界在主世界的远处，只有一些微弱的光芒，浮浮沉沉，甚至随时生灭。 方浩泽之前脱离的那个世界，也位于主世界的远方，在世界的海洋之中十分不起眼。 那方世界刚刚完成晋升，从世界海洋的最角落，挤近了一点，光球也稍微大了一丝。那方世界也是幸运的，因为有方浩泽的降临，摆脱了随时黯淡的命运，终于在世界的海洋中度过最初的幼生期。 但不是每个世界，都有它这般幸运。在它旁边的一个世界，终于支撑不住光芒，陡然转暗，世界的意识发出一阵悲鸣，这失去光亮的球体，就向着世界海洋的深处坠落下去，渐渐消失不见。 也并不是弱小才会坠落，世界也有意识，当某些世界的意识迷失，就会背离主世界的太阳，向世界海洋的深处坠落。 金色的灵魂，在世界海洋的稍偏远处，就经过了一方中等大小的世界，这光球比周围的球体都要大一圈，但是光芒却很微弱，正在奋力地朝着世界海洋的底部沉下去。光球内部一片血红的颜色，那是生灵的悲泣。 在无边无数的世界中穿行，金色的灵魂突然意识到，为何之前那方世界，要如此尽力地挽留自己。实在是自己这来自主世界的灵魂，可以帮它更好地牵引主世界的光芒，定位主世界的所在，帮它更快的晋升。 金色灵魂继续飞升，很快从世界海洋的边缘到达世界海洋的中部。如果说底部的光球像是米粒，这里的球体更大，已经可以被称作乒乓球了。这些世界已经更为灵动，当方浩泽的灵魂经过时，甚至主动伸出一些法则丝线，在空中形成一道网，意图将方浩泽的灵魂捕捉。 方浩泽丝毫不惧，回归主世界时，因为受着巨大力量的牵引，灵魂是绝对安全的。果然，当金色灵魂飞到那些网上，因为速度飞快，这些法则网被撞出一个个空洞。 其实回归的时间，就在那一瞬，等到方浩泽金色的灵魂终于来到世界海洋的上方，已经充分沐浴到主世界的光芒时，终于精神为之一振。 上部的世界依然多到无法计数，但是已经有相当的体量，最大的一颗已经快有一栋大楼那么大，小的也有篮球般大小。这些光球对方浩泽金色的灵魂避之不及，甚至主动伸出一些千奇百怪的力量攻击起方浩泽。后者依旧不惧，因为回归绝对安全。但这些千奇百怪的力量，也针对降临的灵魂。方浩泽就看到，一个灵魂因为不小心被一道力量击中，匆忙地钻入一方世界中。 没错，越到达主世界，就有很多的同样的金色灵魂，有的也在朝着主世界的太阳扑去，但也的正在降临。从某种意义上说，主世界是个人人都能穿越，是真正的人道盛世，只是要看个人的力量。 在主世界80亿多人，有0万人才有修行的资格，这其中三阶及以上的也有80万，达到三阶，就可以适度地进行着位面探索，可以在主世界控制下的世界中转生。 而一旦达到四阶，选择的空间就更大了，可以自行选择新的世界探索，这意味着更大的收获，当然也有更大的危险，但具备这样资格的人不多，仅有八千多人。 这才是世界海洋中应该有的景象，无数的主世界灵魂在其中穿梭，寻找着合适的世界开发，为主世界带来源源不断的补充。主世界的繁荣，在于自身的位格，更在于不断汲取了其余世界的营养，这也是世界海洋中最上方的世界躲避反击来自主世界的灵魂的原因。 当然，大鱼吃小鱼，世界的生态就是如此。虽然世界海洋上方的光球厉害到攻击来自主世界的灵魂，就是这些世界自己，也偶尔会有一些灵魂主动出去，转生到其他的低级世界中寻找力量和物资。但是这样的灵魂很少，在世界海洋中甚至不能暴露太久，主世界众多金色金色灵魂根本就不屑于过多关注。 “这才是星辰大海的真相，也是我的目标。”方浩泽金色的灵魂在世界的海洋中快速地穿行，离主世界的太阳越来越近，最终停留在主世界太阳面前。 在主世界光芒的照耀下，方浩泽感受到一种来自于母亲的关怀，灵魂愈加凝实。同时，主世界的意思还关注到方浩泽从降临世界中，带回来的文明神职和一丝创世法则。一阵赞扬的情绪，从主世界的意思中轻轻传来。 方浩泽知道，这道意识只是主世界宏大意识中的一丝分身，虽然自己从下方世界中带回来的神职、法则等等在主世界之中不值一提，但起码主世界的意识给予了自己的肯定。这种肯定非常重要，代表了方浩泽在某种程度上获得了认可。 方浩泽也赶紧趁着这个机会，从主世界的关注中交换了一丝能量，他甚至还献祭了一部分创世的法则。 这过程说起来颇有些复杂，但因为灵魂体交换信息的速度飞快，在主世界一丝意识中，方浩泽很快就完成了能量的交换，稳固了自己四阶的力量。 下一刻，方浩泽金色的灵魂就似乳燕归巢般，径直投入面前巨大的太阳之中。一直发自内心的温暖，立刻传遍了灵魂。 ------------ 第二章 按揭款 一间略显逼仄的的小屋里，绿色的安全灯在一闪一闪地发着光。 这小屋是主世界最常见的房屋制式，大约三十来平。进门处是一个走道，开放式的厨房置于走道左侧，右侧是卫生间，上有推拉门。 走道过去，就是一间卧室，床边摆了一组小沙发，兼具了客厅的功能。床对面，则是一组衣柜。 这是一套很典型的政府公租房，专门供给贫困人群居住的，只要符合申请条件，每个月只要付出很少的租金就能入住。租金是100个信用点，但是在外界，一顿饭就要10个信用点。 主世界经过许多年的发展，早就已经摒弃了纸质货币，全世界的金融结算都以各国资源总数叠加为准，这信用点是全世界通用的货币，购买力非常强。一套这么大的房间，每月仅需要100个信用点，的确是非常低的价格了。 这房间没有窗户，此刻安全灯的绿光还在一闪一闪地，令这小屋在逼仄的同时，又显得莫名阴沉。定睛一看，这安全灯正是从衣柜前的一人长的胶囊状设备上传来，这是主世界华夏国用于修炼的设备——养生仓。 国家为了鼓励修炼，为具备修炼资质的公民，都发放了基本的设备。这养生仓只是最低级的，但也十分贵重，非一般人能买起。 廉价公租房，一个国家标准的养生仓，这两个如此普通的物品此刻竟然摆在一起，就显得十分冲突。因为在全世界，只要是有修炼资质的人，一般都能拿到不菲的收入，起码做个小白领绰绰有余。 此刻，这安全灯突然间由绿转红，随后，廉租屋里的灯光就在一瞬间自动亮起，养生仓的盖子轻轻弹出。 “嘟嘟”两声电子提示音响后，房间里的空气清新器、卫生间的热水器甚至厨房的自动做饭机，都在同时发动了起来。这阴沉的屋子，顿时有了股生气。 令这一切生动起来的主人，正从养生仓中慢慢坐起。是个二十余岁的青年，身高并不出挑，只有一米七几，长相也只是中等。但这青年气质从容，身材也颇为匀称，一双眉目如渊如海，十分深邃，这正是刚刚从下层世界转生回来的方皓泽。 随手从身边的衣柜挂钩上扯过一条毛巾，盖住自己赤裸的身体。方皓泽先是站了几秒不动，等身体和精神同步适应后，才从养生仓中迈出。 和别人转生的过程不一样，方皓泽这一次的转生是利用了神格玉盘的力量，相当于官方渠道与走私渠道。其实这并非方皓泽所愿，毕竟谁也不想平白浪费力量，可是转生之前，方皓泽已经支付不起高昂的官方渠道费了，必须通过走私，从下层世界中捞一笔。 思索着，方皓泽就进了浴室，一边打开淋浴，一边高声喊道：“智能管家，帮我查询一下今天的日期。” 话音才落，一道自然圆润的中年男子声音从房间中传来：“星海智能管家系统，你贴心的助手。主人您好，智能管家为您服务。今天是西历1月19日，距您进入养生仓时间刚好过去一个月。” 方皓泽算了一下时间，预估自己这次转生的三阶世界与主世界的时间比。“果然底层的世界，世界比要大多了，如果是走官方渠道转生到主世界附近的高层世界，时间比近乎一比一，那付出的时间成本就太高了。” 心里盘算了一圈后，智能管家突然又提醒到：“尊敬的主人，您的信用点已经不足100点，同时您本月的按揭还款数额是0点，智能家居服务费150点，请主人尽快准备，交费时间最迟下周五。” “帮我预约明天上午8点的云霄车，我出门去挣钱。”方皓泽此时已经洗完澡，掩不住心里的高兴，嘴角一笑地说。 “好的，正在为您预约……已经预约成功。”智能管家只花了不到一分钟，就完成了操作，并很快回馈给方皓泽。 “嗯，好的。”洗完澡换了身清爽的衣服，方皓泽顺手从浴室对面的开放式厨房，取了一份饭菜。一边走到沙发上，一边口中塞着饭菜，对智能管家回复。 主世界的科技和力量最近几千年发展十分迅速，所有人哪怕一辈子不出门都可以生活的很好，国家定期给予最低的生活保障，一切的生活物资都可以通过自动的物流配送系统完成。 至于社交，那更加简单。方皓泽在沙发上坐定，对着智能管家就呼唤着：“帮我接通世界网。”几乎是同时，方皓泽就置身在一片水清沙白的海滩上，头顶还有几只海鸥飞过。 这就是世界网，最新的虚拟现实技术，可以让登陆网络的人随时随地出现在虚拟世界的各地。并且还支持多人会面，私人约会等多种功能，已经完全可以令人不出家门，游览世界，甚至与几万里外的人交朋友。价格，50信用点一个月。 才进入自己设定的世界网登入点，方皓泽一般吃着饭一边在世界网上进行操作。面前是一个光屏，方皓泽手指不断轻点，随意浏览了一下新闻，又打开自己的私人邮箱。里面除了密密麻麻的广告邮件外，仅有两封私人邮件。 将最后一口饭塞进嘴巴，方皓泽右手轻点。不出意外，这两封邮件，分别是章玉茗和周永贞发来的。 首先将章玉茗的邮件点开，一个仪态端庄的女性就在方皓泽身边坐了下来。“你跑哪去了？大半个月都不见人，再不出现，以后我们的生意伙伴关系就宣告终止了啊。”这女子对方皓泽的说话非常俏皮，竟然跟其形象十分不符。 “明天就到。”方皓泽马上回复，随后在这女子身边一点，这封邮件才算是阅读完毕，并做出了回复。 继续点开第二封，一个打扮的颇时尚的年轻男子站在方皓泽对面。一脸嚣张地说：“小子，你不是说要跟我借0信用点吗，我把压岁钱钱都提前支取出来了，又找我爸妈，才凑足5000，剩下3000你自己想办法吧。” “不用你借钱了，我回头请你吃饭，哥们最近发财了。”方皓泽大笑回复，也是随手将这封邮件关闭。 等了两分钟，方皓泽眼看两封信的主人没有出现，才知道他们此刻应该在忙，没有及时登录世界网。 “退出登录吧。”方皓泽轻声念道，又再次端着手中的食盒，出现在自己家的沙发上。他将食盒扔进厨房的洗碗机，稍微清理了一下卫生，径直倒在床上。“这几个月太累了，先睡一觉。” 少时，房间明亮的灯光就调整成柔和的夜间模式，一道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就从床上传出来。 ------------ 第三章 一个大收获 主世界，方皓泽的公租房，七点钟。难得早起的方皓泽，挣扎着起床，今天他约了八点的云霄车。 简单洗漱完毕，方皓泽就出了门。出了小小公寓，平田上了走道的传送带，一路来到电梯前。科技的进步，大大节省了人力，只要你愿意，如今刷牙、洗脸、吃饭都可以用机器代替。 这座公租房，因为位置比较偏，住的人不是很多，所以当时方皓泽选择空间比较大，他选了顶楼。218层，满吉利的数字。 进了电梯，方皓泽就上了一层，顶楼上面的停车平田。 云霄车此时已经到达，方皓泽看了看时间，正好八点整。遍布城市的云霄车，和物流系统一样，其实是一种公共交通系统。这在几百年前还是不可思议，但如今物质比以往更加丰富，促使了社会福利不断下沉，普通人也可以用很低廉的价格，实现快速出行。 “清风路，A区，1118号，57层商业平台。”上了车，方皓泽语音输入目的地，自动驾驶系统随即启动。车子先是缓缓升起，随后一个加速，就冲了出去。 透过车窗，眼前是一个高楼林立的大城市，半空中不断有云霄车飞过，在空中按照智能系统分配的路线，各行其道。 离目的地越近，城市就越高，空中不断播放的3D广告，空中商业街上遍布的商业体和热闹的人群，种种景象都提醒着大家，核心商业区已经到了。 平田简单扫视两眼，就在意识中沟通神格玉盘：“结算我此次转生的收获。” 神格玉盘的电子音答道：“本次转生世界，共停留97天，宿主完成了由三阶到四阶的提升，神力值由0达到目前的1998。同时，神格空间中存储的物资如下：” 一道数据在方皓泽的意识中出现，方皓泽凝神看过去，不由笑出了声音，这次收获实在有点大。不提自己获得的神职和法则，就是各种宝物，也非常可观了。 首先是风天子赏赐的十二个灵物，这些东西来到主世界后，因为原世界只有三阶，在主世界中并不太值钱，种种玄妙的功能，也因世界法则的升级而不复存在。但是，至少可以算不错的装饰，毕竟是一个世界的特产，也能卖不低的价格。 其次是天空之殿一行的收获，分别是十来颗炎龙火核和天空之殿中的不老泉。前者在主世界，化身成为带有高温的宝石，后者效用也大减，但是普通人用了也会起到非常好的美容效果。这两者可以成为主世界的奢侈品，价格昂贵。 除了这几样外，还有几样东西价值难以用信用点衡量。分别是祁家福地中搜集到是一些法诀，尤其是由虚化实的构建福地技术。主世界达到四阶的力量者，虽然理论上在某些低级世界是半神之身，但在主世界却没有这样的低位。很多人无非是收入更高，寿命更久罢了，连自己独立的神格和神职都没有。 方皓泽几乎可以肯定，一旦自己由虚化实的技术公布于众，不少四阶甚至于三阶力量者，都会蜂拥购买。 毕竟大家都有机会去下层世界中转生，很多世界都有虚空资源，只要成功构建一两块陆地，哪怕不带回主世界，也是一个巨大的资源，甚至可以说是迈向更高层次的根基。 正当方皓泽高兴的时候，神格玉盘突然提醒：“目前宿主积累的神力值很低，请宿主继续努力，早日升至五阶。” “升到四阶需要五万份神力，升到五阶需要多少？”方皓泽不由在心里哀叹。 “升级到五阶需要50万份神力值，因世界阻隔，目前宿主每日由下层世界汲取的神力值仅有500份左右，请宿主尽快在主世界开辟神力来源。” 轻轻揉了揉额头，方皓泽不禁想起自己初步计划的几个项目。“不过现在还言之过早，等手中这批东西卖出去了再说吧。” 一番检查后，方皓泽所乘的云霄车就到了目的地。这是一个颇有规模的空中商业区，楼宇之间用空中走道连接，并且这走道十分宽敞，每条都有十来米，形成了空中街区。 下了车，方皓泽径直往街区一家占了几个门头的商店走去，这商店门前挂了一个超炫的广告牌，上面写着“红星?梅凯龙”。这是本市闻名的一家位面商品交易店，也是华夏国著名的连锁店，其控股公司实力颇大，总部就在本市。 熟门熟路地进了门，方皓泽和几位店员打了招呼。一路朝着店内走去，终于在店面最深处的一组柜台处，见到了章玉茗。 “嗨，美女。”方皓泽轻快地叫了一声。 对方正在低头拨弄着一块玉玦，她头上戴着一件厚重的设备，似乎正在分析着什么。听到方皓泽的招呼，头也不抬。“这位客人要做买卖请找店员预约，此处闲人勿进。” “章大美女，小的知错了，这段时间，我不是有事情，所以一直没有登录世界网，也没有回你信。”方皓泽一脸笑容道，又哄了许多好话。 一番言语后，好不容易将章玉茗哄住，对方终于放下手中的物事，抬起头。这位美女，对着方皓泽轻声一笑，顿时点亮了周围的世界，要用古语来说，当真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章玉茗俏皮道：“我都告诉你，我们的商业关系终结啦，你今天要是不请我吃饭，以后就别来我这店做生意了。” 方皓泽立即道：“好好，等你下班我就请你吃饭，不过现在我有一笔大买卖，要给你做。”方皓泽之所以这么讨好章玉茗，除了对方是这家店长以外，还是自己的恩人。 两年多前，方皓泽还没有得到神格玉盘，好不容易托了早逝父亲的关系，参与了不少考古挖掘，这其中自己也私藏了一些，都是在章玉茗的店里走了灰色渠道销售了的。那时候的方皓泽，母亲病入膏肓，家中正是缺钱的时候，甚至从政府借了不少贷款，这款项如今还在每月支付。也就是章玉茗可怜自己，给了一条活路。 “我是真有好货，给你看看。”方皓泽说完，除了不老泉用了一支小管子装了些样品，其余的东西都原样地，一股脑倒了出来，堆在章玉茗的工作台上。 “你这是去某个世界走了一圈？”章玉茗也是识货的，眼睛瞪了老大，立即知道了怎么回事。随即拿起一个设备，逐一对方皓泽这堆货品检测了起来。 “不行，这设备级别太低，你跟我来。”章玉茗找来一个容器，将方皓泽的东西装了进去，领着方皓泽，一路又朝着店面更深处走去。 两人穿过一个密码门，进到这店面的贵宾室后，章玉茗才将这堆东西一一放在个一人高的大检测仪中，很快这堆物品就收到了检测结果。 “我的天，你这些东西也太值钱了，尤其是这支，有了这笔业绩，我今年的年终考核估计要在全国排第一。”章玉茗喜笑颜开，指着方皓泽的那支不老泉。“你这个有多少，我就要多少，我留着自己用。” “你在开玩笑吧，这种水，我可是有一桶，我送你一些吧，你就别从店里买了，多贵啊。”方皓泽立即说。 “哦哦，我说错了，我是说要全部收到店里，不过你要送我一点更好啊。”章玉茗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改口道。 两人喜滋滋地计算了一下，这批货物价值300来万信用点。章玉茗叫来财务，当场做了结算，将这笔钱打入方皓泽的名下。 瞬间，方皓泽就完成了住公租房穷小子到百万富翁的转变。他食指朝着章玉茗一勾，得意洋洋的说：“等下想去吃什么大餐？”惹得后者一阵白眼。 ------------ 第四章 一个小目标 这世界工作轻松，一般人只需上半天班，方皓泽等了一会，章玉茗就下班了。后者在更衣室换了一身衣服，再次出来的时候，成功惊艳了这一刻时光。 只见章玉茗穿了一身桔色的大衣，大衣自然敞开，展现出鹅黄的绒衣，下着一条长裤，衬托出修长的腿。她笑吟吟地站在门口，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盯着方皓泽。 这身衣服，在方皓泽看来并不名贵，但是穿在对方身上却显得气质非凡，简直就是顾盼生姿。方皓泽不由地脸上一热，心中也微微一动。 “发什么呆呢，麻利一点，走了啦。”章玉茗几步上前，手中的挎包朝着方皓泽身上一砸，丝毫不做作，全无一丝温柔。 可她手中虽然动作凶猛，心里其实也很羞涩——昨晚在世界网中收到了方皓泽的回信，知道对方今天要来，才特意带了今天这身套装。而这套衣服虽然简约，实际并不简单，全是国际顶尖大牌，也只有懂行的人，才能从领口、袖口处不起眼的几个字母辨别出这手工衣服的真正价值。在这个机器普遍代替人工的时代，有一套手工衣服，那可不是有钱才能办到的。 “好好好，你一个女孩家，怎么这么粗鲁，亏得我一直拿你当姐姐看，你每次见面都是对我又打又叫。”揉了揉被章玉茗砸中的地方，方皓泽轻声抱怨着，继而又转换了一副表情：“今晚去哪里吃饭？小弟我现在也是百万富翁了，钱包鼓，尽管宰。对了，你刚刚换衣服的时候，我还叫上了周永贞。” 听到这话，章玉茗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但脸上还是带着笑。“为了庆祝你成为百万富翁，咱们今天就在最高台搓一顿怎么样？” 这城市里约到中心，建筑越高。“最高台”这个名字，不仅仅代表了这酒店的高度，更代表了这酒店的地位。 两人唤了辆云霄车，就一前一后坐了上去。不到十分钟，一座富丽堂皇的大酒店就显现在眼前。这酒店占据了城市最高点，门前的停车平台，几乎要延伸到小半块天空了。不过大多数车，却是更为高档的私家车，像方皓泽般乘坐公用的云霄车到场，却几乎看不到。 但方皓泽是什么人，刚刚在一个下层世界中登峰造极，又成功晋升了四阶，自有一股舍我其谁的气势。虽然乘坐寒酸的云霄车系统，下了车也没有任何的尴尬，昂首挺胸就往酒店门口走去。 不说方皓泽，就连其身边是章玉茗，也是仪态万千，没有一丝怯场。她往前半步，自然地挽住提前下车的方皓泽。“在这酒店呢，一般男人身边都带个女伴的，我今天勉为其难，给你充一充场面。” 原本气势雄壮的方皓泽，被章玉茗素手一挽，顿时就泄了气。“章姐，不合适吧，别了别了。”说完就要将手臂抽出。 但章玉茗却是不依，非要挽着。两个人以一种别扭的姿势，一步一挪就到了酒店门口，全无了刚刚下车时气势。 心里叹了口气，章玉茗暗恨一片芳心竟被无视，只是更紧地挽住方皓泽，像是赌气一般。 不愧是高级酒店，守门的门童也十分有礼仪。看到如此别扭的两个人，依然带着一脸的笑意，说着欢迎光临，还贴心地给两人拉开门。 “不是说这种高档地方的人，都非常势利眼吗？”进门走的远了，方皓泽好奇地问。 “你是小说看多了吧，这种服务性行业，服务员要是真敢这么做，那酒店离倒闭也不远了。”章玉茗白了一眼，熟门熟路地将方皓泽拉进酒店大厅，在一个靠窗的卡座上坐了下来。 一位身着深色西装的女生立即走上来：“请问就两位就餐吗？还有包间空着，需要吗？”一边说着一边拿脸看着章玉茗，脸上一片热忱。 “咳咳……三个人，服务员，是我请客。”方皓泽奇怪这人的表现。“有什么推荐的吗？” 这人先是用微不可查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方皓泽，马上换了笑脸，手中拿出一块水晶显示屏，给方皓泽介绍了几个菜式。价格不便宜，但也没有非常贵，显然充分考虑了此刻方皓泽的外表穿着。 “行了，行了，就刚刚你推荐的那些吧。”还不待方皓泽提意见，章玉茗就先挥手将那黑西装女给打发走了。然后才对方皓泽说：“刚刚那位不是服务员，她是这里的大堂经理。周永贞什么时候到啊？” 说曹操，曹操就到，章玉茗话音方落，周永贞的声音就从大厅中传了过来。“方皓泽，章玉茗。”这声音并不大，但最高台里就餐的客人，极少喧哗，是以酒店十分安静。当周永贞的声音响起的时候，顿时不少人就将目光朝着这里看过来。 受到众人的目光，周永贞才意识到自己唐突，低着头一路小跑，来到方皓泽处，压低了声音：“哥们，你是发财了？竟然要请我来这么贵的酒店，你半个月前，不是才要跟我借信用点还贷款吗？” “那是备用方案，哥现在不用了，如今我可是百万富翁。”方皓泽得意一笑，对周永贞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先坐下来。这周永贞也是方皓泽的好友兼同学，家境中等偏上，算是小康之家，之前方皓泽家里困难的时候，周永贞也对他颇有照顾。 等到三个人到齐，酒店一位服务员很快来上菜，这次换了一位，不再是刚刚那大堂经理。 酒店给三人点了五道菜，有荤有素，烧菜、炒菜、汤类、主食都搭配的很丰富，还配了一瓶红酒。 刚刚转生回来的方皓泽，才吃过一顿饭，如今正值中午，又面对这顿大餐，他不禁食指大动。给三人将红酒倒上，大家也是纷纷开动起来。 “哥们，你今天怎么好好的请我们吃饭，又是怎么成为百万富翁的？”周永贞稍微垫了肚子，疑惑地看着方皓泽。 后者这才将自己转生的经历捡重点说了，只是隐瞒了自己拥有神格玉盘以及晋升四阶的消息。 “你真是运气啊，转生竟然碰到那么好的身份。”周永贞顿时羡慕起来。“我到现在还没有达到三阶，估计要想经历转生，还需要修行一段时间呢。”他说完举起酒杯，对着方皓泽：“今天你必须多喝点，这么件开心的事情，至少你不用为自己的按揭款犯愁了。” “当然，其实我今天要请你们两位吃饭，也是有事情要请两位帮忙。”方皓泽眼中闪过一丝沉重，没有再提按揭款的事情，将话题转移了。 “什么事情啊。章姐我可是全力支持。”章玉茗马上表态。 “我也支持，你快说，要我帮什么忙。”周永贞也不甘落后，立即说道。 “嗯，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想注册一个商贸公司，将手中的一些修炼法则，尤其是构建福地的技术当商品卖出去。”方皓泽淡淡一笑：“当然了，公司经营的事情要一步步来，我们先定一个小目标，比如说，先赚它一个亿。” ------------ 第五章 不速之客 “咣当”一声，坐在方皓泽旁边的周永贞，正在喝汤，听到了方皓泽的“小目标”，把汤勺都吓掉了。“方哥，你这小目标可真是吓人。难怪我爸常说，你肯定不是个平凡人。”说完，周永贞竖起大拇指，对着方皓泽赞叹。 坐在对面的章玉茗没有什么反应，她先是低头默算了十几秒，然后才抬头对着方皓泽说：“如果你真有那种由虚化实，转换能量为陆地的作用，挣一个亿，还真是小目标。怎么，你今天请我们两个吃饭，难道是要带着我们一起做？”章玉茗目光炯炯，脸上含着笑，一股将方皓泽看穿的骄傲模样。 后者被这一眼看的有点不自然，伸手在鼻子上揉了揉，方才开口：“一个好汉三个帮，我今天过来的路上，就有了这个想法。的确，是想请两位跟我一起把这公司开起来。我就你们两位朋友，这么重大的事情，当然就先想到两位。” 方皓泽丝毫不掩饰，也没有说什么场面上的漂亮话，直白地将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章玉茗听了方皓泽的话，有点犹豫。 “嗨，章玉茗，你还犹豫啥啊，我就跟你干了。”周永贞一甩额前的留海，豪爽地说。“我爸早就说，方皓泽你是有本事的，跟着你干，我吃不了亏，家人肯定放心。下午我就去我公司辞职，明天就找你混了。” “嗯，够兄弟。我肯定不亏待你，以后我们新的公司，一定会赚大钱。”方皓泽也开心地答应了，随即看向略显犹豫的章玉茗：“章姐，过去几年，你一直在照顾我。我心里也记着这份情呢，所以今天才提出来，请你一起跟我合作，放心，未来这公司做起来，你跟周永贞各占10%的股份，你看够不够。” 为了请到两个知根底的合伙人，方皓泽也是开出了大价码。无他，只因方皓泽未来不可能一直在主世界厮混，最后要不断到各个投影位面，为神格玉盘升级。一旦等自己达到五阶，成为真神，甚至可以依凭信仰永生，这是谁都无法抵挡的诱惑。 自己只是提供了一份技术，后期的运营、推广等各个工作都交给这两个人承担，公司从无生有地做起来，自己还占了80%的股份，这也不亏。 “是啊，章玉茗，方皓泽是看在大家的情分上，给咱们两人一个机会，说句难听的，一般人方皓泽可不会告诉。”周永贞也在一旁劝这。“你在梅凯龙一年的收入虽然不低，但是和方皓泽未来许诺的10%相比，那简直就是萤火虫与太阳的区别，还犹豫啥。” “我，我先想想……”章玉茗一张脸憋的通红，犹豫了许久也没松口。 “章姐，有什么困难，你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商量。”章玉茗的态度，令方皓泽显得有些奇怪，他主动开口。 “章玉茗，你有啥不方便就说呗。好歹别辜负了方皓泽的一片心意。”周永贞连劝了两句，都显得有些生气了。 “我，唉……算了，我还是答应吧。”章玉茗听到两人苦劝，终于咬了咬嘴唇，美丽的眼睛一瞪，才答应了。 “这才对，来，章姐吃菜。”方皓泽见自己和周永贞两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终于将章玉茗给哄上了船，心里也大是开心，连忙给章玉茗夹菜。章玉茗是梅凯龙店长，手段丰富，经商也非常厉害，自己的新公司还没开张，就招揽了这个人才，真是一个好开始。 “方皓泽你真是见色忘义，光顾着章玉茗，好像我就显得不重要。”周永贞脸上假装不满，自己给自己夹了一筷子菜。 另外两个人顿时也失笑，刚刚一丝尴尬气息，此刻也消失不见，这顿饭也进入了宾客尽欢的高氵朝。 “咦，这不是方皓泽吗，果然是你。刚刚我在吃饭时候，正听到周永贞叫你，心里还疑惑呢，就朝这里看了一眼，果真。”气氛正热烈时，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方皓泽三人不由循声望去，只见是一个身高一米八几的高大男子，衣冠楚楚，五官十分有型，但是一副被酒色掏空的模样。 见得了来人，章玉茗一脸懵懂，但方皓泽和周永贞就立即冷了脸。 “王侯宝，这里不欢迎你。”周永贞性格不似方皓泽般沉稳，立即开口逐客。 “吆，这里是最高台，又不是你家，你有什么资格说不欢迎我。”王侯宝讥笑着，随即从钱包中抽出一张黑色的卡片。“看到没，这是最高台的VIP卡，办理的入会费，都比你们这一桌饭菜值钱。” “王公子的VIP卡再值钱，也是王公子的事情。没必要到我们这里炫耀，我们也不稀罕。”方皓泽脸色阴沉，淡淡地说道。说完，他也没理对方，看着章玉茗就问：“你吃的怎么样，要不再加个菜？” 章玉茗看了看三人，轻笑了一声，转头对服务员喊道：“把你们大堂经理叫过来，这里有一个陌生人，打扰我们这一桌安静吃饭。最好带一位保安，我看这人虽然满脸酒色之气，但还有点高大。” “你……”王侯宝一到此，只顾着跟周永贞斗嘴，还没注意到这卡座上，方皓泽对面坐着一个美女。听到对方这么说自己，甚至要找保安，王侯宝不禁气不打一处来，立即就要张口。可突然间，他上下扫了一眼章玉茗，一反常态地止住脾气。扬着脸对方皓泽说：“真想不到你啊，混到这种地步了。” 说完，王侯宝对章玉茗就自我介绍：“美女你好，我叫王侯宝，抱歉打扰。实在是我跟方皓泽曾有些私人恩怨，一时间没有忍住气，不知道你在请这两个人吃饭。” 章玉茗没有搭理，只是把眼睛看着方皓泽，后者立即会意，开口就说：“是我在请他们吃饭，你有事就说，没事就滚，我不想看到你。” 这王侯宝脸色一变，就要张口反击，眼角瞄到了面无表情的章玉茗，生生的忍住了。“你倾家荡产就为了请人吃一顿饭，真是死要脸活受罪。” “我们方哥现在可是百万富豪，今天卖了不少值钱东西，请我们吃一顿饭，有什么大不了。赶明儿，我们方哥还要组建商贸公司呢。”方皓泽还没说话，周永贞就帮他答了。 这王侯宝就欲再说，最高台的大堂经理带着两位保安就过来了。“不好意思，几位客人。”这大堂经理先朝着方皓泽三人道歉，立即带着保安，站在王侯宝面前，劝说道：“这位客人，还请您安静用餐。” 发生在这里的争吵此刻也吸引不少客人的目光，众目睽睽之下，王侯宝脸色一红，重重地“哼”了一声，灰溜溜地走了。 ------------ 第六章 诉说缘由 且说这王侯宝一走，周永贞才愤愤道：“这家伙就不是好人，他们一家都不是好人。” “好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何必再提。”方皓泽淡淡一笑，他还是第一次从王侯宝的脸上看到吃瘪的表情，心里也挺畅快。 章玉茗先看了看周永贞，又把目光聚焦到方皓泽脸上：“这个王侯宝，跟你们是什么关系？” “这个王侯宝，说起来话就长了……”方皓泽还没说话，周永贞就抢过话头。“这人当初也是我们的同学，他爸跟方皓泽的爸爸还在一起合伙做过一段时间的二手商，就是那种位面探索的东西。” 听到周永贞诉说方皓泽的过去，章玉茗连忙竖起耳朵，全神贯注起来。 “后来呢，方叔叔高价收了一件货品，刚刚联系上买家，那件货品居然被买家鉴定为假货。”周永贞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方皓泽。“王侯宝他爸就说方叔叔职业失误，非要退股，并且要了一大笔赔偿，于是方叔叔的生意就破产了。而王侯宝他爸，利用从方叔叔那里拿到的一笔钱，最后竟然发了财，从此这一家就对方皓泽家各种打压。” 叹了一口气，方皓泽说：“后面的我自己说吧。后来，我父亲生意失败，又背负了一笔贷款，受不了打击就自杀了，家里的经济条件一落千丈。我母亲为了还贷，日夜操劳，终于将贷款还清，但是她也因此积劳成疾，又欠下了医院不少信用点，最后还是去了。” “对不起，我不该揭你过去的疮疤。”章玉茗的眼睛一红，第一次露出了小女人的形态，主动道歉。 “章姐你言重了，后面呢，我为了还款，又找我父亲以前的朋友，找了一个科考的活。时不时能找到一两件古物，才一边还款一边勉强活了下来。这两年，多亏了章姐的照顾。”方皓泽说完，突然站起来，对章玉茗就深深地鞠了一个躬。“要不是你照顾我，替我收货，我可能早就个人信用破产，从信用网络上除名，只能乞讨为生。” 看到方皓泽这么郑重地样子，章玉茗也赶忙站起来，扶住方皓泽道：“你干嘛这么见外，虽然你在我们店做了不少生意，但是我脾气也不好，还常常作弄你，以前都是我不懂事，你别介意。” “好啦，你们在这里演苦情戏吗？”周永贞一手将一个人按了下去。“以后我们都是一个战壕里的人，别忘了，马上我们就要组建新公司，大家都是股东，成天这么客气，有啥意思？” 这一番话，令方皓泽和章玉茗才放下了包袱，几个人才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了起来。 “话说起来，我现在身上的这300来万信用点，有78万是要还给医院的，剩下的钱才能用于开公司，你说这够不够啊？”方皓泽将往事叙述完，这才出声问向章玉茗。“我也没做过生意，自从家母出事后，我甚至在公租房中住了许多年，对市场上很多东西的价格也不了解。” “如果要开商贸公司，首先要有一个固定的营业地点。可租可买，可以是门面，也可以是写字楼。”章玉茗沉吟了一会，将思路整理好道：“当然，我们可以先租一个写字楼，这样稍微便宜，年租金只要几万到十几万信用点之间。问题不在硬件，在于商贸公司的审批程序。” “因为我们所主营的商品，是你从下层世界中带回来的技术力量。要做这门生意，首先要报官方，给予认定审核，然后还需要由技术部门对效果做验证，最后获取相关部门的审批证件后，才能正式经营。这其中有非常多的程序，更是有些潜规则存在。虽然技术的进步已经让贪腐无所遁形，但是只要某些程序故意对你设置困难，那后果就是连续性的。” 方皓泽草草听了一遍，只觉得头大，一脸苦笑地说：“想不到做门生意，有这么多的门道。” “还不止呢，这只是筹备阶段，未来正式运营后，还要面临着商品推广、运营，知识产权的保护等等方面的问题。”章玉茗笑了笑。自己做了几年的店长，自然对这一切熟门熟路，这些东西正是她擅长的领域。 这番解释，方皓泽固然听的头头是道，就连周永贞也连连点头：“这些没错，我在公司做过销售，那里面的门道的确非常多，涉及渠道、零售等等方式。” 听完两人的话，方皓泽不由地认为，自己拉两人一起来开公司的决定十分明智。要是自己亲力亲为，估计去什么地方，找什么部门审批经营文件都不知道。 他思索了一下，目光直视着章玉茗道：“那我先给你转一些信用点，给你做前期的准备吧。” 章玉茗也没有拒绝，虽然这在公司组建的流程上不甚规范，但鉴于自己跟方皓泽的关系，并没有觉得对方草率，心里还升起了一种被人信任的感动。 当下，方皓泽就给章玉茗转了20万信用点，又将自己欠医院的信用点还清，三百万富翁的资产，这就缩水到了两百万富翁。 “有道是，千金散尽还复来嘛。”方皓泽安慰自己。“而且这公司赚了钱，我的名字在商界中传播，也是一种信仰传颂，另外我还可以拿钱出来，做一些慈善，一方面是收集善名，也可以充当信仰力量的。” 三人又在这里聊了一会，随后才各自告别回家。方皓泽将章玉茗先送到清风街，自己又乘车回到了自己的公租房。心中对未来充满了希望，这是母亲去世后，从没有过的心情。 不提方皓泽在家中的憧憬，此前在最高台中，被方皓泽几人弄得灰溜溜的王侯宝，此刻正在家中，一脸害怕地面对父亲王宝顺的盘问。 “你说，方皓泽突然间有钱了，竟然去最高台吃饭？身边还带着一个身份不明，但是身穿手工定制衣服的年轻女子？”这王宝顺年约五旬，保养得非常好，一头乌发，肤色白皙，身形也没有发福。他手指轻轻地在桌面上敲着，不知道思索了什么。 良久，他才吩咐王侯宝：“把传讯机拿来，我要拨一个电话，你先退下吧。今天的事情，记得谁也别透露，尤其是别跟你那些狐朋狗友们说，别让他们家长知道方皓泽的近状了。” “是的，父亲，我心里可有分寸呢。”王侯宝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 第七章 暗中布置 王家，此刻王宝顺正在私密的房间中，拨通了一个电话。只见传讯机启动后，一个身穿黑西装的背影就在王宝顺面前出现。 “什么事情？”这背影没有转身，语气随意地问道。 “老板，方新宇家有最新的情况。”王宝顺语气恭敬地说。“他儿子方皓泽突然暴富，身边还有一位贵家女子。我怀疑，方皓泽可能找到了开启祖传都功印的方法了，这一次我们怎么将那印章给夺过来？” “嗯？真有此事？那你先调查清楚，如果属实，必然要将其夺过来，不过手段不要像上次那么激烈，活活将方新宇逼死，也没拿到东西。好在你后来做了一些手尾，不然方新宇留下的那对母子早就有察觉了。”这黑衣背影吩咐。“没什么事情，就这样吧，最主要的是把事情先查清楚。” 不等王宝顺再说话，这黑西装背影就直接掐断了通讯信号，挂了电话，只留下王宝顺若有所思。 不提王宝顺的思索，回归主世界的第二个夜晚，方皓泽睡的比前一日还要香甜。一方面是因为挣到300多万信用点的巨款，另一方面是自己终于不用再追逐蝇头小利，将生活拔高了一个层次。 至于王家那对父子？方皓泽并不知道自己父亲死亡的真正原因，只把他们当做往事中的一缕云烟罢了。 当自己的生命已经拔高了一个层次，会在乎地上来回奔跑的蝼蚁，在脚边挑衅吗？如果再有下一次，方皓泽不介意抬脚将其踩死。当然，主世界法律严明，非到那种程度，也要有万全准备。 这一夜很快就过去，翌日，方皓泽还在沉睡的时候，一阵门铃声就响起了。 “来了。”习惯裸睡的方皓泽，简单批了件睡衣，就朝门口走去。他估摸着可能是周永贞这小子过来了，毕竟他性格不是很沉稳，按捺一夜后，早早的就要来找自己商量开公司的事情。 随意的走到门口，方皓泽将门一拉，看也不看门外，就转身回屋。将睡衣一脱，准备进卫生间洗洗。“永贞你先坐会，哥洗完就出来跟你谈事。” “啊，你干嘛……”回答方皓泽的却是一个女声，这惊慌的声音，转化成了高分贝，在这公租房里回荡起来。 方皓泽吓的赶紧从地上捡回睡衣，将自己紧紧裹住，才回头一看，尖叫的女子原来是章玉茗。“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的？”方皓泽哆哆嗦嗦地问，心中一边庆幸自己刚刚只是背对着章玉茗，一边又暗暗懊恼自己的不小心。“我以为是周永贞啊，章姐对不起，你别叫啦，邻居听到还以为我要强奸呢。” 章玉茗听到这句话，才止住了声音。不亏是大家女子，虽然脸红，但是章玉茗立即也稳住了情绪：“你这个暴露狂，老娘真想扣掉自己眼珠，给你五分钟，洗漱干净，出来跟我去办事。”说完，章玉茗将门一拉，把自己关在门外。 靠在门上，章玉茗捂住脸，自言自语道：“真是害羞，不过方浩泽的身材还挺不错，从背后居然看到了倒三角。”一边回想着那背影，章玉茗脸上不由地更红了。 其实章玉茗身份高贵，有钱人家的子女从小就耳濡目染了不少，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只是不小心看到了一个背影，自然不值一提，但奈何方皓泽是自己喜欢的对象，情绪波动起来无法避免。“臭小子。”章玉茗低声骂了句，仿佛跟自己较劲一般，在地上踢了两脚。 门里的方皓泽其实也有点尴尬，来不及后悔，他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又对智能管家吩咐启动了家庭清洁模式，这才换了一身衣服出门去。 门外，已经调整好情绪的章玉茗亭亭玉立，落落大方地说：“我昨天夜里初步思索了一下，又走了一点私人关系，将我们审批证件的速度提快了，就寻思着今天可以先去把咱们的公司地址给定下来。” “这个小事情，章姐你定好就是，何必一大早过来啊。”方皓泽见着对方似乎没将刚刚的一幕放在心上，自己也松了一口气，回复了本来的情绪。 “你可是占了公司80%的股份呢，我得来请示你啊。”章玉茗轻轻一笑，昨日开始，就不自觉地改变了对方皓泽的态度，不再像往常那般凶悍，连自己都没有察觉。 “额，这么一想，也对。”方皓泽点了点头，觉得章玉茗说的没错。 “那我们一起去把地址定了，然后再去公证处做一个股份公正，将咱们三个人的协议，先定下来吧。我就当自己是资金和技术入股，你们两个人算是卖身入股？”方皓泽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去你的，你才卖身呢，我章大小姐的身价可贵了。”章玉茗白了一眼，又开心地说：“公正先不急，我们就是先去清风街，早上一来啊，我就选好了地方，那办公楼又大又便宜，保证你们都喜欢。” “那敢情好啊，我们现在就去吧，我们路上给周永贞留言，也让他来清风街。”方皓泽说着。 “我们先看看，定好了再叫他，你怎么什么事，都想把他拉上。”章玉茗一脸不高兴。其实她就是想与方皓泽多一点单独相处的空间，怎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方皓泽还像个孩子一样，不懂自己心意。 “那这样也行，我们先去看看。”方皓泽也没有继续纠结，顺了章玉茗的心思。 “我叫了云霄车，就在顶楼，先上去吧。”章玉茗这才粲然一笑。“对啦，你要不要换个地方住，我家有个亲戚最近搬到国外，空了一套房子，我就便宜租给你吧。”章玉茗贴心地问，其实这亲戚当然不存在，那是自己连夜让家中下人买的一套房间，位置就在清风街附近，属于城市核心，价格不菲，要几千万信用点。 “这，那我也去看看，可是这样不好吧？万一租金太贵了，我可租不起。”一向精明的方皓泽居然对章玉茗没有丝毫的怀疑，太过信任对方了。 若是周永贞此刻在现场，自然就能看出来这对男女互相的爱慕，可是章玉茗摸不透方皓泽的态度。而一直独居的方皓泽，更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对章玉茗产生了情愫。 两人就一路无言地坐上云霄车，又一路向清风街飞去。 眼看着云霄车起飞，方皓泽这处公租房停车平台一侧，有个人鬼鬼祟祟地对手腕上一个通讯机留言：“目标已经乘坐云霄车出发，车号为——widi39012。” ------------ 第八章 一切都才开始 云霄车速度飞快，在空中穿行着，突然与另一辆车擦肩而过，引起的气流甚至将两车都震的一抖。这是设计者的恶趣味，故意制造这种刺激的氛围，但是实际上因为智能技术的发展，云霄车的轨道都是设定好的，永远不可能碰擦。大部分人坐过几次，都知道这套路，基本都能无视。 “啊……”章玉茗被这一幕惊到了，下意识地就投入方皓泽的怀中。“云霄车怎么这么危险啊？吓死我了。”她何曾坐过几次云霄车，自小出入都有司机接送，哪知道公用的云霄车，会有这般情况。 方皓泽被章玉茗这一扑，自然地将其揽在怀中。一个陌生身体在怀里，那种轻柔的感觉令其心中一动。“没关系的，这是设计的时候就有的程序，玉茗。” 方皓泽不由地改换了称呼，从“章姐”变成了“玉茗”，怀里却也没有放松。 “这也太危险了，谁设计的，太可恶了。”章玉茗被自己闹了一个笑话，又嗅着方皓泽衣服上的清香，不由地脸红，将对方一推，自己借力坐直了身体。 “云霄车都这样啊？你没坐过吗？”方皓泽奇怪道，打量了一眼章玉茗，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她还不甚了解。 “额，刚刚不是在想公司的事情嘛，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章玉茗心中暗叫不妙，立即出声补救。 “恩，没事的，反正我手上还有两百万呢。哪怕现在不够，再歇一段时间，我就报名去位面探索，保管又带回一批东西。”方皓泽拍着胸脯，一脸自信。 “噗……”章玉茗被这一幕逗笑了。“放心吧，我可不像你那个只有崇冲劲的兄弟，只要一百万的启动金，保证就能将公司拉上轨道。咱们公司手握这么一个技术，还怕生意起不来嘛。” “那我充分相信你。”方皓泽没有搭话，他知道自己对细节操作并不专业，但是只要牢牢把握住公司未来的大方向，同时不断地从各个世界中带回来新的物资，就足够了。 清风街很快就到了，这是仁和市最繁华的街区，因为仁和市在华夏国排位很靠前，清风街也是官方认定的全国十大商业街区之一。在这里做生意，很多店甚至都不赚钱，只是为了做形象广告。 初听到要在清风街租办公室，方皓泽心里还有有点意见的，但出于对章玉茗的信任，他忍住了意见，决定先看看再说。毕竟这两年，一直受得章玉茗的照顾，不想在她决定新公司的第一件大事上，提出反对意见。 两人很快下了车，章玉茗当先带路，沿着大街走了一个路口，就在一栋写字楼前停了下来。这栋高楼仅比最高台低一头，且不说豪奢的外立面，而人气很高，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尤其是，这栋写字楼在半空中每隔一段就设一个停车平台，交通也是十分便利。 “第一印象，几乎满分。”方皓泽内心里给章玉茗竖了一个大拇指。 “我选的位置在中间，既不十分高调，也没那么寒酸，符合我们新公司的定位。等以后生意做大了，我们再朝楼上搬。”章玉茗提到了自己的选择，也很有兴致，主动向方皓泽解释了许多。 进了写字楼，在电梯里按了公司所在的楼层。“叮”的一声，随着电梯门打开，一个宽敞的空间就在眼前，正对电梯的，是一个前台。前后两边，是公司里的办公室，左侧还设有面积不小的商品展示和营销区。 “这么大的空间，租金不少吧。”方皓泽忍不住地问。 “也没有多少，你给我的20万信用点够了。”章玉茗有点尴尬。其实这办公室几乎占据了半边写字楼，如果租金按照市价来，那至少也要200万信用点，可谁叫自己家就是这栋楼的业主呢。当然，这就没有跟方皓泽说，毕竟身份还没有透露。 两人就在办公室参观起来，且一边等着周永贞，方皓泽准备等人到齐后，就先订立一些规范，各自签署。 方皓泽和章玉茗两人，沿着走廊向深处逐渐走去。突然，方皓泽心中升起升起一阵警惕，拉着章玉茗，快速后退两步。 “当当……”两枚梅花钉落在原先的位置。 方皓泽自然脸色微变，章玉茗也没有惊慌失措。 斜刺里，一把窄面方尖的刀，突然从方皓泽面前砍来。后者一脸平静，也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柄宝剑，轻轻松松地就将这刀格开。 然而事情还没完，章玉茗身旁突然出现一张细网，当头就要罩下来。这网的材质特殊，每个网眼处的结节，都缀着一颗明珠，只是一眼就知道，肯定是法宝级别。 只见这网须臾间落了下来，方皓泽正待救援，也不知还来不来得及。章玉茗就从腰间取出一盏精致小巧的琉璃灯，这琉璃灯珠光璀璨，竟然是和两把钥匙系在一起，也不知道是何功用。 下一刻，这盏琉璃灯就自己揭示了答案，一圈朦胧的光芒从从这盏灯上点亮，这光立即将章玉茗罩住，等到她头顶那张细网快要落下的时候，怎么也穿不透那朦胧的灯光。 “这琉璃灯最高可阻五阶力量，你快进来。”章玉茗关切地对方皓泽说。 方皓泽见章玉茗有如此手段，立即放心，专心地对付起暗中潜藏的敌人，同时对章玉茗安抚道：“我能应付，倒要看看是谁躲在暗中偷袭。” 自从升至四阶，方皓泽还没有在主世界中运用过力量。概因主世界等级太高，仅仅四阶的力量，不像在下层世界中，挥使间就有风云之力。四阶与三阶的力量差距，被无限缩小。方皓泽本着安全至上的原则，依然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但眼下，居然有莫名的敌人暗中偷袭，令他不得不奋起反击。当下，一股神力从神格玉盘中涌了出来。运起神术“神圣之体”，这神术可以改变形体，改变现实物质，如今暗中隐藏的敌人明显是用了什么手段将自己藏在空间中，刚好可以用神圣之体的力量，反作用于空间，令周围物质回归本源。 这神力喷薄而出，瞬间在周围的空间一阵扫荡，几乎是同时，两道漆黑的身影就从空间中某处掉了下来。方皓泽定睛一看，从对方的灵光中就辨别出来，这是两个三阶顶峰的修者。 在主世界中，能量的运用其实与方皓泽差不多。以一敌二，略微有些棘手。 这两道漆黑身影见到己方被方皓泽用神秘手段逼出，也有些惊讶，但这情绪很快被压下，一人持刀，一人将刚刚袭击章玉茗的细网一收，形成一道长鞭，同时向着方皓泽攻去。 ------------ 第九章 真实身份 那一刀一鞭，刹那间在方皓泽身边挥击了千百次，将这小片空间都笼罩在攻击范围内，刀光鞭影无处不在，甚有气势。 那盏琉璃小灯内的章玉茗，一脸着急地说：“方皓泽快进来，我这琉璃灯里摄有你的气息，进来就安全了，我现在动不了。” 方皓泽没有搭话，他不敢分心，面前的攻势密布，已经没有一丝可以退让的空间，除非将这两个敌人打倒，否则倒下的一定是自己。但自己只有手中一柄剑，一时间除了“千剑纵横”可以施展，几个神术都是偏辅助性质，还真没想到如何破敌。 眼看着方皓泽在战斗中渐渐僵持，那两位敌人有点得意洋洋。使刀那个就叫嚣：“我们阴氏兄弟出手，还没有失败的记录，小子看你修为也不比我们低，乖乖地跟我们走，还可以少受点苦。” “是啊，看你年纪轻轻的，想必也是资质出众，我们只是探一个消息，你只要在我们的测定法术面前说完实话。我们得了消息，立刻就放你走怎么样？”那使鞭的人也在一边附和。 方皓泽手中利剑不停挥动，时不时地将靠近自己的刀光或者鞭影荡开，却是不一言。 “你们这两个不敢见光的家伙，现在滚蛋还来得及。我这青光琉璃灯一旦出，家中就有示警，在我家中来人前，赶快逃走还有一线生机。”章玉茗看到方浩泽似乎落在下风，出言扰乱那两个敌人心神。 “哈，大言不惭，只要不是五阶的人前来，我们两个自信可以留住任何人。等我们完事了，你家中来人，又知道我们是谁，刚刚我们用的，不过是道上的称号罢了。”使刀那个，脾气更为嚣张，顿时反驳章玉茗。 “你怎么知道，我家就找不到五阶大能的关系？我不妨告诉你，我姓章，郡望在汝阳，封地在南召。”章玉茗大声说道。 “什么？”那使鞭的敌人心思阴沉，一向是两人中的智囊，见多识广。他被章玉茗的话语一惊，手中鞭影一顿，立刻便露出了破绽。 “就是此刻！”方皓泽一直在默默思考如何破敌，已经僵持了许久。话说高手过招，只在一刻，当那鞭影一顿的时候，他立即将步伐往前一迈，不退反进。 “千剑纵横”，这是自己文明神职凝聚后，神术“神圣灵光”留下来的唯一一道攻击招式，这招式原本就犀利非常，此刻经过了神力的加持，威势赫赫。顿时刀光鞭影，就被千百道利剑虚影替代，这一下就消耗了几百份神力。 只见这利剑均直指那使鞭的对手，前仆后继地刺了过去。对手临场应变也非常迅，只见他立刻将鞭子回护己身。拿鞭的右手，飞快地做顺时针划动，犹如在手臂上开了一朵鲜花，鞭子就在身前织就了一道阴暗的光罩。 “噼里啪啦”一阵脆响，三阶的力量怎么能是神力的对手，这千百道剑光立时刺中了敌手，只一下就将这人重创倒地。 “老二！”使刀的那位一声惊呼，顿时凶性大，将手中的细刀使的飞快，那刀光一道快过一道，连空气都要被划破一般，出“滋滋”的响声。 但方皓泽此刻如何会惧怕，两人联手的阵势一去，自己就能腾出更多的手段。只见他将手中利剑往对方一指，就使出自己释放最快的神术：“凡神力”。这一招十分简单易用，但是很容易躲避。 此刻两人联手的局面被打破，方皓泽立刻燃烧神力出“凡神力”迅猛一击。只要是凡物，面对神力断没有抵挡的机会。只见方皓泽的剑尖，就有一道乳白色的神力往前一送，这道纯能量的攻击就刺穿了那对手的心口，留下碗口大一道空洞。 “哼，要不是主世界法则完备，我四阶的神力难以维持，早就将你们两个拿下了。”方皓泽帅气地将手中利剑收回神格玉盘中，心里暗自道。 一时三刻，两人的伏击被破，一死一重伤。方皓泽才放心地走到那使鞭的人面前，只见这人昏迷不醒。 “快把他绑了，我得让我家的客卿带回去好好审问，哪个胆大包天的人，敢伏击我汝阳章家的嫡系子女。”章玉茗此刻也不再隐瞒身份，站在原地对方皓泽说。 汝阳章家，其实就是梅凯龙连锁店控股集团老板家，原来章玉茗竟然以公主身份，在自家的店铺中做了两年的店长。人生际遇真是奇妙，这一个贵家女子，与方皓泽这原本的普通少年产生了交集。 方皓泽自然也知道一二，但是他刚刚经历了一番战斗，再者章玉茗也是自己多年好友，也没有产生许多好奇，只是继续靠近那倒地的刺客。 挥手就指挥神格玉盘，再度挥霍神力，使出了自己觉得最鸡肋的神术：“凡智慧”，这原本是文明神职中用来加持己方的辅助法术，但是方皓泽此刻稍微改变了运使的法门，将之化为灵魂力量，刺入那重创者的识海，搜集起有用的信息。 这道神术，一经施展，到达了对方的识海后，就收束成一道光波，在那一片灰暗无光的识海中来回扫荡了两圈。“找到了。”方皓泽沟通神力，终于在对方的识海中捕获了一道讯息，将其化为一道光影，紧紧地系在神术形成的光波上。“嗖”地一下，带回自己的神格玉盘中储存起来。 “那个人怎么了？”章玉茗还是没动弹，大声问像方皓泽。 “没事，他暂时不会醒了。我刚刚用了一道精神力，将他脑子击晕了。”方皓泽好奇地转身，走到章玉茗的身边，伸出手指敲了敲那道光罩。“你这个法宝好生神奇，虽然防护力很强，但弊端也很大，万一被击破了或者能量耗尽了怎么办？” “这世界上五阶的力量者，才几十位而已，我又怎么会惹上那样的敌人？”章玉茗白了一眼，继而看着方皓泽：“原来你能力不错啊，不如也来我家做一个客卿吧。” 还不待方皓泽回答，两人身边的空气突然一阵波动，下一刻，一道金黄色的拳影就朝着方皓泽袭来，“咚”地一声，狠狠地将其击中。 ------------ 第十章 南召章家 话说那金色拳影猛地击中方皓泽，顷刻间，他站在琉璃灯光边的身体就寸寸破碎开来，原地只剩下一片残骸。 “方皓泽！”章玉茗大惊失色，眼泪即刻就出来了。同时双目圆瞪地看向来人：“李叔叔，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出手，快施展招魂术将方皓泽的意识尽量留取一丝，送去大信世界转生温养吧。” 章玉茗质问的话语才落，金色拳影身后露出了一个瘦高的中年人身影，这人面目刚毅，身形站立似松，一股剽悍的气息。他正是章家的首席客卿，号称不破金焰的李孙锋。 这李客卿没有即可回答章玉茗，待到身形站立，左右扫视了一圈，又将目光定格在地上两具刺客的身体上，才放声道：“不止是哪位高人，是在下李孙锋出手鲁莽，我忝为章家客卿，实在是救主心切，一时不查，在下稍后自当负荆请罪，万请海涵。” 此话一出，在章玉茗惊喜的目光中，一个淡淡的身影才从这李客卿的背后显现出来，那身影正是刚刚被一拳砸碎的方皓泽。 李客卿警觉地回头，才看清身后的方皓泽，等他发现对方竟然是个跟章玉茗差不多大的年轻男子，不由地惊道：“阁下年纪轻轻，不想修为如此高绝，竟然也已经达到了四阶。” “过奖了。”方皓泽不明不白受了一拳，看在章玉茗的面子上不好生气，但心里也是不快活。也幸好方才他的神术没撤，神圣之体的效果还维持着，所以对方一拳看似击中了自己，但在拳头接触到自己身体的刹那，就被记者分出的假身替代了。 李客卿看到方皓泽一副淡淡的神情，眼转一转，就明白了情况。他从怀中掏出一方玉盒，就要递给对方，将盒子送到方皓泽的手中：“这是赔礼，万望收下。” 说完，这李客卿就将手中的玉盒打开，阵阵清香就从盒中的一枚丹丸上散发出来。“这是一元灵丹，乃是我章家所管大信世界的丹药，取一味三阶药材主炼而成，这枚灵丹的主药功效在于治愈内外伤。堪堪可以弥补阁下损失，再请阁下海涵。” 伸手不打笑脸人，方皓泽手托着玉盒，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也是章玉茗的叔叔，自己又没有丝毫损失，得此重礼还真不好收下。 “方皓泽，你就收下吧。刚刚我还说，请你来我家做一个客卿，就当是收了一个定金。”章玉茗站在光罩中，此刻也出声喊道。 “那好，我就收下吧。”方皓泽不是性格矫情之人，对方既然诚恳致歉，自己收下也是令人心安的表现。再者说，自己还是第一次在主世界遇到同为四阶的修者，也可以趁机与其产生交集，探知一些消息。 过去几年，自己因为神格玉盘的奇遇，对主世界的修炼界小圈子接触不多，这主世界中四阶及以上者才几千人，今日竟然能遇到一个，也是一个机缘。 “好，没想到小姐竟然已经邀请你来我家做一个客卿，那家主肯定高兴收到了一个俊彦。”这李客卿也是一个直爽的性格，立刻就大笑着说。说完，他又转身来到章玉茗身边，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小的灯罩，对着那团朦胧的青光一盖，顿时这团灯光就收束起来，随着灯罩一直进入章玉茗手中的琉璃灯上。 “小姐，人比人差距也真是太大，你们看上去年轻差不多，别人都四阶了，你才是二阶。”这李客卿一脸宠色，关切地说。 “李叔叔，你还说我，我怎么记得你也是接近百岁才晋升四阶的。那你羞不羞啊。”章玉茗小嘴一瘪。原来这李孙锋今年已经近两百岁，虽然被章玉茗称呼着叔叔，但他从小看着对方长大，两人之间实是有了祖孙的情。 这方世界四阶难得，仅有几千人，如果无灾，可得寿载，事故章家人都不会将李客卿给喊老了去。 且不说李、章二人在一旁斗嘴，方皓泽已经趁着这时间，再度查看地上一死一伤的两个刺客。他指着两人对李孙锋问：“这两人如今死了一个，怎么办？”方皓泽的本意，其实是想说自己出手太狠杀了一个人，于主世界的法律可能有所违背。 “无妨，方小友，你不知道我们这些修者，一旦涉及争斗，都是生死自负。只要不对普通人出手，国家方面不会理会的。”李孙锋摆手道，心下也很奇怪，怎么对方这个常识都不知道。可他哪里知道，方皓泽只是一个捡到神格玉盘的幸运儿，过去几年埋头升级，还没有对修者的圈子太深入接触。 “嗯，按照规矩，这两个人身上的战利品，都是你的了。不过我要把这活口带回去，看看是谁这么胆大包天袭击我南召章家人。”章玉茗此刻也走到方皓泽身边，一脸寒霜道。其实她刚刚也听到这两人的目标，实际是针对方皓泽所去，此刻如此说话，也不过是想用自己章家的名头，帮方皓泽给接下压力罢了。 方皓泽闻声知雅意，听出了章玉茗的回护之意，心里将这好意给记了下来，也就听任李、章二人在一旁安排了。他站在一旁，眼看着李孙锋打开传讯器，发了一番号令，又上前将地上两人仔细搜检，倒是找出来不少东西。 除了一把细刀，一根珠光宝气的长鞭，还有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这鞭子不错，显然炼化了一丝灵性。”李孙锋手持着鞭子轻轻一抖，这鞭子就散开，化为一张小网，很有些神异。“这鞭子保守值七八十万。”李客卿点了点头，立即做出判断。 方皓泽没有接话，他也不虞章、李二人贪墨自己的战利品，南召章家可是华夏国大族。想到这里，他不由在心里回忆起历史书上的记载：“华夏开国八百年，南召章家可是排位前百的世家大族，其历史甚至要追溯到上古时代。能量非凡，人才济济。当代家主以六十之龄，居然晋升了四阶，如今气势强盛，直逼世家前十榜。” 要知道，如今世上8千余四阶以上力量者，并非层出不穷，盖因四阶能力者就能有寿，实际每年能有一两位新增四阶，就是了不起的大事了。但方皓泽对此还是非常懵懂。 果然，那李孙锋将战利品收好，包成一团，递给方皓泽，同时道：“小友，你晋升四阶，可去官方做过登记了？” ------------ 第十一章 千头万绪 “官方登记？”方皓泽被这么一问，才回忆起来，似乎是有这么一个手续。主世界的四阶力量者，一旦晋升就要到官方报备。 可一则方皓泽得了神格玉盘后，就主动游离在修炼者圈子以外，防止自己的奇遇被人窥破。另外他也是一个闷头独立的性格，没想过加入什么组织，更因为身怀神格玉盘，巴不得别人都不注意自己。所以回归主世界后，这几天一度打定心思要低调做人，只安稳挣点钱就好。 可听到李孙锋这一问，似乎自己晋升四阶，要去官方登记还是一个必须经过的程序，当下就虚心请教：“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讲究吗？” “晋升四阶者，必须要登记。因为主世界每个城市都有能量探测装置，你即使不去官方登记，也会有人主动上门。因为四阶力量是各个国家的财富，而且因为力量更大，也需要管束，所以登记制度只是为了让官方更好管理，不至于让我们这些人成为无政府主义。”李孙锋将手中的战利品往方皓泽处一塞，就对其做了科普。 后者眉头一皱，忍不住问：“登记有何具体的信息收录吗？不少四阶力量者，可能都已经凝聚了领域力量，甚至有的已经进一步成为半神。”方皓泽十分担心，官方将自己掌握的最大奇遇收入到登记信息中。 李孙锋哈哈一笑，拍了拍方皓泽的肩膀：“小友不必多虑啦，官方只是建立一个名录。不会探究你的个人隐私，而且登记后还会享受不少特权。毕竟官方鼓励修炼，等你达到了四阶后，官方也给你一个认证，每年给你划拨一些信用点。当然，也会给你一些任务，有些是强制的，也有些是可选的，完成任务可积累功绩点，达到到一个程度，甚至还会给你授予爵位，得享国家信仰力。” 爵位，也是主世界国家的一种统治方式，各国会根据自己情况，每隔些年削弱，或者新赐一些爵位，巩固国家高端力量。这爵位不参与国家治理，但也不是虚位，因为国家统治每年自然能从普通公民处获得不少信仰力量，除了国家本身占了大头外。也会匀出来一些，按级别分润给各个贵族。 比如章玉茗所在的南召章家，甚至有自己独立的一块封地，虽然章家不能在这封地上行使管理权，但这里每年产生的信仰力，自然是归章家所有。 “这倒是一个收集神力的渠道，自己在主世界原来想着通过经商和慈善来收集信仰，倒显得下乘了。”方皓泽思路顿时一转，反思自己此前开公司的行为是否为最好的选择了。 看着方皓泽站定原地思索，李孙锋也猜到了一二：“主世界80亿人，我华夏国就占有近四分之一，每年产生巨大的神力。我观小友初入四阶，肯定也很缺神力，如果能从华夏国拿到最低的一个士级爵位，每年也能分润到一些神力。当然，我章家的客卿也有一些，具体得看年底统计的剩余。” 这一番劝解，坦诚至极，让方皓泽无法生出反对的理由。他略一思索，又想到章玉茗还是照顾自己多年的好友，断没有害自己的道理。当下一咬牙：“之前章姐说要我去章家做客卿，那我等这公司走上正轨，就请章姐带我回章家履行手续吧。” 当下，章、李二人也很开心。章玉茗更是说道：“放心吧，有我在，这公司一定很快完成你一个亿的小目标。姐姐我这次为了帮你，还要跟自己家的梅凯龙要打对台，要不是有我父亲支持，早就被公司的董事们口沫淹死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出去看看，估计章家的保安力量马上就到了。”李孙锋说完，就要往电梯处走去。走了几步，他突然想起来什么，又回头对方皓泽吩咐：“刚刚给你那两人战利品，要不还是交给小姐，送去梅凯龙走地下的灰色渠道销售了吧。” 方皓泽自然点头称是，心里也不禁喜滋滋：“只是战斗一场，就又获得了70来万信用点，回归主世界这几天，竟然已经有快四百万信用点入账，果然还是有力量最重要。当初自己每个月拼死工作，也不过将将还掉信用点按揭，吃住都是最低的标准，勉强保证生存，活得丝毫没有质量可言。还好有神格玉盘，如果终于让自己有种走上人生巅峰的感觉。” 目送李孙锋进了电梯后，方皓泽才对章玉茗感谢道：“这两个人，不知道为何是冲着我来的，章家将其接去，是不是会给你造成麻烦？” “这算什么事情，我们是朋友，也是合作伙伴，我章家势大，帮你扛一点那是随手之劳。”章玉茗大方地说着。“况且你也要加入我章家，做我家客卿，你的事情也是章家的事情。今后你好好地为章家尽到自己义务就好。” “嗯，那是一定。我只要在其职，必为其谋。”方皓泽一脸自信地保证。 “那我们再去一趟梅凯龙，把这东西给处理了吧。结算的钱，还是充到我们公司的账户中去吧。”章玉茗听到方皓泽的保证，脸上笑道，突然又问：“这两位刺客中还有一个活口，等下我家中人把他带回去后，肯定会对其行刑，你没有什么秘密吧？若是有，你现在就将他给杀了，免得我到父亲面前说不清。”这章玉茗果然是大族子弟，说起杀人来竟如此自然，看来也经历过不少争斗。 “无妨，我刚刚使用那道精神力，附带了神力属性，估计他醒来也是一个白痴了。”方皓泽淡淡笑道，想起自己神格玉盘中收取的那道信息，心里又是好奇。他脸色突然转为阴沉，愣是想不起来，自己过去这么低调，怎么才回主世界会遭到惦记。 隐隐地，方皓泽觉得这背后一定有什么事情，可是为何自己一无所知？一时间，他恨不得立刻回家，从神格玉盘中提取那道信息，好好看看到底这两人是什么势力派来的。 ------------ 第十二章 迷雾中的一角 方皓泽与章玉茗说话间，李孙锋又回返过来，身后还带着十来个大汉，看上去似乎是保镖。“我刚刚出去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周围有眼睛，估计是你雷霆反击令对方投鼠忌器了。”李孙锋一边对方皓泽说，一边指挥着身后的大汉将现场处理干净。 这一帮人，有的从随身带的工具箱中取出工具，有的就只将地上两人一抬，顷刻间，这场命案现场就再也看不出一丝痕迹。 将这一切处理完毕，李孙锋又对章玉茗说道：“小姐还是跟我们一行人先回去吧，防止对方有什么后手。” 听罢，章玉茗也不好再久待，于是点点头，又对方皓泽说：“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忙好了就跟我联系，李叔叔也会尽快为你入章家客卿做好准备。” 方皓泽自然点头称是，又目送章玉茗一行入了电梯，才终于找到私密的时间，立即沟通了神格玉盘：“将刚刚收取的信息给我调取出来。” 方皓泽的意识中，那道取自阴氏兄弟的记忆信息就被释放出来，首先是一些表层信息，例如这阴氏兄弟是一个杀手组织，然后也有一些信用点账号密码之类的信息，最后才是涉及自己的核心内容：本次刺杀行动的买方。 因为方皓泽的关注，这段信息被转化为一段影像：接头地点是在一个街头游园，似乎是凌晨，周围没有一个游人。只见这阴氏兄弟，从一个戴着墨镜，身高约一米八几的年轻男子手上接过任务信息，对方就匆匆离开了。 仔细地把这段影像看了几遍，方皓泽还是没有发现蛛丝马迹。“到底是什么人，要买凶对自己下手？听刚刚阴氏兄弟所说，这买凶者也不是要杀人，而是绑了我，探听什么消息。” 方皓泽不禁略有点抓狂，自己一个穷小子，可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别人惦记。“难道是神格玉盘？”方皓泽心里一凛，再度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将这段接头的信息，重新看了一遍。 时间上没有特别的地方，空间上没有特别的地方，行动上对方也很谨慎……“不对！”方皓泽突然从这影像中看到了一个细节。 那位年轻男子是从一个钱包中取出自己的信息，递给阴氏兄弟的。这钱包是棕色，纯正牛皮，边缘处印着一行小字，方皓泽感觉有点眼熟，自己肯定从哪里见过。 “肯定是这几天的事情，到底是在什么地方？”方皓泽在心里不过回忆回归主世界以来的经历，蓦然想起自己在“最高台”吃饭的那次，似乎王候宝也取过一次钱包。 “神格玉盘，将我意识中见到王候宝那次的记忆调出来，我要重新看看。”方皓泽幸好已经晋升四阶，半神之体有许多超凡之处。很快，一段记忆就在自己的脑海中重新回放，很多被自己忽视的信息，用另一种角度在重现。 当看到王候宝和周永贞斗嘴时，线索终于出现了。那时，王候宝曾经取出一张vip卡，奚落自己三人，那卡片就是从一个钱包中取出。最重要的是，这钱包也是棕色牛皮材质，边缘处的小字与阴氏兄弟看到的一模一样。 “王候宝。”方皓泽咬牙切齿地喊出这个名字，心里顿时掀起一阵杀意，他马上给周永贞留言，说自己要临时有事，看公司的计划有变，随后就收拾好自己，出了公司。 从路边招了一辆云霄车，方皓泽就要去找王候宝，尴尬的是，等自己上了车才意识到，自己只记得对方小时候的老家位置，如今许多年过去，发财后王家肯定已经搬了。 脑海中的冲动，也瞬间褪去，方皓泽坐在车上，突然间明白自己遇刺的事情并不简单。王候宝可能是个纨绔，但不是每个纨绔都有胆量买凶杀人，况且要花钱请动两个三阶顶峰的杀手，也不是王候宝的能力，至少有着王候宝父亲，王宝顺的支持。 但自己两家已经十来年没有交集，当初王宝顺更是从父亲手中诈走了一大笔钱，怎么事到如今又要再来反杀自己？方皓泽越想越蹊跷，拿起传讯机就想给周永贞问一问情况。 传讯机才到手，方皓泽想了想，又换了一个号码，径直拨了出去。 “叮铃铃……”方皓泽拨下号码的是时候，坐在自己私家车中的章玉茗立即收到了信息。她立刻接通了电话，方皓泽的全息身影就在身边出现。 “怎么了？”章玉茗一脸奇怪地问。 “我想请你动用章家的力量，帮我找找那晚在最高台，挑衅我的王候宝及其家人的信息，如今他们家的住址在哪，我现在就需要知道。”方皓泽开门见山的说。 “这……你也知道，如今官方对个人隐私管理非常严密，随便去查一个人的住址，已经接近了律法的高压线。”章玉茗略有些犹豫，她很好奇方皓泽为何对一个脑残如此耿耿于怀。“如果你只不忿对方，我可以从明面上慢慢查，三天就可以出来结果了。” “不，我希望越快越好，如果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我也可以先代为欠下，就用我章家客卿的身份去申请，可以吗？这王候宝跟刚刚我们遇到伏击有关。”方皓泽可能估计到李孙锋在对方身边，最后一句话特意悄声地说出来。 “原来如此，那我现在就吩咐。”章玉茗眉头一挑，立即回复道，马上就将传讯机挂断，手指点动着输入一段文字，对家中某个职能机构发出了指令。她也对这件事情非常好奇，毕竟刚刚被伏击的时候，自己也是当事人。 十分钟不到，章玉茗就收到了回信。她拿起传讯机看了一眼，立即又拨通了方皓泽的号码。“地址我已经收到，马上发送给你。另外，你别冲动，我马上也和李叔叔一起过去，毕竟对方敢于买凶杀人，家里定然也不简单，你别鲁莽。” “我知道的，我会先去一探，不会强来，况且我自由脱身的办法。”方皓泽看到了对方发来的地址“塘栖人家，7栋”，对章玉茗保证道。 挂了传讯机，云霄车就是猛地冲了出去，直往塘栖人家而去。 “不是我不依不饶，是你们王家人自取灭亡。”方皓泽一脸凶狠地自语。 ------------------------------------------------------------------------- 今天接编辑信息，本书二月一号上架。作者心里挺温暖的，一号上架，意味着我能拿一个月600元的全勤，也是对作者的照顾。实话说，本书的收藏不太好，虽然也有一些读者陆续地关注，但目前还不到三千，以一章几分钱的价格，可想而知订阅会有多低。 我知道我写的并不出彩，上架也不敢求全订，但是希望大家给个首订的支持。如果有在外站看的，也希望来给些点击和推荐。不强求，但凭所愿，作者拜谢。 ------------ 第十三章 迷雾重重 塘栖人家，位于城市中的东南角，上风上水，是个别墅区。这个小区位于塘河边，临水登楼，居住者多是门庭显贵之家。大约是这城市中上层偏爱的小区之一，在这个高楼满布的时代，这样的别墅小区，每个城市往往仅有十来个。 云霄车将方浩泽送到小区门口，就飘然飞走，小区里一位保安人员也主动走上前。“先生，智能系统判断您不是本小区居民，请问您是要找哪户人家，我可以代为询问。” 这位保安身材魁梧，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方皓泽上下打量了一番，竟然是一位二阶的修者，不由地对这小区的档次重新做了一番评估。 随手释放了一道神力，方皓泽就大步向前进去，留下迷糊的保安人员，在原地徘徊。 马头翘角、灰瓦白墙、青砖门罩、木雕漏窗……海市蜃楼般的高大建筑群里突然出现这么一片低矮的风景，很容易令人沉醉。 “看来当初这王家从我父亲那敲了一笔钱后，还另有奇遇。”方皓泽一边走一边想，同时感叹命运的不公，为何自己的父亲勤勉正直最后没落到好下场，反而王家小人行径，竟然得到了富贵。 摇头失笑了一番，方皓泽不再怨天尤人，父亲虽然去世了，但是血脉依旧在自己的身上延续。随着自己力量的强大，未来这方家不但会富贵，甚至可能会直升为权贵。 走了大约五分钟，7栋就出现在面前。这栋小别墅，共有四层，仅从外表看，就十分豪华。想了想，方皓泽沟通神格玉盘，给自己施加了一个神圣之体神术。顿时，他身边的空间一阵扭曲，整个人就淡淡地隐藏进视觉盲区，旁人难见。 轻轻地推开别墅小院的外门，又挥出一道神力击溃了别墅的智能检测系统，方皓泽就大摇大摆地进了屋。屋内装修豪华，处处体现出一股复古的气息。但甫一进屋，方皓泽就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怎么如此安静？”方皓泽一愣，立刻鼓动神力。神格玉盘中，于是喷薄出一道力量，以自己为核心，在这栋别墅中扫过，神力的波纹有如雷达一般，很快给方皓泽定位出三楼的一个密室。 方皓泽从原地一闪，下一刻就出现在三楼的密室之中。这密室大约十来个平方，仅一桌一椅一柜。此刻这里宛如屠宰场般，堆积着七八具尸体。方皓泽皱着眉头，使一丝神力将尸体一一翻开，除了最上方明显是佣人模样的三四人外，王候宝和王宝顺的尸体就压在最底下。 “我找到王家了，他们全家连同佣人都被灭口。”方皓泽拨通了章玉茗的传讯号码，将这个消息告诉对方。 说完之后，方皓泽仔细地在这别墅中寻找着，试图找到杀人凶手留下的一丝讯息，可他的神力在这空间中来回扫荡，将每寸地方都翻检了几遍，也没有发现什么。 在下层世界中向来步步顺利的方皓泽，在主世界的这几天受到连接不停的打击，此刻也有些沮丧。他略微颓废地坐在别墅一楼的沙发上，思索着一连串伏击与死亡背后的原因，一边等待章玉茗等人的到来。 就在这时，别墅的大门“砰”的一声，被一脚踢开。章玉茗的身体当先出现。“这里怎么了？”虽然章家也是权贵，但涉及一户普通人被灭门案，也要费出不少力气，才能将自己从这其中摘除。 “你过来的时候，这家人都已经被杀了？”李孙锋也跟着进来。 “是的，都在三楼的一个密室中。”方皓泽回道，眼看着李孙锋走上楼查探去了。 “你是怎么知道，之前伏击我们的人，是王候宝找来的？”章玉茗此刻也好奇问，她相信世界上有很多巧合。但是如此的巧合，那只能说是阴谋，而且这编织的对象还牵扯到了自己。 “我在之前查看阴氏兄弟的时候，从一人手中的信物中，看到了王候宝的印记，所以才第一时间找过来，准备亲自询问的。可没想到会看到这么一番现状。”方皓泽委实郁闷，好不容易抓住一条线索，正以为能得到线索的时候，却在顷刻间都断了。 “那的确是奇怪，按理说，这王候宝只是跟我们产生了一点摩擦，也不至于买凶杀人。可如今他们一家买凶杀人后，反倒被灭口了，真是扑朔迷离。”章玉茗皱眉。 “当然是扑朔迷离，我已经去查探过了，这户人家的死亡没有一丝力量痕迹。我甚至还原了一丝时光印记，也没有看到。”李孙锋从楼上下来，一边走一边说：“这意味着两种可能，一、这户人家是发生了普通的命案，没有力量者参与其中。二、有力量层次高于我和方小友的存在，做出此案。” 这两种情况，无论哪一种都十分棘手。前者要面对官方问询，自己众人在命案现场，无法证明清白。官方也有力量者，肯定会怀疑方皓泽等人使用了超凡力量抹去痕迹。而若是有更高力量者介入此事，那意味着涉及到本方世界最顶级的几十个人，更为恐怖。 “我立即通知家主，将此事说明。小姐、方小友，我们应该马上离开，此地蹊跷不宜久留。如果真的有四阶力量以上者关注此事，我想应该不是章家的原因。”李孙锋此刻已经隐约感觉，早间发生的伏击，都是冲着方皓泽来的。只是，此刻他委婉地提了出来。 “的确是冲着我来的。”方皓泽闻听，立刻站起身，十分有担当地将章玉茗从事件中摘出来。 “恩，我们先离开再做打算吧。你要不要跟我去章家小住一段时间，我家设有阵法，真有大能找麻烦，也要掂量掂量情况。”章玉茗关切地问。 “不要了，我还是先回我那处公租房吧。”方皓泽摇头，虽然自己愿意亲近章家，甚至进入章家任职客卿，但这种莫名其妙给人招敌的，又托庇于人的情形，不是自己的性格。况且自己身怀神格玉盘，也不是没有底牌，相信自己哪怕遇到五阶真神，也有一战之力。 “那好吧，你自己多保重，我们送送你吧。”章玉茗看出来方皓泽的心态，也不再劝说。 “好。”方皓泽这次没有拒绝。 一行人又再度上车，快到方浩泽住处的时候，章玉茗突然想起来：“听周永贞说，王家曾与方叔叔共事，你是不是从这方面再找找线索？” 这席话，令方皓泽陷入了深思。 ------------ 第十四章 神秘印章 辞别了章玉茗，也不过问对方将如何处理这系列事件，方皓泽就独自回了公租房，他相信以章家的能量可以将事情处理好。王家曾经坑过了自己父亲，甚至害得父亲身死，对这家人身死，方皓泽丝毫没有感觉，隐隐有点替父报仇的心理。 “欢迎回来。”正思索间，方皓泽拉开房门，智能管家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方皓泽立即问：“我母亲去世前，曾交给我的遗物，如今存放在哪里？” “衣柜第二隔。”智能管家回答道。 这公租房中空间狭小，当初方皓泽母亲在医院病故后，原先的房产变卖后，家中很多东西都遗弃了。唯独母亲临终前，交给自己一个小铁盒，里面放了些零碎的东西，有些是自己小时候用的东西，也有些照片等物，权当做纪念。 方皓泽记得，当初母亲得知自己命不久矣，含泪将这方铁盒交给自己，并说里面也有两件父亲郑重交代的物事。可是方浩泽因为太过悲痛，不敢睹物思人，差点就将这铁盒给扔了。 好在最后一刻，自己改变了主意，将这铁盒最终带回公租房。经过章玉茗的提醒，方浩泽才意识到自己走进了思维的误区，也许遭遇伏击，直接的原因不在自己身上。如果说，这一系列事件迷雾还有什么线索，那最后的希望就在这铁盒中。 拉开抽屉，将小铁盒轻轻地拿出来，一股旧物的气息也传了出来。这铁盒表面斑驳，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将盖子打开。里面是一堆细碎的杂物，日记本、书信、甚至自己小时候玩过的玩具…… 方皓泽一件件看过去，顿时往事浮上心头，他压下难过的情绪，仔细地从这些东西中，找找父亲是否留下什么遗信。翻了一遍，也没有发现父亲留下什么只言片语。 遗憾地将铁盒中的杂物一一放回，方皓泽突然间觉得意兴阑珊。“或许还是因为我的原因吧。” 方皓泽自言自语地收拾着，手中突然触摸到一个迷离的小小印章。这印章十分古朴，仅有一指长，底部约大拇指大，上面包裹着一层青色的铜锈。 当时爷爷曾叮嘱方皓泽，印章是君子之器，代表了权柄，是权利法物。乃是从上古时代就流传下来，上古时不少国主都持印发令。而自己手中这枚印章，据说是方家祖传之物，历史也可追溯上古汉末时代。 这是方皓泽从小就把玩的东西，当年还是爷爷亲手交给自己的，在这之前，父亲也曾经佩戴过许多年。将这枚印章拿起，方皓泽不由地抚摸上去，那粗糙的纹路让自己想起十几年岁月匆匆的遗憾。“如果不是自己得到神格玉盘，是否还有心思再来坦然面对？” 正摩挲着，突然间方皓泽停下了动作。他猛然将这印章拿到面前，将印章柄部轻轻敲了几下。“这里有空隙？” 小心翼翼地将这印章转动了几下，一枚窝成团状的轻纱就掉了出来。方皓泽拿起轻纱，这东西轻若无物，还不到小指甲那么大。想了想，他轻轻一抖，这轻纱就立即摊开，丝毫无痕，摊起来的面积约有一张书页那么大，正反两面都有字。 没想到这印章中间，竟然含有如此玄机，若不是经过王家买凶事件，方皓泽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将永远不会再去探究。他怀着某种忐忑的心情，朝着轻纱上看过去，字体正是父亲惯用的笔迹。 “皓泽吾儿，见信如我。我家乃是上古时大族嫡系，传承至今已几尽销声匿迹。每忆髫龄，仰蒙严亲日夕督责，今竟不克施于吾儿，有愧庭训多矣。望吾儿不怪于我，实乃为父历经红尘翻滚，甚至也修为至三阶才知，家族一事关气数，唯愿吾儿从此平凡为人，只要身持做人立身之道，挽回一二便好。” 一阵孺慕之情，从这言辞恳切的信中传了出来，方皓泽不禁眼泪满眶，他记忆中的父亲从没有如此言谈，往往小时候见到自己还是以责骂为主。不想还在这印章中，藏了许多关爱。将眼泪轻轻拭去，又继续读着书信。 “此印章原是大有来历，乃是上古汉代遗物，历经沧桑，才传于如今。家族祖训曾传，本物可开辟一界，藏于阴阳之间。但为父历经数十载，也不得其门而入。上古时代不似现今，无有诸多投影世界，更无主世界概念。为父研究许久，曾疑惑此印之秘密是为家族误传，久而久之也不再迷信，只将之传于你。然为父不曾想到，有一天会因这印章致我家破人亡，甚至不得不自杀以保存你母子性命。” 看到这里，方皓泽不禁将信捏紧，原来自己父亲自杀还有这般秘密。方皓泽一目十行将剩下的书信看完，这里面详细介绍了父亲在做古物生意时结交了王宝顺，当时父亲已经将这印章视为凡物，还在一次酒后向王宝顺透露了印章的秘密，再这之后突然间遭诈骗种种事件。 信中，方父明言可能是因为王宝顺觊觎印章，甚至有大能者欲夺取印章等猜测，最后为了平息，方父不得不自杀等细节。 方皓泽看罢书信，眼中似要喷出火来，一股愤怒的情绪在胸膛中不断冲撞，花了好半天才将之平息。 这之后，他将那枚小小的印章拿在手中，在肉眼看来，这印章平平无奇。正常的五感，对其的观察没有任何异样。 沉默了一会，蓦地，方皓泽福至心灵，将一股神力从手中释放出来，狠狠地朝着印章撞去。“轰”的一声，世界在自己身边突然产生一阵空虚，下一刻，方皓泽一阵眩晕，再清醒过来时，已经又是一片新的天地。 入目所见，面前是一座简陋城池，城池的外门，笼罩着薄薄的雾气，这雾气湿重，里面隐隐有吼叫之声。 方皓泽还在迷茫，站在这浓雾之中，正要往面前的城池之中去。面前，突然冲出几只怪物，这怪物几米高，浑身无毛，蒙着一层皮，十分枯瘦，眼中闪烁着猩红的光芒。 离的近了，这怪物看到了方皓泽，猛然就张开像盆一样大的巨口，舌头一动，喉咙一响，发出的呵喇喇的声音，就向着方皓泽扑过来。 眼见着这几只怪物扑来，方皓泽眼神一冷，沟通神格玉盘：“施展超凡神力。”然而这神格玉盘突然出声：“宿主进入上古法则空间，神格玉盘需要三个小时调整，请宿主注意。” 已经用惯神力的方皓泽，此刻突然一愣，只看着一只怪物扑向自己，在目光中变得越来越大。 ------------ 第十五章 与饿鬼斗 一大早，方华辞别了老母亲，在对方担忧的目光中，走出家门。 这是必须的选择，自己和老母亲两人已经挨了七天没吃东西了，只喝了些水，如果再不出去采摘些食物果腹，可能再过阵子，两个人就要活活饿死。 这里是阳平城，一个受诅咒的地域，一个孤立的空间，没有希望甚至没有明天，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麻木和绝望。 这里没有出生，只有死亡。但是在很久以前，这里只有出生，没有死亡。 变化大约是从几千年前开始的，方华是阳平城最后一批出生的孩子。 从记事起，常年不散的浓雾，就将阳平城笼罩。起初，这雾气还很淡，人们没有什么感觉。后来，雾气越来越重，食物越来越难采集，猎物越来越难获得。 人口不再出生了，阳平城的居民，不断在饥饿中死去。 直到最近几百年，这雾气已经压迫到阳平城外，眼看着城中最后一点人口也要慢慢消亡了。 如果光是死亡，那不过是解脱，可是方华知道，所有饿死的人，不管是埋掉、烧掉甚至是残忍地吃掉，都会换一种方式，在浓雾中重生。 他们有几米高，浑身仅蒙着薄薄的皮肤，眼中常年泛着饥饿的光芒，在浓雾中徘徊，寻找一切活着的生物。他们，被阳平城的人，称为饿鬼。 充斥在这片空间的浓雾，是饿鬼的天堂，外面已经没有一只活着的动物。仅仅有一些野果，是可以果腹的。好在，阳平城的人体质特殊，食用一点东西，都可以坚持许久，不然大家早就死绝了，但尽管如此，野果已经越来越少，近处的野果都被采集的差不多了。 为了一点点果腹的东西，大家必须冒着生命危险，去到浓雾深处，几乎所有人最终都会死在寻找食物的过程中。 幸好，方华的能力不错，他的箭法是阳平城中拔尖的存在，靠着身后的一把弓箭，他每月会深入浓雾中采集一些果实，这样的生活，也持续了几百年。 浓雾中的视线不太好，所以保持一个好的听觉非常重要。方华扯了一块布，将口鼻蒙住，弓箭始终提在手上，轻轻地在这雾气中寻找着可以吃的东西。 今天运气不错，已经采到了四枚树果，这种果实一般长在低矮的树上，有拳头一般大，能量丰沛。因为这些食物，方华脸上甚至露出了罕见的笑容。 阳平城就在眼前了，方华更加轻地放慢脚步，行动之间几乎没有声音。他知道自己不能放松警惕，因为有一些饿鬼可能会围着阳平城，在城外守株待兔。奇怪的是，这些饿鬼无法进入阳平城，哪怕城门大开着，他们永远只能在城外觅食。给城中的居民，留下最后一点希望。 快走到阳平城的时候，方华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是遇到饿鬼了吗？已经保持不住情绪，慌忙逃跑了？” 有那么一瞬间，方华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救人。但这个城市中仅存的人口，已经再也没有信任可言，救人很多时候是在害已。 “可以去看看，万一对方身上有采到的食物呢。”方华脑海中突然闪过这一想法，于是他蹑手蹑脚地靠近声音的来处。浓雾中的视线太差了，方华几乎是走到了声音源头的旁边。 这处声音的源头，正是方皓泽，和几只饿鬼。当神格玉盘提示自己，神力暂时还不能用时，他果断地扑倒，用驴打滚的姿势，躲避了面前几只饿鬼的攻击、这姿势虽然不雅，但是效果奇好。 躲开了几步远，方皓泽沟通神格玉盘，从中取出一把剑，这是自己在上一个世界和问道重至圣书一起，练出来的寒冰剑，至今才用了几次。 当这寒冰剑持入手中时，周边的空气立即有了反应，受到剑上冷气的影响，这雾气突然凝聚的更深。方皓泽脸色不变，主动出击，摆出了一个直刺的招式，右手前递，左手高扬，顿时这剑上就有一股寒冰之气喷薄而出。 在方皓泽的眼中，最靠近自己的那只怪物没有防备之下，顿时被这冷气冻住，登时行动缓慢了几分。那怪物挣扎着往前，但很快被身后的同类超过，发出了不甘心的嘶喊。 解决了一只怪物，方皓泽也试探出这怪物的力量，居然也是三阶之体，在自己没有用出神力的情况之下，一招难以解决。 想到这里，方皓泽立即换了一个攻击方式。他将手中寒冰剑回送到背后，脚下一点，人就轻盈地跳了起来。待到自己跳至半空，方皓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寒冰剑从背后反绕出去，划了一个半圆，携带着巨大的冲力将剑达到了身前。 虽然人在半空无法接力，但这高度可是方皓泽仔细计算的结果。果不其然，当这寒冰剑划到身前的时候，剑的前半截，刚好经过一只怪物的喉咙。剑过之后，这怪物的脖颈就被划断，伤口处甚至没有血液喷出，即刻凝结成冰块。 “嘭”地一声，这几米高的怪物就倒在地上，因为喉咙被割破，声带被断，只能无声地在地上抓挠着，甚是恐怖。 受得这场面的刺激，现场还有的三只怪物，反倒激起了凶性，更加狰狞地向着方皓泽奔来。高亢的嘶吼，甚至引起了雾气的振动，不妙的是，远处隐约也有怪物对这嘶吼产生了回应，一声声地传了过来。 “必须速战速决。”方皓泽眼神一冷，调动了本体的能量，在落地的那一刻，又再度跳起。这时候，剩下三只怪兽已经隐隐将他围住，是以他并没有跳到半空，而是用一种巧妙的角度，站在一只怪物的头顶。 这怪物正要愤怒地在头顶将方皓泽捉住，可对方怎会让其如愿，脚下用力一踩，身体就倒立腾空，将寒冰剑从上往下，刺过这怪物的头顶，瞬间这头颅就破了。一阵红白的混合物就洒落了出来，甚为恶心。 可方皓泽身法轻盈，丝毫不沾染污物，轻飘飘地落了地。一只怪物瞅准了他，一个猛扑将身体压向方皓泽，方皓泽就要闪身躲避，冷不丁地一只大手从自己跳起的方向拍了过来。 “这两只怪物竟然知道配合！”方皓泽心中暗叫不好，只感觉自己的身体泛起鸡皮疙瘩，一股压力从身体的一侧传来。那只怪物的大手，眼看着即将拍到自己身体。 ------------ 第十六章 一箭之恩 半空中没有落脚，方皓泽难以躲避，他运起全身仅剩的力量，肌肉紧绷，准备硬扛这雷霆一击。 他只感觉，这一巴掌扇过来，还没到身边，一阵风力就先至，将自己的衣袂高高掀起。入目所见，周围的雾气也被这只大手带起一个漩涡。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只巨掌将要拍到自己身上时，“嗖”地一声，一支箭从方皓泽左前方射过来，笔直地朝向自己面门，箭尖上寒光可见。 这一道箭，堪堪地贴过面颊，带起方皓泽一缕头发，最后猛地射中那只巨掌。 这箭射中那巨掌后，就像一支牙签嵌入那肉掌中，大小相差很大，看似毫无用处。但奇怪的是，箭尖处突然“滋滋”直响，一道小小的火焰就凭空燃烧了起来。疼的那怪物立即将手收回，在原地直蹦，震的这处土地都有点不稳。 “还愣着干嘛，趁朱砂箭效果还在，这饿鬼吃疼，你快逃啊。”一道声音传来，正是方华。先前他躲在一边观察，发现方皓泽衣着古怪，但是力量高绝，居然瞬息之间击杀了两只饿鬼，显然并非常人。 于是方华干脆地放弃了原本捡便宜的心思，在对方即将被击中的一刻，射出了一支朱砂箭。这朱砂箭箭头涂抹朱砂，颜色鲜红，平素方华也不舍得使用。盖因这朱砂是针对饿鬼的大杀器，阳平城出产又不多，非是紧急时刻，万不会轻用。 这朱砂在阳平城传说中蕴含正气，已经很多年不再出现新的矿藏了。其握在手心里十分温暖，带有极强阳气。只要饿鬼站上一点，就会立即燃烧起来，若是朱砂够多，甚至可以将饿鬼烧死。 此刻，这朱砂箭射中了面前的饿鬼，方皓泽立即从对方的攻击中躲闪出来，他来不及向方华道谢，就连忙挥剑，使出千剑纵横，刷刷两下，射出千百道剑气，将对面的仅剩的几只饿鬼灭杀。 他之所以刚刚不使出这招，是因为神力不继后，若使用千剑纵横会有短时间的脱力，甚至身体负荷过大还会昏迷，所以自己一直克制着不用出来。此刻，听到身边有人相助，自然大胆使出，速战速决，随后和那相助自己的人一起先逃开了再说。 “砰砰”几声，千剑纵横这一大招再次扭转了局面，对面的几只饿鬼应声倒地，被切割成许多块。 方皓泽略微有点脱力，以剑当拐，将自己钉在地上，勉强维持着身体不倒。 “你是何人？似乎不是阳平城中的。”见得方皓泽将几只饿鬼就这么轻松地击杀，方华谨慎地走上前，心中又惊讶又叹服。站在方皓泽几步远外，看着对方。 “这位朋友，可否过来扶持一下，某现在略微有些脱力。”方皓泽看出来对方的心思，又随即说：“某家名叫方皓泽，虽不是你口子所称阳平城中人，但也没有任何恶意。” “我叫方华，乃是阳平城人士。”方华也自我介绍，随后走上前，将方皓泽扶住。“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赶紧离开，这浓雾中其他饿鬼马上就要循声前来了。” 初到此地，方皓泽对这里一无所知，自然随着对方的建议行动，两人互相扶持着走出约莫半小时，方皓泽才恢复了几分力量，终于可以独自行走。于是才问着：“请问，这里是何地？” “我们前方这座城，名为阳平，我自从出生以来，就只在此生活，还没有见过其他的城市。”方华斟酌着回答。又立即问：“你是何人，为何着装这么奇异。” 方皓泽只好打着哈哈：“我也不知，似乎是突然间被一股时空力量，带到此处。” “你是这世界外的人？”方华立即瞪大眼睛：“故老相传，我们这方空间之外，还有一方世界，那里才是这空间的根基，是我们这空间存续的关键。你知道怎么帮我们解脱吗？” “我也不知道，还得摸索摸索，我现在也想知道如何回去。”方皓泽苦笑，在神格玉盘调整好期间，自己也没有办法，短暂失去神力，很多手段都无法施展。不然，可以令神格玉盘扫描空间，将详细数据解说出来。 听到方皓泽的回答，方华“哦”了一声，也不再继续问，只是脸上有点失望。“前面还有约两刻钟，阳平城就到了，你进去后可以随意找一处无人的屋子住下。反正如今的阳平城，就是空屋子最多。” 这方华语气闷闷地，倒更加令方皓泽心中疑惑，这阳平城莫非有不少蹊跷？按捺下这些心思，他准备等到了阳平城中再做进一步的打探。 两人走了一刻多钟，方皓泽发现离这阳平城越近，雾气越淡，到这处地方，雾气以前淡不可见了。他眼睛一瞥，发现方华在此刻提高了警惕，手中持着弓箭，竟然是随时要出手的姿势。 正要出口询问时，方皓泽突然心中一阵警兆，手中寒冰剑也随之提起，做出准备的姿势。 “离着城门的地方，有时候会有饿鬼伏击，一般是不会遇上的，但若是遇上，只有再度躲进浓雾之中。”方华轻轻地解释着，他并不知道方皓泽已经有所感应。 “一般伏击的饿鬼多吗？”方皓泽问道，心中也有几分紧张，毕竟神力暂时不可用。 “不一定，多的时候三五只。少的时候也有一两只。因为阳平城特殊，能走出浓雾到这里的饿鬼，不是智慧较高，就是有些特殊的能力，总之比其同类要厉害。”方平解释道，脚下并不停。 “那我们做好准备，我预感此处有伏击，一般我的预感还是比较准的。”方皓泽立刻说：“等下我在前面，若是敌方势大，就退回去。”说着，方皓泽不动声色地前进一步，他可以确定前方有着饿鬼，但并没有立即退走，他还想见识一下所谓的更厉害，有多厉害。 两人紧张地走了两步，并没有发现什么，但方皓泽心中的警兆却更加厉害，几乎忍不住要马上退走。想了想，方皓泽于是说：“我们赶快后退，敌方势大。” 但这话一出，时机就晚了。一道火红的身影不知道从什么角落中出现，它的大小与饿鬼相仿，但是浑身火焰，嘴角伸出两只硕大的獠牙，须臾之间就奔向两人。而在这火红身影后，更有十来道几米高的饿鬼跟随。 “天，那是修罗。”方华失声道。立即掉头就跑，也没有跟方皓泽解释。 方皓泽也感觉到这火红身影的不凡，已经无限接近四阶，忙跟着方华后退躲避。可是方华退走到浓雾的边缘，又大叫着向自己的方向掉头回来。定睛一看，原来浓雾中竟然也有十来只饿鬼。 看到这一幕，方皓泽只感觉头皮发麻，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前后围攻之下，自己这是要交代在此处的状况。 反观方华，对方已经六神失主，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 第十七章 千钧一发 方皓泽不知道，突然出现的绝望现状，是压垮方华的最后一根稻草。 终于没有逃过这结局，在暗无天日的环境下挣扎求生几百年，为了一口食物最后葬身在饿鬼的腹中。 “打起精神来，还没有到最后的一刻。”方皓泽并不知道对方内心的想法，他觉得还有一线生机，这处浓雾所在虽然空旷，但浓雾本身就是最佳遮挡，只要绕过后方的饿鬼，再次钻入雾中，就有逃脱的希望。 听了这话，方华的眼睛中终于才露出一丝神采：“我不能死，我身上还带着食物呢，母亲还等着我。”他迅速地调整情绪，对方皓泽问：“你有什么办法，我都听你的。” “好，我们往雾中退去，绕开雾中的几只饿鬼，再徐徐图之。”方皓泽脚下不停，一边开口道。他感觉身后的那只修罗，一时半会可能还不会追上来。 “恩，我知道左前方，是一个土坡，可以在里面找到俯身之处。”方华提醒。“我带路。” 两人几乎是紧贴着身后跟来的几只饿鬼，飞速地绕过对方，朝着既定的目标，那可供暂时藏身的土坡方向奔去。 可事与愿违，虽然城外的那群饿鬼还远远吊在身后，但浓雾中后来出现的那几只饿鬼，一直吊在两人身后。 “不能在这样下去，这几只饿鬼早晚要将浓雾中其他的同类都吸引过来。”方皓泽看了一眼，突然停住脚步。“我们要先剪除这几只。” 方皓泽性格果断，一旦下定决心，就会立即行动。他这话音才落，人已经提着剑，飞速地朝着紧跟自己那群饿鬼冲去。 这群饿鬼，刚刚远远目测是十来只，但等到近了，才五六只而已。方皓泽心里略微松了一口气，将剑指向离自己最近的那只。 千剑纵横是不能用了，失去了神力的支持，这招对身体的消耗过大，容易脱力。方皓泽只用了基础的剑法，一刺一撩，一划一勾，四招过去，当先的一只饿鬼就轰然倒地。在死亡的逼迫下，方皓泽将基础剑法超常发挥，心中对力量也多了一丝明悟。 “幸好神力突失，不然若是面对真正大敌时，我早就身死了。”他心中突然庆幸，有这么一个机会让自己锻炼，心里暗暗决定今后要准备一两招杀手锏，以备神格玉盘暂时不能使用的困境。 这么思索间，剩下的几只饿鬼也来了，方皓泽步伐轻盈地在这几只饿鬼中穿梭着，手中的寒冰剑每一道划动，都能在敌人身上撕裂一道伤口。 但是围上来的饿鬼太多，方皓泽双拳不敌四手，很快也陷入了苦战。 “刷刷刷”几支箭从身后射了出来，竟皆命中饿鬼的眼珠，顿时有两只饿鬼就被射瞎，痛苦地将箭头从眼眶中拔出，发出无助地吼叫。方华此刻也终于追了上来，他不舍得再用朱砂箭，凭借着高绝的箭法，给方皓泽减轻了不少压力。 这一手精妙的技艺，给饿鬼造成了不小的恐慌，方皓泽满意地看到对面还剩下的几只饿鬼，终于出现了犹豫的情绪，立即趁胜又带走了两只饿鬼的性命。在最后几只饿鬼略带恐慌的眼神中，一个飞身后退，快速地脱离战场。 失去了神力的依赖，方皓泽连接突破了身体的极限，此刻的只觉得身体更加轻盈几分，仗着身法贴地飞奔。在经过方华身边的时候，还有余力将其拽住，带着对方也加快了速度。 一人拖着一人，很快就来到了既定的目标，那处土坡处。方皓泽拉着方华，在左右观察了一番，一个闪身藏到土坡之后，手上一松，就将方华放了下来。“扑通”一声，这使弓的武者就倒在地上。 这一反常表现，令方皓泽收回了四处观察的目光，定睛看了过来。只见方华嘴唇泛青，浑身冒出白气，不住发抖。 “你怎么了？”方皓泽急忙靠近问道。 “快，怀里，果子，吃……”方华似乎还存有一丝意识，哆哆嗦嗦地挤出几个词。 方皓泽会意，将手急忙伸进对方的怀中，在一丝丝黏湿的气体中，摸出四个不小的果实。这果实青中带黄，一副没长好的样子。掂量了一下，似乎非常轻，就取了一枚塞进方华的口中。 这果实甫一入口，立即化为无物，顿时方华的身体就稳定了下来，雾气重新收回了身体，令方皓泽看了后，现出深思的表情。 眼见这果实效果非凡，方皓泽还欲再度取出一枚，就要往方华口中塞去。但是方华牙关紧闭，竟然是不再吞吃。方皓泽也没有勉强，只是将剩下的三枚重新塞回对方的怀中。 几个呼吸后，方华就恢复了原状，他爬起身子，轻轻地对方皓泽说：“我已经快十来天没有吃东西了，刚刚若不是身上携带了树果，我也会饿死，变化为饿鬼了。”说着这话，方华眼中闪过一丝悲哀。 “这是为何？此方空间的饿鬼原来是这么产生的？”方皓泽一听，惊讶不已。“那雾气中这么多饿鬼，此方空间曾经死去了多少人？” 面对这一问题，方华却不再回答，他从怀中将剩下的三枚树果取出了一枚，递给方皓泽：“我吃了一枚之后，又可以十天不用再服食，这一枚就先给你吧，也是谢过你的救命之恩。剩下的两枚，我还要带去给我母亲。” 虽然初来这空间，方皓泽不知道这果实有何珍贵，但是眼见对方刚刚饥饿如此，也不愿再多吃一枚果子，方皓泽也不忍拿一枚果实。于是委婉推辞：“算了，我体质特殊，即使餐风饮露，也不会饥饿，更不缺能量。” 这话倒不是骗人，身体里的神格玉盘中储存了不少神力，每天还有五百份神力进账，只要神力还在，自己就不会缺乏能量。 “请你收下吧。”方华十分坚决，虽然眼中还有不舍，但竟然再也不肯收回。 方皓泽被这朴实的精神感动，还要再度推辞，但是手握着树果的时候，猛然间感到神格玉盘在体内一动，仿佛对这树果十分渴求。于是转换了语气道：“既如此，那我就收下。” 说完，他就将这果实往口中一送，这果实进了口中，瞬间化成一股液体，酸中带了一点甜，就进了肚中。 还不待自己感受口味和变化，当自己吞吃了这枚树果的同时，体内的神格玉盘不断震动，仿佛在受到巨大冲击一般，只感觉识海中翻涌，头部剧烈疼痛，方皓泽的脸色立刻就白了。 “这枚果实，难道对自己有毒吗？”方皓泽抱着头，突然后悔自己的冒失行为。 就在自己对抗身体的异状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吼叫，方皓泽一眼看去，竟然是那只修罗，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寻到了自己两人。 这一刻状况，真是千钧一发。 ------------ 第十八章 大光明云 这只修罗缓慢地踱步过来，竟然是认准了自己所在的方向，那团火焰红中带白，无声地跳动着，将周围的雾气都逼开了几分。 “这次看来是要葬身于此了。”方华看着那修罗走来，眼中不似刚刚那般恐慌。或许是因为刚刚经历了一次死里逃生，这位弓箭手此刻竟然显出坚毅的色彩来。他手持弓箭，从箭壶中抽出一支宝贵的朱砂箭，瞄准不远处的修罗，蓄势待发。 边上的方皓泽，勉力地维持自己的身体，迫使自己不再关注身体的情况，手持着寒冰剑，做好攻击的准备。只是不断颤抖的右手依然还在提醒，这服用树果的副作用还在持续。 那修罗越来越近，近到方浩泽可以看到它的表情，这修罗脸上挂着一丝戏谑，充满了人性，望之可怖。 就在这一时刻，身边的方华将朱砂箭射出。随着一声弓弦声，那朱砂箭笔直地飞出，目标直指修罗眼眶。 对面浑身冒火的修罗，面对这一剑，没有丝毫的反应。比较，在他眼中看来，这朱砂箭恐怕比一支牙签粗不了多少，根本没有理会。 等到那朱砂箭射到眼前时，修罗眼皮一眨，箭头就被挡在眼外，掉在了地上。上面的朱砂，也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修罗据说是饿鬼食用了人数达到一定程度后进化出来的，看来这朱砂对它的作用已经很小了。”方华有点失落，将朱砂箭又换成了普通的箭头，想了想，他又将弓箭全部取下，从腰间拿出一柄砍刀。又全力做好准备，只等那只修罗来到面前，准备贴身肉搏。 对这番言语，方皓泽没有接话，因为射出一箭的功夫，他身体的反应已经更加剧烈。他能感觉，识海中的神格玉盘震动的更加强，神职火焰和神国雏形，也在摇晃着。揉了揉头，方皓泽只能勉强地站稳身体，全付精力都在对抗异状。 这修罗大步迈了过来，走得更近了，方皓泽挤出一点精力看向对方，它的火焰也不是覆盖全身，五官就没有保护。此外，这火焰虽然看上去燃烧旺盛，但是最高只在体表十公分处，对两人的近战也有利。 有一个好消息，原先这修罗身后的一众饿鬼已经不见了，这修罗艺高人胆大，独自抛弃了手下，前来觅食了。 在还有五六米远的样子，方华率先冲了出去。他手持砍刀，灵活地在修罗身上砍了上去，一边躲避着修罗的攻击，一边在修罗身上留下伤口。但是情况不妙，这砍刀对修罗的伤害有限，每一次攻击，又受到对方火焰的削弱，等砍刀临身后，几乎只有一道白印罢了。 而随着方华高速度的跳跃，对其体力也很有消耗。终于，那修罗找准了机会，一个巴掌将方华扇飞，落到方皓泽的身边，没有丝毫反应，已然是生死不知。 这修罗一击得手，再度走近两人，脸色狰狞之色渐深，一张大口张开着，口水不断低落，十分恶心。 方皓泽预估了一下，这修罗只需两个呼吸之间，就要来到自己的面前。他握紧手中的寒冰剑，勉强抬了起来，就要出身战斗。这可能是一场没有胜算的战斗，自己甚至出不到平时一半的实力。 就在他迈开步伐的那一刻，神格玉盘突然发声：“吸取本方空间香火结晶，神格调整期大幅度加快，神力恢复，可以使用了。稍后宿主神力状态将与本空间法则同步。” 与此同时，原本头痛欲裂，识海翻滚的方皓泽，感觉到一股温暖的力量将浑身包裹着，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神格玉盘这一声提醒，无意于雪中送炭。只见同一时刻，方皓泽将神力释放出来，简单地使用了一击超凡神力。超凡神力是能量攻击，对凡物都有巨大杀伤力，只见一道乳白色的光芒，就通过手上的寒冰剑，射向了面前的修罗。 这修罗似乎也感觉到厉害，浑身火焰一阵收缩，下一刻竟然全部聚集到它的双手之上，犹如擎着一把火焰。它将双手举在身前，挡住方皓泽那团神力波，顿时火焰与光波撞击在一起，火焰四散的同时，光波狠狠地击中修罗身体，将其击倒在地。 “吼……”修罗不甘心地爬了起来，身上还带有碗口大的一个圆洞，丝毫不惧地又向着方皓泽袭来。与此同时，周围的浓雾中再次响起阵阵嘶吼，附近又有不少饿鬼听到声音前来。 “试试攻击头部。”方皓泽眼看一击没有收到效果，又再次凝聚神力，这一次将方向对准对方的头部。 剑尖再次直指，一道神力已经在凝聚，乳白色的光芒若隐若现。那修罗仿佛也知道厉害，不退反进，想趁着对方攻击未到，抢先出手。 “你想的太美。”方皓泽如何没发现对方的意图，他冷笑一声，剑尖的神力就喷薄而出。这道光芒如此迅疾，猛地穿过空间，射出一道光柱，令周围的雾气为之一消。刹那间，光柱再次击中火焰修罗，从它的头部穿过。 这一击后，修罗的身体就无声倒下了，它身上的火焰猛地大作，熊熊燃烧起来，原地的尸体立刻化作灰烬，最后只留下一团明灭跳动的火焰在原地。 方皓泽走上前去，这火焰只有巴掌大小，呈现蓝色，不断跳动着，给人的感觉居然十分阴冷。 “发现业火，是否吸取？”神格玉盘出声提醒。 “吸取。”方皓泽立即做出决定，将其吸取进神格之中，准备等一切都结束后，进城再做研究。 修罗倒地自焚的这一幕，被一旁才苏醒的方华收在眼中。他不明白怎么刚刚被修罗击晕后，甫一醒来，就看到大发神威的方皓泽将修罗击毙，方华惊讶地张开嘴巴，一时忘记了合上。 可方皓泽没有沾沾自喜，自从神力恢复了之后，他感觉到浓雾中其他饿鬼已经缓缓前来了。神力在这浓雾中的探测显示，仅仅这附近就有好几百只饿鬼。 “快起来，速速回到城门处。”方皓泽拉起方华。“这城还真是神异，要不是阳平城，这么多饿鬼，早就将人吃光了。” 方华听到号令，也是手脚并用，跟着方皓泽就往城门之处走。可是刚刚两人为了躲避修罗，来到这城外更深处，如今回去，怕不是要更久的时间。 方皓泽心中一阵苦涩，几只饿鬼自己肯定不惧，随手就杀了。但几百只饿鬼，声势浩大，断不能力敌。 两人飞速前进，可奈何饿鬼本来就在这浓雾之中。方皓泽的神力探测能发现，这些逐渐将两人包围起来，此刻离阳平城仅仅一息之路。 “做好准备，我们要硬闯！”方皓泽提醒方平，后者自然点头，他也从周围的吼叫声中听出来大危险。 就在两人准备力敌的时候，神格玉盘再度出声：“神力状态与本空间法则同步完成，本空间部分法则解析完成。” 霎时间，方皓泽身上大放光明，一道巨大的五色光晕，从方皓泽身处扩散出来。这光明越有里许，浩浩荡荡，甚为壮观，周围的雾气随之一消。 “嗷……”“嗷……”周围的饿鬼避之不及，被这光芒扫中，许多饿鬼就在光中化灰。剩下远点的，也马上惨叫着逃离了此处。 “这是，救世之主的力量！”方华身处光晕中，只感觉身体为之一震，就像海绵一般，吸取了不少能量，立即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随后看着方皓泽，喃喃地说道。 ------------ 第十九章 救世之主 一场危难就这样化解，方皓泽自己也十分意外。尤其是神力居然以这种方式展示出来，更令其不解。 感受着身边这里许大小的五彩光晕，方皓泽也是一阵迷茫。这似乎是上古时代，神人的标配啊。自己常看小说家所说，上古时代的一些神人，出行间自有庆云天花相随，甚至有大到亩许的。 自己这里许大小的光晕，和上古神人相比，已经算低调了。不过细细观察后，方皓泽发现这五彩光晕，实际上是自己香火之力杂念所化，是神力杂质的一种。“这是怎么回事？”他在意识中沟通神格玉盘。 “本方空间为上古法则之处，神力状态默认为如此展现，宿主也可以将其收回，但最少也会在身周维持三尺大小。”神格玉盘解释道。 “三尺是为一米，那也不小了。”方皓泽心里暗暗吐槽，不好顶着一里大小的光彩出门，于是吩咐神格玉盘将光晕调小。 这命令一出，方皓泽身边的光芒缓缓收缩。终于在其身边荡漾，不似刚刚那般壮观。 “刚刚不是解析了本空间的部分法则吗？快把解析结果给我看看。”方皓泽突然想到了神格玉盘的提醒，于是出声问。他此刻对这空间一无所知，十分关心这一信息。毕竟，在任何世界，情报都非常重要。 “已解析法则正在整理中，两刻钟后就好。”神格玉盘回复。 方皓泽还来不及继续细问，一旁突然传来“扑通”一声闷响，他打眼看去，竟是方华，猛地跪在地上。口称：“天神大人，您是来解救我们众生的吗？” 这方华说完，也不等方皓泽回应，自顾自狠狠地在地上又磕了几个头，再抬起来的时候，额头已经一片血红。 “你快起来，我不是天神，也不知如何救你们。你先起来再说。”方皓泽顿时头大，他可没有做救世主的愿望。这所谓的阳平城，看上去面积如此大，里面的人挣扎不知道多少年了，都没有完成自救，自己肯定不会去跳入这火坑。 听到方皓泽的拒绝，方华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纠结了半天，决定听从方皓泽的话，先站起身。 “不管怎么说，我们先回到阳平城中再说。”方皓泽扫了对方一眼，淡淡说道。说完之后，他还转头四处一扫，刚刚围着自己两人的几百饿鬼都尽皆远离，而受到自己神光的照耀，此处原本浓密的雾气，也淡了许多。 暂时安全，正是离开之际。方皓泽降临到此，连接遭遇战斗，还遇到了神力转换的危机，可谓凶险。此刻陡然脱离危险，顿时觉得浑身都透出疲惫之感。吩咐方华在前带路，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朝着阳平城走去。 这城外是一片荒野，地上甚至不见野草，黄土裸露在外，十分荒凉。方皓泽将眼光顺着地面远望，这孤零零的一座城，就似荒野上的孤岛，隐隐看到一种荒芜的死气。他不禁又看了一眼方华，对方身上也露出同样的气息。 “也不知这世界，到底遭遇了什么。”方皓泽叹了一口气，来自繁华主世界的他，自然对这一切十分奇怪。但神格玉盘的解析还没有来，面前的这个人，又把自己当做救世主，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消息。 荒野非常空旷，方华一边走，一边还注意脚下。偶尔有几只虫子，一两根冒出来的野草，他都忍不住俯身采集。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将剩下的两颗树果也献给这位救世之主，只好委屈自己母亲，用着一些野草充饥了。 这一幕也被身后的方皓泽看到，他微微叹气，虽然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但是这番情况，说明此片空间的人，简直就在苟延残喘。所谓末世，可能不过如此吧。 “天神大人，城门就到了，穿过城门就是阳平城。”方华将脚边一根野草细心地收在怀中，恭敬地对方皓泽说着。 “恩，带路吧。这城中什么情况？”方皓泽淡淡地说着，压下了心里的一丝同情，同时再次提醒自己，自己没有能力成为任何人的救世主。 “城中如今大约还有五千人口，大部分都是像我一样的青壮。”方华介绍。生怕方皓泽看不上自己等人一般，又拍拍胸脯。“很多人的武功都不错，只是这城中道法已经失传了，只有典籍，不知道为何使不出来。” “城中仅有几千人，可这城规模虽然不大，但是住几万人可不是问题啊。”方皓泽一听，随口就说，突然又想起来，这里生存条件如此恶劣，这几千人应该是幸存者了，老弱早就在最初被淘汰了去。 果然，方华脸色一暗：“听识字的人说，这阳平城最初也十分广大，里面人口众多，几万人可不止。可千年以降，人口越来越少了，城中如今大多都是勉强度日罢了。是以，城中还有很多空屋，大家均是分散而居。” “可有什么标志性建筑？”你们一直在这城中生活，这世界没有其他人吗？ “天神大人，城中并无特殊之处。只有核心处一片建筑，据说是城主府，似乎设置有禁制，旁人进不去。”方华有问必答。 “恩，我知道了。以后别叫我天神了，如果你实在不知道如何称呼，不妨叫我大人吧。”方皓泽心中将这一信息记下，着重提醒，自然得到一阵点头。 随后，方皓泽又再问了其他一些零碎的信息，但是方华虽然有问必答，但毕竟见识有限，很多信息甚至他也一无所知。 说话间，这城门就到了。方皓泽抬头看过去，这城市建的很厚重，城墙上一股古朴的气息传来，仔细看了看，甚至有一丝香火之力流转，这估计是饿鬼不能靠近的原因。 走到城墙边，方皓泽摸摸了城砖，竟然都是整块岩石，他心中惊讶，这城市在建立之初时，此方世界一定是物产十分丰富的。哪知道如今这么凄惨，于是又是感慨。 在城边观察完毕后，方皓泽又重新走到城门下，这城门大约有十来米宽，非常高大。抬头一看，上面还挂着一个牌匾，龙飞凤舞地写着“阳平城”。 城门已经没有大门，就简单的洞开着。方皓泽当先一步，也不用方华指路，就自己踏了进去。 进入时候，感觉一股法则的力量从身边流过，心下了然。“这城市当初真是不凡。” 还在感慨时，方皓泽就经过了城门，几步之后，看到了城内的市井。等将面前的景物人事看了清楚后，他又不禁楞住了。 ------------ 第二十章 碎片世界 眼前，是一个被城市围住的垃圾场，各种破烂玩意，沿着街道一路堆着。破旧的家具、稀烂的衣服、看不出原物的金属块夹杂着砖石土块，像迎接来宾一般，在街边摆成两道小坡，一直延伸到路的尽头。 被雾气笼罩的世界，光线十分暗淡，偶有光线努力洒落在这遍布垃圾的大地上，也只是反射出灰黑的色彩，将这城市装扮的似一个鬼蜮。 城市里几乎没有人影，方皓泽只能通过神力感应到，有一些人藏在建筑物的最深处，苟延残喘着，等待着死亡的召唤。比较之下，如果城外不是有很多饿鬼，方皓泽倒宁愿在城外生活。 “大人，过了这一段路，到城市中间，就是我家了。”方华对这一切毫不在意，他在过去许久的岁月中，已经习惯了这座脏乱差的市井。和活着相比，这一切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走了一段路，脏乱差的环境终于好了些，也终于有了人气。但均是面有菜色，一副饥饿的模样。看样子方华，还算是城市中过得去的人家。 方皓泽浑身发着五彩光芒，像个大灯泡，又像是个人形吉祥物，一路过街串巷，路过看到的人先是纷纷惊讶，继而一致跪下磕头，再抬头的时候，会一脸希冀地看着方皓泽，似乎把他当做什么了不得的存在。 等到方华家终于到了，方皓泽立即闪身进屋，这一路他过的非常不自在。屋里还算干净整洁，正厅之中只是摆着几个家具，也没有跪榻或者胡凳，方皓泽只好站着。 “母亲，我回来了。”方华随后进屋，立即大声喊着。 很快，一个有点苍老的妇人就从里屋出来。她先看到的，是方浩泽。 “哎呦，天神大人。”这老妇人被方皓泽身上的光晕惊的不行，立即和之前所有人一样跪下，老脸上满是泪水。“几千年过去了，咱们阳平城终于又有天神降临了。这一城老小，终于有活路了。” 老太太仿佛知道些什么一般，对着方皓泽说：“天神大人，如今我们这阳平城也没甚出产，可不能像过去一样，敬奉宝物了。想当初，这阳平城可真繁华，天材地宝层出不穷。世事沧桑，如今我们连肚子也不能填饱了，一个个人都饿死，化做饿鬼徘徊，可真惨。” “老太太，你先起来吧，我可不是天神。”方皓泽被这老太太跪的浑身不自在，连忙上前扶着对方。 方华在一旁，这时突然将怀中的两枚树果再度掏了出来，奉到方皓泽面前：“大人，我家也没什么好东西，就这赖以活口的两枚树果，敬献大人，求大人庇护。” “我不需食物，餐风饮露，这等俗食你还是留着吧。”方皓泽眼看着对方一脸期待的神情，直接拒绝道，这树果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还是留着给这家人活命吧。 此刻方皓泽，一心想脱离这个古怪的空间，他也不愿与方华等人产生一丝纠缠，只是暂借这地方容身罢了。 想了想，方皓泽沟通神格玉盘，从自己的神国土地上，想调一株果树出来。可是这个果树出了神格玉盘，竟然不容于这处空间，立即化光消失了。 “老人家，今日打扰，此刻我却有些疲惫，不如先行休息。有事稍晚些，再说。”方皓泽沉吟了一会，向方华母子说着。对方立刻给他安排歇息不提。 等到自己独处时，方皓泽终于安心地沟通神格玉盘：“调取本方空间已解析的部分法则。” 顿时，一篇已经整理好的文字，被神格玉盘贴心地用文件报告的方式，在意识中传了过来。此外，那一束击杀修罗所得的业火，也被神格玉盘备注了一份说明，不过暂时自己还用不到，他也没多做关注。 在意识中看到神格玉盘传递的信息后，方皓泽细细地研究了半个时辰，最后才从意识中退出，长叹了一口气。“我这救世主，这次是要做定了，莫非这就是命吗？” 原来，神格玉盘发现，这处空间并非完整的世界。这不仅仅体现在空间上，更体现在法则中。本方空间一切都介于半虚半实之间，连方皓泽自己也是灵魂状态。所以刚刚自己将果树取出的时候，那果树直接不容于世界。而这方世界，是依托于香火之力存在的，自己所见的树果之类，实际是香火之力在空间中的凝结具现。 方皓泽推测，自己家祖传的印章应该是这空间进出的钥匙。而这空间因为身处主世界，法则不能像下层世界般完整，就依托在自己家的印章中，从上古一直传了下来。以前上古时代，家族中应该还有香火供奉，如今缺少香火，这空间就渐渐萎缩，如果不是自己误打误撞进来，这片空间再有一两百年，就要彻底消失了。尤其是，这空间中的众人，也是依靠香火生存，不是凡人。 目前方皓泽还不知道这世界大小，但是他可以肯定，家族祖传的印章肯定非常不凡，这空间既然维持了几千年还未崩溃，说明它原本十分庞大，还有可能归于某个大势力，一定是个宝贝。 将一番信息推测完毕，方皓泽立刻沟通神格玉盘：“我如今灵魂在此，此刻身体在外界怎么办？”方皓泽不禁担心，如今自己的状况，更像是一种转生，自己的身体缺少睡眠仓的滋养，是个问题。 “不必担心，宿主身具神格玉盘，每日有神力滋养，不虞身体能量缺失。”神格玉盘回复着。 “那我如何从这空间中回归，可否通过神格玉盘将灵魂转移到肉体之中？”方皓泽想了想，又问。 “神格玉盘此刻虽然在肉身中，但是控制神格玉盘需要意识沟通。换句话说，主动权在灵魂体上。宿主只能命令神格玉盘移动现实世界的东西，而不能反过来要求没有意识的肉体来命令自己。” 方皓泽不禁头大，他已经从神格玉盘提供的信息中了解到，如果想意识能够回归，必须主持这方空间，将其法则继续补全，重新打通与主世界的信仰通道，自己借机回归。这样一来，方皓泽才感慨：“自己要做救世主。” 概因要补全法则，就要让这空间重新恢复活力，像如今这般死气沉沉，肯定是不行的。这么一想，方皓泽也是颇有压力。但好在神格玉盘也有神力支援，这神力，就是本方空间的战略物资，是食物，是武器，是所有的一切。 为什么那些人一见自己就下跪，那是因为自己具有神力，可以具现任何物质。是以这空间的人们以为自己跟印章中之前的主人一样，通过这种方式重新与空间建立了联系，都认为自己有救了。 “为了回归，那就做一次救世主吧。”方皓泽也自言道，实际上他也替这空间中人的生活感到绝望。况且神格玉盘还提醒自己，掌握了这片空间，未来还可以与自己神国结合，有大用处。 ------------ 第二十一章 救世主的觉悟（新年快乐） 是夜，方皓泽没有休息好，虽然以他四阶的修为，已经逐渐脱离了凡人，其实也不需要睡眠，但是这养成的习惯还在，一般不会违背。 没有休息好的原因是，这方空间入夜后，到处都是饿鬼的嘶吼声。虽然知道这阳平城墙还有微弱的香火之力庇护，但是任谁在这样的夜里，都不会安心。一方面，是太吵，另一方面，是太没有安全感。 方皓泽干脆将神力延展出一丝，伸出城外去感应一下。自从晋升到四阶后，他的技能列表就刷新了一遍，如今像飞鸟术就再也不能用。直接用神力去探索世界，更方便也更隐蔽。 只见一丝神力从方皓泽的手中探了出来，这丝神力仅仅有发丝般粗细，先是仿佛试探一般，左右延展了一番，后来释放的速度突然加快，很快在空中沿着某种轨迹，迅速探出城外。 这神力只有方皓泽自己能看，因此他也不怕干扰了城中的其他人。意识只跟着这丝神力出了内城，到达城墙外。 此刻，城外的雾气达到了一天中的顶峰，几乎是面对面也难以看清。不过因为神力超凡，方皓泽依旧看的很清楚。 密密麻麻的饿鬼，以及为数不少修罗，将这阳平城围的水泄不通，每一只都放开嗓子吼叫，似乎非常渴求进入这城中。这些怪物总数怕不止几万、几十万只，难以计数，若是城中有人看到这一幕，必然吓的肝胆俱裂。 也有胆子大的，就直接伸出爪子试探着伸向城门，随着这饿鬼的靠近，城门处就有一道半透明的波纹出现，将那饿鬼的爪子击中，并点燃起来。这火焰瞬间就顺着饿鬼的爪子，烧向整个身体，瞬间这饿鬼发出惨叫，化为灰烬。 可死了一只饿鬼，其他的同类也没有害怕，还在继续试探着，又是“蓬”地一团烟火燃烧起来，这城门处的波纹就微不可查地减弱了一丝。 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切，方皓泽十分厌烦，他将神力丝线陡然加大了输出。瞬间，这丝线就从仅自己能看到的状态，转化为手臂粗细，以肉眼可见的状态，在城门处猛地一挥。 “嗷……”城门处瞬间有几十只饿鬼被神力扫中，像被泼了硫酸一般，飞速地融化了。 可方皓泽还不满意，他将手中的神力主动断开，任由这神力光芒全部奔向城门处。聚集在城门上，当后方的神力全部堆积上来的时候。“砰”地一声，这些神力就似水一般，从城门处倾泻出去，哗啦啦地将面前一大片饿鬼清空，至少千把只怪物在这面神力面前化为乌有。 剩下的饿鬼，丝毫没有恐惧，立即堆积上来，将这片小小的空白重新填满。 “哼！”方皓泽在城中冷哼了一下，终于忍不住再度出手。他沟通神格玉盘，神力仿佛不值钱般地，猛然倾泻出来。顿时一道巨大的身影从自己所处的这个屋子上升起，越来越高，最终站到了屋顶。 这身影全由神力构成，非常巨大，他手持一柄剑，在阳平城上方突然横扫，一个神力光罩就从脚下出现，将这城市笼罩了起来。这全由神力构成的光罩出现的那刻，就大发神威，将城市周围最近的一圈饿鬼清空，引得城外密密麻麻的怪物一阵惊叫，不住后退。 这神力光罩是平田临时起意做出来的，纯由神力构成，威力比原本的香火屏障要强大很多。因为神力光罩的存在，在这方黑暗的空间中，阳平城就像一个巨大的光源，将城市四周乃至于城内很多地方都照的十分明亮。 原本这方空间就缺少光源，是以白日的时候，阳平城都非常昏暗，如今得到这光一照，城市终于有了几分生气。不少人沐浴在这光芒之中，心里升起了安定的感觉，有一些比较情绪化的人，当时就流下了眼泪。 在城民的眼中，这光芒代表着安全，但是在城外的怪物们眼中，阳平城突然间变的十分恐怖。这些数以十万计的怪物，潮水般地退下，沿着不知的来路，重新隐没在城外的浓雾之中，临走前只留下了不甘心的吼叫。 这番动静如此浩大，城中几乎所有人都已经清醒，大家都面带畏惧地看着方皓泽在半空中那道身影，眼中还混合了不少希望的情绪。 满意地接受着城中居民的注视，这身影在空中威严地扫视了一番，同事开口：“吾名皓泽，今夜起将为阳平城神，为此城扫荡氛围，叫鬼怪不再靠近，明日大家聚至城中广场，吾有交代。”说完这话，这光影就猛然一震，化为漫天的神火，将罩在城市上方的光罩又加固了几分。 做完了这一切，方皓泽感觉世界终于清静了。他满意地走出了屋子，方华和其母亲早就从各自的房间中出来，跪在方皓泽屋外。也没有说话，等到方皓泽抬起头的时候，均投出一道狂热的信仰目光。 方皓泽淡淡一笑，心里却十分肉疼。做完刚刚那一番布置，他立即沟通神格玉盘，发现燃烧了5000份神力。直接将自己一大半神力都清空了，如今他每天只能固定接受500份神力，马上要在这方空间中进行各项布置，神力再一次面临入不敷出的局面。 但是经过这一番挥霍，效果也是很显著，首先惊退了外面的众多饿鬼，宣示了自己对阳平城的势力范围。其次，经过这一番行动，城中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有了靠山，不管他们过去如何苟延残喘，现在必定都充满了希望和激动，就像目前跪在地上的方华和其老母亲一样。 “起来吧，不必跪着了。”方皓泽轻声吩咐，这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有不容置疑的力量，当下方华和其母亲就站起来。 “以后你依然叫我大人，今后我有许多事情还会用到你。我希望你成为我的左膀右臂般，为我在这方空间，为阳平城建立一番事迹，一扫这空间的颓废。”方皓泽看着对方说。 “我方华必为大人肝脑涂地。”这方华坚定地说着。一旁，他的母亲也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吩咐完毕，方皓泽挥手让这两人退下，他深深地朝着城市中心的城主府看了一眼，也转身回了屋中。 ---------------------------------------------------- 今天是年三十，新年快乐。猴年终于过去了，鸡年马上就来。此刻，作者心里挺感恩，还有几千人在关注这本书，感谢你们的投票、打赏。是你们，让我感觉到自己的价值，我会好好写完，努力给大家编织更多的故事。 ------------ 第二十二章 鼓舞人心的消息 翌日，方皓泽简单收拾一下，就出了屋。 此刻方华已经等在屋外，他一见方皓泽出门，急忙行了一个礼：“大人，我清晨已经提前在城中传达了消息，目前大家应该已经等在城中广场了。” 满意地点了点了，方皓泽对其鼓励道：“做的不错，懂得想我所想。” 于是方皓泽就在方华的指引下，大步向着城中广场走去，或许是昨夜方皓泽大发神威的影响，此刻他走在街道上，虽然路边依旧脏乱，但是城市中颓废死寂的气息，终于消散了些许。一直阴沉沉的城市，也显现出了几分明快的颜色。 这城市不小，二人走了约莫两刻钟，才终于看到城中广场。此刻，这广场中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均是青壮男女，少见老弱。这些人看上去，气息都较为雄厚，大家人手都持着兵器，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模样。 见得方华带着身后的方皓泽前来，这黑压压的人群，自动地让出一个通道，大家敬仰地看着浑身发光的方皓泽，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想了想，方皓泽也没有拒绝，同时还刻意地将自己身周的光芒，重新按照最大功率输出着，里许大小的庆云就缓缓出现，似纱入云，十分惹眼。跪地的众人看到这一幕，神色间更加恭敬了。 缓缓地走到广场中央，方皓泽才发现这里正好有一个石质看台，他脚下一点，人轻轻地飘了上去，完成了一个漂亮的出场后。站定身体，就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的城民。 “都起来吧。”方皓泽双手做出虚抬的姿势，这下方的城民均沉默着起身，一点也没有喧哗声，安静地掉根针都能听见。 “当日，我降临到这片黑暗。眼见末日，心生慈悲。”方皓泽用一种沉稳的语气，张口说道。广场上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我对这片城市深感失望，感受到它在向我寻觅力量。如今，我愿意接受这份祈求，给你们庇护，带来光明和希望。” 这话一出，虽然底下众人因为怕出声打扰到方皓泽，而均强忍着激动，但呼哧呼哧的粗重呼吸，显示了大家的不平静。 感觉到身周巨大庆云，将一股神力洒落在这广场上，方皓泽继续牵引着广场众人的情绪：“过去千年以降，你们经历了如此多的苦难，忍受分离，在饿鬼口中牺牲，看不到一丝未来。” 观察到底下众人的表情，有一些已经不住地流泪。方皓泽继续说着：“昨夜，我使用大神力，第一次反攻，外面的饿鬼虽然数量众多，但并非不可战胜。这是一个开始，象征着光明的反扑，黑暗必将消灭。无论是谁，都不能否认。” “现在，你们祈求吧，祈望继续让我们胜利，祈求消灭黑暗，祈求勇气，祈求这一切都快点结束。祈求大家都生活在阳光下，生活着，有食物、有良好的睡眠，而不是挣扎生存，甚至不能安稳地睡一觉。” 说完这最后一句，方皓泽的庆云猛地爆发，广场上原本麻木无助的人，终于找到了方向，沸腾了起来，顿时高喊：“消灭黑暗，光明必至，消灭黑暗，神圣无敌。” 这一刻，大家的情绪被点燃了。自发形成笼罩全场的气氛，在方皓泽的眼中，有一股精神火焰熊熊燃烧着，直冲天空，被这空间的法则所接纳，顿时城外的雾气也随之减弱了些微。 方皓泽看到这一幕，心中暗暗记下，若有所思。但他又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昨夜，我承诺将成为这阳平城的神圣，你们刚刚也完成了这一契约” 与此同时，广场上的所有人，都从身上伸出一道信仰丝线，连接到方皓泽身上，直接往其体内的神格玉盘中投去。 神格玉盘立即回应：“宿主连接5214道祈并者信仰线，是否接受？祈并者是特殊的精神体，秉承香火而生，是神国战斗主力，可为神袛提供神力，但祈并者自身虚弱时，需要神袛供给神力。” 只是微微一顿，方皓泽就立即做出决定：“接受。”他没想到，这城中的居民在绝望中迸发的求生力量如此特别，居然直接就改换了禀赋，投入自己的门下。照理说，这些祈并者应是这空间主人的私物，只有炼化了那枚祖传印记才能接受，但现在自己提前接受了，也有很多的便利。 首先，自己掌握了城中幸存者的基本数据：5214位。这股力量并不大，尤其是各个人都非常虚弱，渴求香火的情况下，现在很难利用起来。但方皓泽经过一夜的思考，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思路，只要过一段时间，掌握了这空间，扫荡了氛围后，这批人手将在自己手中发挥大作用。 不过事情需要一步一步地做，想了想，方皓泽开口说着：“我点到的人，和方华留下，其余人先行回去，稍晚些我将颁布一系列命令，所有人务必遵守。” 场上人群在不自知的情况下，与方皓泽建立了信仰连接，此刻将其话语奉为圣旨，一个个点头。 而同时，方皓泽对着下方的人群一指，身周的神力光晕，就落出十一道光芒，分别降临到广场上的十一人身上，其中之一就是方华。这些人，都是方皓泽刚刚通过信仰丝线辨别出来，最为虔诚的那部分人，同时又在其中挑选最有能力者。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人经过一段时间培养，将无限接近四阶的力量，等到自己力量晋升后，这十一人的力量还会继续有所提升。 其实在场的五千余人，很多人都有这种良好的资质，但是方皓泽如今神力有限，只能挑选十一位先行培养了。 等到其他人鱼贯散去后，方皓泽收了里许大小的庆云，恢复原来三尺大小的光芒，将这十一位聚拢到一起道：“此方空间，如今要从我处，新设立规范，你们就是我设立规范的维护者。首先以方华为首，赐名尔等为神风队。” 这十一个人也纷纷下跪道谢，口中有称天神的，也有称主上的不一而足。 “你们以后都统一称呼我为大人，也吩咐其余城民。”方皓泽发出第一个命令，组建自己的队伍，是统治的需要，既然自己已经决定要做救世主，那一切的目标都是将这五千余人带领发展，最终随着空间的完备，将这些人从黑暗中带到光明处。 “我的第二个命令，是要探索城主府，以我为主，你们随侍。”方皓泽将眼光再度投向城中的某处，命令着。他感觉城中那处，是城民生存大事的关键，既然自己要领了救世的任务，总不能看着手下像以往一样，慢慢饿死吧。 ------------ 第二十三章 进入中枢 阳平城的城主府，在城中广场往后两个街道的位置。这城主府，几乎位于城市的核心，但是附近几乎已经没有人居住了。 方华在前面带着路，强忍着心内的恐怖，机械地前进着，但是颤抖的双臂，将他的情绪出卖无疑。 “城主府中有什么情况？”方皓泽好奇地问，他早就感觉那里有一股深沉黑暗的力量，这力量十分纯粹，但并不强大。至少对自己来说，没有什么威胁。 “城主府中，据说有更恐怖的怪物，但是从不出来，不过只要有人靠近，就被吞噬。”方华解释着，脸上有些不自然，他不愿意自己略懦弱的一面被大人所看见。 “没关系，有我在。”方皓泽淡淡表态，顿时左右十一个人，都从这言语中感受到强烈的自信。大家也稍微安定，更加专心地前进了起来。 很快，这一行人就到了城主府门前。方皓泽定睛看过去，透过一道幽深的大门，里面乌漆墨黑的，似吞人巨兽。 就在这时，一道明亮的神力丝线从方皓泽的手指中伸出来，这是他惯用的神术了。虽然能感觉这里面的黑暗力量不足以威胁自己，但提前探路还是十分必要的。 只见这丝线穿透大门，往府中一路前进，沿途一切就在方皓泽的视觉中清晰地显现：这是一座三进的大宅，穿过前院，就是正厅，正厅之后还有一个内院，有房屋数间。再往后，居然还有一个小花园，花园后还有一座深深的宅院。 沿途所见，这城主府已经破败不堪，瓦砾堆满过道，灰尘布满房屋，没有一间完好的屋子。 神力丝线在这府中留意到两处奇异，其中之一是前厅，里面有一个似乎办公之处，两道微弱的物品还传递着力量的光芒。另外一处，在花园后的宅院，神力丝线到了这里，居然失去了联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方皓泽脸上一冷，心知这里必有大危险，居然连神力都能吞噬。不过，还是不能放弃这趟行动，一方面是感觉力量并不在自己之上，另一方是前厅中两个物品对自己用处非常大。 当下，方皓泽嘴上说着：“我已经探明了一些，没有大危险，你们跟在我身后吧。”说完，他消耗了十份神力，将之释放出来悬在众人前方，这神力自然地成为一道光源，将周围照的明亮，令这处阴森之地不见黑暗。 这方世界既然介于虚实之间，神力可以显化无数，什么法术都没有简单的神力好使，这份神力此刻可以做为光源，若是前方有危险，还可以作为攻击手段，提前给众人争取一点时间。 大步往这城主府迈进去，一股腐朽的气息就铺面而来。刚刚用神力探测所见，毕竟还不甚直观，此刻进了其中，死寂的感觉就围绕在众人身边，不说其他人，方皓泽四阶的身躯，都感觉皮肤一寒。 脚下踩着破败的残骸，耳边立刻就有吱吱声音，方华身体一抖，不禁又向方皓泽靠近几分。离众人进了这个府邸已经有几炷香时间，众人一边收拾，一边进入，速度非常慢，他只感觉越靠近内宅，越有恐怖感。不禁出声问：“大人，我感觉内宅深处有大恐怖，是不是要提前防备。” 实际上，方皓泽也一直防备着后院那未知的存在，听到方华这么一说，就马上回复：“我已经有所感应，你们安定做事就好。”自从进了宅子，方皓泽就悬浮在空中，不肯落地。 这宅中太过狼藉，他实在不想踏地行进。是以他特地带了一队人，在前进的路上不断整理收拾。好在，身周的光晕此刻也显出神异，将周围的灰尘尽数挡在身外。 好在，这队人马终于靠近了前厅处，等方华几人将门前的木栏等物扫除后，方皓泽当先就进了刚刚注意到的那处办公所在。 这是一个书房布置，有不少书架，此刻架上的书籍全都化作飞灰。书架前面，还置了一个桌案，此刻这桌案倒伏在地，四只桌脚倒有三只都断了，只剩一只坚定支撑，将这桌案斜靠在墙边。这桌案倒在地上的那一角，有一只半倒的香炉。 方皓泽的目光中，这香炉显露淡淡的光芒，正是此行要收纳的目标之一。而在香炉不远处的地面上，还有一本书册，同样显露着微微的光芒。 “收……”方皓泽又从神格中调取了一份神力，化为一只手，将这两件物体从地上捞了起来，扬起一阵灰尘。他也不管不问，继续指挥着神力将两件东西带到身边，经过神力光晕后，那些灰尘自然如数被挡在外面。 等这两件物品到了身前，方皓泽仔细地观察了一番。这香炉越有巴掌大小，十分迷你，倒颇为沉重，这香炉外面刻绘着无数繁复的图案，飞禽走兽、花鸟鱼虫乃至于凡俗百态都不一而足。 至于另一本书册，已经不再崭新，边缘溃破，上面书着几个字：“阳平志”。 手持着这两件东西，方皓泽正要继续使用神力再度深析，交由神格玉盘解读的时候，猛然间，方皓泽身体一闪，似乎在躲避着什么一般。 果然，下一刻，一道黑漆漆的触手就在他刚刚出现的地方一把握了个空。 不过，事情还没有完，这处空间外，又有四五条黑色的触手出现，将众人上方的神力光球撕扯着，很快吞噬下去。 方皓泽见状，立即将入手的东西收入神格空间，腾出的右手就持上寒冰剑，对着一道触手就砍了上去。“刷”地一声，寒冰剑从一道触手上划过，这触手就落到地上，蹦跶了几下，却化为黑烟，又重新被其余的触手吸取进去。 与此同时，其他的黑色触手也不管方皓泽带来的众人，只顾着攻击方皓泽。后者又从神格玉盘中喷薄出一道神力，化为光剑在黑色触手上来回切割。 但奇怪的是，在本方空间无往不利的神力，居然对这触手毫无作用，神力光剑从触手中切割的时候，仿佛划过的是空间一般，似乎这触手只是虚影。但这触手很快用行动告诉方皓泽，它不是什么虚影，只见几道触手将光剑紧紧握住，几下就令这光剑复还了神力的本源，点点神力散落，被这些触手争相汲取。 “不对劲，这些触手竟然能吞噬神力。”方皓泽脸色大变，立即指挥着众人：“快快退去。” -------------------------------------------------------------------- 给大家拜年了。祝大家在新的一年，开开心心，万事如意。 ------------ 第二十四章 这是聚宝盆？ 在方皓泽的指挥下，众人快速后退，这黑色触手自然不甘心，扭曲着向方皓泽所在的方向，抓了过去。 方皓泽也不再悬空，他一个落地，手中的寒冰剑就向着黑色触手砍了去。这寒冰剑并非纯粹物质，也是神力造物，但因为经过炼制，对这黑色触手也有杀伤力。他左右砍断两根触手，就带着身后的众人退出了前厅。 当十二人站到前厅外的走廊时，这黑色触手就再也不能前进，不甘心地向着方皓泽方向伸缩。 眼看着这黑色触手徒劳地向着自己抓来，方皓泽眼中露出一阵思索，但是因为神力手段被对方克制，他只好先行退去。 “走！”方皓泽立即决定先退出去，深深看一眼那黑色触手，心知这黑色触手应该就是后院中那只怪物，自己之前神力丝线，应该就是被其吞噬的。 很快，这队人马就重新回到了城主府外。“这只怪物，你们有所了解吗？”方皓泽站在城主府外，对方华等人发问。 “回大人，我们也是听到传言，说城主府中有怪物，会吞噬活人，具体还没有人看到过。”方华说着。 “恩。”方皓泽眼中闪过一丝思索。“封闭这片区域，务必令人不要靠近。” “另外，你们去安排一下，将城中广场边最大的一处宅院清理出来。我要带着你们在那里办公，这事情可以先安排城中人一起做。”方皓泽又吩咐：“方华先跟我回去，其他人快去安排。” 其余众人立即应声，各去安排不提。方皓泽也重新回到了方华家，前夜所住的房间。 将方华打发走了，方皓泽也没有再去想城主府处，那只古怪的怪物，既然对方一直困在其中不得而出，那完全可以留到日后再去处理，毕竟眼下还有千头万绪需要自己整理。 首先，是研究从城主府中带出来的两件物体。伸出两丝神力，分别融入到香炉和书册之中，只见这两个物体立即被激活了一般，与方皓泽的神力相互呼应。 这时候，神格玉盘也发出信息：“检测到此空间重要道具，正在为宿主解析……解析完毕。” 这过程大约只持续了十几秒，一道完整的信息就从意识中传来。 原来，那香炉是一种利用香火之力转化物品的道具，在本方空间，原来香火之力富裕的时候，自然会在野外生长出种种食物、矿材，这香炉原先应该是备用手段，此刻对方皓泽来说，立即有着大用。 至于那本阳平志，经过神格玉盘的分析，似乎是这城市的操作手册，输入神力就可以一观。当下，方皓泽就输入了一道神力，然后翻开了书页。 “阳平城，方圆20公里，历史最高峰值，2万平方公里。香火存储，0，历史最高峰值，50.1万。目前人口，5214。历史最高峰值，500760。” 看完这段简介，方皓泽一阵感慨：“原来这阳平城过去竟然那么大，这兼职是捡到宝啊，虽然现在残破如此，但是随着神力的输入，这空间范围很快就能恢复。比自己神国可要大很多，难得的是，介于虚实间，在很多世界都能发挥作用。” 想到这里，他脸上一股喜色就掩饰不住：“果然做了救世主，也有好报的。” 再度将目光注视着那只香炉，方皓泽从手中释放出一道神力，输入到这个香炉之中。这份神力严格计算，有十份。等到这十份神力进入香炉后，这炉子一阵光华散发，嗡嗡一震，顿时就将神力消化完毕。 等到自己再一看，这香炉居然变大了不少，里面盛满了几十个各色果实、粮食等。仔细一数，大约每份标准神力，可以转化为两份食物。“这将是本空间几千人生存的保证啊，可目前用的还是我的神力。好宝贝，今后对我也有大用，算是实用了。” 哈哈一笑，方皓泽就做出计算。自己每日有500份神力进账，可以养活一千城民的口粮。看似不足，但是方皓泽知道，这里的人吃东西，只要一点点，就能维持很久的存在。比如方华，吃了一枚树果，就可以一周不再饥饿。说白了，食物本身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食物是由神力所化，可以支撑城民的生存能量就好。 “但是，这食物虽然可以凭空就能生出，但是自然不能随意供给，如果城民没有付出，就能平白得到食物，那并不是正途，但有了食物，正好可以实施我的规划。”方皓泽心里念头转过，有了这宝物可以转化食物，自己掌握这空间的基础就有了。 于是他站起来，对着外面就唤了一声：“方华，来我这一趟。” 少顷，方华就到了。他躬着身子，一副听训的模样。“大人，有事吩咐？” “过来，将这盆中的果实，取一枚出来，先服用了。”方皓泽出声命令道。 此刻，方华终于才抬头，看到对方手中持着一个盆，上面绘制了不少贵气的图案，看上去珠光宝气。最重要的是，这盆中居然盛满了食物。“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聚宝盆吗？”他立即惊讶道：“据说城中原来有这么一个宝贝，后来渐渐遗失了。” 方华定睛一看，发觉有点眼熟，眼中泛起泪花：“这是在城主府中发现的香炉？如果早知宝贝在城主府中，我们阳平城这千年来，也不会饿死那么多人。” “这宝贝虽好，可是你们却用不了，不是摆在那里就能产生食物的，这在任何一方世界都不可能有宝贝可以无中生有。”方皓泽没好气地笑了一声。“如果没有我神力的供应，这也就是一个无用的摆设罢了。废话少说，你快来取一枚尝尝。” “是的，大人。”方华应了一声，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选了一枚最小的果实，轻轻放入口中。 实际上，这果实能量多寡，与大小无关，方皓泽可以感觉到每枚果实中的神力都完全一样。他虽然看出来方华是爱惜食物，但没有说穿，只是期待地问：“能量如何？” “嗯，比树果蕴含的能量还要丰沛，我可以十余天不用再补充了。”方华回味了一番，充满幸福地回答，又盯着聚宝盆，眼神显得十分火热。 “你去唤你母亲，将这剩下的果实装起来，你们留着吃吧。”方皓泽大方地说着，反正自己每天有500份神力入账，这些食物就当昨夜房租。 “谢谢大人！”方华立即喜悦地说，他也不矫情，这阳平城中人已经在饥饿中挣扎不知多少年，就算这食物是方皓泽赐予，方华也不会客气推脱了。 “另外，你再去传令，让城中居民知道。明日我还要在城中广场上，给大家派发食物。”方皓泽再度豪气地说。 ------------ 第二十五章 建立规则 明晃晃的聚宝盆，此刻托在方皓泽的手中，而他本人，也站在广场中央，和上次一样，接受着阳平城众人的热烈的目光。 已经是下午时分，离着方皓泽发放物资的时间，还剩下最后几息。所有人，几乎都屏住呼吸，等待见证奇迹的一刻。 “时间差不多了。”方皓泽俯视下方众人，将手中的聚宝盆向空中一扔。下一刻，一道神力就从神格玉盘中被调动起来，从他的手中喷薄出来，形成一道五彩的祥云，托着聚宝盆，与此同时，这聚宝盆也在不断地吸取着神力，在空中逐渐变大，宝光更盛。 慢慢地，五彩祥云越来越小，聚宝盆越来越大，最终这聚宝盆发出轰的一声，稳稳地降落在广场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紧接着，在城中众人的期盼中，这变大的聚宝盆中突然冒出无数食物，大多是瓜果蔬菜，也有坚果干货，只见这些食物从浅浅的聚宝盆从不断堆积变高，终于达到了顶峰，形成了一座食物的小山坡。 许多人赞叹着，千年以降，他们已经没有见识过这么多食物了。如今他们被通知，这一堆食物中，有自己的一份。大家欢呼雀跃着，终于不用吃恶心的野草和昆虫了。也不用冒着危险，去城外与饿鬼战斗，寻找渺茫的生机。 满意地看了看众人，方皓泽高声道：“按照方才我设计的规矩，大家依次来领取吧。” 方皓泽从第一次召集城民的反应中就了解到，这方空间法则如果要恢复到沟通主世界的程度，最重要的是激发空间的正能量。如果把饿鬼和浓雾视为负能量，那城民的情绪就是正能量，激发这个小社会的活力，清除这片空间的污秽，就能激发空间的力量，所以他今天将先针对城民的正能量入手。 在发放食物前，方皓泽令城民，每十人为组，每十组设队，每五队为伍，这样将将把一城之人，从零散变为整齐，建立起初步的社会组织。 在长达千年的饥荒岁月中，这个城市的社会结构已经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各人自扫门前雪已经算是有社交了了，有的人甚至专门钻到城中无人的街坊中，肚子居住，活得像只老鼠。 方皓泽了解到这一情况后，借着发放食物的机会，临时对城民编队，是以从上午一直持续到下午，吵哄哄地才把队伍建立起来。自己手下的十一人小队，此刻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仅仅靠着这十一人，每个各分到一伍五百人，将城市中的居民建立起统治阶级。 事实证明，这种简单粗暴的管理方式，在非常时期是最有效的。在食物的刺激下，几乎是半天时间，阳平城的人在社会结构上，完成了千年的跨越。再一次有了上下级，还有了同僚。 这种新奇的社会结构，马上就要展现出自己的威力：方皓泽在组织建立起来后，立即宣布按照队伍分组领取食物。同时，还特别规定，普通城民每旬领取一枚食物，队长每旬领取两枚、伍长每旬领取三枚。而且队伍长每两个月，都会重新选拔一次。 至于依据，方皓泽已经想好了一系列任务，譬如清理城市卫生啦，或者去城外与饿鬼战斗等等。完成任务将授予相应的积分，随后的选拔，将根据积分的多少确定自己的位置，这种相对公平的分配方式，也赢得了大家的一致认同。而且方皓泽还规定，所有人不管如何，每人都有一个基础积分的要求，如果没有完成，那将停发食物，这种致命性的惩罚，想必没有愿意承受。 “方华，带你的队伍来领取食物吧。”高台上，方皓泽喊道。 被喊到名字的方华，也按照队、伍分别排列出五列，迈着步伐来到广场上。不是非常整齐，但是也没有特别混乱。让方皓泽看了，在心里肯定，这方华瞬间就将组织的规则摸出了门道，还真是一个可造之材。 很快，方华就来到面前。先是对方皓泽行了一个大礼，跪地暂时不必了，方皓泽已经规定，今后只有遇到大日才需要跪他，一年大概就几次。文明人不太喜欢这一套，况且每次见面都被人跪地磕头，方皓泽自己看着有点厌烦。 “你先领三枚，然后监督你的队长领两枚，剩下你们十一个人再监督其他城民，每人各领一枚。”方皓泽吩咐，再度给方华树立了一个规则典范。 这一番点拨，令方华顿时眼睛一亮。他按照方皓泽的吩咐，用这套简单的方法，很快就将自己的下辖城民安顿结束。 很快，其余队伍也将各自的食物领取结束，大家欢天喜地将食物收下，有的人立即就当场食用，发出满足的声音。看得方皓泽失笑，当然方华也在身边傻笑，他家中还有一小盆食物呢，这可是一笔巨大财富。 半个时辰后，第一次发放食物的行动就宣告圆满结束。满意地看了看大家的反应，方皓泽突然对方华问：“我吩咐在广场边寻找办公场所的任务，完成了吗？” “大人，已经找到了，但是昨天大家并不配合，我们只动员了一部分人。”方华有点心虚：“所以那处宅院还没有整理完全。” “今天夜里之前，你们带领各自的队伍将这个问题解决。”方皓泽淡淡说。“这是对大家的第一次考验，事后会有计分，如果还有人不愿意出工，下一旬发放食物的名单中，将不会有他的名字。” “是的，大人，我这就去安排。”方华惶恐地回答，立即下了高台，寻了自己的同僚，将方浩泽的命令传了下去。 很快，全城的人都动员了起来，在方皓泽的注视中，将一处两进的宅院打扫的干干净净。其实，这阳平城的生活用品奇缺，很多人就靠着双手搬运着垃圾，但是大家都干的很用心。刚刚发放的食物，让他们对方皓泽也打心眼里信服了，再加上提前宣告的惩罚，双管齐下的效果就是，这处宅院几乎是在以肉眼的速度变得整洁起来。有一些需要修缮的地方，也在众人的努力下，很快修复了。 这一切做完后，方华前来复命，并请方皓泽前去新住址。“请大人前去，我们还自作主张，留了几个人随侍。” “恩，那更好，随侍的人会在积分上有所体现。”方皓泽略带惊讶地看了看对方，这阳平城中的生存恶劣，已经没有什么主仆的关系，他只能将这一“自作主张”归功于方华的领悟力，真是一个人才。 不一会，方皓泽就到了那处宅邸。他伸手在门上一指，顿时一个牌匾就出现在门上。上书：“先师府”。 进宅前，方皓泽又对方华吩咐：“这几天你们带着城民把城市打扫干净。你通知队友，三天后我要带你们去城外猎杀饿鬼。” ------------------------------------------------------------- 新书推荐期正式结束，2月1号就上架了，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 第二十六章 捕杀饿鬼 正是早晨，方皓泽带着方华等一队人，穿过城门，来到这片荒野。荒野中没有什么变化，依然弥漫着死寂的气息。 和刚刚降临时不同，此刻方皓泽因为神力恢复，心态比较放松，就像带小弟来刷怪的高手一般，怡然自得地感受着末世的气氛。 走出城门，几刻钟的路程，就是浓雾的范围，这雾没有明显的界限，最边缘处很稀薄，离着阳平城更远，雾气才会浓重起来。 几个人一路走着，也碰到了几只饿鬼，都被方皓泽随手杀了。自己的神力，对这饿鬼来说，就是大杀器，沾着一点，手下人还来不及补刀，这饿鬼就被烧成灰烬了，比朱砂还要好用。 同时，方皓泽还随时用神格玉盘注意着空间法则的变化，不知道是不是饿鬼太多，自己杀了几只对大局没有特别变化的原因，方皓泽始终没有感觉到空间的变化。 但是他清晰地记得，当时第一次在广场上召集城民时，那股熊熊燃烧精神的力量。“难道必须要本空间的人自己动手吗？”方皓泽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决定试一试。 思索间，一队人已经走到了方皓泽刚刚降临此空间位置的附近，浓雾还像之前那么厚重，此起彼伏的嘶吼，在耳边不停。这里已经算是较为深入了，视线有点模糊。想了想，他觉得此处对手下几个新手来说，有点危险，又带着大家往阳平城方向走回。 “等下如果再遇到饿鬼，我就不出手了。”方皓泽说着，决定看看方华等十一人杀灭饿鬼的反应。 循着声音，众人也很快找到了几只游荡的饿鬼。这几只看到十几个活人前来，都红着眼睛奔了上来，像看到了美味大餐一般。 “噌……”方华的朱砂箭首先射了出去，将一只饿鬼的眼球击中，但可惜箭头的力道没有更深一点，无法穿透眼球到达这饿鬼的脑颅中。 但朱砂箭此刻在这饿鬼的眼眶中燃烧起来，给它一个重创。这饿鬼就摇晃着扑过来，空洞的眼眶显得更加狰狞可怖，除了方华外，其余人竟然被惊得有点呆住了。 方皓泽叹了一口气，这阳平城众人或许还有点力量，但是对上饿鬼，大多还没战就失了胆色。像方华这样曾经与饿鬼正面搏斗，甚至经历生死危机的人，太少了。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方皓泽还是鼓励道：“大家一起上，饿鬼比你们想象的要弱。我随时看着战场，你们放心去吧。”说完，他手上弹出一道神力，这神力发着光辉，落到后面几只饿鬼身上，顿时燃起大火，这些怪物就烧成了灰烬。 清场之后，只剩下一开始被方华重创的饿鬼了。其余人互相看了看，有的拨出刀，有的抽出剑，这才一窝蜂地攻了上去。 那饿鬼如何是十几个人的对手，它仗着身高，徒劳地左右开弓，往往才攻向一个人，背后就被另一个人击中，留下大小不一的伤口。 众人磨了十来分钟，才将这只饿鬼给硬生生地磨死。死前这饿鬼十分不甘，浑身是伤，死不瞑目。这恐怕是这片空间，死的最窝囊的饿鬼了，这饿鬼死后，也自动燃烧，最后化为灰烬。 就在这饿鬼死亡的刹那，方皓泽感觉一道灵光从这饿鬼处飘起，直直地投入到天空中。虽然空间没有任何变化，但是方皓泽知道，那灵光是一点正的能量。“原来，只有阳平城中人击杀饿鬼，才能完成净化的手续啊。” 明白了这一点，方皓泽心里终于有点欣慰，但紧接着他又想到了一个新的问题：“饿鬼数量太多了，自己这十几个小队，也不知道要杀多久才能扭转乾坤。可是叫城中所有人来杀饿鬼，一时半会肯定不现实，那些人大多能量匮乏，十分虚弱。” 战争，在这片空间成为拼资源的消耗战，这令方皓泽十分头疼，自己每天才几百的神力值入账，如果不想一个更好的办法，那要杀完这些饿鬼完成净化，也不知道要几十年后了。 尽管如此，他暂时也只有将手下这队人马先放出来。好在，方皓泽注意到，队伍中其他人在成功杀了一头饿鬼后，也收起了畏惧的情绪，跃跃欲试起来。 “行动继续，今后一段时间，你们要在这浓雾中磨练。随着阳平城秩序的恢复，我还会尝试着，令你们带更多人来这里猎杀饿鬼。”方皓泽鼓励道。 这队人马于是继续在这浓雾四周探索，很快就又遇到了三只饿鬼。也许是离阳平城更近的原因，这几只比刚刚遇到的饿鬼，感觉稍弱，身高都矮了几分。 “上啊……”方华弯弓射箭，第一个发出攻击。他明显感觉，方皓泽对杀灭饿鬼非常感兴趣，于是表现地非常卖力，期冀获得方皓泽的肯定。这在以往是不可思议的想法，阳平城这么多年来，只有人死在饿鬼口中的，还鲜有饿鬼被人击杀。大家只有饿的很了，才冒着生命危险来这荒野中寻找一点生机。 那几只饿鬼对方华一众人的反应有点意外，但这些饿鬼的灵智缺缺，没有思考对面活人行为异常的智慧，只是循着本能，奔跑了过来。 方华飞快地射了几只箭，将对面饿鬼通通射瞎，又摸着腰间的砍刀上前，贴身肉搏。其余众人也非常卖力，三四个人分到一只饿鬼，互相配合着，进行了捕杀的行动。 又是一会，几只饿鬼再度被杀，原地留下几堆灰烬。方皓泽看到三粒灵光浮现出来，就要投入天空之中。就在这时，他手中探出一丝神力，对准空中的一点灵光，捕了过去。 只见这神力丝线前端猛然一变，在空中划过几道玄妙的轨迹，竟然编织出一道网状，当空兜住那点灵光，继而一个回转，就带着那点灵光，缩回神格玉盘中。 方皓泽希望通过这个方式，解析饿鬼形成的原因，继而针对性地完成大规模的净化行动。 眼看着众人捕杀行动，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他放心地在旁边研究那点灵光，不再关注其他人。 大约几息之后，神格玉盘有了回馈。一道信息流露了出来，在意识中闪烁着。 方皓泽将心神投入上去，细细地看了起来，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如此。”说完这一句，他的眉头又紧皱起来，一时间十分苦恼。 ------------ 第二十七章 城外的僵局 那一点灵光没入神格玉盘之后，很快就被解析出来。原来，这一点灵光是这空间生灵诞生之初那一点真灵。 正所谓：夫天地之有始也，一炁动荡，虚无开合，雌雄感召，黑白交凝，有无相射，混混沌沌，冲虚至圣，包元含灵，神明变化，恍惚立报，是为有始之始，是谓道生一也，是曰元始。 这方空间的原始元灵，散落天下化为人身。原本在香火之力旺盛的时候，这些人各秉理念有所创造，将这片空间扩大繁荣。但随着空间萎缩，这些人因为受到饥饿苦难，真灵受污，所以才会堕落成饿鬼，使得空间难以回收元灵。 就好比，母体营养本来不足，无法自体外摄取能量的时候，此刻体内却长出肿瘤，这肿瘤不断传染，令这母体日益溃败。“难怪我初临此地，就感觉一股死寂。”方皓泽自言道。 对这空间来说，方皓泽灭绝饿鬼，就好比手术刀切掉肿瘤，只是割去腐败，于这空间本身并不补益。 但是这过程如果有阳平城人亲自动手，那肿瘤就不是被切割，而是被治愈，最后能够补益空间，将真灵回收。是以，如果要让空间恢复，就要由阳平城人大规模杀灭饿鬼。 积少成多，聚沙成塔。终于能将空间扫荡氛围，回复本来。 了解到这里，方皓泽才知道做救世主的不容易：“依据从城主府中阳平志的记载，本方空间人口最多的时候，约有五十多万人，如果按照这个数据来预估，这城外浓雾中所藏饿鬼也该是这个数据。难怪这里一片荒芜，人口奄奄一息。这已经不是缺少香火之力的原因了。” 正思索间，方皓泽带领的这支队伍又遭遇了几只饿鬼。方华等人经过了几次战斗，已经熟悉地摸准了对付饿鬼的套路。 只听方华向同伴解释：“饿鬼虽然庞大，力量也足，但弱点在于不够灵活。我们可以先攻其下盘，待其倒伏时，伺机而动。”他一边解说，一边用砍刀亲身实践。在一只饿鬼身边，灵活地动作着，终于逮着机会，将其腿脚砍伤。 有一就有二，很快这饿鬼就站立不住倒向地面，其余众人也围了上去，专攻脖颈弱点，将其击毙。这然后，在方皓泽的目光之中，又一点真灵回归了空间之中。 “当然，如果捕杀者的力量不够，还可以换一种方式，用远程攻击。”方华带领伙伴成功干倒一只饿鬼后，又继续解说着新的战术。这一次，他从身后的箭壶中抽出一支箭，用了他的招牌武器——弓箭。 只见他用力拉起弓弦，这弓恰似一道银月。手一放，一支箭就飞速地出去，直奔前方饿鬼的眼眶，这种攻击套路，方华已经用惯了，十分奏效。“弓箭也可以作为捕杀饿鬼的利器，尤其用朱砂箭的时候。对准眼睛，射瞎了饿鬼后，它就任你们宰割了。” 果然，这饿鬼被连接两箭射瞎，倒在地上挣扎，又被其余人一起补刀，很快被净化。又一点真灵，在方皓泽的注视中，升上了天空。他对方华的行为很满意，也因此决定，将以其为首，在城中选拔一些优秀城民，组建一个捕杀队伍。 等到这几只饿鬼被大家解决，方华走到方皓泽面前：“大人，天色即将入夜，我们是否回去？入夜后这城外十分危险。” 点了点头，方皓泽回复：“好，正要回去。刚刚观你表现，我也有新的任务想要交给你。”说罢，他看到对方脸色一喜，心里也很满意。一个上位者，最重要的素质不是事必躬亲，而是下面有人愿意想你之所想，为你卖命。 “这几日观察下来，才发现你有大才。预计在这片空间，我恐要耽误一段时间，在此期间，我要依仗你能力，你更要把握机会。”方皓泽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斩钉截铁地说这。他也有底气说这话，因为自己出了大量神力，成为这阳平城的衣食父母，只要自己登高一呼，绝对有人愿意为一口吃食卖命。 “谢谢大人给予机会，我一定为大人解忧排难。”方华听到肯定，心中想着自己几日的表现总算没有白费，到底还是入了方皓泽的眼中。立即表了衷心，直看得旁边的队友一阵眼红。 当然，为上者还要有胸襟手腕，方皓泽并没有一味地夸赞方华，他环视一圈，又鼓励其他人：“其余人也要好好表现，捕杀队伍不会只有一支，大家如果证明了自己的能力，我也会允诺其他人组建新的队伍。城外饿鬼无以计数，我的目标是清理所有的饿鬼，为大家一清氛围。” 说完，方皓泽还鼓荡神力，悄悄地对这支队伍做了一点精神上的暗示引导：“你们如今所做，可不是小事，是大功于阳平城。据我观察，只要城外饿鬼降到一定数量，那阳平城的生存环境就会好起来，至少城外不再是如今这般荒凉死寂。而且大家放心，你们所作所为，还有积分奖励，只要好好努力，也自然会成为人上之人。” 经过这番鼓励，十一人的小队焕发出极大的活力。一件事，能同时达成自我升华又能有功于社会，那对个人来说，就是最大的自我实现。这在主世界的心理学中，是早已认定的理论。方皓泽几乎可以肯定，这捕杀队的计划，有了大家的推动，会像滚雪球一般掀起热潮。 眼看着天空中的浓雾，渐渐深重起来，方皓泽也知道这空间阴阳转换的时机快到了。他看了一眼几刻钟外的阳平城，吩咐着众人：“加快速度，回城去吧。”众人自然答应不提。 “不过，既然做事，就有付出，也有困难。下一次我将不会像现在这般，在一边为你们压阵了。我还要去浓雾的最深处探索一番，你们如果带队，务必要保证安全。如今阳平城最缺少的已经不是食物了，而是人口，可惜这空间人口增长自有法则，暂时不能干涉。”方皓泽略叹了口气。 只有方华对方皓泽说：“浓雾之中还有修罗，属下自请为大人护卫。” “不必，城外于我来说，已经没有大危险，我略略探索一番，自然就回来。”方皓泽淡淡一笑，显得十分自信。说完，他朝着身后深深看了一眼，似乎感应到什么一般，却也没有对众人再说。 ------------ 第二十八章 功不仅在当代 天一亮，方和田就早早起来。阳平城里的人，没有具体的年纪，方和田看上去是个稍有点憔悴的中年人，不过和以前相比，气色已经好太多了。 昨夜，又是一场安定的好睡。自从方皓泽大人运用神力在阳平城上震慑了夜间的饿鬼后，曾经让他提心吊胆的夜晚，终于恢复了宁静。感谢大人，让自己在有生之年还能再次感受美好的睡眠。 从小屋中出来，方和田顺手将家中的一堆杂物带出来，送到指定的地点。这是大人的命令，自从他下了要将城市整理干净的命令后，大家都自发建言献策，最后形成了一套完整的操作方式。 首先，城中的街道已经有固定的人清理了。有一支百人队，被命名为环卫，专门负责清扫，这些名额可是大家抽签选出来的，因为参与工作会有积分奖励。目前，积分奖励渠道还没有完全建立好，大把的人，憋着劲想要挣积分，盼望着在几个月后升到队长。 除了百人队清扫，各家今后的垃圾杂物也不能随便丢弃了。每条街道都有固定的地方收储垃圾，最后由环卫再统一送出城外不远的地方。 只用了两天时间，阳平城的面貌焕然一新。街道虽然不能说一尘不染，但是至少看不到显眼的垃圾了。城民们也是第一次发现，周边的环境清洁许多后，大家的心情无形中都比以往开心不少。 出了门，隔壁的邻居也刚好在扔垃圾。方和平挤出一点笑容，和对方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对方回了一个笑容，也有点机械地说着早。 这邻居关系，才建立两天，方和田与对方打招呼还有点尴尬。自己似乎也有好几百年没跟人说过话了，一直藏在阳平城深处苟活着，如今突然搬出来，还需要好好适应。其实在许多年前，他们家并不是如此，他依稀记得，曾经他们家也是门庭若市，只是随着阳平城的衰落，最后也销声匿迹了。 自从方大人说要保持城市清洁之后的命令后，又有一个新的指令下来了：阳平城原来居民住的太过分散，方大人说这不太利于管理。必须搬离出来，大家要住在近的街区，统一起来，更加方便。所以，方和田又从角落中出来了，回想那一刻，还有点恍惚。 阳平城原先的规划还是很工整的，横竖共有12条大道，将城市划成整齐的几十等份，最中间的轴线，是城市广场。如今，城中的五千余幸存者，全都围绕着城市广场，居住起来。 直属于方大人的那支神风队，命令环卫将城市广场临近街区房屋整理出来，分片安置了如今城市里的居民们。家家户户住了下来，非常整齐。几千年过去了，大家再一次有了邻居，很多人还是不适应，但是都很新鲜。 方和田将垃圾送到指定回收处后，又在这城市广场上转了一圈。如今的城市广场，不再像以前那般空旷了。上次一个夜里，方大人带着神风队从城外猎杀饿鬼回来后，也不知道用了什么神力，随手一挥，就将城市广场上撒播了一片绿树、草地，十分漂亮。 当时很多人都看到了那一幕，大家不禁怀念起许多年前拥有美好城市的时代，那时候的城市广场也是花草满地。 更多人还议论着神风队的勇猛，那可是饿鬼啊，方和田有一次饥饿难耐的时候，也曾经冒险出城了一趟。遭遇了三只饿鬼，差一点没有回来，至今想起那次惊险，还是后怕不已。可是神风队居然在城外捕杀了很多只，真令人惊叹。 中年人形象的方和田，徜徉在城市广场中，准备去逛一逛，另外再去广场上的公告牌看看有没有最新的信息。这公告牌也才装了几天，城中的大事和公告，都在上面，上一次发布招聘环卫的公告时，周围挤满了人，那简直是人山人海。 事后好几天，也有不少人还在那公告牌上看一看，阳平城的事情千头万绪，但是方大人还不是很有空安排，所以大家都在翘首以盼新的工作出现。最好能多挣点积分，日后万一排名比较高，还有机会升上队长的职务不是。 伍长暂时还不敢染指，那都是神风队里人兼了，不过据说以后神风队会直属于方大人，伍长的名额也会放出来，但那也是之后再说，章程还没有拟定，方大人说还停留在想法阶段。 被方和田念叨的方大人，如今正在办公处议事厅端坐。这座两进的宅邸，第一进是正厅和周边的厢房，厢房给神风队的人住。至于那个正厅，因为面积不小，被他用作议事的场所，上面设一个正座，下面摆着一溜小座。 “那么，诸位对组建专门的捕杀队伍，还有什么细节要补充吗？”方皓泽扫视一圈后，缓缓问道。 方才，他将组建饿鬼捕杀队的提议，整理成正式的章程摆在众人的面前。按照构思，每支捕杀队，和环卫一样，一支队伍要有百人。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发挥人海优势，也能加快清除的速度。 这支百人队伍，暂时由方华领导，剩余十位神风队员，则充作中层，各领九人。必要的时候还能化整为零，不失战斗力。至于百人队的成员，不能像环卫队伍那样抽签了，必须要有选拔的程序，选拔结束后还要实训。 当然，选拔和实训要求会很高。因此首先会取三百人，按照三取一的标准，确定最后的成员。至于在这过程中淘汰的优秀者，也可以作为后勤及预备部队继续保留。 参与捕杀，任务危险，为了调动成员的积极性，也为了提升成员的能力，补充成员的力量。正式的捕杀队，也有很好的待遇。方皓泽已经提出，每天将额外提供五十份神力，化为食物，保证成员每天都能领取到一份口粮，平衡消耗。 “大人，我等没有更多意见。”方华和其余神风队员低声议论一番后，对方皓泽回复。 “既然如此，那你们将这文书出去张贴吧。”方皓泽对着众人一指，一道帛书就凭空出现，这是神力显化之物。 这帛书轻轻地落到方华手中，上面书写着方皓泽对这次组建饿鬼捕杀队伍的章程，文书写的很有条理，一共十条，条款清晰易懂。 “好的，大人，我这就出去张贴。”方华手持着帛书，站起身，带着剩下的人，对方皓泽行了一个大礼。然后排出整齐的队伍，告退着去办事了。 ----------------------------- 作者君昨天打了三瓶吊水，左手肿的像个猪蹄。明天就上架了，都没有存多少稿，今天尝试一只手打字，啦啦。 另外，哪位读者老爷把我的书加进自己书单了吗？昨天没有推荐，也涨了一些收藏，谢谢啦。 如果大家有建书单，都可以分享一下本书，找一找同好啊。作者君爱每一个读者。 ------------ 第二十九章 收获人才 不一会，方华就带人来到了城市广场，他手持着帛书，一路走到公告牌前，麻利地将帛书贴了上去。 方皓泽现在正对方华着重培养，许多事情安排都由其出面，为的就是能培养其威信。 在城市广场中，也有不少人在，大家见到有新公告出来，顿时都围了上去，这其中就包括准备去公告牌处看看的方和田。 “大家好生看看吧，今明两天报名，过期不候。”方华贴好帛书，站在公告牌前，做了一声提醒，随后就下去了。 众人纷纷上前，向公告牌看了过去。 “招收饿鬼捕杀队队员……” “每天可领取一份食物……” “还有积分……可是饿鬼不好杀啊，一不小心就要丧命。”看完了公告，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当即有人表露了态度。 “那不一定，神风队员已经出去捕杀过饿鬼了，据说掌握了诀窍，就没有问题，更何况还队伍庞大，还是很安全的。”也有人对之前的论点持有不同的看法。 方和田在这人群中，也将公告牌仔细地看了几遍。他有点心动了，虽然他也很畏惧饿鬼，但是在新生活面前，他更畏惧落后。 很多人，在面对人生的重大选择时，会下意识地选择更安全的道路，并给自己许多安慰和解释。可是方和田突然敏锐地感觉，也许更拼命，才有未来。最近几天，阳平城的变化，已经彰显了新气象的到来，如果落后，就会步步落后。 纠结了一会，他才终于下定了决心，双手握拳，似乎给自己鼓励一般，向着神风队的办公处而去。也有人会和他一样，做出明智的选择，在未来的几天中，神风队实际上的领头人方华，将会应接不暇。 方和田才离开，他所站的位置就被其他城民填上。不一会，这处公告牌前再度挤满了人，热烈程度不下于上次招收环卫时。很快，这个消息就从城市广场扩散出去，有人奔回家后，还与生疏的邻居热烈讨论，将这一公告，变成了城市话题。 支持的，反对的，观望的，各种意见都有，也有人好奇，为何方大人会下这个命令。普通城民并不知道世界的真相，只有接受上层给予的选择，能在机会降临时紧紧抓住的人，其实少之又少。 大家站在公告牌前热烈讨论的时候，都没有注意，一道神力丝线环绕在众人的身边。这是方浩泽特意探过来的，他想评估一下，城民对自己新命令的接受程度。 从现场反馈的情况来看，方浩泽还是挺满意的。大部分人，居然能克制住深刻在脑海中的恐惧，也要报名参加捕杀饿鬼的队伍，不禁让方皓泽对阳平城幸存者的评价提高到了一定程度。 如此多的人才，等自己将这处空间通道打开之后，都是自己未来的直属力量，不管是在主世界还是转生其他世界，这些人都可以在适应法则后，迅速成为自己的战力。 如此观察了一番，这神力丝线就收了回去，只留下热情的城民们，继续在现场。 而在办公处，神风队的方华，在张贴完公告后，第一时间就回到办公处。他指挥着其他队友，给自己置办了一条桌案，摆在门口，正对着城市广场，自己坐在后面好整以暇。 这自然也是方皓泽的建议，主世界各种报名活动不断，方皓泽只是稍微借用一点皮毛，就足够应付这小小的局面。 很快，第一个报名者到了，居然是方和田。这位脸色沧桑的城民，此刻非常激动。 “方华伍长，我叫方和田，我想要报名捕杀队。”方和田声音都有点颤抖。 “好，你把名字在这里签一下。后天再来这里报道，我们还有选拔。”方华和气地递过去一张纸，同时扫视了对方一眼。心里暗道：“似乎有点老，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特长啊。” 待到方和田将名字填好，方华又递过去一张纸：“这张表格也要填一下，是对特长描述，比如武功等等。原则上呢，捕杀队的队员们，需要有武功特长的，最起码也要有点基础，大叔你应该有吧。” 方华解释了半天，最后才将那张纸递过来，看着方和田，稍有期待。这毕竟是自己接待的第一个报名者，他也很希望对方是一个合格者，起码也可以算是开门红。 可听到这里，方和田却犹豫着不敢接。他嗫嚅着道：“我没有什么武功，怎么办？” “这个，没有武功可不行啊。我们要去战斗，要去杀饿鬼的。”方华眉头一皱，但随即就抹开。换了一种安慰的语气说：“方大人可是说了，捕杀饿鬼，对我们阳平城非常重要。但是方大人也说，更不希望有人牺牲，城里的每个人都是财富。大叔，不如你先回去，以后有更适合的工作，再继续来报名吧。” 方华站起身，对方和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很有礼貌。 “唉……”方和田叹了一口气，不想放弃地争取道：“虽然我没有战斗特长，但是我脑子还算好使。另外，我家以前一直是阳平城的祭酒侍从，对阳平城也有很多了解，甚至还有一些秘密，我们也掌握着。” 方和田的确是很想争取这份工作，哪怕肉搏，他也愿意。过去久远的岁月，已经让他忘记了家族的荣耀，就在刚刚，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脑海中几乎快要遗忘的记忆，似乎也可以被称做特长。 “这，要不你先将信息登记一下？”方华犹豫着，做了退步，心里想着，这算是给一个安慰。 “好好好，我来填，那我就如实填了。”方和田立刻惊喜地说着，连忙上前，接过登记表，激动地双手直抖。 “恩，你就如实填吧。”方华应道，准备随后将他的资料往报名者中一放。反正这次报名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估计大人也不会注意到。 不一会，方和田就将表格填好，复又将其递给方华，恭敬地做了一个礼。 “那好吧，你先回去。回头等通知来报道啊。”方华笑了一声，就要将对方送走。 突然，这办公处的大门无风自开。一道声音从宅邸的深处传了出来：“叫那个方和田进来，我有事要问。” 方华和方和田两人，顿时也愣住了。呆了几秒，方华才忙向宅邸方向应道：“是，我现在就将他带进去。” 发生在宅邸门外的这番谈话，自然躲不过方皓泽的的感知，他的四阶力量以及神力超凡特性，将其在这空间的能力放大了许多。当他听到方和田自称祭酒侍从后，心中立即一动，对外面就是一个命令。 他隐隐感觉，方和田的身份，对自己是一个助力。于是眼看着门口的方向，期待着方和田的到来。 ------------ 第三十章 齐头并进 “所以，你就是方和田？”大厅中，方皓泽居高临下地问。 “是的，大人。”方和田诚惶诚恐地回答着，低着头。他心里也有点摸不准，这位大人喊他的目的。 “你刚刚说，你家祖上是祭酒侍从？”方皓泽隐约有种猜测，希望从方和田处证实。 “大人，我们家祖上就是祭酒贴身侍从，安居此城已经不知几千载了，可是如今也丢失了这荣耀。”方和田叹气，言语中若有惆怅。 方皓泽沉默了半晌，他印象中，上古时代有一个教派，领导阶层就叫祭酒，如果此祭酒就是方和田祖上服侍的祭酒，那自己祖传的印章，重要性将再上一个档次。 沉吟了会，方皓泽终于开口：“祭酒之首，是否姓张？” “回大人，的确姓张。”方和田回道。 “那你对这阳平城应该了解不少吧，可愿意在我身边做一文职？”方皓泽心里终于有数，不过这件事如今考虑尚早，等日后自己回归主世界才需要进一步验证。当下只是出声招揽，自己手上的确需要建立一个文职系统，不能事事将事事交给方华等人，对方应该专心武职。 “大人，我愿意。”方和田一听，脸上大喜，忙不迭地答应。 “恩，那你就跟方华在外面选一间屋，今天就先安顿吧。刚巧，这次捕杀队伍招收一事，你可以接了。”方皓泽立即给方和田安排。 说完，方皓泽又将脸转向方华：“今后你们神风队专心武职，一些文职琐事可以转交给方和田了。” 这本来是一种分权，但方华十分盲信，对方皓泽言听计从，也立即答应了。其实，从组织的角度来看，这样更有效率，对阳平城更有利。 “既如此，你们神风队今天也不要耽误时间，去城外尽力捕杀一些饿鬼为好。”方皓泽立即命令着。这城外预估有几十万的饿鬼，要是不赶紧杀，也不知道要到哪一年才能结束。 他心里曾经盘算过，等百人捕杀队建立后，一天保守估计可以捕杀十只饿鬼，那也要五千天才能将这些饿鬼杀完，也要近十四年。可是，情况肯定不会这么顺利，击杀饿鬼也要寻找落单的零散小队，一天十只可是乐观估计了。 揉了揉头，方皓泽有点头疼，便将方华打发了出去不提。此刻大厅中，方和田还笔直站立着。方皓泽看了一眼，也吩咐：“你也下去吧，这两日将队伍招收的事情忙好。这事忙完，我还有城主府中的事情要问你。”方皓泽还惦记着城主府那古怪的怪物，黑色的触手，如何能吞噬自己的神力。 “是，大人。”方和田立即回复，立即去忙了。 点了点头，方皓泽这才满意地目送两个人离开，眼睛一垂，也不知道想了什么。 且说方和田两人退下后，很快，经过两天的准备，就将饿鬼捕杀队的各项准备工作忙碌结束。 “大人，经过统计，共有987人报名，方华队长初步筛选了300人，最后100人如何决定，还请大人示下。”大厅中，方和田恭敬地将一份名单举起，他身边站着方华，也是一同向方皓泽汇报着情况。 “很好。”方皓泽伸手一招，那份名单就从大厅之中，飞了起来，轻轻地落在方皓泽的手中。他将这名单一翻，很快将这几百人的信息就录入到神格之中。几息之后，又利用神格玉盘对众人信仰丝线做了比对。 这操作的过程，就好像主世界智脑查询比对一样，先输入资料，再选择筛选条件，很快就从这筛选的对象中，将自己需要的名单选择了出来。意识之中，这份名单不断闪烁，甚至还利用神力将名单对应的人物特长也做了解析，比个人登记的还要全面。 随即，方皓泽就将一个百人名单重点划了出来。“先将这一百人重点观察对象，其余两百人也一同参与实训等，可以筛选添加。” 手上的名单经过方皓泽的决定，立即发生了变化。一道神力附着上去，那一百位重点观察对象的名字立即就有微光闪烁，提醒着自己的与众不同。 之所以方皓泽不直接拟定名单，是因为神格玉盘毕竟考量的数据太过理性，很多时候个人的战斗能力，也与其精神状态、性格等因素密切相关。所以将大的范围确定后，还要给方华一个筛选添补的机会。 将手中的名单一放，这纸张又沿着原路返回，最终落到方和田的手中。他略微翻看了一下，接着又转交给方华。 后者接到手上，郑重地将名单收起，才对着方皓泽说：“大人，这几百人在前期需要一个适应过程，各种后勤如何解决，我们神风队的人又如何再做管理？” “和之前的章程一样，暂时由你领导，剩余十位神风队员，则充作中层，各领九人。至于选拔，我已经圈定了名单，可以直接安排实训了。”方皓泽想了想，做出了指示，这组织只有一百人，没必要太过复杂。“实训就直接去城外进行吧，战场上最能发现猛将，大浪淘沙之后，你就能发现真正的金子在哪里。” “是的，大人。”方华得了指示，点了点头，对这番指示似懂非懂。 “至于后勤，先安排五天实训期吧。这五天时间，每人每天都会领到一份食物，后期你去寻方和田交接。”自从将文职和武职系统分开后，方皓泽感觉事务的处理更有头绪了。如今食物领取已经交接给方和田，那聚宝盆也放在前院。这五天方皓泽只要付出每天一百五十份神力，后续的事情就给下属去做了。 这样一算，自己神力的消耗几乎要跟不上收入了。目前神格玉盘中大约还剩下五千不到的神力值盈余，这些神力暂时就不再动用，万一遇到突发事件，没有神力储备，很可能会被动。好在只是五天时间，五天后每天的捕杀队伍只需要动用五十份神力即可。 “好的，大人。”得到了吩咐，方华和方和田都答应着。 “行了，你们下去吧，记住阳平城如今人口紧缺，即使出去捕杀饿鬼，也要有组织有计划，不能平白损失人口，否则我也会问责。”一个组织中，不但要有奖励措施，更要有惩罚的手段，否则队伍很难带齐，方皓泽在这时也做出了提醒。 说完，方皓泽又摊开手掌，一枚晶亮的六菱形水晶在方华两人眼前就出现了。“这个你拿着，重要时刻将其捏碎，我会应你们呼唤降临。” 这是方浩泽预备的手段，这水晶是神力运用的一个小技巧，可以在这个空间定位具体坐标，凭借这水晶，方浩泽可以在一秒内赶到。这空间仅仅20平方公里，对四阶半神来说，一秒内瞬间移动完全不是问题。 “谢过大人。”方华立即惊喜道。 “下去吧。”方皓泽略有点心烦，救世主不好做，如今自己在这空间中，除了收获一枚业火，一只聚宝盆外，剩下的收益还没见到，就投入了许多神力。他衷心希望，捕杀饿鬼的计划能顺利进行，自己那枚定位水晶永远不要使用。 ------------ 第三十一章 捕杀实训 “前锋顶住，两翼攻击……”城外，浓雾，方华带着大队人马正在围攻三只饿鬼，众人被分为前锋一队，侧翼两队，游击一队。四队人马正游刃有余地将这三只饿鬼分开来，又各自围住，很快就将这些饿鬼捕杀。 “好，全体都有，大家稍事休息。”方华见着饿鬼死亡殆尽，又观察了周围浓雾中其余饿鬼的情况，赶忙发出号令，大队人马于是各自整队，阵型不乱地开始休息。 来自天空的光线，透过雾气洒落下来，虽然不明亮，但也令此处不那么黑暗。300来人坐地休息，竟然一点也不喧闹，十分安静。 这是阳平城人在许多年中产生的良好习惯，尽力保持安静，就能在这危险的环境中，更好地保护自己。 这群人各自行事，有人掏出手巾擦拭着佩剑，也有人在队友的帮助下，处理自己的伤口。军用物资，还是很丰富的，这阳平城中军械物品曾经是按照过去几十万人的标准配备。如今城中仅余几千人，多年间又没有争斗，曾经也无人捕杀饿鬼，所以不少武器都在城中的库房中生锈，也没有人管。 如今，那些武器因为方皓泽的命令，重见天日。不少装备精良的武器，被呈送到方皓泽面前过目，还得到了不少惊叹。 方华也在休息，他独自坐在一处，满意地看着手下300人，心里浮现着方皓泽的嘱咐。他已经被方皓泽告知，捕杀饿鬼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这片空间的尽快恢复。正因为如此，他深感责任的重大，更加不敢松懈。 “队长，数据已经统计出来了。”一旁，神风队中一位队友上前，对方华汇报着。 “说一说。”方华收回目光，将眼神汇聚到身边队友上，显得有点期待。 “今天共捕杀了11只饿鬼，截至到目前，共捕杀了35只饿鬼，已经完成了出征前的计划了。”这300人的队伍，已经在城外连续呆了三天了。出发之前，方皓泽曾经给了一个捕杀35只的任务。如今离实训结束还有两天时间，大家已经提前完成了目标。 “干的不错，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方华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继而又关心地问：“队伍中伤情如何？” “目前还有27人带伤，但是出发前，大人已经令方和田总管将食物划拨给我们携带，如今大家每日都有补充，能量跟得上。带伤的队员，基本上隔一夜就能自然恢复了。”这人一脸庆幸地说着，提到方皓泽的时候，充满了狂热的信仰之情。 其实不单单神风队，如今阳平城的几千人都对方皓泽建立的信仰，虽然目前这些人还不能回馈信仰力，但随着城市的恢复，这空间进入良性循环后。早晚这几千人，将会反哺方皓泽神力。 “将今天的食物分发下去，再休息一刻，大家继续捕杀。”方华站起身，发出了命令。 “是的，大人。”这神风队员躬身应道，随即告退，从众人歇息处，将神风队其余队员呼唤到一起，传达了方华的命令。 这命令一传达下去，除方华以外的神风队其余十位队员，就整理好状态。一同看向主管后勤的那位队员，就要领取当日食物。 幸好，阳平城的器械库中，居然还有几个空间装备，这让众人的后勤工作进行的很好。只见那位队员，从怀中取出一只巴掌大的口袋。他轻轻解开系带，再将这口袋反手一倒，一枚枚大小不一的果实就从口袋中掉了出来。 须臾之间，就在这地上形成了一小堆。这队员蹲下身，清点了数量，将多余的果实重新装进口袋，才抬头对其他同伴说，大家各自领一点，分发下去吧。 十位神风队员，每人数了三十枚，就走到大队伍前，依次分发下去。领到果实的城民立即喜笑颜开，但也都克制着情绪，没有发出声音。 有一位受伤的城民，在接到果实的时候，立即就要服用下去。那果实晶莹透亮，焕发着神采，显然能量充沛。等这果实入了口中，一道能量爆发出来，入了腹中，再散逸到身体四肢，这伤者脸色都好了几分。 方皓泽降临这空间前，每日能食到一枚能量丰沛的果实，简直是不能想象，以往，一年中最多有这么一两次运起好的机会。这也是没有人出来捕杀饿鬼的原因，站在普通人的层次，捕杀饿鬼后一无所获，还要费心费力，就是亏本的买卖。 如果不是方皓泽补贴食物，建设社会组织并付诸积分的激励措施，目下这三百来人有几个愿意主动付出？个人的狭隘不在于力量，更在于眼界。救世主方皓泽能将自己提高到空间的角度，站在大局上决定，实在是这空间的幸运。 一刻钟休息时间很快过去，大家补充了能量，擦拭了兵器，纷纷在方华的命令下站了起来。重新按照几支队伍，整装待发。 就在这时，在方华的眼中，远处出现了一片身影，摇摇晃晃地向着众人走近，这片身影数量不少，大约有十来只。哪怕是远远的看着，就使人感觉到淡淡的恐惧。 如果不是己方有着三百来人，方华和神风队等人估计早就远远逃遁了。过去这支小队捕杀饿鬼，一直都挑选落单的下手。 近了，那一片身影很快在众人面前出现。浓雾，似乎又有加强的感觉。三百人的队伍，悄然安静下来，方华缓慢地走到众人前方，面无表情，感受着对面饿鬼传递过来的压力。 过去的三天，自己这批队伍，最多的时候也就面临过五只饿鬼，那场战斗已经不算轻松，如今突然与这十来只饿鬼的不期而遇，宣告一个新的考验即将来临。 方华从身后的箭壶中抽出一支箭，弯弓待发，同时对身后的众人命令：“各自结阵，全力应敌。” 一股热血突然冲上众人的头顶，在轰然的声音中，大家不禁有点恍惚。“唰唰”的声音传来，那是众人正在抽出武器。 “杀……”十二只饿鬼，差不多是三十比一的战力对比，方华在心里盘算，期待着考验能有一个完美的分数。 敌我双方，慢慢地靠近，战斗只在一瞬间…… ------------ 第三十二章 战斗不止 从天空中往下看，一方如果是阵型严密的机器，另一方就是散落的游勇。 当那十几只饿鬼慢慢靠近的时候，领导的那只居然还轻蔑地向着方华众人，做了一个不屑的表情。 方华沉稳地调整自己的身体，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鼻腔周围的雾气微微一动。等着一口气在胸中蓄满，他再度将其呼出。一吸一呼之间，方华的每块肌肉就紧紧绷起，精神也聚焦起来。 对面的十二只饿鬼，在首领带头下，不急不慢地走了过来。 “就是此刻。”方华估摸着双方的距离，已经在十几米，达到了弓箭的射程。他的手一松，弓箭就射了出去，与此同时，口中还高喊：“弓箭准备，放！” 一阵箭雨从己方处，唰唰地朝着饿鬼攻去。一些箭头微红，显然抹了朱砂。 “吼”，这阵箭雨来临，饿鬼被打的措手不及，纷纷左右挥手，试图将弓箭挡在身外。但这波攻击并不好防御，有一些瞅准了空子，扎进饿鬼的身体，个别朱砂箭，还将饿鬼干瘦的身体点燃起一块块火焰。 但是饿鬼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打败，这些伤势没有阻拦他们生吞活人的欲望，反而激发了更大的凶性。 只在一瞬间，这群饿鬼突然加快了速度，向着己方冲锋过来。距离只有十几米，对面高大的饿鬼奔跑起来颇有声势，连地面似乎都在颤抖。 方华心里猛地一紧，这样的战斗风格，是自己从没有遇到过的。他在脑海中迅速模拟起战斗，推演了几种结果。首先，不能任由这些怪物冲锋，这些体型庞大的怪物，在冲锋时带来的力量，立即就会带来大量的伤亡。 电光火石间，方华下了第二个战斗命令：“两翼侧开，前锋重击手上前，专攻饿鬼下盘。”这是冒险，城民们灵活的身法，在冲锋起来的饿鬼前，并没有什么优势。方华已经做出了用一部分伤亡，换取遏制敌方攻击的心理准备。 随着他的命令，三百人整齐的队形，立即灵活转换起来。两翼散开，前锋呼叫着上前。这一部分还不到一百人，瘦小的身体在饿鬼面前，反差非常大。 一个城民跑在前面，第一个到达饿鬼面前。他钻过一只饿鬼的下身，手中的重斧在敌人的脚踝处狠狠地砍了下去，顿时一道伤口就出现了。溅起的血液，撒到自己的脸上。敌人的血液激起了自己的勇气，他继续不停步，就要往下一只饿鬼方向跑去，手中的重斧已经高高举起，酝酿起下一次攻击。 就在这时，前方的饿鬼反应过来，在重斧还没砍下前，突然一个闪身，又双手一捞，将刚刚这位勇士高高抓起。下一刻，这饿鬼大张着嘴巴，狠狠地将手往嘴巴处一送，这勇士半截身体就被撕开了。 这是第一个阵亡的城民，并且很可能不是第一个。方华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眉头只是微微一皱，但是依旧观察着局势。很快，前锋就有三个人或被吞吃，或被踩死。但效果也很明显，这群饿鬼的冲锋速度，立刻就降了下来。 “两翼合龙，游击准备，吸引敌方注意，分离敌人。”方华眼睛一眯，面色闪过一丝阴冷，高声命令。他有点心疼，除了三个人损失之外，至少还有十来个前锋队员在这波攻击中受了伤。 但来不及心疼，随着两翼和游击队的出击。方华也要上场贴身与饿鬼肉搏了，这一波的战术能否奏效，是本次敌我双方谁生谁死的关键。 方华从腰间再度摸出砍刀，“杀！”，这道命令划过战场，在众人耳边似乎一道惊雷，鼓舞着士气。 幸运的是，新的战术似乎有效。十来只饿鬼被游击队员吸引着，逐渐在战场上散开，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领头的那只饿鬼起先也被游击队员吸引着，但很快他环视了一遍战场，发现自己的同类中了圈套。“吼吼……”这头领发出声音，指挥着同类聚合，可是其余饿鬼要么没有在意，要么就已经自顾不暇了。 十二只饿鬼就这样被几百人分割结束，每只饿鬼都围绕了三十来人。这三十来个人，各自配合十分密切。过去几天的实训，在这危机的时刻显出了作用。众人英勇应对，都没有丝毫的畏惧。 方华也在战斗，但是他时不时地关注战场，看到这些人的表现，心里在紧张的同时，也有点欣慰。“方大人对这批队伍，应该可以满意了。” 他在心里呼唤着方皓泽的神力，一瞬间，感觉整个身体都在升华了，感官被某种神秘力量所刺激，手中的砍刀猛的挥出，输出了一股巨大的力量。 在这短暂的时间中，方华已经失去了思考，机械地攻击着，眼中只有一片血红的战场，耳边仅剩下死亡的号角。刀剑破开血肉的手感，令自己沉迷其中。如果方皓泽此刻在现场，定然能发现方华的一点灵光突然间变大了一圈，精神之中那点核心，散发出比平常更加明亮的力量。 这是能量的升级，经过方皓泽神力果实的滋养和信仰的熏陶，方华完成了能量的提升。几秒之后，方华突然之间醒了过来。面前，是一具被砍地血肉模糊的饿鬼，对方正在绝望地嘶吼着，奄奄一息。突然间，这饿鬼就死亡了，砰地一声化为一团火焰，照耀着方华捉摸不定的表情。 这片空间突然间发出了一道欢喜的意识，似乎在为方华能量提升而雀跃。 就在这一刻，远在阳平城先师府中的方皓泽突然间有所感应，他的眼睛穿透了空间一般，将这一切收入。他默默地思索了几秒，突然大笑：“我的第一位英雄诞生了，世界恢复的速度加快了几分。” 如果说饿鬼是这空间的肿瘤，那此刻完成进化的方华就是强力的白细胞，他的出现，将在空间中产生连锁的反应。总的来说，是一件好事。 随着方华的晋升，这场惨烈的厮杀也落入了尾声，战场上已经看不到一只饿鬼。他环顾四周，估摸着伤亡的数据，还在可以承担的范围。立刻发出命令：“全体都有，整队，休息。” 但是话音刚落，浓雾中又传来了一片吼叫。前后左右，竟然都出现了一片片黑影，这都是饿鬼，不知道为什么聚集到此处。 “不好，竟然有四队饿鬼，怕不下五十只。”神风队中一位成员大惊失色。 ------------ 第三十三章 救世主再临 好几十只饿鬼的出现，令阳平城的几百人十分意外，也有点无措。 就连刚刚才完成晋升，身体状态达到顶峰的方华，一时也不知怎么指挥。他知道，刚刚才厮杀过一回的众人，此时疲惫不已。 想了想，方华突然从怀中取出一枚水晶。这水晶一取出，就发出五彩的光晕，令人一望就是神力的造物。 阳平城众人对这水晶不明所以，但是也猜到了一些，纷纷看着方华，露出了期待的表情，同时也都松了一口气。 这水晶，正是此前方皓泽交给方华的定位水晶，只要使用了它，方皓泽就能即刻前来。 在阳平城先师府中，方皓泽自从方华晋升之后就一直关注着对方，自然也知道这处空间周围的状况，他甚至知道这突发状况形成的原因。 方皓泽站起身，神力鼓动一番，调整好状态。他知道，要到自己出场的时候了。 旁边，一直随侍的方和田，此刻也露出一副崇拜的表情，看着方皓泽，心里十分遗憾，不能一观这位大人的神采。 等到方皓泽做好了准备的同时，城外荒野，浓雾中的方华捏碎了那枚定位水晶。这水晶发出一道光芒，穿透浓雾，直冲天空，一道坐标就从原地通过神力的渠道，传递到方皓泽的神格玉盘处。 阳平城中的方皓泽，就在身边方和田的注视下，化为虚影逐渐淡去。等到他身形再度凝实，就已经身处荒野之中了。 身周几尺大小的神力光晕，在这浓雾中十分显眼，常年不见天日的浓雾，也因为这些神力光晕的激荡，被推开了几分。 降临到此处，方皓泽右手一挥，一道神力光罩就在阳平城众人身周出现。他第一时间，就为众人提供了保护。环视了一眼战场，方皓泽在内心里轻轻一叹，四阶半神的力量，让他第一时间就从这战场中得到了准确的信息，一共有8个人在刚刚的战斗中不幸身死，这对自己来说，是一个损失。 不过，三天的实训，因为刚刚那场变故，也有意外收获。方皓泽将眼睛看向方华，这位英雄如今的力量已经达到了三阶，已经与饿鬼平级。 这片空间因为与主世界牵连，五阶以下虽然没有明显的力量差距，但是毕竟也算是升级，对力量的掌握运用，已经上升了一个层次。以往对方华来说，要捕杀饿鬼，还需要同伴的帮助，但是如今他升到了三阶，在捕杀行动之中就更加游刃有余了。 甚至方皓泽，在施展神力光罩的时候，还特意缩小了范围，令方华站在自己半个身位之后。 “我当日降临，眼见这末世，为众生哀叹。但是刚刚，阳平城诞生了自己的英雄，就在大家眼前。”方皓泽微笑地对众人说，丝毫没将附近几十只饿鬼放在眼里。 “感谢大人的栽培。”方华福至心灵，突然跪地说着。他隐约感觉自己经过刚刚的战斗后，身体已经不一样了，但并不肯定。等到方皓泽刚刚那番话说出来，他才知道自己已经与众不同。 “我很欢喜，这片空间也与我一样欢喜。”方皓泽没有避让方华的一跪，这是展示自己威严的手段。即便方皓泽不喜欢跪礼，但是对方刚刚晋升三阶，力量增加了，自己要用这种方式给其余人暗示，晋升与自己的栽培离不开关系。 “大人，可是刚刚战斗中，也死了几个人，请责罚。”方华将头深埋，一副愧疚的模样。 “为了胜利，死亡是难免的。这片空间如今积弊深重，难免要付出代价，才能让阳平城尽快恢复起来。”方皓泽定调道。“如今，幸好已经有一位英雄诞生，今后我们会欣喜地看到，更多更大的改变。” 说完，方皓泽向周围一指。“这空间原生的风和雾，曾经给我信息，浓雾之中有一个邪恶的集合。刚刚，方华的晋升被其感知，所以周围的饿鬼才第一时间赶来，这是邪恶的恐慌，正义的我们，不会害怕。” 早在上次随着神风队进入浓雾时，方皓泽就感知到这浓雾中极深处的异常，他甚至只身去探索了一番，但一直没有做好去收拾的准备，如今虽然时机没有成熟。但是不妨碍自己将这个消息，在此刻透露出去。因为方皓泽预感，城外的饿鬼即将变换进击的方式。 被光罩保护的众人，听到了方皓泽的解释，不由地一起回：“杀光饿鬼，神圣永存。” “很好，那诸位，是否愿意与这位英雄一起，为拯救阳平城抛洒热血？”方皓泽淡淡一笑，如今局面已经向好的方向转变了。 “我们愿意！”阳平城众人纷纷应着。 当众人发出回应的时候，神力光罩随之破碎，点点力量化整为零散落在众人的身上。为大家加持。 方皓泽罕见地在这片空间，使出了自己文明神职下的独有神术——超凡智慧。可以激发勇气、提振技能、提振战力。此刻方皓泽沟通神格玉盘，喷薄着神力，施展神术的力量。 顿时，这几百人悍不畏死地冲向周围，对几十只饿鬼展开了贴身肉搏，在神力的加持下，这些人力量大增。原本处于劣势的阳平城队伍，在此刻异常神勇，尤其是刚刚晋升的方华，身先士卒，几乎每一击都能重创一只饿鬼。 不多时，这几百人就将几十只饿鬼砍杀，在方皓泽的眼中，一点点真灵回归空中。 满意地看着阳平城众人的表现，尤其是方华。方皓泽竟然从对方身上收获了久违的香火之力，预计一天只有0.5份神力，堪堪将供给食物的神力抹平了。 等一切都结束，方皓泽才冷冷地看了一眼浓雾深处，微笑地对大家说：“实训已经没有意义了，大家用行动展示了自己的能力，所有人都是勇士，我衷心希望你们都能像方华一样成为英雄，完成晋升。”这样一来，自己的神力负担就没有了。毕竟刚刚那一记超凡智慧神术，就消耗了自己不少的神力储备，这也是方皓泽自己不参与捕杀，也不给阳平城中人提供帮助的原因。 “万胜……”大家发出欢呼，沉浸在一片喜悦中。只有方华默默地站到方皓泽身后，充当一份背景，行使着保护方皓泽的义务。 ------------ 第三十四章 又一次改革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回转阳平城，一路上没有任何异样。 待众人进了阳平城，早先得到通知的城中众人，已经在城中道路边迎接，大家夹道站立，纷纷对方皓泽表示着崇拜。 在其中，方和田越众而出：“恭喜大人得胜回来，大破城外饿鬼。” “仅仅是一战而已，城外的饿鬼众多，还要依仗大家的武力。”方皓泽笑笑，摇晃着身周五彩神光。“等下进了先师府，你和神风队的人再来大厅，我们聚在一起议一议。” 说完，方和田自然退下去通知其他人，方皓泽继续大步回了先师府。 稍坐了一会，方华等人在外面捕杀队伍的成员安顿结束，陆续来到议事的大厅。 眼看着人已经到齐，方皓泽双手一招，议事大厅的门就自动合上。大厅中一道神光升起，充作光源，照耀着方皓泽，望之令人生畏。 “诸位既然到齐，那我就先跟诸位透个底。我早就说过，捕杀饿鬼有利于本空间的恢复，大家可能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方皓泽缓缓开口说道。“你们阳平城人都知道，人死后会转化成饿鬼。这是因为，空间能量不足，活人死后，真灵蒙昧，被业力沾染后，堕落为饿鬼。这是因为大家多是在饥饿中死去，充满了不甘，死后真灵秉持执着，依然饥饿着化为怪物，仇恨活物。” 这一番解释，厅中其余神风队员及方和田均不住点头，尤其是方和田，他家本就是空间控制者祭酒的内侍，家教渊源，对这番解释十分理解。 “属下斗胆，据我家中记载，阳平城最高峰期，曾有五十余万人。如今，这城中仅有五千余人，这数字加减之下，剩余仍了五十万数，这些人竟然都在城外转化为饿鬼了吗？”方和田惊讶不已。 “的确如此，城外是有如此多的饿鬼。”方皓泽苦笑。“可是，据我观察，要想让本方空间恢复。就需要将本空间的法则补充完整，这需要走内外两条道路。” “还请大人示下，属下定当为之肝脑涂地。”方华此刻也从众人中出列，行了一礼后询问道。 这番表态之后，厅中众人也都不甘落后，纷纷表忠心，言语不一而足。 淡淡地笑了笑，方皓泽将这些忠诚尽数收下，又继续解释：“所谓内，即是要清楚内患，城外几十万众饿鬼，是世界的毒瘤，而你们进行捕杀，可为世界净化，可为世界增补。”顿了顿，方浩泽又继续说：“所谓外，我理解是外援。自我降临之后，已经持续为大家燃烧了不少神力，既为大家维持生命，又用神力化为物资，为大家提供清理饿鬼行动的后勤。” 众人听到这里，终于再度动容，下跪道：“谢大人恩赐，今后愿为大人做马前卒。” 方皓泽哈哈一笑：“我以为，世界运行之道，无非在于互相交换。我如今给予，是为了培养你等。你们如今从我这里获得，今后自当要为我付出。大家既然能看清现状，我也很欣慰，日后必不会亏欠你们。” 自然，如果方皓泽一开始做着空间的救世主，是为了脱离其中，回归主世界。但是随着行动的进行，这空间众人展现了自己的价值。尤其是方华晋升，让他看到了这阳平城众人还有另外一种命运。只要培养的众人很快晋升了三阶，这世界就不需要自己的供养了，而自己的手中反而掌握了几千三阶的力量。这笔买卖，真是不吃亏。 想了想，方皓泽终于将自己这次召集诸人的目标给抛出来：“我此前说过，阳平城外众多饿鬼之中，除了修罗以外，还有一个头领存在，这头领力量深重，且似乎几次窥伺我们。尤其是在方华晋升的时候，已经有所察觉，甚至即刻命令周围饿鬼前来扼杀，说明阳平城与城外饿鬼的斗争已经到了水深火热的境地。” 说到这里，方皓泽不禁站起来：“如若大家还愿意像以前一样龟缩在阳平城中等死，那我们与这城外饿鬼就可以继续相安，但我以为，敌我斗争已经开始，我们要以雷霆的速度，尽快组织人口，在城外捕杀饿鬼。众位以为如何？” “大人，捕杀饿鬼，功在千秋。敢不从命？可既然城外有五十万饿鬼之众，甚至有一只深不可测的头领，那我们阳平城众人出战，会不会陷入饿鬼的汪洋大海之中？”方华此刻紧张地说着。 “你说的，我也有考虑。”方皓泽轻抚额头：“据我观察，这头领对众多饿鬼的控制不是非常稳定，难以同时调动全部，只能小股小股地安排，所以在你晋升的时候，仅仅有四支饿鬼队伍前来。我们可以此，与对方游击斗争，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股一股地击杀之。” “大人，万一那位头领亲自出来对付我们阳平城捕杀队伍呢？”方和田突然想到这一层，也发问着。 “那更加无妨，白日这饿鬼似乎受到约束，不能出动。只有夜间可以自由行动，是以每日夜间，阳平城外都会被饿鬼围攻。可我们据守阳平城，当然无所谓。”方皓泽解释着，给己方鼓舞自信。 等到一切都解释完毕后，方皓泽最终又说：“既然局面如此，那我也将立刻改变计划。我将继续加大神力支持，不会再缩减捕杀队伍，而是第一时间扩大，动用至少一半的城民，前往城外捕杀饿鬼。” “这时间持续越久越好，我会量力支援物资。不过现在已经不能做到每日提供食物，必须要缩减了。你们以为如何？”方皓泽环视厅中，对众人看着。 “大人，我们阳平城中，大浪淘沙之下，几乎全员可战，我以为动员的范围可以再扩大。”方华想了想，认真地回答。 “是的，至于食物，我等众人体质特殊，缩减为三日一食，就能平衡战斗能量付出，大人也不必过度支出。”方和田此刻也出声，从后勤角度出谋划策。 “恩，那既然大家觉得人员范围可扩大，物资可以缩减，那就听大家的，先试行几天。”方皓泽也从善如流。“你们速速出去准备，争取明日出征。另外我还提议，再建一支后勤队伍，跟着大部队一起，沿途采集食物。” ------------ 第三十五章 全员出动 方皓泽的新命令，再一次张贴在城中的公告栏上，这一次，因为性质特殊，已经将组建捕杀队伍成员征集内容，变成了半义务方式。 固然有一些城民，在第一次征集捕杀队员的时候落选了，但更多的城民，还是第一次面对义务征兵。 当方华张贴完公告后，他站在城中广场上，对在场的众人也口头说明了一遍：“这一次捕杀任务，是全员出动。有力的上阵杀敌，条件不足的，要跟随大队伍出城采集食物。今天入夜前，我们就要将人组织好，并且做好分队。城中只留环卫值守，大家回去准备吧。” 说完，方华就退下去，带着神风队集合首批三百人捕杀队了。根据方皓泽的指示，上阵捕杀饿鬼，继续秉承着传帮带的习惯。首批捕杀队员，再度稀释进全城近五千出征的人群中，对战力又有着负面影响。 但如果不这样，今后几百人在浓雾之中，将很难行动，小队的游击已经跟不上新的形式，现在需要的是战争。 此时还是下午十分，首批捕杀队几百人都在家完成了修整。方华派出神风队队员，仅仅不到一刻钟，就将这些人召集齐全。如今这些人，已经在实战中完成了初步改造，正要继续接受战火的洗礼。 “明天天亮，我们又要再度出城。诸位可能不知，捕杀城外饿鬼，是关乎我们性命的大事，更是关乎阳平城未来的大事。明天，还有很多城民要与我们一起战斗，他们中的许多人，还是第一次正面饿鬼，诸位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希望你们更努力。” 在方华将首批捕杀队员整备齐全后，方皓泽也从先师府中出来，对这些人鼓励着。如今，随着他自己战术方面的成熟，他不再疏忽每一个战前准备的细节。与此同时，他已经做好了次日一早要进行战前总动员的决定，这将是他第三次召集全城居民了。 每临大事有静气，不信今时无古贤。方皓泽相信，既然自己降临到这空间，并且没有遇到明显的困难，最终也一定能夺得最后的胜利。 一夜无话。 次日，晨光微熹，阳平城又迎来了新的一天。和以往相比，城中多少有了一些活力，城市广场厚重的石地上，挤满了人。他们的气色与以往相比，有了很大的改变。 方皓泽环绕在一片五彩的光芒中，对着众人做战前最后的动员。 “诸位，这是我第三次召集全城了。诸位都知，阳平城如今现状，苟且偷安于一地的日子，终于不复存在。城外邪恶的力量已经集结，是坐而待毙，还是主动去征伐敌人？我想在这个问题上，所有人都不必犹疑。 过去千年，诸位睡不安稳，食无滋味。现在诸位或许还疲乏，但战争不可能停息，战争不能停息，那不趁此时去出击敌人，难道要拿阳平城一地来和敌人长久相持？ 功在千秋的选择，摆在我们所有人面前。请诸位跟我回答，我们要不要一起出城，将丑陋罪恶斩杀在手中？” 最后一句才落音，一道肉眼不可见的精神力量，就从方皓泽的身上扩散出来。瞬间将所有城民洗刷了一遍，原本或有惊疑的城民，此刻也焕发了精神。大家齐声喊着：“斩杀邪恶与黑暗！”轻易地完成了动员。 在方皓泽的注视中，阵型很快就在方华等人的手中完成。一共5000人出头，这数字并不大，但是站在一起，也是密密麻麻。横队50人，纵列100人，看上去蔚为壮观。其中真正在前方战斗的人，一共4500位，剩下的人都是后勤，为战斗单元提供服务，乃至于在荒野中采集食物。 “勇士们，你们做好准备了吗？”方皓泽鼓荡着神力问。 “神圣无敌！”众人在方华的带领下，立刻回复。 “出发吧！这一次，我会站在你们身边。”方皓泽心中也一片激动，大吼着。当下，他利用神力一个腾空，就朝着城门处飞去。速度被他控制着，始终超出一众队伍几米远。这令悬在半空的方皓泽，就像一只龙头，带领着龙的身体，一路飞向城外，踏起一路烟波。 城门还是很宽阔的，方皓泽的队列，正是计算了城门的宽度才摆出。这批雄赳赳气昂昂的队伍，终于跨过了城门，来到城外雾气腾腾的荒野，很多人已经许久没有出城，在这一片死寂中，突然失声。 方皓泽不再吝啬神力，他探出一道神力丝线，在浓浓的迷雾中探测起来。很快，他就选定了目标。左前方，有一支五十只左右的饿鬼队伍。“这应该是迷雾深处，饿鬼头领能控制的极限，数量与上次围攻方华的饿鬼数量相持。” 这几十只饿鬼在浓雾中踟蹰着，左右来回不定。许是因为它们也很少如此大规模行动，这些怪物只见，往往走几步还会撞到身边的同类，毫无队形可言，甚至因为各自间没有统一的方向，而显得有点可笑。 方皓泽再度探出神力，仔细观察了这支队伍前后左右并没有其他队伍的存在，这才放心地下令：“全体都有，目标左前方，冲锋。” “诺！”浩浩荡荡的阳平城捕杀军，齐步迈，踏出的灰尘几乎要将浓雾逼退了。因为人多，城民们甚至不再顾及以往悄无声息的规则，一起大吼着，向前发动了攻击。所有人时隔千年后，才体会到了集体的力量，都热血蓬勃。幸好，其他饿鬼离的很远，对这浩荡的队伍不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对面五十只饿鬼遇到这种阵仗也有点意外，它们略显简单的智慧，只是在第一时间做出了更疯狂冲锋的指令。两只队伍，像是两只巨大的拳头，在这块荒野上发生猛烈的撞击，终于，人多的一方取得了优势。 方华和神风队队员，各带了不到一千人，大家灵活地将属下的兵种拆分，继而又围上了对面的饿鬼，一个照面，就有几只饿鬼被捕杀了，在原地留下了不甘的灰烬。 空间的意识，被战争鼓荡起来，发出喜悦之情，迎接着受到净化的真灵，鼓舞着阳平城的居民。这些居民感到突然间力量变大起来，他们并不知道是空间在鼓舞着自己，只把眼睛看向飞在空中的方皓泽，一边赞叹着，一边更加卖力。 ---------------------------- 我怀疑我写的是假书，唉。谢谢我的读者，爱你们。 ------------ 第三十六章 接二连三的消息 飞箭呼啸、巨斧沉闷、利剑清吟……几千人的战场，精气神凝聚，形成一个肉眼难见，所向披靡的气场。 在方皓泽的眼中，这气场却十分清晰：绵延几千平方，将几十只饿鬼围绕起来。 俗语有云，蚁多咬死象，这几千阳平城众，对战几十饿鬼。量变也产生了质变，战场上胜利的天平，不断向着阳平城倾斜。 “杀！”方华吼叫……“杀！”神风队员吼叫……“杀！”阳平城众人也在吼叫…… 当集体的情绪替代了个人的意识，阳平城众人捕杀饿鬼的速度再度上了一个台阶。如果不是知情人，谁也不知道这支军队，居然才组建不到一个时辰，而且出师获捷。 一刻钟的时间，几十只饿鬼就凄厉呼叫着化灰而去，在方皓泽的眼中变成闪烁的真灵，飘摇着浮上了天空。空间的意识欣喜地接纳了这些真灵，回馈在法则之中，对这片空间默默地修补了一丝。 等到战局平定，方皓泽满意地看了看众人，右手一挥，一道神力就释放出来，在半空中变成一道五彩的瀑布，洒落到众人的身上。幸好，第一次对阵，居然没有人死亡，少数伤者在方皓泽的神力之中，也迅速恢复。 “整队休息！”方华招呼着，神风队员们立即指挥着自己的兵员，队形不乱，原地坐下。同时，神风队中专门负责数据统计的队员，也带着手下四下里统计数据，并计算参战众人的战功。 在战场上，厮杀要拼命。但是战争之后，赏罚要分明。如果不能建立起科学的激励措施，这支新成立的军队，必定会面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结局。 很快，数据被统计上来：一共58只饿鬼，刷新了阳平城一次捕杀饿鬼的记录，这是极好的开始，也是成功的一半。剩下的军功计算，也很快统计着，并汇总到方华那里。最终，这些数据将在今夜入城后，交给方皓泽过目。 没有谁争功瞒报，且不说方皓泽就站在空中，将战斗全部收在眼中。而且争功也没有多大的意义，军功的积分，不会使众人拉开一枚神力果实的差距。方皓泽已经提前跟大家说明，物资将会短缺，因为自己的神力不能负担那么多消耗，除非大家能在战斗中获得晋升。 城民们都被普及了这个知识：英雄数量越多，物资就会越多。这其中秉承着某种神秘的约定，只有站在空中的方皓泽才知道。一位英雄，譬如方华，自己可以每天从其身上收获了香火之力，预计一天有0.5份神力。并不多，但是可以将自己供给他食物的神力抹平了。 如果这支队伍中有几百人晋升了三阶，那方皓泽神力收支严重不平衡的现状将会得到很大的缓解。 悬在半空中，方皓泽心里期待着更好的未来。下方的战斗单元，还在原地休息，有一些初次上战场的城民，也露出了笑脸，感受到胜利的喜悦。 这一片几千平的空旷荒野上，又一支队伍也在自己的战场上努力着：这是一支数量500余人的后勤队伍，由方皓泽首席文官，貌似中年的方和田带领。 这位文官以前极少踏足荒野，即使身在大部队中，他还对饿鬼有着恐惧。可等他站在这荒野中，安下心来进行后勤的工作时，就发挥了很大的助力。 因为家教渊源，他对荒野有着宏观上的把握，甚至非常清楚城外荒野的布局，能准确地指出，某块荒地几千年前的出产。 “就是这里！”方和田带着众人在荒野上这几千平地盘上转悠了一圈，最终停在一处，弯下腰对着地上就是一顿挖掘。不多时，一只硕大的植物果实就被挖了出来，有成人两个巴掌那么大。 和方皓泽神力显化的食物不同，这方空间自己衍生的食物，其能量多寡可以根据大小来估算。这么一大块果实，基本上可以满足二十人的能量需求，等同于为方皓泽节约了十份神力。 这一下，令一直注视着形势的方皓泽也很高兴。他想不到这片空间居然还有这么多出产，其实这也是正常，毕竟几千人依然能苟延残喘这么多年，如果不是空间中依然有一些食物，这些人早就全部灭绝了。 看来，组建一个后勤队的决定太对了。原本这只是方皓泽临时起意，但谁知道最后的效果这么显著呢。 随着方和田的指挥，不一会，这片荒野已经被搜刮了一番，总共收集的食物越有近五十个神力值。不过想必短时间内，这片荒野不会再有产出了。但几个月的时间对阳平城来说，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 方皓泽甚至计算了一下，一方面有人不断晋升三阶英雄，另一方面每场战斗都有一些食物探索的收获，一加一减之间，长久来说能省下很多神力。 看着方和田满意地统计着收入，又有点怅然若失地看了一眼面前的荒野，方皓泽也不禁失笑。这位文官还真有点特别，是自己手中除了方华以外的又一个人才，从他身上应该能挖掘到更多的价值。 也就这么一会，方华估摸着战斗单位的修整快结束了。于是再度命令众人站起，整理队形就要再度出击。 缓缓地降落下来，他决定对城中众人做一番鼓励，毕竟首战告捷，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勇士们，我十分欣喜。你们用行动证明了自己，这场战争赢的漂亮，我会继续站在大家身边。”方皓泽满面笑容。 城中众人也发出激动的呼喊，举起手中的武器，显得十分高兴。这其中，绝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与饿鬼对战，还获得了胜利。 “出发吧……”方皓泽再度飞上半空，悬挂在众人上方，探出神力丝线搜索着附近的饿鬼队伍。 “右方，有一支三四十只饿鬼的队伍。不对，这其中有一只修罗。”方皓泽突然看到这支队伍只有三四十只饿鬼，又从里面看到一只修罗。 这修罗是饿鬼的进阶，实力更高，对城中战斗单位，又是一个新的考验。“还是让他们会一会，修罗死后还会产出一朵业火，对我来说也是一个收获。” 这么想着，方皓泽豪气地对下方阳平城众人发出号令：“右方前进，两三刻钟后就是下一波敌人。” ------------ 第三十七章 力战修罗 “神圣无敌……出发！”方华率先喊了一句口号，竖起手中的武器，一马当先地奔了出去。 几千人的大部队，声势浩大，这大军一动，顿时搅和着附近的浓雾一片振动。 众人奔跑了一刻钟后，就遇到了一个下坡的地形，这片地形并不陡，是缓缓下沉着。在这斜坡上，阳平城众人的速度变的更快，不到两刻钟，就与前方的敌人短兵相接。 “冲！”方华直面那只浑身冒火的修罗，带领身后众人居高临下地冲了上去。只是一个碰面， 此刻，右前方的那支饿鬼队伍就被阳平城众人冲散了。 半空中，方皓泽借助地形优势，看清楚敌方的情况：这支饿鬼队伍除了一只修罗头领外，剩下的普通饿鬼共有四十一只，虽然总数比刚刚那场战役中遇到的饿鬼数量稍低，但是因为有了那只进阶版修罗，方皓泽也无法预估战局。 此刻，这只修罗已经与方华对上了。晋升后的方华，战力大增，上一次他在城外遇到刚刚降临的方皓泽，也与修罗有过战斗，但是几乎毫无反手之力。但是这一次，方华居然掏出腰间的砍刀，直接在修罗身上砍去。 方华才来到这修罗面前，就一个起跳，右手在面前一划，斜斜地攻向修罗浑身唯一一处没有火焰覆盖的面目。这砍刀当即砍上修罗的右脸，发出“噌”的一声，将这只修罗脸上划开了近半米长的伤口，血肉外翻，看上去十分严重。 自从方华晋升三阶后，其武器配备也比之前精良了许多。手上的这柄砍刀，是阳平城兵器库中的珍藏，材质特殊，隐隐间有金属之气。 这种特性十分稀少，本方空间一直介于半虚半实，所见材料等，极少带有物质特性，这一丝金属之气，就是罕见的物质力量，对饿鬼等怪物非常有克制力。 果然，这短兵相接的一招，就将修罗铜皮铁骨般的防御给破开，只是一划，就造成了伤害。对修罗来说，这伤口并不严重，但是金属之气不断地腐蚀它脸上的血肉，造成的剧痛，对它的战斗力都有了负面的影响。 原本修罗在怪物中智慧较高，还偏法系攻击。如果不是因为受到刺激，这修罗应该凝聚身体火焰，化为火焰在身前燃烧，会呈一个扇形，打击阳平城众人。这样一来，方华带领的队伍，将会损失惨重。 但因为受到了脸部被划开的攻击，这修罗浑身的火焰一震，怒吼一声，竟然舍弃了自己的法系优势，直接用两只巨大的手掌，就向着方华拍去。并没有用出拿手的攻击，显然是被激怒了。 “来得好！”方华面对两只巨大的手掌，丝毫不畏惧。他稍微后退几步，猛地起跳，躲过了合拢的两只大手。同时，在半空之中，身体突然倒立，脚部在上，手臂在下，直直地挥舞着砍刀，向着修罗的手腕处砍去。 因为修罗浑身火焰，方华不敢以脚踩住对方身体，只能用这种倒立的姿势，用手中砍刀击在敌方手腕处，借助反震之力，将身体弹开，保护自己。 果然，这砍刀在修罗的手腕处一砍，顿时一道巨大的伤口就在修罗的两手手腕处出现。方华手中一个搅动，这伤口就带起了一片血肉，洒落在半空中。与此同时，方华也借助攻击的力道，身子一倒，漂亮地落在地上。 只见这方华稳稳地站在地上，手中的兵器直指对方，一时气势无两。在半空中本来还预备出手的方皓泽，也停下了手中的神力，满意地一笑，放心地将这修罗交给方华对付，自己好整以暇地观看着。 好在方华连续两次攻击得手后，并没有生出骄骄之心。他气沉丹田，大声吼道：“神风队员速来助我！”就要以神风队员的众人之力，合力攻击。 四面“刷刷”之声传来，顿时十位身影就在方华的身后出现。手中各自执着独门兵器，遥指对面的修罗，这小片战场，就有一股肃杀之气传来。 “杀！”方华大喊，身子再度上前，跳至修罗面前，就要砍向对方未受伤的左脸。 身后，十位神风队员听到这一声指令，配合默契地四散开来。各自分出几位，分别攻向修罗的四肢和躯干。每处部位不多不少，均有两位队员招呼。 尤其是这修罗的左右手臂，那四位神风队员手持长长的战戟，尖端锋利之色闪过，在几位的挥动间，发出破空声，显然力道不凡。 这修罗也知道形势不妙，脸上一偏，就躲开了方华使老的一击。同时右手在自己两臂一个划拉，就将四位神风队员的战戟挡下，右手上的火焰被战戟击打的力量影响，散落了不少火星。 这些火星，也有少许溅到神风队员的身上，发出滋滋的声音，溅落的地方顿时被腐蚀出一个个坑洞。可神风队员面不改色，咬牙继续攻击，十来道身影在这修罗的身周翻飞，不断骚扰对方，意图给方华制造攻击机会。 可修罗经过之前两次首创，此刻改变了打法，不再出动出击。采取防守的姿势，不断护着身体的弱点，叫方华等人难以下手。同时，这修罗还伺机脱离战场，援助手下的几十只普通饿鬼。 在阳平城几千人的围攻下，这几十只饿鬼已经被击杀的七七八八，每只饿鬼都有几百人招呼，左支右绌。阳平城众人经过战场的磨砺，此刻战力也逐渐发挥，击杀饿鬼的速度，比起刚才还要快速了几分。 胜利的天平已经毫无疑问，要往阳平城一方倾斜了。将这战局收在眼中的，除了身在半空的方皓泽外，也有那只且战且避的修罗。 这修罗眼看不敌，竟然就欲转身逃跑，一边加大了攻击频率，一边瞅准了人少的位置，就要迈开大腿。 可方华如何能令其得逞，他再度挥动手中砍刀，在这修罗前进的方向上阻拦，不断对着修罗的两脚攻击，几乎每一道攻击，都能造成一道伤口，疼得修罗直跳。 “吼……”也许是被逼到份上，这修罗眼前逃跑的意图难以实现，终于使出了看家本领，身上的火焰一淡，全部聚集到双手之上，等到这些火焰达到顶峰的时候，修罗的双手已经成为两团火焰。 这两团火焰，在身前不断出击，立即给包括方华在内的神风队员们造成巨大的压力。概因这火焰伤害巨大，若是一不小心被拍中，那非死也得重创，失去战力，几天难以恢复。 “铛”地一声，电光火石间，这修罗的右掌突然拍中方华，被对方用砍刀险险挡住，但是方华本身也被拍出老远，倒在远处地上，又慢慢地站了起来。 ------------ 第三十八章 接二连三的晋升 眼看方华被击出对战的核心，身在半空中的方皓泽，右手微动，沟通神格玉盘，就要释放出一道神力。 可是突然间，剩下的神风队员齐齐大喝：“杀杀杀！”竟然发挥了潜能，一道动手向修罗攻去。看到这一幕，方皓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继续关注着神风队员们的表现，脸上十分满意。 只见原本手持长戟的四位队员，乘着这修罗身上火焰消淡的机会，猛然间将长戟刺入这修罗的腹部。 “刺啦”一声，这修罗的皮肤就被破开，但因为其防御力强大，这四支长戟刺破了敌方的皮肤后，就再也不能深入半分。 与此同时，受到攻击的修罗也反应过来。目光从远处的方华身上，转移到自己的身边。等它目光聚焦之后，应该是发现了身边十人的能力水平不及自己，眼神中带着不屑，两只大手带着熊熊火焰，就向身下众人拍去。 这双手首先攻击的对象，就是正在攻击自己腹部的那四位持战戟的队员。 这熊熊的火焰，猛烈地攻向身下，随着双手挥动，带起老大一片火焰带，但奇怪的是，并没有一丝温度，却有种阴冷的气息传来。 手持战戟的四位队员，齐齐一个哆嗦，但均没有退缩，咬紧牙关，竟然猛地又使出一道力气，令这些战戟又朝着修罗的腹部深入几分。因为皮肤破防，这次攻击的效果出奇好，战戟深入了腹部，终于有血从伤口中涌出，顺着战戟滴落，似乎是伤到了修罗的内脏。 修罗发出了痛苦的惨叫，手上的动作终于慢了下来。趁着这个机会，另外几位队员也及时回援，众人齐力，用手中的兵器挡住修罗攻来的双手。 就在一瞬间，这修罗熊熊火焰般的双手，拍上其余几人的兵器，一阵闷响之后，剩下的六个队员均倒地不起。并且浑身哆嗦，有种被冻伤的症状。 看到又一批同僚再度首创，之前手持战戟攻击的四位神风队员，终于怒吼着将手中战戟最后一刺。那战戟再度深入修罗腹部几分，受到痛击的修罗，一阵抖动，这战戟就四面乱动起来，将还站立的四位神风队员横扫，这处战场上，终于再没有站着的人了。 “吼吼……”那修罗经过连番战斗，眼见围攻自己的十一个人都被击倒，也显出一些得意，嘶吼着几声。随后竟然又人性化地看了看周围的战场，其余饿鬼和阳平城众人还是战得难分难解。 这修罗面带得意，手中火焰一熄，随后又在全身淡淡地覆盖了一层。这火焰比之前战斗开始时，短少了不少。 等这一切做完，这只修罗居然不顾腹部的伤势，就要迈着大脚，踩向离自己最近的那位神风队员。这队员浑身哆嗦，目视着修罗的大脚，挣扎着难以移动，眼中一阵不甘，但也无可奈何。 个别有心人看到方华等人力战受挫，就要上前支援，但奈何修罗离其他人的位置被方华等人刻意带的很远，一时间也难以到达，急得不行。 “休要伤我队友！”千钧一发之际，刚刚被击远的方华终于赶到面前。来不及使出砍刀，他果断地抽出两支朱砂箭。“嗖嗖”两声，方华竟两箭齐发，只见两只箭在空中并列射出，极速前进，继而分开，携带着疾速的力量，朝着修罗面前射来。 这修罗正在得意，俄而抬头，一见对面射来两支箭，也来不及反应，这两支箭居然同时射中了修罗的双眼。这朱砂箭，深入了修罗的眼眶，因为抹了朱砂，立刻燃烧起来，痛得修罗不住嘶吼，身体就在原地不断地抖动。 战局在这一刻，因为方华两支朱砂箭发生了逆转。 趁着这机会，方华也为自己的几位队友赢得了喘息的时间。其余几人互相搀扶着，将自己移动到远处，一起看着修罗在地上痛苦翻滚。 这修罗毕竟智商不足，只顾着眼中的疼痛，忘记了腹部还深插着几只战戟，等到它在地上不断打滚的时候，这些战戟在地上不断产生作用力，将修罗腹部搅和地血肉模糊。不过一会时间，力量强大的修罗就奄奄一息。 “哼，受死吧！”方华此刻终于走到了这修罗面前，手中砍刀高举。 那修罗经过这一番重创，身体外的火焰也淡的几乎不能见，它感觉到方华就在身边，但已经无力再战，徒劳地伸出双手，倒在地上，在自己身前不断挥着，意图挡住对方的攻击。 “刷”的一下，方华没有丝毫怜悯，终于瞅准了一个机会，将手中砍刀刺入这修罗的喉咙。 敌人无声地挣扎了几下，举起的双手，突然猛地一坠，“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扬起一阵灰尘。原地出现一朵业火，闪烁着燃烧。 与此同时，在方皓泽的注视下，一道真灵从修罗的尸体处冲了上来，这真灵光芒比普通的饿鬼大很多。飘飘然地飞上了天空，没入不可见的地方。就在方皓泽的感知中，空间散发出一阵惊喜，立即就有某种神秘的回馈，引动空间发生了微不可查的变化。 自己手下神风队员竟然围杀一只修罗成功，这真是令自己惊喜，方皓泽一脸笑容的降落在地上，向着受伤的众人走去。 还没来得及走到这些人面前，那些受伤的队员突然浑身光芒一现，首创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身体力量大增，居然在方皓泽的眼皮底下，齐齐晋升到三阶。十道香火之力，就从这些人身上传递到方皓泽的神格玉盘中。 “终于又多了十位三阶力量，这捕杀饿鬼的行动，将不断滚雪球一般发生格局的大变。”方皓泽心中一片喜悦之情。 “随着战争的继续，己方晋升的人会越来越多，对方饿鬼的实力却不会增加多少，战局的进行会越来越顺利，或许不到一年的时间，饿鬼就要被清扫的差不多了。”方皓泽心中盘算着，走到十位新晋的三阶面前。轻声说着：“你们是新的里程碑，未来将以此刻荣耀。” 也就是在这一刻，其余阳平城众人围攻的其他饿鬼也尽皆伏诛，几十道真灵再度升空，在方皓泽的眼中，投影出点点荧光。 ------------ 第三十九章 神力平衡（求订阅） “总管，这片土地今日一共采集到107颗大小不一的果实。”城外荒地，一位后勤队员正在对方和田汇报着。 “很好，今天的采集任务完成了。”方和田取出一个空间袋，将刚刚采集来的果实放了进去。又看了看前方正在修整的方华等人，迈开步伐走了过去。不一会，就来到了方华的面前。 “总管，可是过来发放物资？”眼看着方和田来到面前，正席地而坐的方华也站起身来。 “是的，方队长。按照大人的命令，从今天开始，物资发放将从五日一次，改为三日一次，仍旧是覆盖所有战斗人员。”方和田笑了笑，回答着。 “那好，还请总管将这次物资发放，我等刚刚苦战，正好吸收。”方华也是很开心。就在刚刚，阳平城众人遭遇了一队饿鬼，领头的是一只修罗，总数共有109头。 经过一番大战，阳平城众人虽没有人死亡，但也有不少人受了重创。原本这些人要退至二线，等待恢复之后才重归一线的。有了方和田这批物资的支援，阳平城的战斗队伍立刻就能恢复。 “队长不急，我这就将物资发放。”方和田将手中的空间袋一倒，小山一般的各种果实就堆到了方华的面前。 这其中，既有方皓泽利用聚宝盆转化出来的神力果实，也有阳平城中后勤队伍在战场上收割采集过来的。 方和田清点了一番，花了一刻钟功夫，数出4300枚，然后站起来，向着方华面前一推。“还请队长着人再来核对。” “多谢总管。”方华将目光在这堆物资上一扫，右手一挥，自然就有一队人马上来。 “各个小队伍，领头者前来将食物领了。”方华回头，看着身后的众人，命令道。 顿时，就有二十来人上前，先后对方华、方和田行礼，才在两人的监督下，排出先后顺序，一次领取自己小队中的食物。 整个过程井然有序，显然大家也不是第一次了。很快，众人就将各自的物资分发领取结束。小山一般的果实等物，化整为零落到了方华手下二十几人处。 这些人均捧着食物，对方华两人汇报：“队长，属下已经领取完毕，申请归队分发。” “很好，你们下去吧。”方华一摆手，威严地道，众人也都退下不再提。 “既然物资分发结束，那我就先回后勤队中了。”方和田露出一个笑容，对方华拱手。 “多谢多谢。”方华也是客套一番，还送出几步，目送对方回转自己队伍，才将视线转移到自己的身后。 定睛看过去，身后正是一片喜洋洋。众人都手拿着食物，有说有笑，一边聊着，一边将果实等物送入口中。等到食物吃完，众人的表情均是一振。尤其是刚刚在大战中受伤的城民，原本各自躺倒在地，经过一番补充，也都振作起来，各自起身，显然也是恢复了。 将这些状况收入眼中后，方华满意地笑了笑，又再度坐了下来，拿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食物，一口吞了下去。 此刻，距离上次神风队员齐齐晋升，已经过去了三个月的时间。这三个月的时间，阳平城众人在城外势如破竹般，扫荡起浓雾中的饿鬼。 一开始，战局推进的也很艰难。但是随着战争的继续，阳平城的队伍战力逐渐提升，将战争的进度拉快了许多。 如今，几千人的战斗队伍中，接近四分之一的人都完成了晋升。阳平城一方战力大增，至今已经捕杀了几万只饿鬼，就连修罗也斩杀了近百只。最惊险的一次，众人遭遇了7只修罗，付出了一百多人的性命，才将这些修罗当场斩杀。 战斗是最好的实力催化剂，自从神风队大战修罗全体晋升之后，方皓泽从中吸取了经验，已经不再出手。虽然遭遇7只修罗那一次，直接导致了一百多人的死亡，但是也直接催动五百多人当场晋升。 数据统计，如今阳平城可用战力一共是4300位，后勤队员一共是500位，战争共减员300余位。这数据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原本，方皓泽可以缓缓图之，徐徐推进战争，这样战争的减员就会少了很多。 可是主世界的情况不明，方皓泽归心似箭，只能不断催促阳平城众人一日复一日的战斗，高强度的战斗，引得阳平城众人纷纷晋升，也给战局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三个月前，方皓泽决定将全城城民组建军队的时候，每天出发，只能捕杀不到两百的饿鬼。如今，阳平城每天在浓雾中一扫，就能净化不下于千把只饿鬼。 方皓泽也看过方华递交的战场速报：这三个月来，阳平城众人已经捕杀了8万余头饿鬼，扫荡了城外接近五分之一的荒地。 土地虽然贫瘠，但是深入浓雾中，这些土地千年以来的积累也是有的。方和田也向自己做过汇报：如今每天在荒野中的采集，平均每日的收集约有150枚左右。这数据可不小了，折合神力已经有一百标准份。 因为一千晋升为三阶的城民已经不需要自己供给多余的神力，而土地的产出每日也有近一百标准份神力的抵消。所以方皓泽这几个月的神力值又再度恢复了平衡，收入与支出亏空减少，相应的物资供给又增加了。 原先，战争供给开始的时候，阳平城众人仅仅勉强保持了十日一食，后来改为七日一食，再后来改为五日一食。如今，方皓泽估算了最新的神力状况，颁布了新的三日一食决定。这样一来，每日的神力值净支出减少到每日四百份左右，神格玉盘每天还能攒下一百左右神力备用。 有道是皇帝也不差饿兵，也亏得这方空间法则特别，若是正常世界，战争物资如此奇缺，这阳平城中众人早就不干了。可是现在，战斗单位才恢复三日一食，就已经十分满足。毕竟过去几千年来，大家都常年饥饿，挣扎求生的。 看着下方阳平城众人，方皓泽眼中思索着，远望天色将暗，通过信仰丝线对方华下了一个回城的命令。 ------------ 第四十章 意外的发现 天色逐渐黯淡，方皓泽飞在半空中，就要调转方向，带着众人一起回到阳平城。 未免前方遭遇饿鬼耽误回城，方皓泽习惯于放出神力，在回城前探测一番，带着众人避开敌人。 此刻，方皓泽沟通神格玉盘，一道神力就从其双手中释放出来，呈现细丝状，若隐若现。这神力分化为两道，如水波一般，贴着地面，不断荡漾出去，以阳平城众人为中心，在这片地域划出一个大圆，这圆形神力波不断外放，直向远处延伸着。 “没有什么情况，准备出发。”方皓泽感知了一下，就对方华下了命令。 收到了命令，方华整理阳平城大军，浩浩荡荡地就要出发。“全体都有，回城！”，后勤队伍也在方和田的带领下，迅速收拾好，跟在大部队之后，一个个精神抖擞。 虽然连续几个月外出征战，但对阳平城众人来说，已是难得的好时光，隔三差五就能吃上一口饭，大家精神还是挺足的。 众人才走出几步，半空中的方皓泽突然感知到异样，神力波似乎碰触到一个建筑群。他面带疑问，从半空中降临下来，直接来到方华身边道：“等等，前方有情况。” “是的，大人。”方华听到这么一说，立即对身后发出一阵号令，几千人的大军就又整齐地停步，将这些人安排好，方华才快步走到方皓泽的面前：“大人，是否前面又有饿鬼？”过去的几个月，这位队长进步飞速，除了自身晋升了三阶以外，更是在军事管理上有了长足的发展。 这位阳平城武官代表，恭敬地对方皓泽请示，眼看着对方，希望得到指示。“请大人安排。”过去几个月，方皓泽极少干涉阳平城大军的作战，但是其本身的威望不但没有下降，反而得到了上升。 对现在的阳平城众人来说，方皓泽已经越来越朝着一个信仰偶像的方向发展了，尽管不再发布命令，但是阳平城如今的一切，都是在方皓泽的带领下发展出来。在战场之中，只要方皓泽还在半空之中，众人都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 此刻，方皓泽突然降临下来，发出了几个月来罕见的指示，令方华十分紧张。 面对方华的请示，方皓泽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没有立即回复。他眉头紧锁，操控着神力，仔细地探测，只是随着神力的越发深入，他的表情竟然越发复杂起来。 一旁的方华，眼看着方皓泽露出少见的难色，顿时也十分震惊，他将这情绪压在心里，只敢一动不动地观察着。 因为统治者的沉默，冷肃的气息，逐渐从方皓泽的身边传递出来，不一会就扩散到整个军队。众人都有点惴惴不安，不知道方皓泽观察到了什么。 少顷，方皓泽才有了新的指示：“方华、方和田以及神风队员，留下与我另有任务。剩余之人，可先行回城，前方并无异样。”此刻，神力波的另一边，以及触碰到阳平城，并反弹回来，沿途也没有饿鬼再次出没的迹象，所以方皓泽才敢放手让其余众人回返。 “是，大人！”方华、方和田等人听到这一命令，赶忙答应，并出列来到方皓泽身边站定。 至于阳平城其余大军，也按照各自队伍的副手指挥，向方皓泽几人请示后，再度缓缓归去不提。 众人目送大军归去后，方华作为代表，首先出声：“大人，不知道是何任务？” 此刻，方皓泽才收回注意力，目光在四下一扫，看了看周围十二个人：“前方好似有个村庄？你们谁人知道？” 众人皆是面面相觑：“阳平城被封闭千年来，也没有听说城外还有村庄。” 方皓泽将目光看向方和田，这位文职并没有出色的武力，但因为有些家教渊源，所以才被留下。方皓泽希望，对方可以给一点信息。 被方皓泽盯着，方和田往身前迈了半步：“大人，属下所知，当年城外的确有一些村庄，有的村庄甚至和阳平城组成阵法，但是千年以降，阳平城内外隔绝，早就没有城外的消息。而这些村庄身处浓雾之中，想必也没有逃过饿鬼之口。要去探测一番吗？” “那阵法有何用？”方皓泽从对方的口中抓住了一个关键信息。 “据说是用来稳定阳平城安全的防御阵法。”方和田挠头，也说不出所以然。 但这话被方皓泽听入耳中，却品出另一番意思，这片空间与主世界相对封闭，理论上不存在外敌，若是为了保护阳平城安全，说不过去。想了想，方皓泽突然茅塞顿开：“许是为了稳固本方空间，加固空间法则的阵法，这样说来，空间更有力量，就能更好地保护阳平城安全，这倒是说的过去。” 抬头四顾，荒野中一片寂静，如今随时可闻的饿鬼吼叫声，也因为阳平城的清洗行为，而稀少了很多。 尤其是随着几万真灵的回归，这片空间的意识也再度活跃，自身的法则也在恢复，城外荒野中的浓雾都少了几分。以前只有一两米远的可视距离，如今已经达到了四五米远可视距离，效果十分显著。 尽管如此，离着空间法则稳定，重新建立与主世界的通道，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如果能找到新的方法，加速这一进程，对方皓泽来说尤其重要。 “现在离入夜还有两个时辰，若路上稍有耽误，夜间百鬼横行，对我们将是巨大的威胁。可既然此刻让我发现了此处异样，我怎么能够见之不入呢？”心中思绪流转了一番，方皓泽决定冒险行事，带着十几人就往那处村庄而去。 将身周的神光一个放开，原来三尺长度的神光，猛然一涨，化为几米。方皓泽又沟通神格玉盘，从中释放了一道神力。这神力从方皓泽的右手中射出，绕着其周身的神光，做卫星状，飞了一个完整的圆。 等这道神力绕完一圈，方皓泽周身的神光就切割出了一片氤氲，落在脚下，摊开成为一片烟雾状，就要慢慢地升起再度融合到方皓泽身体上。但是方皓泽脚下一跺，刚刚释放的那道神力猛地箍住那片神光，随着方皓泽的升空，脚下的这片氤氲之气，就在神力的作用下，固化成为一朵云状。 “赶快跳上来，我们飞去。”方皓泽将身体特意放低，对众人吩咐道。 ------------ 第四十一章 这里是废墟 众人听到了吩咐，又方华为首，依次跳了上来。大家上来之后，还都显得有点兴奋。以往只看着方皓泽独自在半空中飞行，没想到今天也站到了空中。 脚下的云朵，也有几米方圆，十几个人站在上面，还有点拥挤。这不是方皓泽力量不足，不能将这云朵扩大，实则是云朵过大，飞行速度将会相应变慢，如今时间略有点紧张，方皓泽就务实地将脚下云朵尽量缩小。 等到众人站定，方皓泽口中轻声提醒：“站好！”随即这云朵就动了起来，一开始速度缓慢，但是几个呼吸之后，这云朵陡然加速，飞快地划过这片天空，朝着既定的目标而去。 根据方皓泽神力探索的反馈，这处貌似村庄的建筑就在众人步行两刻钟的距离外，算是深入荒野了。但在方皓泽的携带下，众人只花了几分钟时间，就飞到了目的地。 离着这建筑群还有一点距离时，方皓泽按下云头，脚下神力一收，众人所乘的云朵就复又变为神光，收敛到方皓泽的身上。沟通了一下神格玉盘，方皓泽心疼的发现刚刚居然消耗了接近一百的神力。也就是非常时刻，才用神力带人飞行，在这片法则不完备的空间，很多神术施展都与正常不同，这也是方皓泽以前没有在阳平城用神力带人的原因。非不能也，实难为也。 且说大家下了地，不需要方皓泽的吩咐，就立即摆出了防御的姿势，并摆出了阵势。 方华持弓，站在方皓泽的面前，神风队中有四个战戟手，围绕着方华和方皓泽，分别位于左右。前方，安排了两位手持砍刀的队员，剩余五名队员，均是手持宝剑，站在方皓泽的侧身位，将其保护的严实。至于方和田，因为不通武功，被方皓泽拉在身边。 众人阵型摆好，方皓泽也一声令下：“目标就在前方，大家加快速度。” 不一会，众人就来到了这处建筑群外。方皓泽定睛一看，这建筑群占地并不小，总共约有二十几栋小屋，围绕着一个小广场分布着。小屋风格各异，但都不高，互相之前似乎并没有联系。 乍一看，这果然是一个村落的布置。可是走的近了，众人才能看到，这小小的村庄如今人去屋塌，成了一座废墟。 尤其是那些小屋，大多不见了屋顶，只有断壁残垣，一片死寂荒凉。 “大人，我们要不要进去？”胆子稍小的方和田，战战兢兢地出声。因为害怕，上下牙关不断互相咬合，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大家注意，我们进去一探。”方皓泽瞥了一眼方和田，没有正面回答，反倒用一声命令将自己意图解释清楚。他没有对方和田心生什么不满，弱者在危险中，本能地会产生畏缩。这片空间，对四阶的自己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威胁，自己艺高人胆大，也不会看轻弱者。 “是！”方华几人听到吩咐，立刻回道。众人声音没有发出太大，以免这处废墟中，藏着什么了不得的怪物。 方皓泽为了小心起见，此刻也释放了一道神力，这神力依然成丝，在废墟中来回穿行，穿墙破瓦，很快就将这片废墟探明。 这处废墟，算上中间的小广场，占地不到五千平米，一共25户，每户都有小院，颇为富有的样子。 神力丝线中并没有感知到饿鬼的存在，方皓泽放心地对众人说：“走，我们再往深处看看。”带着众人就来到那处小广场中。 这广场处在村落的中心，被25栋倒塌的房屋半围着，只留了一个口子对外。方皓泽观察，这应该是村落之中对外的唯一道路，当下和众人一起，沿着那处小道，慢步来到广场中。 甫一进入村落范围，一股寂灭的气息就扑面而来，到处都是灰尘。连脚下的石子，被众人一踩，都立即碎成了粉末。 “连石子都风化了，为何那些小屋还能伫立？”方皓泽心里疑惑，对身边的方和田问：“阳平城外村庄都是这样吗？”此刻，方皓泽和其他人已经穿过那条小路，来到了这村中的广场上。 眼看着周围一片荒芜，入眼除了土黄色外，连一根杂草都见不到，方皓泽十分期待方和田能知道些什么。 “大人，我也不记得了。”方和田一脸无辜，又惊又怕地回答。 眼见这幅模样，方皓泽也不抱什么希望了。只好对众人说：“既然我们在这里什么也看不到，那就选一个屋子进去看看吧，大家看看这些房屋中，哪一个适合去看看。” “大人，我觉得如果要选的话，可以选那一座。”方和田虽然害怕，但是也没有缺位，伸手指了指一处房屋说。 顺着方和田的手指，方皓泽眼睛望了过去，那房屋平平淡淡，没什么出奇的地方，于是问道：“为何是那座？” “阳平城中规矩，座西望东者最为显贵。且阳平城习俗，尚玄色，喜青瓦。过去，有身份的人才能座西方居住，且玄色、青瓦稀少，也只有地位最高的那户人家才舍得使用。属下刚刚观察了一下，西方的屋子也有几座，但是玄色石墙，天青色瓦的只有这一座。”方和田摇头晃脑地解释了一番，方皓泽将这解释一对照，果然全都对上了。 “看来把你带上，没有错。”方皓泽一拍对方的肩膀，鼓励了一下，又对周围说：“我们就听方和田的建议，选那栋屋子吧。” 说完，也不理身边方和田哭丧着的表情，就大步迈了出去。 没有走几步，大家就穿过小院，进了这座破屋。四下一扫，屋子构造很简单。主屋居中，房间三所，中间是正厅，两侧各有厢房。院子西侧，还有一处侧屋，也有两所房间。 方皓泽站在主屋的正厅中，房子没有顶，原本应该是光线充足，可是方皓泽进屋才发现，这里气氛阴森，角落里没有一丝光线。 “有点诡异。”方皓泽心中微动，就放出一道神力，在众人身周，隐约地围绕出一个圆环，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黑影从众人身后掠过，将方浩泽的神力环，撞的一阵晃动。 “什么怪物！”胆子最小的方和田忍不住叫出了声。 ------------ 第四十一章 废墟中的机关 这黑影一掠而过，不留一丝痕迹。方浩泽连忙又释放出一道神力，追踪过去，可探测了一圈，追踪的神力也没有发现目标。 方皓泽围在身边的三尺神光猛然大作，扩为几米，将这处破旧废墟照的通亮。明亮的光线下，这处破屋中纤毫毕现，方皓泽环视左右，正厅之中仅仅一桌、一几、四椅而已。入眼所见，就这么简陋，方皓泽也没有再用神力试探，只是匆匆观察了一番。 这一组家具如今只剩下残骸，被掉下来的屋顶砸落在地，深埋在灰尘之中。方皓泽走前两步，在地面上细细观察，满是灰尘的地面，只有己方众人的脚印，丝毫没有别的痕迹。 “不对劲，刚刚那黑影既然能撞击我的神光，那应该有形有质，为何地面没有灰尘？”方皓泽自言自语道。 “不好！”方皓泽突然叫出来，身周几米大小的神光猛然一凝，化为一个光罩，罩住了众人。与此同时，一只枯瘦的剩下一层皮膜的手臂，从众人斜上方，攻击了过来。 这手臂干枯的不像话，骨骼清晰，如果不是外面还有一层皮肤，那活脱脱的就是白骨，但纵然如此，这最多也就算是一具干尸的臂膀。 这手臂从上攻下，借助地形，几乎就要抓破方和田的头颅。但在关键的一刻，被方皓泽释放神力阻止。只见这手臂在神光中，像是被一层凝胶裹住了一般，定格在正中。 刚刚方皓泽观察了地面，发现没有痕迹，就疑心怪物的位置。但实际上，这处破屋虽然没有屋顶，但是四方墙壁都在，众人方才进屋时，四方墙角正是阴暗处，尤其是两面墙之间的夹角，没有一丝光线。 正因为如此，大家都下意识地没去观察，形成了视觉的盲区。甚至等到方浩泽神光大作时，大家也没想到再去看一眼墙壁的夹角处。 等到方浩泽想起，那夹角之处果然有怪物攻击过来。方皓泽就要再度动作，方华等人也手持兵器就要攻击，这枯瘦的手臂却突然间抽了回去，一眨眼又在众人面前消失了。 “出去找找！”方浩泽果断说道，当下从阵型的中心，一步迈到阵型外，站在众人前方。他能感觉，刚刚那只怪物力量并不高，只是能力有点诡异，居然能躲过自己的神力探测。 话音才落，方浩泽就径直出了正厅，来到小院之中。 有了方浩泽几米方圆神光的照耀，这小院周围也亮堂起来，如果不是满院的灰尘和残骸，这小院也算是别致了。一条石径弯弯绕绕，延伸出两条小路，出口分别是在主屋和侧屋两处。院中居然还有一道秋千架，同样倒在地上，若不是神光照耀，众人也难以辨别。 如今诸人正在主屋正厅门外，想了想，方皓泽对周围命令道：“不要分开，这怪物能力特别，你们聚在我身边，防止出事。” 方华等人立即回答：“是！”方和田也战战巍巍地应了一声。 十几个人于是就在方皓泽的带领下，从正厅出发，往四处探去。先去的是正厅左侧，这处厢房似乎是主卧，你们同样一片狼藉，使用神力在这处房间细细摸索，家具和地面都没有放过，但也丝毫没有所获。 过了一会，方皓泽又分别探测了主屋另一处厢房，似乎是主人书房，里面也是丝毫没有发现。等到再将侧屋两处房间也探了一遍后，方皓泽也是一头雾水，这废墟处刚刚出现的怪物，竟然似幻觉一般，就匆匆一现。 沉吟了一会，方皓泽才对众人问：“你们有什么见地？” 方华首先摇头：“大人，属下没有看法，也不知道遇见了什么。”他话音才落，四周的其他神风队员也一齐摇头。 眼看着众人没有什么建议，方皓泽思索了一番，竟然又带着众人回到了正厅之中。 这正厅还是毫无出奇，诸人的脚印清晰地印在地上。方皓泽又将视线看向刚刚那怪物藏身之处，那里也是遍布灰尘，没有一丝痕迹。 “我们按照刚刚进入的阵型，重新再走一遍。”方皓泽突然出声。他想起刚刚自己等人受到攻击的时候，分为两个过程。首先，众人只是感觉身边一道阴影闪过，神光震动。然后才是怪物出现，攻击方和田。 这怪物自从出现之后，才是有形有质，但是方才不管如何探索，却全无痕迹，也许真正的机关藏在正厅处。 听到方皓泽的命令，众人也全部应声，按照地上的脚印，就重新从正厅外摆出刚刚的阵型，一步一步的重新进来。 这一次，大家步伐很慢，走一步停一步，方皓泽也不断推演观察。 等到众人快到方才发现黑影的位置时候，方皓泽喊了一声停。此时方和田的下一脚，刚刚那处脚印中，竟然有一个小小的印章。这印章深埋在灰尘之中，只比周围高出一丝，方和田刚刚脚踩上去，肯定难以感觉。 而正因为这印章被其踩着，方皓泽众人无论在正厅中如何探索，也发现不了，玄机原来在自己人的脚下。 真相似乎就在眼前，方皓泽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右手中就探出一道神力，将这处尘土小心地拭去，露出原来的地面。 地面是青石，描绘这黑色的线条，线条全部汇聚在那方印章处，似乎别有玄机。 “方和田，你来看一下，这是不是某种阵纹？”方皓泽看了一会，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就转头对身边说。 “似乎跟城主府大门外空地上那处花纹是一样的。”方和田观察了一会，肯定地回答道。 “有什么玄妙吗？”方皓泽蹲下身体，轻轻地抚摸过一道纹路。 “应该就是传说中互城大阵的一部分。”方和田一脸得色，对方皓泽回答着。 “那为什么你踩到那印章，会有怪物来攻击？”方皓泽好笑地看着对方：“你不就是阳平城中人吗？这阵法自家人攻击自家人？” 还不等方和田回答，方皓泽就径直将地上那枚印章拿起。轰隆隆一声响动之后，这大厅地面突然被触动了什么机关一般，露出了老大一个洞口，视线往里一探，黑峻峻的。 ------------ 第四十二章 传说中的祭酒 这洞口打开后，约有两平方米，足够两人并排同行了。 “方和田跟我一起先进去，方华你们自己组织好队形，跟着我们就好。”方皓泽没有犹豫，一马当先，就走进了那洞口。 因为方皓泽的神光照耀，众人很轻易地就能发现，这洞口其实是一个暗门，连接着一条通道，这通道并不像入口那么宽敞，两个人并行的时候，非常挤。 走了大约一百来米，深入这通道之后，出现一个大厅，大厅中心，出现了一个神像，这神像是一位女神，没有丝毫神光，雕塑也破败不堪。 在神像对面，跪坐着一具干尸。方皓泽眼睛看过去，从那干尸的手臂上发现，正是刚刚攻击自己一众人的怪物。 这具干尸此刻没有动作，像是死物，浑身干枯的仿佛一碰就碎。稀疏的毛发粘在头顶，全身骨骼突出，没有一丝水分和脂肪，看上去甚为恐怖。 方皓泽悄悄地布置了一道神力，在这大厅之中探测，并没有什么发现。随后，这神力透过众人头顶的土层，一直向上延伸着，很快就突破到地面，正是在村庄的广场。 “原来，这里是在村庄广场中的下面。”方皓泽在心里暗暗思索。同时也警惕地看着跪坐在神像面前的干尸。 方华等人也早已发现这干尸，同样认出了对方。此刻均手持武器，对准这干尸的方向，随时防备对方的攻击。 “哼，装神弄鬼。”方皓泽将这片空间探测结束后，轻哼一声，手中施放出一阵神力，就要将这干尸束缚，准备拷问一番。 因为担心用力过度，方皓泽释放的神力并不多。只见这神力从其双手流出，色呈五彩，如云如霞地罩住那具干尸，下一刻就要鼓动收缩。 突然，这笼罩住对方的神力，被这干尸一吸，光罩从内破裂，化为一道彩虹般，进了这干尸的口中。随后，这些神力顺着干尸食道一路向下入了其腹，对方干枯到不行的肚子，就鼓了起来，薄薄一层皮肤被撑的发亮，仿佛下一刻就要爆炸了一般。 在众人的眼光中，这薄薄第一层皮囊不但没有炸裂，反倒缓缓地吸取神力，消化起来。当神力入腹达到了顶峰后，这干尸的腹部就渐渐平缓，血肉从对方的身体上生发出来，转眼间就要恢复了一样。 随着血肉的生发，干尸身体骨节发出咔嚓声响，身体也在不断活动，就要站起身来，行动之间却不像刚刚攻击方皓泽等人那般快速。 方皓泽倒没有想到这一节，只是见到此状，顿时联想起阳平城城主府中那个触手怪物，也能像这干尸一样，吸取神力。不由面色一惊，就要使出武功，手上也不知道从哪取出了寒冰剑，准备赶在干尸完全恢复前将其击毙。 这寒冰剑锋芒毕露，随着方皓泽的手直指那干尸，下一刻就出现在空中，冲着那干尸飞去。 “大人，请慢攻击，小的有话说。”当这寒冰剑飞起的那刻，对面的干尸紧张地喊了一声，这声音十分嘶哑，显然对方的声带还没有完全恢复。 可方皓泽如何肯听，自从在城主府中遇到可以吞噬神力的怪物后，自己就对这一类可以吸取神力的存在产生极大的不信任。神力独享，荣耀系于自身，如何能与旁人分享？ 那干尸才说完话，已经恢复了几分形体，眼睛微抬，就看到了寒冰剑依然向自己飞来。电光火石间，他没有防备，只好身体一侧，任由那剑穿过自己左半边身体。 “噌”地一下，这剑就将对方带的往后一退，径直地将其钉在神像下半部分。 直到此刻，方皓泽才放心下来，心里想着：“对方实力并不强，只是有点古怪罢了。” 如此，方皓泽才终于换了一种心态，反问对方：“你有什么话要说？” 经过这么一会，那干尸已然恢复了大半，原本干枯的身体上，均匀地铺上了血肉，毛发也恢复了广泽，只是未着片缕。 众人细看，这干尸恢复了肉体后，年约六旬左右，长了一条白胡子，竟然有几分慈祥。 那老头先是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寒冰剑，才抬头苦笑着对方皓泽说：“小人在这阳平治空间等了数千年，才等到大人降临，可大人怎么一来就要灭杀小人？” 方皓泽讶然：“不是你先在外面攻击我们的吗？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方才小人感到本命印被人触碰，是以拼尽最后力量，用了化身法，试图从触碰到我本命印的人身上夺取一点香火力气。可是等到攻击过去才发现冲撞了大人，但是来不及解释，小人力量就耗尽了，幸好大人将我寻到。”那老头一脸庆幸：“幸好大人终于找到我，不然再有些时日，我也会跟其他7位祭酒一般化为飞灰了。” “你是祭酒？”方皓泽还没问话，方和田就惊叫起来：“祭酒不是都在阳平城中吗？祭酒大人怎么会在城外？” 这几个问题，方皓泽也非常想知道，他对方和田抢过自己话头没有怪罪，也是疑惑地看向那老头。 “大人当前，我怎么敢隐瞒。小人的确是祭酒，当初本方空间遭遇大变，几位祭酒分别赴城外九宫阵节点处值守，等待教中上神支援，但是迟迟等不到。年久之下，我们力量几乎耗尽，但困于九宫阵，只好封闭自己消耗，枯坐在此，所以刚刚感觉外面有活人，就想借用一点香火力量。” 说完，这老头手朝着原来枯坐的地方一指，那原地果然有些玄妙的图案，与刚刚在那废弃宅邸中发现的一样。 “后来，九宫阵也失去了作用，但是我们力量耗尽，也不能行动。我也是凭借九宫阵的联系得知，其余几处老友，不断死去，甚至阳平城中的女神，也发生了大变故。” “既然如此，你为何说你等的是我？”方皓泽将信将疑地问。 “大人已然炼化了阳平治印，我们这阳平治下空间，皆能依仗大人神力生存，在紧要时刻，大人的神力都是我等活命源泉，大人身边的众人最近不都是依靠大人活命的吗？小人能感觉到这众人香火之力，隐约与大人同源了。” 这么一番回答，方皓泽也打破了疑问，的确阳平城众人依靠自己神力果实生存了好几个月。甚至这老人称呼这片空间为阳平治，自己也有一些猜测，但细节还有待核实。 “将他绑了，等下我们回城，我再细细问他。”方皓泽命令道。 ------------ 第四十三章 迷雾揭开 因为这一耽误，从地宫出来时，天色已经将黒。外面的浓雾再次深重起来，自称祭酒的老人，才站上外面的土地，就大叫：“阳平治下怎么业力如此多？” “我几个月前才到这里的时候，雾气比这还要重几倍。”方皓泽瞥了他一眼，再度施展神力，将众人向阳平城搬运。 一路上，那祭酒也自报了称呼：景祭酒。“我们没有姓名，只按照各自守护的九宫阵命名。”这是他的解释。 方皓泽也不在意，毕竟姓名只是一个代号罢了。 施展了神力后，众人飞的很快，总算在天色完全入夜前，到达了阳平城中。方皓泽将方华等人先行放下，去照顾提前回归的阳平城大军。自己只带着景祭酒，先回了先师府中去。 回了先师府后，方皓泽第一时间命人找了一个静室。他心里装了不少疑问，必须要单独问一下这个景祭祀。 要问的第一个问题是，这片被景祭祀称为阳平治下的空间，到底是什么来头。 “大人，您已经炼化了阳平治印，难道不知道它的来历吗？”面对方皓泽，景祭祀一脸无辜地问。这位祭祀回到阳平城，还没来得及收拾，身上随便套了一位神风队员的衣服，依然被捆着手脚。 “上古有大教名为天师，其下设有二十四治，阳平治为首，各治均设祭酒，我说的对不对？”方皓泽被反问之后，一脸淡然地回答。 “大人说的对，我们阳平治的确是各治之首。天师共设二十四治，分为上八治、中八治、下八治，对应的是二十四节令。可如今，失落于人间，恐怕实力已经不及最末北邙治的万一了。”景祭祀一脸黯然。 果然如此，方皓泽在心内说道。当初他初到这片空间，来到阳平城后就心生了疑惑，再到后来，方和田自称祭酒家侍从，更是坐实了一部分猜测。如今，碰到了正牌的祭祀，终于将这些信息给弄清楚了。 据方皓泽的了解，主世界上古时代，有一个庞大教派，影响深远。这教派名叫“天师道”，其管理就以“治”为单位。“二十四治”中的“阳平治”为首治，称为“中央教区”。 没想到历史沧桑，这么重要的法器，居然成了自己家的祖传。 看来，自己家族也曾经显赫，甚至继承过上古大教的中央教区。奈何最近几代，家中修者不多，而要打开这阳平治印，居然需要四阶的半神之力，这估计才是宝物蒙尘的最大原因。 “既然如此，为何你说我已经炼化了阳平治印？”方皓泽继续问，他也是稀里糊涂地落到此处空间，没想到接了一个烫手山芋，已经在这里流连许久了。 “大人，这阳平治因为是二十四治之首。天生最为特殊，炼化者入内，几如天神，身周神光大放，难以掩盖啊。”景祭祀说到这，直接跪地回答道。 方皓泽此刻虽然已经将身周的神光收缩至三尺，但是这五彩光芒十分耀眼，他不由地想起来，刚刚到这空间，神力恢复后，所有人见到自己都要下跪行礼，方华首次见到自己也口称“天神”，不由地对景祭祀的话信了几分。 “大人，至于您信不信我说的话，只要动用神力一观便可。只要您炼化了阳平治印，本方空间之人，很快就能自动建立与您的信仰链接，你可以凭此控制我们，甚至剥夺我等性命。”景祭祀俯身在地，恭敬地说道。 果然，方皓泽沟通神格玉盘，就见到一道信仰丝线从对方身上连至自己的神格。原本方皓泽还以为自己与城民所建立的信仰链接，是因为众人受自己施舍所故，没想到只要进了这空间，就会自动收编一批信徒啊。 不过这样也好，这阳平城中这么多人，自己也不会担心对方失去了控制。尤其是，最近越来越多的人晋升到三阶，虽然到了主世界，这些人会因为世界级别更高而自动降级，没有什么大用。但是，一旦自己在其他世界中转生，这批几千人，就是强大的力量，甚至可以割据一方。 “既然如此，这片空间如今的现状为何，你能说出一二吗？”搞清楚了来历后，方皓泽对这个最关心，他的肉身还在主世界出租房中。这阳平治印牵扯如此大，甚至逼死了自己父亲，幕后黑手为此还杀了王侯宝一家，难保不会继续对自己动手。 “当初教派分离，阳平治身为诸治之首，一力抗下其余治下空间的攻伐，但是也造成阳平治法则不全，从此失落在人间。当时，本代城主，孟女神决定强行启动九宫大阵，鼎立乾坤，但是大阵启动后，反而使阳平城受了反噬。” 这祭祀继续回答：“我当初身在城外，不知道城内情况，如今看来，幸存者寥寥，甚至失去了记忆。” “你之前说，城外浓雾是因为业力？”方皓泽突然想起来，刚刚出那座村庄时，景祭祀大喊的话。 “是的，这片空间因为封闭，收集外界香火通道不顺。故而城中几千年来，肯定饿死了不少人。又因为法则不全，这些死者真灵不能回收，徘徊在地上，受到业力污染，就会化身饿鬼。而其本身，也会成为新的业力源泉，令城外浓雾越来越深。”景祭祀说罢，又叹了一口气：“可怜我们阳平治，高峰时期有五十余万人，此刻百不存一，甚至化为饿鬼徘徊受苦。” “我近几个月已经命幸存者扫荡氛围了，等这城外饿鬼清扫结束，一定能将这空间重新恢复法则，联系上主世界。不过，这城外饿鬼似乎还有一个头领，清理难度也不小。”方皓泽验证了信息，此刻也将对方当做属下，安慰起来景祭祀。 “这，大人，属下还有两件事情要报与大人知道。”景祭祀一听方皓泽要将空间法则恢复，突然脸色一变地说。 “你说。”方皓泽将对方的表情收在眼中，心里疑惑，但没有在脸上表现。 “首先，阳平城内极弱，尤其是孟女神，如今应该也在城主府中，化为了神孽。”景祭祀看着方皓泽，将城主府中的秘密给揭开来。 “你刚刚说到孟女神主持九宫阵，我就联想到了，对方能吞噬我神力，无法灭绝，倒是个麻烦。”方皓泽回复道，心里并不以为然，毕竟对方似乎也受了封印，不能出城主府，这倒无惧。 听到方皓泽这么说，景祭祀抹了一把眼泪：“孟女神虽然沦落，但是一旦得大人神力灌注，就会复还本来啊，还请大人不要放弃。况且孟女神还掌握一道神职，一旦她清醒了，这神职也会自动转移给大人的。” “既然如此，那孟女神是要救的。”听到对方这么回答，方皓泽心里一乐，满口答应，又问着：“还有什么要报？” 这景祭祀此刻略有点紧张，支支吾吾地将第二件事情说了出来：“本方空间一旦恢复法则，建立与人间的联系后，其余二十三治持有者一定会第一时间感应，这对大人来说可是极大的危险。不提其余治下的武力，若是这千百年来，有人收集全其余治下，一定会想方设法将阳平治印收入囊中的。因为集齐二十四治，可有着大作用。” “是何大作用？”方皓泽讶然问道，隐约感觉，这大作用才是逼死自己父亲的真正原因，幕后的黑手也可以从这里找到线索。 ------------ 第四十四章 幕后黑手 方皓泽看着景祭祀，目光炯炯，似乎要把对方看穿一般。他心里怀着对那莫名黑手的惊惧，更深藏了对黑手逼死自己父亲的仇恨。这股气息，一不小心就露出了一丝，猛地撞向景祭酒。 “大人，不要迁怒小的，大人饶命啊。”景祭祀被这气息一冲，浑身一软地哭道，心里对方皓泽的威严又多了几分认知。 “不管你事，你起来说话吧，我不耐看人跪着。”方皓泽收起情绪，语气稍微缓和地说。 “是，是。”那景祭祀这才颤巍巍地站起来，却还是站不稳。他这具身体，已经在那地宫中枯坐了几千年。如今才得了方皓泽的神力滋补，还是有点空虚。想到这里，他也不禁苦着脸，担忧方皓泽对其的定位，生怕自己被视为前朝遗老般抛弃。是以越发恭敬，十分用力地卖弄知识道。 “上古时代，天师教派一度被视为天下第一，其依仗的根源就在二十四治。二十四治一旦合一，就能自成世界，从人间脱离，掌握者将自动成为创世主人。”景祭祀说到这里，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方皓泽，见对方面无表情地听着自己的话，决定再加一点密辛。 “上古时，时代更迭，教派有高层就欲要整合二十四治，化为二十四天从这方世界中摘出，但遭遇其他人的反对。是以互相争战，教派分离，我们阳平治因是二十四治首，遭受最大的压力，教派中人为了阻止二十四治整合，直接将我们打落至现在的境地。小的分析，这二十四治下其他的空间，已经在整合了，阳平治如果得以恢复，将自动报告位置，引来暗中敌人。” 这番分析，终于使方皓泽动容。如果逼死自己父亲的黑手，正是要整合二十四治的人，那一旦自己得以脱困，就能寻到对方报仇了。想到这里，他不禁欣然，暗藏多年的苦楚，终于找到了真相。 至于整合二十四治成为单独世界，自己做创世主神，这对方皓泽来说，也是一个大诱惑。但他唯独担心，被世界束缚后，自己还能否再度转生。但这一切，还要等回去主世界再做决定。 于是方皓泽出声问：“既然如此，我们更要全力以赴，打通空间与主世界连接通道，不知道景祭祀有何要教我的。” “大人，如果按部就班地进行，在大人的神力支援下，也许不到一年就能恢复空间法则，打通连接。但是外界的敌人强大，实际是五阶真神位，如今以大人的修为，若是在外界与其正面冲突，恐怕凶多吉少。”景祭祀终于将这句重点给说了出来，这才是他谈话开始以来，憋着的最大内容。一开始不说，是怕方皓泽迁怒，但是若一直不说，万一将来那暗中的敌人前来，阳平治苟延残喘的现状，也将覆灭，再不复存在。 听到这里，方皓泽也皱起眉头：“如此，真的是要好生准备一番。”他肉身此刻还在主世界公租房，对有心人来说，不难找到。如今唯一可以依仗的是，神物自晦，主世界逼死自己父亲的幕后黑手既然这么多年没有发现真正的秘密，此刻自己应该还是安全的。 但是若是建立了通道，引发了动静，那五阶力量着也会第一时间发现。方皓泽手指在自己耳边轻敲，沉默了起来。 “你可知，世界大海的秘密？”突然间，方皓泽看向景祭祀，出声问。 “小的略有所知，当初时代更迭后，人间的大能发现世界之外也有世界的海洋。这信息被我们教派得知后，才有高层欲自建世界，独立于人间外。”景祭祀身为上古时代人，对现今世界海洋的知识了解并不多。 方皓泽点了点头，既然对方知道一点，那就可以继续问下去：“既然如此，若我携带阳平印，先遁入某个世界中，那是不是可以暂时隐藏？”如今敌人比自己高出一个位阶，自己要是在主世界与其硬拼，那才是傻了。 “这，倒是可以。”景祭祀想了想，回答道。在他所处的时代，主世界人还没有对世界海洋进行大规模的开发，所以他也没有想到这个方法去暂避风险。 “好，既然如此，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方皓泽激动地站了起来。景祭祀的出现，解决了他对这片空间的疑问，甚至直接给自己报杀父之仇提供了直接的线索，如今自己只要打通空间通道，再度回到主世界，就可以立即转生到下一个更高阶的世界中。 在其中蛰伏一段时间，晋升到五阶之后，就可以回来报得杀父之仇了。他此刻不由地想起主世界中的章家：“自己还是太过弱小，更兼对主世界修者的圈子了解太少，只知道4阶力量以上者多少人，也不知道主世界中真正的大能如今在哪。哪些6阶、7阶的大能，为何只闻其名，却不见具体传说？也不知这些问题在章家这样的家族中，能否找到答案。” 这么想着，方皓泽又再度看向景祭祀。“如今一切目标，都是尽快恢复空间法则。我之前的主意，是扫荡饿鬼，令真灵回返。同时辅以神力滋补，保持阳平城中活力。但是速度犹自不够，且城外还有一个大敌环伺其中，不能施展手脚。” 说完之后，方皓泽对景祭祀露出期待，在他心中，城中的孟女神是次要人物，城外饿鬼中隐藏的头领也总归要面对。自己唯一急迫的是，什么时候可以恢复空间，回归主世界。他期待景祭祀能给出不同的思路和方法，比如说对方一直提到的九宫阵。 这九宫阵法既然曾经被阳平城众人视为最后手段，那自然有其原因，不过这阵法曾经失败过一次，如今再度使用可要多加注意。 “大人说的是，属下也有个不成熟的小建议献策于大人，就是关于九宫阵法的。”景祭祀眼见自己终于在方皓泽处得到了用处，心下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 第四十五章 九宫定鼎 又是一个早晨，一夜浓浓的雾气，被阳光一照，开始逐渐转淡，这些时日，得益于城外捕杀饿鬼的行动，这片空间常年笼罩的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着。 方皓泽站在那处发现景祭祀的村庄广场上，这里正在进行重要的工程。一尊大鼎，即将要安放在广场之中。 这大鼎是景祭祀从城中的一处库房中寻出的，这阳平城似乎藏着许多东西，需要的时候就能从中发现。方皓泽对此已经习惯，毕竟这是一个巅峰时期人口达到50余万的小世界，所以当景祭祀找出八座大小一样，标准相同的大鼎时。这位阳平城实际掌控者，只是稍微看了一眼，并没有多说话。 眼前的这座大鼎，通高一米五出头，口径一米，重约400公斤。这分量对拥有超凡之力的方皓泽来说，并不是很重，但阳平城诸人大多还在二阶，足足用了4个人，才勉强将一座大鼎移出库房。 光是移动八座大鼎，就花费了半日时间。而目下这一座大鼎，从阳平城中移动过来，还是耗费了方皓泽不少神力托举。 眼前这大鼎，圆口平唇、圆底、修耳、蹄足、耳饰斜方格云纹，腹饰蟠虺纹，犀首纹膝。气势雍容华贵，单单往地上一放，就是一阵鼎立的厚重气势。 如今，为了将这大鼎移到此处，阳平城的捕杀队，甚至分出了五百人沿途守护。虽说捕杀队如今压力稍轻，但是城外饿鬼数量众多，能分出500人，已经是极限了。 更何况，方华、方和田、景祭祀等人均在现场，领头的人都跟着方皓泽出席了这场重要活动。 众人围成一道大圈，最外围的城民们警戒着，防备随时可能出现的饿鬼。第二圈，是方华等十来个精锐，都一脸紧张地盯着广场中央。 中央处，如今只有两个人，方皓泽自然在其中，另外一个是景祭祀。 这景祭祀此刻正低着头，在广场地面上刻画着某种神秘的阵法。和方皓泽经历的第一个小世界一样，这方空间中也有阵法的使用。只见景祭祀熟练地在广场上，手中持着一支粗大的毛笔，绘制着阵纹，不时还抬起头计算一下位置，手中的笔不停挥动。在大框架时，用笔厚重，遇到小精巧处，那粗大的毛笔，竟然也能在景祭祀的手中，勾勒出细细的一道，也是令人叹服。 看着样子，景祭祀对这阵纹十分熟悉，绘制时候，兼职似在表演。 约莫一刻钟后，广场中央的表演者终于直立腰身，手中的毛笔一收。就朝着方皓泽行礼：“大人，这第一处阵已经完成，稍后就可以安置大鼎了。” 点了点头，方皓泽手中一挥，一道神力就从神格玉盘中释放出来，状似霓虹，轻轻地托着那座大鼎。将之悬在空中，定着不动。 “大人，那九道线条交错中心，就是大鼎安置处。”景祭祀看着方皓泽的行动，赶忙提醒。 于是，这大鼎稳稳当当地放在既定的位置。在神力的作用下，举重若轻。等到这大鼎放在阵纹处，大鼎腹部和足部都刻有“安邦”二字，及鼎上的一篇字铭文就一阵闪烁，这代表本处已经定鼎了。 “大人，这处成了。”景祭祀抹了抹额头，这是下意识的动作，其实他根本没出汗，只是有点紧张。在他的判断中，安放大鼎不该这么轻松的，如今城外遍布饿鬼，居然没有一只过来捣乱，兼职不可思议。 出发之前，景祭祀就建议方皓泽多带一些人手，防止出现意外。可对方坚持不要再多的人，能带500人，已经是景祭祀坚持的结果了。想到这里，景祭祀不由地看向方皓泽，对方脸上并无表情，堪称是定力过人。 被景祭祀观察的方皓泽，此刻心中也有想法。虽然只带了500人，但是他自己的神力，一直保持着活跃状态，甚至始终有一丝，悬在最外围警戒。之所以拒绝了景祭祀多带人手的要求，是因为随着大鼎从城中库房中移出来，空间中的负能量明显一滞，立即就有了反应。 因为方皓泽一直提防着城外那隐藏的饿鬼首领，他准备冒险一次，故意少带一些人，引动那最大敌人的出现，可是目前似乎事与愿违。“这只饿鬼首领，为什么这么能忍？”方皓泽暗地里嘀咕。 “大人，这处大鼎既然已经安放，我们就可以回去了，阵法生根，定鼎后除了我这个布阵者，其余任何存在都不能将之移动了。”景祭祀看着方皓泽沉思，出声提醒道。这位没在饥饿时代中摸爬过的老前辈，对阳平城外怀有深深的恐惧。一刻也不愿意在这雾气中久待，那粘湿的感觉，令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恩，九宫阵法有什么讲究吗？”方皓泽目光注视着那处大鼎，这大鼎生根之后，闪烁着莹莹的光芒，并不耀眼，但也无法忽视。 “九宫阵法是将阳平治以井字划分乾宫、坎宫、艮宫、震宫、中宫、巽宫、离宫、坤宫、兑宫九个等份，形成阳平城，城外八个村落为结构的阵法，这阵一旦形成，将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每村各守一门，可以定鼎乾坤。”景祭祀一说到本行，就忍不住想要卖弄，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何谓定鼎乾坤？”方皓泽淡笑，问道。 “九宫以空间为根基，网络整个阳平治。一旦划分结束，阳平治都在这九宫范围，届时可以利用阵法稳固空间，补充空间法则。因为我们这处业力巨大，布置了九宫阵后，还有可能加速业力消散。”被方皓泽一问，景祭祀立即回答着，显然对这九宫阵法很有信心。“当初这处村落，就是景门，守西南，我的称呼，就从这景门起。” “过往，你们祭祀为九宫阵所困，那这阵法肯定也有不足，如今本方空间先天不足，可别对大业有所妨碍。”方皓泽观察了一会，并没有什么发现，只是提醒着景祭祀。 “当时阳平治陡然受创，失去主持，如今可不存在这隐患。阳平治被大人炼化，大人亲自掌握九宫定无纰漏。以前守城的孟女神，就是因为神力难控导致了祸端。”说到了孟女神，这景祭祀有点黯然地解释。 ----------------- 感谢大家月票、推荐票和打赏，别的不说，我会努力码字的。虽然每天订阅不多，但还是很感激所有读者，一直在支持我。讲真，你们是我的动力。 ------------ 第四十六章 半路偶遇 等到景祭祀将那尊大鼎定住后，方皓泽看了看天色还早，就吩咐着景祭祀：“城外八处阵法节点，至今只知道这一处，剩余几处，都远吗？” 景祭祀看了看周围，方才回答：“我这处景门，处在西南，离我最近的是生门和休门，不知道大人想要去哪一处？” “哪一处离荒野更深？”方皓泽下意识地问。阳平城外荒野，至今只搜索到五分之一，还有偌大的地盘没有经历。 “休门，休门离此处还有几公里，走去还要不少时间。”景祭祀立刻回答着：“原来在九宫八门之中，休门那处风景最好，很多河道流经，果树成荫。”说完，这位景祭祀居然露出一副向往的神态，似是怀恋。 “那就去休门吧。”方皓泽一笑，心里暗道这休门如今也不知道是什么模样了，怎么值得露出一副向往的神色。只是出声命令：“诸位出发吧，景祭祀在前带路。” 随着这一声“出发”，几百人就在方华的命令下，摆出整齐的队伍。众军士以方华为首，十人一列，摆出老大一块方阵，各持武器，就向着景祭祀所指的方向而去。 荒野上雾气缭绕，周围一片寂静。这里已经是浓雾的深处，方皓泽等人过往也没有来过。方华十分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时不时地派出身后军士探路，这些人也不敢走远，转一圈就要回来，起不了大作用。 方皓泽看不下去了，就对方华命令：“叫你的队员们回来，我自释放神力，探测着周围呢。”他知道方华对自己忠心耿耿，时刻替自己警惕，但是浓雾深处说不定就有饿鬼冒出，几个捕杀队员孤悬在外，无异于羊入虎口。 就连方和田也说：“是的，大人说的对，我们在浓雾中活动过大，反而会引起饿鬼等的注意。”两人相劝后，方华才按住队形，只是微不可查地朝着方皓泽走近了些，做出防护状态。这一下，连方皓泽也不好再阻止了，反正方和田和景祭祀也在自己身边，刚好交由方华多注意照看。 这一行人中，方和田自然没有武力，那景祭祀经过千年枯坐，如今身体才有些恢复，也无甚法术、武功可以施展，能勉强活命，就算是福大了。 约莫走出近两刻钟，大队人马才走到那处村庄附近。此刻，视线之中已经能看到一群建筑轮廓，在浓雾的掩藏中，前方的建筑群，直似鬼蜮。 那休村就近在眼前，众人再走不到百米，就能进村了。但此刻方皓泽的神力就发出预警，大约有几十只修罗在这村中徘徊，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一般，围着几座房子不断翻检。 随着阳平城众人的临近，这修罗中领头的，已经从雾气中听到了方皓泽一队人马的行动声，已经带着同类，朝着自己方向走了过来。 “通知下去，大家做好准备，有一队修罗从前方过来了。”方皓泽冷静地对方华命令。他已经做好了在浓雾深处遭遇战的准备，自己实力高绝，并没有什么畏惧。 方华领了命令，对着身后做了一个手势。那五百人阵型即刻变换，左右张开，向前缓慢移动。 将方皓泽等人逐渐置于阵形中后，两边形如张开如鹤的双翅。这是是一种攻守兼备的阵形，乃是方华在多次捕杀饿鬼行动中的发明。 这种阵型取左右包抄思想，被命名为鹤翼。但这阵型也只有少数精锐才能使出来，因为这阵型两翼虽然张合自如，但要求军士机动灵活，密切协同，攻击猛烈，否则就不能达到目的。 只过了几息时间，方华属下的队伍就完成了阵法布置，看得方皓泽也连连点头。出身于主世界的他，对这冷兵器战役了解不多，此刻见得方华带人施展，心中也升起几分明悟：这种阵型既可用于抄袭敌人两侧，又可合力夹击突入敌方，大将本阵防卫应严，端的是有章法。 正这么思索间，对面的敌人也来到了面前。到了此刻，方皓泽也收起了神力，仅凭肉眼就能看清敌方。 这支修罗队伍，总数有31，浑身气焰腾腾，十分狰狞。许是很久没见过生人了，这些修罗乍见方皓泽这支队伍，都大张着口，嘴边的大齿上口水不住地往下滴。 “冲！”方华看了一眼方皓泽，对方气定神闲，于是也没有丝毫犹豫地命令。 这鹤翼两侧的阳平城军士，听得命令后气势汹汹地动了起来，行动之间很整齐，连步伐都几乎一致。众军士并没有大叫冲锋，只是持着手中的战戟，不断往前。 敌我双方立刻就撞击到一起，如今阳平城许多人都已经升至了三阶力量，这次跟随方皓泽一起的五百人中，有一百余人都是三阶，面对这修罗，也是不惧。 “嘭”地一声闷响，第一只修罗就与己方队伍正面交接，二十多支战戟猛地朝着它身上一刺，就将它带倒，浑身的火焰都为之一淡。它吃痛之下，就要起身撕咬，但阳平城众人并不给其机会，后方不断有军士压过来，如蚂蚁啃象一般，将其淹没。 在方皓泽的视线中，一道明亮的真灵，就从原地升起，带着荧光飞向了半空中，忽然投入了什么一般，消失不见。 对方的修罗首领见得阳平城众人势大，吼叫了一声，就带着身后的其余修罗发动了冲锋。 “城外饿鬼、修罗毕竟是受污染的真灵，虽有智慧，但总归有限，来来回回就只有这几招。”阵型中间，方皓泽哈哈笑着，对阳平城众人的站斗作壁上观。这支修罗很明显不是阳平城众人的对手，己方不论是战术还是人数、实力都要优于对方，全歼这支修罗队伍只是等闲。 况且阳平城众人动手，还能顺带完成净化任务，替这方空间回收真灵。 “大人，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就在方皓泽淡然观察的时候，身边的景祭祀突然出声。 “什么事情？”方皓泽转头视之。 “休村中有一宝物，富含生气。”景祭祀皱着眉头，似乎在回忆。“大人当知，这阳平治中，生气秉承香火神力而生，换句话说，这宝物中富含神力。” “果然如此？”方皓泽眼神一亮。 ------------ 第四十七章 休村宝物 这真是天降横财，方皓泽心里欢喜地想，自己只是临时起意的行动，居然也能捞到一件宝物。“那是什么宝物？”方皓泽展开笑脸，对景祭祀问道。 “好像是莲花。”景祭祀挠头回复，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几千年前，一时竟然想不起来那宝物的名称和具体功用。“如今过去许久时间，属下有点记不清了，还望大人恕罪。” “嗯，无妨，我们等下进了休村，一探便知。”方皓泽冷静下来，突然想起，这几千年已过，所谓的宝物是否存在还是一个问题。时间能带走很多东西，越珍贵的东西，越禁不起岁月。 这么一想，方皓泽心理才冷静下来，转而将注意力看向战场之中。 两个人说话间，阳平城中众人与那一支修罗小队交锋，已经过去了一会。战场上胜利的天平已经向着己方移动。 500名阳平城捕杀队员，各个勇猛非常，尤其是方华，这位阳平城武职首领，一人单挑修罗也不落下风。只见他换了腰间的砍刀迎敌，那柄武器颇有神异，每一击都能无视修罗身上火焰，带走对方一块血肉。 那只修罗痛的连连吼叫，双手不断在身周扑抓，但是始终沾不到方华的一片衣角。反倒是在攻击中，被方华带乱节奏，不断受伤。 终于，等那只修罗筋疲力尽之时，方华瞅准了机会，一个箭步，猛地跃起。手中砍刀对准敌方的喉咙砍过去。一阵刀光之后，方华轻轻落地，身后一具尸体“嘭”地一声倒在地上，带起一阵轻烟。 “阳平城众人进步太快了。”观察了一会，方皓泽就在心里感概。谁能想到，一段时间前，这方华刚刚晋升的时候，还不能独自面对一只修罗。如今，灭杀一只修罗，也不过是挥手之间。 眼看着众人的表现，方皓泽眼里露出复杂的神色，也不知道思考了什么，却始终没有表露。 不一会，战局就宣告了结束。地上横七竖八倒伏着几十具修罗尸体。几乎是同时，这些修罗燃起大火，火焰过后，只留一朵朵业火在地上燃烧，又是几十颗真灵飞上了天空不提。 原本站在修罗身边的众人，这时都让开身子，在方华的整合下，重新组成队伍，竟然是一个受伤的都没有。 与此同时，方皓泽也走上前来，来到那几处业火处，沟通神格玉盘，将其尽数收取了。每逢遇到修罗，业火都留给方皓泽，这是阳平城众人都知道的事情。 那业火十分阴毒，但凡沾染一丝，就会追逐着以血肉为燃料，不断点燃起来。如果不及时处理，整个人都会被业火烧死。阳平城中也有人在之前的战斗中吃过亏，好几个队员都因为不小心沾染了这业火，被迫砍掉手脚，防止被烧死。 也只有方皓泽，因为有神格玉盘，才敢隔空收取。只需释放出一道神力，包裹住那业火，再被神格玉盘一吸，就能轻松收集，皓泽也因此被阳平城众人称异。 “大人，那可是业火，你怎么能收取的？”景祭祀走上前来疑惑问。 “怎么？这业火于我有用，我就收了。”方皓泽随口回答，同时沟通神格玉盘，盘点了自己收集的业火数量，一共有两三百朵了。根据神格玉盘的提醒，这业火十分有用，甚至可以说是攻伐的利器，可以做一个战略储备。 “大人，这业火可不是一般人能碰触的，尤其是对身具神力的人来说。像在阳平治下空间，我们所有人都依靠香火之力，碰到业火就会燃烧。同样的，天下神力，都不能触碰业火。在阳平治史上就有过驻守神灵不小心沾染业火陨落的例子。”景祭祀一脸恐怖地看着方皓泽将业火纳入体内，出声提示道。他也是从地宫中出来后，第一次看到方皓泽收取业火。 “是吗？我的神力就能轻易收取，完全不惧。”方皓泽听景祭祀这么说，不由得也疑惑。神格玉盘没有提醒自己这一点，只是说业火沾染血肉就燃，也善用来堕落信仰，可污染神体。 “是，恶业害身譬如火，乃是罪人之火，神以业火干枯。”景祭祀认真说道：“一般神灵与业火纠结过甚，就难以解脱了。像大人这样能直接收取的，属下过去还没听说过。” 方皓泽没有理会，只是在心里思考：“莫非神格玉盘提纯的神力，高于一般品质？”这想法只在脑海中一转而过，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 顿了顿，方皓泽抬头看了看前方，开口说：“既然这修罗都伏诛了，我们可以进休村去看看。” 景祭祀自然识趣，绕过这个话题，主动开口：“休村我也熟悉，属下在前面为大人带路。”说完，就恭敬地走在前面，还象征性地替后面的方皓泽用衣袖在半空中低拂了几下，似在扫除灰尘一般。 “可以，你带路。”方皓泽淡淡回道，任由景祭祀施为。 说话间，众人就进了休村中。这是九宫八门中的一个节点，离西南方的景门最近，按照景祭祀的介绍，这里曾经是水源丰沛之地。但等到众人进入，见多识广的方皓泽，也是愣住了。 这休村的确是水源丰富，但到处都流淌着浓稠，腐臭的污水，甚至在这光线不足的雾气中，这污水也会发出惨淡的绿色莹光，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地方。 污水积聚成的泥潭中，看不清本来颜色的碎布等各式各样的污物或浮或沉。在这深重的浓雾世界中，映射着惨绿荧光。 “这休村，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了？”方皓泽还没发话，景祭祀就先咋呼起来。“我印象中的休村，是一个美丽水乡，河流环绕，满布莲花，十分美丽。” 说完，景祭祀就眼眶湿润了，和阳平城诸位不同，这位景祭祀是从盛世一步迈入末世的人，最近遇到很多情况，都要感伤半天。 跟在其身后的阳平城诸人，也被眼前这一幕恶心到了，但众人对休村从来不抱期待，也就无所谓态度。 至于方皓泽，纯粹是以旁观者的态度，惊诧一下也就过去了。突然，他想起在进村前，众修罗在房屋中翻检的一幕，也吩咐着众人道：“我们去村里的废墟看看，到底修罗在寻找什么。” ------------ 第四十八章 水中怪物 这是一个大小与景村相当的村落，同样的二十几栋小屋，一处小广场。同样的残垣断壁，处处废墟。 等到众人走了进来，才发现各家各户门前，都有一条水道，茵茵的绿色污水在其中，水道互相联系，一直与村外的一处小湖想通。 可以想象，曾经这片空间没有变故时，这休村该是非常美丽。可如今，成了这么一副模样。 村庄太小，不能容纳许多人，方皓泽就带着方华、景祭祀十几人进了村，其余阳平城诸位，都丢在那处小广场了。 进村的十几人，先进了村庄那栋最显眼的宅院，在景祭祀的指点下，寻到了休村的地宫。这地宫大小与景祭祀所处的那座相仿，里面空间更为破败。或许是因为更深入浓雾的原因，这地宫之中的那位休祭祀，已经化为枯骨。 这枯骨盘坐在残破的女神像前，两者相顾，可见当初曾经有过凄凉的景象。景祭祀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少见地沉默了起来。有那么一刻，他想起至今目睹的末日惨状，甚至疑惑，自己得救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任何世界中所谓的永恒，大多数半途都化做枯骨一堆。”方皓泽也颇受触动，自己晋升至四阶半神，就有几百载的寿命，成为真神之后，甚至在理论上可以永垂不朽，但现实如何？不单单说那些求道过程中的敌人，就是天灾人祸吗，也可能会导致自己陨落。如今主世界中，就有一个五阶真神，将成为新的敌人。 “大家四处看看，如果没有发现，就先回阳平城中，剩下几个九宫八门定鼎一事，交给景祭祀负责吧。”方皓泽只用了些许时间，就脱离了那种负面的情绪，调整了心情吩咐着众人。 他此刻已经对休村中可能存在的宝物，没有什么信心了，破败成这样的地方，还深入浓雾里，即使有什么好东西，也该会和眼前的枯骨一样，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中。 方华等人在这地宫之中检索一番，连各处墙壁都敲击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暗门、暗室，终于失望地来向方皓泽回复：“地宫之中没有任何发现。” “那就先行离开吧，我们还要赶在天黑前入城呢。”方皓泽干脆地转身，就要离开地宫。实际上，他刚刚也在用神力探测周围，确定没有什么发现。不过原本并没有抱希望，此刻也无所谓失望。 相比较而言，赶紧回到阳平城中，才比较重要。浓雾中隐藏的饿鬼头领，始终是一个大患，自己不能深入探索，几十万饿鬼隐藏其中，一个不小心就要深陷。“可我都给你机会了，你怎么还不现身呢？”方皓泽微微叹气，自己也算冒险做了一次诱饵了，奈何对方不知道为何没有反应。 这么想着，众人已经从地宫之中出来。才出了那宅院，就看到广场中却是一片混乱。几百人在广场之中逃窜，不断跳着脚，似乎脚边有什么东西，在躲避着。 “怎么回事？”方皓泽眉头一皱。 “属下去看看。”方华作为众人的头领，责无旁贷地回复，随即先行几步，快步来到广场中，厉声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一位离的近的队员满脸痛色，对方华说：“队长，你跟大人进了那宅院后，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群古怪的爬虫水兽，约有几十只，约只有巴掌一般大，虽然不大，但是十分灵活。那些怪物一出现，就在我们脚边撕咬，一旦被咬到，立刻就红肿溃烂。” 说完，这队员将右脚抬起，伸了出来，展示给方华看。后者一观，果然，这脚肿的巨大，比另一只脚要大上一倍。撑开了鞋子，只有一只光脚。 那光脚透着红，皮肤被撑开了，露出里面的红肉，溃疡的血水还在脚面不断流淌。 方华大惊失色：“什么怪物，这么厉害？为何要撕咬你们？” “不知道，初开始，是队列边缘处一个人发现的，那些怪物从水中爬出来。当时他还奇怪，本方空间已经许久没见活物了，就好奇地碰了一下。谁知道，那小怪物就对着他的手咬了一口，顿时咬下了一口肉。后来又陆续几十只出现，撕咬我等血肉，可是我们又捉不着。”那队员满脸通红，一脸痛苦地回答。 “那怪物是什么样子？”方华询问间，方皓泽等人也走上来，见到这么一幕，于是也出声问。 “闪的太快，我们都看不清。”那队员斯斯地说。 “让众人将队伍散开，各自离的远些。如今你们这样更容易受到攻击。”方皓泽对方华命令，他准备清空场地，看看这所谓的怪物是什么。 “大家都散开。”方华听到吩咐，大声吼道，广场上的众人才终于狼狈地四散。几乎每一个人都受了伤，战力大减。大家一瘸一拐地互相扶持，时不时还心惊胆战地看了眼地面。 奇怪的是，随着众人散开，攻击众人的怪物也藏了起来，广场上依旧空空如也。 方华首先跑到广场中，手持着弓箭，在地面搜寻，准备随时射击。他目光在周围地面扫视，也始终没有发现。 就在方华准备换一个位置寻找的时候，突然，一道黑影从其脚边袭来，冲着其脚面，就要发动攻击。可方华如今能力大增，他如何畏惧，就要抬脚躲开，这时却有一只黑影冲着其另一只脚攻击过来。 一时间，方华两只脚转换不及，眼看就要被那黑影咬到。一道五彩的神光飞了过来，化为大手，一把将那两道黑影抓住。 “哼，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作怪。”这神光正是方浩泽使出来的，此刻那道光芒大手将两只黑影紧紧握住，往方浩泽的面前移动过来。 移到了面前，方浩泽几人都凑上来，细细看了。只见这小怪物约成人巴掌大小，身为椭圆形，长了十几只小脚。尤其奇怪的是，这怪物的身子上十分圆溜，不见五官口器，那小脚细如棍子，支撑着身体。粗看上去，恰似一个大碗，倒扣在地，只是碗底又插着十来支不到一指高的棍子。 见到这种奇怪可怖的东西，方皓泽也只好强忍着恶心，操控着神力将这怪物翻开身子。 “哇……”一阵尖叫从那怪物身上发了出来，定睛一看，这怪物翻开了身子后，整个腹部都是一个口器，长着犬牙交错的牙齿。那牙齿十分细，在这怪物腹部不断滚动，令人看的头皮发麻。 “景祭祀，你来看看，这是什么怪物。”方皓泽无法，只好唤了一声。心里想着，这怪物若是有用，就全部捕回阳平城，若是无用，能杀几只就算几只。关键是看看怪物身上是否藏有毒物，要看看能否解，不然己方几百人战力大减，在浓雾中境况堪忧。 “大人，我也看不出。”那景祭祀上前左看右看，终于摇头回答，这方空间如今对他这位教派祭酒来说，已然变的十分陌生。 ------------ 第四十九章 伤兵遇袭 听到景祭祀如此回答，方皓泽也是无法，神力一收，那两只怪物就化为两滩绿汁烂肉。 随手将其一丢，方皓泽又看像四周，阳平城几乎都带着伤。大部分人伤在脚上，有的人甚至两只脚都被这怪物咬到，只能靠人搀扶。 如今这种情况，是很难上路返回阳平城了，一旦遇到饿鬼，方皓泽固然能出手，但是阳平城几百人难以灵活行动，一旦交战那就会损失惨重。 他略有点焦躁，试探着叫了一个伤者来到面前。看着对方溃烂的右脚，手中一道神力就抚了过去，结果出乎意料，一向百试百灵的神力，对这怪物造成的毒素居然毫无缓解。 叹了一口气，方皓泽心里升起了一阵明悟，于是对左右说道：“看来方才被我们灭杀的饿鬼，在这处废墟中找的东西，应该就是这种怪物。也是怪我们大意，才遭受此害。” 顿了顿，方皓泽才看向方华：“如今众人受伤，又无法救治，必须立刻回转，倘若在半路耽误，入夜前不能回返，后果不言而喻。” 被方皓泽这么一说，方华情绪也有点紧张，他只好回复：“大人，那容我去整队。”说完后，一个转身就去往阳平城众人处，口中号令着：“整队，回阳平城。” 那些人也知道形势，虽然都受了伤，但也坚持着互相搀扶把队形站起来。实在不能双脚直立的，也靠在左右身边，勉强站着。 不提方华的心思，方皓泽将这一幕看在眼中，也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就在诸位将队伍整合好的时候，队伍中传来一声惊叫，随后那惊叫处连接又有几人喊了出来，队形复又混乱。 方皓泽定睛一看，原来刚刚袭击众人的小怪物，竟然再度出现。 “哼，简直可气，这些怪物居然还懂得战术。”方皓泽心下愤怒，急忙使出一道神力，在阳平城的队伍中飞速转了一圈，试图抓住几只怪物。但因为人数众多，效果寥寥。 “大人，既然这些怪物是从水中出来，不如我们试试去源头处找一下吧。”景祭祀在一旁眼睛一转，建议道。 “也只能如此，这休村水系相连，不如我们去那小湖中看看。”方皓泽无奈，其实灭杀这些怪物，丝毫没有意义，但是对方既然屡次骚扰阳平城众人，方皓泽也被激起了几分火气。 当下，方皓泽就命令方华：“你让众人再度解散，别被那些怪物乘乱袭击了，我带景祭祀去水源处看看。” “是，大人。”方华接了命令，又去整顿纪律不提。 却说方皓泽此刻，离了众人，只带上景祭祀，来到村外那处小湖。这湖离村落大约几百米，十分贴近村庄。 习惯性地将神力在湖中和四面一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只观测到这湖水仅仅几米深，四周坡度平缓，到湖中央的时候，深度才陡然下降。 走到这湖水面前，一股酸腐的气息就铺面而来，方皓泽是四阶半神，对这些尚有抵抗。那景祭祀经过这气息一冲，就有点站不住。 “大人，这湖水以往算是休村一景，里面种植了很多莲花，盛开季节，还能听取蛙声一片。”景祭祀缓了缓气息，忍住恶心，对方皓泽介绍着。 “这湖水似乎并无出奇，那些怪物本源可能不一定出自此处，我们还是抓紧时间，离了村庄整队回去吧，迟恐有变。”方皓泽性格果断，决定不再追究，只想带着诸人赶紧回去。 “这，好吧，大人。”景祭祀正要走到湖边研究，听到方皓泽的吩咐，于是答应道。 “九宫阵八门，其余几门是否都如这休村，这么多状况？”一边回头，方皓泽一边问着。虽然这一趟休门之行遇到不少状况，但是至少对鼎立九宫阵的困难，有了一定的认知，若不是自己亲走一趟，定然不放心了。 “照例说，也就休门有点水，其余村庄都和我景村一样。但是属下现在也不能保证，其余村庄的变化了。”景祭祀苦笑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方皓泽叹气，说话间就快走到阳平城众人处。就快到时，方皓泽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大人？”景祭祀一惊，马上出口问。 方皓泽只是停顿了几秒，对景祭祀的疑问置之不理，突然加快了速度，一把抓住景祭祀的手，就飞上了空中。眨眼间的功夫，飞到了村中那处广场，神力猛地一振，从几尺方圆，扩大到周围几米。 方华等人还在原地修整，眼看方皓泽回转，甚至奢侈地散出神光，立即也站起来身。 “右方有一支饿鬼，总数约有百只左右。”还不等方华请示，方皓泽就将情况说明了出来。刚刚，神格玉盘示警，方皓泽释放出一道神力出去探测，果然就在右前方发现了情况。 神力探测发现，这支饿鬼总数不少，成群结队地前来。奇怪的是，这饿鬼不像在浓雾中其他地方，四处游荡，毫无目标，而是远远地就认准了休村前来。 “奇怪，难道是我们的气息泄露，还是声响惊动了他们？”方皓泽心里思绪急转，看着面前痛苦的阳平城众伤员。 “阳平城就五千余人，这五百精锐不能有失。”方皓泽没有多做犹豫，就做出了决定：“景祭祀等人带着这批人先去地宫和地道中暂时藏匿，方华和我一起应敌。”此刻，那支饿鬼队伍还有些距离，估计几刻钟后才会到达，利用这段时间，尽量转移伤员，还有机会。 “是的，大人。”方华等人也立即回答，他们也知道情况紧急，转身就做了布置。好在，那处地宫就在城中广场下面，地方不小，可以人挤人，藏进去。 众人也不耽误，就互相搀扶着，一边防备着那些怪物的攻击，一边赶紧往地宫处走去，行动都尽量冷静，防止声音被远处听到。不一会，众人就完成了转移。 眼看着众人藏好，此刻，方皓泽鼓动神力，就要大展神威。视线中，那批饿鬼已经十分接近休村了。 “大人，稍等，您看这些饿鬼的表现似乎有点奇怪。”就在这时候，方华突然提醒。 这声提醒，叫方皓泽收起了神力，不由地也凝神向对方观察了过去。 ------------ 第五十章 荒野玄机 对面，那支饿鬼的队伍，略显浩荡。高达几米的身材，加上庞大的队伍，使这些饿鬼走过的荒野，都始终跟随着一股烟尘。 在方皓泽的视线中，这支队伍，纯由饿鬼组成。均是一脸期待状，都大张着嘴巴，口水直流。 “我们找个地方先藏一下，看看情况。”方皓泽心中一动，附耳对方华说了，随即浑身光芒一收，仅仅贴着身体，叫这神光不至于那么显眼。 两个人找了一处破房子，将自己深深藏在其中，隐没了气息后，静静地观察那一支饿鬼队伍。 不一会，那支饿鬼队伍就迈着大步走近了，百来只饿鬼，踏入休村的时候，仿佛大人经过一堆小孩玩具，因为体型相差巨大，行走间还踢倒了不少残破屋子。 “难怪休村地宫中那座女神像都比景村破败那么多，难道这些饿鬼，居然常常成群结队地过来？”方皓泽藏在暗处，暗自分析着。 思索的时候，那支饿鬼队伍已经穿过了村庄，往一个方向中过去。 “大人，那些饿鬼好似很有目标，非常古怪。”方华在旁边，轻轻地说。 “的确，我们再观察一会，可能就会真相大白。直觉告诉我，袭击我们队伍那些小怪物，可能与这些饿鬼到来，有很大的联系。”方皓泽对方华分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些饿鬼。 此刻，那百来只饿鬼终于浩浩荡荡地穿过休村，居然朝着村外那处小湖中走去。这小湖并不大，但是也没那么小。 方皓泽看着百来只饿鬼，将这湖团团围了一圈，争先恐后地从湖中捧起水，喝了下去。 “这小湖难道是饿鬼的水源不成？”方皓泽心里奇怪。又想着，城外几十万饿鬼，秉承饥饿业力化生，阳平城幸存者也轻易不出城，这些饿鬼寻到了水源，定期来取食，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了这里，方皓泽就准备趁着饿鬼们不注意，使用大神力将这支队伍灭绝。“此刻神力储备还有多少？” 他沟通了神格玉盘，准备憋一个大招，也不在乎能不能回收真灵了。这一击，是偷袭，尽量多杀一些饿鬼更好。当然，如果神力足够，方皓泽不介意将这些饿鬼一举击杀。但是最近供养阳平城，神力每天只能余存一点，要不然自己也不至于躲起来，直接在饿鬼还没到的时候，就打杀更了事。 “大人，这些饿鬼喝了水之后，好像还在洗澡。”就在方皓泽准备出手的时候，方华轻轻地嘀咕。 “的确如此，他们这到底是要干嘛？”方皓泽将目光再度注视着诸饿鬼，那些饿鬼似乎喝饱了一样，又跳入湖水中，深深没入，一个个将自己的身体打湿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那湖水。 奇怪的是，休村这方小小的湖水，经过上百只肚量巨大饿鬼的取水，居然丝毫也没见减少，仿佛什么地方还有暗河补充一样。 这么观察了饿鬼半天，方皓泽也暂时熄了出手的意思，他决定继续看下去。 果然，这队饿鬼逐渐离开了那小湖，转而在休村之中游荡起来。和之前那些修罗一样，不断翻翻捡捡，有好几次都踩着方皓泽两人藏身之处，险些令方皓泽没有出手。 这一番寻找，马上就有了下文，一只饿鬼终于惊喜地吼叫了一声。从一处宅院门口的水道中，握住什么。方皓泽不敢用神力探测，只好定睛看过去。 只见那饿鬼，将右手捧起，直接送到自己面前，端详了一下手中物什，果然，是方才攻击阳平城众人的那种小怪物。 在饿鬼巨大的手掌中，只有成人巴掌大的小东西，显得十分迷你，很不起眼。那饿鬼也不在意，将那小东西用两根手指轻轻捏起，生怕弄破了一般。下一刻，这两根手指就在方皓泽的注视下，送入口中。原来，这饿鬼居然将那种小怪物当做食物。 “这饿鬼拿它们当食物，也不知能否找到这东西的巢穴？”方皓泽心里暗暗想着，眼睛继续盯着众饿鬼。 突然间，一只饿鬼一次性找到不少那小怪物，高兴地吼叫着，引得其他饿鬼纷纷瞩目。 这饿鬼一把将那些小怪物塞入口中，胡乱咀嚼了一下，就吞咽了下去，随后发出一阵吼叫。奇迹就在这叫声之中，产生了。 这饿鬼浑身湿漉漉的湖水，像得到了什么神奇的催化，突然间熊熊燃烧了起来，就在方皓泽的眼中，等这火焰燃烧了一会，那火焰就像附着在其身体一般，十分自然。于是，一只饿鬼就这样，进化成为一只修罗。 “修罗的进化，居然这么简单？”方皓泽目瞪口呆，被这一幕也惊呆了。 等到那修罗进化完毕，犹自不满足，仍旧在这处废墟之中寻找着，偶尔寻到一只小怪物，也依旧塞入口中吞食，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其余饿鬼也不甘示弱，纷纷努力寻找着，不一会，也有两只饿鬼，因为吞吃了足够的小怪物，进化为修罗。 方皓泽观察了这些饿鬼寻找的路径，也得到了一些规律，越远离那湖水处，小怪物竟然更多。尤其是最远处的一块村边空地，周边没有什么水源，却有许多那种小怪物。 “不能再等下去了。”方皓泽将这一规律找到后，心里有了底。此刻猛地站了起来，手中一道神力就释放了出来。 那神力宛如一道彩虹，光芒夺目，径直穿过身边二三十只饿鬼和刚刚进化的修罗。在这神光之中，饿鬼修罗纷纷像被阳光照射的大雪一般，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了起来。 一击得手之后，方皓泽也没有大意，那道神力彩虹在灭杀了一些饿鬼后，虽然缩小了不少，但仍旧有些规模。方皓泽于是右手一指，那神力彩虹又在面前飞了过去，朝着另一片饿鬼扫荡过去，又是十来只饿鬼被化为乌有。 此刻，减员了将近一半的饿鬼终于反应过来，纷纷吼叫着，扑向方皓泽两人，可是这两人怎么会惧怕。 在之前那道神力彩虹被消耗完毕后，方皓泽又释放出一道神力，继续朝着周围的饿鬼扑去。方华也抽出弓箭，不断瞄准饿鬼，一支支箭就射了出去，收割着饿鬼的性命。 一时三刻，那些饿鬼就只剩下飞灰。 “跟上，我要去探探村外那片空地。”方皓泽将饿鬼灭尽后，又发了一个命令，他要看看，那处有何玄机。说完，他一个箭步就跳出去老远。 方华道了一声“是”，没有丝毫的迟疑，就跟着方皓泽方向，快速奔跑过去。 ------------ 第五十一章 恐怖溶洞 且说方皓泽几个跳跃来到那空地上，神力放出，在这处不断震荡，终于叫他寻到了端倪。 “左前方，十步距离，有一个地下空洞。”说完，他示意方华跟上，猛地一跳，等到落地时候，正是预定的那一处。 这一起一落十分轻盈，仿佛没有重量一般，飘飘若仙。等到方皓泽脚下快接近地面的时候，一道神力自动生出，轻巧地托住他，宛如一朵彩云。 这一人一云，站在地面。云底垫在地面，顷刻间，一道裂缝就在地面上无声地出现，这裂缝扩大到几米方圆，“轰”地一声，一个坑洞就在脚下出现，里面似乎深不可测。 “跳上神云，我们下去一探。”方皓泽特意等了几息时间，待到方华终于走到跟前时，才向对方吩咐道。 “是！”方华脚下一跳，踏上那朵云彩。下一刻，两人就快速落下，同时一道光罩升起，将两人牢牢护住，陡然下降时的扬起灰尘就被隔绝在外。 因为方皓泽周身的神光流转，将这处坑洞照的明亮，踏在云朵上的两人，在光罩的保护下，仔细地将这处空间观察了一番。 方皓泽还释放出一道神力，这神力聚集成丝，先贴着光罩环成一圈，很快就以两人身处的地方为中心，不断扩散起来。光芒闪现之后，这丝线就延伸到两人的远处，一个立体的地形图就在方皓泽的脑海中出现了。 这处空间，是一个地下溶洞，深约十几米，范围刚刚好覆盖了整片村庄。 方皓泽操纵着脚下云朵，轻轻地降落在地，那神力形成的云朵就悄无声息地收起。感觉到脚下踩上了实地，方皓泽并不大意，身体周围的光罩也不撤去，就这样像顶着灯泡一般，一步步地往前移动。 “检测到受污染的神力源，请宿主尽快前去收取。”突然间，神格玉盘发出一声提醒，令方皓泽惊讶了几分。自从降临到这处空间，神格玉盘似乎大部分时间都比较沉寂，此刻突然提起，让方皓泽升起几分兴趣。 “难道，这就是景祭祀所说的那宝物？”方皓泽突然想起这一茬，浑身一震，不由在心里询问神格玉盘：“报告方位，沿途路线。” 很快，神格玉盘给了回复，刚刚在脑海中浮现的那道地形图上，一道笔直的红线被划了出来，一端连着方皓泽，另一端很明显，就是那宝物所在。 默默地测算了一下，线端的另一处，离自己约有五千米。“那处位置怎么好像就在休村小湖的正下方？”方皓泽默默地想了下，抬脚就往前方走去。 才走两步，方皓泽突然听到一阵咔嚓声，似乎是啃咬的声音，于是疑惑地朝着周围看去。 “大人，快看，周围全是那小怪物。”方华身在光罩之中，突然叫道。 果然，正是那些怪物，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个空间。这种生物，颜色与溶洞相似，方皓泽刚刚进入的时候，居然没有发现。 此刻定睛一看，在这空间之中，墙壁上、地面上，爬满了那种生物，这些生物还在不断地啃噬着墙壁和土地，喀嚓声此起彼伏，十分渗人，此刻就像是爬虫一般。 “这些是外界那些小怪物的幼生体，速度原来这么慢。”方浩泽眼睛一扫，就得出了结论。但这些爬虫并不温顺，尤其是脚下，这些虫子感觉到上方被人踩着，竟然顺着保护两人的光罩不断爬了上来。 似乎是感应到两人的气息，这些爬虫在光罩上探索着，腹部的口器不断在光罩上啃咬，但始终不能咬穿。 那密布细碎牙齿的口器，不断伸缩着，将方浩泽看得一阵恶心，他指挥着神力在光罩上一扫，就将爬上来的虫子抖落在地，脚下不由地加快了速度，就像一个光球一般，在密布爬虫的地面上滑动。 这光球滚动的速度飞快，不一会就滑出去很远，将脚下令人恶心的爬虫甩的老远。渐渐地，这处溶洞中距离神格玉盘划定的路线就接近中间，方皓泽发现，那周围密布的爬虫越来越小，渐渐地从大虫子，变成了小虫子了。 “大人，这处空间端是恐怖。”方华在光罩的保护下，看着周围的大小虫子浑身发麻。 “这些虫子也是奇异，被外面的饿鬼吞吃后，竟然能引动对方进化。”方皓泽没有什么密集恐惧症，他只是略觉得恶心，尤其是那爬虫的口器，长在腹部上，占据整个下身，全都是牙齿，简直不能想象。 说话间，这光球又向前滑动了几分，离终点越来越近了。爬虫已经从甲壳状，变成了蠕虫状态。而且其表面越来越黏湿，令这光球的速度越来越慢。 又走了几步远，那些蠕虫纷纷争先恐后地用身体吸住光球，令方皓泽两人不能动弹。尤其奇怪的是，方皓泽挥出一道神力，准备将这些蠕虫扫落，但是这神力居然对蠕虫不管作用。 更严重的是，原本甲虫状态下十分畏惧神力的它们，在蠕虫形态下居然十分享受神力。不到一会，两人身外的光罩，似乎就薄了几分。 “不好，这些蠕虫力量古怪，做好准备，我们升空试试。”方皓泽终于有点变了脸色，他不由地想起城主府，孟女神所化的神孽。那怪物触手，就喜欢吸取方皓泽的神力，跟这些蠕虫的情况几乎一模一样。 “景祭祀曾说，本方空间生物，对我的神力十分亲和，甚至以我神力为生。可是这蠕虫数量不多倒也罢了，这么多数量的蠕虫，即使把我吸干，也不能供养，必须躲避。”方皓泽心里大惊，脚下一跳，就带着光罩升上了半空。 与此同时，他将神力释放更多，将身体周围的光罩加厚，意图躲开蠕虫的啃噬。 但是事与愿违，方皓泽此刻固然升上了半空，但是那些蠕虫仿佛遇到了人生美味一般，犹自不肯放，仍然粘着光罩，甚至下方无量无边的蠕虫还一个个叠加起来，形成了一道蠕虫浪潮，就要将方浩泽两人淹没。 自从降临到这片空间后，方皓泽还是第一次面临这种情况，他也不由得脸色发白，一边指挥着神力更快地前进，一边在脑中飞快地思索着对策。 “寒冰剑？”不行，挥出几剑就要脱力了。 “神术？”不行，对着蠕虫来说，自己的神力就是最美味的东西。 方皓泽不断想着对策，又不断否定，眼前那道蠕虫的浪花，就要劈头盖脸地压了过来。 ------------------------------- 好好码字，天天向上，作者有个小愿望，先不说，等五十万字的时候，看能不能实现。 ------------ 第五十二章 死里逃生 在光罩之中，方华双手紧握，看着方皓泽，一脸紧张，但是眼神中却透出一丝期待。 此刻，方皓泽还在埋头思索对策，他眉头紧锁，脑海中不断闪过一个个办法，但是又被一个个否定。他甚至向神格玉盘求问，后者也只是给出一道建议远离的提示，就再也没有声音。 但方皓泽走到了此处，怎么可能会回头，自己一步步从平凡人，历经前一个世界的挣扎，最终成就半神，靠的就是迎难而上，富贵险中求。 如今主世界情况不明，自己耽误在这空间许久，既然前方有宝，那必须要排除万险，也要取得。因为每一份机缘，都代表了一种新的可能，主世界的仇人，还在等着自己。 电光火石之间，这些想法在脑海中浮现，等到方皓泽再度抬头，一道巨大的、纯由蠕虫组成的波浪，就从方皓泽两人的头顶猛地盖了下来。 那道波浪，是一个个蠕虫彼此抱团组成，高近十米，密密麻麻的虫子，不知道几万只，都张开大嘴，迎接着方皓泽神力组成的美味。 “哗”地一下，这堆虫子将方浩泽两人身处的光球淹没，一道高大的蠕虫波浪退潮了，更多的蠕虫却“沙沙”地朝着退潮的地方奔涌了过去。而方皓泽两人被淹没的地方，居然毫无反应。 一秒过去了，两秒过去了，三秒过去了……蠕虫不断地在那光球淹没的地方翻涌，后来者前赴后继。方皓泽两人，似乎被啃噬精光一般，消失在这溶洞之中。 这一刻，漫长无比。 突然间，这翻涌着的蠕虫之海，剧烈地抖动起来，一个苍白的光球，从中慢慢地升了起来。把视线贴近，这光球内，正是方皓泽和方华两人。两人均是一脸白色，前者是脱力，后者则是惊吓。 方皓泽此刻十分庆幸，把时间调回到，刚刚被蠕虫淹没的那一瞬间。 整个光球都被黑暗盖住了，周围的啃咬声音，像死亡的前奏一般令人恐怖。方皓泽只感觉脚下，与无量多的蠕虫只隔了薄薄的一层，那些蠕虫已经将脚下的神力光罩快啃噬殆尽了。 心跳声音，在耳边咚咚地响起，一秒钟像跳动了千万下。方皓泽咬着牙齿，不断加大神力的输出，几个月来的存储，几乎在瞬间就飙到红色警戒线。 “神力储备接近不足！”“神力储备接近不足！”这句话，不断在意识的空间中响起。 但是无量的蠕虫已经快爬满全身了，下一刻，它们就要啃破神力光罩，落到自己身上，将自己两人，像啃噬神力一样，不到一秒的时间就啃噬殆尽。 “必须拼死一搏！”方皓泽在身体最后一丝神力榨干前，从神格空间中，将寒冰剑再次取出，发出破釜沉舟的一招。 这一招，是自己刚刚想到的办法，借助寒冰剑的力量，结合自己的神力，给自己的神力光罩加一层寒冰的属性。 这一方法看似简单轻松，但方皓泽深知其中的凶险。自己的神职是文明，而寒冰剑的力量，则不属于神力，来自于自然材料。两者如果结合，还有很大一种可能性，是互相冲突湮灭。 千钧一发的时刻，不容自己犹豫，如果死亡还有选择，方皓泽宁愿自己选择的拼死努力后的失败。 咬了咬牙，方皓泽快速地做好了计划：榨取神格玉盘中最后一丝神力，将这力量调入寒冰剑中，再以极快的速度，催动寒冰剑发出剑气，将神力当做武功修为，瞬间释放出来。 “砰”地一声，几乎不到千分之一秒的时间，神力与寒冰剑本身的力量发出碰撞。下一刻，一道寒冷的神力从寒冰剑中爆发出来，这是方浩泽身体中最后一丝力量，如果这冰冷属性的神力不能挡住外面比虎狼还要可怕的蠕虫，迎接方浩泽的就是彻底的死亡。 也就是在这寒冷神力释放出来的那一刻，原本笼罩住方浩泽两人的那道神力终于宣告崩溃，最后一丝力量，也被蠕虫淹没。密密麻麻，无穷无尽的虫子，充斥在方皓泽两人周围，每一处空间都在蠕动，方皓泽甚至触碰到蠕虫黏湿的表皮，那感觉十分恶心，与阳平城外空间的浓雾是同一种触觉。 就在一切似乎都要结束的时候，寒冷的光芒，在方皓泽两人身边升起，一个全新神力属性的光罩终于将两个人保护起来。两人身体周围的虫子，被这寒冷的力量一冻，顿时成了冰块。 “终于结束了，这算是得救了吧。”方皓泽脸色惨白，自从降临到这世界后，身周一直明亮的神光，此刻都暗淡了下来。 打起最后一丝精神，方皓泽努力控制寒冰属性的神力，不断震动，突破四周蠕虫传递过来的压力，向上再向上。终于，方皓泽感觉顶部压力一轻，从这蠕虫的海洋中脱离了出来。 “大人……”方华说话都有点颤抖，他由衷地奉献自己的崇拜，又怀着从虫海中逃生的欣喜，十分复杂地喊了一声。 “没事，我们出去。”方皓泽感应周围压力减弱，猛然间出现在半空。四周新的蠕虫还在向这里聚集，但似乎在畏惧那股寒冷的力量，不断地试探着，不敢继续靠近。 方皓泽操纵神力光罩浮空，停顿了几秒，猛然加速。这光球就在这方溶洞中划过一道苍白的痕迹，向着最终的目的地而去。 方皓泽也不能冒险在原地久待，虽然他此刻浑身酸麻，因为神力透支的影响，他甚至想立刻坐下来休息。但他继续咬牙坚持，他知道一旦自己再停留几秒，下方的蠕虫肯定会继续扑上来，那时候的寒冰力量，肯定会在瞬间被蠕虫淹没。 苍白的光芒，迅疾地飞出老远。就在方皓泽感觉支持不住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洼水池，这水池大约一米见方，里面一株黑色的莲花不断散发了白色的雾气，这雾气在水池外一落，就形成密密的一层虫茧。水池的上方，一道水柱笔直地向上，那是联通休村小湖的通道。 所有的真相都在这里，是这朵莲花，造就了如今的修罗。而这朵黑色的莲花，就是方皓泽死里逃生，努力追索的最终目标。 “啪”地一声，方皓泽的神力光罩，终于支撑不住，碎裂成千百片，身后又是一阵“沙沙”声传了过来。 ------------ 第五十三章 圣母或者邪神 两个人跌落在地，砸在一堆虫茧上。 身下那手指大小的虫茧，立刻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像是一堆密集的沙石。 好在，这虫茧看上去没有危害，而且这溶洞中，重茧、蠕虫、幼虫泾渭分明。此刻，方皓泽离开了蠕虫的活动范围，眼看着一米外不断翻滚，像被一张看不见的玻璃挡住一般，始终不能再靠近，终于确定暂时安全了。 “哈哈哈”，方皓泽死里逃生，忍不住发出大笑，足足笑了半分钟，才停下。 旁边的方华，也很快缓过神，因为没出什么力气，他此刻倒是精力十足。先是将脱力的方皓泽扶起，找到一处墙壁，帮他坐好。就取出武器，在一边警戒起来，十分忠诚。 而方皓泽大笑结束，也是累的够呛，任由方华施为，最终也靠在洞穴的石壁上，静静地回复。 首先是检查身体，刚刚在蠕虫的海洋中滚动了一圈，最后一刻还有不少蠕虫贴身，也不知道有无挂碍。另外，自己强行用寒冰剑释放神力，冲击力也巨大，需要好好检查体内会不会留下暗伤。 沟通神格玉盘，将自己身体上下好好检查了一番，确定无碍后，方皓泽又转而关注起神格玉盘中的神力值。 降临这方世界的时候，神格玉盘中储备的神力大约有一万多，虽然每天仍然有500份神力进账，但经过这几个月的挥霍，只剩下好几千神力值。刚刚那一会，这最后几千神力值储备，也告罄了。 此刻，方皓泽将注意力转移到体内。神职的火焰还在熊熊燃烧着，法则的光芒闪现，煅烧着火焰中间的神格玉盘，那神力储备用完的神格玉盘上，原本点亮的耀眼明珠，现在也显得暗淡了，连带着一直围绕其旋转的神国雏形，速度也降低了下来。 “这次的损失有点大啊。”心里叹了口气，方皓泽思索着未来，自己的需要储备五十万神力值，才能达到五阶，而现在第一个小世界中，每天才收集五百的神力，显然已经十分不够。 “在这片古怪的空间，至今也没有收获一份神力值，大把的神力撒出去，还处在播种阶段，只收到一批打手，外加一些七七八八的零碎。” 摇了摇头，方皓泽计算起在这片空间中预计可能会有的收益：“首先是一片完全归属于自己的空间，且这片空间挂靠在主世界中，潜力无限，比自己的神国雏形不知道要高级多少倍。其次，阳平城中，还有一个化为神孽的孟神女，那一处还有一份春神职，未来也是自己的囊中之物。最后，才是几千位阳平城中打手，这些人经过发展，将陆续达到三阶，对自己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助力，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继续升级。” 好像神力的播撒，也不是一点没有收获，只是前期投入太大了。方皓泽反复计算后，心理终于平衡了一点。“但是从这片空间回归之后，还要面对五阶的暗中敌人，如果能成功躲避，一定要尽快转生到下一个世界中，积累神力，达到五阶。” 做完了决定，方皓泽终于睁开眼睛，就要起身。 “大人，您调息好了？”一旁忠心耿耿的方华一见方皓泽睁眼，立即上前两步，扶起方皓泽，就要帮他站起来。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方皓泽不习惯受人帮助，性格强硬，果断拒绝了方华的好意。再说，刚刚一段时间调息后，自己也休息的差不多了，身体活动无恙。只等神力恢复，就能再度战斗无虞。 “大人，这处是什么地方？如此恐怖。幸而那些爬虫，大多数还不能脱离这坑洞，仅有极少量成熟，还被外面的饿鬼定期捕食，要是这么多虫子都冲出外面的世界，很快就能将这片空间啃噬干净，阳平城在这虫海之中，估计撑不住几刻钟。”方华说到这里，脸色还是一阵后怕，刚刚在那溶洞中，差点就藏身虫口，生死刹那间有着大恐怖。 “世界运转，自有法则。本方空间，正因为法则不全，才生出这么多变故，一般只有堕落的世界，才会这样。你们要庆幸，我在这空间死寂之前，降临了。”方皓泽笑了笑，这阳平城幸亏遇到了自己，不然众人即使不饿死，也要被饿鬼吞食，即使扛过了饿鬼的攻击，最后一定逃不出虫海的吞噬。 只是一片小小的世界，寂灭之前就有这么多古怪恐怖，要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堕落的时候也不知道会有怎么样的经历。方皓泽不由想起，自己在世界之海回归时，曾见过的一两个暗淡的世界，那些世界正在不断坠落，想必里面经历必定十分痛苦。 “大人，不愧是阳平城的救世主。”方华听到这一番解释，立即送上万分崇拜。他原本就是方皓泽的至诚信徒，说出来这番话，一点也没有不自然。只见方华目光纯净，一副愿意为方皓泽肝脑涂地，随时赴死的模样。 “嗯，也是你们恰逢其会，冥冥中自有安排。”方皓泽淡淡地回应了一句。对于自己信徒的这番表现，方皓泽已经见识过许多次了，早就有了免疫。 一个人能被另外的人毫无保留信任与付出，无疑是一种至高享受。等到自己成了神袛，才知道主世界很多人追星，甚至在见到明星的当场哭泣昏厥，那也是正常。自己的信徒，将一颗心都寄托在信仰中，那种生杀予夺的权利，太让人沉醉了。 好在，方皓泽还有神格玉盘，如果换了普通人，没有经过几百年时间沉淀、经历，必定保持不住本心。一旦晋升，收到信仰的冲击，或者变成圣母，或者堕落为邪神。 想完这些，方皓泽不再理会身边的方华，转而将目光看向眼前的水池。 那一株黑色莲花，轻轻地抖动着，花朵上雾气缭绕，有种黑暗诡异的美丽。 “神格玉盘，这就是受污染的神力源？”方皓泽沟通意识深处，期待地问道。 ------------ 第五十四章 香火神座 方皓泽问向神格玉盘的问题，答案不言而喻。脑海中那道路线图，已经清晰地指明了，那路线的两端，此刻一个牵着方皓泽，另一头系在那朵黑色莲花上。 “怎么看，这黑莲也没有什么神异啊。”方皓泽暗暗嘀咕，就要上前研究，神格玉盘的提示声音突然来了。 “宿主发现受污染的神力源，是否净化收取？”神格玉盘独有的点子声音响起。 “净化收取。”方皓泽停住了脚步，放弃自己研究那黑莲的心思，刚刚经历过一次蠕虫之海的危险后，差一点又莽撞地行动了。既然神格玉盘可以收取，那自然是最安全不过了。 得到了指令，神格玉盘也是立刻回复：“准备净化，准备收取，沟通空间法则，抽取神力……”几声提示过后，方皓泽只感觉意识中一阵抖动，神格玉盘使出了莫大的力量一般。这种感受，以前从未有过，方皓泽立即断定，这朵黑莲的来头，比自己想象的要大。 “既然来头越大，那作用肯定更大。如此一来，说不定会有新的转机。”方皓泽心里暗喜，十分期待地看向水池中那朵黑莲。 视线正十分热烈的时候，方皓泽意识深处的神格玉盘动作突然停住了，同时回馈道：“法则沟通失败，神力枯竭，净化收取行动失败。神格缺乏神力，神格重启……” “什么？”方皓泽听到这句话，像被泼了冷水一般。万里路途，只差最后一步就要圆满，可这最后一步，突然变成了天堑。 “如果真的不能收取，那入夜之后的荒野这般危险，谁也不能保证什么。就不说自己如今神力全失，哪怕神力尚在的时候，自己也万万不敢踏入几十万饿鬼中间啊。”方皓泽脸色阴晴不定。 而且，休村中的几百阳平城伤员，如今还在地宫中躲藏着，入夜之后的荒野，这些人肯定也存活不下来。 见到方皓泽这一个表情，身边的方华也走上来问：“大人，可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有一些麻烦。”方皓泽看向这位忠实的信徒，心里的苦楚却不能言说。他突然想到，自己现在没有神力，即便是回头退到休村，也是一种妄想了。原本，他在经过蠕虫之海的时候，还没有深思这样的问题，但是现在却不得不考虑了。 没有神力光罩的保护，再次经过那片蠕虫的海洋，那简直就是送食物去的。方皓泽想到这里，眉头都紧紧锁住。 想了想，方皓泽还是开口了：“如今我神力暂失，眼前的宝物还不能收取，进退维谷。” 毕竟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方华眼睛转了转：“后退势必要经过那片恐怖的蠕虫，不如我们向上走吧？” 说罢，方皓泽也抬起头。头顶是一个高高的溶洞，奇异的是，一道水柱透过土层，与顶部联系着。 摇了摇头，方皓泽否定了这个建议：“如果我测算的没有错，头顶是那片小湖，如果我神力还在，自然可以突破土层，回归地面。但如今失去了神力，要静静等待神力复苏才可以。” 上方的那小湖，自然这么古怪，方皓泽可不能以肉身进入，神力没有回复之前，自己肯定不会贸然接受方华这看似可行的建议。 “嗯，那可怎么办。”方华听到方皓泽的解释，也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他能力不如方皓泽，想来想去，也没有思路。 就在两人着急的时候，意识深处的神格玉盘突然发出提示：“重启完成，神格检测到附近有0.5份神力晶体，宿主可以汲取，带动神格功能启动。”原来，这神格刚刚因为一时缺乏能量，陷入死循环，如果此刻进入一点点神力，神格玉盘就可以像被点火的发动机一般，重新转动起来。 原本，方皓泽可以静静等待每天500份神力入账时自然启动这神格的，但是此刻哪能耽误？ “在哪里？”方皓泽心里一喜，立刻问。 “就在身边……”神格玉盘给了一个状似模糊的答案。 “这个时候了，还要给你猜谜不成？”方皓泽苦笑地看着周围，身边除了岩石，还有一些虫茧，怎么也看不出有神力结晶的样子。那神力结晶，在自己这个半神的眼中，可是十分显眼的。 方皓泽眼神不断环视，查找着。这一动作也被方华看到，他贴心地问：“大人在找什么，我也可以帮忙。” 听到了方华出声，方皓泽也将眼神看向对方，突然间，方皓泽的眼神一亮：“你身上是不是带着神力果实？” 果不其然，方华从怀中摸出一颗果实，这果实十分小巧，正是方皓泽神力出产，经过聚宝盆的转化而成。 手持着那果实，方华开口：“属下饥饿惯了，因此身上常常备着一份食物，生怕饿死过去。” “太好了，这果实给我。”方皓泽脸色一喜，开口将这份神力征用。 “是的，大人。”方华自然不会拒绝，在他心里，哪怕自己饿的快死了，这果实方皓泽要取用，也会双手捧上。 “很好。”方皓泽伸手将这果实取了，也不用吞食，手中一捏，这果实就在方皓泽的手中复还了本源，一道小小的神力彩虹出现了，在两人的眼光中，这神力彩虹钻入手中。 等到进入了身体，方皓泽就感觉那神力沿着某种神秘的通道，一路回归了神格玉盘之中。在意识深处，那道小小的神力落到神格玉盘后，陡然点亮了原本暗淡的明珠，代表四阶力量的几十颗明珠逐一亮起，神格玉盘就重新被启动了。 下一刻，一道光芒从方皓泽身前出现，一个朦胧的神格玉盘玉盘虚影就在这黑莲的上空浮现。一股无形的压力，随着那神格玉盘的虚影出现。对方皓泽来说，这倒无所谓，但方华立即双腿一软，在这压力下跪倒在地。 身边，虫茧纷纷被压力挤破，炸裂开来，咫尺之外，无量的蠕虫也被这压力迫的静止不动。 在这神格虚影下，那黑莲不断颤动着，忽然之间，就被神格虚影拔起。 等那黑莲被拔起之后，神格玉盘的虚影还没有停止，上方那道水柱，身边那无量的虫海，突然然都沸腾起来。 “躲开！”方皓泽反应很快，立即拉着方华躲到了一边。 果然，在神格玉盘虚影的操作下，水柱和虫海不断朝着面前的黑莲汇聚，投入到黑莲之中，轰隆隆的声音传来，无穷无尽的虫子和绿水，不断被那黑莲吸取进去。 只是刹那间的功夫，这片溶洞就清净了。 再把眼睛看过去，那黑莲变成一朵洁白的莲花，散发着美丽的光芒。与此同时，半空之中的神格玉盘虚影也渐渐消失。 “恭喜宿主，受污染神力源净化结束。收取到一朵香火神座，内含神力值十万份，是否收取。”神格玉盘的提醒声传了过来。 听到这声提醒，方皓泽犹如听到天籁一般，喜笑颜开。 ------------ 第五十五章 好一个宝贝 如果是死里逃生值得哈哈大笑，那苦尽甘来也值得手舞足蹈。 一双芊芊的手，伸了出来，朝半空中那朵洁白的摘去。那手有点颤抖，也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 这白莲花终于被摘到了手中，一阵温暖的气息，从莲花传递到手中，再感染到整个身体。 手持着莲花的那一刻，方皓泽隐约之中，看到了一个古装女子。 这女子身着金缕斜裙，粉红云肩，披着薄纱，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脸蛋是标准的鹅蛋脸，大眼朗若明星，仪态万方。尤其是一双漆黑的眼珠，灵动又深邃。 只在站在面前，就有一种灿如春华的仪态，那女子气息高贵，不似凡人，定定地看着方皓泽，也不说话。 这幻觉只存在一刹那，等到方皓泽反应过来，准备与这女子交流的时候，意识中的那道倩影，就消失不见了。 “大人，这宝物有什么作用。”冷不丁地，身边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方皓泽拿眼睛看过去，正是方华。思绪一转，方皓泽就知道，刚刚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幕，并没有被方华看到。换句话说，那女子应该只有自己一个人看到。 “你刚刚没看到了什么？”方皓泽下意识地问，眼睛盯着方华。 “我就看到大人将莲花取在手中，站了好几息时间，也没有反应，似乎在想什么。我打扰到大人了吗？”方华略有点紧张地回答。 “我似乎看到了一个熟人。”方皓泽摇头，没有理会方华的慌张，自言自语地说了这句没头没尾的话。 的确算是熟人，只是第一次两人相见时，对方并没有露出全身，仅仅几只触手，就将方皓泽惊走。 没错，刚刚出现在眼前那道身影，毫无疑问，就是景祭祀常常念叨的那位孟女神。 “这香火神座中的十万神力，想必就是这女神的存储，也许是一种后手，也可能是无意间的放置，总之现在被我取了。”方皓泽暗暗想道，这十万神力不是一个小数目，也算是呈了那孟女神的人情，毕竟这白莲的原主人，还以另一种形态，活着在阳平城中。 “反正自己最终要为了那道神职拯救于她，那就还了这人情了。”转念一想，方皓泽又觉得取了人的东西后，心中稍显平静了许多。 他再度将目光注视到手中那朵白莲花上，截取自根茎，花瓣八片，花大而形美，色泽粉红。且花瓣多轮，一圈又一圈地沿着花心向外排列。 “报告一下这所谓的香火神座的数据。”方皓泽持着莲花，沟通起神格玉盘。 “香火神座，神灵储备多余神力的主要方式之一，需要特定的神莲培养方能完成。通过香火神座储存的神力，可在一定程度上外放给普通人使用。宿主收取的这支香火神座，含有神力值十万份，是否收取？”神格玉盘问道。 “收取。”当然要收取，自己的神力正好使用一空，这十万神力，可真是雪中送炭啊。方皓泽没有丝毫犹豫，哪怕知道这神力，可能是那孟女神为她自己苏醒的后手，也不会拱手相让了。 得到了指令后，一道吸力就从神格玉盘中传了出来，那白莲花上闪烁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来。相应地，意识深处的神格玉盘明亮了起来，一阵充实的感觉从意识中传了出来，令方皓泽感觉十分舒爽。 不一会，神格玉盘就提示，神力吸取结束。 但这还没有完，随着神力的消失，那白莲花又产生了新的变化，原本持在手中，只有两个巴掌大小的莲花，在神力尽去的时候，逐渐变大，最终自动漂浮在半空，形成了一个一两米大小的莲座。 “看过去的志怪小说，总有神仙坐莲台的，原来是这么来的。”方皓泽见猎心喜，对这方空间有了新的认知。“这空间中，应该有不少几千年来的老习俗，现在主世界的人，自从开辟世界海洋后，好像很少见这种特殊的坐具。” 想罢之后，方皓泽脚下轻点，就飘到莲台之上，双腿盘坐，居然十分宽敞。尤其是，身下轻若无物，十分平稳，比自己之前驾驭神力云彩要舒适多了，而且更加节省神力，几乎不费什么神力，就轻松地掌控了。 “上来吧。”方皓泽对一脸羡慕的方华笑着说：“我们还要赶紧回去休村地宫，一大队伤兵在那处等我们呢。” 那朵放大版的莲花，载着两人，沿着来路，很快就出了这溶洞。不一会，再次出现的时候，两人已经飞到了休村广场上空。 这广场上，稀拉拉地或站、或坐地全是阳平城中的。见到方皓泽两人再度出现，纷纷一脸欣喜的表情。 尤其是一把胡子的景祭祀，看到方皓泽端坐莲台，身体周围神光弥漫，宝相庄严的样子，当即就跪下来。 方皓泽也没管他，自顾自地降低位置，从莲台上下来。问着众人：“你们怎么在外面？” “大人，你们灭绝外面的饿鬼不久，休村地界突然大震，地宫几乎要塌了一般，我见外面也没有饿鬼了，就做主叫大家出来了。”景祭祀头一缩，畏惧地看着方皓泽道。 “哦，原来如此，众人的伤情可有好转，我们能否启程回去？”方皓泽环视了左右，继续问道，如今他神力储备达到了历史的顶峰，心中大定，行事也胆大了起来。 “众人还没有太多恢复。”景祭祀也看了看四周，向方皓泽回复道。说完，他还顺手拉过身边一个队员，这人一只脚溃烂的地方十分可怖，血肉模糊的，甚至比方才还要严重。 “怎么更加严重了？”方皓泽皱眉，也不嫌弃恶心，走上前来关切地问。 “属下也不知道。”那被问的队员，此刻一脸受宠若惊，心里涌起了一阵感动。 “大人，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这样下去，可怎么回去。”身后，方华略显焦急地问。 方皓泽也低头沉思了起来，方才这些人受伤后，自己的神力就没有什么效果，如今再用神力治疗，估计也没什么大用。 “有了！”方皓泽突然想起来什么，伸手一招，后面那朵硕大的神座就飘到自己眼前。“这神座本源，造就了攻击你们的那些怪物，如今可以试试，这莲台能不能治好你们的伤吧。”方皓泽没有解释，刚刚溶洞中发生的惊险，只是想到这神座刚刚吸取了蠕虫、虫茧还有幼虫的一幕，灵光一现。 试探性地移动莲台，来到面前的伤者处，方皓泽也有点紧张地盯着那莲台。“但愿这方法有用，不然今天这几百人就回不去了。” 只见这方莲台，在方皓泽神力的催动下，复又变的小巧起来。轻轻地飞到那伤员脚上，悬着十公分左右的高度，一道绿色的光，就从那伤者的脚上飞了起来，被莲台吸取了。 随后，那伤者溃烂的脚，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了。 “果然有用，景祭祀，你持着神座，去替大家解毒吧。”方皓泽脸上一喜，就吩咐着手下赶紧办事去了。估摸了一下速度，估计自己这队人马，很快就能踏上回去的路了。 ------------ 第五十六章 雾中魅影 入夜，方浩泽一队人马再度回城的时候。深深的浓雾，已经将这座城市围了起来。 黏湿的气体，从四方八方漂浮过来，带来了无尽的吼叫声，伴着吼叫声音同时出现的，是一头头行动缓慢的饿鬼。 密密麻麻的饿鬼，再一次趁着夜色来到阳平城中，只是被一道光膜挡住，不能前进。 那光膜，是方皓泽曾经施展神术构建的，有了这层光膜的存在，阳平城中的人，终于不用在深夜，担心地听取外面饿鬼的吼叫声了。 让我们把视线继续往浓雾的深处看去，穿越荒野，沿途经过几个破败的废墟，终于到达这片阳平治空间最边缘处，这里比荒野之中更加恐怖，无数雾气从地下渗透出来，通过地面的裂缝，向外面散发着粘稠的湿气。 这些裂缝越有巴掌宽，蜿蜒爬行在地面上，布满地面，最外围是炼狱一般的熊熊火焰，那火焰形成一道火墙，不断灼烧着这片空间。 如果把视角拉到天空之上，阳平治空间的外围，已经被火墙包围了，火墙里面，是龟裂的土地，将这圆形的阳平治空间，戴上了一道布满裂痕的红色光环。 这里是离寂灭最近的地方，过去的几千年，阳平治空间从外向内不断地缩减，每少一寸土地，火焰就向阳平城逼近一分。 每当一块完整的土地，被蜿蜒的裂缝攀缘过去，那就代表着一块完好的土地，即将被焚烧殆尽。不过最近，这些土地不断龟裂的速度，终于降低了下来。 这里，是方皓泽的神力也不能到达的地方。因为世界边缘就是虚空，这处火焰密布的地方，隔绝了一切的探索，是名副其实的遗忘之地。 紧贴着火焰的地方，成百上千只修罗，正在奋力地地面挖掘。一只只大手，将岩土从龟裂的土地上挖掘出来，不断地扔向身后完整的土地上。 不多时，这些修罗身后就堆起了一圈土坡。当土坡越积越多的时候，就有饿鬼上前，手捧着一堆土壤。然后从这片世界的最边缘，向着世界的最中心走去。沿路的时候，这些饿鬼就将土壤随手抛洒出去，令岩土重新回归空间。 如此多的饿鬼和修罗，机械地动作着，偶尔也有一两只修罗想偷懒，试图从劳动的大军中逃离。但是每当它们转身要走，不出五步，就有一道闪着火花的鞭子，从面前突然出现，向着修罗抽过来。 这鞭子可以从任何地方出现，毫无规律，似乎是一种法术。一般的修罗挨了几鞭，就乖乖地重新回去挖掘土地，那鞭子也会再度隐没。但是偶尔也有不怕挨打的修罗，它们硬生生地扛了十几鞭，还犹自继续回头走着，这时候，鞭子也像没办法一样，任由这偶尔的落网之鱼离开。 如果救世主方皓泽有机会来到这里，一定会被眼前的一幕惊讶不已。象征着毁灭和堕落的饿鬼与修罗，虽然是在挖掘土地，但是实际上，他们的所作所为，其实是在为这方空间抢救即将消殆的土地。 这些行动不是主动的，操纵这一切的幕后之人，如今正静静地坐在一架宏大的马车上。那车架约有十几米方圆，四面镂空，木梁上雕琢着美丽的花纹，但是许多地方已经是发黑，在浓雾的湿气里腐烂了。 马车上面垂着一道布幔，将顶部到车架盖住。那些布幔，和腐烂了些许的木梁一样破旧，罩在车架上，显得十分寂寥。 此刻，一道身影独自坐在这马车之中。这身影并不高大，只是普通成人高度，浑身被黑衣笼罩着，看不清面容。这身影面前，摆放着一个小小的罗盘，上面是一个圆形的地形沙盘，沙盘的最中间，是一座迷你的城市，正是等比例缩小的阳平城。 “多少年了，这片空间终于又有天神降临，带来了光明和温暖。”一道醇厚的男声自言自语地说着。 他一边说话，一边仍旧低着头观察沙盘，目不转睛。每当看到一只修罗转身要逃的时候，双手就在沙盘上一抹，闪电的鞭子就在现实中出现，将那修罗抽打回去。 “可是我坚持了几千年了，还不如这救世主过来几个月时间的改变。”那男生继续自言自语，声音越说越冷：“可是你这位救世主，对我们又真正了解多少，直到我们挣扎了几千年，才姗姗来迟，一降临到此，就像以往那些天神一样，迫不及待地收割世界，连姐姐留在休村的香火神座都搜刮了去。” 说到这里，这身影猛地站起来，一阵雾气吹过，黑袍下的脸庞，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不甚分明，只能看出是一位年轻男子。 “孟女神当初为了这阳平治，殚精竭虑，甚至化为神孽。留下了一个后手在休村，为保全这片空间，提供劳力，也被你这位救世主顺手牵羊，到底你又付出了什么？”这位年轻的男子，原来也是阳平治下，也就是方皓泽一直提防的暗中最大敌人，可从他的语气中听起来，过去几千年，这位饿鬼修罗的头领，居然是也是一直为了空间默默付出的。 “如今山河盘，在我孟襄手中，我倒要看看，最后我们这些遗民，能不能真正把握自己的命运，毕竟我可不像其他人，早已经剥离了信仰，堕落到负面，有完整的意识存在，不会自动投入你这救世主身下。” 一边说着，这年轻人从车架上走了出来，眼睛在四周环视：“如今，阳平治中各种饿鬼还有数十万，我尽力收束了这么几千年，也疲惫非常，先让你消灭了，为这空间补足法则，重新建立接受香火的通道。最后一刻，我再去阻止你收割胜利果实，阳平治不再需要上界的人管辖，我们可以自由地生活。毕竟，操作这空间的核心，还在我的手中，我掌握了几千年，也不必再交还了。” 这身影说完，手持着法宝山河盘，在这布满火焰的边缘之地，猛地散发出一股精神力量，一道无形气浪，从此处发散，不断地向周围传递。 四周的饿鬼、修罗，接受到这股精神的力量，顿时放下手中的活计，兴奋地吼叫起来，往着空间的核心出发了。 “走吧，你们辛苦这么几千年，也该解脱了。去吧，叫救世主指挥别人，将你们纷纷斩杀，这片空间即将的光明时代，将由我这个堕落入黑暗的罪人掌管。”孟襄一脸狰狞地吼道。 ------------- 对扑街作者来说，写作是一段孤独的旅程。每天看到订阅的时候，我都不知道如何形容那种心情。 好吧，吐槽结束。本书首发，请大家多多支持。加油，我对自己说。谢谢，我要对一直支持我的你们说。 ------------ 第五十七章 成群结队 “嗖”“嗖”……一支沾着朱砂的箭头，从视线中飞过，在空中划过一道火红的轨迹，飞速地刺入面前那头饿鬼的喉咙。 箭头射中的那一刻，朱砂“蓬”地点燃，一团火焰，以箭头为中心，迅速燃起拳头大小的火焰。这团火焰，对身高达到几米的饿鬼来说，大小微不足道。但，因为朱砂箭正中气管，顿时这头饿鬼就受了重创，很快就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轰然倒地死了。 “继续放箭……”等这饿鬼倒地之后，箭的主人从远处露出身貌，这样精准的一箭，在阳平治也有不少人能发出，最有可能的，就是眼前这位方华。 最近一段时间，景祭祀在紧锣密鼓地布置乾坤定鼎行动，阳平城外吹响了收复失地的号角。但是与此同时，原本浓雾中白天稀少的饿鬼和修罗，陡然变多了起来。 以前一般出城，一次只能碰到两三百头饿鬼和修罗，但是现在，这个数据翻了一倍。巨大的数量差，一度令阳平城一方折损不少，大约有两三百人，在前几场战役中彻底死去，阳平城中人口总数，终于降低到5000人以下。 与之相对的，前几场战役中，总数一万只的饿鬼和修罗，也在交战中被净化。 明显感觉战役升级的方皓泽，第一时间召见了方华，确定了新的战役体系：原本跟在身后的后勤采集部门大幅度缩减，而是转为生产部门，在阳平城中源源不断地为前方战士，制造作战的器械。本来较为稀少的朱砂箭，此刻也成为了标准配备，终于在对战之中，产生了巨大的作用。 一周以后，阳平城众人就习惯了新的战争节奏，战局不断地扩大。甚至接连收复了九宫八门中的“生”、“死”两门。算上已经收复的“景”、“休”两门，阳平城外的八个村落，已经有一半落入自己的手中。 好在后面的两个村庄，没有发生像休村那样惊险的事情，定鼎行动推进的还比较顺利。 如今，局势又稳定了下来，清理饿鬼和收复失地的行动继续有条不紊地推进。阳平城众人正进行的战役，是八门中的“伤”门。 当新的战役形式，被重新确定之后，这场战役的胜利天平，又逐渐地移向阳平城众人。方皓泽还不知道，浓雾之中已经编织的阴谋，只是被动地应对，改革净化饿鬼的战术。 眼前，一座村庄的废墟已经很近了。浓雾中的那座村庄，如今盘踞了好几百只饿鬼。方华目测，数量不下600只。 真是一场疲劳的战争，阳平城为收复伤村，这次出动了全部精锐，一共4200人参与了作战。过去的几天，阳平城众人在这里不断与饿鬼缠斗，围绕着伤村，展开了几次战役。 “后方的战士情绪如何？上一次战斗伤亡统计出来了吗？”方华射完一支箭，对身边问道。 “队长，上场战役仅死亡一人，伤者不到百人，此刻在神力果实的滋润下，已经恢复了战力，重新编排在作战队伍中。”身边的副手回应道。 如今，浓雾中出没的饿鬼除了数量增加一倍，还学会了建立据点，尤其是这些饿鬼喜欢在村庄废墟盘旋，给收复行动带来很大的困难。为了收复伤村，阳平城众人已经先后攻打了四五次了，足足消灭了近万只饿鬼。 “也不知道怎的，好像从大人休村中回来，城外的饿鬼就不一样了。”副手报告完战役数据，嘟噜道。 “战场不断变化，我们要做的，是要在这些变化中占据先机，最后获得胜利。”方华没有淡淡地回复，对这一切没有在意，他要做的，只是按照方皓泽的吩咐，不断在战场上收割饿鬼。 战役还在继续，浓雾之中交战的吼叫声愈发震耳。灰尘随着前方饿鬼的冲锋，从远处掺和着雾气，飘摇过来。 “方队长，弓箭快射完了。是不是安排战戟手了？”副手，在站声四起的战场上，贴着方华的耳朵，大声问道。 “传令，飞鸟变阵。两翼收缩，中军后移。”方华点了点头，同意了这个建议。 一道火光从身后不远处出现，随后两发焰火弹冲上了天空，“砰砰”两声响起，这两发焰火弹就在雾气中炸开两朵烟花，端的美丽。 这支飞鸟阵中战士，看到头顶天空中的信号，纷纷按照各自小队的顺序，有条不紊地变动起阵型。不一会，就完成了中军后移。 两翼的战戟手，此刻以合龙的姿势，就剪刀的两边，绞杀着冲进飞鸟阵中的几百头饿鬼。 这一幕，恰似狼入虎口。 一道道真灵，随着战场上饿鬼的死去，慢慢地飞入空中，令这片空间继续产生着法则的变化。 战场半空，方皓泽坐在香火神座上，观察着这一切，脸上看不出表情。他已经敏锐地感觉，浓雾中隐藏的饿鬼头领展开了行动，但是一直不知道对方布置的意义何在。 饿鬼头领，从自己降临到这方空间至今，一直隐藏在浓雾中，连发动新的战役，也像蒙上面纱般，不能琢磨。方皓泽警醒，他知道无法在战役中看透对手的行动，这很危险。 有好几次，方皓泽试图探出神力，观测这片空间的边缘，但是神力一到附近，就被紊乱的空间冲碎，难以捕捉画面。 方皓泽一直担心，浓雾深处的那个头领，直接使出人海战术，将几十万只饿鬼，向着阳平城强攻。但是，也不知道是白天抑制了饿鬼的活性，还是什么其他原因，饿鬼只是逐渐地增加数量，但始终没有越过己方的警戒线。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稳扎稳打，随着战斗的进行，己方晋升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只要不是出现大规模的饿鬼队伍，我们依然很安全。”方皓泽稳坐莲台，脑海中也不断地思索，随着几万饿鬼的净化，这方空间已经产生了变化，阳平城外浓雾的范围在缩小，城市周边安全区域在扩大，这也是战役能够不断深入敌方的基本保证。 试想一下，收复城外的村落，必须不断来回疲命奔跑。刚刚到达，打完一场就要回去，次日回返，又面临同样数量的敌人。战果无法稳定，何谈收复？ 城外安全区域的扩大，意味着作战距离的增加，后勤补充和乾坤定鼎的展开，才能顺利进行。 ------------ 第五十八章 再下一地 “嗷”，荒野战场上，最后一头高达几米的饿鬼，捂着脖子，发出不甘心的吼叫，慢慢地倒在地上。 身后，方华手持砍刀的身影，在饿鬼倒地砸起来的灰尘中，显得十分高大。他手中的砍刀，还滴着不少血，一滴滴地落在地上，给土黄色的荒野，染上了别样的色彩。这血迹渗入土地上，很快就发散掉，化为一阵青烟。 甚至方华身边那头饿鬼，在倒地的同时，就已经浑身冒火，在火焰中散做飞灰。 一道真灵，从火焰中生发出来，飘向天空中，这一粒真灵飞的很慢，在上升的过程中，还撞到了方皓泽的香火神座，又被弹开，重新向上升去，几乎擦着方皓泽的脸颊。 刚刚一直在思索的方皓泽，被这真灵一个惊醒，这才将注意力移向身下，那处战场如今已经结束了战斗。 一团团黑色的烟灰，昭示着荒野中，死去饿鬼存在的痕迹。它们来自于这片空间，最终也回归了这片空间。 烟火周围，是一圈圈阳平城的战士。大家围在一起，欢呼着胜利，丝毫不畏惧浓雾中暗藏的其他敌人。 实际上已经不用畏惧了，自从方皓泽休村一行后，浓雾中的饿鬼和修罗，固然渐渐从几只、几十只，团结成上百只、几百只，这也令荒野中随处可见的敌人，抱团之后，每两团饿鬼和修罗之间，形成了一大片空白。 所以，刚刚在战场上，阳平城众人用起了信号弹。所以，现在阳平城众人也敢肆无忌惮地欢呼。 随着最后一头饿鬼的死亡，这一片区域又将暂时地归于阳平城中的控制下。在其他地区饿鬼还没有游荡到这里的时间中，这片区域将由方皓泽说了算。 缓慢地降下神座，一直快到地面的时候，方皓泽从神座上轻轻地跳了下来。随着方皓泽的离开，那神座复又变的小巧，缩为巴掌大小，围着方皓泽的肩头旋转起来。 “大人……”眼看着方皓泽的走近，方华也从队伍中率先走了出来，来到方皓泽的面前，恭敬地行礼。 “起来吧，这次战局如何？”方皓泽淡淡地问道，尽管他已经将战局尽数收到了眼底，但是必要的时候，他不吝啬做一个关怀体贴的样子出来。自己既要高高在上，但是也不能脱离人间烟火，这其中的微妙之处，考验了方皓泽作为神袛的能力。 得到了问题后，离方华最近的几个人，纷纷合计了一下，最后贴到方华的耳边，将各自队伍的数据报了上来。 点了点了，方华将身后众人的数据简单做了一个汇总，向方皓泽汇报：“死亡一人，伤者若干。击杀饿鬼、修罗总数678头。请大人指示。” “很好，你们用战绩，证明了自己。”方皓泽脸上做出喜色，鼓励着信仰自己的人，同时又马上做出淡淡的哀色：“战死者若有家人，做好抚恤。另外下次战争，还可以再稳一点，你们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不可或缺的。” 阳平城中人，一般是没有家人的，像方华这样还有一位老母亲在世的，寥寥数人而已。方皓泽的前一句话，纯属客套。 但是后一句话，虽然哀色是假，内容却是真心实意的。在方皓泽还没有弄清楚阳平城人口增加的秘密前，每一个阳平城的战士，都是方皓泽未来征伐其他世界的宝贵财产，几千位三阶在一起，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如今战局吃紧，虽然每一次有一两位死者看着不多，但是敌方的饿鬼数量更大，长久下来，阳平城中的人口，会萎缩的非常厉害。 “是的，大人。属下领罪。”方华听到了方皓泽的指示，立即半跪下来，身上的甲衣与地面碰撞出一阵铿锵声音。这声音与方华坚定的态度相得益彰，更令这份请罪显得分量沉重。 “罢了，敌人势大，你又有何罪？如果有罪，罪在敌人仍有数十万。”方皓泽暗暗头疼方华动不动就一副罪人的表现，这位深信自己的信民，什么都好，就是面对自己的时候，太过迷信，很多时候过度解读自己的意思。 眼看着周围人都将眼光看到这里，方皓泽略有点头疼，他可不能在众人打胜仗的时候，还要降罪于军队的首领。但看着方华一副诚恳的模样，要是自己不说点什么，对方也肯定不会起身，想了想，方皓泽决定临时做一个战斗动员。 “当日，我降临在此，眼见众生疾苦。遂带众生，于战火中求生。如今，饿鬼清除的行动，已经有序展开，但是敌方是几千年积累下来的顽疾，还要徐徐图之。”方皓泽暗暗地释放出一股神力，激荡众人的情绪。 “你们已经用几个月的时间，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你们中的许多人，已经在战争中得到了晋升。你们是勇士，必将得到最终的胜利。但是战争，必定有死亡，这罪不在你们，如果真有罪，那就罪在敌方太过强大，阳平城暂时还稍微弱小。” 周围的战士们，默默地思索着方皓泽的演说，在神力的作用下，一股斗志纷纷生发。原本很多人，已经在麻木的战斗中，麻木了自己的思想，但随着这股斗志的牵引，众人再度精神起来，感慨于自己的弱小，不能强大到可以轻易胜利的程度。有一些一直没有晋升的战士，立刻就激发出身体中的潜力，在方皓泽演说情绪的刺激下，当场完成了晋升。 “如果说，战争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考验，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强大、再强大一点，保护好自己，让自己能站到最后胜利的那一刻。去迎接阳平城的光明，去欢呼自己的胜利。”方皓泽注意到居然有人立刻晋升，心里也很高兴，最后鼓励了一番。 说完，他又看向半跪在地的方华：“在战场上，你们是胜利者，胜利者要保住自己的荣耀，记住自己的身份，要把愤怒和不甘，洒向敌人，而不是将愧疚和委屈，留给自己。” “是，大人。”再度抬头的时候，方华眼中也闪烁着熊熊的精神之火，将情绪再度化为深深的信仰，高声喊道：“胜利属于阳平城，胜利属于神圣，胜利属于大人。” “胜利属于阳平城，胜利属于神圣，胜利属于大人。”…… 众人也纷纷喊了起来，肉眼不可见的精神火焰，在方皓泽的眼中燃烧着。 ------------ 第五十九章 暗中窥伺 这股精神的火焰，如此鲜明，也映照在伤村中，一个黑衣人的眼底。 这人双手捧着一个沙盘，沙盘中迷你的地形上，有一处人影攒动，这团人影旁边，还有一处小小的废墟，正是伤村。 那山河盘放出一道黑色的光影，就这黑衣人默默笼罩起来。这光影颇为玄妙，可以隔绝探索。 这一刻，一道肉眼难见的神力丝线，正在伤村中盘旋，那道神力丝线十分细微，当探索到黑衣人附近的时候，就被山河盘放出的黑烟轻轻拨走，像是逗猫一般，几次反复，那神力丝线终于放弃了对此处的探索，转向别处了。 “嗯，山河盘是这空间的操作核心，如果不掌握了它，就算是上界来人，也观测不到，这秘密可是八大祭酒都不知道的。”这黑衣正是孟襄，早在几天前，就一直在此处观察，判断着阳平城众人的战力。 “阳平城中战力太弱了，我只能尽量控制600只饿鬼以内，给其净化，多了反倒容易折损。”这孟襄自言自语地说完，手中在山河盘上一抹，围绕着他的那道黑烟就更浓重了几分。 啥时间，这黑烟达到了顶峰，形成了一团漆黑的雾气，又猛地炸开来，复又消失。等着黑烟消失之后，这一处位置再也不见孟襄的身影，只余黏湿的雾气缭绕。 伤村外，刚刚对众人做完动员的方皓泽，似乎若有感应，抬眼看了一下废墟之中，又疑惑地摇了摇头，将视线再度聚焦在自己身前。 方华已经从半跪状态起身了，他很快地投入到对军队的组织中去，发出一个个号令，这支队伍，立即就恢复了严明的纪律。 忙完了这些，方华复又来到方皓泽身前：“大人，我们是否现在进村？” “嗯，稍等一下。”方皓泽继续用神力探测伤村，他感到村落之中有一处古怪，但是神力来回穿梭了几次，最终没有收获。 “嗯，可以了，现在进村吧。通知后方，将景祭祀调过来，另外将九宫定鼎给尽快调过来。”方皓泽反复查看，确定没有任何情况后，做出了吩咐。 自从在休村遇到一系列古怪的事情后，方皓泽如今已经更加谨慎，生怕再次阴沟里翻船。这片空间虽然在景祭祀的口中，已经被自己炼化在阳平印，但是具体到细微的操作时，总有一些不圆满，似乎还差了一点什么。 也是现在没有空去探索，方皓泽准备等九宫全部定鼎，净化完本空间的饿鬼之后，再去慢慢研究如何掌握这空间。 “是的，传令下去，伤村即将定鼎。”方华得了命令，丝毫没有耽误，立即对身边的人说。随后一道道命令不断向着后方传递，等到了队伍最后。就有人手持一道烟花弹，轻轻地放在地上，拿火一点，上空中就炸开了一朵烟火。 因为阳平城清理饿鬼行动得力，浓雾已经比几个月前淡了许多，这烟花一升空，就被阳平城大后方的人观察到了。 一个传令战士看到了这朵绚烂的烟花后，立即撒开脚丫，往阳平城的方向奔跑，同时大喊着：“前方有令，前方有令，可以定鼎了，速速请景祭祀和九宫大鼎。” 阳平城中，也有传令的战士，得了这个消息，不到几息时间，阳平城沉重的大门就被拉开。一架车，从城内驶了出来。 这片空间中已经没有马匹，原本这车架已经荒废在城中的库房中。但方皓泽自从用人力拖拽了几次九宫大鼎后，发现太过浪费人力，且速度又慢。才吩咐众人在阳平城中寻找交通工具，最后被景祭祀从一处库房中找了出来。 阳平城中，文明已经倒退了千年，也就是景祭祀才保持了对盛世的记忆，也不知道在哪个库房将这车架找到的。 此刻，一方大鼎，被安在那车架上。这车架的车厢，已经被众人卸走，只余了车架本身，似一个平板车。大鼎稳稳地放在车上，也不用任何绳索，仍然丝毫不动，荒野上随处的颠簸对这神异的九宫大鼎没有影响。 也许就因为这特性，才是其乾坤定鼎的能力吧。 景祭祀洋洋自得地坐在车架前方，手中提着一根缰绳。绳子的另一头，牵着一批浑身光芒的影子。 那影子只有一道，高达两米，头面平直而偏长，耳短，四肢长，骨骼坚实，肌腱和韧带清晰可见，居然是一匹骏马。 景祭祀一拉缰绳，这骏马就四蹄踏空，飞了起来，在阳平城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向着伤村的方向飞去。 这骏马自然不是活物，鉴于运输九宫大鼎的重要性，这马乃是方皓泽得到了十万份神力后，大方地拨了三千份神力，制造出来的。 好在本方空间，神力使用的方式很玄妙，神力可化万物，于是才有了阳平城如今唯一的一匹飞马。 很快，这飞马脚踏云朵，须臾之间就飞出了老远。似乎对方皓泽的位置十分清楚，这飞马径自往伤村地界飞来，不过一会，就到了伤村，一声嘶叫，四蹄停住，脚下云朵收起，就轻轻地落在众人眼前。 “大人，大人，九宫大鼎带到。”景祭祀抚着一把胡子，像个活宝一样，欢天喜地下车跑了过来。得益于方皓泽的神力恢复，这位景祭祀最近也很滋润，再无刚刚从景村地宫中出来的颓废，不但身体恢复了巅峰，还重新拥有了法力，平素在方皓泽出征的时候，就被留在后方看顾阳平城。 “将九宫大鼎带上，我们去安置了吧。”方皓泽淡淡地对这活宝吩咐，自己就转身向着伤村走去。 “好的，大人。”那景祭祀得了安排，转了身体，右手一招，沉重的大鼎就浮在半空。 “走你。”景祭祀一喊，大鼎就跟着他一路漂浮着过去。那景祭祀就带着大鼎，一路跟随着方皓泽进了伤村之中。 紧接着，阳平城战士又分出了一小队人马，继续跟着方皓泽和景祭祀两人进了伤村。 ------------ 第六十章 五气朝元 方皓泽的淡然和老活宝景祭祀的炫技，在阳平城众人的眼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尤其是景祭祀身后，那一晃一悠的九宫大鼎，此刻成为这对奇特反差萌的最佳注脚。 那大鼎原本就有好几百公斤，景祭祀法力不济，走几步，那大鼎就要摇晃着落地，他就要回头重新施法，那大鼎就能稳定地升回原来的高度。再走几步，那大鼎又眼看着要托举不住，景祭祀不免又得重新施法，如此反复了好几次，累得景祭祀气喘吁吁，这伤村的村中小广场才终于到了。 方皓泽没有理会景祭祀这耍宝的脾气，反正只要对方最后能安安稳稳地将九宫大鼎安放好。上位者能容大事，岂不能容这小小个性。 他眼睛环视周围，伤村和其他村落虽然没有太大的不同，但因为更靠近浓雾的深处，细节处也有很多可观之处。 只见周围二十几栋的建筑，出乎意料地保持的很完好，只是十分陈旧而已。“这伤村是在阳平城最西边的八门之一，已经接近浓雾的深处，世界的边缘了。在这个地方，还有不少饿鬼、修罗盘旋，难道那些几米高的饿鬼，还会保护阳平城历史遗迹？这里也很不对劲。” 方皓泽心中略一思索，就释放出一丝神力，这道神力在伤村中转了几圈，又逐渐沉淀了下来，方皓泽摇头，并没有特别的发现，但是脸上疑惑是神色却更浓了。神力经过之处，十分自然，丝毫没有滞涩的感觉。这不禁让他想起，刚刚入村前的神力探测经过。 突然间，他脑海中灵光一现，就要把它捉住，他本能觉得，这就是疑问的线索。 “大人，请搭把手啊，我举不起来了。”方皓泽就要将那闪现的灵光捉住时，旁边传来景祭祀的打岔声，只是这么一声叫唤，方皓泽已经错失了捉住那道线索的机会。 “大人，大人……”景祭祀眼看方皓泽没有反应，又叫了几声。 “你就知道逞强。”方皓泽手中轻轻一指，那景祭祀身后的大鼎就飞了起来。随后，在方皓泽手指的指挥下，“咚”地一声之后，那大鼎就落到了村中的广场边缘，稳稳当当地。 “你去处理吧，另外，最近半个月你的食物定额取消。”方皓泽丢下了这句话，愤愤地去伤村中探索去了。要不是景祭祀还要绘制九宫八门阵，今天非要好好惩罚他一下不可。 “是是，大人，是属下打扰了，回去我自去方和田总管处报告，属下领罚。”那景祭祀小心地目送方皓泽离开，也知道刚刚打断了对方的思路，心中一阵庆幸，好在方皓泽不是暴虐之人。 这惩罚也不算轻了，在这片空间，人最多能保持十天不吃任何食物。对景祭祀来说，这时间倒是可以稍微延长，他本身就储存有法力，是从方皓泽赏赐的神力中转化起来。如果景祭祀能忍住不擅用法术显摆，自然可以扛过半个月的饥饿。 随后，这景祭祀自顾自地从怀中掏出一支笔，一板一眼地在地上绘着精妙的阵纹来。 不提景祭祀的行动，被打断思路的方皓泽，这时候在村中溜达起来，入目之中，村中那些破旧的小屋里，也有不少灰尘，不似有人活动的足迹。他甚至还专门到伤村的地宫上看了一眼，里面只有伤祭祀的干尸，地宫里倒是干净，但是封闭的地宫，空间并不流通，一般也极少进灰，看不出有人活动的痕迹。 想了想，方皓泽还是有备无患地，释放出一道神力。他右手一张，轻轻平举，掌心向上拖着，一丝晶莹的神力丝线就从食指指尖中流露出来。像一道水流一般，轻轻地从指尖流落到地面。 很快，方皓泽的脚下就盘了几圈神力，仿若蚕丝。见着差不多了，方皓泽收回右手，脚下却又轻轻一踩。那些盘了几圈的神力丝线，就像水波一般，荡漾着均匀沉到地宫每一块地砖上。 做完了这一切，方皓泽细细地感应，也没有什么即可的发现，叹了一口气，就从地宫中走出，重新回到了伤村地面。 此刻，景祭祀的乾坤定鼎行动已经到了尾声。重新恢复了法力后，景祭祀绘制九宫阵法的速度也提升了很多。 只见他手提着毛笔，悬在半空中，整个人反转过来，手上动作不停，在广场中快速移动着，动作幅度非常大。不一会，这小小的广场，就被一面复杂的图案覆盖住了。 方皓泽定睛看去，这一次的图案竟比前几次绘制的纹路复杂多了，第一次在景村时，乾坤定鼎的中心，是九道线互相交错点。但是这一次，虽然中心也是九线交错，但这线条周围，却绘制五个大小相同的圆环，里面填满了花纹。方皓泽看着阵纹，不由地走近了些。 “大人，您来啦。”方皓泽刚刚走近，倒立在半空中的景祭祀就第一时间看到了，他慌忙回正身体，从倒立状态重新直直地站在广场地面上，紧接着又微微弯腰，在复杂的阵纹上，添上了最后两笔。 这老活宝，刚刚趁方皓泽去村中探索的时候，又忍不住炫技了，此刻方皓泽一回来，他就立即恢复了正常，仿佛犯错的孩子被大人当场发现一般，十分心虚。方才他果然没有忍住用法力显摆，果然是越老越小，心似顽童一般。 方皓泽自然不会跟这老顽童计较，他状做随意地问着对方：“你这次绘制的阵纹，怎么比之前几次都要复杂许多？” 此刻，将阵纹刚刚绘制结束的景祭祀，讨好似地走了上来。又忍不住地卖弄道：“大人，这九宫阵虽然名为九宫，但是一旦达到五座大鼎的时候，就能发挥初步的作用了。到这一步，又换做五气朝元。” “什么又叫五气朝元？”方皓泽一听，纳闷了，疑惑地看向对方，等待解释。 那景祭祀就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就要张口对方皓泽解释。 ------------ 第六十一章 趁热打铁 “大人你看，这阳平治空间中随处可见雾气，但这雾气虽然是业力转化，但表现为五气。”景祭祀指着周围的空间，充斥在空间之中的雾气，如果仔细看，肉眼都能观察到它颗粒，不断地浮沉，十分粘湿。 “那这五气，有什么具体的讲究吗？”方皓泽顺着景祭祀的目光扫了一眼，又看着他问道。 “《六节藏象论》曾说，‘天食人以五气，五气入鼻。’《心法要诀》也说过，‘天有五气，食人入鼻，藏于五藏。’这所谓的雾气，其实就是五气，以风、暑、湿、燥、寒食人。”景祭祀摇头晃脑地掉起书袋。 “五气感业力而生，对人体产生伤害，在五气之中，常人也会受其逐渐感染，条件成熟之后，又与业力互相转化。两者之间，实为表里相关。” 方皓泽听到了这番新的解释，对这片空间不禁加深了认识。于是问：“那九宫大阵，提前一步先成就的五气朝元阵，就是针对这五气而来的？” “是的，大人，这五气朝元阵先一步成就后，可以慢慢吸取空中五气。这在空间自行消除业力后化解五气之后，又加了一个新的方式，等同于稍微提取。”景祭祀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把这阵法快布置起来吧。”方皓泽心里一喜，右手一挥，那放在广场边缘的九宫大鼎，就被一道五彩的神力托举起来。他右手挥动，就要像往常一样，把这大鼎安放在那九线交错的中央。 “大人稍等，还差最后一笔，这一笔需要大人的神力为引。”景祭祀眼见方皓泽就要行动，赶紧说道。 “鼓噪，你刚刚掉了半天书袋，最关键的事情却不先说。快把方法说出来吧。”方皓泽有点不满地说，手中动作也停了下来。 “是的大人，您看到那九线交错的中心，有五个圆形图案，这五个圆形有一条虚线相连。你用神力串一下，几个圆串到一起后，就可以放下大鼎了。”景祭祀急忙回道。 方皓泽一看，五气朝元的阵纹中，果然有这么一条虚线，不注意看，很难发现。明晰了之后，方皓泽空着的左手，就放出一道神力，神力成丝，贴着那道虚线，丝毫没有误差，须臾之间将五个圆形图案连到一起。 就在这时，这阵纹猛然发光，尤其是阵纹中心那九条线条交错之处，除了发光之外，还隐隐有种吸力。 不用景祭祀提醒，方皓泽就知道此刻该放置九宫大鼎了。他将手中大鼎轻轻一松，大鼎就被那道吸力拿住，稳稳地定在地上。 于此同时，这空间陡然发生震动，大地和天空，都晃了几下。这之后，阳平城外，生、死、休、景、伤，从西到西南，再从西南到南，几处村落中，五道光柱从地面直射天空，这光柱从九宫大鼎口中射出，虽然不粗壮，但直连天空，也是蔚为壮观。 这还没有结束，那光柱接天立地之后，就各自产生了一股吸力。周边的雾气不断盘旋着，被这光柱吸取进去。 站在伤村这光柱旁边，方皓泽看的十分明显。身边的雾气飞快地被这光柱吸取进去，这光柱就像一根过滤器，不断地净化着周围的空气。 “这五气朝元，果然不负虚名。”方皓泽哈哈笑着，立刻对景祭祀说：“你十五日禁食的期限，现在缩短到十日了。”有功就赏，有过就罚，方皓泽一向遵循着这管理的原则，这样就能最大限度地激发下属的激情。 果然，景祭祀立刻眉飞色舞：“多谢大人。”时间缩短了五天，那禁食对景祭祀几乎就没有影响了，他又可以愉快地炫技耍宝，没事的时候，接受一下阳平城居民的艳羡。 这几道光柱影响如此巨大，整片空间在任何地方都能清楚地发现，在荒野中的战士们自然知道这光柱来自于何处，纷纷激动地欢呼。就连阳平城中留守的几百人，看到天地间出现的五道光柱，也都互相拥抱着留下激动的泪水。 而在空间边缘处，那片炼狱一般的土地上，身着黑衣的孟襄也在自己的车架中观察到了这一切。他冷笑了一声道：“五气朝元阵也立起来了，下一步九宫阵也快了吧，五气转淡，饿鬼、修罗的力量也会下降，既然如此，从现在起我就给你们再加一些菜，让你们快点吃。救世主啊，将这空间净化的速度加快一点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和上一次发号令一样，孟襄传出一道精神力，沿着某种神秘的渠道，在这片空间中传播，就像主世界的电波一般，不论远近，散落在空间之中的饿鬼和修罗，纷纷接受这道精神力中传递的信息，很快就在雾气中纷纷寻找起同类。五六百只饿鬼的小队伍，逐渐合流，猛增到近千只。 伤村之中，方皓泽沐浴在那光柱边清新的空间中，心情十分畅快。“没有了雾气，这空气终于不再黏糊糊的，真爽快，可惜夜晚的城外十分不安全，不然在这里住下，也是一种幸福。”降临这方世界以来，方皓泽就一直呼吸雾气，若不是这具身体实为精神构建，他几乎都要怀疑，自己的肺叶早就被雾气泡坏了。 顿了顿，方皓泽突然想到，浓雾变淡后，对生活在其中的饿鬼、修罗可是个不小的打击。立即吩咐随时站在身边的方华：“最近这段时间，暂缓收复剩下的三座村落，我们把精力集中到扫除饿鬼上来。明天开始，饿鬼的队伍可能会再度壮大，你们提前做好阵型安排。” 他提醒方华做好心理准备，一方面阳平城要趁热打铁，在这雾气转淡，士气正旺盛的时候主动出击，多扫除一些饿鬼。 另一方面，他越来越觉得，浓雾深处的饿鬼头领，各种行动中透露出猫腻，尤其是对方居然会随着阳平城众人的力量，不断增加着饿鬼的数量，仿佛是故意要送人头般，这让方皓泽从心底中，透出一股冷意。 ------------ 第六十二章 大型战役 阳光透过薄雾，照耀在身上。这里是阳平城外，荒野之上，迷雾之中。 方华身着战袍，带领几千人，行走在荒野。这战袍是特指的，经过了几个月的战斗发展，尤其是方皓泽提出建立军备后勤队伍，并将其常设在阳平城后，很多新的战斗设备也不断发展出来，其中最主要的产品之一，就是战袍。那是阳平城战士们，安全感的来源。 这种战袍，是方皓泽授意后勤部队生产出来的。原先，阳平城众人在面对一两百饿鬼小队的时候，还是轻装为主，并不十分注重防御，随着战役的升级，地方的队伍越来越强大，方皓泽于是将中古时代，古华夏的一种盔甲设计交给军备后勤部门生产。 这种盔甲的士兵防护相当完备，由“前甲”（护胸甲）、“后甲”（护背腰）、“披膊”（肩甲）、“盆领（护颈甲）”、“臂甲”（护臂）、“手甲”（护手）组成。这几块盔甲都是铁质，分开生产，分开装备，用起来既轻便又舒适。 要做到这几千人的武装，并不容易，阳平城虽然过去也曾经富裕过，但是现在毕竟面积很小，几乎是掏空了城中所有库房的储备，才勉强制作了几千副完整的盔甲。 掏空家底制作的新军备效果很好，最近几次战役，阳平城的伤亡基本都是个位数。这也让主创者方皓泽心下稍安，要做一个合格的领袖和救世主，他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好在阳平城众人，愿意付出百分之百的信任，令方皓泽有机会锻炼，并在其中汲取不少的经验。 一阵轻风徐徐吹过，阳平城战士的首领方华，敏锐地嗅出了丝丝清新的空气，这是浓雾中往常所没有的气息。方华又感动地看了一眼天地之中，那五道宏伟的光柱，伫立在这片空间，是净化空气的来源。仅仅过了一夜，五气朝元的阵法就显现出不菲的效果。 尤其是在夜晚，这些光柱也没有丝毫转暗，让千年来深沉黑暗的阳平治空间，有了明亮的光源。当那些光芒透过浓雾，投射到阳平城中时，不少人都感动地呼唤着方皓泽的名字，献上了忠诚的信仰。近距离沐浴过五气朝元光芒的方华，就是其中一位，他昨夜一度激动地难以入眠。 将战袍领子一紧，方华眼神中露出坚毅的神色，目光如隼，始终扫视着浓雾之中可能出现的敌人。 握了握手中的弓，指关节因为用力，此刻有点发白。紧握弓的左手，显示出主人此刻的心情——方华有点紧张，这来源于对未知的担忧。 五气朝元阵树立之后，昨夜方皓泽已经秘密地召集了方华，并言说城外扫荡饿鬼的形式可能会发生变化。按照方皓泽的预估，饿鬼的队伍将由最高峰时期遇到的五百多只，上升到一千只左右。 难以想象，一千只高达几米的怪物，驰娉在荒野中，在平缓的地形中，会有多大的声势和力量。这是方华心情紧张的根源，阳平城战士虽然战力增加许多，但是敌人陡然增加一倍，那也是巨大的考验。 方华不由地看了看四周，这是早晨出发的时候，方皓泽替众人安排的新阵法，区别于飞鸟阵的机动灵活，这新的阵型名叫六华阵，是防御为主。 正陷入思索时，一道声音在方华的心中骤然响起：“命令全军阵严，敌人的形势超出了我们的预估。” “阵严，阵严，中军预备。”方华丝毫没有犹豫，立刻就对身边的几位副手传令，信号弹在这片战场上升起。所有人停下了脚步，按照预先设计的阵法，立在原地，等待战斗的发生。 不提方华在战场上的指挥，悬在半空中香火神座上的方皓泽，此刻也很意外。 作为把控军队行进方向的实际领袖，方皓泽还兼职着雷达的职能，而刚才神力探测的内容显示，阳平城战士周围，正逼近一股远超预估的饿鬼力量。比自己之前保守预估一千只的饿鬼数量，要远远不止。 “竟然有近五千只饿鬼，其中还有修罗。”方皓泽脸色铁青。这的确是一种战略失误，原先他还以为暗藏在深处的饿鬼头领，只是单纯地给己方送人头。但是陡然增加的饿鬼数量，让方皓泽警醒，对方并不是单纯给己方送人头了。 五千只饿鬼的队伍，给方皓泽提出了新的难题：是消耗自己的神力，保下一部分阳平城有生力量，还是守着自己的神力，消耗阳平城战士的生命？ 这个问题，还没有思索出答案时，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将他的思考打断。从地面上传来的饿鬼奔袭的声音，提前敲响了战斗的鼓声。 不用方皓泽指挥，地面上阳平城众人已经做好了准备。 六华战阵，此刻已经被完美地展现出来。同样来源于中古时代，古华夏国的这种战阵，是古华夏著名战阵“八封阵”的一种简化版本。 这种简化版，没有让人迷路的神奇功效，但是十分适合人数不多的阳平城战士们。这个阵型的最大优势是没有弱点，适合防守，中军在阵中，形成一个圆形，外围设六队。分别组成扇形，将中军团团保护。而在中军和外围的中间，还有一支灵活的机动队伍，以做策应。 阵法前后左右都一样，没法迂回包抄，不论饿鬼攻击哪一个方位，临近小阵和机动队伍就从侧翼援助。如果饿鬼不幸突破防御，攻击中军，小阵还可以对敌人进行合围。 这是方皓泽临行前，交给方华的新底牌，没想到这底牌，随着饿鬼队伍的壮大，才刚刚到手，就要拿出来。 “吼吼”饿鬼的奔袭，随着战阵的摆好，已经来到阳平城众人的面前，五千只饿鬼，在视线中浩浩荡荡。 不提阳平城众人的紧张神色，连方皓泽都用力地握紧了双手，在五千饿鬼面前，不到五千的阳平城战士，面临了从未有过的危险。 ------------ 第六十三章 艰难的选择 尽管从数字上来说，五千战士和五千饿鬼，是势均力敌的两方。 但是在几米高大的饿鬼和修罗面前，阳平城的战士，仿佛狮子与兔子的差别。尽管如方华等少数人，也能与饿鬼单挑，但面对整体实力大于己方的饿鬼群体，个人的力量已经微不足道。 方皓泽死死地盯着下方的饿鬼，面临一个艰难的选择。选择一，牺牲部分阳平城战士，带着剩下的人突围，保留自己将近十万份神力。选择二，消耗大约近两万份神力，帮助阳平城战士一起杀敌，保存阳平城的有生力量。 两种选择都有利弊，这明显是迷雾深处那饿鬼首领的阳谋，不管方皓泽选择哪一种，对自己都是一种损失。阳平城的战士，是自己征伐其他世界的保证。神力值，是自己安全的保证。 就在方皓泽犯难的时候，迷雾深处，空间的边缘处，四处火焰，炼狱般的地方。孟襄手持山河盘坐在自己的车架之上，关注着战场上的两方，面露冷笑：“不想办法消耗救世主你的力量，我怎么能在最后一刻夺取胜利呢。” 孟襄又自言自语道：“阳平治饿鬼和修罗的数量，大约还剩下不到五十万，控制每一队饿鬼保持在五千左右，既能保证阳平城战士不被全歼，保证这片空间始终有可以净化饿鬼的有生力量。也能最大限度地加快净化的速度，同时还可以消耗那救世主的神力，真可谓是一举多得。” 说完，这孟襄就一拍车架，那车架就轻轻地腾空，往一处地方飞去。他换了一个姿势，轻松地半躺在座位上，伸了伸身子道：“伤村已经定鼎结束，是时候回去了，五气朝元之后，那里的空气应该更好了。” 原来，这孟襄也不是时时在世界的边缘，方皓泽之所以在伤村看到一片保存完整建筑，居然是因为这孟襄时不时过去居住。 那车架腾空之后，速度飞快，因为距离不远，须臾之间就到了伤村。孟襄到了地方，将车架停在村中那间最大的小院中，自己下来后，一路进了地宫之中去了。 孟襄这边的悠闲不提，方皓泽此刻已经在战场之中，倾泻了神力，给己方加持了一个神术——超凡智慧。这项神术，可根据方皓泽消耗神力的多寡，为己方人员加持临时提升力量、勇气等辅助。 只见，方皓泽口子轻念了一句。双手在面前一举，一团神力光芒就凭空出现，这光芒成篮球大小，其中隐隐流转着氤氲的五彩的颜色。 他托举这这团神力，似托举千钧一般，完全不似平时挥使神力那般轻松。等这团神力不断增大，在方皓泽胸口成了一个小太阳一般，他才猛然将其向外一推。 这神力的小太阳就从其胸前飞出，直直地投向下方战场，半途中，那团神力的光球又分化两份，一份撒向下方的阳平城众人，一份投入到战场上那几千饿鬼处。 且说那团撒向阳平城众人的神力，来到众人头顶的时候，就分成点点星光一般，均匀地落在众战士的身上，像是为众人穿上一层神力的铠甲一般。战士们得了这神术的加持，顿时一震，力量猛增到平时的几倍，且心底都生出一往无前的勇气出来。 一位身处中军的阳平城武士，得了这神术的加持，立即拉满了手中的弓箭，“嗖”的一声将那朱砂箭射出，射程超出了他平时射箭的两倍远，狠狠地钉入一头饿鬼的眼眶，一蓬火焰过后，那饿鬼就踉跄着倒地死了。 反观对面，方皓泽的那团神力飞到这饿鬼头顶后，并不像另一团，分化成点点星光，而是径直没入这片饿鬼的队伍之中。直直地砸落在地，才复又炸开，像一枚炸弹一般，轰然炸成千百份，尽量地保证每份神力大小均匀，成为一枚枚不太小的飞弹。 在这千百份神力飞弹的攻击下，周围的饿鬼纷纷被神力点燃，为之一空，在这神力落地的地方顿时形成了一片真空。而远处的饿鬼，也在那神力飞弹到达后，跟着中招，身体或是手脚，或是头面、躯干被神力飞弹击中后，也受了创伤，行动的速度变慢了不说，战力也随之降低。 粗略的估计，方皓泽这团神力攻击，至少灭杀了近两千头饿鬼。 方皓泽的一发神力，可谓一箭双雕。既武装了己方队伍，又顺手清洗了一批敌人。效果如此显著，但是耗费也是不菲。 他发出这一大招神力之后，心疼地看了看自己的神力储备，已经瞬间降低了五千。按照这种神术释放的强度，才到手的十万神力，估计捂不了几天就要再度清空。饿鬼如果都是五千的规模，估摸着还有一百场的战斗要打，自己的神力只能撑起二十次，剩下的八十次就成了难题。 方皓泽愁眉苦脸地看向战场，此刻阳平城战士们，已经与剩下的几千饿鬼撞击到一起。 首先与饿鬼正面交战的，是中军外围的六块扇形部队，他们的主力装备是战戟。这种战戟长达三米，有近两人长，外形酷似剑，尖刃长近半米，刃口直线前收为锋，极具杀伤力。众人阵型微动之后，就将几千饿鬼顶住。在方皓泽神术的加持下，战士们每一击刺，都能带给饿鬼巨大的伤害。 约莫过了几息时间，后方的饿鬼也挤压了上来，阳平城这六片扇形战队面临的压力越来越大，几乎难以承受的时候，中军弓箭手出动了。几千支朱砂箭，瞬间形成一片箭雨，哗啦啦地落进饿鬼的队伍之中。 有的弓箭射的很准，能中饿鬼的眼眶、喉咙等弱点，但大多数并不那么准，只能射中饿鬼的身体。尽管如此，配合战戟军的攻击，中军的箭手，也给饿鬼造成巨大的伤害，一发箭雨后，就有近百饿鬼倒地，攻击的强度比战戟队伍还要强烈。 但是饿鬼密密麻麻地堆积了上来，中军箭射死的近百饿鬼数据，并不足以对战局形成决定性的影响，阳平城战士们备受压力，一个个咬牙坚持着。 ---------------------------- 现在app都可以建书单了，追书的各位亲，求建书单的时候，把本书加进去啊。因为据说上架后，推荐就几乎没有了，拜谢大家。另外，这几天身体不好，明天再度恢复三更。 ------------ 第六十四章 还有后手 阳平城的战士们，在饿鬼们奔袭过来并堆积起来后，已经从圆阵转为方阵，正面对上饿鬼突围的方向。 顶在一线的，是原先布置在六华战阵外围的战戟手们。此刻，第一排战戟手，已经在饿鬼的冲击下溃败。这些人手中长长的战戟，在几千只饿鬼的力量传递下，已经支撑不住，要么被饿鬼掰断，要么就脱力落地，更有甚者，还被饿鬼握住，反向攻击起阳平城的战士们。 有几只饿鬼，仗着身材高大，握住战戟，朝着阳平城战士横扫。只是一击，就将几十个战士击倒在地。 很快，在饿鬼的冲击下，外围的六支小队，就出现了伤亡。 战线前几排的五十位阳平城战士，受到这猛烈的攻击，都没有撑住，被饿鬼或用手抓死，或用战戟戳死。 等到这些战士身死之后，对面的饿鬼一时竟然停止了攻击。它们手脚并用，将死亡战士的尸体拖到饿鬼的阵营之中，就当着阳平城其他战士的面，撕扯起来。 场面一时很寂静，在晨光的照耀下，几千饿鬼分食阳平城战士，有一具尸体甚至被撕扯成了几十块，血液四溅，这分食物的一幕，显得太过血腥。 “饿鬼仍然是凭借本能行事，虽然队伍壮大了，但是没有形成有效的攻击，只是一味地依靠力量取胜。”悬在半空中的方皓泽，眼看了这残忍一幕，立即得出了结论：“敌人虽然来势汹汹，但是没有指挥，仍然可以战胜，这个弱点可以抓住。” 想了想，方皓泽通过信仰通道，给下方的指挥者方华，传递了一道信息。冥冥之中，那道信仰丝线，就有一段信息反向传递到方华的心中。 中军之中的方华，在饿鬼食人的时候，就已经愤怒起来，他也敏锐地发现了饿鬼的弱点。突然间，他身体一震，得自方皓泽的信息，已经到达了。“先尽量反击，若不得结果，该丢军保帅。” 这也是出发之前，方皓泽做下的预案。实际上，在中军和外围六华阵的扇形队伍中间，有一支两三百人的机动队伍。这支队伍，原本是策应中军与外围的衔接，但是在必要的时候，也是抛给饿鬼的诱饵。 原本，方皓泽做此预案只是以防万一，没想到最后一刻，竟然真有可能要用上。 方华回味着方皓泽的命令，这命令本身并不确定，留给自己的操作空间很大。他没时间纠结，下意识地遵循着自己的情绪，发出第一个命令：“全体都有，趁敌方骚乱，全力进攻。” 这是一招险棋，面对比自己强大许多的敌人，当以防为主，但是方华偏偏下意识地选择了出击。 半空之中的方皓泽眼看了这一幕，本能地想要阻止，但是下一刻，他生生地忍住，还是觉得先看看方华的指挥。既然队伍的指挥已经交了出去，他可以做到用人不疑。 战场之上，随着方华的命令，阳平城的战士们重新组队。原本是圆形的六华战阵，变为对抗的方形阵法，但是当进攻的决定做出后。这支军队，几息之间就转换成阳平城众人最擅长的飞鸟阵。 原本顶在前线的战戟军，此刻一分为二，化为两翼。中军主动后移了几分，机动部队则归于中军，只是位置还在中军前方，以做护卫。 对面，饿鬼队伍仍然在争抢方才首轮冲击时，不幸阵亡的阳平城几十具尸体。在不断的撕扯之中，那些尸体已经残破不已，有几具尸体，在饿鬼的手中，依稀只看到染血的骨架。 这些饿鬼只顾口中的食物，没有任何一头饿鬼关注阳平城战士的表现，甚至对阳平城战士变换阵型毫无反应。 “出击！叫这些畜生感受一下我们阳平城的怒火。”等到阵型变换成功，方华终于憋出心里积累的火气。同僚被临阵分食的愤怒，将用行动来洗刷。 “战！战！战！”因为受到同僚惨死的刺激，阳平城众人在原本就受到神术加持的基础上，再度爆发出一股猛烈的精神。众人身上的神术，原本荧光点点，受到这股精神的激发，顿时各个放光，似天兵神将。 身处阵中的阳平城战士，顿时觉得又一股力量从身体中传来，不由自主地就挥动了手中的武器。 中军的朱砂箭，再次密密麻麻地射了出去，准头比方才第一轮，甚至提升了一倍还不止。几千箭矢，在空中形成了又一片箭雨，纷纷落到饿鬼身上。 这些饿鬼此刻还在争抢着残破的尸骸，也没有防备，它们只感觉头顶一股寒气袭来，本能地放下争抢，将头抬起，眼看上方。就在这个时候，箭雨落下，不少箭矢正中敌人弱点，大部分箭矢都在饿鬼抬头的那刻，落入其眼眶弱点之中。 “蓬蓬”烟花一般的火焰，在饿鬼的队伍之中燃起，那火焰仅有拳头般大小，正是朱砂箭自燃的情况。烟花此起彼伏，伴随着饿鬼痛苦的嘶嚎声。只是这一轮，敌方又减去了五百。 死去的饿鬼一一倒地，很快化成火焰，这火焰迅速燃烧殆尽。原处的饿鬼，在方皓泽的眼中，就变成了一点点真灵，不断地投入天空之中。 中军的袭击并没有结束，很快，第二轮箭雨又从阳平城一方，射向饿鬼。可是饿鬼只是缺少智慧，并不是毫无智慧的禽兽，再次受到箭雨的攻击，已经懂得防备，这些饿鬼双手高举，在面前挥动。细细的朱砂箭就再也不能没入队伍中，仅有少数落到饿鬼的身上，造成些许伤害而已。 就在这个时候，两翼的战戟军已经做好了攻击的准备。这些战戟军，分成几排，前后互相策应，都将三米长的战戟高高举起，直直地刺向饿鬼们。 两翼一边攻击，一边还形成了合龙，连接受到攻击的饿鬼们一时猝不及防，被战戟撑着，就不由自主地陷入了两翼的合围之中。 身在半空之中的方皓泽已经看到，这些饿鬼被阳平城的众人包围住，陷入阵型之中。但饿鬼也十分凶悍，都吼叫着，双手挥动，向着周围撕咬攻击。 虽然接连受到方皓泽神力和几轮箭雨的攻击，饿鬼减员不少，但是仍有两千余数。阳平城堪堪四千余战士，将这些饿鬼包围住，也不知能否实现战局的逆转。 ------------ 第六十五章 一场苦战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当阳平城众人将饿鬼团团围住的时候，这场短兵相接的战斗，进入了白炽状态。方皓泽悬在香火神座上，时刻准备着释放神力，救下自己的战士。他有点紧张，战局最终仍会取得胜利，但是以手下战士拼命得来的胜利，对方皓泽来说，是一种失败。 这不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时刻，阳平城每一个战士的性命，既是未来打开这方空间通道的保证，也是自己征伐其他世界的武器。 浓雾在这处战场弥漫着，远处五气朝元的光柱，十分明亮，照耀在每个阳平城武士的脸上。他们的表情，有的愤怒、有的坚毅、有的惊惧中夹杂了悲愤。一股精神的火焰，在熊熊燃烧，最后的决战，立刻就要到来。 这是一场赌博，全凭指挥者方华灵光一闪的命令。方皓泽深知，战场上的胜利，往往只在刹那间的选择。既然自己信任的手下做出了选择，那方皓泽就等待最终的结果。 “杀！”不知道是阳平城哪位战士，突然喊了一声。 “杀”“杀”“杀”，更多的战士也跟着喊了起来。 战戟纷纷地刺向被围住的饿鬼们身上，俄而还有不少朱砂箭落在饿鬼们的身上。最后的拼杀，猝不及防地到来。阳平城众多战士，用高亢情绪给战场的终章，拉开了帷幕。 出乎意料的是，饿鬼凭本能行动，脑容量还不足以支撑过多的思考。当几千饿鬼被围困成一团的时候，外面的饿鬼被封住了方向，只能胡乱抓咬，里面的饿鬼更是似无头苍蝇一般，茫然不知所措。 近千只三米长的战戟，整齐划一的戳中饿鬼的身体，每一击都能带走一大片血肉。身在外围的饿鬼愈发激起凶性，但始终被战戟顶住，难以行动。 才过了两三息的时间，这些饿鬼就因为攻击难以奏效，将无处发泄的情绪，转而对身处包围圈内的饿鬼们动起手。 方华抓住敌方混乱的机会，对中军弓箭手的提出了加速攻击的要求。一支支朱砂箭被放入弓弦，一拉一放之间就射向一头饿鬼。箭雨密密麻麻，无情无尽，就算是十比一的准确度，每一波箭雨也能带走近两百饿鬼的性命。 只过了半刻钟，又有近千饿鬼被中军灭杀。很快，敌方的饿鬼就只剩下一千多，减员达到了五分之三。 “好样的。”方皓泽关注着战场，不禁为己方的行动开心起来，战场上的这种趋势保持下去，很快阳平城就能攫取胜利果实。比自己预先设想的苦战，要顺利许多。 而在战场上，身处中军的方华，眼看着这一情况，也不由地露出喜悦的表情。饿鬼就是传说中少见的猪一样对手，竟然在战争的时候玩起了内战。他收起手中的弓箭，从腰间将那柄砍刀取出，高高举起，就要发出最后的号令。 就在这个时候，被围住的一千多饿鬼，突然发生了变化。几乎是同时停住了动作，又像是受到了指挥一般，齐齐地对外，一起发出了吼叫声，声浪甚至扬起了荒野上的灰尘。 目睹了这一刻，战场上的方华，固然是大惊失色。就连身处半空之中的方皓泽，也陷入了沉思。 就在同一时刻，伤村的地宫中，身着黑衣的梦襄捧着山河盘，面露冷笑。“第一场正式的战争，我怎么能和以往一样不管不问。就算这些饿鬼的命运注定要被全歼，那临死前的，也不可以默默无闻啊。”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不断地发出精神力，在伤村之中，遥控指挥起那浓雾之中的战争。一道道肉眼难见的波纹，从这处地宫之中发散出来，穿过空间，到达战场上众饿鬼的脑海。 这些饿鬼在得到了指挥后，先是齐齐吼叫了一声，然后纷纷调转了身体，呈现同心圆的形状，一个个身体对外，做出了攻击的准备。 就在方华等人的眼皮底下，这些饿鬼随即选择了一个突破口，争先恐后地发动了攻击。 几米高大的饿鬼，战斗力还是非常强悍的。之前在没有指挥的情况下，这些饿鬼就对阳平城的武士们形成巨大威胁，如今有了指挥，这些饿鬼的战斗力达到了一种恐怖的程度。 这次战争，已经和以往任何一场战争不同。方华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迅速地调整阵型，不得已将合围的战阵，继续变动成防御的方形阵法。 再度形成了战戟队伍在前，弓箭手在后的攻击方式。于此同时，方华也不再犹豫，口中大声发出命令：“战戟手顶住，机动部队出动。” 两百余位机动部队的成员，纷纷手持着砍刀，从阳平城战阵之中出列，从侧翼绕到饿鬼身边，纷纷发动自杀式攻击。 这些机动队员，都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每一个战士的攻击都十分凌厉。他们持着砍刀，不要命地向饿鬼们的身体下部砍去，身上的神术光芒，愈发灿烂。 这两百名队员，给饿鬼造成了明显的骚扰，许多饿鬼被吸引了注意力，转而向着侧面进攻。两百来位队员，瞬间被一千多饿鬼淹没，一阵嘶吼声音继续响起，又一场争抢尸体的行动，在饿鬼的队伍中发生了。 “哼，这些饿鬼就是野性难驯。”伤村的地宫之中，孟襄脸色一变，愤怒地说。此刻，空气之中无形的精神力波，激荡起来，似乎仍在努力控制战场上的饿鬼，但是饿鬼受到了血肉的刺激，对孟襄的命令不管不问。显然，阳平城战士用自己的生命，打断了饿鬼受到指挥的过程。 “看来，这救世主非常懂得变通，也十分果决。必要的时候，能勇敢壮士断腕，令人佩服。”孟襄冷笑：“可是也只能做到这程度了，在几十万的饿鬼面前，绝对的实力，能打破一切的算计。算了，这次战争我就不掺和了，任由救世主发挥吧。” 说完，孟襄果然不再干涉战争，身周的精神波纹，被他猛然一收。他托起山河盘，继续地关注战场。 剩下的战争没有丝毫的意外了，方华已经无需提醒，再度摆出飞鸟阵，几息之后全歼了这批饿鬼。很快，又有一批真灵被阳平城众人净化，化为纯粹的光，回归了这片空间。 ------------ 第六十六章 搬师回城(元宵节快乐) 雾气轻轻地身边缭绕，取得胜利的阳平城战士们，这次没有像以往一样欢呼。大家沉默着，有一些人主动地收集起阵亡战士的尸骸，这些尸骸已经没有完整的形状，大部分都被饿鬼们撕扯的只剩几根骨骼。血肉基本是没有的，因为都在饿鬼的争抢中被啃食干净。 方华双手紧握，站在荒野之上，眼神中既背且愤。神风队的其他队员，也跟着他，并站在他的身后，一起沉默地看着战士们在战场上打扫。神风队如今除了方华以外，只有八个人，剩余的几位刚刚也在那场战役中死亡。 “他们没有白死，是他们用生命的付出，替我们争取到胜利。”在方华等人出神时，不知道何时，方皓泽的声音从身边传了过来。他轻声地安慰道：“他们更不会白死，因为隐藏在浓雾中的邪恶，终将用净化来洗刷自己的罪恶。” “黑暗必死，神圣无敌！”方华等人眼睛一亮，不由自主地高喊起来，这种情绪也瞬间传染，在场剩下的几千人，一时间都跟着高声喊起了口号。众人暂时忘却了悲伤，升起了一股同仇敌忾的情绪。 不少战士一边高举手中的武器，一边还留着眼泪。许多人第一次意识到，过去千年，生疏陌生的人际关系已经被战友般的感情所取代。 就连方皓泽，也十分欣慰地看到这一幕。阳平城经过自己几个月的改造，不但重建了社会关系，更重塑了人们之间的感情。在方皓泽刚刚降临的时候，人们还互相防备，甚至不少人，曾经故意躲在阳平城的深处，孤独地藏在某一间四周没有活人的孤僻住所。 静静地看了一会，方皓泽没有像往常一样做一些发言，鼓舞大家。此时此刻，自己只需要在场，就能表示一切。 等到大家的情绪发泄结束，方皓泽复又张口，问向方华：“你们将战场打扫完毕后，将队伍整理好，再将伤亡情况报给我。” 说完，方皓泽径自走到战场的最边缘处，饿鬼们过来的方向，四处观察起来，还坐上香火神座，朝来处远眺。过了好大一会，才从香火神座上落地，眼神里不由地隐藏了几分担忧，也不知道看出来什么端倪。 也就是这一会，战场上的打扫工作已经完成。阳平城战士们，将战友的尸骸装到一起收好后，又在方华的要求下，重新整队。士气不可避免地下降了，毕竟不少人亲眼看着几百战友被饿鬼撕扯，那记忆想必会在脑海中留存很久，午夜梦回时，还会出现几次。 “大人，战况已经整理出来。”方华来到方皓泽的面前，将刚刚得到的数据，汇报出来：“我方死亡278人，歼灭饿鬼5120只。” “嗯，这次损失很大。”方皓泽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又不经意地说。 “自从大人定下了扫荡饿鬼的决定以来，我们在荒野中一共战斗了4个月零7天，共414人在大小战役中阵亡，今天阵亡的人数，数倍于之前的总数。”方华声音低沉地回答。 “那歼灭饿鬼总数，是多少？”方皓泽听到了这个数字，沉默了几息时间，才复开口。 “5万7千只。”方华不假思索，立刻回复。 “你可知道，为何过去几个月的伤亡累计，只是今天的一半？那是因为过去几个月，隐藏在雾中的邪恶，没有对我们真正重视，或者说，直到现在，对我们也不是很重视。” 方皓泽缓缓说：“也许对方是出于某种目的，故意要我们阳平城中的战士，为那邪恶的首领清洗饿鬼。如今，五气朝元阵法树立后，对方认为我们的实力更加强大了，在不断送饿鬼来给我们净化的同时，也加派了人手，要消磨我们的力量。” “那邪恶首领要消磨我们的力量，尚且可以理解。那那邪恶的首领，为什么要将手下送给我们净化？”方华略有些疑惑。 “我也是从你刚刚报上来的数字，才推断出这一结论的。”方皓泽沉吟了一会，才继续说：“我们阳平城经过这几个月时间，累计损失四百余人，相对于阳平城原本5214位城民，不到十分之一。而据阳平志记载，过去阳平治下顶峰时期的人口是五十几万，我们近期歼灭的五万余只饿鬼，也是不到十分之一的比例。” “两者的比例如此接近，这肯定不是巧合。”方皓泽斩钉截铁地说出了结论。 “的确有理有据。”方华一脸虽然不明白，但感觉很厉害的表情，对方皓泽从一组数据间，就得到的结论智慧十分佩服。 “如今我们阳平城还剩下不到五千人，按照现在饿鬼的进攻规模，阳平城众人不能久战下去，哪怕每次有我神力支援，也不能坚持几次。”方皓泽顿了顿，眉头稍皱：“幕后的首领在用这种方式，试探我们阳平城包括我的实力，形势非常危急。” 方皓泽越来越觉得，如果不做好防备，浓雾深处的黑手，可能会在最后给己方关键的一击，届时的伤害一定非常沉重。而这种现状，暂时很难改变，因为即使损失了五万余饿鬼，对方手中还掌握了几十万饿鬼。 反观阳平城，只有不到五千力量，虽然能上战场的几千人如今几乎都升至三阶，但阳平城中还有几百人留守，没有战斗力。 巨大的力量反差，让方皓泽心情沉重。对方拥有横扫阳平城的力量，如果浓雾中饿鬼首领不管不顾，直接发动战争，方皓泽肯定难以从中活命。 他眼睛环视了周围，阳平城的战士们都是一片愁云惨淡的样子，今天的战争给大家带来的负面影响，委实有点过大了。 “先整队回去吧，回去你召集神风队剩余的几人，再将景祭祀、方和田都叫上，与我一起议事。”叹了口气，方皓泽暂时压下了心中的负面情绪，缓缓地交代道。 这一支伤兵，在方华的整顿下，于是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家的方向赶去。来路时，大家兴兴，归路时，大家缺缺，这就是弱者的命运，随波逐流。 ------------------------------ 元宵节快乐，在古代，今天可是非常热闹喜庆的日子，祝福大家都能日日欢喜。 ------------ 第六十七章 我有张良计 阳平城，先师府，议事大厅。 方皓泽坐在上方的主座上，脸色淡淡的。大厅两侧一溜的椅子上，坐着神风队、景祭祀和方和田等人。 座位略显稀疏，空了三四个椅子，那是神风队中在昨天那场大战牺牲者的位置。 经过了一夜的休息，方华和其他神风队队员们，此刻表情镇定，从悲伤中也恢复了少许。 环视了一眼，除了方和田这位内政主管外，方华、景祭祀等人，均是接近三阶顶峰的修为，在神力的感应中，众人身上强烈的能量，甚至微微引起周围空气的扭曲。精兵强将，都是自己的手下，这让方皓泽颇有些欣慰。 因为方皓泽没有发话，气氛一时凝重，等到他满意地收回了注视的目光，才缓缓开口：“昨日，阳平城战士们，在城外与饿鬼们一场大战，损失不少，相关数据还请方华与景祭祀，方和田通报一下。” 于是，方华起身，将昨天对方皓泽汇报的数据，复又重新与其余人说了。 等方华说完，方皓泽示意其坐下，也不给其他人议论的时间，自己立即开口道：“饿鬼的首领，对我们阳平城实力预估非常准确，从我降临到这空间之后，所有的战争节奏，都在对方一手掌握，直到最近我才有所察觉，这不可谓不恐怖。诸位都是阳平城幸存者中的精英，可有什么建议、想法？” 话一说完，方皓泽威严地注视着众人，目光炯炯，脸上透着期待。 “大人，我昨天并不在场，我有疑问，饿鬼首领是不是能准确控制这些饿鬼的行动。”景祭祀首先站起来，这位老顽童此刻也收起了性格，一脸认真的模样。 想了想，方皓泽才开口：“景祭祀这个问题，对我有所启发。我昨日一直在半空中注视着战争，起先饿鬼们的攻击毫无方寸，随后在被围攻，即将被全歼的时刻，突然像是得到指令一般，突破了阳平城的围困。” 说到这里，方皓泽俊逸的脸上，眉毛一扬：“这说明对方首领，掌握了一种远程控制饿鬼的方法，可以对饿鬼进行控制。不过，我也注意到，昨日在阳平城防线被打破的那一刻，饿鬼居然失控了，遵循着本能吞吃尸体，忘记了战斗。” “这说明对方控制手下饿鬼不能十分圆满，至少没有压住饿鬼嗜血的本能。”说到这里，方皓泽双眼一亮，心里对这些饿鬼，总结出两种针对性的看法。 但他没有继续说出来，把这个机会留给手下表现。一方面是期待众人有更好的看法，另一方面是通过这种方法培养手下的自信心和能力。 这是方皓泽在两次转生中，慢慢摸索中的管理原则，他也从主世界管理学科书籍中，对这一观点得到印证：真正的上位者，需要在关键时刻把握方向，不能时时做保姆，打乱手下人的行动能力。 果然，方皓泽将自己的观察说出来后，方华也站起身：“大人，属下昨日身处战场，许多情况没有大人观察的透彻。但是从大人的观察看，属下可以推断，那首领必定无法准确控制饿鬼的行动，属下深记饿鬼第二次突破包围时的凶残，那一刻它们的本能，压住了来自头领的命令。这是指挥饿鬼时，要注意利用的大弱点。” 点了点头，方皓泽立即对方华的看法给予肯定：“方华说的没错，这正是我所得到的结论，大家记住，随后我们可以根据这一弱点，针对性地指定战法。还有没有其他的观点了？”方皓泽继续环视众人一圈。 “大人，我也有看法。在大人神力探测下，可以肯定，那首领是在远程控制饿鬼，在战场之上，这种法术十分稀少。属下觉得，这种远程控制，可能是基于饿鬼的本源发生，必定有这巨大的缺陷。”景祭祀不亏是法系专研，从方皓泽的描述中，也提出了针对性的看法。 “不错，的确是这样，我昨天也有所感，事后还下到战场上做了一番观测。确定了这种远程控制饿鬼的办法，不是事先准备的法术，而是基于饿鬼内在本源。”方皓泽抚掌：“如此一来，大家可以制订出什么针对性的战术吗？” 话一说完，方皓泽双手在面前一抹，两道神力就从左右双手中释放出来，在空中形成一片光膜。这光膜约有十平米大小，竖立在大厅之中，方皓泽右手食指伸出，对这光膜轻轻一点，后者随即落了下来，平铺在半空之中。 下一刻，这面光滑的薄膜上，就生出种种地形，有荒野和盆地、丘陵点缀。中央之处，一座城池慢慢升起，这城池十分厚重，城门上的牌匾清晰可见，众人不由自主地围上来一看，果然上面写着阳平城几个字。 “我这几个月跟随大家战斗，也并非一味旁观，这是我总结的地形沙盘，大家可以在这上面继续推演战术。”方皓泽轻轻一笑，耗费了一百份标准神力，借鉴了主世界战争思路，制造了这么一面沙盘。 这沙盘的地形，是自己跟随阳平城部队四处争战时观察记录了。托神格玉盘的力量，才能事无巨细地将地形记录下来，完美复原的程度，甚至可以精细到地面一小道河沟。这沙盘一出，也令阳平城第一次拥有完整的俯瞰地形，对后续升级的战争起到关键的作用。 美中不足的是，沙盘目前还不能涵盖阳平治所有空间，覆盖的面积大约只相当于城外荒野的二分之一。另外的地盘，还在迷雾的笼罩下，不能得见。 “大家都过来吧，对着沙盘来商量一下。”方皓泽首先从主位上站起来，来到大厅之中。方华等人也依次走了上来，纷纷赞叹。 “有了这个宝物，排兵布阵更方便了。”方华喜滋滋地看着沙盘，发自肺腑地说。“大人真是厉害，能拿出许多超绝的东西出来。” 只有景祭祀盯着沙盘，若有所思：“大人，我记忆之中，似乎也看过类似的宝物，只是枯坐太久，忘记了相关的记忆，不过那宝物对阳平治空间，十分重要。” 点了点头，方皓泽将景祭祀的话收到心里。脸色平静，叫人瞧不出想法。 ------------ 第六十八章 你无过墙梯 且说众人围了上来，赞叹了一番之后，立刻就进入了正题。 在这面巨大的沙盘前，方皓泽首先进入正题：“方才大家分析出敌方的两项致命弱点，现在来商量一下具体的战术。” 说完，方皓泽右手在半空中虚点，沙盘中的阳平城就似装上了灯光一般，点亮了。照亮了沙盘周围的一圈地盘，地面的黄土都纤毫可见。 “这是我们阳平城，不用介绍。”方皓泽说着，眼看向四周围过来的众人：“如今静等诸位高见，大家可以使精神力，在这沙盘上尽情推演。” “好，我先来，假设城外南方五里处，有一支五千左右的饿鬼队伍，我方四千人应敌。”方华上前一步，预设了条件。 话音一落，沙盘上轰隆隆地一阵声音出现，南方的迷雾中，一片饿鬼就出现了，队伍稀稀拉拉的。与此同时，阳平城城门大开，一众战士也排列整齐地出发。 “我操纵饿鬼，你来带领己方。”方皓泽站在主位的方向，对方华介绍。 这种新奇的战斗方式，有点像是实时模拟游戏，在主世界还颇为流行，到此方空间，也让大家称奇，众人也饶有兴趣地围观，另一当事人方华，更是打起精神，投入到这战争之中。 “不必留手，我配合你。”方皓泽看着方华：“你现在的推演，关系到同僚的生命。” 听到了吩咐，方华也点了点头，一脸认真地操作起来，目光紧紧盯住沙盘。 此刻，沙盘上的两支队伍，已经离的很近了。考虑到阳平城众人有方浩泽神力探测的加持，首先是阳平城的队伍，发现了前方的饿鬼们。 “先组方阵，战戟军在前，弓箭手在后，刀斧兵侧翼。”方华下了一声命令，随即这沙盘十分有智慧地，将阳平城几千人变换了阵型。这沙盘上，顿时一阵萧瑟的气息，阳平城战士们兵甲撞击的声音都模拟跟真的一样。 反观另一边的几千只饿鬼，依旧懒散，没有丝毫阵型可言，勉强维持着队伍不散而已。懒洋洋地继续向着前方走着，不时还有内斗。 因为地图被等比例大幅缩小，两息之后，饿鬼终于发现了前面的阳平城战士们，立刻像打了鸡血一般，吼叫着奔跑过去。几千只饿鬼奔跑的气势惊人，顿时在这片荒地上扬起一阵灰尘，在神力沙盘的模拟下，众人从上空看去，这几千只饿鬼跑过的地方，一路将迷雾都染黄了。 “饿鬼的第一波攻击，就是这种冲击。因为对血肉的渴望，让他们可以不顾一切地奔袭过来，这种本能的战斗方式，力量十分巨大。”方皓泽轻轻一指，操作这神力沙盘，对方华解释到。 历经了好几几个月战役的方华，自然已经知悉这个规律，他指挥着己方的队伍，原地好整以暇，前面大概一千多名战戟手，依次排出十几队，前后叠加。前后两支横队，并不是笔直地排列，中间错开一个人身，令三米长的战戟，都能穿插着对外，不至于顶到前方战士的后背。 快了，饿鬼就在眼前。几乎是摆出阵型之后，饿鬼就呼啸着从正面撞击到这支队伍上来。两支队伍短兵交接的刹那，就有几十阳平城战士毙命，但是饿鬼也有不少受创。 “战术还没有明显的提升，这种战术，是昨日已经被验证过，并不十分有效。”方皓泽摇头点评，对着沙盘继续操作，那些饿鬼顿时乱了起来，开始争抢死尸。 “两侧刀斧手上前，战戟兵后退。”方华对方皓泽的点评，没有回应，只是指挥着沙盘上的战士们，用行动作出了解释。 顿时，有两百名刀斧兵从两翼上前，飞快地冲到饿鬼面前，在争抢尸体的饿鬼中，各自选择了一片区域，从四面八方发动了攻击。 两百刀斧兵数量不少，但是对面的饿鬼有五千之众，顿时这两百人就像撒胡椒面一样，隐没入饿鬼之中。 方皓泽摇头，他已经看出来方华的策略。果不其然，沙盘上的饿鬼，突然间散做几十个小队伍，每个小队伍有一两百饿鬼。这些小队伍，每一支都被一两个刀斧兵勾着，朝着大部队的方向四散起来。 饿鬼的本能，此刻发挥了作用，眼前有一两只现成的弱者，对面有有几千严正以待的军队。这些饿鬼下意识地选择了眼前的刀斧兵，吼叫着追逐上去，就要将那零散的刀斧兵撕杀。 顿时，几千饿鬼的规模优势就不再拥有了。刀斧兵竟然仗着身小灵活，一步步将饿鬼带的四散开来，互相之前拉开十分大的距离，偌大的战场。饿鬼们的战线不断延长，每延一分，就代表饿鬼的弱点被放大，战力被缩减。 “战戟军和弓箭手上阵。”方华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被刀斧兵分割过一遍的饿鬼，如今哪里是阳平城战士们的对手。 一阵箭雨四射，一排排战戟刺向前方的敌人。在阳平城大规模的队伍面前，两三百只的饿鬼小队根本不是对手，照面之间就被全部歼灭，偶尔也有一两位刀斧手坚持到友军前来，被友军救下，再度归队。 虽然饿鬼的总数并没有减少，但是因为受到本能的驱使，这些饿鬼难以形成有效的反击，更不能立刻组织起阵型，只能成为待宰的羔羊。 只见阳平城的战士们，一往无前，沿着原本整队的中心，从内向外扫荡，几刻钟后，就将战场上的饿鬼们歼灭。 “很好，战术设计的不错。”方皓泽点头肯定，一边拍手。 方华不亏是自己培养起来的出色指挥者，方才的模拟战斗。充分利用了饿鬼的本能，叫地方难以指挥这支饿鬼。尤其是，方华还抛出刀斧兵做诱饵，将对面的几千饿鬼，分块地分割成几十份，逐一击破，堪称完美。 等方皓泽拍完了手，战场上的迷雾稍淡了，众人将视线向战场投射过去，被歼灭后的偌大战场，还有不少哀嚎的刀斧手，有的已经濒临死亡，有的幸运地只受轻伤。 “报告大人，我方刀斧手毙命97人。”方华数了数，对方皓泽说。 “你的战术已经很完美，在没有我神力支援的情况下，以少击多，取得了胜利。”方皓泽点头总结：“不过，有一个致命的缺陷，我们阳平城只有不到五千人，如果每场战役都有近百减员，那还撑不到最后的胜利，阳平城中的战士们，都要葬身在前线了。即使有我的神力支援，最多可以保护前面二三十场人没有伤亡。根据饿鬼的几十万数据来算，后面还有二三十场战役要打，最终我们还是活不了几个人的惨胜。” “属下无能。”被方皓泽这么一指点，方华也略有羞愧地低下头。 “不必做女儿状，这是实力对比过大所致，你的战术十分成熟。”方皓泽肯定地说道。 “那既然实力相差这么多，我们阳平城战士左右都要死，战役还怎么进行？”景祭祀此刻也皱着眉头，担忧地问。 “无妨，我有张良计，他无过墙梯，你们来看看我设计的这套战术。”说完，方皓泽伸手一抹，神力沙盘上又是一副不同的景象。 几刻钟之后，等战局结束，众人纷纷面露欣喜道：“大人英明！” --------------------------- 求订阅，最近几章，均订都快降到个位数了。如果大家觉得太贵，隔三岔五支持一下也是爱。么么哒 ------------ 第六十九章 决战 阳平城又迎来了新的一夜。 夜晚并不黑暗，且不说远处天空，接天连地的五道光柱，就是眼前，阳平城外的还有一层神力的守护，那是方皓泽大人，刚刚降临时，就发出的神术。 阳平城在一层神光的护佑中，已经度过了几个月宁静的夜晚。 阳平城占地面积很大，按中轴对称布局，由外城，宫城，城墙高达六米，墙基厚十几米，泥土垒成的城墙，历经时光，又夹着了残存的香火之力，如今是一种深沉的玄色，十分厚重。 这种中古时代古华夏国的建筑工艺，在主世界，是停留在书籍上的知识。所以方皓泽降临之后，因为好奇，还曾经在阳平志上研究过这种建筑方式。 阳平城城墙采用“蒸土筑城”法，即把糯米汁、白粉土、沙子和熟石灰掺和在一起夯筑而成，虽为土城，但具有石头一样坚硬的质地和抗毁力。 建城之初，督工会以以铁锥检验，凡锥入一寸者，便立刻拆掉重建，因此建筑质量奇好，“其坚可以砺刀斧”。如果只是防备冷兵器，这样的城市，其抗击打能力，足以令人放心。 阳平城外也有护城河，但是据方皓泽的观察，这些护城河居然填满了黄土，离奇地成为一片平地。他并不知道，过去几千年，每个夜晚都有饿鬼一路携带世界外的黄土一路泼洒，护城河早就被填平了。 此时刚刚入夜，城墙外每也必到的饿鬼，此刻应该还在出发的半路上。 城墙顶部，荒寂了千年的垛墙上，此刻每隔一步，就站着一位弓箭手。这些垛墙在高大的城墙顶部，筑于墙体外侧，有连续凹凸的齿形垛口，可射箭和瞭望，设计之初，就是弓箭手值守的最佳位置。 城墙城门正中央的城楼上，方皓泽和方华等人，静悄悄地站着。 这里是城墙顶上最高层的建筑，平日登高瞭望，战时主将坐镇指挥，是一座城池重要的高空防御设施。 在阳平城高大的墙体外侧，每隔一定距离，还会有凸出于墙体外侧的一段半圆形平台，这是马面。 马面的使用是为了与城墙互为作用，消除城下死角。在马面之上，还建设有敌楼中，阳平城的战戟军和刀斧手正在其中严阵以待。 利用敌楼外凸和高大建筑的特点，可以观望敌人，又可以凭借敌楼从正面及左右两楼间三个方面的交叉火力，狙击敌人，随时点线相连，编织严密的高空火力网。方皓泽将部分战士安排在这里，除了有战戟和刀斧攻击外，这里还有矢投石器械，可以远程打击敌人。 从垛口到城楼，再从城楼到敌楼，阳平城几千战士，全副武装，等待着，这是方皓泽的计划。此刻，他和战士们一起，等待宿命中的对手。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离入夜一个时辰后，城外的不远处，就传来了阵阵嘶吼声。在远处五道光柱的照耀下，迷雾里鬼影重重，那些几米高的影子，遵循着几千年来的习惯，又一次从迷雾的深处，跋涉遥远的距离而来。 不一会，那些身影就走得近了。高大的身形，在远处就能看到清晰的五官，它们张大着嘴巴，獠牙上全是口水，对阳平城露出垂涎的态度。 迫于早先方皓泽神力的保护，这些饿鬼们虽然密密麻麻，无穷无尽，一只挤着一只，但都默契地在神力之外停住。各个都呆立着，看着阳平城，也围着阳平城。 在神力光罩的的保护下，饿鬼们的嘶吼声传不进来，阳平城中一片安静，阵严的战士们，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大家都能看到城外的景象，外面好似饿鬼的海洋，茫茫的几十万只饿鬼，将视线中的荒野填的满满的。无声又震撼的一幕，几乎快要令人窒息，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握紧手上的武器，给自己争取一点点安全感。 方皓泽看了看四周，方华等人回了一个做好准备的表情。 下一刻，方皓泽伸出右手，食指对着面前一指，保护了阳平城几个月的神力光罩，就像气泡一般，突然碎裂，化为点点星光，复还了神力本源。随后，方皓泽食指画了一个圆，笼罩着阳平城的万千星光，就顺着他食指的轨迹，在空中形成了一条光带，白茫茫的十分美丽。 这神力光带在阳平城半空轻轻地转了一圈，最终一头扎入城墙之中，引动了城墙之中原本古老的香火之力。新旧的力量，穿越时空，在城墙上找到了结合点，随着城墙一阵光芒闪过，方皓泽后来耗费几千神力施法的神术，就被固定在这阳平城墙上了。 肉眼再次看去，这阳平城的城墙，又恢复了古旧的颜色。 神力一去的刹那，几十万饿鬼的嘶吼声浪，就传进城墙上众人的耳中。和声浪一起靠近众人的，还有喜出望外的饿鬼们。 这些智慧较为低下的怪物们，来不及思考眼前的神力为何消失，就急急地上前来，伸出爪牙，啃咬着阳平城城墙。 “弓箭手，放箭。”“敌楼投石。”方华一声大吼，四周两位传令战士，就带着这命令一路沿着身边的城墙跑了起来，所到之处，战士们立刻装填投石，弯弓射箭。 “嗖嗖……”密密麻麻的箭雨，从空中撒向地面。特制的朱砂投石，也随着敌楼上战士的操作，“砰砰”地落到了饿鬼中间。 朱砂箭挨到饿鬼，就能点燃一团火焰，密密麻麻的箭雨，给下方的饿鬼产生了极大的伤害。而特制的朱砂投石，是在石头上抹遍了朱砂，每次落到地面，都能清空一片土地。 这是第一轮攻击，地面上许多饿鬼在其中被击杀，化为点点真灵飘上天空中。 “继续攻击不要停！”方华发出号令，身边又有两位传令的战士一边高呼，一边沿着城墙跑了起来。 又一轮箭雨和投石呼啸着落了下去，阳平城周边的饿鬼瞬间就少了很多，天空中漂起漫天的真灵，十分美丽。 这就是方皓泽的战术，倚靠阳平城，对饿鬼发动攻击。充分利用了饿鬼几千年来养成的古怪习惯，以逸待劳，叫隐藏在暗中的饿鬼首领，也没有办法阻止。 这种状态下的攻击，对阳平城的战士们十分轻松，底下的饿鬼仿佛靶子一般，任由城墙上攻击。 ------------ 第七十章 迅疾杀敌 眼见攻击如此轻松奏效，城墙上的战士们也多有喜色，干劲更足地施为起来。 “大人，为何过去不利用这种方式攻击？”身边的方华，看到攻击效果这么好，不由地问。 “非不能，实难为啊。”方皓泽摇摇头：“阳平城在我降临的时候，城墙上的香火之力就极度微弱了，若不是我及时降临，要不了多久，就城破人亡了。所以我才施展神术，在阳平城外做了一层保护。” 方皓泽说到这里，不由苦笑：“我这神术，也就施展当天唬住了不少饿鬼，实际效果也有限，如果不是饿鬼后来不敢靠近，这神术只花了我几千份的神力值，只够撑一小会的。” 原来，这所谓的神术，只是一个样子货，只是震慑作用。只是虚晃一枪，给阳平城多争取一段时间罢了，没想到一击奏效。后来的饿鬼心生恐惧不敢攻击，居然被方皓泽硬生生地拖了几个月时间。 若不是形势危急，方皓泽也愿意用安全的方式，每次几百几百的出去扫荡饿鬼，徐徐图之。 但是随着浓雾深处那饿鬼首领的出手，眼前安全的假象，即将被刺破，方皓泽不如自己先动手，既不让对方看破，还能顺手完成净化饿鬼战术的转变，可谓一举两得。 “我们要赶紧攻击，据我估计，城墙上的神力，还够抵挡饿鬼几天的撕咬，万万不能让隐藏在暗中的饿鬼首领瞧出端倪。”方皓泽一向淡然的脸上，此刻也不由地露出一丝担忧。 箭簇一支支地射出去，投石一颗颗地滚下去，只是几刻钟的时间。地面的饿鬼就没歼灭不少，方皓泽将神力释放出去，不断地感应着战场的进度，令神格玉盘计算清理饿鬼的速度。 “6002，9，9871……”意识中，神格玉盘不断地报数，每个数据都在上一个数据的基础上猛增。 “这攻击的速度太快了，还要加紧速度。”方皓泽暗暗想着，对身边吩咐：“去城中工坊催促一下，叫方和田加快制造速度，今夜不睡觉，也要保证战士们有足够的战备武器。” 战争在任何时候，都是拼后勤和装备。身边的一位传令兵得到了吩咐，一路小跑地下了城楼，往城中飞去传令。 当天，在先师府中，方皓泽当场演示了这种新的战术后，叫众人为之称绝。无他，单单是这战术的思路，就跳出了以往的窠臼，从主动攻击，变成了防守攻击。 这也是在饿鬼几千年形成的本能弱点上的发挥，这样的攻击，最重要的是后勤力量。换言之，就是弹药要充足。 为了今夜的攻击，阳平城众人已经连续一周时间没有出城了，所有人，将城中的几个库房翻了底朝天，将能用的材料都找了出来，堆成了几座小山。 这些材料都被统一搬往城中广场上，几千个城民，花了一天时间，才将这些材料分门别类地整理完毕。 在一周的时间里，阳平城几千人，就在城中广场上搭建了工坊，加班加点，不断地赶制各种战备武器，才将城墙敌楼的库房，储备起一部分。如果不是担心饿鬼首领看出问题，方皓泽还想继续多赶制几天战备。 思索了一番，方皓泽继续将目光注视起城墙下方。一众饿鬼茫然地接受来自阳平城的礼物，想要反击，却又不知如何进行。 也有不少饿鬼，试图跳起来攻击敌楼，可是城墙上的敌楼众多，往往饿鬼才跳起身，就受到了弓箭手的优先攻击。不少神射手，能在第一时间射中饿鬼的眼眶，朱砂箭直没入敌人的头颅，一阵火花闪过，一头饿鬼就宣告毙命。 “12675，17864，19769……”意识中的神格玉盘忠实地将战场数据记录下来，杀敌数字不断刷新，令方皓泽十分欣喜。按照这个速度，顺利的话，今晚估计就能完成大半的饿鬼净化行动。 但这一切，需要有两个前提。首先，战备物资充足。其次，隐藏在暗中的饿鬼首领不会出手干扰。 目前，这一切进行的很顺利，两个意外都没有发生。方皓泽的视线中，城下饿鬼的净化非常快，万千真灵在空中飘荡，令空间法则震荡，隐没了几千年的空间意识，都在隐隐地觉醒。 “加把劲啊。”方皓泽紧握双手，紧张地关注着战场的一切。神力已经在城墙四周探测了几圈，一边是为了计算击杀饿鬼的数量，一边还为了防备暗中的饿鬼首领。 “1000001，102754，103978……”神格玉盘在意识中冷静地报数，击杀饿鬼的数量，猛然跨过了十万大关，这意味着，城墙下的饿鬼，已经少了五分之一。 几十万的饿鬼，即使少了五分之一，绝对数依然很多。单凭肉眼还看不出端倪，但是方皓泽感觉，城墙下饿鬼被清空一片，继续补充的速度，略微慢了一点。 与此同时，阳平城密集的火力，还没有停止，但速度也降低了下来。 “朱砂箭告急，请求物资支持……”“投石告急，请求物资支持……”突然，两位传令兵一路飞奔着来到面前。叫方皓泽担心的第一件事情发生了，他沟通神格玉盘，查看了最新的歼灭饿鬼数据：“150131”。 十五万出头，不小的数据，但是进攻也暂停了，歼灭饿鬼的数据也定格了。 “大人，战备不足了。怎么办？”正沉浸在喜悦中的方华，骤然被打断了情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将求助的目光转向身边的方皓泽。 “垛口用普通的箭矢攻击，敌楼中叫战戟手尽量攻击。”方皓泽沉住气，立即命令道。“另外，叫方和田将赶制出来的物资赶紧送过来，叫景祭祀使用法术亲自来送，不要耽误时间。” 几位传令兵又飞奔着去通知，一路高喊着，不一会，战斗的节奏就慢了下来。 城墙下的饿鬼，也第一时间感受到变化。纷纷跳到半空中，攻击起敌楼。饿鬼身高达到三四米，是城墙高度的几分之一，城墙上矮一点的敌楼，刚好是对方的攻击范围内。 有一些敌楼被饿鬼攻击的时候，及时刺出战戟，在惯性的作用下，产生巨大的力量，每一戟都能带走一头饿鬼的生命。 但是也有敌楼反应不及，被饿鬼击中，顿时建筑就塌陷了一角，一个倒霉的战士，被饿鬼的攻击扫中，随着塌陷的建筑掉落城外，还没有落地，就被几只饿鬼争抢，死无全尸。 ------------ 第七十一章 孟襄的身份 随着阳平城第一个死者的出现，战局出现了微妙的转机。 箭雨仍旧如雨水一般，不断地落向饿鬼。这些只是普通的箭矢，如果垛口中神射手数量过少，很难对饿鬼形成压制局面。 “嗖嗖……”一支支箭呼啸着，射中饿鬼的脸颊，有一些也命中饿鬼的眼眶，只是将其射瞎，反倒更激发了饿鬼的凶性。它们吼叫着，跳起几米高，在城墙上随意抓咬，固然也被香火之力烧伤，但是相比较原来的神力，这种伤害的力度已经减轻了许多，所以饿鬼怡然不惧。 形势更危急的，是那些矮一点的，缺乏了朱砂投石的大杀器，这些敌楼已经在饿鬼的攻击下，损毁了不少。 不时有饿鬼跳将起来，对这些敌楼拍击。它们虽然智慧较低，但是也有思维，在刚刚的战役中，早就记恨上这些敌楼的攻击，此刻抓住了机会，立刻反击。 “5米以下敌楼，驻守战士撤出，分批前往上层敌楼中。”冷静下来的方华，立即指挥起来。身边的传令士兵，也呼叫着沿着城梯，分别沿着左右两个方向传令。 一阵兵甲撞击的声音随之从下方传了过来，低层的战士们有序地向上方转移着。 “报，景祭祀带着最新一批物资赶到城下。”一位传令兵一路奔跑着，向方皓泽两人传讯。 “叫刚刚转移出来的战士，赶紧去搬运物资。”不等方华开口，方皓泽立即吩咐，他极少绕过对方发出作战命令，此刻情况紧张，也顾不得许多。 “是！”传令的士兵又飞快地传讯下去。刚刚兵甲撞击的声音，又折返了位置，从向上的角度，转而继续向下。这一切都在内城中发生，自然没有什么危险。 这些战士素质很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最新的一批物资又从城墙中发了出来。 朱砂箭到位，朱砂投石到位，又一轮歼灭行动，飞速地展开。 刚刚还在城墙下不断跳起攻击敌楼的饿鬼，此刻成为优先攻击的目标。 “嗖嗖”一阵箭矢的破空声传来，几百只饿鬼就在神射手的朱砂箭下，化为真灵飞向空中。 “砰砰”也有几枚巨大的投石，从高处的敌楼中射出，再度落入密密麻麻的饿鬼海洋中，每一发投石，都能清空一片饿鬼。 “110776，11246，11300……”方皓泽意识中的，神格玉盘汇报的数据，又在不断刷新起来。 “大人，这一批物资预估能撑一炷香时间。”方皓泽正关注在意识中时，景祭祀的声音从一边传来，方才他施展法术从城中将一批物资运送过来，这会交接完毕，来找方皓泽做一个汇报。 “好的，城中工坊情况如何？”方皓泽及时将注意力从意识中收回，盯着景祭祀问道。 “476位工人还在快速的制作中，大人传授的流水线作业工序十分有效。尽管大多数战斗单位都已经离开临时加班的岗位，如今在城墙上战斗，但是后勤部门的制作还是很快。”景祭祀崇拜地回答。 说完，他又将眼神看向城楼下面，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原来城外饿鬼这么多，真是恐怖。” “军备物资制作不容闪失，你稍呆一会，就赶快回去监督进度，等制作了相当规模后，再用法术运送……”方皓泽正在对景祭祀吩咐的时候，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下，身体紧紧绷住，眼神向城下的一处死死盯住。 方皓泽反常的变化，令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这处城楼上，方华和景祭祀以及一些驻守的战士，不由地握紧武器，纷纷循着方皓泽的目光，一起向那处望去。 只见那一处，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座古朴的车架，凭空漂浮着，顶部直达车身的布幔，迎风飘动着，十分诡异。尤其是，那车架没有凭力的样子，非常阴森。不用说明，这车架中，正是那暗中隐藏的饿鬼首领。 “你这饿鬼首领，也跟手下一样装神弄鬼！”方皓泽冷哼一声，身体向那处方向转过去，同时右手中就急射出一道神力。这道白色神力，发着光芒，从其右手中射出后，就飞快地向那车架袭去，半空中化为一支箭形。 这神箭大小约有普通箭矢两倍，散发着明亮的光芒，望之十分低调。 可是方皓泽知道，这神箭并不简单，乃是自己的一道神术：超凡神力，这神术是神力常用的攻击手段，对非神性生物的杀伤力巨大。 电光火石间，那神箭就从城楼上到达城下那车架处，笔直地射向车架内部。 眼看着，神箭就要射中敌人。突然间，一道无形的屏障，将这神箭挡住。自己的超凡神力，没有一击奏效，这说明了一件事情，对方也拥有神性，并不好对付。 在方皓泽的眼中，那是一股精神的力量，力量十分纯粹，这道力量猛然间加强，变成一股气浪般，就将方浩泽射去的神箭弹碎了。这还没有结束，那道猛然加重的精神力量从这车架中飞出后，迅速扫过阳平城外，密密麻麻的几十万饿鬼，都突然停下了动作，齐齐发出一阵呼啸。 “吼……”几十万饿鬼嚎叫的声音，是如此巨大，站在阳平城城楼上的几人，顿时感觉一股无匹的气势袭来。尤其是没经过末世的景祭祀，被这气势一冲，突然间倒退了几步，一个不小心，就跌倒在地。 反观城下，虽然方皓泽一击没有奏效，但是神箭被弹碎的那刻，车架中的对手，也付出了一定代价。悬挂在车架上方的布幔，被一股大力作用，从顶部猛地撕裂开来，露出其中端坐的一个身影。 这身影浑身批黑衣，在布幔撕裂之后，缓缓站起身。随着他的起身，那车架也缓慢升空，渐渐飞到半空中，遥遥地与方皓泽等人所站的这处城楼平齐。 一阵轻风吹过，全身蒙在黑衣中的身影，脸部恰巧露出，在众人的注视下露出真容。 这是身影，有一副年轻男子的面貌。一头乌黑茂密的长发，五官阴柔，一双眼睛如深渊般邪魅，还没张口，就有一股邪恶的气息发散出来。 “你是孟公子……”刚刚被饿鬼气势惊倒的景祭祀，刚刚好爬起身，看到这人，不由地惊叫起来。“这怎么可能……”他惊慌失措，又倒退几步，几乎要再度跌倒。 “哼，传说中，阳平城守城女神的弟弟，你堕入黑暗这几千年，可曾后悔？”意外的是，方皓泽居然丝毫不惊讶，甚至叫破了这饿鬼首领的身份。 ------------ 第七十二章 攻心为上 “你居然知道我？”孟襄站在半空中，直视方皓泽，显得十分意外。 “对啊，大人怎么也知道孟公子？”景祭祀站在身边，也显得很疑惑。 方皓泽站在众人身前半步，显得十分挺拔，他昂然地回应孟襄：“你自以为手持山河盘，就能屏蔽我的神力感知。可是，你没想到，伤村的地宫中，我早就暗中布置了手脚，你的音容相貌，自你再次返回伤村时，就被我掌握了。” “哈哈哈”孟襄听到方皓泽的回复，不惊反笑：“就算你知道了我的身份又如何呢，你们上界天神争斗，阳平城治下何辜，令几十万人变成鬼怪。我姐姐为了保住城民，耗尽了神力，现在沦为神孽，不得解脱。我当初答应姐姐，为阳平城尽力维持，几千年过去了，居然堕落成这幅模样。” 说完，孟襄将罩住自己的黑衣一脱，藏在黑衣下面的身体就露了出来。那也许已经不能叫做身体，只见从颈部以下，孟襄的身体已经成为一副枯骨，骨骼也没有光泽，反倒是爬满了伤痕。一道火焰，在这枯骨的胸膛中燃烧着，一闪一闪地，尤其诡异。 看到这么一幕，景祭祀倒吸一口冷气：“孟公子，你这是……” “是的，我为了永恒的生命，自愿献祭了血肉，堕入黑暗了。”孟襄俊美脸上，露出一丝阴沉的笑意。那美貌与颈部之下的枯骨，形成反差，更加重了恐怖的感觉。他话音方落，脱掉的衣服飞了回来，重新又将孟襄紧紧裹住，视觉上的冲击力，这才被掩盖。 面对孟襄一连串的质问，方皓泽抬头挺胸，丝毫没有动摇，只是淡淡的回复：“你说的很对，这这一切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即使有恨，那也要找准对象啊。”方皓泽心里也很郁闷，自己偶然降临到此，任劳任怨地当保姆，最终还要被幕后的黑手莫名恨上。 不过这一切，虽然是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任谁在这种环境下扭曲地生活几千年，最终变成这种鬼样子，性格早已不能用常人思忖。 “当然跟你有关，阳平治一切，都是你们上界人带来的，我如今就要击杀于你，重新建立阳平治秩序，恢复与外界的香火通道。”孟襄狰狞地吼着，才说完，右手一直持着的山河盘，陡然放射出一股灰蒙蒙的烟气，这烟气盘旋着，在天空中凝聚成为一条巨蛇。 那蛇端的巨大，蛇头就有两三米大小，对准方皓泽，就猛地俯冲下来，半路就张开了血盆大口。 “大人小心。”方华立刻就上前半步，手中持着弓箭，做出保护状。 “雕虫小技”方皓泽在敌人出现时，就一直在防备着攻击，无视了方华的姿势。此刻见了这巨蛇，再度出手，毫无保留，释放出一记超凡神力。 这一次，方皓泽的双手在面前虚空转了一圈，面前就画出了一个圆，一大片神力就从这圆圈中倾泻出来，似一股洪流。 只是这一招，就消耗了五千神力。方皓泽丝毫不敢大意，神格玉盘的警兆，令他隐隐不安。故此才一交手，就释放出大量的神力。 面前倾泻的神力洪流，也蔚为壮观，在巨大的灰色蛇口面前，仿佛一道水柱，蓦地将对方那道长蛇给冲了回去。溅落了不少零散的神力，落到了地上，一遇到饿鬼，就将其融化了事。 神力洪流将长蛇击退后，又在半空之中盘旋，茫茫的声音，从洪流中传来。下一刻，这洪流就照着孟襄的位置，泼洒了过去。 在孟襄的视角中，这道神力洪流，当头浇来，避无可避。急切间，他伸手一招，那道长蛇就飞了回来，蛇头搭着蛇身，蛇尾又搭着蛇头，竟成围成了几圈，将孟襄牢牢地护住。 神力洪流浩浩荡荡，似天河之水，哗啦啦地浇了下来。一阵滋滋的声音过后，围着孟襄的巨蛇，就被腐蚀的变成一堆骨架。不多时，那骨架也在神力中消融殆尽。只是虽巨蛇去了，方皓泽五千神力，也在能量的对冲中，化为轻烟，不复存在。 两人第一次交战的局面，似乎是平手。但是方皓泽却没有一丝松懈，心中不安的感觉似乎更重了。 果不其然，对面的梦襄在巨蛇消融之后，复又从山河盘中，抽出一股灰色的气流，再度飞上天空，化为一群猛兽飞禽，浩浩荡荡地冲向阳平城的城楼，攻击的方式，跟方皓泽方才的一模一样。 见状，方皓泽也只能故技重施，重新挥出五千份神力，在城楼前的空中，形成一道光罩。那些怪物，密密麻麻地撞上了方皓泽的神力，化成一阵阵轻烟。 “这灰烟很古怪。”方皓泽立刻意识到，自己不能这样战斗下去，自己神力值经过上一次荒野中的挥霍后，只有不到八万，刚刚对撞的两下，又去了一万。 如果孟襄的攻击一直保持下去，自己再出几招，神力就要告罄，届时就是任人鱼肉的局面。 趁着攻击的空挡，方皓泽紧急沟通意识深处的神格玉盘：“快想办法破解，那灰色气流，到底是什么？” 一秒不到，神格玉盘就给出回应：“这灰色气体是过去几千年，这片空间中业力的另一种形式，与饿鬼仿佛。普通人沾染，会受到污染，变成饿鬼。宿主沾染，会消解神力，特别提醒，宿主此刻为灵魂状态，沾染业力超过神力的上限，会神性消解。解决方式，神力中和或避开业力即可。” 听到神格玉盘的解决方案，方皓泽也是一阵无奈，神格玉盘毕竟不是战斗武器，面对这种情况，给出的解决方案几乎无用。“这业力如此厉害，跟修罗死后留下的业火还是一个路数，只是更加纯碎。” 就在方皓泽查询的这一阵当口。对面的孟襄又从山河盘中抽取的一道灰气，他面色阴沉，狰狞地喊着：“都还给你们，这些业力都是本方空间万千生灵的怨恨，原本这里有山水草木，动物成群，可是看看你们都做了什么，阳平治如今只有荒野，只有一座孤城，里面游荡着几千失忆的幸存者，与孤魂有何不一样。与城下的饿鬼有什么不同？” 这一番质问，说出来后，城上的众人脸色都变了，一个个恍惚着，不知所措。 ------------ 第七十三章 峰回路转 方皓泽慌忙间，只好又释放出一道神力，五千标准份的神力再度从神格玉盘中倾泻而出。 来不及心疼神力，他眼光在城墙上转了一圈。这里站着的，都是自己的核心班底，可是在孟襄的三言两语下，居然恍惚失神，颇不正常。 他定睛一看，果不其然，那孟襄不断释放业力的时候，一道道精神力的波纹，从他的身边扩散出来。在业力灰色的烟气中，精神力波纹很不起眼，本来就是无色的波动，借着业力的掩盖，轻易地到达城墙上众人的身边。 “哼，真是阴险。”方皓泽一惊，连忙不吝神力，释放出一道新的神术：超凡智慧。这本是激发己方士气和力量的辅助性神术，在战场上做为加持的，此刻被方皓泽使出，以解燃眉之急。一道乳白色的神光，随着神术的启动，以方皓泽为中心，迅速发散到四周。 那光明仿佛潮水，顷刻间就覆盖了整片城楼的空间，受到这神术一照，不少人一个激灵，立刻就从孟襄的精神力偷袭出清醒过来。 大家面色愤怒，尤其是景祭祀，直接就破口大骂：“想不到孟公子多年未见，变的不止一点点。”他这句话，一边暗讽对方身体变为骷髅，一边还暗讽对方行事变得诡计多端。 “我是变了，原本救世主没来的时候，我尚且能安静默默地付出。可是这救世主降临之后，我才知道自己几千年的坚持有多可笑，阳平城剩余几千人，见之就跪，动辄感恩。你们忘记过去不要紧，可是你们连化为神孽，尚且在城主府中的姐姐也忘了，不可饶恕。” 孟襄一指方皓泽，面色阴沉：“你这救世主，本就不该来到这世界，我们不需要你，可以自己过好自己，今天势必要将你杀了，还阳平以自治。” 其实孟襄也是个悲情人物，或许几千年前，还是个心态正常的人。几千年的折磨下，几乎很少有人能不心理扭曲。原本，他还能默默地履行着一早的职责，等到方浩泽降临此间后，他终于心态失衡，沦落为反派。 “我不知道你对过去有多怨恨，但几千年，我还不是我，与你的恩怨无关。”方皓泽站出来反驳道：“众人之所以敬我，尊我，是因为我从降临以来，就没有变动过心意。反观你自己，几千年前或许还正直，堕入黑暗之后，你的初心是不是早就改了？” 这番话说的堂堂正正，有情有理，城墙上的众人，均不住点头。实际上，方皓泽也无奈，谁能同疯子讲道理？他此刻不过是在拖延时间而已，在众人包括对面孟襄都没注意的时候，方皓泽一边说话，一边释放了一丝神力，沿着城楼，悄悄一路往内城去了。 “初心是什么，人本来就要随时而移，如今的阳平治，不需要救世主，我可以带领大家，打通世界的通道，再引进香火之力，这片空间自然就会发生改善。”孟襄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望，终于在此刻说了出来。 “你想的太美了，阳平治空间通道打通的那一刻，即刻会在主世界，与其余二十三颗都功印产生共鸣。根据我的推算，天师道另外的都功印，都掌握在一个人手中，他实力高绝。一旦掌握了本方空间，必定要将都功印合并，你所谓的自己掌握自己命运，不过是个笑话而已。”方皓泽冷笑一声。 弱者无权，也就是自己降临这方空间，力量不足，不能解脱，才被迫做了救世主。顺便在这过程中，收取一些力量为己所用。若是家传的这阳平印落入主世界暗中那五阶力量者手中，必定不顾及众人性命，直接演化混沌。 “你这番言语，谁知道真假，有谁能证实？”孟襄一脸不信，在他看来，方皓泽只是危言耸听罢了。 “何须证明，我何必说谎，你自己想想，当初阳平治是怎么落到这种地步的，不正是主世界人的争斗吗？”方皓泽淡淡说。的确，当初获胜的那位，如今是五阶的力量者，景祭祀这位亲历者，也曾经告诉过自己。 “我能证明，当初混战，那位五阶大人带人来犯的时候，我曾远远地瞧见。”果然，景祭祀这时从身后说道。 “那既然如此，我更要灭杀了你这救世主，反正如果注定要死，还要拉你一个垫背。”孟襄哈哈一笑，状态癫狂地喊着。 说完，也许是受到首领的癫狂精神的感染，城墙下的饿鬼们，也都纷纷应和着头领，一阵狂叫。敌方嚣张的气势，一时无两。 哈哈笑完，孟襄也没有忘记正事。只见他再度站直身体，手在山河盘上一抹，那山河盘中，就又有一道灰色气流，从中幽幽地抽取了出来。 随着孟襄的指挥，这些灰色气体再度集结在半空，观察其规模，竟是比之前几道业力更加宏大。 这些灰气在半空中聚散，不一会就形成一只只动物形象，其中虎豹齐啸，马鹿嘶鸣，更有兔子、老鼠等小小的兽类，在大型动物中间穿插着，形成一片兽潮。和普通的兽潮不同，这些由业力变化的兽潮，动物更加凶猛狰狞，还带着超凡的力量，非方皓泽的神力所不能挡。 这已经是孟襄的第四道业力攻击了，山河盘中的业力，随着他的抽取，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面对这半空中的兽潮，方皓泽头皮发麻。急忙释放神力，再度又在城楼面前，制造了一面神力光罩，将阳平城牢牢护住。 此刻，正是关键，虽然方皓泽大可以一走了之。但是阳平城几个月的经营，自己收的这些三阶力量手下，肯定会在业力的感染下，变成饿鬼，自己的努力白费了不说。失去了这些有生力量，阳平治打通与主世界的联系，还会变的遥遥无期。 “哈哈，救世主，你倒是出招啊。”孟襄嚣张地叫着。“怎么样，业力的威力大吧。这些业力，都是你们上界所赐的，储备在山河盘中。” “废话少说，你怎么不凭着真本事，与我一战，借助外力，算得上英雄吗？”方皓泽冷冷地喊着，试图用激将法，再拖延几分，或者将战斗节奏拉到自己的定义中。 “英雄算什么，多少英雄化枯骨？我既然有此利器不用，非要跟你对决，你这番低劣的激将，是要在侮辱谁的智商？”孟襄不屑。话音方落，他左手又搭上了山河盘，轻轻抚动，竟又要从中抽取一道业力出来。对方皓泽等人，形成第五波攻击。 ------------ 第七十四章 以力相压时 等到孟襄将那第五道业力也抽取出来，复又在半空中盘旋了一股庞大的灰色烟雾。 这些灰烟，充斥了阳平城城楼外小小的天空，几息之后，在半空中组成了一支军队。和阳平城如今的步军不同，这由业力所化的军队，都骑着骏马，身材高大，身上披着兵甲，显得非常危险。 这支军队也有几千人，在空中随风摇曳，时不时地，业力灰色的烟雾边缘，还有不少骑兵不断地生灭，但是总数始终不见减少，对阳平城城楼上的众人来说，十分可怖。 这是孟襄的第五次攻击，布置在兽潮之后，并且他控制着，令上一道攻击克制住，等后来者一起发动。做好了这一切准备，他复又看着城楼的方向，得意洋洋地说：“从上界降临来的救世主，请接下这两道攻击吧，向我这个堕入黑暗的罪人证明，你才是守护阳平城的最终力量。” 方皓泽没有立即接过话题，此刻他收起了身周刻意控制的神力光芒，那光芒散发到最大，将这城楼附近的一片空间照耀的五光十色，与孟襄处阴暗深沉的颜色相比，就成为反差。 光芒之中，方皓泽双手挥动，神格玉盘中的神力迅速地释放出来，将面前的光罩加固。他也试图用神力，造出虎豹等物，但是并不成功，他缺乏精细的力量，不能像孟襄那样顷刻间制造两支军队。 自己不能对孟襄的攻击，实施有力的反击，光是一味防御，都稍显不足。原先简单的神力光罩，只能勉强防范一次兽潮，剩下的军队就是很难防御，这令方皓泽有点着急。 想了想，在光罩内部，方皓泽手指虚点，将神力造出的光罩，在表面划出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纹路，微微隆起成为一个个方形小格。同时，在光罩的内部，又将神力均匀，分别叠加成好几层，每层之间构建出一个个封闭的空腔。 这是方皓泽灵机一现，突然想到的主意。借鉴了主世界一种叫王莲的生物构造，这种王莲可以用一片莲叶承担几百公斤的重量，依靠的就是方皓泽此刻刚刚完成的生物构造。 “哼，我这连续两道业力，威力叠加何止两倍，倒要看看，你怎么挽天倾。”对面的孟襄再度不屑说着，竟然整了整衣角，临阵的时候，显出极大的轻蔑。 此刻，似乎是得到了命令，那业力构建的兽潮和军队，突然间同时发动起来。一片灰茫茫的颜色，填满了视线所见的天空。近处方皓泽的五彩神光，远处天边五气朝元阵法的光柱，都在这灰茫茫中，被夺了光彩。 城楼之上，除了方皓泽外，其余人都紧张起来，只能直直地盯着天空，等待那攻击的到来。 “轰……”对面的兽潮和军队，终于呼啸着飞了过来。那野兽和军队，身体各种狰狞扭曲，在业力灰雾之中，虚实不定，猛然撞上方皓泽构建的神力光罩之上。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业力和神力的这次撞击，没有预想的那么强烈，灰雾化成的野兽是最先撞上神力光罩的，它们无声地化为轻烟，负面与正面的能量，在对撞中彼此消融。 紧接着，后方的军队趁机冲锋上来。 孟襄站在城楼对面，冷笑地看着，在预想之中，神力光罩会在第一波攻击中破碎。之后，由业力构成的军队，就会趁着这个空档，杀将进去，将所有人都感染腐蚀。 对疯子而已，所有的计划都是狗屁。孟襄原本准备只杀了方皓泽一人，自己掌管这片阳平治，刚刚听到了方皓泽的解释之后，临时又转变了主意，要将阳平城一灭干净。 在他的理解中，反正打通了与主世界的通道，自己也会紧接着毁灭，不如干脆将阳平城的有生力量灭干净，自己依旧过原来的日子好了。就静静等待阳平治自己崩溃，也不要留给上界的人。 这么一想，孟襄的攻击就放开了许多。原本还有点束手束脚，此刻就连续地将山河盘中的业力抽取出来，甚至组成共同的攻击。 “嘭……”业力所化的军队终于冲了上去，但和孟襄的预想不同，随着兽潮的消融。由方皓泽构建的神力光罩，居然完好无损，又硬生生地挡住了自己的军队，随后在众人的目光中，也将军队消融，但那神力光罩依然明亮闪烁着。 “这怎么可能？”孟襄喃喃道。 “居然挡住了！”阳平城城楼上的众人长出一口气。 “看着模样，还能再撑几轮。”这是方皓泽的心声。 “绝不可以！”孟襄突然在对面大叫，将山河盘往面前一抛，一股股灰色的业力，就似匹练一般，从那宝物中流淌而出。灰蒙蒙的颜色，瞬间弥漫到阳平城的外围，下一刻就浇到方皓泽的神力护罩上方。 这些沉重的业力，已经不似之前凭借了技巧的两次攻击，转而用数量，叫方皓泽无力应对。他也看出来了，方皓泽似乎对神力使用的很小心，所以即刻抓住机会，放出大招。 “滋啦啦”的声音，在阳平城楼外的神力光罩上传来，精巧的神力构造，在无量的业力下，估计只能撑几息的时间。神力的光芒，在众人眼中，快速的暗淡起来，但无量的业力，却没有减少多少。 己方中胆小的人，如景祭祀，马上就惊慌失措：“神力的光罩要碎了，那些业力就要进来了。” 其余诸人，像方华等人，此刻也沉默着不说话。尤其是方华，不动声色的又靠近方皓泽几分，他决定，等业力泼洒进来的时候，要第一时间以身体护住自己的神灵，他崇拜并信仰的方皓泽。 方皓泽也很紧张，他双手在面前，做出平推的姿势，神力也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这里乳白色光芒，从神格玉盘中一出来，就被指挥着飞到空中，抵抗着对面的业力。 阵阵轻烟从那胶着处传来，那是能量互相抵消的产物。和对面好整以暇的孟襄比较，方皓泽的额头，都因为着急，沁出了粒粒汗珠。 “加快一点，再撑一会！”这是方皓泽心中唯一的念头，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变得轻盈起来，他的目标，只是保住性命。 ------------ 第七十五章 真正的聚宝盆 城楼这片天空，灰白交接。一方是灰色的业力烟雾，另一方是乳白色的神力光芒，这其中，乳白色神力的面积还在不断缩小中。 来自孟襄的业力攻击，已经将方皓泽等人压迫到角落。 此刻，方皓泽全力施为，不敢懈怠。唯恐迟了一点，跟不上对方挤压的节奏，造成己方灭顶之灾。 神力倒不是跟不上，只是输出的速度，与山河盘无穷的业力相比，逊色很多。 对方皓泽来说，这种战斗方式，就好似他一个人，面对整片空间几千年来的负面力量。以个人，对抗一片小小的世界。 “哈哈，你是救世主啊，怎么会被逼迫到这种地步？”孟襄站在半空中，嚣张地笑着。 “孟公子，你也是阳平城的人，你姐姐更是我们阳平城的守城女神，你这样做，良心上过得去吗？”说这话的，是景祭祀，他胆子比较小，更兼且从前年枯坐中恢复，对许多人的印象还停留在末日前。 听到这句话劝说，半空中的孟襄，也出奇地沉默下来，虽然山河盘依旧在汩汩地往外涌出业力，但始作俑者却作势将手伸向那宝物，似乎要将其收起来。 眼见自己的劝说，好像起了点效果，景祭祀又大着嗓门喊起来：“孟公子，大人早就对我许诺，等阳平治恢复后，会亲自去解救孟女神。至于你，大人也一定有办法，不如你收了山河盘，也归顺大人，叫大人给你想办法恢复身体吧。” 景祭祀此刻才知道，山河盘的力量竟然如此之大。原本阳平城中，号称有三宝，分别是山河盘、聚宝盆和阳平志。除了阳平志记载了阳平城中各种秘辛等信息知识外，聚宝盆和山河盘都各有作用。 在今天这场战斗前，景祭祀只知道山河盘关系着阳平治空间的稳定大计，与阳平治空间息息相连，不知道这种联系如此恐怖，近乎于操纵整片空间，为自己战斗。 想到这里，他又赶忙开口劝着：“孟公子，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互相残杀，快收了山河盘吧。”景祭祀也知道，自己与这孟公子还有几分香火情意，才主动开口。这些话，方皓泽肯定不能说，那平白就是示弱，若是方皓泽出声招降，孟襄说不定还会反客为主。 那景祭祀好说歹说几句，也不过几十秒的时间，孟襄还是沉默，右手几乎就要到那山河盘前，就快将其握住。 “哈哈，你不提这些倒罢了，我们姐弟如今这惨状，罪魁祸首就是上界人，你们也是帮凶。”孟襄终于将山河盘抓在手中，一副癫狂状态。 不等别人的反应，孟襄就将山河盘用力一抖，更巨量的灰色业力从其中倾泻了出来。 随着业力的释放，这山河盘也逐渐显出了晶莹的颜色。 与此同时，孟襄又再度将山河盘抛向空中，不再用手接着，任由山河盘在半空中倾泻着业力。 原本天空之中，乳白色的神力还占据了天空中的一角，此刻受到更大的压力，方皓泽浑身一震，双手似乎托举千钧一般，十分沉重。 “喝……”他一咬牙，努力催动神格玉盘，为自己挣扎。 “放弃吧，这是几千年来积累的业力，你是在与阳平治空间的力量相抗。”半空之中，孟襄叫嚷着，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阳平城上，垛口和敌楼中的战士们，也忘记了与饿鬼的战争，一个个神情紧张地看着方皓泽。身在城楼上的方华、景祭祀等人，更是握紧了拳头，额暴青筋。 方皓泽脸色坚毅：“我怎么会放弃，男人只能被摧毁，但绝对不可以被打败。” “那就让业力摧毁你吧，当然还有阳平城其他人，等你的神力被破，我会笑着看你们被业力感染转化饿鬼。”孟襄冷冷地回了一句，眼睛一眨不眨，紧紧地盯着城楼上的众人。 “那可不一定，笑到最后的人，应该是我才对。”方皓泽突然轻松地回了一句。 似乎感应到什么，孟襄此刻向前几步，一脸不可思议地叫道：“不可能，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不应该知道才对，阳平志上，这一页已经被我撕掉了。” 就在孟襄歇斯底里的时候，方皓泽身后，一道神力丝线，勾着一个巴掌大的物什，将其送到方皓泽的面前。 正是阳平城许久不见的重要宝贝，聚宝盆。这聚宝盆其实是阳平城众人的戏称，它是一方香炉状，早在方皓泽第一次发现的时候，就感觉非常奇怪，明明是只香炉，为何被称为聚宝盆。 直到最近，方皓泽才弄明白聚宝盆名字的真正含义，这时正是当众展现的时候。 只见方皓泽双手不动，仍在释放神力对抗那些业力，只借助一道神力丝线，将聚宝盆猛地向空中扔去。 那滴溜溜圆的香炉，被抛到半空之中后，慢慢变大，就在眼前，如鲸吞一般将漫天的业力吸进香炉之中，这聚宝盆除了可转化神力为食物，居然还有这项功能。 原本给方皓泽巨大压力的灰色业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减，随着空中业力的减少，方皓泽压力顿减，将原本高举的双手也放了下来。 “我也是最近才发现聚宝盆的作用，当日偶然间用其转化食物时，不小心将业火给输送进去，这聚宝盆竟然对业火很敏感，将其吸取了进去，时候也能吐出。当时我才知道，这聚宝盆还能吸取物体。” 方皓泽一脸微笑：“等你使用业力攻击的时候，我突然联想到阳平志上那张丢失的残页，基于你的身份，才冒险做了一个猜测，撕掉那页纸的人，最有可能的是你。” 原来，当日方皓泽拿到了阳平志，这件记载了阳平治空间各种信息的宝物，居然有一张残页，正是介绍阳平三宝的，其中唯独缺少了聚宝盆的详细。方皓泽一直奇怪，为何有人要撕掉这看似没什么大用的聚宝盆功能介绍。 等到在战场上遇到了孟襄，方皓泽才明悟，这聚宝盆的功能可能会对山河盘有所克制，才被身为孟女神弟弟的孟襄，在离开阳平城前，偷偷撕去。 那时候孟女神也应该还未成为神孽，聚宝盆也在城中，给后来的方皓泽无意拾取，为今日获救埋下了伏笔。 方皓泽很庆幸，自己终于撑到了翻盘的一刻，这聚宝盆平素一直在城中先师府，方才孟襄的攻击也非常迅疾，三言两语间，就将山河盘中储存的业力尽数泼洒，差点就令自己翻船。 好在自己才与孟襄交手，就悄悄探出神力，从城中将聚宝盆取来，终于在最后力挽狂澜。 ------------ 第七十六章 我自行我道 战场上的形势，在方皓泽拿出聚宝盆后，终于有了变化。 半空之中，那聚宝盆不断鲸吞着业力，无数灰色的业力烟尘，从山河盘中倒出来，又不断地被聚宝盆吸进去。 这对阳平治空间来说，仿佛左手倒右手一般，没有丝毫变化，但是对方皓泽等人，就是救命的机会。 不一会，天空为之一清，城楼上空，只有两件宝贝存在，互相之间，有一道灰色业力接连，不断旋转，状态奇异。 确定面前再无危险，方皓泽手中一抛香火神座，再脚下一踏，就飞上半空，稳稳地坐在其中，不一会就飞到孟襄的正对面。亩许大小的神力光辉，从他身上传了出来，将这一片城楼，照耀的无比光辉，一股威严，就从中散发了出来。 一时间，不但城楼这处的战士们安静地注视着，连城墙下方的几十万饿鬼，都忘记了吼叫。天地间突然静了下来，连这片空间隐隐复苏的泛意识，似乎都投射了一股注意力。 与方皓泽自带声光效果的出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稳稳站在半空之中的孟襄，原本他也就是普通地立着，没什么特别。 但是随着方皓泽光芒的一激，一道黑色的旋涡，就从他的身后慢慢出现，这黑色如此深沉，虽然并没有占多大的空间。可是广皓泽神力的光辉到达这里，就被那旋涡吸取进去，仿佛无底洞般，令人战栗。 受到这黑暗的影响，原本被方皓泽神光影响，静止不叫的饿鬼，此刻也活跃了，纷纷嚎叫着，给孟襄打气一般，为其壮大声势。 方皓泽眼看着这一切，丝毫没有在意，脸上浮现出笑意，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孟襄。那目光要将其穿透一般，洞悉了孟襄的内心。 果然，孟襄动了，他一个飞身，突然从自己的车架上跳了起来。浑身裹着黑衣，那衣服被风撩起，将半空中的孟襄，装扮地如同一只大雁，飞向半空。 这黑色的大雁，飞出车架，目标却不是正对面的方皓泽，而是更上方天空。那里，山河盘和聚宝盆正在僵持，还在旋转。孟襄也不理方皓泽，径直往上飞，双手直直取山河盘。 “在我面前，失去了底牌，此刻还能容你嚣张吗？”方皓泽右手轻轻一挥，一道神力就从空中直射孟襄。那神力在半空中就化为一柄利剑，孟襄不敢硬扛，身体一震，一道无形的精神力就从其身体中发散出来，将方浩泽的神力光剑一阻。 借着这个机会，孟襄急急后退，只好放弃收取山河盘的行动，一个翻身，就往自己的车架上跳去。 “你刚才不是气焰嚣张的厉害吗，如今失去了山河盘，就如此慌张，可见你只是一个外强中干的懦夫。”方皓泽冷冷嘲讽。 “你跟我逞什么口舌之力，若不是你找来聚宝盆，不也是像乌龟一样，缩在在城楼之上？你跟我有什么不同？”孟襄歇斯底里，大喊大叫地回着。 “我跟你，自然有很多不同。”方皓泽眼看着对方发疯，语气淡淡地回着。这声音乍听很轻，奇怪的是，却像在众人耳边一样清晰。 “且不说我刚刚在城楼上防守，是为了阳平城众人和自己坚持。就是从我们两人行事来看，我们就是截然相反。”方皓泽语气平静地解释：“我自降临这方世界，一直坚守本心，坚定地行我自己的道。而反观你呢，意识散乱、疯狂，不说这几千年来由光芒堕入黑暗的原罪，只是在战场上，就屡次变换主意，可见你已经失去了本心，沦为黑暗意识的可笑傀儡。” 说完，方皓泽竟然叹了一口气。这是真实的心情，原本他还以为，孟襄是一个枭雄般的人物，以一己之力，为阳平城默默守护几千年。但是经过刚刚一战，才明白这孟襄的坚持，只是机械行动，不为任何人，仅仅是一种习惯罢了。 所以等方皓泽一降临这空间，孟襄就从习惯中脱离，直接化为反派杀过来，一度还要彻底毁灭阳平城。 “我才不是傀儡，我代表我自己。”孟襄被激的炸毛，又一次跳向空中，向山河盘奔去。 只是他才飞不到一半的距离，一道乳白色的神力光带，出现在半空。那光芒将两件宝物一拨，就带着山河盘和聚宝盆，一路来到方皓泽的身后。 “将山河盘还给我！”孟襄两次失手，终于发怒，对着方皓泽吼道。 “为什么要将山河盘给你？”方皓泽轻轻笑着。“我已经看出来玄妙，这山河盘中的业力，才是你生存的根本吧，我怎么会将其还给你。” “别得意，你以为将我制住，会有好结果吗？告诉你，后果比你想象的还要严重。”孟襄眼见方皓泽占据主动，威胁无用的情况下，竟然软化了态度，力图商量：“你把山河盘还我，我就回去，饿鬼还交给你净化。” “听上去，似乎是个不错的建议。”方皓泽点了点头，似乎同意了一般，但是接着就张口说道：“那不是放虎归山吗？你带着剩下的三十万饿鬼，下次用人海战术，摧毁我们阳平城，不是叫我们悔恨嘛。” 说完，方皓泽就从香火神座上站起来，坚定地说：“既然你来了，我是不会让你走的，还是留在这里吧。” “你想用神力杀了我？那是不可能的，我已经堕入黑暗，只要本方空间仍存在负面的力量，我就不可能死去，哪怕你将空间的通道恢复过来，世界有光就有暗，我还会活着。”孟襄这时，得意地说。 “你不将山河盘归还也无妨，我只不过缺少了储存业力的宝物罢了，你看这空间，如此多的五气，我稍加提炼，就是无量的业力啊，到时候我会一直藏在暗中，随时伏击你们阳平城，叫你们一个个死去。”孟襄这番话，令阳平城城楼上众人一阵发寒，景祭祀更是大张着嘴巴，简直不能相信孟襄性格的暴虐阴狠。 “我知道，你身体特殊，杀不死你。”饭皓泽站在空中，身形无比挺拔。“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等你回答完，就可以离开。” 这回复，显得如此自信，就连孟襄一时也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他于是冷哼一声：“我倒想听听你有什么高论。” ------------ 第七十七章 一波又起 得到了回应，方皓泽身周的五彩光芒一动，显示出他激荡的心情。 只见他脸色凝重，缓缓开口：“孟襄，你是这空间孕育化生的吗？” “我当然是。”孟襄毫不犹豫地回答，身后的黑暗漩涡也加快旋转，更加快速地吸取着周围的光线。在这明亮之中，他本能地感觉不舒服。 “那你化生至今，一直在这片空间之中吗？”方皓泽继续郑重地问。 “是的，我化生至今已经几千年。”孟襄犹豫着回答，他觉得自己正踏入一个精心编制的圈套。 “那么，你是下面这几十万饿鬼的王者？”方皓泽飞快地又问。 “这片空间的饿鬼都听命于我。”孟襄自豪道。 得到这个回答后，方皓泽手中托举出一片神力，巴掌大小，形成一个托盘状，上面有一道灰色光线。这是方皓泽从伤村地宫中寻来，对付孟襄的杀手锏——摄自孟襄身上的气息。 “既然如此，这空间孕育于你，爱护你，乃至于几千年，你为何抛弃空间，堕入黑暗之中？”方皓泽手中的灰色气息，猛然没入天空。一阵隐隐的轰隆声，就从天空中传来，这是千年以来未听到过的雷声。 一瞬间，浓雾翻腾，空间震动。方皓泽所指的堕入黑暗，这黑暗并不是这空间的暗面，而是充斥在世界海洋中，黑暗的法则，那是可以拖曳着世界或者空间，堕入世界海洋底部的大恐怖。 “你既为空间孕育，又堕入黑暗，为何又收集业力，操控这些饿鬼，牧养寄生在世界之中的肿瘤？”方皓泽没有停止，乘着孟襄不能反驳时，又继续问了一个问题。 此刻，天空之中隐隐的雷声又更加强烈，丝丝红云出现在天空之中，那是世界外的熊熊烈火。 “不仅如此，你现在还妄图窃取最高权柄，甚至要灭绝阳平城最后的生命，身受抚育和爱护，你竟然如此回报？”方皓泽脸色阴沉，目光却十分亮，终于问出了既定的最后问题。 随着这一问题，天空中酝酿许久的雷电，终于愤怒地击了下来。 与此同时，孟襄的身周，一片黑气蔓延，这黑气和身后的漩涡相连，飞快地覆盖住其身体。那具只剩头颅的身体，在这黑气之中，迅速腐败，与黑色的气体融为一体。黑色的漩涡一动，就要将这黑气一起吸入。 可是天空之中的雷电并不给它机会，一道雷霆从空中击来，轰地一下，天地为之一亮。那道雷霆就击中了黑色的漩涡，后者似乎在挣扎，但是只坚持了一秒不到的时间，就被雷霆击碎。 三言两语间，这饿鬼首领就被消灭。下方的阳平城战士们，看着身在半空中的方皓泽，一脸崇拜和不可思议。 只有方皓泽自己知道，这其实颇为惊险。刚刚自己所做的，正是调动这片空间的泛意识，完成了对孟襄的审判。 这审判如要成功，首先要有一个先决条件，摄取孟襄的一道气息，并将它投入空间泛意识中，令其见证。 当日，方皓泽在伤村之中巡查蛛丝马迹的时候，特意在伤村的地宫中，布置了一片神力，并将神力融入地宫之中。这招后手，不但令方皓泽观察到孟襄的影像，甚至还悄悄地摄取其一道气息，并送到阳平城中。 这一步完成后，方皓泽连续发问，引动了空间泛意识的注意，叫其对孟襄的行为进行审判，这才是最重要的。 所幸，孟襄的确坠入黑暗许久，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沦为黑暗的代言人。代其管理空间的负面情绪，甚至最后要将整片空间黑暗化。这是空间所不能容忍的背叛，终于降下了雷霆击杀。 自此之后，孟襄就被彻底消灭。虽然这片空间还会有负面的力量存在，但终究不能复活孟襄。 长舒了一口气，方皓泽对身后一招手，聚宝盆和山河盘就到了身边。带着两件宝贝，方皓泽复又坐下，乘着香火神座，降到城楼上。 不经意地沟通了意识中的神格玉盘，方皓泽才苦笑。方才的三问三答，乃至于引动雷霆，所用的能量，并不是凭空出现的，甚至也不是空间付出的。这片空间力量如此微弱，付不出一点点力量。 主持审判所消耗的，是方皓泽的神力，整整用了五万份。 不过，这也很值得。首先，消灭了孟襄，这人对阳平城来说，是巨大威胁，并且用常规的手段很难消灭。 至于另外的回报，就是自己手中的山河盘了。方皓泽此刻正低着头，观察着手中的山河盘。 因为将其中的业力都倾倒了出来，山河盘恢复了本源，十分精致，只有巴掌大小，闪烁着美丽的光芒，其上的阳平治空间也非常灵动。 神格玉盘也适时地报告了一份说明：“山河盘，阳平治三宝之首。是空间操控核心，持之，可完全掌握本方空间，恭喜宿主。” 如此，方皓泽不禁露出了一份了然的心情：取得了山河盘之后，才算是彻底掌控了阳平治。自己在主世界炼化的阳平印，原来只是进入此间的钥匙而已。 “大人，这是山河盘啊。”景祭祀一脸喜色地走上来。 “是啊，我也是付出许多神力，才将这场战役打胜。”方皓泽心情也不错，从这次消灭了孟襄之后，本方空间的发展，将走上正轨。“后面，只要按部就班地将饿鬼净化就好。” 想到这里，方皓泽将目光投射到城墙下方，几十万饿鬼正仰头看着城楼上，被几十万饿鬼注视着，方皓泽也不禁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心中生出几分不秒来。 “不好，孟襄一死。几十万饿鬼，此刻很不正常。”方皓泽连忙大声喊着：“众位战士，立刻战斗。” 城墙上，敌楼中再度投出浇上了朱砂的巨石，一支支朱砂箭，也疾射出去。 下方的饿鬼却丝毫不躲，一个个颤抖着，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城楼上的方皓泽，整片空间的雾气，都翻滚起来。 ------------ 第七十八章 困守阳平城 刚刚到手的宝物还没捂热，方皓泽也没来得及细细地研究，就看到这般情况，不由皱起眉头。 此刻，在阳平城战士的眼皮墙底下，城外还剩余的三十余万饿鬼，发疯了一般，不断嘶吼着。与此同时，城外的迷雾也与这些饿鬼产生了共鸣，不断从空间的深处，向阳平城涌入。 这些迷雾，原本到了阳平城附近，就不复存在，但在此刻，居然突破了无形的屏障，纷纷涌入。 这些雾气争先恐后地钻入城外几十万饿鬼身上，整片空间的雾气，居然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中稀薄了。 “这很不正常，景祭祀，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方皓泽转头问道，眼中充满了疑惑。 “大人，这些饿鬼秉承业力化生，城外雾气也是业力化生五气，两者实为同源。”景祭祀看了一眼，分析道。 方皓泽点了点头，也仔细看了过去，城墙下的饿鬼们呼吸雾气，不一会就有了新的变化。 一只饿鬼似乎吸足了由业力所化的雾气，身体陡然一震，猛然拔高了几分，由三米左右的身高，增至四米左右。在一众同类间，产生了鹤立鸡群的感觉。 这还没完，那只率先变化的饿鬼，身高增长之后，将目光从城楼上收回，眼中多了几丝灵动，竟然对身边的同类下起手来。 它大手在身边一捞，就将身边最近的同类，从密密麻麻的海洋中提了出来。后者也奋力挣扎，手脚并用，但是进化后的高大饿鬼，力量更强，牢牢握着弱者，双手一扯，那只被提出来的饿鬼就被撕成了两半，又被随手扔开。 这毫无理由的猎杀同类行为，被城楼上的众人看在眼中。景祭祀更是啧啧称奇：“这些饿鬼真是凶残至斯。” 不过，在方皓泽的眼中，却是另一番景象，那被撕开的饿鬼也有真灵飞出，却不飞上天空，反而被高大的饿鬼捕捉，一口就吞进了肚子。再之后，这只高大的饿鬼，明显身体就强壮了几分，隐隐又高了一些。 这只高大饿鬼吞了那真灵之后，脸上浮现了满足的颜色，又立即对身边的其他同类下起手。不一会，就有好几只同类，被它变相吞吃。 同样的行为，在这片饿鬼的海洋中不断上演。三十几万的饿鬼，数量如此庞大，互相吞吃的行为，真是蔚为壮观，令阳平城此刻站在城楼上、垛口、敌楼等处的战士们，看的目瞪口呆，手上都停下了动作。 这一晚的战役，真是一波三折。首先是孟襄大发神威，几乎要覆灭阳平城。随后又在关键的时刻，被方皓泽力挽狂澜。 这一会大家的精神还没有缓过来，城外的饿鬼，居然发生了大变化。 “这很有问题。”方皓泽眉头紧皱，随着孟襄这位饿鬼头领死亡，城下的饿鬼就发生了变化，这显然不是巧合。 再度观察了一些饿鬼互相厮杀的情况，有一些饿鬼隐隐就要二度进化，方皓泽不由更加担心。 “不好，这些饿鬼应该是在孟襄死后，要重新选拔新的头领。或者更加恐怖，它们是在弱肉强食，不断追求进化。”方皓泽突然想到孟襄死前，曾经威胁杀了他之后，会遇到大恐怖。这眼前的一幕可能只是大恐怖的前兆。 眼睛一转，方皓泽命令方华：“你朝下方射一支朱砂箭，我看看结果。” 后者听到命令，毫不犹豫，从背后的箭壶中抽出一支朱砂箭。拉满弓弦，瞄准城下一只饿鬼，就射了出去。那支朱砂箭穿过饿鬼的眼眶，后者立刻毙命，一道真灵缓缓升起，周边的饿鬼视而不见，任由这真灵投入天空。 看来，只有被同类杀掉的饿鬼，真灵才会被发现并吞噬。 于是，方皓泽立刻对方华命令：“叫大家集中力量，迅速灭杀饿鬼，能多杀一只就多杀一只。” 得到了吩咐，又一场轰轰烈烈的灭杀行动，在阳平城上演，但是方皓泽仍旧忧心忡忡。 “大人，是不是担心城外的饿鬼进化，最后对我们产生威胁？”方华察言观色，看出了几分微妙，开口问道。 “大人，方华说的没错，城下的饿鬼，此刻正在进行某种形式的进化，不知道最后是出现一群进化的饿鬼，还是出现最后一只。”景祭祀也在一旁出声。 方皓泽沉默不说话，他在心里默默盘算，自己一开始挡住孟襄的几次攻击，直接就用掉了2万神力。后来，借助空间泛意识审判孟襄，又花掉5万神力。自己先前从伤村香火神座中取得的10万神力，只剩下不到3万。 “若是直接用这3万神力去投入到战场上，相比较城下这三十多万的饿鬼，简直是杯水车薪。”方皓泽心里想了一下，目前的情况十分危险，只能尽量令阳平城众人尽量多杀一点。 虽然心里想的不乐观，但是方皓泽嘴上却没有说出来，面对景祭祀和方华的担忧，他只做了命令：“先叫大家尽量杀敌，另外叫城中后勤部门的人，加速制造军备。” 说完，方皓泽深深看了一眼城下的饿鬼，密密麻麻、无穷尽的饿鬼，此刻全部都疯狂了，互相攻击着，眼中只有彼此，对城上的众人也不再理会。 “城下饿鬼有三十余万，即使互相拼杀，也至少需要两天时间，大家先别着急，我还有办法。”方皓泽安慰众人，打气道。 话音方落，他又开口：“通知一下大家，聚宝盆现在满布业力，暂时不能给大家制造食物，这两天也要大家做好准备。”对于这点，方皓泽倒不是很担心，理论上阳平城众人可以保持十天一食，关键还在不断进化的饿鬼。 不管城下的饿鬼进化成一只巨大的怪物，还是进化成一群高级怪物，对此刻的阳平城来说，都是悲剧。初步进化的四米大小饿鬼，跳一跳，就能跃过城墙，方皓泽不敢想象进化之后的饿鬼，突破城墙进入阳平城的场景。 届时，阳平城几千年来幸存的几千人，恐怕要在那灾祸中死亡殆尽。而更严重的，饿鬼进化的最终结果是，自己也不能凭借神力击杀。毕竟几十万饿鬼互相吞噬的进化体，即使要用神力击杀，也要近十万份。 “还是要积极想办法。”方皓泽心里升起一种紧迫感，不过好在，他还有最后一张底牌。（本书首发，还请外站读者多多支持。） ------------ 第七十九章 再探城主府 晨光微熹，阳平城中广场，后勤部门的简易工厂，这里正是一片热闹。 十来个临时搭建的棚子，整齐地围成一圈，留了一个缺口进出。这些棚子只有不到两米高，低矮到令人压抑，如果你走进去，每个棚子都挤满了人。 大家或站或坐，有持锤锻金属的、有持刀修箭枝的、有推拉风箱融化朱砂的……不一而足。这些人全都红着眼睛，经过了一夜的苦熬，赶制了不少军备物资，随时被运送到城墙处，充作军资。 朱砂箭、朱砂粉是永远不够的，连普通的箭也很紧缺，阳平城中原本储备的箭枝都已经在一夜的奋战中消耗殆尽，可见战局的紧张程度。 受到饿鬼变异的压力，过去的一夜，是阳平城的不眠之夜。后勤部的工厂一直在生产，前线的战士也在方皓泽督战下，一直不休地战斗着。 战况还可以，勉强击杀了约十万只饿鬼，主要是这些饿鬼忙着自相残杀，一方面顾不上躲避阳平城战士的攻击，另一方面，一些饿鬼往往在濒死时，就被阳平城众人抢先击毙了，这种公然的抢人头行为，是方皓泽偶然发现并且大家赞赏鼓励的。 而方皓泽，此刻正站在广场中，他也才从城墙上下来，强打着精神，来到后勤工厂。 噼里啪啦的声音，从前方传了过来，方皓泽脚步不停，身后跟着景祭祀，熟门熟路地找到工厂的大门，走了进去。 他脚步飞快，径直走进那圈工棚中，正对大门的那间屋子。 才一进入，就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那是棚子中央一个大炉子的热气，里面汩汩地翻腾着一片红色的朱砂，时不时地，站在炉边的方和田还要撒上一些五颜六色的粉末。这些粉末，是特制的，也是阳平城中的存货，蕴含正能量，也是克敌的宝物。方和田低头忙碌，没发现方皓泽已经站了进来。 “方和田，快停了手上的活计，大人找你。”身后的景祭祀，高声喊道。 这时候，方和田才抬头，眼看着方皓泽迥然独立的身影，立刻扔下手中的装备，跑了过来。“大人，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收拾一下，我们三人等下要去做件重要的大事。”方皓泽淡淡回复。 “好的，我这就去。”后者领了命令，先是从工棚中拽了一个人，顶了自己的班，又转身进了工棚角落，将身上的灰尘等拍打干净。 趁着方和田准备的时间，方皓泽也没有闲着，他没有离开，丝毫不介意这工棚之中的灰尘，来回走动巡查起来，不时与工人们说上两句话，鼓励大家加紧进度。 如今城外战况十分吃紧，经过一夜的观察，那些饿鬼进化的速度越来越快，城外原本三十几万饿鬼，此刻少了近一半，刨去阳平城中抢人头的近十万数字，有七八万饿鬼，都被同类吞噬，场面可怖。 “大人，我准备好了，咱们要去哪？城楼上吗？”方皓泽正思索时，方和田走上前来，一脸灰扑扑的，两只眼睛虽然布满血丝，但也十分明亮有神。 “我们去城主府。”方皓泽只说了这一句，也不等对方，抬脚就往前走去。景祭祀也没有说话，急忙跟上去。 “好的，大人。”方和田只来得及说一句，也小跑着追了去。 三个人不一会，就穿街过巷，来到这城主府前。如今，阳平城内环境大变，原本城内满布的垃圾，都被整理完毕，三人一路走来倒是十分清净。 可是一站到城主府前，一股陈旧腐败的气息，就从里面传了出来，周围的环境也恶劣了许多。这一处地方，乃是阳平城的禁地，平素没人敢接近。 “走吧。”方皓泽透过大门，看了一眼府中深处，冷静地吩咐起来。这一次再探城主府，和上一次带领神风队员不一样，目标十分明确，虽然只带了两个人，但都是对这里熟门熟路的。 “大人，这是要去拯救孟女神了？”景祭祀很轻易地，就猜出了方皓泽的意思。 “是的，你有什么要提醒的吗？”方皓泽目光依旧看着城主府深处，似乎在观察着什么一般。 “孟女神如今化为神孽，只会吸取大人神力，所以大人要小心，别被其困住，伤及自身。”景祭祀恭敬地解释：“因为若是不小心被其困住，大人的神力吸取结束，孟女神所化的神孽，一定会不吝索取，吞噬大人血肉中隐藏的神力。” 原本，这神孽是不会攻击普通的城民，但阳平城城中既然传出城主府的怪物食人，那应该是前人中，有人蕴含神性，被其吞噬后，在城中传出了流言。 “这个我倒是知道，我只是担心，拯救孟女神需要的神力不够。”方皓泽点了点头，随即面上一丝担忧闪过。 原本，他是准备在阳平城中一切事情都安定后，做好充分准备，最后才来拯救孟女神的。此刻将计划大大提前，也是迫不得已。孟女神化做神孽前，连续布置的香火神座、孟襄等几个手段，叫方皓泽心惊。 直到孟襄身死后，饿鬼暴动的情况，才叫方皓泽警醒，这孟女神应该早就预料饿鬼的种种情况，所以才提前将弟弟做了棋子，约束了这空间的众多饿鬼。 也正是因此，方皓泽才干脆果断地来拯救她。方皓泽已经肯定，孟女神被净化还复本源之后，一定掌握了某种击杀新净化饿鬼的办法。 “这孟女神也真是有手段，几千年前，就做下了布置，叫我们主世界不管谁降临到此，为了保全生命，都必须前去将她救出。也只有这份缜密的计划，才能保证她被救万无一失吧。”方皓泽心里暗暗佩服。 “你们祭祀，知道孟女神净化需要的具体神力数吗？”想了想，方皓泽还是要提前问一下。 “大人，我们祭祀吸取的香火之力，与您的神力是不一样的标准，您的神力纯度很高，这方面的数据，我确实不知道。”景祭祀一脸歉然。 “算了，如今这情况，只能冒险一举了。”方皓泽也叹气，说完就一头走进了破败的城主府中。 ---------------------- 今后计划是这样的，周一到周五每天两章。周六、周日，各五章。本书数据很差，收订比太惨了，想来是不会有推荐了，作者想用这种方式在周末多增加一些曝光。每发一章，有十分钟的曝光率，希望能吸引一两个新增的收藏或者订阅吧。谢谢大家体谅，作者拜谢。 ------------ 第八十章 花木扶疏 这是一座三进的大宅，对方皓泽来说并不陌生。三人穿过前院，面前就是一座影壁。 这道残破的影壁，已经塌了一半。正面的“喜鹊登梅”图，只留下了一半，剩下的半边，倒在地上。 沿着正道往前，是城主府的正厅。上次，方皓泽几人就是在这里，找到了阳平志和聚宝盆两样宝物。 阳平志是本记载本空间大小密辛的书籍，而聚宝盆更是有着大用，先是用作转化神力为食物的宝贝，到了昨夜更是大发神威，克制住山河盘，吸取了业力，拯救了阳平城上下。 这城主府已经破败不堪，瓦砾堆满过道，灰尘布满房屋，没有一间完好的屋子。三人慢慢前进，快到正厅的时候，方皓泽停住脚步。 “我上次，就是在前方遭遇了孟女神所化的神孽怪物，当初只是匆匆一瞥，未得全貌，此刻还是小心一点。”方皓泽轻声说。 说完，方皓泽取出昨夜得到的山河盘。那山河盘十分灵动，就像是一座缩微的小模型。方皓泽左手托着山河盘，右手在上面一抹，拇指和中指一张，山河盘上的阳平城就在三人眼前由小变大，最终定格在城主府这处建筑中。 也许是吐尽了业力，也许是因为被方皓泽这位主世界半神所掌握，山河盘在其手中，发挥出更加神妙的作用，观察的范围还能放大缩小。 三人眼前的这座城主府，在山河盘中显示着全貌。犹如开了全景导航般，三进的院落十分清晰。绕过前两进房子，不看正厅和内院，方皓泽将眼光直接看向最后一进，这里也被四面的建筑围起来。 中间的那座小花园，院内种树种花，确是花木扶疏。 奇怪的是，这片空间已经花木绝迹。如今只有城中广场，还点缀着方皓泽用神力所化的一些绿地。 而在这片小小院落中，居然还长有丁香、海棠、榆叶梅、山桃花，院内的这处花园，甚至还种着枣树、槐树等。尤其是正中，长有一棵梧桐，枝叶繁茂，树干高挺。这些植物，与方皓泽神力化生的不同，十分自然美丽。 “真是奇怪，我上次用神力探测，竟然没看到这些花木，此刻用山河盘才得窥一貌。”方皓泽疑惑地说着。 不论如何，只是花木繁茂这一点，就显示出这处小院的不凡。犹如在沙漠中，开出的一小片绿洲，引人向往。 但奇怪的是，这后院中虽然花木繁茂，并没有显现出孟女神所化神孽的痕迹。 “孟女神喜爱花木，居然在化为神孽后，也不忘费心保持啊。”景祭祀也赞叹。 “按理说孟女神那神孽体型庞大，上一次仅仅是几只触手，就能从后院中伸到正厅，怎么山河盘中竟然不能发现？”方皓泽喃喃道。 “也许孟女神本身，掌握了某种法则的原因？”景祭祀猜测着。 “不多想了，还是先去看看吧。”说完，方皓泽再度用手将山河盘一抹，那放大的城主府再度缩小，三人面前的山河盘视角从低处一路升高，顷刻间阳平城也出现在眼前，渐渐从大变小，最后山河盘上只有阳平治空间的全貌。 “不过，孟女神所化的神孽，对我的神力十分敏感，我还要做一番布置。”方皓泽托着山河盘说着。“幸亏昨夜审判了孟襄，得到这个宝物，可以在阳平治中，用其特意遮蔽气息。” “那还请大人施展。”景祭祀与方和田两人，也是脸色一喜。他们对那神孽，更加恐惧。 “无妨，不过等下可能要你们吸引那神孽的注意力，关键时刻要助我一臂之力。”方皓泽点了点头，神色严肃。 “但凭大人命令。”两人自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不提。 等他们话音才落，方皓泽就从山河盘中，捻出一道晶莹的细线。“这似乎是山河之精，可以遮蔽我们气息，甚至连我的神力也能掩盖。” 这道细线在三人身边一绕，复又钻入山河盘中，顿时，就遮蔽了三人的气息甚至视线。若不是用手触摸，定然不能发现此处还站着三个人。 这种神乎其神的法术，对方皓泽来说，尤其不得了，他自降临到这空间，就一直身顶着一团光芒，走到哪里都像一个霓虹灯。但在山河盘的施法后，神光都隐没了。 “如此，就不用担心被神孽发现我了。这样一来倒是安全许多。”方皓泽心里想着，继续往前走去。 上次几人进入正厅就止步，后面的两进屋子还没有得见。方皓泽一路走着，这时也观察到第二进中几座房屋，似乎是主人起居之处。走廊处，自有一道小门，联通最后一进，那处花园。 脚下的灰尘，因为累积深厚，在三人踏过后，还发出咯吱的声音，这声音回荡在空寂的废墟中，显得略有点阴森恐怖。 方皓泽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进，也不敢释放神力，怕被对方发现。 等到三人来到那紧闭的小门前，方皓泽犹豫了一下，就要伸手去推。 “大人稍慢，你身具神力，还是我来。”方和田主动上前。“我们一行三人，只有我没有丝毫神力和法力，我来推门最适当。” 说完，方和田右手使劲一推，这小门发出吱呀一声，听起来颇为压酸，轻轻穿过最后那道小门，面前终于是最后一处小院，由孟女神所化的神孽，就盘旋在此处。 只见方皓泽三人，才踏入这小院之中，就被面前的景色惊呆了。 出现在山河盘中，花木扶疏的景色，并没有显现在眼前。 景祭祀所啧啧称奇的丁香、海棠、榆叶梅、山桃花全无踪影，枣树、槐树、梧桐等树尽是梦幻。取而代之的，是一具庞大的身体。 “这是什么！”方皓泽在心里叫道。眼前是一具可怖的怪物：一团大章鱼的身形，密布了十来条黝黑的触手，这些触手塞满了小小的院落，偶尔发出轻轻的抖动。 章鱼身体处，除了硕大的躯干外，还躺着半具身体。之所以说是半具，是因为这身体只有胸部和头部，其余部位似乎深埋在那章鱼的体内，两者紧密结合，就像自然生长出来的一般。 那半具身体的头部，是一个隐约的女性面庞，此刻正紧闭双眼，似乎在沉睡。 ------------ 第八十一章 救世主的智慧光环 三个人，半步踏进小院，站在孟女神的触手边。 在这巨大章鱼怪面前，三个人仅仅从体型上，就好似婴儿与巨人的差距。 看着那沉睡的身体，方皓泽突然愣住了：“自己怎样才能拯救她？” 说完，他将眼神看向景祭祀。“我直接释放神力就可以吗？需要做一些准备不？” 后者只是摇头，连大气也不敢出，轻轻地说：“大人，你只有唤醒孟女神，然后再释放神力给予她，就可以令其从神孽状态中逃脱了。” “好，直接喊吗？”方皓泽没好气地说，敢情景祭祀也是一知半解。没办法下，方皓泽又想到了神格玉盘，沟通意识，下了一个命令：“分析神孽数据，给出应对的方法。” 几乎是同时，神格玉盘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请宿主探出神力。” 这一下，方皓泽犯了难。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一旦释放神力，这怪物必定瞬间将自己所处的地方定位，下一刻肯定是暴风骤雨般的袭击。看来神格玉盘暂时也靠不住了，这时候只能靠自己。 想了想，他才猛然凝聚了一团拇指大小的神力，化成滴溜溜圆球，扔到了半空之中。 几乎是神力出现的那一刻，就有一支触手向着方皓泽激射过来。当那神力弹飞到半空后，这触手平白转了一个方向，追逐着那团神力而去。 与此同时，离的近的几根触手也疾风电掣般，朝着天空中那团神力汇集，几乎是瞬间，几条触手在空中将那神力捕捉，急急地吸收了进去。 方皓泽仔细地观察了这一幕，几条触手同时争夺的时候，那怪物躯干上的女子，毫无动静，甚至等那几条触手将神力吸收了之后，沉睡的孟女神，没有什么反应。 “嗖”方皓泽又发射了一枚神力弹，这次换了一个方向。出现在那神力面前争夺的，还是同样的几条触手，离的最近的触手，这次却反而没有抢到。 “不对劲。”方皓泽接连释放了两道神力之后，终于看出了一丝端倪。“这孟女神在触手吸取神力的时候，并不是没有反应，眉头居然抽动了一丝，显然不是那么愉快。” “方和田，你站远一点，喊一声试试。”方皓泽突然命令，他想试试这种土办法，反正在化为神孽的孟女神面前，方和田没有什么危险。 听到了吩咐，方和田横向走了几米，才张开口喊了一声：“孟女神，醒醒。” 这一声叫喊并不小，可是面前的怪物，完全置之不理，章鱼般的触手，都没有一点动静，沉睡的女子，也是同样的表现。 “景祭祀出去试试。”方皓泽见到方和田叫喊无效，只好把身边的另一个人也派出去。 景祭祀哭着脸，没有拒绝，也走远了几步，大喊了几声。 这一次，孟女神所化的神孽，有了反应。似乎是感应到景祭祀身具法力，几道触手摆动了两下。一只触手突然将景祭祀卷起，抬到空中，叫方皓泽救之不及。 “大人，救我。”景祭祀大喊，方皓泽当然不会坐视，手上微动，就要出手，但是又突然停下。 只因眼前，几道触手从景祭祀身上摩挲了下，随后就一松，任由景祭祀掉落在地。后者受了惊吓，连跪带爬地往方皓泽的方向过来，满脸涕泪横流。 “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知道没什么危险。”方皓泽颇为无奈，景祭祀性格也真需要磨练。 “哦，大人。”听到方皓泽的吩咐，景祭祀委屈地应了一声。转而又问：“大人，都是属下孟浪，不该建议您来救孟女神的，如今我们还是退去吧，或许等日后空间打通了，一切就水到渠成。” “没那么简单，你忘记城外围攻咱们的饿鬼了，我估计再有两天，那些饿鬼就要分出结果，届时我们阳平城恐将毁于一旦。我之所以此刻来救这孟女神，不为其他，乃是因为我确定，这孟女神肯定知道克敌之法。”方皓泽淡淡回应。 “但是大人，如何救助，咱们也没有思路啊。”方和田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出声问着。 “我已经有几分思路。”方皓泽看着化为神孽的孟女神说：“首先，孟女神对声音有反应，这从景祭祀的遭遇就能发现。其次，孟女神对力量非常敏感，尤其是对神力很敏感，几乎可以说渴求。” “但是，这种渴求却不一定是孟女神本身的意志，吸取我神力的时候，孟女神脸上微微露出一丝难色。”方皓泽继续分析，神色显得很自信。“我断定，要救孟女神的关键，不在我的神力多寡，而是帮其解脱这怪物般的身体。” “大人是怎么分析出来的？”景祭祀好奇地问。 “很简单，我们在正厅的时候，用山河盘观察过这处花园。里面郁郁葱葱，有花有树，但站在这里，你看到了吗？而且刚刚我的神力弹射出后，有几道触手，反应十分迅速，另外几道就显得很无力，这已经很明显了。”方皓泽说完，伸手一指面前。 “这些触手，其实就是山河盘刚刚显示的花草树木，只是与孟女神结合到一处。联想到孟女神身具一道春神职，应该是院中花草不甘死去，纠结了孟女神，不断汲取其力量，以维持生命，这才令孟女神不得解脱，甚至脱力沉睡。只不过在孟女神化为神孽后，在我们的眼中，看不到花木本源，成为触手了。” “大人真是智慧超绝。”景祭祀脑子一转，似懂非懂，也悟出了几分原理。 “现在唯一的难题是，我不能轻易出手，否则很容易像孟女神一样，被这些花木缠住。但是我若是不出手，又很难完成这次任务。”方皓泽皱眉。 想了想，方皓泽沟通神格空间，抽出许久没用的寒冰剑，递给方和田：“你持着这剑，等下去把花木给砍了。” “花木在哪？”方和田一时愣住了，他只知道这些触手就是花木，可眼不见，如何砍？ -------------------- 今天在吧，看到一个作者几年的记录贴，看的我满心感慨。也只有我这种首订不过百的扑街，能了解那种绝望吧，好在我没有大野心，就想慢慢说完这个故事。 亲爱的读者，如果几个月后，我完本了，下一本书，能求一个订阅吗？毕竟，我的收订比是一百比一，理论上，很多人还在外站看我这书。看在我每天6、7个小时码字的付出上，小小地给我一些鼓励吧。 ------------ 第八十二章 看似顺利的砍树行动 方和田一脸懵懂，不知道如何去行动。 “你上前，我给你指明。”方皓泽伸出右手，轻轻一招，对这方和田就吩咐。后者自然上前几步，就来到他面前。 随后，一根纤白的手指，就按上了方和田的额头。 那手指准确地按在方和田眉心正中，指尖微微闪过一道白光，俄而渗入方和田的皮肤之中。 等到这白光渗入之后，方和田就感觉脑海一阵肿胀，还来不及细查，一道信息就从脑海中浮现，赫然是之前几人在正厅中，观察山河盘时，看到的景象。 这景象就似烙印在心中一般，念头一动，就清楚浮现。方和田心中微微一凛，不由地对方皓泽升起一阵敬仰之情。 “好了，我已经通过浮光掠影的方式，将刚刚在山河盘中观察到的细节，尽数传于你脑海中。”方皓泽收回了右手，才淡淡地说。“这些信息也是我刚刚记入脑海的，细节之处也没有遗漏，你回想一下，看看是否清楚。” 听到这一吩咐，方和田也收起了震撼的心情，赶紧回想了一遍刚刚烙印的信息。 果不其然，都是十分清晰。丁香在院中西北角的台阶下，海棠与其相对。枣树种在东南，并槐树在一起，两树并不高大，十分茁壮。但最显眼的，还属院中间那棵梧桐，树干高挺，望之不俗。 “记清楚了吗？”方皓泽等对方默默站了一会，才出声询问。 “已经没问题了，大人这种法术，真是令人称奇。”方和田惊喜地说。 “不过是一种小技巧罢了，我修为已经四阶，身更具有神性，往你意识中传一道信息，不费吹灰之力。”方皓泽微微一笑解释，随后马上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你做好准备，我会配合你，听我口令，你先站的离孟女神近一点。” 方和田于是离了方皓泽，朝着孟女神走了几步，紧靠着，那些章鱼般的触手，对其毫无反应。 “好，就是现在。”方皓泽轻轻发令，手中微弹，一团神力弹丸就滴溜溜地发射出去，位置在西北角的方向。 这弹丸和之前两发完全不同，速度快了几分，但是位置低了不少。这是方皓泽刻意控制的结果，与院中分布的花木位置相合。 等这弹丸发射之后，西北角那根章鱼触手就剧烈地动弹起来，触手高高抬起，就向那神力抓去。另外也有几根触手不甘示弱地伸过来，但怎奈西北处这根近水楼台先得月，一个腾空就将那神力弹丸紧紧团在触须上。 随着这根触须的动作，它身下的位置也空了出来。这根触须刚刚覆盖的位置，正是小院的西北角落，在山河盘中，原地是一处丁香。 不用方皓泽提醒，方和田循着脑海中的记忆，就知道自己要怎么行动。他猛地跑了几步，趁着头顶处那根章鱼触手还没落下，对着面前地面，就是快速一挥剑。 一道寒气从剑中发出，似乎碰触到什么物体，紧紧地将寒气攀附上去，冷气凝结的时候，正好看到，染满冷霜的一棵小树，正是那丛丁香。 此刻，头顶那根章鱼触手，正将神力吸取完毕。在本体出现并被冻住的时候，那触手激烈的摇晃起来，就要向下攻击。 这丁香现出身形，方和田也是一喜，他感到头顶的震动，快速地挥动寒冰剑，对着那树又是一砍。 “轰”然一声后，这棵丁香就倒地了，瞬间枯萎，由花团锦簇变做漆黑的枯枝，几秒不到又化作一团飞灰，一阵风吹来，就了无踪迹。 头顶那根章鱼触手，原本还气势嚣张地回返攻击，在那丁香化灰而去的时候，也即刻隐没不见了。 “大人，您的方法真是可行。”景祭祀眼看方和田的行动，也在身边加油鼓劲。 “嗯，先看下去。”方皓泽点了点头，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观察着方和田的行动。 等到这十来根触手终于断了一根后，方皓泽如法炮制，再度射出一团神力弹丸，目标是在丁香花边上，往东几丈远。 有了成功的经验，方和田这次也是熟门熟路，很快就将这一处的花木给铲灭。 方皓泽于是连连射出五团神力，配合着方和田，一共斩断了五根触手，这些触手都是由院中的花草所化。 奇怪的是，这些触手被斩断后，其余的触手，竟然丝毫没有反应，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方皓泽也在忙碌的同时，仔细地观察了深陷章鱼身体中的孟女神，每斩断一棵花木，她的身体都微微向外一拔。 “接下来，才是关键。”方皓泽突然出声提醒。随后，他快速地弹出一团神力，这神力比方才五颗还要大上几圈。 随着这神力腾空，东南方向的一根触手最先有所反应，笔直地伸向空中。方和田也随着这触手的动作，钻进其下面的空档处，可是才走了几步，方和田就发觉不对劲。 原来，那处枣树的位置，还被这章鱼般的触手保护的很严实。眼看着头顶的触手就要落下，方和田还来不及出手，只好急忙退出。 “这些树木的能量，比花草要大多了，用刚刚的方式，已经很难生效。”方皓泽早就预料这一幕，轻轻叹气，他知道清楚这些怪物并不会一帆风顺。“当初他在正厅的时候，就有触手能伸过去，可见这剩下的近十根触手是如何高大长远。” “那怎么办，大人？”景祭祀在一旁紧张的问。 想了想，方皓泽说道：“我们两个出去，为方和田争取一点机会。”说完，他将景祭祀一推，任由其在院中吓得大呼小叫。自己则腾空飞起，笔直地升上天空。 随着方皓泽的动作，他身上被山河盘隐没的气息，突然像挣破了枷锁一般，猛地散发出来。 几丈方圆的神力光辉，随着枷锁的破碎，徐徐地出现。一道散发五彩的光芒，将半空中的方皓泽包围，望之十分神圣。 受到这神力的一激，下面还剩下的近十根章鱼触手，突然间疯狂了。那些触手纷纷伸出，笔直地朝着空中射去，目标都是方皓泽。 这些触手，最小的那根，粗细也有一米，如同史前巨怪，方皓泽高大挺拔的身躯，在这些触手面前也显得很瘦小。 “方和田抓住机会，快快动作。”半空中的方皓泽，面对这些触手，丝毫不惧，还抽时间对下方发出命令。 只见他不断左右躲避着射来的触手，下方的触手，自然空档大开。 其实，这也很危险，若是方皓泽一不小心被某根触手缠上，那下场就如同孟女神般深陷。 但是由不得他不冒险，若是自己高度升一点，那些触手自然会失去了感应，无法给下方的方和田制造机会。只有自己始终悬在对方的攻击范围内，不断移动下，才能给下面的清除工作制造机会。 ------------ 第八十三章 冷热交加 上方，十来根巨大触手群魔乱舞。下面，方和田和景祭祀两人，正在努力行动。 尤其是方和田，手握寒冰剑这个杀器，几乎每一次行动，都能将一株树木定位。紧接着，一剑又一剑地招呼上去，不出多时，那树木就要断根倒地。 往往这个时候，紧追着方皓泽的触手，也会第一时间返回，援助本体。但是另一个生力军，景祭祀也发挥了自己的作用。他迎头而上，手中念叨着咒语，扔出一道道符咒，每道符咒都是巴掌大小的纸片，扔到半空中的触手上，就“蓬”地一声炸开，力量十分小。 但十几道符咒一起，却能阻碍那巨大触手一两息的时间，也就这点时间，已经足够方和田的施展，往往在那触手来不及回援自身的时候，就被他用寒冰剑砍倒，半空中的触手也宣告破灭。 “老田啊，加把劲啊。”景祭祀一边蹦跶，一边催促，一刻钟后，这片空间中的近十根触手，终于减少了一大半，最后仅仅余下了两根独苗。 身在空中的方皓泽，见得这一情况，心下也不由地松了口气，心里想着自己腾挪的空间要大了许多。 但战场上瞬息万变，方皓泽正在分神的时候，一道触手突然间将其缠住。 原本方皓泽在空中不断躲闪，对这些触手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当他一不下心被抓住之后，立刻就有一股巨力将其紧紧裹住，难以动弹。 “大意了。”方皓泽来不及过多懊恼，连忙使尽浑身力气，朝着更高处飞去，试图将那触手挣脱。 “大人！”下方的方和田两人看到这一幕，顿时失神，脸色大变，急切间不知如何行动。 “你们快去将这触手的本体砍断，稳定心神。”方皓泽被紧紧裹住，那触手不断地缠了上来，四面八方都是一种黏黏的软体。他努力探出头，挤出这句话。 但仅仅这些并没有结束，此刻小院中还有一根触手，也从令一个方向，就要向方皓泽缠来。 “喝！”情急之下，方皓泽猛然使出一股力量，将身体往旁边一扭，带着原先裹住自己的触手一偏，身边那道触手就扑空跌落。 躲过了另一根触手的攻击，方皓泽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身体上又有了新的感觉。 原本，方皓泽身周还有几丈大小的神光，在自己被触手缠住之后，神光居然慢慢缩小。一种从未有过的力量流逝感觉，从身体中传来。 “警报、警报……宿主被神孽接触，神力正以每秒五百的速度流逝，请宿主尽快脱离。”神格玉盘这时候做出提醒，声音急促：“再次提醒，宿主在六阶前请勿接触神孽，此种生物克制神性生命法则，容易导致宿主死亡。” 每秒五百的神力消失速度，这非常恐怖。神格玉盘中，满打满算也不到两万神力，照着这个速度被吸取下去，只要40秒的时间，神格玉盘中的神力就宣告殆尽。 一旦神格玉盘的力量耗尽，就意味着自己要跟孟女神一样，被吸成怪物，深深地陷入沉睡。“这绝对不能发生！” 方皓泽脑海中思绪一转，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往更高处飞去。只见这一刻的天空，那章鱼触手已经被方皓泽的力量，带得笔直，但是仍然没有放松的迹象。 四周一片黑暗，方皓泽只感觉一阵窒息，身体周围有密密麻麻的吸盘一般，不断地将自己的力量提取出去。 下方，方和田也在努力营救中，寒冰剑已经将这棵树木标记出来，正是一棵玉兰。这树并不大，越只有几十公分粗细，只比成人手臂粗一点，树干坚硬，虽然也受得冰霜冷冻，但是那触手竟然丝毫不顾，任由方和田在下方施为。 这触手不回援也是有理由的，随着它吸取方皓泽的神力越多，下方那棵玉兰树就越是坚硬，寒冰剑往往才砍出一道裂隙，随着神力的补充，很快就复原了。 “景祭祀，快来想想办法，这树恢复的太快了。”方和田急得满头大汗，对身边的景祭祀喊道。 此刻距离方皓泽被困住，已经有十来秒的时间了。方和田并不知道，留给大家援救的时间，只有半分钟。 半空之中的方皓泽，经过十秒钟的时间，反倒冷静下来。还剩下半分钟，如果自己再手脚大乱，那就更是取死之道。“让景祭祀出符咒，起火。”方皓泽拼命扒开身边的触手，喊了出来。 “对对，大人提醒的是。”景祭祀也是手忙脚乱，此刻听到空中方皓泽的声音，立刻眼神一亮。转过身对方和田说：“你将寒冰剑再挥一道冷气，务必要使这玉兰树冷彻。” 后者一听，照着玉兰树，就是一阵猛挥，道道白色的寒气，从剑刃处发出，就将玉兰树冻成一坨冰块。 这寒冰剑经过伤村一行，得到了方皓泽的神力后，已经非常神异。寒冰气息更加旺盛，在方和田的全力施展下，裹在玉兰树上的冰层，足足有几公分厚度。 眼见如此，景祭祀也急忙从怀中抽出一沓符咒，这巴掌大的纸片被景祭祀拿在手中。口中一阵急切念咒，持着符咒的手再飞速的一挥，那些符咒就无火自燃了起来。 一沓符咒，燃起的火焰可不小，景祭祀手中就像握着一团火球一般，煞是惊人。 “去！”景祭祀急忙一扔，这团火球就朝着那玉兰树干飞去。 “噼里啪啦”，大火遇到厚厚的寒冰，居然没有熄灭，反倒发出炒豆子般的声音。只见那些冻到极致的冰层，在大火之中纷纷碎裂，仿佛水晶一般，破成了碎片。 随着冰块的破碎掉落，那玉兰树皮，也显出道道伤痕，有的大至手指粗。原来，在冷热交加之下，这玉兰树的防御终于被削弱不少。 “快别愣着，赶紧砍啊。”景祭祀急忙催促方和田，神情紧张，眉毛都要挑的飞起。 后者几乎在话音才起的时候，就猛然上前，双手握着寒冰剑，飞快地砍了上去。他砍的十分有技巧，只对着一道裂痕不断挥击，眨眼功夫，就有无数下。 半空中的巨大触手，此刻也有所感应，紧紧裹着方皓泽，就要往下冲。方皓泽此刻也感觉浑身一松，吸力都没有方才那么强烈，如何不知道下方的努力有了效果。 他再度深深吸气，浑身使劲，就向空中飞去。那道裹着方皓泽的触手，才落下一点点，又被如此带到空中，拉的笔直。 方皓泽再度眼前一黑，仿佛过了许久，终于“啪”的一声，落在众人的耳边。那玉兰树被方和田砍倒了。方皓泽浑身一震轻松，触手即刻间崩溃。 趁着这功夫，另一根在半空中仍旧不断挥动的触手，也被方和田趁热打铁，砍倒在地。 这一刻，世界终于恢复了清净。 ------------ 第八十四章 女神苏醒 还是这座小院，如同小山一般，将这里挤满的神孽，此刻只剩下一个躯干，密密麻麻十来根恐怖的触手，先后被方皓泽用计铲除。 带着浑身的五彩光芒，方皓泽此刻也站到了地面，他大口呼吸着空气，身体十分疲惫。 “神格玉盘，统计我还剩下多少神力。”他一边喘气，一边在意识中沟通神格玉盘。方才被困的时候，因为情绪紧张，方皓泽感觉时间过的很漫长，方才一落地，就沟通起神格，查询自己剩余的神力。 神力，是方皓泽如今的生存基础，三阶升到四阶，需要五万的神力，四阶升到五阶，更是需要五十万之巨。 在这片古怪的末日空间，方皓泽的神力一直入不敷出，不久前才从伤村中得到一笔意外之财，共有十万份的神力，这两天几番大战，眼见又是不存。 “宿主神力值，还剩下12000份。”神格玉盘的声音，在脑海中不带感情的响起，却令方皓泽十分欣喜。 “居然只困住我十秒出头。”原来，方才那神孽的触手只是困住自己十秒多一点，吸取了7000份左右的神力，这倒是在方皓泽的承受范围内。 “你们做的不错，关键时刻没有退缩。”方皓泽几息之间恢复了精神，站直了身体，对身边的景祭祀和方和田夸赞道。 方才，的确是很凶险。若是这两个人稍微犹豫，自己就要被触手吸成了人干了，也就是自己确定方和田两人成了忠诚的信徒，不然也不能放心地将生命交由别人。 长松了一口气，方皓泽有种重生的欢喜，脸上不由地带出了几丝笑容。 想了想，方皓泽又将脸转向方和田：“把寒冰剑给我，这些触手已去，最后这棵榕树，已经没有危险了。” 手持着寒冰剑，方皓泽径直走到记忆中，梧桐树的所在。这里只剩下章鱼怪物的躯干，似乎是感受到方皓泽的到来，这躯干一抖一抖地，有点畏惧状。 方皓泽自然不理会这神孽，来到榕树之处，神格中释放出一点神力，顺着寒冰剑就喷薄出去。这气势可比方和田使用的时候，壮大很多。 一道更大的白色寒气，从剑刃处发出，小院中立刻就有明显的感觉，温度一下子降低了许多。这道剑气就在三人的眼前一划，下一刻，一道咔嚓声就传来。 轰隆隆的，一棵大梧桐树就倒在众人的眼前。 与此同时，那深陷在章鱼般身体中的孟女神，终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虚弱地回答：“阳平城守城孟露，参见上神，如今小神身体不便，还望上神饶恕罪过。” 方皓泽没有立刻搭话，他对这位孟女神，还是很有戒备的。不说几千年前，她居然能从几个天师道空间的围攻中活了下来。 就是这之后的种种布局，也令人十分警戒：利用了自己的弟弟，一边叫他不由自主地堕落，一边还能让他收束了空间中的几十万饿鬼。同时，还在伤村中布置了一道后手，留了十万神力，给自己送了一份大礼。直到最后，还给自己出了一个难题，预料到城外饿鬼的暴动，叫方皓泽不得不冒险，来将她解救。 “上神是怪罪孟露提前种种谋算，带上神带来为难了吗？”这女神也是冰雪聪明，显然猜到了阳平城的现状，立刻就知道了方皓泽的心思。 “上神见谅，也是孟露心切，实在没有退路。若是上神放不下戒心，还请上神发布神令，将孟露纳为属神。”这女神虽然醒来，但还是陷在那章鱼身体中，眼泪不住地流淌。 “那你将真名献出，对我的神格献出契约吧。”方皓泽终于心中一动，就松口道。 神格玉盘早就给方皓泽传递过不少神灵的知识，收取属神，建立神庭，也是不少神袛的必走之路。毕竟，单打独斗，永远没有一个组织更有力量。 至于收取属神，方皓泽因为有神格玉盘，十分方便，不需要向很多神袛一样，建立各种各样的誓言，只需要对方的真名，被神格玉盘掌握了后，就可以自动建立契约。 这契约十分稳定，对方皓泽也很有利，所以当这孟女神主动求助的时候，方皓泽自然答应。 “谢谢上神垂怜。”那深陷在章鱼身体中的孟露，此刻收起了眼泪，立刻笑道。 她也知道，方皓泽救不救自己，还在两说。若是方皓泽光棍一点，不顾及阳平城中生命，只等到神力积蓄足够，也能单独击杀外间的饿鬼。事到如今，孟露沉睡了几千年，化为神孽的种种痛苦之下，叫她已经不能再有其他办法，见到方皓泽只能纳头就拜。 “上神，这是我真名，万望接纳。”这孟露一张嘴，念了一个名字，这名字就在空中化成几个字体，闪着光芒。 对神袛来说，哪怕是这个依附在主世界空间的小小神袛，都有一个神名。这神名因其掌握的神职不同，甚至还会随时变化，是神袛本源之一。与神职、神格、神力一样，都是构成神袛的最重要组成部分。 只有方皓泽，因为身具神格玉盘，与其他神袛都不一样，只管有一个神格玉盘，纳入神职和神力，就能不断升级。 “很好。”方皓泽眼见这道神名，哈哈一笑，神格玉盘就有一道吸力，将这神名收入其内。 “恭喜宿主收取一位属神，神格建立神庭分界面。”神格玉盘一道声音传来，下一刻，方皓泽就感觉自己与那孟女神间，产生了某种神秘的联系。 这联系非常紧密，冥冥之中，有一道契约。方皓泽心知，一旦孟女神心生反叛，自己一个念头，就能依据那契约，随时剥夺对方的神力。 而这契约还有一个重要内容，对方从信徒中得到的神力，有五分之一，都要自动上缴给方皓泽。“以后有机会，还要多收几个，这很划算。”方皓泽心里喜滋滋地想着，但脸上仍然保持了冷静。 眼见方皓泽收取了神名，孟女神也感觉冥冥中的契约建立完毕，这才长舒一口气息。“多谢上神。” “不必客气了，既然你已经成为我属神，这就告诉我，怎么帮你解脱吧。”方皓泽也放下了戒心，和气地说。 “还请上神借我一万神力，我就能从这神孽中，重新化生了。”孟露低下头，柔声回答。 ------------ 第八十五章 破局的关键 毕竟是自己第一个属神，何况对方才从大难中解脱，方皓泽也不忍苛待，从神格玉盘中提取了一万份神力，就要赐予孟露。 因为是用来赐予，等到下一刻这神力从神格中提取出来，出现在手中的时候，“哗啦啦”一堆神力结晶就从掌心中倾倒出来。 这些神晶叮叮当当地倒出来，快要接触到地面时，却又拐了一个弯，再度飞向半空，成为一道流光，直直地向孟露身上流去。 一万份神力凝结的神晶可不少，有一千枚之多，堆起来，都有小半个人高了。当这些神晶一路飞到孟露处时，后者清叱一声，猛然从深陷的章鱼状身体中，就要抽出胳膊。 孟露一边抽着，一边强忍着，一副痛苦的表情。果然，等到这双臂抽出来的时候，因为强行脱离的原因，本该洁白细腻的女神双臂，血肉模糊，筋骨可见。 但是孟露来不及心疼自己，赶忙就伸出双手，对着面前涌来的神晶，做出捧接的姿势。 于是来自方皓泽的神晶，排着一条线，一颗颗落入孟露的手中，晶莹透亮的神晶，与血肉模糊的双手形成鲜明的对比。 当一颗神晶落入手中的时候，瞬间就融化，进入后者的身体。 “多谢上神，也幸好方才上神没有贸然将神力泼洒到我这些花草树木中，这些花草树木，这些年可叫我吃了不少苦。”孟露接着神晶，一脸感动，眼泪不由自主地滴落下来。 不一会，这些神晶就全由孟露接过。后者浑身一震，一道嫩绿色的光芒从内向外散发出来，变化就开始了。 先是手臂的伤，在这绿色的光芒中瞬间止住了血，血肉重新生长，白嫩的皮肤重新覆盖起胳膊，原本筋骨可见的残忍一幕，就不复存在。 随后，包裹着孟露的神孽身体，一寸寸地凝固，像土石一般龟裂，逐渐从孟露身上脱落下来，一具美丽的酮体就出现在方皓泽的面前。 等孟女神从那怪物身体中全部脱离，嫩绿色的神光就在她身上环绕了起来，一寸寸衣服也在神光的照耀下化生。不一会，就有个仪态万方的女神出现了。 这女神的容貌，和在伤村那次收取香火神座出现的幻觉，一模一样。身着金缕斜裙，粉红云肩，披着薄纱，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脸蛋是标准的鹅蛋脸，大眼朗若明星，仪态万方。尤其是一双漆黑的眼珠，灵动又深邃。 只在站在面前，就有一种灿如春华的仪态。孟露定定地看着方皓泽，一副欲予欲求的样子。 女神自然貌美，美艳不可方物。跟着一起过来的景祭祀、方和田都看得呆住了。 那景祭祀一把年纪，还如此作态，自然不是因为猥琐，而确实是女神魅力太高，只是一站就自然芳华无比。 然而方皓泽心性坚定，对孟露的不假颜色：“恢复好了吗？那就赶快随我出去，城外的饿鬼也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模样。” 方皓泽不傻，孟露的这么挑逗，甚至化生时，都赤裸相见毫不避讳，可见意思已经很明显。 但他不是急色之人，况且如今城外情况不明，尤其是这女神虽然做了自己的属神，但是在阳平治的种种谋算，总让方皓泽警惕，他实在没有兴趣与孟露纠缠。 听到方皓泽的话，孟露也脸色一红，轻轻弯腰做了礼，方才柔柔地回答：“小神已经做好准备，这就随大人上城。” “好，那我们两个过去吧。景祭祀和方和田，你们先回城中广场的军备制造厂，继续督促一下进度。”方皓泽命令着。 即使知道孟露可能掌握着某种大杀器，但是自己也不能全不准备，任何时候，方皓泽都尽量多准备一个后手。万一孟露的手段不管用，至少阳平城还能再顶上一段时间。 吩咐完毕，方皓泽看向孟露，点头示意一下，脚下一踏，就飘上了半空。一朵香火神座由小变大，主动落到方皓泽的脚下，载着他就往城楼处飞去。话说，这香火神座还是梦露曾经的后手，如今落到了方皓泽的手中，自然不会交出去。 不过孟露成神时日良久，此刻虽然落魄，但是底蕴犹在。她看着方皓泽的背影，轻轻一笑，就用袖子中，取出一方手帕。 这手帕绣着金边，材质非凡，一看就不是凡物。孟露将其一抛，手帕就在眼前化成一米见方的小毯大小，孟露轻抬双脚，就踩了上去。那手帕微微一动，拖着孟露紧跟着方皓泽飞去。 其实，方皓泽和孟露均是身体，自然可以施展神力飞翔，甚至利用神力直接进行空间传送。但是两人如今神力都不多，自然是能省就省。而对孟露来说，使用一些神器充做出行的装备，也是神祇的体面。 且说两人一前一后，飞抵了城楼，这里还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战争景象。 方华正带着战士，将城楼充做小型的基地，各种战备都堆在这里，投石和朱砂箭，在这里就不断攻向城下的饿鬼们。 时间太紧张，军备已经来不及分发到各处敌楼等，只是在这里就完成了攻击任务，效率倒也挺高。 “方华还是这么勇武啊。”两人刚站定，孟露就感慨道。 “那都是过去了，已经过眼云烟。”方皓泽淡淡表示。他自然知道，如今城中留下来的几千人，肯定在过去都是精英，几十万人中淘汰下来的精英。 不过经过千年岁月，这些也不知经过何种变故，失去了记忆，如今只奉方皓泽为主。他也乐于这种情况，故而开口暗示了一下孟露，往事不必追。 孟露自然明白，抿嘴笑了一下，对方皓泽道了一声是。 “大人！”方华看到方皓泽出现，立即跑了过来，同时也疑惑地看了看孟露。 “嗯，这是阳平城的守城女神，我才将她出城主府中救出。此刻过来帮我们一起清除饿鬼，甚至是我们阳平城破局的关键，你可去行礼。”方皓泽脸带微笑，说了一句，毕竟孟露也是自己的属神，也必须要尊重。 待到方华行完礼，方皓泽扫视了一眼城外，又将目光收回问道：“我们回城的大半天，你们杀了多少饿鬼了？似乎形势更加崩坏了。” ------------ 第八十六章 孟女神的神职 “大人，这大半天时间，饿鬼相互厮杀，从您离开的十几万，迅速缩减。我们阳平城一开始战绩还不错，到了中午时分，已经很难灭杀一只饿鬼了。根据统计，这些幸存的饿鬼，至少进化了五次。”方华汇报着。 点了点头，方皓泽又再度看向城外。眼前，原来如海一般的饿鬼，已经稀疏了许多。 经过多轮收割和自相残杀，几十万数量的饿鬼，现在只剩下几千只。 可是几千只的饿鬼，气势却非凡，个头都有五米多，几乎快与城墙齐平。 这些饿鬼瘦高瘦高的，并不十分壮硕，似乎营养不良，各个眼睛血红，獠牙更是突出唇外老长，上面沾满了不明的液体。 因为高达五米多，依然显得很有力量，这种体积的饿鬼，投石已经没有什么作用，只有朱砂箭才有机会弱点破防，但收效甚微。 虽然大家还在奋力攻击，但战斗到了这种程度，阳平城战士们的攻击，已经基本上失去了意义。 看着几千高大的饿鬼在阳平城周围争斗，搅动了这一处的雾气，大地轰隆隆地震动，饿鬼的嘶吼声音，几乎要撕裂耳膜。 吊诡的是，这些饿鬼经过了几次进化，还不满足，一个个瘦高的模样，对身边的同类，充满了饥饿的渴求。 战况，正在变得更激烈。方皓泽眉头隐约浮现一丝担忧，于是转身对身边道：“一定要将这些怪物，扼杀在最初的阶段，预计这些饿鬼还要争斗一天时间，我们还要想想新的战术。” 说完，方皓泽就要命身边的人去城内将方和田唤过来，准备传一份强弓的设计图纸，令其安排后勤部门紧急加制。 “小神有事要报。”就在方皓泽准备展开新战术安排的时候，身边的孟露柔声说道。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因为音质好听，一时间城楼上都安静了下来。 方皓泽转身，看向自己新收的属神。“你有什么好建议？” “上神，我的建议是，令这些饿鬼继续厮杀，最后一刻，我会给上神一个惊喜。”孟露轻轻一笑。 “哦？”方皓泽眉毛一挑，露出了兴趣：“现在就把情况说明，我不喜欢事情在掌握之外。”方皓泽原本拯救这位属神，就是为了解阳平城这一危机的。方才他只是故意晾一晾自己的属神，试探孟露的态度而已。 既然，对方已经主动提出了建议，方皓泽肯定要听个清楚明白。 孟露眼睛一转，对方皓泽的语气，略有点失望，但最终还是开口说：“当日，阳平治空间被天师道其余同道围攻，没有上神支援的情况下，我不得已打碎法则，封闭了空间。最后因担心空间过度堕落，又分离了自己的神职，投向空间之中。我也因此失去了神职，被困于城主府中，受制于自己的造物，不能解脱。” 这女神使用神力缓缓解释着，只有方皓泽一人才能听见，叫他不由地关注起来，这秘密的往事，在阳平志中可没有记载。 “我已经预感到，这空间会滋生五气，侵蚀众人。果然，在随后千年之中，这片空间因为断绝与上界的联系，极度缺乏香火神力，没有物产，人口纷纷死亡，最后又在五气的侵蚀下，成为饿鬼。” 孟露顿了顿，又轻叹一口气：“其实，这五气之中，也蕴含了我的神职力量。这五气在侵蚀众人化生饿鬼的同时，我的神职力量，也会随着饿鬼的化生，进入其体内。可以说，这下面的饿鬼，每一只都蕴含了我的一丝神职。” “我有点不明白，这对阳平治有何意义？”方皓泽有点疑惑，对自己属神的安排，有点疑惑。 “若不是有我神职维持着，这些饿鬼诞生后，会迅速席卷整片空间，最后不会剩下一个活人。另外，因为有我神职的维持，我的弟弟才能秉持着我一样的血脉，隐隐地控制和约束这些饿鬼。”孟露微微一笑解释道，提到自己弟弟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丝伤感。 活了几千年的时间，许多感情都变淡了，更何况弟弟的牺牲，可以说是为了阳平治这片空间，自有其意义，所有梦露倒没有太过难受。 “其实我早就预料到弟弟会投靠黑暗，这是不可避免的，性格如此。我也知道，一旦上界中有人降临，我弟弟肯定会心怀着仇恨前来报复。我只是不确定，上界来人能否顺利击杀我弟弟，最终引动这片空间饿鬼的沸腾，为了进化和升华，互相残杀，最终夺取神职。”梦露说到这里，深深地看了一眼方皓泽。 “所幸上神勇猛，不但完成了这一步，还顺利猜到我的布置，将我从苦难中解救出来。” “你的意思是，等这些饿鬼完成最终的吞噬，只剩最后一头的时候，你就能取出神职了？”方皓泽恍然大悟。 “上神智慧。”孟露点了点头：“我这神职掌握了一丝春季法则，主植物生长和繁荣，这神职原本也是天师道赐予我的，我取了之后，一直没有所得，最后也因这神职受困。本来，我就要献给上神的，不如叫上神和我一起等待这最后的一刻？反正我没有了神职，也不影响我为上神守护这片空间。” 孟露这番话，倒是真情实意，对她来说，那道受赐予的神职，本来就是一个负担。她修为虽到，但领悟不深，最后受神职的影响，被困千年化为神孽。 “如此，倒也很好。”方皓泽点头，心里也很喜悦，这道神职，也是自己在这片空间的大收获。 “神职蕴含在五气中，会自动附着在受其感染化生的饿鬼身上，一旦有饿鬼死去，神职也会投入附近的饿鬼身体。如今我弟弟去世，我又借助上神神力化生，等于和那神职脱离了关系，所以这些饿鬼，也不会受制于我，陷入了自相残杀，最后的目标，也是凝聚那道神职。”孟露看着城下，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再度对方皓泽解释了一遍。 “那就静待最后的结果吧，你应该有方法取出神职吧？”方皓泽淡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属神，后者报以点头。 两人说话间，下面的饿鬼的厮杀也进入了新的层次，几千的饿鬼互相之间，不断抓咬，场面血腥。 ------------ 第八十七章 到手？ 又是一日清晨，阳平治苍茫的荒野上，如水的雾气，在翻滚着。 搅动这一切的，是两只饿鬼，身高约有十米，比阳平城的城墙还要高出一截。从昨日下午到深夜，几千饿鬼迅速完成了整合，先是缩减到几百，进而几十，终于只剩下最后两只。 这两只饿鬼，在形态上，已经有大不同。 在最终的进化前，饿鬼都是皮包骨头，随着不断吞噬，逐渐有了血肉。到此刻，这两只饿鬼，已经名不符实，不但浑身健硕，甚至肚子还涨的很大，一副消化不良的样子。 宿命之中的两个对手，已经从深夜战斗到天明，足足有7、8个小时。 阳平城的城楼上，注视这场战斗的目光，一直没有消失。方皓泽和孟露，屏退了其他人，已经守了一整夜。他们在等待，最后收割胜利果实的时刻。 “上神，这饿鬼估计还要半天时间，才能分出胜负。”孟露充满风情地一抚额头，很不耐烦的样子。 “不一定，我觉得很快就要分出胜负。”方皓泽摇头，注视着场外互相撕咬的饿鬼。 视线中的这两只怪物，给人的冲击太大了，即使远远地站在城楼上，方皓泽也要抬头才能看到对战的情况。毕竟，这两只饿鬼太过高大了。 方皓泽甚至一度担心，这两只饿鬼在争斗中，会不小心冲击到阳平城中。所幸，两只怪物一旦太靠近阳平城，来自骨子里的习惯就会产生作用，都能自觉地远离。 战局的发展，果然向着方皓泽的猜测进行。 尽管两只怪物的战斗，看上去一直势均力敌。但是当其中一只不小心失误，一脚踩翻了一座小山坡，把自己带倒之后，胜利的天平上，已经放好了砝码。 它的对手趁着这个机会，猛地扑倒在地，死死地扣住它，张开大嘴，两支獠牙深深地刺入它的喉咙。为了摆脱对手的控制，它自然不断挣扎，一双爪子狠狠地撕扯着对手的背部和头脸。但在对手的嘴下，它的挣扎越来越无力。 两者在荒野上不断滚动，一时间扬起千丈高的沙尘，此处风云突变，雾气就像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地动起来，传递到阳平城的城楼之上。 “上神果然好眼光，看来，最后的时刻就要到了。”孟露轻轻扇动面前的雾气，俏俏地说道。 “战斗时，胜负往往在瞬间，尤其是势均力敌的两方，看似僵持的时刻，其实就是胜利者攫取胜利果实的前奏。”方皓泽淡淡说道，语气里有一丝紧张和期待。 随着对面两头怪物分出胜负，城楼上的方皓泽，完美复制了“蚌鹤相争，渔翁得利”的场景。可是，他敢肯定，从最后胜利者的身上夺取神格，肯定不是请客吃饭般轻松。 “上神，你快看，另一只饿鬼死了。”正在方皓泽思索的时候，孟露一直略有慵懒的声音，此刻终于紧张了起来。 顺着她的提醒，方皓泽眼神直视。果然方才失误的饿鬼，被对手生生咬破喉咙，终于去了。随着它的死亡，一道硕大的真灵，从原地浮现，不断上升。那真灵是平常一只饿鬼真灵的几十倍大小，光华硕硕。 还没浮起多高，就被一双大手捞住，正是那得胜者的双手。那双手将真灵抓住后，一把就将其塞进自己的口中，紧接着，一阵猛烈的变动就传了出来。 原本已经有十米来高的身形，不断抖动，发出炒豆子一般的声音。随后，出乎意料地，不高反缩，能量不断凝聚，带动这饿鬼的身高再度矮小起来，越只有两三米大小。 与此同时，饿鬼狰狞的面貌也逐渐柔和，獠牙收缩，面容更似常人。只是，这饿鬼身边越来越浓郁的黑暗气息，彰显着它本来应该有的身份。 “上神，就是这个时候，快趁它转变的时刻，取走正在凝聚的神格。”孟露赶忙提醒，随后猛地从城楼飞起，直直地冲向那饿鬼。关键时刻，这位女神也不再注意风度，没有使用自己那手帕宝物，径直用起神力飞翔。 早就暗自准备的方皓泽，一见孟露的行动，也随即飞身出发，脚下一点，就迅速地冲上天空。竟然是后发先至，比孟露的速度还要快上几分。 须臾之间，两人就飞到那最后的得胜者面前。 “吼！”见到方皓泽两人前来，正在进化关键时刻的饿鬼，心虚地吼叫起来，那正在向着常人转化的脸上，怒目圆睁，十分愤怒。 方皓泽和孟露怎么会被一声吼叫止步，两人先后落下地面，就要对这饿鬼产生合围的攻击。 最先出手的是孟露，她清叱一声，右手一挥，一道嫩绿色的光芒就电射而出，缠绕上那正在进化的饿鬼身上。 后者得此神力攻击，也并没有太过畏惧，身周的黑暗气息一震，就与孟露的神力相撞，发出滋滋的声音。 “上神，我的神职火焰，就在这饿鬼的心口，只要我们合力制服它，用神力剖开它胸膛，就能取出。”孟露一边攻击不停，一边开口：“宜快不宜迟，若是时间久了，神职被黑暗侵蚀，那就糟糕了。” 其实不用提醒，方皓泽也已经出手。他双手一挥，一道神术就施展出来，正是惯用的超凡神力。 这道神术，化为一道审判的白光，如刀似剑，笔直地冲向那饿鬼的胸膛。“砰”地一声震动后，这道神术也被饿鬼身周的黑暗气息挡住，不得寸进。 “上神，这黑暗气息乃是宇宙间暗面的法则，对我们的神力最为克制，只能不断消磨，可看着情形，一时间难以突破了。”孟露有点焦急地说着，原本她预想中，最后的饿鬼进化不会这么高级，可是千年以降，阳平治空间中积累的负面能量太多，甚至吸引了宇宙间负面的法则侵蚀，最后夺取神格，困难增加许多。 在两人攻击的时候，那身处黑暗中的饿鬼，此刻也露出人性化的表情。突然间，它张口，用嘶哑的声音说：“你们两个小神，如何能与这宇宙间纯粹的黑暗对抗？等我侵蚀了这道神职，就可以破开空间，回归黑暗了，同时还要带着这空间的左边一起归去，你们就乖乖地等着黑暗的彻底降临吧。” 这声音开始还不甚圆润，渐渐地，饿鬼说话越来越刘畅，最后还带有丰沛的情绪， “上神，这饿鬼进化已经超过了我的预想，我们还是赶快想办法打破空间，离去吧。一旦坐标泄露，不出一刻，阳平治就要暴露了。上界还有人窥伺，黑暗也会转瞬即至啊。”孟露一脸慌张，急切地出声。 ------------ 第八十八章 险中求 面对孟露的惊慌，方皓泽没有出声。他深知，关键时刻愈要冷静。 “事情还没到最后那步，不要自乱阵脚。”方皓泽拿出神主的威严，训斥着。 他也知道事情肯定危急，孟露这女神谋划出色、行事果断，并不是绣花枕头，既然连孟露都露出害怕的神色，那必然最后的结果可能很严重。 但越是严重的结果，就越是不能轻言放弃，不努力求取，避免坏结果的出现。一味地逃避，最后自然会面临遭鱼肉的后果。 “这黑暗气息，除了克制我们神力外，可有其他的危害？”几个人交手的电光火石间，方皓泽突然向孟露问道。 “如果上神神力充足，能扛过侵蚀，倒是没有危害。不过若上神不小心沾染，后果会很严重，这黑暗，乃是宇宙间的负面，对代表宇宙正面能量的神袛来说，就是毒药。”梦露解释道。 “上神可千万不能大意，要用神力硬扛着黑暗力量，若是一不小心，就要神性全失，像我弟弟那样，最终堕落。”想了想，这孟露又提醒了一遍。 “那饿鬼的本体，强度如何？”方皓泽将这信息记下，原本他准备即可冒险突围的，但听到孟露郑重的告诫，心里有了决断。 “饿鬼本体，对上我们神力，十分脆弱。”梦露回答。 听到这么一句，方皓泽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他退后一步，从神格空间中抽出寒冰剑。这寒冰剑甫一抽出，周围温度立刻一冷，连孟露都不由夸赞一句：“好一把宝剑。” 虽然寒冰剑并没有达到神器的标准，但是经过几次的升级，如今不是神器胜似神器，十分好用。 “喝……”只见方皓泽剑指前方，飞速地攻了出去。临近那饿鬼的时候，剑尖变换，划了一道，这饿鬼的面前黑暗气息就破了一个细微的缺口，但瞬间又闭合起来。 “这黑暗气息对寒冰元素属性的攻击，似乎防御力不强。”方皓泽试探性地一击之后，立刻得出了结论。 “千剑纵横”，在试探一击之后，方皓泽马上使出自己最强的招式。这千剑纵横，剑法技巧十分高明，瞬间可击出千万剑光。 在方皓泽的神力催动下，千剑纵横力量更甚。一时间风云变色，千万道泛着寒冰气息的剑光，从方皓泽处挥了过去，这些剑光飞出一半，均化做一柄柄利刃，剑尖闪着寒光，带着森冷的气息，直直地扑上了前方的饿鬼。 一旁策应的梦露，见到方皓泽这一剑一招，眼里闪过一道崇拜的神色：“上神这一击气势恢宏，不亏是上界降临过来，招式如此精妙，这一击之下，我定然不能应对。也不知道，对面这饿鬼能否受过。” 到了此时，这进化中的饿鬼也知道危险，它口中大吼一声，双手就伸到脸面前，护着头脸和胸膛的弱点。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过后，寒冰剑光均招呼上去，一部分被围绕在饿鬼身周的黑暗气息消融，另一部分却是被这饿鬼硬生生地挡住。直令其双臂，冻成一大块冰坨。 “这饿鬼在进化的时候，还不能移动，你继续配合我，稍等我将这黑暗破开的时候，你放出神力，插入其身体。”方皓泽悄悄用神力，给孟露传了一道讯息，后者得到了之后，重重地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 随后，方皓泽猛地一点地面，飞身入空，剑尖笔直地射向那饿鬼。 “噌”地一声，寒冰剑发出一道剑气，轰击在饿鬼的身上，虽然经过那黑暗气息的转化，也将这饿鬼击地一震。这道剑气，耗费了方皓泽的几百神力，几乎与方才那千剑纵横耗费一样，但是剑光纯粹，更加有力。 只见那饿鬼，双臂还带着冰坨，原本就受着重伤，再经过了这一击，双臂顿时支撑不住，垂了下来。 眼见这一击得力，方皓泽面色一喜，趁这还没有落地，又挥使寒冰剑，放出一道剑光。这剑光比方才还要浓烈，形成笔直的一道光虹，重重地撞上那饿鬼身周的黑暗气息，立刻就有一个硕大的空隙出现。 “就是这一刻。”一旁策应的孟露，眼见敌人胸膛前空门大开，迅速地释放一道嫩绿的神力，似一株生长的嫩芽一般，看似缓慢，实际却飞快地，伸向对方的胸口。 这嫩芽从孟露手中生长，弯曲盘旋着，躲过饿鬼身周的诸多黑暗气息，在方皓泽的注视中，就要刺入这饿鬼的胸口，那些隐约有一道火焰光芒，透过皮肤闪烁着。 “吼！”就在这个时候，那饿鬼突生变故，身周的黑暗气息突然一缩，从方才的三尺方圆，缩成了不足五公分。硬生生地，将孟露那道神力截断，变成一道枯萎的花枝。 “上神，不好，这饿鬼进化完成了！”梦露并没有懊恼自己一击失败，反而语气急促地，慌张着道出这个消息。“它很快就能脱离空间，将坐标送出去，可惜我封闭空间千年，最后一刻竟然失利。” “哈哈哈，任你们机关算尽，可是我也不再奉陪了。”那饿鬼身体轻轻一动，身体就渐渐模糊起来。 此刻，梦露、方皓泽两人，离这饿鬼仅约几米远。对神袛来说，这几乎不算距离，但是在两人的感知中，饿鬼竟然渐渐远去。 “不好，必须冒险了。”方皓泽心中一凛，知道事情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他身子一闪，就从原地消失，下一瞬间出现的时候，就站在饿鬼的面前，几乎是紧紧地贴着。 一道神力覆盖上方皓泽是右臂，浓厚的乳白色光芒，包裹着手臂，似乎给其穿上了铠甲般。“啊！我不会放你离开的。”方皓泽猛地将手臂插入饿鬼的胸膛，手臂的神光与饿鬼身周的黑暗气息相互抵消，就发出滋滋的融化声音。 这是一秒时间，方皓泽手臂上的光芒就几乎暗淡的不能见。饿鬼的身影也再度淡了几分，它面带戏谑：“我们马上就不在一个维度了，你怎么能穿过时空伤到我？” 方皓泽咬紧牙关，只觉得自己的手臂插进了火山熔岩一般，异常刺痛，在神格玉盘的配合下，不要命地将神力不断释放出来，保护着自己的手臂。 而随着饿鬼身影的变淡，这手臂总是使不上力量，有一种空虚的感觉。“再坚持一下，再近一点。”方皓泽忍住巨大的疼痛，在孟露惊讶的眼光中，不断将手臂前伸。 “哈哈哈哈……”饿鬼大笑：“放弃吧，你抓不到我了。” “那可不一定！”方皓泽自信的声音，淡淡地传了出来。 饿鬼满脸的笑容突然凝住，一支手臂，就在自己的心口出现，随后猛地一握，这饿鬼就痛苦地叫了一声。 几乎是同时，方皓泽右手握着一团火焰，从虚空中抽回。那饿鬼淡去的身影，立刻转实，轰然一声，炸成碎片。 “终于结束了。”方皓泽面带微笑。 “上神！”孟露也急忙上前，脸色十分震撼。 ------------ 第八十九章 丰收神职（一） 且说孟露快步上前，压下心中的震撼情绪：“上神，果真勇猛，余尝闻富贵险中求，孟露不如上神许多。” 顿了顿，孟露又开口：“这饿鬼已然毙命了，幸未逃脱，这阳平治空间安全了。” 点了点头，方皓泽才答：“这世上，很多事情没有选择，若我方才不拼命，此刻不久，我就要送命，自然生出大勇敢，能忍受大痛苦。” 说完，他举起右手，一团巴掌大的火焰，跳跃不已。这火焰白中带金，虽然小巧，但是光芒甚耀眼，方皓泽托在手中，一股神圣高贵的气息就从火焰中流淌出来。 才举了一会，这火焰就与方皓泽身体周围几丈神光，隐隐共鸣，火焰一跳时，也引动神光摇动，非常神奇。 “这就是你的神职？”方皓泽明知故问。 “这原先就是小神的神职，此刻愿奉上给上神。”孟露盈盈一拜，巧笑倩兮。又说道：“不过上神可先仔细查看，这神职在阳平治空间流传千年，又在众多饿鬼身体中流转，恐有污秽。” 这孟露也是干脆，既然将神职送于方皓泽，只是扫视了一眼，也没有丝毫留恋。好在，神职最是洁净，历经了千年，仍然光明。 端详着手中的神格，方皓泽没有立刻搭话，只是感慨良多，在上一个世界中获得文明神职，还要先提炼法则，再由世界助其纯化高举，方能凝聚神职，登临神位。 而如今手上握着的这份神职，虽然得到的过程，看似水到渠成，其实也费了良多精神。手中火焰蒸腾之间，方皓泽不由地回想起降临空间以来的种种，心神一阵摇动。 孟露面带微笑，看着呆立的方皓泽。 过了好几息，孟露看到方皓泽还是不理睬自己，突然又想起什么，脸色急切地出声：“上神冷静，别陷入神劫之中。”说完，又自言自语：“我怎么这么不小心，忘记提醒上神，当年我获得这神职时，曾历经考验。” 这番话语，方皓泽已经听不到了，他只感觉，眼中的那团神格火焰，越来越大，终于大到几米，将自己淹没进去。 一阵窒息感传来，方皓泽奋力地往前方游走，但那道神格火焰紧追不舍，始终包裹着自己，要将自己窒息而死。 “神格玉盘，这是什么情况？”方皓泽憋着呼吸，沟通意识，但没有得到回应。 一阵眩晕感，如海浪一般袭来，一波又一波，难以抵御。 方皓泽咬紧舌尖，用疼痛刺激身体，这时候要是晕了过去，那必定缺氧而死。感觉到自己已经快被神职火焰闷死时，方皓泽突然反应过来：“不对，我已经晋升半神，脱离凡体，这火焰窒息，根本就是幻觉，快醒来！” 这么想着，方皓泽果然一个激灵，面前的火焰快速褪去。 就从这火焰中逃脱出来，面前竟然是好大茫茫的水面，还来不及思索，面前的水光突然大作，一时间时空碎成千万片，将方皓泽团团围住，他只感觉浑身破碎，意识就陷入了沉睡。 “滴！”一阵雨水落地声音回响，将方浩泽从沉睡中惊醒来。 这是雨水自檐上落下，滴落到地面产生的声音，于是睁开眼睛，入眼是一间精致的宫殿，四周壁画，顶上缀着明珠，光芒照耀下来，令这宫殿中的家具、摆设显得更加奢华。 “这是什么情况，又转生了？”方皓泽心中憋闷，又沟通起神格玉盘，还是毫无反应。于是心中明悟：“应不是转生了，可能是收取神格的时候，起了什么意外。意识偶然落入，这孟露该罚，竟然不及时提醒自己。” 虽然这么想，但方皓泽只得接受了这一现状。没有神格玉盘的提醒，方皓泽在新的环境下，略有点不适：“古代异志小说曾云，得重宝时，需有考验。孟露的神格，得自几千年前，我是落入古人的考验中了？” “地君醒来了？”一个清冷的女声，从自己身边响起。方皓泽装作熟悉的样子，慢慢起身，这是一个白衣渺渺的美丽女子。 “既然是个考验，那就小心一点，将其完成。大不了，神格玉盘发现我长久没有意识反应，一定也会出力将我拉回，我就舍了这神职罢了。”方皓泽既来之则安之，心下立刻做好了决定，一阵轻松。 思绪流转间，身边那白衣女子已然走进，方皓泽也将目光注视上去，明眸皓齿的一张脸，气质又飘飘似仙。 “地君，我是天帝派来这里的新管家，以后有什么事，地君可吩咐我。”那女子轻声说着。 “哦，真是劳烦天帝挂念。”方皓泽脸上露出笑容，对白衣人说：“汝又怎么称呼？” “小女名唤清燕，三百年前从春风之中化生，蒙天帝垂爱，充做天上女官，如今地君才当大任，天帝恐地君疲累，才命我前来。” “哦，既然如此，你稍等一下，我来收拾干净，再与你谈论正事。”方皓泽先不敢多说，只好挥手，叫其退下。 几位侍女听到了方皓泽的声音，也从外面鱼贯而入，就服侍着方皓泽起身。其中一位，还捧着托盘，上面叠着一套华服，珠光宝气，很不一般。 眼看方皓泽的侍女近身，那清燕也不便继续久待，于是欠身告退：“是，那下官就先退下了，在书房之中，等待地君。明日刚好有天帝小宴，下官还要与地君商量事宜。”白衣女子轻声说完，飘飘而去。 “怎么感觉进入了游戏模式？这小宴一定不一般，是考验的重大线索。那清燕，又在考验中扮演什么角色？”方皓泽站着身体，任由侍女帮其穿戴。 一位侍女就说：“地君，已是穿好了。”说完，从身边的桌案上，取了一枚圆圆的铜镜，拿来给方皓泽照着。 “是我自己的样貌。”镜子很清晰，不逊于玻璃镜，应该是某种法术造物，不同于铜镜的模糊。这镜子中，也是一副俊俏挺拔的身影，身着正服，显得十分威严，又无比风流。 身边的侍女不时偷看，脸色红红的。 方皓泽哈哈一笑，随手指了一个侍女：“带我去书房吧。”（本书首发网，裸奔几周了，今天又来了个小推荐，还请大家多来首发网站投票支持，帮帮这本书，如果能订阅几章，更是感激不尽。） ------------ 第九十章 丰收神职（二） 跟着那侍女，出了寝宫。眼前就是一处广场，方皓泽此时不能沟通神格玉盘，但是也细细地感受了身体，一股磅礴的力量在其中流转着，虽然陌生，但是很有力。 尝试着释放一丝力量，用神识观察这处宫殿，没想到居然十分轻松地就完成了。 在神识之中，这处宫殿有一主两副的格局，正殿和两座偏殿，自己刚刚所居的，正是正殿左侧的一个偏殿中，应该是寝宫。 方皓泽也不敢多用力量探索，就将神识收回，若有所思：“这意识投影的身体，既然带有力量，那说不定跟考验还有联系，未弄清作用前，当好好养精蓄锐。” 前面的侍女脚步轻盈，不多时就带着方皓泽沿着走廊，来到侧殿之中令一处居室。方一进去，就有几道桌案，上面摆放着笔墨纸砚，周围墙上，还有不少纸质书籍，整齐地放在书架之上。不消解释，这里正是书房。 一身白衣的清燕，正在一张桌案后工作，埋头书写着什么，连方皓泽两人的脚步声，都没有听见。 “清燕女官！”到了书房，侍女不敢进入，方皓泽只好独自进来，走到清燕面前，出声喊道。 “啊，是地君到了？”那清燕此刻才抬起头，赶忙起身：“请地君恕罪，方才清燕看本季公务出神，没有及时迎接。” “无妨，你方才说要与我商量天帝小宴事宜，此刻可以说来，我当听之。”方皓泽找了主人座位，轻松地坐了下去。 “是的，地君。天帝小宴，乃是一年一聚，此时地君才降临凡世半年，这次小宴，非比寻常，天帝或有新的任命。”清燕淡淡地说着。 她话音才落，方皓泽就感觉脑中一阵轰鸣。似乎是什么封印破裂开，潮水一样的信息涌了上来。 方皓泽沉默不语，整理着脑海中的信息，正是天帝小宴的信息。 一道道记忆和常识在脑海中运转，瞬间找到了龙王小宴的信息。“小宴，是天帝举行的家宴，其子孙都可前来一聚，每年一次，并不算稀奇。但是本次特别的是，天帝众子女中，半年前新封了三位地君，方皓泽化生的这身躯，正是其中之一。” “地君，是由天而降地下，故称地，由因天帝之子身份，尊为君。地君，都是正神，按照惯例，前半年并无具体职责，只是无为而治罢了。半年之后，家宴上，会有任命，既有风水雷电等职司，也有掌兵器军队等岗位，还有一些诸如管理四时、土地、庄稼等更高级的神职。” “这些职能很是重要，首先是起步，天帝安排的职司越是重要，那代表对子女越是重视。但不管起步如何，最重要的还是看成绩，最终成绩越好，这一任地君的考核就会分数越高。须知，地君只是过渡，天帝子女，终于还是天上来，地君任完，回归之时的地位，就会依靠这考核的分数了，高的可授予重要的神职。” 快速地将这些信息记住，并加以分析，方皓泽心中有了几丝明悟，他于是抬起头，看像天帝父亲，给自己派来的管家清燕。 这女神也定定地看着自己，眼神之中精光闪烁，显然是对方皓泽很有期待。这是自然，若是方皓泽未来回归，得了一个重要的神位，作为管家，也是鸡犬升天的命运。 “既是家宴，必须去得，明日清晨早些叫我，我们一同乘坐天履，不可迟到失去了礼数。”方皓泽淡淡一笑，对自己这位女神管家出言吩咐。 这么重要的宴席，虽然说是小宴，但实际非常重要，怎么可以轻视，方皓泽自然郑重地交代。 “是。”清燕听到答复，也很满意，恭谨地应声。又说着：“方才清燕帮地君整理文档，也有一些所得，地君可愿听清燕叨扰？” “哦，那你说来。”方皓泽一听，立刻做出期待的表情，自己才降临这意识的空间，方才从意识中得到一点信息，只知道自己半年前到任，对自己的领地毫无所知，更不知道为何天帝突然派下清燕辅佐。 是因为被考验者的优待，还是过去半年，这地君做的太差？ 此刻既然清燕主动开口，方皓泽肯定愿意接受，能多得到一些信息，对完成考验，很重要。 “此处三千里大陆，各分成三个大国，地君半年前到东国，经过半年时间，人口并未增长，反倒有所下降。更重要的是，此时正是青黄不接之时，东国隐隐有饥荒的征兆。看来地君过去半年，没有发布什么命令。”清燕稍微皱眉，缓缓开口。 方皓泽一听，眉头稍微一挑，心里就隐隐觉得不妙，这是开局没有抓到好牌的情况。但是他也不能着急，只是静静地说：“历任地君，在未得职司前，几乎都是无为而治，得到职司后，才能重点施展，我也是守成之举罢了。” “那是对其他地君来说，上元地君，作为本代天帝长子，位格更尊，理当有所施展，如今这情况，可能会叫天帝失望了。”清燕直言说着。 “既然如此，管家可有何要教我？”难怪天帝临时下派了一个管家过来，方皓泽心里释疑。 随后，他又做出一副不耻下问的样子，问了出来。他此刻对自己的身份，有了更多的认知，设定的居然是天帝长子，也不知天神们有没有宫斗剧情，若要是有，那可真是头疼。 “地君这半年无为而治，虽没有功，但是也不出错，我看东国如今饥荒将起，幸好地君没有贸然发布错误的政令，否则更叫天帝失望了。”清燕淡淡一笑，十分美丽。 “虽然如此，东国如今饥荒将起，内政不明，对地君也是不利。我翻阅了往年东国的史志，大胆分析地君明日的境况，可能要被迫接受丰收神职。”清燕这一次，又皱了眉头。 “果然，这才是重点，丰收神职，不正是孟襄的神职？”方皓泽心下了然。嘴上却问：“这丰收神职，有什么特别？” ------------ 第九十一章 丰收神职（三） 宫殿外，雨声阵阵，天地间一片茫茫。 宫殿内，方皓泽问出了这个问题后，清燕却一时顿住了。过了良久，她方才开口：“若是地君接了丰收神职的职司，起步就要比旁人落后至少两步。首先，上代丰收之神无故陨落后，丰收的神职，其实只有一丝法则，地君无法像旁人一样借助成熟的神力系统。其次，如今正是青黄不接的季节，接了这神职，至少几个月无法施展，不能得到功绩。” 说完，清燕就郑重起身说：“恳请地君，明日宴席先向天帝施一个苦肉计，可有机会避免接到这职司。” 若是真实的世界，方皓泽自然要如此行事，可是他知道，自己降临到此，就是为了这神职的考验，如何能将到手的机会白白推掉。他心里默默想着：“看来，这游戏一般的世界，其实也有不少坑，若是一不小心，就要错失正确路径。” 想了想，方皓泽压下心里的思绪，开口说：“吾为天之子，当迎难而上。” 这相当于回绝了清燕的建议，这有可能会恶了自己这管家，但是此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没有其他选择。 “既然如此，那清燕也会舍命陪君子。”预料中的反激没有出现，那清燕居然展颜一笑，干脆地同意了。“地君气度，清燕不如，明日当为地君好好谋划。” “那最好不过。”方皓泽抚掌。说完，方皓泽也没有离开，随手从身边的书架上取了一本书，翻开来，里面密密麻麻地写了不少字，但定睛一看，却毫无所获。 这就跟做梦一般，不少信息都是虚拟，细节之处自然不能一一呈现，于是他烦闷地将书一扔道：“你先忙着，我四处转转。” “恭送地君。”清燕于是起身行了礼。 出了门，自然有随侍在门口等待。不是之前那些美丽侍女，而是两三位执勤的武士。这些人见得方皓泽，于是纷纷躬身半跪。 “带我在宫中转转。”方皓泽随手指了一个人。 大雨还在下，接天连地一般，这处宫殿弥漫在一片水气中，显得莫名诡异。方皓泽沿着走廊一路向前走，观察着建筑，不时与身边的人攀谈，可这些人见识浅薄，方皓泽毫无所得。 走了几步，方皓泽突然眼前一黑，意识一顿就陷入了昏迷。 “地君，清燕大人已经在寝宫外等待了。”一道女声传了过来。 受到这声音刺激，方皓泽猛地坐起来，首先看了看环境，又低头看了一下衣着问：“我睡了多久？” “地君昨夜亥时入睡，至现在，越有四个时辰了。”侍女恭敬地回答。 “方才意识一昏，就毫无记忆，可这侍女居然说我睡了四个时辰。”方皓泽低头思索，忽然又想明白：“果然类似于梦境，时间线的发展不似正常，看来是正常的现象。” “还请地君允我等人为您更衣。”外间的侍女等了几息，还没有听到方皓泽的反应，轻声地提醒。 “好，你们服侍我起来吧。”方皓泽在众人服侍下，换了一身华服不提。低头看了看，这衣服似乎比昨日那套更加正式。 不一会，方皓泽收拾结束，就出了门。清燕等着门口，下方宫殿广场处，也有一队人马，车架早已经备好。 单说那马车，越有五米长，两米宽，显得十分华丽。车身用了某种贵重的木材，离了老远就有一股檀香味传来。 马车前的拉力，是两匹神异的骏马。筋骨粗壮，吐息如雾，剧烈气流在鼻孔中吞吐，四肢和额头，均生长着鳞片。 “这是龙宫中，有一丝龙血的龙马，可驾风而行。今日不同往日，地君用它来赶路，方不堕身份。”清燕在身边，见着方皓泽观察，随即解释。 两匹马拉着大车，身后一队人马腾云，就浩浩荡荡地出发。此日，天气晴朗，风和日丽。方皓泽坐在车上，清燕随侍，倒显得有几分逍遥之状来。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龙马拉着车子，在半空中钻入一团云层，随后就有一条大道从这云上铺设出来。 龙马稳稳地将车上驶入那条大道，复又驶出一炷香时间。车子突然一顿，面前一阵光芒，庞大的宫殿就在这队人马面前出现。 下了车，殿门口的礼官立即高声唱道：“玄玉地君到。” 这话一出，顿时前面就让开道路。有天宫的守卫，也有不少天帝的子孙中位更次之的，慌忙行至两边。众人一边让路，一边瞩目方皓泽，有个别熟悉的，还上来攀谈几句。 方皓泽淡淡地向前走着，时不时地与攀谈者点一下头。经历了诸多世界，自然不会在这小场面上露怯。 进了宫殿，自然有人前来引路，带着方皓泽进入赴宴殿。 此时还没到开宴时间，天帝没有过来，身为天帝长子，方皓泽自然有一个十分靠前的座位。在侍从带领下，他安静地坐着，也不与周围人说话。既是养气，也是避免言多失误。 “玄玉大哥，好久不见，前些日子听闻你东国近况不好，我的景国倒是不错，人口也略有增长。”一位男子仪态不凡，脸上带笑与方皓泽交谈，只是这笑容里，却藏着一丝得意。 “哦，前些日子确实出了些岔子，挂念了。”方皓泽不咸不淡的回着，既然都是竞争，这一幕显然正常。 自己也只是一位过客，方皓泽不耐与其争斗，说完这话后，再也不开口，倒令后者一阵憋屈。 “也不知自己这宴席上，能否得到一些新的提示。”方皓泽在脑中思索着。 时间过了一会，一股威严滚滚气息突然传来，宫殿都微微一动。方皓泽抬首，只见一团明光缓缓降落，自动地往大殿中主座上飞去。 “天帝驾到！”一旁自有礼官高喊，声音随着神力传了出去，响彻天宫。 “恭迎父王（祖父），贺寿于天齐！”天帝子孙见了，都对着这团明光跪拜下来。 “这就是天帝么？”方皓泽一边跪地，心中想着。 ------------ 第九十二章 丰收神职（四） 正思索间，一个中年人从这团明光中走出。正是传说中的天帝，一头墨黑色发丝，清澈明亮的星眸，身形魁梧，当真是英姿勃勃，望之令人折服。 天帝轻松坐下，笑着说：“你们尽捡好听的说，不说寿与天齐了，能寿至三五万载，就算不容易了。” 这番话，下面的天帝子孙自然都低头不语。面前跪下的，天帝的嫡系自然以方皓泽为首，剩余还有一些侄子、侄孙。 “开宴吧！”这天帝笑骂了一句后，就直接吩咐。顿时美貌侍女上前，各个斟酒。还有天宫舞姬，翩翩起舞。一时间，丝竹声音不断，欢乐满殿。 这场家宴，座位自然按地位排着。方皓泽作为嫡系长子，自然在前排。因此，他虽用着珍馐美酒，暗暗也注视着天帝。 果不其然，这天帝稍微用了几杯琼浆玉液后，轻轻放下了酒杯，就默默地环视下方用宴的诸人。最后将目光注视在自己才封的三位地君身上，面色带着淡淡的笑意。 在座都不是凡人，天帝的一举一动更是牵动人的眼神，见得天帝如此。下面笑声议论声也马上停止，殿中立刻安静下来，众人都做了倾听状态，等待天帝的话语。 “今日欢宴，也有一项传统，想必大家都知。玄玉等三人才去凡间，半年已过，也有一些了解。就按照天家的传统，再给予历练。”天帝开口，自然威严相随，随着这一句话，方皓泽顿时觉得身上一阵沉重，就有一股无形中的压力落下。 “本届地君职司，我已与众神商议。准备拿出兵戈、丰收和雷电三项神职，与你们历练。你等三人，可有意向？此刻也能说出来。”天帝目光灼灼地看着玄玉等人，隐隐有着期待。 受到这注视，方皓泽心中一动，作为长子就先发言：“天帝在上，玄玉愿取丰收神职，先行历练，愿未来替天帝分忧。” “好好好，丰收神职缺人主持已许久年月，玄玉主动请缨，甚得我心。”天帝笑道，就从高台上的主座走了下来，在玄玉额上一点，顿时一道神秘印记显现出来，这是丰收的神印，是天帝所授予的权柄。 原本，这神印不该由天帝授予，而是各自神祇转移。但在这场梦幻考验中，上代丰收神祇陨落，这神印就自然转移到天帝身上，由其代管。 印记既送，天帝就又说：“丰收神职，没有配合的神力，一切就由你全权施为。虽然辛苦些，但想必更有所得。” “敢为从命？”方皓泽自然低头答应，这丰收神职本来就是自己来这考验的目标，若是自己不取，交给别人，还更费心思。况且，天帝很明显对自己接了这个神职，非常欣赏。 “好好体悟这神职，治理地方。”天帝对方皓泽鼓励道，随后又转了身说：“没有封得地君的子孙，也不能气馁，只要不断修行，天地间依然能逍遥。” “谨听教诲。”子孙辈分的人连忙应着。 天帝随后又安慰了几句，这欢宴又继续饮酒作乐，各种奇珍异果被侍女捧着奉献上来，还有不少琼浆玉液，令人流连忘返。 方皓泽对这些，自然没有半点兴趣，只是看了一眼，就转身离去。也不必向天帝告别，毕竟只是考验，自己没有虚与委蛇的想法。 出了大殿，走到不远处，清燕自然和其余随从等待着。 “地君面色欢喜，想必是得到了丰收的神职了？”清燕上前，笑着说。 “有了一些眉目，就先回去吧。”深深地看了一眼清燕，方皓泽就径自上了马车，这女子既然是天帝送来，想必也有着一整套计划，应该是获取神职考验的一部分。 “地君既然得了神职印记，也不必担心，恰巧，我是从春风中化生，曾经得了上代丰收神祇的一丝感悟，也懂得一些丰收的知识，可以就此跟地君分享。”清燕上了车，果然就说着，符合了方皓泽的判断。 “正好向你请假。”方皓泽顿了一顿，才说着。 “对地君来说，丰收有第一个含义，要调节气候，使一地风调雨顺，同时又要懂得四时变化，了解土壤。这就要求地君不光需要精通水，还需要精通风。只是这两者，还不足够。地君还需对火有些了解，水是滋润孕育，火是流动变化。不仅如此，地君还要掌握如何使土地更加肥沃的知识。” 扶着额头，方皓泽有些难色：“这么说来，这丰收神职，实际非常重要，难怪自上代神祇陨落之后，至今空缺。”说完，他心里还想着，不怪阳平治中那孟露，得了这么一个重要的神职，实力平平，这丰收神职，似乎比自己的文明神职更加富于法则的知识。 “那是自然，其实地君接了这神职，若能透彻了解，未来自然不可限量。”清燕矜持一笑，双手捧着一道玉简，献给方皓泽。“此乃清燕多年的思悟，愿地君一读再读，早日掌握丰收真谛。” 这道玉简仿若水晶，方皓泽拿了起来，自然地将神念探了进去，顿时海量的信息传入脑海。 “居然是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方皓泽进入这小小的世界后，一直冷静的脸庞上，首次露出了一丝震惊。 在主世界，这种五行相生相克的道法，早就淹没在历史长河中。主世界如今流行神术，讲究一力破万法，这五行之理，虽然落后，但也不是没有借鉴意义。 方皓泽认真的看着，符文在心中生成，这些都是五行的基本符文，这些五行真理配合着方才天帝赐予的神职印记，相互作用下，给方皓泽一种血肉相连的错觉。 “得了这机缘，虽然不能使出五行的法术，但也是一枚种子，未来还可以借此，寻找更多系统的法术。”方皓泽心里满足地想着。 不过随即，一种愁思就在眉头显现：“离了神格玉盘的金手指，要想收取丰收神职，果然不能向往常一般轻松自然。”这么想着，一丝冷意就从眼中闪过：“果然，这考验没那么简单。” ------------ 第九十二章 丰收神职（五） 凡世，地君殿。 方皓泽正在书房之中，与清燕讨论政事。虽身为地君，管辖偌大的东国，但一切政事，都由清燕与外界大臣等人交涉，自己只管吩咐或者听取清燕的汇报而已。 虽然降临，但是毕竟是天帝之子。有道是“近之则不恭”，与凡人接触过多，势必不好。但最重要的原因则是，不叫方皓泽出了地君殿，限制了行动的范围，可以减少这考验的各种能量支出。 离了天帝小宴回来，已经半月有余，方皓泽一直蛰伏着，既不出台新的命令，更对目下时节即将面临的饥荒没有指示。 “地君，东国如今民间储粮即将告罄，新苗未下，正值青黄不接，还请地君指示。”清燕郑重道：“地君如今接了丰收职司，正是施展的时候。” 正是五、六月份，春粮已吃得差不多了。夏粮还未成熟，家禽、畜都未长大。东国这个季节的蔬菜仅有粳豆、茄。食物不济，加上天气炎热，国民正是难熬的时候。总有很多人要外出讨饭才能度日，甚至有些人还会死在乞讨的路上。 清燕的这番话，其实是这空间借其之口，对方皓泽提出的问题。 若是能成功解决，自然就能获得通过。可若是不能，这神职即便不会立即失去，也会有新的考验继续出现。 “在古时代，这种季节正是危急的时候，不知多少饥荒、谋逆都因饥饿产生。即使在有神灵的世界，神力也不能惠泽万万人口，小范围施展神力就是不小的负担，前任丰收神袛很可能就是超负荷施法，才终于陨落。”方皓泽思绪一转，就有了明悟，不过这小小的困难，还不足以使自己为难。 沉吟了一会，他才缓缓开口：“既在其位，要谋其政。我这半月也熟悉了东国情况，东南多丘陵，西北却有荒川，肥沃之地甚少，百姓困苦，常常食不果腹。此刻青黄不接之际，最是难熬，我且手书一令，你取了传于外间。” 说完，方皓泽郑重取了书桌上一张纸，蘸墨坚定地写下了：“仓储令”三个大字。 其下，又书：“夫治生之道，不仕则农；若昧于田畴，则多匮乏。只如庄稼之力，虽未殆于老农，规划之间，穷自同于……” 洋洋洒洒，几千字就跃然纸上。一刻钟不到，这“仓储令”就写完了，方皓泽将令书拿起，满意地上下看了一遍。不愧是自己殚精竭虑思虑半个月的结果，自己治国、行使神职的第一步，马上就要见成效了。 命令既成，方皓泽就递给清燕。后者接了命令，从头读起，先是脸色平静，越到后面，就越是震惊。 直到读完，清燕突然跪地道：“地君天纵奇才，清燕愿永世追随。”方才她看完了命令，只感觉这浩浩荡荡的智慧，碾压过来，不能喘气，心中一动，就跪地献忠。 这是自然，“仓储令”乃是方皓泽思虑半月后才结合本方世界此刻实际出台的，其实含有主世界不知千万年的智慧，甫一书成，就叫清燕不能自已。 见得清燕如此，方皓泽淡淡道：“可。”然后又道：“仓储令牵涉天下，务必要你亲自监督行事。” “谨遵地君令。”清燕说完，就捧着书，恭敬退下，去往东国政务处，交由大臣们。实际上，这只是一个流程，应该是送于这空间的某处核心。 次日，方皓泽早早醒来，等在书房之中。 不多时，清燕急急过来汇报：“地君，仓储令已经交由外间实施。” 她话一落，方皓泽就感觉冥冥之中有道信息，这考验空间在推演政策的可行性。 “越来越可以肯定，这有点类似游戏空间，只是模拟了条件，就可以交由主持者分析政策可行度，乃至于效果。”方皓泽心中想着，一道意识就从心中浮现。 东国之中，这道命令已经颁布出来： 其核心的内容就是，东国粮食将实行统一定价，统一存储。 首先是定价，以东国前一年各月粮价为基础，同时结合全国粮食产出量与消耗量各有加减。稳定粮价，不叫饥荒起来时，百姓无粮可食。 其次，仓储令的核心是存储。成立专门的机构，建立储备制度。专门用于调节市场供求动的后备储备。 这种存储制度分为四个部分：备荒储备；后备储备；周转储备。 其中，备荒和后备储备，所有权、动用权属于地君，存于各地，年年要有添加替换，服从统一调度。 而周转储备，则归于民间各粮商等，按不超过统一定价的价格，在市场上流通，形成有序循环。将粮食牢牢握在地君手中，这个季节，正是要开仓供给平民的时候。 在生产力低下的时候，这种将生活资料集中起来的办法，能发挥重要作用，至少不至于产生大面积的饥荒。况且，这世界受得神灵的监督，没有人敢在开仓或者收储时舞弊，这就保证了“仓储令”施行的到位。 等这命令发布完毕，方皓泽眼前又是一阵黑暗，再度陷入了昏迷。 醒来的时候，夏蝉鸣叫不已，烈日当空。“这一次时间进度有点快，已经从五月到了炎夏。”方皓泽起身，自有侍女进来。那托盘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轻薄的夏衣了。 “地君，大喜！”才穿衣，清燕的声音就从外间传来。但清燕自从认了方皓泽为主后，也没有逾越，只是站在殿外。 “进来说。”方皓泽脸上淡笑。 “地君颁布的仓储令，已经在东国中施展。初时，还有不少抵制，多是商贾和士林等，但是被我强压下了反对。经过了开始的动荡之后，政令顺利施行，立刻就从民间收取许多存粮，往年的饥荒情况，就不复存在了。”清燕一脸欢喜，又继续说着。 “不仅如此，地君所建的存粮政令，还在不断地收集民间粮食，随着本季的新粮收成后，东国粮食储备还要更多，又通过流通的渠道平价放入民间，越来越多的人能吃饱肚子了。长久以往，定然是人人饱腹的时代。” 随着清燕这回复，这番考验的空间，就对方皓泽放开了权限。一种得到神职，就可以立刻脱离的信息，传了过来。 正沉吟，清燕又在一旁说着：“照这样下去，地君早晚就能得到丰收神职，成了新任的神袛了。” 这话一出，方皓泽眉毛一挑，心中就是一动：“离彻底掌握这神职还早呢。” 说完这话，清燕脸上喜悦的神色立即淡去，才似笑非笑地说：“那就更等地君新的命令吧。”说完，居然也不等方皓泽搭话，就告退着走了。 “好险，差点就中计。”方皓泽看着清燕突然转变的神态，自然知道又是那神秘的意识降临。同时也知道了，若是刚刚自己答应回转，纵然是能得到神职，也未尽全功，十之八九与孟露一样，只是半吊子，没有彻底压服神职。 “好在我及时清醒。”方皓泽脸上就浮现一阵冷笑。（ ------------ 第九十三章 丰收神职（六） 夏雨连绵，离了上一次拒绝考核结束，只是一个昏睡，再度醒来，又是一年。 茫茫的雨水，在天地间连成黑压压一片，想必又有不少地方受到水灾，这生活东国国民的难度，又更大了。 方皓泽在地君殿前，目视前方虚拟出来的这番气象，若有所思。 “好在我去年颁布了仓储令，面对这情况，自然不怕。”方皓泽心里一笑，就知道了考验的真正过程。从接到这神职的任务起，遇到的困难将会越来越严重。 “第一年只是青黄不接的正常情况，到今年就是处处水灾，明年也不知会是怎么样的难题了。”心里想着，方皓泽脸上却没有表露。 “地君，东国今夏大水，三成国土受淹，幸有地君去岁颁布的仓储令，今年百姓活命无虞，但明年恐怕艰难。”清燕的声音，从身后突然响起来，这代表新的考验开始了。 “我已然了解，且容我考虑。”方皓泽并不转身，眼看着面前的暴雨。 “按照这考验的过程，一步步解题的过程中，我的评价就会越高。相应地，得到这神格的权限也会越高。但是这步步解题，又何其繁琐，我当想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眼前的雨水越来越多，殿前的广场上，都一时有不少积水。 方皓泽心里想了想，从去年颁布仓储令，不但解决了当年的难题，甚至进一步解决了今年的问题中，得到了启发。 突然间，他大步往自己偏殿的书房中走去。身边随侍的人，慌忙执着伞跟上，那侍女走得急切，为了照顾方皓泽，半边身子都湿透了。 才入书房，就是一阵干爽。方皓泽径直来到桌案前，摊开一张纸，蘸了墨，稍微一迟疑，就下笔写了起来。 这一写，足足有两个时辰，还没有写完，只有一沓纸张。搁下手中的笔，方皓泽摇晃了一下脖子，才对身边人吩咐：“将这些给我整理一下，明日继续。” 这话一说完，仿佛触动了什么开关一般，方皓泽眼前又是一黑，意识再度沉沦。 眼前恢复明亮的时候，还坐在书房之中，方才写好的东西，整齐地摆在面前。 抬头一看，天已经放晴，炙热的太阳照着，令人十分难受。 “又过了一年？”方皓泽心中一惊，就要开口问身边的侍从。 还未及说话，清燕盈盈的身影，从书房外走了进来：“地君可是又有命令了，昨日竟然枯坐了两个时辰。” “看来只是过了一夜。”方皓泽心里暗暗松口气，同时对这空间意识更加警惕，但是嘴上仍然说：“不错，的确有些收获。不知管家过来，又有什么情况要汇报？” 那清燕随即俯身：“好叫地君知道，受南方洪水影响，难民纷纷离乡，去往北边。还有一个月，就到了夏收，南方情况不知地君可有指教的。” “暂时没有，先叫北方安置好难民，一应支出，自然有备荒储备。”方皓泽淡淡说着，对这个新的难题，选择了放弃。 “是，那清燕尊令，这就告退。”这白衣女子再度行礼，缓缓退下。 “此刻我手中的东西更为重要，可不会再继续分散精力。”方皓泽目送清燕离开，自言自语地说。他心里也知道，这道题目不接，可能会降低评分，但他毫不在意，因为等手中的东西一写完，那区区的分数根本不足以影响自己。 送别了清燕，方皓泽又埋头狂书。为了赶时间，他写的飞快，一张张纸从手下写满，堆积到旁边。 时间很快过去，估摸也写了又有近两个时辰，加上昨日书写的，手边的纸张已经约百张，叠起来就是厚厚的一层。 即使是神人之体，长久地低头，也不舒服。摇了摇脖子，稍缓解一直伏案而带来酸涩，方皓泽终于露出喜色。他也不敢再随便说话，生怕这空间意识令时间再度加速，只是吩咐左右：“唤清燕总管过来，又有重要的命令要交给她。” 也只有这个身份特殊的总管，才不会随意触动加速开关了。 不一会，一袭白衣的清燕，就再度来到书房之中。“地君又有了新的命令了？”她稍做礼后，抬头期待地看着方皓泽。 “没错，我这两日静极思动，终于将胸中，对这丰收神职的理解，再度参悟了一些东西，形成了一部书籍。”方皓泽指着手边那厚厚的一沓说着。 “这书籍，我起名叫做《齐民要术》。共十卷，九十二篇，另有杂说一篇。总有11万多字，总结了我对农、林、牧、副、渔各方面的理解，涵盖全面，想必是对丰收最好的解释了。”还不等清燕上前，方皓泽就先是一笑，心里十分欢喜。 这《齐民要术》乃是主世界中古时代，古代华夏国重要论著，若是这一大杀器都不能折服这神职中小小的土著意识，那就是奇怪了。 果然，清燕双手接过，细细地看了起来，这一看，就是个把时辰。方皓泽也不急，静静地等着。 他自然知道，这《齐民要术》的内容，包括了五谷、瓜果、蔬菜和树木的栽培，以及牲畜、家禽和鱼类的饲养，酒、酱、醋、羹、饼、饭、饴和糖等的制作。书中全面总结了农业和畜牧业生产经验，其中的防旱保墒、选种和培植良种、轮作和绿肥作物栽培等都是有相当水平的。 过了良久，清燕才放下手中的书页：“地君真乃天生神人，果然不同凡响。” “这书籍可交由外间，光布天下，叫有识之士学习并传授于民间。”方皓泽笑着说。科学技术可是第一生产力，有了这本大杀器，自然能大大提升农业各方面生产，真正应和了丰收的要义。 “自然遵命。”清燕一拜，随即就起身，去往外间不提。 不一会，一道光芒就从天空中照耀下来，方皓泽福至心灵，就走上前去，心中有了领悟，脸上就做出欢喜的神色。此刻，正是收割时。 ------------ 第九十四章 弹指一瞬 这光芒照耀之时，方皓泽就出了殿门，抬头一看。 天空之中，有了一丝缝隙，其中洒落金光，道道符篆降临下来，整个世界变得模糊起来，哗啦啦一声，就似锁链破裂。 一道明悟从心中升起，正是这神职归属的信息。“果然得到了彻底的归附，我也有许多收获。”方皓泽心中一喜，就准备探索如何回归，脚步往前，就要走出地君宫殿。 方才迈开步伐，突然就恍惚一下，只感觉在这片试炼空间的种种，走马观花一般在眼前闪现。种种知识流淌而过，待要自己一看时，又不能捉摸。 当这一切结束后，意识又在熟悉的身体之中。四方环视，还是那处荒野，尽是黄土。还是这片天空，雾气弥漫。“这就回到了熟悉的阳平治空间。” 定了定神，方皓泽感觉手中一阵温暖，于是瞩目过去。正是那白中带金的神职火焰，在手心中跳动着，不需指挥，就自动钻入他的手心。 “恭喜宿主，获得新神职，神灵模版即将调整，敬请期待。”神格玉盘略带机械的声音，就响起来。 “还真是马后炮，此时才有反应。”方皓泽腹诽了一下。 随后，又将意识沟通神格玉盘，原本在神格上熊熊燃烧的那道文明神职边，又有一朵神职火焰陪伴在边，同样燃烧着，正是丰收神职。试着调动神力，果然随着神格的调整，又暂时不能使用神力。 “这样屡屡受制于神力，很有隐患，看来需要寻找一个另外的力量系统，以待备用。”方皓泽暗暗想着，不禁想起在试炼空间时，接触到的失落的五行力量。 还不待自己继续思索，旁边一个女声就传来，这声音轻柔，还带着焦急。 “上神……” 略一回想，方皓泽知道这正是孟露的声音，于是出声问：“我方才，呆立了多久？” “约莫几息时间，非常短。”孟露喊了好几声，终于得到方皓泽回复，心中松了一口气想：“这么短的时间，估计上神还未遇到神劫吧，我当初取此神职，足足花了一日，才勉强通过考验，在那试炼空间中，度过了几百年。” 她并不知道方皓泽已经在短短几息的时间中，跨越了两年的时间，还彻底收了丰收的神职。 “方才我才取得那神职，就不小心陷入了一片古怪空间，还得到了一些知识，只是再回想的时候，却不甚明白。”方皓泽皱眉道。 又说着：“身为属神，不及时提醒我，致我陷入试炼空间中，全凭摸索才得以回归，你失职了。”这话才落，一股气势就发散出来，因为彻底掌握了一道神职，此刻他威严更重，稍一不快，就有雷霆之势。 孟露受此质问，受了惊吓，立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还请上神宽恕，事情发生紧急，孟露也是疏忽，愿听上神惩罚。” “那就命你用三日时间，将阳平治中未完成的九宫定鼎大阵完成吧。你自跪半个时辰，我先回城。”说完，方皓泽迈步向着阳平城中走去，也不管身后的孟露。 所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为上者需赏功罚罪，才能建立威信，收取神格这件事上，原本就是孟露思虑不周。 “是，上神。”梦露低着头，也不敢抬起，跪着一动也不动。阳平城外，失了饿鬼的踪迹，此时倒是安静，虽然雾气缭绕，不甚舒服，但隐隐有股生机散发。 孟露低头跪着，虽然知道方皓泽已经远远离去，也依旧没有抬头。只是想着：“上神一举一动莫不充满威严，真令人折服。况且上神资质如此惊人，居然短短几息时间就通过了考验，在天师道中，也是从未有过。” 这么略想了一番，孟露对方皓泽更加畏惧起来，也更加深了彻底投效的念头。 且不说孟露独自罚跪，一刻钟左右，方皓泽就步行着走回了阳平城。“没有神力，还真是不方便。”他心里暗暗道，更加深了追索五行力量的决定。“等回归主世界后，可借助阳平印为引，追索含有五行力量的世界，去转生一次。” 念头一转时，早有阳平城中人，看到了方皓泽的身影，都在城门处迎接。 “大人……”约莫几十人站在城门处，打头的正是方华。他方才也一直关注着那场大战，自己所信仰的大人，简直英姿勃发，关键时刻扭转了战局，令那最后一只饿鬼毙命。 “嗯，才要找你，随着饿鬼的清除，我已经对孟露颁布新的命令。这几日你们要配合她，尽快将这九宫定鼎大阵布置完毕，早日将这雾气清理。”方皓泽淡淡吩咐，就在众人的簇拥下，要到先师府。 “如今大人已将阳平治毒瘤斩断，又解救了守城的女神，想必不日这空间就要恢复了，大人可有计划，何时回归上界？”一旁，景祭祀轻声说着。 方皓泽点了点头，心中想着，怎么没有计划，那杀父仇人正在主世界中的某处逍遥，自己巴不得早点回去报复，奈何如今自己与对方差了整整一个大境界。 “的确有点计划，不过即使我回了主世界，也会随时关注阳平城。”方皓泽想了想，回答道。他准备等神力完全恢复后，好好谋划未来，如今这几日，就当是休息吧。“回归主世界，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躲避突然出现的五阶力量敌人，恐怕并不容易。一切应对，也要预先准备。只是自己神力几乎又告罄，真是犯愁。” 除了回归主世界报仇的大目标外，这阳平治空间，因为挂在主世界的法则中，更有大用处，自然也有开发的想法，只是现在还没有完整的计划。 “或许，章玉茗可以给点意见。”方皓泽暗暗想，章家作为帝国的贵族，潜藏的手段和资源，超出自己许多，对开发这种半虚实的空间，想必有办法。 约莫走了一会，抬头时，先师府就在面前了。方皓泽挥手将众人屏退，独自找到静室，开始静修不提。 ------------ 第九十五章 九宫鼎成 飞马载着大鼎，奔跑在天空中。这飞马脚踏云朵，须臾之间就飞出了老远。 一身宫装的孟露站在马车上，身边陪着景祭祀。两人行进的方向，是阳平城外九宫中最后一个村子。 女神荣光焕发，祭祀也颇有仙风道骨，十分不俗。 因阳平治中饿鬼全都清除，这布置九宫定鼎大阵的行动，再也不需出动大队人马，这两人就足够。 雾气渺渺，视线所见的范围，已经远了很多。远处的五气朝元阵，五道光柱散发着光芒，不断吞吐着雾气。 “末日般的日子，终于要过去了，这段时间，可真是担惊受怕。”景祭祀一张口，那副得道高人的气质就破坏殆尽，他摇头晃脑地说：“孟女神，还是您当初布置完备，再有大人的操作，终于要还我阳平治朗朗乾坤了。” 孟露只是淡淡一笑：“这都是上神的功劳，我跟你说，上神不但智慧广大，更兼具勇猛，未来肯定能带领我阳平治，重回繁荣。”经历了几次事件，足智多谋，杀伐果断的孟露，已经被方皓泽折服，奉上了忠诚。 “是啊，可惜另外几位老伙计。”景祭祀也是点头。 “到了，我们下去吧。”孟露开口道。说话间，两人眼前就出现一座小小的村庄废墟，这废墟在眼中逐渐变大，终于到了跟前。 指挥那天马缓缓降落，两人就直接停在村口。荒凉的气息扑面而来，引得孟露轻声一叹。这女神守卫阳平治，连弟弟也能牺牲，见到此情此景，就有点难受。 “但愿我们九宫定鼎之后，能叫这阳平治尽快打通与上界的通道，引得香火之力灌输，恢复往日繁华。”孟露就说。 “按理说，九宫阵成，不出一两日，就能竟全功了。”景祭祀安慰着，眼中出现期待的表情。 “且不说了，你速速去绘制阵纹，稍等我用神力为你串联。”孟露很快压下情绪。回身一招，一道嫩绿色的神力，就如飘带一般，从两人面前浮现，径自束上那九宫大鼎，将之抬在空中。 景祭祀也不敢怠慢，急忙将阵纹绘好，就留着最后的关键点，等待孟露施法。 孟露将手中大鼎轻轻一松，大鼎就稳稳地定在地上。 于此同时，这空间陡然发生震动，大地和天空，都晃了几下。阳平城外，开门、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陡然贯通。 从东到南，从南到西，再从西到北，八处村落，连同阳平城，共有九道光柱，从地面直射天空，蔚为壮观。这其中也有五道是提前竖立，但在这九宫鼎立后，光芒也都更加浑厚。 九宫阵既立，整个阳平治空间，就有一股大力出现，将土地稳定。阳平城中幸存者，只感觉浑身一重。但是孟露和身在阳平城的方皓泽，却有明显的感觉，这小小的空间，终于止住了逐渐崩溃的趋势。 若是有人来到浓雾深处的世界边缘，也会惊讶地发现，这处地狱般火焰不断燃烧的空间，也在九宫阵的作用下，土地凝结，火焰熄灭。 “成了。”景祭祀欢喜地说着。 “还是不太成啊。”孟露脸上也是一喜，紧接着又浮现一丝忧愁。她能感觉世界不再崩溃，但是净化的速度并没有加快。 和孟露一样，身在阳平城中的方皓泽，也是差不多的心情。当九宫阵起的时候，他还颇为期待地感受着空间的各个方面，但很快就希望变成失望。 “因是空间堕落许久，如今病去如抽丝般。”叹了一口气，方皓泽自言自语地说。“还是等孟露回来复命时，再做打算吧。” 不一会，方皓泽这处静室外，一个侍从就轻声唤：“大人，孟女神和景祭祀从城外返回，求见大人。” “让他们去正厅等我。”方皓泽立刻就起身说。 如今，阳平城中没有了战事，几千军人中，大半都重新安排了职位。不但方皓泽身边有了侍从，其余像方华等人，也有了下人。 阶级，迅速地在这新生的阳平城中出现。人类社会的结构，又重新在这片废墟中重生了，让方皓泽好生感概。 不仅如此，阳平城还掀起了大生产的行动，整个阳平城上下，除了少数的人之外，都投入进来，将这城市许多建筑重新恢复。 此前，阳平城只是维持着基本的卫生，还有不少残破之处，随着战争的结束，方皓泽重新划分了城市的区域。他知道，一旦空间被打通，外界香火之力重新涌入后，肯定会有真灵重新化生出来。提前做好规划，就十分重要。 “不过这是后话了。”方皓泽一边走，一边想，没几步，就到了先师府的正厅。 孟露和景祭祀已经在这里等待，看到方皓泽前来，立即上前行礼。 “免了。”方皓泽大马金刀地走到主座上坐定，方才开口回着。顿了顿又说：“想必孟露可以感觉，这九宫阵成后，空间净化的速度，却是没有加快。” “上神，的确是如此，这与我们之前的预计有所差别。”孟露上前一步，有点歉然。 “这非你们之过，我并无怪罪之意。如今你们回来复命，我正要问问，还有什么办法，能加快这空间法则恢复，打通与主世界的通道。”方皓泽扶额，揉揉眉头，略显烦闷地说着。 根据他的预估，这阳平治空间雾气还有不少，若是缓缓净化，没有半年一年，是无法打通主世界的联系。所以孟露这一回来，就正好商量，如何解决面前这难题，自己不能长久地困在这处空间，毕竟迟恐生变。 “上神，不若组织一场欢庆吧。”方皓泽发话后，孟露先沉吟了一会，接着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听到这貌似离题的建议，方皓泽眼睛一亮，他悟通了其中之意，立刻赞道：“汝之提议，不失为一计。” 为何欢庆，能堂而皇之地成为孟露的建议，还得了方皓泽的赞赏？盖因，这阳平城中人在这欢庆时，必定会精神凝聚，燃烧的精神火焰，可以直达这空间的泛意识，促进空间恢复。方皓泽在阳平城中，几次公开演说，就取得了这样的效果。 这也只有神灵才能想得到，方皓泽在上一个世界，天子组织大祭，与孟露这一招，有异曲同工之妙。 ------------ 第九十六章 新的模板（求推荐、求订阅） 既已做了决定，阳平城上下就有反应，以孟露牵头，一场热闹的欢庆就安排了下来。 这日入夜，阳平城中突然敲起锣鼓，一位年轻小伙，并身后十几人，一路从城中广场出发，绕着四周住人的宅院一圈：“既已到时，可堪为一场欢庆。” 这十来个人一路敲锣一路喧哗，不一会就引得阳平城几千人应和。 其实自得到上峰通知，大家早已在家中等待，这番信号一至，既定的欢庆行动，就拉开了帷幕。 先是城市广场东侧，不少人家纷纷开门，有人跳百索，有人踩高跷，有人耍着大头和尚……哄闹着出门来到广场中。这东侧诸人，原先也是在阳平城后勤部门的技工们，手艺娴熟。 自得了方皓泽要举行欢庆的命令后，这些现成的技工们，就被孟露召集起来，很是花心思，用不少日，制作了一批杂耍和手工，这会正是出来暖场。 敲锣打鼓、杂耍玩闹，正是一个开始。 突然间，阳平城广场，几千多盏纸灯，同时点亮，刹那间灯火通明，蔚为壮观。这些灯盏用木做骨，外糊纸张，按着某种规律布置。 还不止，等这几千盏灯点亮之后，城中其余人家，也有灯光点亮，各家都有几十盏，分着或摆门前，或置于院中，也有遍井、灶、门、户、砧石之间的，家家灯火，亮如白昼。 城中广场剩余几个方向，也有居民也大开了门户，出得门来。 广场上就有人放烟火，以做助兴节目，烟火用生铁粉杂硝、磺、灰等做成。孟露传下来的技术不同，这烟火也是其名不一，有声者曰响炮，高起者，曰起火。起火中带炮连声者，曰三级浪。不响不起，旋绕地上者，曰地老鼠。 不一会，城中的几千居民都纷纷聚集，正是热闹非凡。 在这热闹之中，孟露身披绿色玉锦，头绾风流别致翻刀髻，云鬓里插着攒珠钿花，整个人显得绝色盖世金枝玉叶。 只见步步登高，站在广场高台，一挥手，一道嫩绿的神光就在面前撒下，高台边就有花团锦簇。“各位今夜尽欢。从今日起，阳平治再得太平，众位将不复痛苦。” 话音一落，欢笑声、欢呼声、手舞足蹈声就轰然炸开，宛如春雷。阳平城压抑几千年的气氛，此刻殆尽。 一股生气从众人身上发起，蒸腾着，凝聚着，似火如云。方皓泽站在城中广场边，眼睛看着这一幕，注视那精神的力量，直直地冲上天空。 “上神，欢庆已备。”孟露翩翩而来，做了一礼。 “很不错，众人的情绪已经调动，精神已然上达。”方皓泽满意地点头笑着，指着天空对孟露说道。 突然间，这空间的意识震动了几下，感受到这阳平城幸存者的欣喜，这空间的泛意识也立刻反馈，阳平治空间如今还仅剩的薄雾，就加快速度净化了。 “上神，空间已有行动，约莫还有几日，就要再度连接上界了。”孟露惊喜中带着一些紧张，急切地对方皓泽说。 惊喜是因为，若不是有这场欢庆的安排刺激，阳平治空间缓缓消化雾气，可能还要一年半载，如今大大提速。紧张的是，孟露知道上界中，一直有人觊觎阳平治，若是这一连接，阳平治又将暴露，不知道上神可能保住众人。 这女神纠结着，盈盈如水的目光，就盯着方皓泽。 此时，方皓泽已经将意识投向身体内部。随着这空间意识的恢复，神格玉盘几乎是同时也做出提醒：“神格调整完毕，新的神格模板建立，请宿主查视。” 意识中，眼前出现一个小小的页面，并迅速放大，变成一个半透明资料框，在视野中漂浮，数据在眼前出现。 姓名：方皓泽 神格：四阶（半神） 神力：7000注：取整数，提升至五阶需50万份神力。 神职：文明、丰收。注：相似神职可组合，神职由包括统治、知识、植物、大地、雨水等法则组合而来。 神术：超凡神力、改变形态、通晓知识、神圣灵光、神圣预言、强效复原、能量枯竭…… 神国：神国雏形一座、阳平治虚空间一座。注：条件成熟时，可合并。 个人技能：千剑纵横、五行术法（残）。 密密麻麻的的信息从目光中一行行地流淌而过。“个人技能还是稍微，战力主要还需依托神力，看来五行术法的学习，要加紧了。神国也是可以加强，回归主世界后，要找章玉茗问问。” 看着自己重新调整后的属性数据，方皓泽一阵感慨，强效复原和能量枯竭，应该是结合了丰收神职后的新神术。而之前的神圣智慧等神术，也得到了整合或调整，变成了通晓知识。 将目光继续往下看去，几种神术使用力量分别是： 超凡神力、利用神力发出攻击，手段比较单一，没有什么招式可言，但胜在简单粗暴，肯定是常用的技能。 改变形态、可是变形、改变周围物质。 通晓知识、因为拥有文明神职，可自动掌握陌生文字、语言等知识。 神圣灵光、可对友军施展激发勇气、提振技能等辅助，消除所有负面状态。 神圣预言、可耗费当前十分之一神力，对未来做出一次预言，效果依据预言内容而定。 强效复原、因为拥有丰收神职，可对范围内的友军治疗伤害。 能量枯竭、可以对敌方造成范围性负面状态。 “请注意，根据宿主情况，神格玉盘将调整新的任务模块，提醒宿主行动。”这一些数据看完后，神格玉盘又有了新的提示。 当前任务：回归主世界。注：根据宿主掌握信息，预计三天之后，本项任务可消耗神力加速。 等这一切都查视完毕，方皓泽终于才转身对孟露说：“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回归的时刻也快到了，阳平治暂时托付于你，聚宝盆和山河盘等宝还依旧交由你掌握吧。” 说完，方皓泽伸出右手食指，在面前轻轻一点。 （本章卡了两个半小时，才写出来，作者好抓狂。） ------------ 第九十七章 终于回归(求推荐，求订阅) 随着方皓泽手指轻点，面前的空气，就如水波一般，随着手指为中心，泛起涟漪。 他轻轻将手指复又一勾，就从这空气中提取了一道气息，将其存在手中，俄而转移到神格玉盘之中。 “消耗神力，加速空间与主世界间通道的建立。”方皓泽沟通神格玉盘，发出了命令。 随后，刚刚收取的那道气息，就在神格的作用下，与这方空间建立了短暂的联系。趁着这空间意思苏醒时，赶紧将神力送给对方，一道讯息就在方皓泽与空间意识间，来回反复了一遍。 做完了之后，方皓泽就看向孟露正色道：“回归主世界临行前，有些事情必须交代。” “首先，是阳平治空间的治理。如今阳平城仅余不到五千人，城外村庄倒不急着开发，按我之前的思路，将城市再度分区。里坊、商街必须集中划分，至于居住，暂时也不能太过分散。至于管理上，必须建立起科学的组织。” 孟露点头：“阳平城过去也有规划，上神离去后，我会建社，每五百人建一社。另设立文武官系统，仍旧沿袭上神的安排，武官由方华为首，文官由方和田为首。” “如今城民才几千注意精简机构，不能有冗员。”方皓泽赞赏地看了一眼孟露，这女神也曾管理阳平治不知几千年，对这一套很有思路。 想了想，方皓泽又继续吩咐：“等阳平治与主世界的通道连接后，势必会有不少香火之力涌入，阳平治中的物产，便会自动化生吗？” 这问题，实际上是关乎这空间未来发展的计划。方皓泽知道，主世界几千年来，虽然天师道的教派早已淹没在历史之中。但是零散的信仰，在民间并没有断绝，虽然这些信仰不成系统，但主世界何其广大，一点点信仰的人群，就能为这空间带来巨量的香火之力。 他唯一担心的是，这香火力量涌入后，这片空间物种都已经灭绝，如何重新建立生态。 “上神不必担心，阳平治一旦与上届联通，法则也会自动调整，物种自然会重新化生出来。”孟露微笑着回答。“另外，上神也可以放心，我会安排各社采集物产，为上神积累神力，留待上神收取。” “不必苛责城民，还要定期安排军事训练，保证城民的战斗力，这方面你也有经验。”阳平治空间，在中古时代，本来就是大派为了纯化香火神力而建立的，这其中的城民，更是类似于阴兵的存在。如今，还有好几千晋升至三阶的战士，这对方皓泽来说，可都是重要的资本。 当然这些战士暂时还没有达到能利用的成熟条件，且一旦出了这空间，战力也要打一些折扣，好在数量足够，质量就不太显得重要了。 “谨遵上神吩咐。”孟露一拜。 这话才一落音，方皓泽就感觉浑身一震，神格玉盘中有道大力传来，透过方皓泽，传导至脚下，进而渗透到这片空间。 耳边传来“咔嚓”一声，声音就像鸡蛋打破了壳一般。 紧接着，包括方皓泽在内的阳平城众人，就东倒西晃起来，那是阳平城在摇动，准确地说，是这片空间在摇动。 不少城民惊慌尖叫，但方华、景祭祀等人立刻就明白过来，从广场中心的欢乐场，向方皓泽所在的方向跑来。 “恭喜大人，终于要竟全功了。”孟露身为本地神灵，自然知道这一番变故的原因，她再度对着方皓泽一拜道。眼神中，看着方皓泽，居然还有一丝不舍。 “大人，您这是要回归上界了吗？”两句话的功夫，方华也已经奔跑到面前，摇摇晃晃地对方皓泽说。 “没错，我暂时先回去，你们在阳平治中好好生活，不要丢下武功，不久之后，我还会回来，未来更要依仗你们武力。”方皓泽眼神先看向天空，又低头环视着身边的众人，才对方华回道。 此刻，身边除了孟露，景祭祀、方华、方和田以及神风队还幸存的几个人，都在面前。 “这是自己的核心圈子啊，也是阳平城的未来。”方皓泽目光扫视了一圈，心中十分感慨。 如果从初次降临算起，他已经在这空间中停留了四个余月时间。几个月的时光，留下了许多记忆。 初次面对末日的震撼，身处浓雾的不适，与饿鬼战斗的热血，最后守护阳平城的坚持……一幕幕走马观花的记忆，都是和面前的人一起经历。有的人，陪伴自己走到如今，也有的人半途陨落。 “大人……”方华此刻哽咽，想说些告别的话，却又说不出来。在他心里，正是方皓泽从天而降，拯救了这片空间，令众人从毁灭的边缘，得到了重生。 这种感觉十分深刻，历经千年的麻木和绝望，在面前这位救世主的手中，得到改变。已经不只是活命之恩那么简单，更近乎于重塑人生。 与此同时，阳平治空间中，其余还在摇晃的城民们，也看到这角落的气氛的变化，也都纷纷地涌过来。大家几乎都猜到了，方皓泽这救世主即将离开的事情。 不待众人来到面前，天空之中仿若裂开，一道缝隙，就在空中出现。摇晃不定的阳平治空间，再度稳定下来。 明亮的光芒，从这裂缝中照耀下来，这光芒比阳光还要温暖，照耀到地面，就有花草化生，一些小动物也随之出现。只是顷刻间，阳平城外的荒野，就重新铺上了绿色，充斥在这空间中的雾气，被这光芒一照，以肉眼可以见的速度消融。 等到这缝隙中的光芒照耀在方皓泽身上，那些光芒就争先恐后地钻入自己的身体，神格玉盘也立即提醒：“检测到宿主吸取大量神力，正在统计中。” 下一刻，方皓泽的身体就随着这光芒不断上升，直接往天空之中的缝隙中飞去。这正是与主世界的通道，此刻终于打开了，外界积累的香火神力，不断顺着通道灌进来。阳平治空间，从未如此明亮有生机。 随着方皓泽的飞升，阳平城众人，纷纷跪下，恭送自己的救世主回归，人人都流着泪水。 方皓泽低头，他即将飞入主世界前，对众人挥了挥手。挥手之后，他又立刻抬头远望，眉目之间，突然皱起，浑身紧紧绷住，似乎要有重要的行动。（本书均定终于爬到40了，也有近三百人订过我的书了。感谢大家没有放弃我。） ------------ 第九十八章 交锋 主世界，方皓泽在南召市的公租房，一道肉眼难辨的灵光，突然间从这218层中放射出来。 光芒之中，隐隐有许多人物流动，更有一座城池，孤零零地悬在空间之中。不多时，这城池中有一道身影浮现，不断飞向空中。 下一刻，这身影就跨越了时空，在这处公租房一闪而过，附到半躺在地上，方皓泽的身体上。原来，那身影正是方皓泽的灵魂状态。 随着灵魂入身，方皓泽原本半靠沙发躺在地上的身体，先是手脚微微一动，就似打开了这身体的开关一般，猛然间就坐了起来。 因为僵直太久，加上又猛然坐起，方皓泽的头有点晕，但是他不敢耽误，迅速将手边那枚家传的阳平印握住。 这枚小小印章，正是令方皓泽降临阳平治空间的钥匙，降临之前，方皓泽握在手中，意识离体后，正好掉在地上。 “管家，立即遇到云霄车，双倍价钱，租一辆可手动操作，不限固定路线的车型。另外发讯息给章玉茗，我要去她家躲难。”方皓泽急匆匆喊完，就飞奔到门边，夺门而出。 一切都要迅速，因为随着方皓泽从阳平治空间中返回，阳平治的空间系与阳平印，坐标即可就暴露在主世界中有心人的眼中。 出了门，方皓泽就将神力加持在双腿，快速爆发力量，也不乘坐电梯，就从安全梯飞快跑向顶层平田。 风在耳边呼呼地响着，这一刻心跳声居然出奇地清晰。由不得方皓泽选择，只有快速逃离。自己面临的可是五阶真神力量的敌人，真正站在世界顶峰的几十位之中，况且对方还在暗处。 虽然在主世界，因为能量更加稳定，不能像在下界位面中，力量者挥手间就能改天换地。可毕竟自己没有达到五阶，不知道五阶的力量，在主世界还剩多少可用，自己与之还有多少差距。 不到五分钟，楼顶平台就到了，一辆银灰色的云霄车，停在上面。不用说，正是智能管家帮自己预定的那一辆。 方皓泽一个箭步，就要上车。突然一阵警兆，自心中升起，他才迈出的身体，就在半路上一滚，离了原定的路线，偏离了半米。 “咚咚咚……”几根寸长的铁钉就贴身钉在地面，闪现了阴寒的光芒，显然不是一般的暗器。 “对手在三点钟方向。”滚了一圈，方皓泽就用余光观察那暗器射来的角度，一个鲤鱼打挺，就分起身。 神力在脚下一托，方皓泽就短暂地飞在半空，寒冰剑就握在手中。几米距离，顷刻即至，一个普通打扮的中年人，就在平台上电梯房的墙角处显出了身形。 “不是五阶，只有四阶。”方皓泽神力过眼一看，就知道这人的力量等级。“这五阶力量者，对我估计有许多猜测，一时间对方不能赶来，这段时间也留了一个四阶的力量者随时看守。” 方皓泽心中一凛，就知道这暗中隐藏的五阶敌人非凡，四阶的力量者，全世界也没有多少。能驱使一个四阶力量者蹲守自己，一方面既显得那敌人对阳平治印的重视，一方面也显示对方可以将四阶力量者如下人般驱使，汝南章家这样的帝国大族，也没有这手笔。 虽然脑海中思绪急转，但方皓泽手中动作不停，电光火石间，手中的寒冰剑就刺中了对方。 “怎么如此容易？”方皓泽首先反应，随即急忙转身，寒冰剑一个转手，就挡在身后的位置。 “铛”地一声，一股大力袭来，这中年人手段了得，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术法，悄无声息地转换了身形。“若不是我也同样达到四阶，这人可就一击得手了。” 寒冰剑身，挡住的兵器十分奇怪，竟然是一根木棍，约米许上，末端横着伸出一截把手，好像拐杖。 且说方皓泽将对方这一击挡住，那中年人也是一愣，随即冷笑：“看来尊者这次给我布置的，不是一般任务，居然也是四阶对手，我要好好玩玩。” “哼，只会逞口舌之利。”方皓泽冷嘲一声，手中剑势不停，“刷刷刷”地挥出无数剑光。 在主世界，能量都受到压制，这剑光不像在下界位面那般声势浩大，但是气势凌人，剑光在面前喷出寸许，端的厉害。 “小子剑法不错，是能与我缠斗一会，可是我只要将你拖十五分钟，我家尊者后续派的力量，就能驱云霄车赶到了。”那中年人嘴上虽然赞着，但是语气中丝毫没有波动，一股不屑的情绪，仿佛将方皓泽已经当做了死人。 “原来五阶力量者，在主世界也不能瞬间空间转移，估计神力赶路并不快速，所以才就近又派手下前来。”方皓泽从这句话中品出了味道，心下稍安。不过又是一阵急切，留给自己逃命的时间，也只有十五分钟而已。 按捺住焦急的心情，方皓泽手中剑法不停，就与这中年人游斗起来。 两者都是四阶，力量并无差别，是故一人使剑，一人用拐，你来我往，不知不觉就花去了五六分钟时间。 “千剑纵横”方皓泽一咬牙，使出自己的绝招，密密麻麻的剑光，从四面八方攻向那中年人。 “小子还有底牌，可是难不倒我。看我幻影移形，走。”那中年人身体不动，方皓泽只感觉眼中一花，这万千道剑光就刺中了停在原地的一具假身。 “不能再耽误下去了。”方皓泽一般攻击，一边在心里用神格玉盘数着时间，略有点烦躁焦急。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接我一招。”这中年人突然大喊一声，手中的拐杖就笔直地扔向方皓泽。 后者不敢硬接，更不能接招，以防对方空着的双手有什么施为，只是一个急步后退，叫这拐杖落地，不能击到自己。 “哈哈，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走。”那中年人一笑：“看来你剑法虽然高明，但是想必晋升四阶太过顺利，没什么生死相搏的经验啊。” 果然，方皓泽心中一惊，就知道自己上当，陷入了对方布局。“噌噌”几声，又是几枚铁钉当头罩来。 抬头一看，这几枚暗器泛着寒光，离自己不过几厘米。 ------------ 第九十九章 业火奇效 那暗器速度飞快，直奔面门而来，若是被击中，不死也得重伤。 电光火石之间，方皓泽急运剑法，手举着寒冰剑一横，从胸口起，到头顶止，划了一个半圆。只听到一阵当当之声，那几枚暗器，终于被剑挡下。 但方皓泽并没有松懈，他知道对方的下一波攻势，肯定就在这杀招之后。 果然，一阵掌风扑面而来，蕴含一丝阴冷。方皓泽直视过去，这中年敌人双手平推，一股黑气就从对面袭来。 “看样子，你这小子也身具神性，也需神力才能炮制，那就尝尝我这瘟疫之气，这可是我从一方位面中，好不容易从瘟神手中求取的。”那中年人哈哈大笑。“这瘟疫气非常难缠，沾染一丝，就能夺取你一丝神力，你方入四阶，估计没多少神力，在这瘟疫气下，必然倒地伏诛。” 原来，这瘟疫之气，颇类似于阳平治中的业力，也是一种负面能量，一旦施出，就需要正面能量的中和，对神力非常敏感。 方皓泽眉头一皱，就待反击，可四面八方全是一团黑气，一时间被围困其中，不得解脱。 在对面的中年人眼中，此刻的方皓泽，只是徒劳地挥动寒冰剑，不时释放一丝或白色或嫩绿的神力，对抗着自己的瘟疫气。可是在团团围困的情况下，方皓泽很快就不能自持，以剑撑地，身体就半跪在地。 “倒，倒……”这中年人眼见这一幕，抚掌喊了两声。 果不其然，方皓泽就在这喊声中，倒地不起了。 “任你修为不错，还不是要栽在我候爷的手中。”这中年人自言道，又观察了半分钟，挥手一招，围着方皓泽那团黑气就被似受到吸引一般，从对面猛地回来，钻入他的双掌之中。 “这才过了不到十分钟，再等几分钟，尊者派的人，就要到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先将其束缚了，省得这小子清醒后，又要一番动手。”这中年说着，就从身上取了一段绳索，轻轻一抖，走上前来。 他手持着绳索，站到方皓泽的面前，口中念了几句，那绳索就似蛇虫一般，在空中扭曲着蜿蜒爬向方皓泽，通体微微泛光，显然也不是凡物。 眼见这道绳索，就要触及方皓泽身体时，他原本紧闭的眼睛猛地一睁，右手往面前一甩，就有一道小巧的蓝白色火焰，飘了出来。 “不好，小子你使诈。”中年人对手就要急急后退。 “我们近不足十公分，你能退多远呢？”方皓泽冷笑。就见着自己扔出的那道火焰，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着那绳索，飞到敌人的手腕处。 这火焰一路飘飞，经过绳索，就留下了一片飞灰，纷纷落地。等到了那敌人的手腕，立刻就蓬地一声，从迷你状态，化为碗口大小。这还不止，也才几秒时间，那碗口大小的火焰，又似乎受得什么助燃一般，轰然变得更大，高似一人，吞吐着火舌，将那中年人整个包裹起来。 “啊，啊，啊，你这是什么法术，饶命啊……”中年人被火焰一包，只来得及喊出几句求饶，就在方皓泽的眼前，燃烧为一堆灰烬。竟然是神魂俱灭，连带身上的各种法宝都没有逃脱。 原地之处的灰烬上，那团火焰又复变成一团小小的火苗。 “不想这业火如此厉害，一个四阶的修者，就这样化为飞灰了。”方皓泽收起震惊之色，走到这火焰前，小心地将其收到自己的神格玉盘中。 “从阳平治空间离开的时候，之前收集的业火，居然集合到了一起，或许是因为这原因，才让它力量大涨吧。”这业火就飘飘落入神格之中，方皓泽就有感应：“燃烧了一个四阶的修者后，业火的力量仿佛更加强烈了，果真是好宝贝，若是对上那五阶修者，也不知道能否有效。” 收完了业火，只是感慨一句，方皓泽就立刻奔到自己遇到的云霄车处，只留下原地一堆灰烬。 原来，方皓泽方才只是使诈，他身负神职，又有神格玉盘这个金手指，从阳平治空间中脱离的时候，就收取了不少神力，那区区瘟疫之气，对自己还没有造成实质伤害。 可笑那中年敌人，以己度人，以为手中的瘟疫之气还像往常一般百发百中，大意之下被方皓泽偷袭，化成了飞灰。 上了车子，方皓泽就打开了视频通话，拨了一个智能号。 “嘟嘟”两声，面前就出现了一道光幕，章玉茗的身影就在其中，她今天穿着一身天蓝色常服，显得十分青春。 “方皓泽，你终于出关了，担心死我了。”章玉茗一见方皓泽，就喊道。“当日我们预袭后，我回来也托家中打探消息，最后从那两人口中得到一些消息，这下你可是惹上了大麻烦了。要不是主世界法律严明，严令不能私闯他人宅邸，我早就破门将你带回家了。” 在主世界，虽然不禁止修炼者死斗，但是却有一条规定，不能将争斗带给家人，是故国家机器严令：擅闯他人私宅，要处以极刑。也正是这条法令，将方浩泽保护在公租房中。 “多谢章姐关心，你看我这不是跟你联系了吗，我这一段日子，不小心又去转生一次，如今正有许多事情要跟你说呢。先不说，我刚刚才击退了一个敌人，后面追兵将至，我还要去你家暂避。”方浩泽苦笑着说。 “你是要来我家，这次你惹上了老牌的五阶真神，在汝南市，也就我章家还能保护你了，但也只能拖的一时，你赶快过来，我再跟你细细说。”章玉茗在视频中说，随后她身影一没，就有一道地址在云霄车上的智能系统中出现。“这是我家地址，你快来吧。” 接了地址，方浩泽就启动了云霄车，车子一震就腾空而起，马上就要起飞。 就在这时，坐在车内的方皓泽，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支车队，轰隆隆地朝着自己飞来，气势惊人。 “不好，这是对方的后手来了。”方皓泽脸色大变，急忙催动云霄车，猛地冲上了天空。 ------------ 第一百章 追与逃 “嗡”一阵气流声从方皓泽所驾驶的云霄车上传来，紧接着这辆车就在天空中飞驰，眨眼间就飞了老远。 等飞了两分钟，原本在视线中所见的那支车队，才依次停到方皓泽那处公租房顶楼平台处。 这支车队，共有六辆车，皆是最新款云霄车，每一部车挂价都要超过两百万信用点，普通人家十几年也存不到这么多信用点。 此刻，车队中，最先那辆停下的车门打开，后排中走出了两个人。其后几辆车子，也鱼贯走出一波黑色西装男子。 且说首先下车的两人，一人身穿古怪的灰色袍子，腰间系着一根藤蔓，再往其上身看去，正是一个青年男子模样，颇为俊俏，但却披着一头长长的过肩黑发，气质诡异。 另一个，却是少妇模样，着紧身裤、低胸露背衣，染着一头红发，做爆炸状。 这两人，具是四阶修者。只见他们先是走到方皓泽方才战斗的地方，来回走了一圈，最后才到那中年人被烧成灰烬的地方站定。 “候七战力不俗，也是四阶，身具瘟疫领域，已然成功晋级半神，居然在十分钟内就被对方烧成了灰烬。”那黑发青年男子，蹲下来，拨动几下尸灰，淡淡说着。“我郑五短时间，也不能完成，柳九，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这个候七一向目中无人，几分钟就被解决了，一定是战斗时太过大意了，最终耽误了尊者的任务，实在该死。”红发少妇冷哼一声。 “不过这也说明，对方至少已经达到了四阶，不可轻视。”郑五拍拍手，站起身子。“如今候七既然已经身死，他最后定位的地点就失效了，我们还是再请示尊者吧。” 说完，他伸出左手，在手腕上的一个小巧设备上一点，一个光幕就在面前出现。神秘的尊者就出现了，依然是背对着众人。 “尊者，候七已然被对方杀死，失去了定位。还请尊者继续示下。”黑发青年恭敬地说。 “我知道了，你上车吧，阳平治印与我来说，就如皓月般清晰，我随时都有感应，会不断把地址发到你云霄车的定位系统中。”这尊者沙哑着声音说。 “谨遵吩咐。”一众人就做礼恭敬道。说完，面前的那道视频就关闭了通话。 郑五对众人环视一圈，就说：“尊者刚刚的命令，你们都听到了吧，现在大家上车，我们去追。”说完，就先转身上了车。 一阵轰隆隆的启动声音后，这支队伍就再度腾空出发，位置就是刚刚方皓泽走过的路线。因为车子质量更好，速度竟比方皓泽的云霄车快上许多。 另一处，方皓泽一边将云霄车速度加到最快，一边还不断回头。视线中那支车队，竟然没有跟上来，叫他挺意外。“难道刚刚那支车队，不是来追我的？” 方皓泽一嘀咕，设置了自动行驶，就低头看向方才带出来的阳平印。从阳平治空间中回归后，自己着急出门，也没有时间仔细研究。 这一指长的印章，底部约大拇指大。原本，方皓泽初在家中将其翻出来的时候，上面还包裹着一层青色的铜锈。 但是再看，这印章竟然十分光滑，不但铜锈不再，还微微泛着光芒。方皓泽将神力运转到眼中，一股股香火之力，居然从世界的四面八方汇聚到身边，径直投入印章之中。 “这主世界中天师道还残留着不少信仰，想必阳平治空间如今境况应该不错，下次我再去，应该还能收集到不少神力。”方皓泽心下满意，又用神力感应了一下，自己随时可以进出这空间，才更加放下心来。“看来我已经误打误撞，将这印章炼化了。” 虽然印章不断汇聚香火之力，但是方皓泽也注意到，一道隐约的光柱从这阳平治中探出。与此同时，方皓泽也能感应到，帝国北方相邻的一个省份，也有一道光柱出现。 “看来，这是天师道另外都功印的位置，足足二十三枚印章，居然已经被合为一体。”方皓泽脸色微沉，心里就隐隐担忧。 这印章颇为玄妙，虽然已经被方皓泽炼化，但是他几次尝试将其收入神格空间，都不能成功，只好将其揣在身上。 想了想，方皓泽又沟通神格玉盘：“查询我现有的神力值。”他还记得自己从阳平治空间中飞升回主世界时，也顺带收取了不少香火神力。 “宿主目前神力值共20万份，离升至五阶还需30万份，请宿主尽快积累，早日晋升真神。”神格玉盘忠实地将数据汇报。 “太好了，这是这一下，就有这么多神力收获。”方皓泽顿时喜笑颜开。“果然这几个月的辛苦，没有白费。” 就在他喜悦时，后方传来了一阵云霄车破空声音。往后视镜一看，正是方才那支车队，气势汹汹的样子。 “看来对方还是找上来了。”方皓泽将云霄车立刻调成手动模式，自己操作着云霄车，笔直地往前方飞去。 然而事与愿违，车子才飞出去不到两分钟，后方的车辆就追了上来。“公共交通系统的车辆，就是不行，速度太慢。”方皓泽心下一凛。 且说后方那支车队追上来后，不到一分钟时间，就将方浩泽的云霄车四面围住，连上下方向，也没有漏过。 “哼，看我的。”方皓泽手中方向一打，云霄车往左上角一抬，猛地加速，就从四面围困的车辆中，找到了一个缝隙。 “砰砰”两声，方皓泽的车子一震，这是从对方车辆中突围时刮擦的结果。 眼看着方皓泽的车子扬长而出，对面车队中的郑五就按捺不住了：“哼，这样围着对方有什么用，看我的。” 说完，他打开车门，就凌空飘起。估摸着自己的车子与对方不远，就要踏步飞向方皓泽的云霄车。 在主世界，神力的作用被削弱，这郑五自然不敢远距离飞翔，只是短短距离，自然不怕。 “你还真是艺高人胆大。”方皓泽自然看到了这一幕，冷笑一声，将车子再度调为自动模式，也从其中飞出，站在极速飞驰的车顶，等着郑五的前来。 这云霄车飞在空中，至少有几百米，兼之速度飞快，普通人在车顶连站也站不住，也就是四阶力量者，怀有神力，才可以如此胆大。 但尽管如此，方皓泽也是被耳边呼啸的气流，震撼到了，他站在空中，视野一宽，一时间只觉得心胸无比开阔，就大声叫着：“且看我神威！”（打着哈欠码完的，今天在公交上都睡着了，每天三章，已经坚持几乎两个月了。） ------------ 第一百零一章 重创 这时方皓泽正是豪情不已，对面的郑五已经飘飘然落到方皓泽的云霄车上。 “看不出来，你这么年轻，居然在一对一的情况下，杀了候老七。”这郑五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右手还抓过发尾，轻轻地梳理起来，过肩及腰的长发，被这男子捉在手中，居然显出了几分妩媚。 “你又是谁？”方皓泽正视这对面的敌人，浑身汗毛直竖，就有一种压力扑面而来，心里暗想：“对方是老牌的四阶力量者”。 “无名小卒，不配知道我名字，你乖乖地自缚手脚，跟我们回去，尊者怜才，肯定不会为难你。”郑五继续梳理一头秀发，不时轻甩。 “我跟你们尊者身负杀父之仇，他是否怜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一天一定会叫他付出代价。”方皓泽口中喊着，下一刻，手中就持着寒冰剑攻了过来。 几百米的高空中，顿时剑气肆意。 “杀气不小。”郑五轻蔑一笑，头随意一甩，一头秀发猛地变长，化为鞭状，颇有铺天盖地的感觉。 原来这一头秀发，竟然是郑五的攻击方式，乃是他在转生中，从一个高武位面中取得的。这位面中，能力最高的修者名为董芳，善使针法，郑五曾拜在其下，得授宝典。回到主世界一举晋升四阶，已经接近百余载了。 “刺啦。”方皓泽沉下心，无视那一头恐怖秀发，一把寒冰剑就要直捣黄龙，攻击郑五的身体。方才的豪迈气息，此刻一扫而空，脸色阴沉。 这一招，已经抱着以伤换伤的心态。方皓泽深知，那神秘的尊者来者不善，自己侥幸偷袭了一个四阶对手，不会次次幸运。 那把剑顿时来到郑五面前，他只感觉一阵寒光在面前一闪，空气隐隐降低了几度。他不想与方皓泽以伤换伤，就急忙抽身后退，一头秀发回援已身，将寒冰剑挡在身前十公分处。发出“铛”地一声。 这一头秀发，居然坚韧至斯，竟能与方皓泽的寒冰剑分庭抗衡。 但是方皓泽既然冒险出击，怎么会令对方如愿，他右手持着剑一挥，神格玉盘中，就有近千份神力透过掌心，传递到剑身，进而随着剑招施展出去。 神力随着剑光，在方皓泽面前吞吐出三寸的剑芒，看上去威力甚是巨大。 对面郑五也不敢硬接，脚步再度后退几步，躲开了方皓泽雷霆一击。 几息时间，在云霄车顶上这方寸空间，方皓泽和郑五已经连接过了几招，打成了平手之势。 “果然实力不俗，但是你可别忘了，我们尊者派出一支队伍，仅是四阶，就有两位。”郑五轻轻一笑，秀发再度挥击，带起一阵大风，那根根秀发犹如万千针芒，笔直地射向方皓泽。 后者就要抬手格挡，才将那头发挡住，但突然间，这一蓬头发猛地增长一截，戳向方皓泽胸口，叫他一时后退。 蹬蹬两步，方皓泽就抵到云霄车的边缘，半只脚悬空，几乎要掉下天空。 还不待方皓泽再度出手，又有一辆云霄车靠近。从中飞出了一个爆炸头发的少妇，咯咯笑着两步就登上了方皓泽这辆云霄车的车顶，巴掌大的一块地方，顿时十分拥挤。 “怎么样，我方现在有两个人。你若是不识抬举，还有苦头要吃，不将你击杀，也要将你重伤。”连续几击没有得手，那黑发的郑五也有点不耐烦，脸色阴冷地对方皓泽劝降。 “好，好。我投降……”方皓泽做出无害的表情，将手中的寒冰剑一垂，走上前来。 “算你识趣，柳九，将玉精绳扔一根过来。”听到这话，郑五脸色稍霁，对旁边的女子说道。 “哼，还以为这小哥有多勇猛呢。”红发柳九妖媚地一哼，将一根绳索从怀中取出，正是此前方皓泽所见的那种。这绳索果然不是凡物，乃是制式武器，一旦将人困住，就能封闭神力，任人宰割。 “将剑扔给我，可不许你耍花招。”黑发的郑五也不傻，就对方皓泽命令。 此时，三人呈现三角而立，云霄车依旧在风驰电掣中，方皓泽离着两个人距离差不多。 “好，我这就给你。”方皓泽不动声色，往前两步，作势就要将手中的寒冰剑，扔给郑五。 只见“刷”地一下，寒冰剑被扔向半空，方皓泽大喝一声。半空中的寒冰剑就一化十、十化百、百化万千，正是他的拿手招式“千剑纵横”。 “早就防备你突袭了，我也是将计就计罢了。”郑五和柳九交换了一下眼神，身体微微一错，一者仍旧使出长发，“刷刷……”这一头长发，也不知道有几万根，被郑五控制着甩在空中，尽数将寒冰剑的剑光挡住。 反观红头发的柳九，也使出一柄奇门兵器，一截小臂长的武器，惨白的颜色，居然是一截手骨，顶端的五指张开，甚为可怖。 “真是不敢相信，候七居然被你这招偷袭至死，简直毫无难度。”郑五得意地叫着，一头长发在这空间中张牙舞爪般，不断舞动。 方皓泽怡然不惧，大步向前，也不管两人的攻击，反手间，一道晃悠悠的火焰，就被他悄悄藏在手心中。 做出这番动作之后，红发柳九的奇门兵器已经招呼到方皓泽的身上，那一小截手骨，冒着灰色的雾气，落在方皓泽的肩头，“哗啦”一声，方皓泽的肩膀上，血肉与骨头就此分离，一大片伤口出现，隐约可见白骨。 但方皓泽一声不吭，眉头也不皱，硬接了这一击。 “还第一次有人在我这催魂手下，居然一声不吭的。”柳九啧啧一叹：“我这武器，才是炼化了几千小儿手臂得来，最是阴毒，这一击看似只划拉了一片血肉，但实际上会直透灵魂。跟我的神力属性相合，伤害加成更大。” 果然，柳九的话语才落，方皓泽就有了反应，虽然不吭一声，但是身体就不断颤抖起来。 此时的方皓泽，只觉得肩处的伤口，直透心脾，乃至于灵魂深处，剧疼已经不能形容受伤的程度。他努力支撑着身体，只感觉眼前一黑，几要倒地。“不能倒！”他咬着牙，在心里吼道。 “哼，将玉精绳系上吧。”郑五眼见方皓泽就要支撑不住，对红发的柳九命令一声。 疼的不住颤抖的方皓泽，只感觉一道绳索将自己拴住。勉强抬头，发现这绳索的另一头还在红发女子手中。 “等的就是现在。”方皓泽忍着疼痛，眼中泛过一丝喜色，握着右手中暗藏的那朵火焰，轻轻地往身上的绳索处移去。 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响声之后，这火焰就按上那玉精绳。 ------------ 第一百零二章 火烧连营 方皓泽悄悄行动的时候，另一边的郑五也走近了，紧挨着柳九，看着在地上挣扎的方皓泽，冷冷地说：“人也绑了，我们走吧。” 话音方落，一道火焰就从玉精绳上燃烧起来，就似火上泼油般，十分迅速，顷刻间就顺着绳索直达红发的柳久手上。 这正是方皓泽偷偷取出的业火，方才他趁着自己被绑，偷偷将火焰移到绳索上。这业火以神力为燃料，沾之不能丢，立即就点燃了。 且说这火焰刚刚延到柳九的手上，就蓬地一声点起一团大火，将其包裹住。“啊，救命，郑五，快帮我灭火。” 柳九一边扒拉着身上的衣服，一边跳着，神情十分痛苦，三下两除二，柳九就将染火的衣服扔下，露出曼妙的身躯。 郑五眼睛一转，对这胴体恍若不见，直觉告诉自己，这火焰并不一般。犹豫着并不出手，甚至不动声色地退后了几步。 “郑五，快救救我啊。”柳九在火焰中痛苦地喊着，发觉自己的友军居然无动于衷。 “这火焰古怪，令我想起了候七，对方似乎就是在这个火焰中烧死的。你安心上路吧，我会替你向尊者说明，也会为你报仇的。”郑五突然开口道。 “啊，啊，我好恨，也好疼。”在火焰燃烧的几息时间，柳九的声音已经从初始的高亢，转为虚弱。 “这就是命运，时不时就有人如此你这般陨落，所以四阶力量才不多。”郑五脸色突然显出一股悲色。 就在这个时候，柳九那团燃烧的火焰中，有了动静，濒死的柳九，将手中的武器直直地朝郑五攻去。 柳九在死亡前，居然拼着最后一丝力量，朝着对自己见死不救的发出了致命一击。柳九抛出的，正是之前攻击方皓泽的催魂手，那一小截手臂，带着一层火焰，颇有灵性地飞向郑五。 “哼，弱者就喜欢迁怒自己人，这把火又不是我放的。”满头秀发的郑五身体一错，就躲过了那截手臂。 催魂手堪堪贴着郑五的一头秀发，往其身后飞去，好险没有将火焰沾上。 可是柳九的武器才飞出去不到一米，又带着满身的火焰掉头返回，就像导弹一般，记住了郑五的位置。 “我看你能飞多远。”黑发的郑五眼看那截手臂在火焰的燃烧下，越来越短小，心里想着，又是一个错身，躲了过去。“我不能反击你，只要等你烧完了，自然就安全了。” “你忘记还有我了吗？”就在郑五第二次躲过那截手臂的时候，身后又有一声略显虚弱的声音响起，正是方皓泽。 此刻，方皓泽一手捂着肩膀上的伤口，艰难地站直身体道。 “你还能站起来，就算不错了。”郑五猛地回头，嘴上虽然不屑，但是身体却很诚实，一头长发绷紧，显然对方皓泽生出了忌惮之心。 当然应该忌惮，两个四阶的同伴，几乎是悄无声息地被对方阴死，攻击的手段和方式，自己还没观察到，这已经足够说明事实了。 况且，半空中攻击自己那支催魂手，还在燃烧着，虽然只剩下一只手骨，但是也万万不能叫其沾上自己。 “还想游斗为上，只要将时间耗到那催魂手燃尽，我再来对付这小子。”郑五心思一转，就有了决定。 可是这一心态，方皓泽只看了一眼，就洞察出来，他手中握着寒冰剑，强忍伤势，就攻了上来。他知道，在催魂手还没燃尽的那一点时间，正是自己反败为胜的关键。 “喝……”方皓泽右脚前踏一步，右手握着寒冰剑，笔直前送，又送出一股神力，在剑尖处喷薄而出。一道三寸的剑光，就射了出来。 这道剑招才使出，“噗嗤”一声，方皓泽肩头的伤口又撕裂了一个大口子，鲜血就像水一般，不要命地流了出来，再一看方皓泽，脸皮已经因为失血，白的似纸。 “你还是省省吧。”郑五一看方皓泽，一边用语言打击对方，一边轻轻地用长发将那寒冰剑一扫。待到头发触到寒冰剑，郑五猛地用力，就要将这剑从方皓泽手中扫落。此刻正是几百米高的天空，若是寒冰剑被自己长发扫落，那对方就失去了武器。 电光火石间，方皓泽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郑五一惊，就要将秀发收回。 “你还能收回吗？”方皓泽手中的寒冰剑一搅，就将对方一束长发盘起。他手腕摇动几下，那束头发就在剑上紧紧绕了几圈。 “小子使诈！”郑五感觉头皮一紧，心道不好，就要舍弃自己这束头发，抽身退开。 “不要走啊。”方皓泽说道。他眼看对方脚步微动，急忙将右手一扯，那头发就被绷紧了。与此同时，自己肩头再度一疼，左手捂着的伤口，鲜血几乎要将手给染红了。 对面，郑五被方皓泽一扯，头皮就传来一股撕裂般的疼痛。这剧疼耽误了他一瞬间，等郑五反应过来时，一切都晚了。 一小截手指，笔直地扑向自己。那是柳九的神器，在这一会，已经被烧的几乎没有了，还残留着最后的灵性和执念。 “不！”郑五大叫一声，头部猛地一甩，刺啦一下，一片头皮就撕开了，另一端连着的头发，正在方皓泽的寒冰剑上。 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那最后一截指头，一边飞一边烧，虽然几乎快要燃烧殆尽，但终于还是有一点火星，落到了郑五的长发上。 这火星正落在要被郑五舍弃的那束头发上，受到郑五神力，火星立刻燃起，顺着头发一路追根溯源，就来到发根。 此时，郑五发根处那片带血的头皮，还没有彻底从头部离开，火焰复又顺着头皮一路追索到郑五身上，又是轰然一声，这人就成了一团火人。 “啊……”一阵尖锐的嘶叫，就从这团火焰中传了出来。 方皓泽不及观察，就猛地一个箭步冲出自己这辆云霄车，强忍着肩上的巨疼，脚下使出一道神力，飞向郑五等人的车队。 ------------ 第一百零三章 线索 “哒哒哒”，方皓泽才离开，原处就有一阵激光枪的光束袭来，正巧被他躲过。 原来，方才郑五等人的手下，方才看三人攻击太快，害怕误伤己方，一直没有动作，但是自己的两位头领接连出事，一直按捺的激光枪，终于朝着方皓泽射来。 虽然连接智取敌方两位四阶的对手，但方皓泽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肩膀处的创伤十分严重，也流了许多血。好在方皓泽如今已是半神之躯，肉体的创伤虽然严重，但还能压制，可是关键的是，那肩膀处的伤口，乃是敌方神器所为，触及自己灵魂，导致方皓泽不时有种眩晕之感。 他也知道，敌方有一支车队，对自己虎视眈眈，所以郑五才浑身染火，他就马上离开原地，果不其然，十几道激光枪就攻击过来。 “真是好险，差点就被射中。”这激光枪，原本就是主世界的科技研究，那激光的力量十分纯粹，虽然比不上神力，但是十几道光束一起击中自己，那对比神力，也不差仿佛。 即使自己是四阶力量者，也有极大的杀伤力，重伤状态下的方皓泽，恐怕难以硬抗这么多道攻击。 方皓泽回头一看，方才自己所站的地方，已经从车顶露出一个大洞，云霄车受到这些枪击，车身一晃，但马上又稳住，好险没有堕落。 “两位带队的头领都已经被我杀了，你们还敢动手。”方皓泽脸色阴沉，几步跳到一辆车顶。 才站定，脚下就有一道激光枪的光束击向自己，方皓泽早就准备，一个错身，同时手中的寒冰剑向下一插。“噗噗”两下，剑尖从云霄车顶刺进去，仿佛刀切豆腐一般，顺利穿透了云霄车的材料，没入车中。 他只感觉剑刃在车中微微受阻，等到再度拔出，剑上就挂着一些染血的冰屑。原来，方皓泽才落到这辆车顶，就用神力感应到里面有两人，还定位了具体的位置。 当方浩泽将寒冰剑刺入车身的时候，就准确地从里面两人的头顶刺进身体，眨眼间，就击毙了两位敌人。因为寒冰剑的属性，沾着血迹后，等到抽出的时候，并没有许多鲜血，就只剩下冰屑罢了。 方皓泽抽出了剑，脸色也不变，仿佛杀了两只鸡般，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只是想着：“这两人似乎还只是一阶，我杀之毫不费力，只是来回在几百米的空中跳跃，颇有危险，但是斩草除根，这时却不得不冒险。” 思维叙述起来似乎稍费文字，但实际上时间极短，乃至于方皓泽连毙两人，围绕在周围的几辆车子，还没来及反应。 等到再有十来支激光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方皓泽已经神力一转，飞身上了另一辆车顶。 因为这车中有人，旁的车中同伴不敢贸然射击，只有四道激光从车内盲目地向头顶射出来。 只是这时的盲射，甚至沾不到方皓泽的衣角，就被他瞅准了机会，“噗噗噗噗”，连着对车内戳了四下，再度拔剑的时候，又有许多冰屑掉下，这车中的四人，又随着先去的人，上路了。 连续顺利地杀了几个人，方皓泽心中才稍微平静。“自回到主世界，就连续被你们这诡异的势力不断压着打，此刻才有了点复仇的畅快。” 如此接二连三，方皓泽又跳上了两辆车，一时间击毙不下十人。 就当他再度飞身时，此刻还剩下三辆车，突然在空中加速，从原来聚集的状态，各自远离了起来。 “看来你们也不笨，知道离开远一点。”方皓泽暗暗道，自己方才只是占据了一点优势，又快速行动，打了对方的措手不及而已。 一旦被敌人瞧破了自己的方案，那袭杀之举就困难起来。首先，剩余的三辆云霄车距离变远，自己再来回跳跃，那就不甚方便，恐有掉落天空的危险。其实，即使自己不怕危险，身在空中的时间也会更久，被激光枪打中的机会就大大增加。 “可是你们虽然反应过来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是徒劳。”方皓泽轻笑，站在一辆车顶，脚下猛地用力，就将车顶掀开。 里面躺着四具尸体，虽然被剑从头刺入，居然没有一丝血液流出，伤口全都是冰封，这正是寒冰剑的杰作。 方皓泽跳进车，将尸体一推，就开动云霄车，随机选了离自己最近的一辆开去。“砰砰”，顿时就有几道激光射向方皓泽驾驶的这辆车，可是云霄车速度何其快速，肉眼如何瞄准，射过来的激光，碰也没有碰到方皓泽。 用这种方法，方皓泽又快速追上一辆车，紧紧地从旁贴住那辆车身，方皓泽也不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就将寒冰剑掷出，用神力遥控着剑身，在那车中左右挥动，顿时又有四人毙命。 感应到几人已经了结，方皓泽复又将寒冰剑用神力召回，再度追上另一辆车，如法炮制，又击毙了三人。 “还剩最后一辆车了。”方皓泽再度握着剑，准备开车去追，可是视线在附近一转，居然没有发现最后一辆车的踪迹。显然，这最后一辆车中的敌人，终于被自己杀破了胆子，逃之夭夭。 “哼，算你们走运。”方皓泽眉头一皱：“只是逃了几人，自己业火的底牌就被掀开了，下次若想要靠之取胜，几乎不能实现了。” 尽管这么想，方皓泽也还是庆幸，自己几乎是从必死的居民中，逃出了一线生机。顿时，他就身体一松。 “哎呦……”逃出一命的方皓泽，感觉肩膀一痛，自己那处伤口此刻已经出现了许多腐肉。“对方这攻击太厉害了，我要赶快到章玉茗家修养一番，不能耽搁。” 方皓泽将所乘的这辆云霄车设为自动状态，追上自己原先那辆，就在这车中翻检起来，寻找敌人的线索。 首先，他扒拉了一具尸体上的外套，方才自己看到，这些人的衣服都是统一制作，这是一个明显的线索。随后，他又从车中翻检出几块身份铭牌，这都是挂在几具尸体的腰部，铭牌仅仅有巴掌大，一面刻着数字，一面刻了一朵红梅。 又翻检了一番，确认没有线索之后，方皓泽才住了手，自己那辆云霄车已近在眼前了。 他从车顶再度跳出，几步就飞到了自己租的那辆车车顶，这里还有两堆黑灰，上面跳跃着两朵业火。 指挥着神格玉盘将两朵业火再度收进其中，甫一进入神格空间，两朵业火就又融合到一起，只是颜色更加艳。 “好宝贝！居然威力更大了。”方皓泽细细感应一番，发现业火连续焚烧了三个四阶力量者，力量更加强横了，不由一喜。 ------------ 第一百零四章 横生枝节 “速速赶到章家，不能再耽误了！” 收完了业火，方皓泽也不在意被激光枪射穿的车顶，就飞到车门边，轻快地打开门上了车。 虽然肩处那重伤，还呈现腐肉状，但是此刻已经疼得麻木了，况且在劫后余生的心态面前，这伤都可以稍微忽略了。 将车辆再度调成自动模式，方皓泽沟通神格玉盘，就调动神力，施展了自己才获得的新神职——强效复原。这是自阳平治空间得到的丰收神职后，延伸出来的新技能，可治疗伤害。 丰收神职是一项复合型的神职，基础领域包含了风、水甚至阳光等，据方皓泽的了解，跟水有关的神力，几乎在所有的投影世界中，都有治疗的作用，所以能获得这个治疗类神术，方皓泽一点也不奇怪。 随着方皓泽的施展，神格玉盘就根据神术，释放出一道嫩绿色的神力出来。这些神力在方皓泽身体周围不断聚集，开始还是雾状，后来越来越浓厚，终于将方皓泽层层包裹住，就似一个大号的果冻一般。 躺在里面的方皓泽，只感觉肩膀处的伤口一阵酥麻。再看一眼，那些腐肉就被果冻状的神术给清理吸取，之后粉嫩的新肉就在深可见骨的伤口中快速生长出来。正所谓“生死人、肉白骨”，神祇能力，可见一斑。 不一会，这神术就释放结束，那一团凝胶一般的果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解，最终化为轻烟不复存在，而再看方皓泽的肩头，完好如初的肩膀，露出破烂的衣服外，皮肤十分紧致密，散发着身体的微光。 既然神术已经释放，方皓泽又沟通了神格玉盘，后者回馈：“宿主成功释放强效复原神术，耗费神力值一千。” “看来这神术颇为耗费神力，不知道是不是我这伤沉重的原因。”方皓泽略一思索，暗自道。 这话一出口，方皓泽竟然又感觉到一阵头晕，灵魂深处，仍旧有一阵撕扯感觉传来。 “不好，灵魂伤势，没有彻底恢复，这神术作用多在表面，还是赶紧到章家修养一下。”方皓泽不用沟通神格玉盘，就知道自己目前的状况，急需两天静养。 他看了看云霄飞车的导视系统，发现还有离预定的目的地已经很近了，不由地放松下来。“幸亏还有章玉茗帮忙，若不是能进她家中暂时躲避，自己这需要两天才能恢复的重伤，万万抵抗不住可能会到来的各路追兵。更别提还有一位五阶的大能，随时可能赶到汝南市。” 方皓泽这么一思索，将得自敌人的那巴掌大铭牌拿起来，眼中一股仇恨难以掩饰，如火一般炙热。“等我赏识好全，再去其他位面蛰伏升级，再回到主世界，肯定不会放过你。” 且说方皓泽正驾驶着云霄车往章玉茗家中飞去，预定的目的地，正是南召市的一处别墅群。 这别墅依山傍水，南召紫蓬山景区非开放区中，这处宅院背靠山体，怀抱生态森林，远眺大堰湖天然水系，常年青山绿水、山峦叠翠。 这别墅大小不论，在主世界处处高楼的环境中，能将住宅搬在景区之中，就是显贵身份。 所谓“眷帘唯白水，居住宜青山”，理想住宅的第一个条件是，房子要建在高处，有土有植物。这别墅，正是理想住宅。 别墅一间书房中，章玉茗站着身子，对正在看书的一位中年人说话。这中年人，身着一身亚麻材质的长袍，白中泛着淡黄的长袍罩在身体上，显得十分轻松。照理说，亚麻对身体很挑剔，稍瘦一点或稍胖一点，都不好看。可这中年人穿着亚麻在身上，居然十分挺拔。 若再看他的眉眼，更是星眸剑眉，英气十足，还与章玉茗有几分相似。原来，这正是章玉茗父亲，如今汝阳章家的家主，章含云。 章含云面貌看似年轻，但其实已经年逾六旬，也是惊才艳艳，几年前就晋升了四阶，当时也是四方来贺。 “父亲，我半月前与你提过一次，有一位朋友，年纪轻轻，就晋升了四阶，名叫方皓泽的，您还有印象吗？”章玉茗轻声说着，与平素大着嗓门的说话方式，截然不同。 “你当初和李供奉一起做保，要邀请他来我家做客卿的那位？”章含云声音沉稳地问。 “是的，父亲。”章玉茗恭敬地回答，虽然帝国如今不再兴古时的许多规矩，但是章含云十来年家主并没有白做，养移气、居移体，气度非凡。章玉茗也不由自主地放低声音，略显畏惧，这正是大家族的培养模式，不溺爱子女。 “原本倒是没有问题，可是你是否忘记了，当初袭击你们的人，被我们章家带回来后，盘问出不少信息，当初那阴氏兄弟，原来是有人雇佣而来，背后的雇主身份不俗，已经可以确定是五阶大能了。虽然不确定是哪一位，但是既然已经牵扯到五阶者，我们章家不宜涉入。”章含云站在家族的角度出发，果断否决了章玉茗的提议。 “我们南召章家是华夏大族，当年更有从龙之功，开国八百年，排位从未掉出世家榜前百的，历史甚至要追溯到上古时代，如今几代气势强盛，已经直逼世家前十榜。”家主章含云不等章玉茗继续说，就径直谆谆介绍：“你也是我章家子女，未来更有可能接掌章家偌大家业，有些事情必须要先跟你解释，一个组织要发展，必须要有利益补充，即使有着投资，也要评估产出。” “在我看来，为了这位四阶的力量，得罪一个五阶的大能，十分不明智。虽然我家也能暂时挡住五阶，但也耗费不少人情，我看不到这件事情中，未来能收益到多少利益。”章含云花费许多口舌，对自己这唯一的女儿解释许久。 “可是父亲，方皓泽毕竟是我好友，况且他这么年轻就晋升了四阶，未来可谓不可限量，这世界上几千余四阶能力者，古往今来，又有几个这么年轻就晋升的呢？”章玉茗脸色一苦，就劝说起来。她心中十分担心方皓泽境况，但万一父亲不开口，自己就无法动用家族力量将方皓泽暂时保护起来。 “我也是四阶，知道晋升四阶的难度，虽然年轻是一个优势，但是长路漫漫，古来天才陨落不知凡几，你只是关心则乱。况且这么年轻就晋升四阶，根基不稳，未来成就更是难说。” 章含云摇头，他并不知道方皓泽拥有金手指，只从自己的人生经验中得到了模糊的结论：“总而言之，这件事我是不答应的，你自己想办法将他打发了吧。” “可是，父亲……”章玉茗委屈道，一双眼睛就蒙上了泪水。 “没有可是，这家族，目前还在我手中，这就足够你说服朋友了。”章含云语气一重。“为父手头还有事情，你先退下吧。” ------------ 第一百零五章 到达 “父亲……”章玉茗不情愿地又喊了一声，一双大眼中的泪水，眼看就要滴落。 “退下吧，我不管你对他是什么感情，总之，这个恩怨，我们不能接。”章含云厉声道，声音渐有不快。 “女儿告退。”既然父亲怎么也不同意，章玉茗只好低头离开这间书房。 在书房门口踟蹰了两分钟，章玉茗突然眼睛一亮：“对了，李叔叔对方皓泽颇为欣赏，我可以请他出马，再来劝劝父亲。” 说完，章玉茗就沿着别墅的走廊，一路往别墅群的深处走去。 这栋别墅群，分为左右两大片，各有几栋建筑。 左侧，占西边，是章含云和章玉茗等章家人居住的地方，除了章含云独享一栋别墅外，剩余还有几栋，分别长辈和晚辈居住的地方。 与这片建筑群相对的，是占着东边右侧的两栋二十层小楼，这小楼中其中一栋就是章家其他保卫人员、客卿等人所居住。另外一栋，却是章家的研究机构，一方面是研究从各位面中收集的产出，另一方面是研发科技等等，是章家产业的基础与核心，也放在章家的主宅之中，受到保护。 南北两块大建筑群，有一条大道相连，内部则是普通走道相通。 且说章玉茗出了书房，就沿着一条走道步行，不一会就走到一条大道，上面有摆渡车不时来回穿梭。 轻轻一招手，就有一辆摆渡车停在自己面前。章玉茗坐上车，这车是全自动系统，也不需要章玉茗操控，就径直出发了，沿着大道开了几分钟，章玉茗就在别墅群东边一栋小楼处下了车。 抬头一看，这小楼风格温馨，黄色立面，正是章家研究人员和客卿等人居住地。 只见章玉茗刚刚来到这小楼的门口，就有一位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走上来，低头哈腰问：“小姐是来找李客卿的吗？”这男子是这栋小楼的后勤管家，专门为居住的人员提供服务，姓于。 “是的，正是要找李叔叔。”章玉茗抬头挺胸，目视前方地走了大楼，边走边回答。顿了顿，她又说：“我就在一楼大厅中等李叔叔吧，麻烦于管家帮忙跟李叔叔的智能管家发一条信息。” 章玉茗口中说称的李叔叔，正是章家首席客卿，又兼着管理章家保安力量的李孙锋。 “李叔叔也见过方皓泽，对其颇为欣赏，既然父亲不答应我的请求，我再找李叔叔出马，再劝劝父亲，说不定可以令父亲改变主意。”章玉茗大步向前，心里暗自想着。 为了叫章含云答应收留方皓泽，她也是费心良多。“李叔叔一向将我当子孙宠我，肯定愿意替我说项，有了我和李叔叔连番劝说，那说不定就能扭转父亲的决定。” 思索之间，章玉茗三两步就来到了这栋二十层建筑的一楼大厅中，里面光线明亮，层高达到五米，装修十分豪华。 随便找了一个沙发坐下，就有服务人员前来问：“小姐，还是上一杯柠檬水吗？” 其实章玉茗并不常来，但因为是章家的小姐，一些常用喜好，自有人记录，所以服务人员上来就直接问。 “不用了，我就等一下，你上一杯清灵泉，给李叔叔备着吧。”章玉茗尽显豪门名媛风范，很自然地吩咐。说完又转头对身边那位于管家说：“你去通知李叔叔家的智能管家，我就在这里等着。” 管家应了一声，急匆匆地去了。还不到两分钟，又快步走来，低头对章玉茗轻声说着：“小姐，我方才已经给李客卿的智能管家留言，但是智能系统自动回复的信息显示，李客卿正在大信世界中执行任务，过去已经有一周时间了。” 华夏帝国各大世家，在长期的位面探索中已经积累了许多成就。除了开发位面产品外，最重要的一点是，各世界都或多或少地拥有自己独有的位面生产基地。 虽然，目前还几乎没有家族，势力大到能独占一个位面，但是只要在这位面中有一个大型或中型势力，就能够给主世界的章家，源源不断提供物产。 这大信世界，就是章家的自留地，乃是一个大型的位面，一个六阶的位面，章家在其中占了一座山头，也是一个中型的势力。就这个势力，也是章家上下近百年时间打造成功的，在大信世界中，也有七八百年的历史。 “唉，李叔叔看来也指望不上了。”章玉茗一听这个消息，脸色一暗，就自言自语道，眉头几乎要皱成一团。“可是方皓泽已经在来我家的路上，若是不能进我家主宅，在客房之中，就不能名正言顺地受到保护了。” 一旁的于管家，眼看着章玉茗的动作，立即上前说：“不如这样，小姐有什么事情，可以吩咐给我，我给李客卿的智能系统中留一个言，等他从大信世界中回归，就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了，兴许很快他就能回来主世界呢。” “可是我这事情就快火烧眉毛了，要是李叔叔不能及时回来，也不知道会出什么变故了。”章玉茗一跺脚，就否决了这个建议，转身就要出了这大厅。 可是没走了几步，她又倒退回来，直视于管家：“不过你说的也对，我还是给李叔叔留个言吧。” “还请小姐将信息给我，我这就去安排。”于管家欠身。 “嗯，你就说方皓泽如今被追杀，想要来我家暂避几天。可是他招惹的敌方来头不小，牵涉到五阶的大能，所以父亲不同意。”章玉茗快速说着：“你跟李叔叔留言说，叫他看到留言，去找一下我父亲，帮忙劝说一下。毕竟方皓泽这么年轻就升了四阶，也可以给我们章家做一个投资。” 说完，章玉茗也不等于管家回话，就大步继续出来这楼，到主道路上复乘了一辆摆渡车走了，看那方向，正是别墅群的大门处。 从于管家的视线中，章玉茗一边上了摆渡车，一边面前还打开了一个视频通话，对面正是一个年轻男子。 摇了摇头，这于管家被自家小姐闹的一头雾水，但也不敢细想，只是走到自己办公室，将章玉茗临走时丢下的信息传到李孙锋的智能管家系统中。 不到五分钟，李孙锋家的智能管家就有了回应：“信息已送达！” “李客卿居然从大信世界中回来了。”这于管家一惊：“小姐要是再等几分钟，也就等到了他，真是不巧啊。” 果然，不一会，于管家就在一楼大厅中看到了李孙锋的身影。他正要上前和李孙锋打招呼，这位壮硕的首席客卿就开口：“你的留言我已经收到，我正要去找家主有事，稍后自然会联系小姐。” ------------ 第一百零六章 安顿 刚刚从大信世界中返回的李孙锋，飞快出门去，直奔西边就要去寻家主的时候，章玉茗也在摆渡车上，正在与方皓泽视频通话。 “你已经快到了？”听到方皓泽说出的这个消息后，章玉茗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约莫还有五分钟吧。”视频通话的另一边，方皓泽低头看了一眼定位系统，复又抬头说着。 “那好，你在门口等我，马上就到。”章玉茗看了看周围，对方皓泽说，随后关闭了通话。 章家的主宅别墅群，占地400多亩，相当于一个普通公园大小。章玉茗刚刚也看了自己所处的位置，离着大门，也还有几分钟的时间。 “唉，父亲还没有同意，我要怎么跟方皓泽解释，不行我就悄悄地将他带进来吧。”章玉茗一咬牙，做了决定。 不说章玉茗的纠结，方皓泽已经在空中远远地看到紫蓬山景区了，这是片风景秀美的原始森林，前面临近城市主干道的位置，是景区正门，但这不是方皓泽的目的地。 云霄车定位的目的地，在景区深处，方皓泽以前来过紫蓬山景区的，知道那里除了有一条公路通往外界，是非开放区。 云霄车飞快地从森林上空划过，又沿着公路，一路到了章家主宅的大门口。 下了车，重新给云霄车调了一个模式，这车就自动返回了。方皓泽的私人账户也有一笔信用点扣款信息提示，几乎同时出现，这是云霄车受损的维修费，方才那场大战，几乎令这部车快报废了。 处理完这些小事，方皓泽才正视眼前这一大片建筑群，一条大道从一道恢弘门头，弯曲地通往深处，沿着山路盘旋。其后隐约可见，片瓦只檐。 不多时，一辆轻便的摆渡车就从深处开了过来。车上坐着的，正是章玉茗。她没有浓妆艳抹，天然中，带着一股青春美丽。 方皓泽站得笔直，微笑地看着自己的朋友，一路开着小巧的摆渡车，来到自己的面前。 “上车吧，我带你进去。”章玉茗一脸灿烂，招呼着。 虽然章玉茗一脸笑容，但离得近了，方皓泽却敏锐地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一丝被压抑的担忧。当下他心中略有点了然，也没有上车，直接开口：“是不是我给你带来麻烦了？” “没有没有，你现在情况危急，偌大的汝南市，也就只有我能帮到你，你能找到我，正说明你拿我当朋友。”章玉茗听到方皓泽的问题，心中一虚，脸上强颜欢笑，顾左右而言他，并不直接回答。 “你说实话，不然我这就离开。”方皓泽见到章玉茗这番情况，就知道对方有难处。这其实也很正常，毕竟对方一个大家族中，章玉茗应该没有多少话语权，即使有，一个完备的组织也很难以个人意志为转移。 想到这里，方皓泽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有点天真了，对贸然来寻找章玉茗帮助的行为，甚至有点懊恼。 “那我说吧，父亲不同意我利用家族力量庇护你，毕竟你的敌人是一个五阶的大能。”章玉茗只好咬了咬嘴唇，终于将这话给说了出来。果然，说出来后，她一身轻松。这位贵族名媛，以前还没有过这么受挫的经历，此时隐隐觉得脸红。 “那章家主的意思是什么？”方皓泽沉吟了一下，才问章玉茗。他已经做好了，被章家家主拒之门外的准备。这不存在什么怨恨的情绪，毕竟自己只是章玉茗的朋友，并不是章家的朋友。 “父亲的意思，应该是叫我帮你安排在主宅外，临近这我们家主宅别墅群边，有一个小度假村，家族中的支脉和来往的普通朋友，会在那里安顿，只是不能接受我们主宅的阵法保护。”章玉茗老实地说。 主世界不少世家在开发位面的过程中，也得到一些超凡的技术，阵法作为许多世界中通用的技术，在主世界也很普及。章家有这样的技术，方皓泽也不意外。 “那就将我带去吧。”方皓泽听到章玉茗这么说，心里已经很意外了，虽然不能得到章家的直接庇护，但是已经有许多人情味。他并不是迂腐或者激进的性格，也不会说什么莫欺少年穷之类的话，立刻就答应了。 “但是我的意思是，将你先接到我的别墅中，想必父亲也不会直接反对的。”章玉茗深深为自己不能帮到方皓泽而内疚，甚至急得涨了脸。 “不必了，我估计那五阶的敌人，这两日不会直接赶到汝南，若是其他人过来，我也不惧。”方皓泽自信一笑道：“我刚刚在来的路上经过了一场大战，现在灵魂受创，只要在你们家方便的地方修养一两日，就直接肉体降临某个世界，谅想那暗中的敌人就追不到我的位置了。” “你都受伤了，那更加不能在外间，你还是跟我回我的别墅吧。再说了，我们组建公司的事情，这段时间也有很多进展，正要借此机会跟你说呢。”章玉茗说着，就让开了一点位置，示意方皓泽坐上来。 “不必了，你已经做到极致，我已经十分感谢。公司的事情，暂时不慌，还要你继续担待一些，我估计要等这段时间之后，才有心思来顾及公司。我这次回到主世界，连一直耽误的去帝国相关部门登记注册，估计也都没有时间去操作了。”方皓泽笑了一下，坐上了摆渡车。的确，面对五阶力量敌人的压力，他的许多事情都不能开展，幸好有章玉茗帮自己经营公司。 车子这才发动起来，带着两个人一路前进。 “对了，你知道这是哪个组织的标记吗？”方皓泽将自己从此前的战斗中，发现的那枚巴掌大铭牌拿出来，递给章玉茗。 “咦，我似乎有点印象，但是一时记不起来，我先收着，回头帮你查看一下。”章玉茗接过那铭牌说。 两人又说了一些闲话，车子终于开到了章家主宅，果然，这一大片建筑群的脚下，又有一个零散的小建筑群。约有十来栋两三层的小屋，错落有致地建成一个小村落，也很雅致。 “环境挺好的，大世家果然非凡。”方皓泽心里暗暗赞叹。 “走，你还是跟我进主宅吧，我再慢慢跟我父亲商量。”章玉茗到了这小旅游村，仍旧不停车。 还不等方皓泽说话，主宅中居然冲出一支车队，越有二三十辆，齐刷刷地向着方皓泽两人开来，气势惊人。这支队伍，乃是章家的保安力量。 “怎么回事，难道父亲真要连门都不让方皓泽进吗？连保安组都出动了？”章玉茗一见家中的这番阵势，心里一惊。 一直云淡风轻的方皓泽，看到这番景象，脸色也微微冷了下来，心中就有不快。 这支车队开到两人面前，就突然停住，依次沿着路两边，有序地停了下来。为首的那辆车，车门此刻打开，一个粗狂的身影走了出来。 “小姐，家主叫我来迎接方皓泽，我估摸着方小子也是四阶，该有的礼仪不能少，就把手下的保安队给拉来了。”说话的，正是一开始章玉茗准备求助的李孙锋。 “李叔叔！”章玉茗喜出望外，更加意外的是，自己父亲居然突然变了想法。 “李叔叔好。”方皓泽也露出了笑容。 ------------ 第一百零七章 商议 李孙锋大笑着走向方皓泽两人，还不忘给方皓泽一个拥抱，才爽朗道：“上车吧，方小友。”说完，他又对章玉茗说：“小姐就从摆渡车上下来，我叫一个人帮它设自动模式，让其自己开回去，你也跟我这辆车一起回去。” 说完，李孙锋就指了指身旁的加长版陆地车。 听到这话，章玉茗就从车上换快地跳下来。 “敢不从命？”方皓泽也坦然接受李孙锋的接待，在一众彪形大汉的注视下，昂首进了李孙锋的车。 “李叔叔，怎么父亲突然间又答应我的请求了？”待李孙锋也上了车，章玉茗忍不住问。 “此事说来话长，你随着我一起回去见见家主，家主会当面向李小友说明的。”李孙锋脸上突然尴尬，没有直接回答。 这车队开的也很快，山路虽不短，也很快进了章家的主宅。 等车子进来，又分成两队，一支开往东侧，李孙锋这辆车单独开往西侧，在一栋大院前停了下来。 这建筑，正是章玉茗不久前离开的章家家主的书房。外观宏大，处处透着高贵。 “小友来者是客，先请。”李孙锋下车，做了一个手势。 “李叔叔客气，一起。”方皓泽推让了一下，立刻回道。他心里也在纳闷，这章家家主为何如此前倨后恭，之前还一副将自己推出千里之外的模样，现在怎么这样客气，还派出首席客卿来迎自己进门。 “先看看章家家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再说。”方皓泽暗想，一行三人，先后进了书房中。 书房面积很大，向阳的地方，还有一片专门的区域，摆设了茶几座椅等，形成一个小型的会客厅。 章家家主章含云就在主位上静坐，闭着眼睛，吞吐内息。一道白雾围绕着他，龙蛇一般不断盘旋。 李孙锋等人才站到门口，还不及下人的通报，感应到方皓泽等人，章含云就猛然睁眼，一双电目精光闪闪。他缓缓起身，向前走了两步，挺直腰杆，望着方皓泽。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如今一见，古人诚不欺我，方小友，欢迎来我章家做客。”章含云爽朗一笑，言语间十分亲切，尽显大家之主风范。 “章家主说笑了，此番前来，多有打扰。”方皓泽不卑不亢地回答，虽然章含云说话，叫人感觉不出什么不快，但此前自己被其拒绝入宅的行为，怎么也不能叫方皓泽产生亲近的心思。 对方皓泽的应对，章含云似乎很清楚，他只是笑笑，随后从腰间取了一枚巴掌大的手牌，上面刻着几个文字，远远望之不甚清楚。 他将这牌子递给章玉茗道：“玉茗，你持我手令，去我的住处，找到库房管理，取一份日伏茶来。” “好的，父亲，我这就去。”章玉茗持了手牌，脸上一笑就出了门。她也知道，这日伏茶可是章家珍藏的好东西，平素并不轻易待客。此番居然父亲被拿来招待方皓泽，一时间叫她生出了一种莫名的自豪感。 章玉茗既走，李孙锋就在一边替家主对方皓泽解释：“这日伏茶，乃是我方家独特出产，乃是从大信世界中取来，每年也不过两斤罢了，不但口味独特，更是稀少的四阶物产，待会我可要沾小友的光，少不得吃上一口。” “多谢章家主款待，说起来，我也是借章小姐，套了一个近乎。”方皓泽听到李孙锋这么说，立刻站起来，正色道。他心里想着，章家如今礼这么多，必有要事安排，心里隐隐就有点不喜。 “小友，首先要跟你道个歉，之前我本准备将你拒之门外，此刻反而前倨后恭，还望小友包涵。”章含云十分诚恳，开门见山地说：“只是我章家乃是积年的望族世家，行事须有依归。小友身负五阶的恩怨，我并不能无视家族利益，对你大开方便之门。” “章家主所言甚是，方皓泽知道了，只是不知，此刻章家有何事，我可以出力的？”方皓泽脸色稍霁，对方如此坦诚，甚至低下语气道歉，让他怪罪不起来。“果然世家大族并不简单，章家家主只是几句话，就叫我怨恨一去，隐隐间还被其风度折服。” “还是小友聪明，人之在世，或者独立或者自有组织，但不管如何，都是与外有利益交换，才能不断修持己身。”章含云缓缓地说：“那我就明说了，此刻请小友前来，是要代表我章家，与你做一个利益交换。简单的来说，就是要与小友做一个交易。” “如何交易？愿闻其详。”方皓泽眉头一挑，心里就想：“果然如此。” “小友爽快。”章含云一拍掌。随后又说：“小友应该知道，我章家也在几个位面中，占有相当的势力，以做供养。” 方皓泽点了点头：“世家大族，多是如此，我有所听闻。” “好叫小友知道，我章家最重要的位面，乃是一五阶位面，名为大信。可李孙锋今日从大信世界转生之旅中回来，却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大信位面龙蛇起陆，已然江山变换主人了。” 听到方皓泽的回复，章含云再度说：“这大信位面在我章家手中，以往也遭遇过改朝换代，但是这一次，我章家有人不小心插手了江山更迭，致使新任朝廷，对我们所在的势力打压。我们章家在大信世界中经过几千年打造的力量，就被连根拔起，连李客卿都没能力挽。” 说到这里，李孙锋也起身对章含云歉然道：“是我无能了，那新天子裹挟天地大力而来，我也没有守住。” “非你之过，也是我们在那方世界经营过久，早就与本地土著有了许多纠缠，因果作用下，难以割裂。”章含云摆手。 “章家主的意思是，叫我去大信世界中一趟，为章家帮一忙吗？”方皓泽听到这里，心里一突，就问。 “的确如此，我们章家在大信世界中势力惨遭屠戮，急需有人转生过去重建。但是如今章家就我和李孙锋两位四阶力量，我要主持家族，不能轻易出动。而李孙锋因为在这次转生中，与新朝天子有过正面交手，短时间中再也不能进入，方小友刚巧在此刻上门，正是天意。” 章含云微笑道：“我愿以章家力量，为小友护持半年时间，还请小友在大信世界中，为我们重建一份势力。当然，除此以外，等小友从这大信世界中出来后，我们还有重礼相送，其中包括帝国爵位一份。” 听到这里，方皓泽低头不语，沉思了起来。 ------------ 第一百零八章 交易 眼见方皓泽没有反应，章含云又赶紧补充：“小友可是怪我们不能为你挡住那五阶的大能？实不相瞒，我章家虽然也是帝国顶尖贵族，但是如今高端战力不足，能为小友拖延半年时间，也是极限了。” 生活如此奇妙，一个小时前，章家家主还将方浩泽拒之门外。一个小时后，方皓泽还要犹豫，是否答应章家的条件。 “我若是答应，可以在转生中修持到五阶，至于爵位等还是次要。可是，章家给我的期限只有半年的时间，折合也就是五阶世界的30年，若是不能完成进阶，章家肯定无法帮我挡下五阶大能。” “若是不答应，章家势必又会将我送出主宅。在外间缺了保护，五阶的大能随时赶到，更加危险，又会失去很多机会。别的不说，那帝国爵位十分重要，代表了主世界中信仰神力，含金量很高。如今我灵魂受创，必须要几天修养，否则无法利用神格转生。” 一番权衡之后，方皓泽终于下定决心。他抬起头，直视章含云：“承蒙章家主看中，小子愿意接了这笔交易。” 没有十全十美的人生，也没有毫无遗憾的选择，方皓泽只是从面前两条不好走的那条路中，选择了一条相对光明的。但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反倒很轻松。 听到了方皓泽的话，章含云也松了一口气。就连旁边一直用期待眼神看着方皓泽的李孙锋，也松开了握紧的拳头。 “好好好，虽然我章家最多只能帮你挡半年时间，但是你放心，这半年我一定会保证你安全。半年之后，我们也会尽量帮你斡旋，保证你的性命。帝国法律也规定，有爵位者，不能轻动。”章含云紧紧盯着方皓泽，真诚说道。 “好，那就多谢章家主。不过说不定我半年后转生回来，已然能晋升五阶呢。”方皓泽嘴角一翘，就笑了起来。 “如此更好。”章含云也微笑道。他心里倒不以为然，主世界五阶力量及以上者，只得几十位而已，还是过去千多年积累下来，虽然也有不断陨落，也有不断补充，但是总数依旧不多。 “既然是接下了交易，那章家主，我们是否签订合约？”方皓泽又问。 “这是自然，你看，我已经准备好了。”章含云说完，从怀中取了一份合约出来，上面细细列了条款，递了出来。 接过了这合约，方皓泽也仔细看了，主要的几点分别是：方皓泽受聘用成为章家客卿，在这一次转生中，收益不用上交，方皓泽完成这次任务后，随时可以解除客卿身份。另外，等方皓泽回归主世界后，立即从章家的封地中，授予一个帝国爵士位。 十分厚道，当然，一切要以半年之期到了后为准。“如果半年内，还不能晋升，我当及时出来，拼尽神力，借助神格玉盘的力量，哪怕从一阶开始，也要肉体转生到某个世界中。”方皓泽暗暗想，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这是神格玉盘的独有功能，四阶之后，就能燃烧完全部神力，重返一阶，肉体转生。这代价太大，且需要方皓泽身心达到巅峰力量才行，好似他如今这般灵魂受创，就无法完成。 “小友，若是没有问题，我们双方就可以签约了。”章含云取了一支笔，打断了方皓泽的思绪。 “好，谢过家主。”方皓泽回答，悄悄地换了一声称呼，从章家主改称家主，确定了自己的客卿身份。 “哈哈，吾家又得一良才。”章含云闻弦知雅意，立刻应了。 两人签了合约，又将合约上传到智能空间，这就代表了接受帝国约束，才完成了交易。 既已确定关系，章含云又关切问：“听说方客卿与玉茗合伙做了一个小生意？” “的确有，不过小小生意，不值得一提。”方皓泽这话不是谦虚，毕竟当初自己交给章玉茗的启动资金不过少少的几百万信用点。 “谁说是小生意了，你真看不起人。”突然间，章玉茗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我才走到门口，就听到你贬低我能力，我们合伙的公司，如今销量非常好。” 说话间，章玉茗手中托着一个小小的玉盒，从书房门口走了过来。 “玉茗说的不错，你们那个公司，的确红红火火。”章含云轻笑说：“如今我们章家与你们那公司也有合作，这几天才有一笔两千万信用点的生意采购。” “是真的？”方皓泽惊讶地问，一双眼睛都瞪得老圆。 “当然是真的，你那份技术十分畅销，我估摸再有两个月，你那一个亿的小目标就能实现了。劳心劳力地替你经营公司，利润八成在你手上，最后还落不到你念声好。”章玉茗将玉盒往几人面前的茶几上一放，嘟着嘴埋怨道。 “冤枉了，是我不对。”方皓泽软了语气道歉。 “行了，稍后再说，我们还是尝尝日伏茶吧。”李孙锋哈哈一笑，打断了两人的谈话，身子一倾，就凑到茶几上那小小玉盒前。 “但凡茶树，以光照为生存的首要条件。但是这其中的度量不好参考，虽然茶树好阳光，但是本身又娇贵，太强的阳光易伤茶叶。若是阳光太弱，茶叶又不香。日伏茶取了降服日光为意，可是大信世界中顶级的茶叶，在诸多投影位面的茶叶中，也能排进前十位，不多得的珍品宝物啊。”李孙锋陶醉道，这粗犷大汉也有如此文艺一面，倒是让方皓泽笑着多看一眼。 “好了，李叔叔，我来泡。”章玉茗轻声一笑。方才他也是故意作态，只是怕方皓泽在自己两位长辈面前有压力，稍稍缓解一番罢了。 说完，她就叫侍从取了整套工具、选了一壶灵水烧开、配好茶具，依次按照 温具、置茶、冲泡，将冲泡好的茶先倒进茶海里，然后再从茶海倒进四个茶杯中。先奉了两杯茶，用茶盘托着送给章含云和李孙锋，最后又将剩下的两杯，一人一杯与方皓泽分了。 这就是帝国盛行的茶道了，已经有许久历史。 方皓泽接了这茶，先观色察形，接着端杯闻香，再啜汤赏味。按照茶道的礼仪，先让茶汤从舌尖沿舌两侧流到舌根，再回到舌头，如此反复二三次，方才咽下。 顿时，一阵说不出的舒爽感觉，顺着那茶汤，一路入喉，散发出来。 ------------ 第一百零九章 说因果 日伏茶入口柔和，宛如一道清泉，从喉咙处一线直没腹部。俄而一股清香，从身体内散发出来，浑身一阵温暖。 一息之后，口齿间虽再无茶汤，但又自成一股甘甜的回味，似幽兰，昧鲜爽，滋味甘醇。 再有一息，那体内孕育的温暖气息，终于发散至体表，方皓泽只感觉浑身十万个毛孔都打开来，呼吸着天地间纯粹的气息。 两息之后，还没有结束，茶香四溢之中，方皓泽浑身只如泡了温泉一般，酥软轻松，有一种喜悦感从精神处散发出来，灵魂为之一阵通透，那股力量在肩头一绕，此前他在战斗中受到的灵魂重创，突然间好了大半。 “喝完此茶，世界其余凡茶，再难入口了。”呆立了片晌，方皓泽才从陶醉中清醒过来，感叹道。 他低头再看了看手中的茶杯，还有大半杯茶汤，这茶叶不愧为四阶天材地宝，香气浓郁高雅，滋味鲜醇，汤色绿而清澈，叶底嫩匀明亮，有种超凡神异。 品茶忌牛饮，所以方皓泽第一口只是轻啜，但是此刻他看了看杯中茶汤，将其再度送入口中，一仰头将杯中所剩茶汤全部吞下，一股比方才还要猛烈的感觉，又一次席卷全身，肩膀处暖洋洋的，伤势终于好了个七八。 复将手中茶杯放下时，方皓泽郑重说：“多谢家主赐茶，小子感激不尽。”他不信章含云突然间拿出好茶，纯粹只是待客，似这样的大家族，纯论享受，也有很多种选择。这珍贵茶叶居然能滋补自己灵魂，应该是章含云看出来端倪，刻意为自己治疗。 “皓泽客气，皇帝还不差饿兵，我请出这日伏茶来，一方面是为了治伤，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现在要说给你听。”章含云微微一笑，放下手中几乎没有喝的茶水，正色对着方皓泽说。 “愿闻其详。”方皓泽做出一副倾听状。 “皓泽经过了位面转生，想必有所体会，万千位面各有法则，不一而论。我们章家的大信世界，根本法则是两个字——因果。”章含云娓娓说道。 “主世界也有因果一说，但那是梵家说法，一家之言。”方皓泽好奇地说了句。 “皓泽既然知道梵家所云的因果，那更好。我们大信世界中，万事必有因，一因必有果。任何能力不会凭空产生，必须要有因来解开，任何事情不会凭空发生，也要有因来启发。”章含云解释，又指着身边的李孙锋。 “譬如李客卿，初次转生到大信世界，尽管一身四阶的力量，但是也不能启动。必须遵从世界的因果，从原先我们在大信世界中的势力处，接触了能量的使用方法，才能使用力量。且若是因不足，产生的力量也会不足，等皓泽去那方世界自然就有体会。” “比如，他要拜师，由师传承力量。比如，他要取得功法秘籍，由其中学会力量。比如，他可能通过我章家原先的势力，获得奇遇，学会使用力量的方法等等。”章含云一脸正色，直视方皓泽说。 “所以这次转生难度很大，章家势力被拔起后，大信世界中不能教给你学习力量的因，一切要你自己去寻找。不过好在，大信世界中，心动也算起因，你本身是四阶的力量，心力强大，或有感应。”李孙锋看了方皓泽，也插话说。 “切记，五阶世界，意识活跃，一旦发现你违背了因果，必有大灾难降临。你位格还是四阶，难以抵挡之。很有可能遭受天罚身死，沉沦在大信世界，丧失意识，这也是我章家历代血一般的教训。”章含云再度告诫。 “位面转生可不是请客吃饭，收益从来就伴随着风险。”方皓泽听到了告诫，心中一惊，就明了章含云为何反复诉说的原因，自己还属年轻，许多事情还没建立起观念，某种程度上，对下界的位面世界，缺乏敬畏之心。 于是他将这一番话仔细记住，又细细品味后，方皓泽拱手对章含云两人做了一个古礼道：“多谢家主，多谢李叔叔，我已经牢记了。” “好好，你既然喝了从大信世界中带出来的四阶宝贝，身上已经种了一丝因果力量，又得到宝物滋养身体，此时就不必耽误了，可以速速安排转生去。”章含云行事也十分迅速果断，当下就命令道。 下位世界中的物品到达了主世界，一般都要降低一个品阶。方皓泽此刻才想起来，这日伏茶在主世界都是四阶，那在章家的大信世界中，应是五阶的宝物。想到大信世界也不过是五阶，那这日伏茶在其中，可谓是顶尖的天才地宝，难怪喝了有这么好的作用，还借此染上了大信世界的因果。 且说章含云命令完毕，也转头对李孙锋道：“那劳烦李客卿带皓泽去研发中心，安排转生事宜吧。” “是的，家主，我这就去了。”李孙锋于是念念不舍地放下手中茶杯，站起身子说。 “家主，皓泽也告辞了。”方皓泽跟着李孙锋站起身，也做礼说。 “原来我去取日伏茶的时候，父亲已经跟方皓泽商量了大事，要送他去我章家的大信世界之中啊。”章玉茗这时才知道了前因后果。 她也起身，对方皓泽说着：“我也有两件事情跟你通报，第一件，公司会继续运营，收益估计要再上一步。第二件，你达到四阶后，原本要在帝国官方注册的，官方因为找不到你，已经几次根据公司法人所有，找到公司，等你从大信世界中回归，务必不能耽误了。” “那多谢章姐提醒。”方皓泽也一拍脑袋，恍然道。 “恩，行了，一切等回来再说，至于那五阶的大能前来，这半年内，一切自有我章家扛着。”章含云摆手，催促道。 方皓泽和李孙锋，也是赶忙朝着主宅东侧那研发大楼中去了。 目送着方皓泽离开，章玉茗这时从腰间取出一块巴掌大的铭牌，一面刻着梅花，正是方皓泽交给她的五阶大能的线索。 她恭敬地双手捧着，交给自己父亲道：“父亲，方皓泽所牵扯的五阶大能，也是我们章家的老相识了。” 章含云看着那铭牌，眼神就是一冷：“我知道了，这位老者，身处阳州市，想必今晚就能到达了。” ------------ 第一章 正常的转生方式（一） 章家家主书房中的那一幕，方皓泽自然没能得见。 他此刻已经随着李孙锋，乘车来到章家主宅东侧的那栋研发大楼中。 章家主宅的别墅群，分为东西两大片。 西边，是章含云和章玉茗等章家人居住的地方，与这片建筑群相对的，是占着东侧的两栋二十层小楼，其中一栋，正是章家的研究机构，一方面是研究从各位面中收集的产出，另一方面是研发科技等等，是章家产业的基础与核心。 两人一路来到这大楼正门，就有一道透明的门，在方皓泽眼前出现，只是一眼，方皓泽就知道了：“这是法术的力量。” “研发大楼可是章家的核心，所以除了四处布局的智能系统外，超凡的力量也不能或缺。”李孙锋解释道，说完，从身上取出一个吊坠。这吊坠十分简单，穿着一块拇指大小的石头。 “这是通行令，这石头可是章家祖宅前孕育，你滴一滴血上去，就能完成身份绑定，凭借这通行令畅通于章家各个机密地点。你这权限，仅此于家主，与我平行。”李孙锋笑笑。 “多谢李叔叔。”方皓泽惊喜道。这权限代表了一个组织对自己的认同程度，自己甫一进章家，就有这么多权限，自然心里十分高兴。 不由地，方皓泽就佩服起章含云的行事：果真是用人不疑，谁能想到，一个小时前，自己还是一个被对方家族排挤的陌生人呢。 从手指上滴了一滴血上去，方皓泽感觉这通行令就与自己气息相合，他自然地将那通行令挂在胸口，通过了那道法术光门，进入大楼内部。 一楼是一个大厅，足有几百平米，被做成了开放式的大堂，有吧台，有休息区。在方皓泽的右手边还有一块餐饮区，里面供应着自助餐，至少有一两百餐台座位。 “研发大楼的工作人员为了保密需要，轻易不能出门，这里除了吃喝有准备外，一些娱乐设施也不缺。”李孙锋笑着解释，又指着那块餐饮区：“24小时，这里都不缺食物，要不要来点饮料？” 方皓泽自然摇头拒绝，自己马上要去转生世界，不会这么散漫。 说到转生，他其实也有点好奇和紧张，毕竟以前转生，方皓泽是利用神格玉盘的力量，走的偷渡的方式，如今在章家，去往大信世界，应该是常规的转生了。设备自然比家中那简单的养生仓，又不一样。 趁着还没开始，方皓泽抓紧时间问起了一些常识问题：“我这次转生，最主要的目标是建立一个势力据点，其他有什么是我可以收取的利益？” “那就要看你的机缘以及自己的努力程度了，大信世界中，我们章家也有几千年的开发经验，但是一直也只是中级的势力，还有许多可以挖掘的东西。不说各种天才地宝了，这些每次转生只能带回来一点，多了就超过了能量负担了。其他的，你可以记录剑术、道术，等等力量知识，这些只要脑子记忆，自然是位面收益的大头了。”李孙锋耐心地解释着。 “你上次与小姐组建的公司，核心卖点不就是从一个世界中取到的虚实相生的知识吗？这在主世界中，可是独一份，也不知道你怎么这么好运，居然能发现。” 方皓泽心里一笑：“那处三阶的世界，位于世界海洋的底部，也只有我凭借神格玉盘才偷渡过去，一般主世界人转生，都选择五阶的世界，既不太高，也不低，适合发掘。” 不过这是自己的秘密，方皓泽肯定不会透露给李孙锋了。 “从投影世界中取得的力量和技能，很多在在主世界直接可以用，例如我们刚刚进门时那道检测法术，就是章家从别的世家中买来的。”李孙锋解释。 说话的时候，偶尔也有几个人上前向李孙锋打招呼，他也一一答应着。 方皓泽看出来，这些都是三阶以上者。 “这些都是章家招揽的力量，位面转生成本不菲，虽然官方也有自费的设备，但是几乎没有人能够自己承担起，所以说主世界达到三阶力量者就可以转生，但是实际上能够去各个位面的人，还是不多。大多数四阶力量者，都以供奉或者客卿的形式，依附在各个世家中。”李孙锋一边招呼着身边的人，一边抽空对方皓泽解释。 “我们章家位面也有三五个，平时大家都在各个位面中，带回来的东西，可以从章家换取积分，抵扣位面转生的成本。一般都略有盈余，但也有入不敷出的时候。其实物质的东西还在次要，位面转生的时间中，只要不是特别懒惰，都能增加力量。” “的确如此，我深有感触。位面转生的过程中，只要自己努力一点，机缘还是很多的，这或许是主世界对投影世界天然的压制作用，可以掠夺投影世界的资源？”方皓泽若有所思地问。 “也许吧，但是也不一定，如你这般有天资的，还是少数，大多数人也不过碌碌。只是比普通人过的更好而已，位面转生，是谋生的手段，而不是前进的动力。”李孙锋笑了笑。 “就算是转生过程中，也有不少人陨落在各世界中，真灵蒙昧的不在少数。这其中，家里有关系或者有其他力量者的，还会去寻找，但是大多数人，就此沉沦下去，在陨落的世界中成为土著，化为世界的养分。” “任何事情都是选择。”方皓泽深以为然。 “人老了，有时候就喜欢唠叨，希望你不介意啊。”李孙锋似乎想起来什么，表情一暗地道歉。随后，两人走到一个深深的走廊前。 “这走廊一路通往地下20米处，那里就是章家位面转生基地。”李孙锋轻轻一指，对方皓泽说。 两人面前，是一道厚重的关卡，纯由金属制成的大门，呈现圆形。两人靠近时，通行令不断闪光，这门就自动打开了。再往里走，居然有许多道关卡，只是在通行令的作用下，一重重门自动打开。 不多时，叫方皓泽一直好奇的位面转生基地，就在面前出现了。 “真是不虚此行。”他略有些惊讶地张着嘴，心里感叹：“果然旅行与偷渡，就是不同。” ------------ 第二章 正常的转生方式（二） 随着方皓泽的打量，章家的位面转生基地就在眼前露出全貌。 这空间十分大，约有近千平，里面有许多房间，全由一道走廊连接。 见到方皓泽打量，李孙锋笑着说：“这里空间不小，可容纳一千人，最多的时候，同时有一百人在各个位面探索。除此以外，这里还有人造营养设备，以及物资库，可在地下永久性生存，直到能源耗尽。” “果然壮观。”这是方皓泽第一次这么深地接触这世界的科技，他随意走着几步，打量着走廊附近的房间。首先是一个大型的空间，摆着许多不知名的仪器，有大约十来个人在其中操作。这空间是圆形，方位上应该是位面转生基地的中央。 圆形空间两边分别延伸出走廊，走廊两边是一个个房间，每一个房间并不大，只有十来平，中央都摆着一个养生仓。 “来，这边是大信世界的转生区域。”李孙锋在大厅中，招呼了几个研究人员，才转身对方皓泽说。 沿着走廊一边，走到一间房间前。李孙锋说：“用你的通行令在这里感应一下。”他指着一个小小的凹槽说。“这转生房间，是个人最私密的地方，不但帝国法律有严格规定保护个人转生安全。在我们章家，也有种种措施，保证你在转生的期间，不会受到任何主世界的打扰。” 方皓泽了然地，将通行令那块小小的石头，投入在门上的凹槽中。“已经确认信息，再次确认，是否使用本房间，倒计时开始：10、9、8……” “确认。”方皓泽出声道。这一番电子声，与神格玉盘的提醒模式很像，方皓泽十分适应。 “已经记录声波，确认通过，请进。” 说完，这小房间的门就打开了，同时方皓泽的通行令也弹出，被他取了继续挂在脖子上。 “我不能进门，只有半分钟时间交代你，首先，你需要脱光衣服，带着通行令躺进那养生仓中。通行令在大信世界中，是我们章家的证明，互相之间会有联系。因为我们刚刚在那世界受到新天子的打压，不要随意取出。” “其次，除了通行令以外，原则上不能携带其他东西，这会造成位面转生时不必要的能量负担，干涉到你的转生身份。我这次将你转生到与我章家势力无关的新身份上，可以帮你摆脱原先的章家因果。” 听到这里，方皓泽忍不住取出一直携带的都功印，摊在手中对李孙锋道：“我只带这一枚祖传的印记。” “这枚印章很小，似乎没有力量波动，必须要带？”李孙锋仔细打量了一下，犹豫地问。 “这很重要，那五阶大能就是冲着这印章过来的。”方皓泽肯定地说。 “那既然如此，你就带着吧，万一转生过程出什么问题，你要自己承担风险。”李孙锋听到这里，只好妥协。 “会有什么风险？转生失败吗？”方皓泽赶忙问。 “可能会令你在转生的过程中，混淆原定的地点和身份等。尤其是这个敏感时候，会打断我原先的布置，令你受到因果牵引，投生到我章家在大信世界建立势力的后代身上。”李孙锋皱眉。 “那我就坚持带着吧。”方皓泽略一思索，坚定地说，这样才更放心。 “时间快到了，你进去吧，我等下来帮你安排转生。”李孙锋无奈，眼看着半分钟就要到了，将方浩泽一推，自己径自离开了。 方皓泽知道，位面转生行为都正规化了，李孙锋已经为自己开了后门，也无话可说。随着房间门的关闭，就脱下了衣服，将都功印和通行令穿在一起挂在脖子上，入了营养仓。 营养液淹没了营养仓，方皓泽闭上眼睛。 他感觉到了身体在行动吸取营养液的营养和能量，心里默默感慨，这营养液成分的高级，果然和一般市场上有明显差距。“这样一来，神格玉盘每日也能省下不少神力消耗。” “扫描开始！”智能系统发出了信号，一道力量就在方皓泽身上扫动了起来。他也感觉到一道能量正在凝聚，自由的展动着四肢，松驰着身体，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到灵魂被一股能量所包围，这庞大的能量组成了一种茧，破开了时空，被吸取进一个通道之中。他心里明悟：“这就是正常的转生方式，用主世界的能量，替代神格玉盘的能量，这能量如此巨大，难怪位面转生行为如此奢侈。” 与此同时，李孙锋站在位面转生基地的大厅中，对身边的操作人员命令：“按照计划，能量仪锁定大信世界据点，灵魂保护加到最大，转生开始。” 这个指令一发出，面前一个庞大的机器就发动起来，这机器占地约有五六十平，一个房间大小，正是帝国各世家位面转生的标准配置——能量脉冲仪器。 此刻，这仪器的指示标签上，能量在迅速提升。一个类似黑洞一样的空间，在能量仪器上方开始出现。 “坐标确认，灵魂确认，是否传输？” “传输！”李孙锋发出指令，那道黑洞猛然一张一缩，随着能量仪器脉冲的最高点达到后。在众人的眼中，一道光芒从方皓泽的房间中，沿着一条连接线，迅速飞到能量仪器上方的黑洞，将其吸入进去。 “目标成功投入大信世界。警报，因目标携带超凡物体，本次转生身体难以锁定！警报，因目标携带超凡物体，本次转生身体难以锁定！” “唉……”李孙锋发出种种的叹息。“这方皓泽性格太过执着，只选了面前最难的道路，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且说方皓泽，随着自己被被吸入一个通道后，瞬间就觉得时空发生了变化。猛然之间出现下沉感，然后他感觉到保护自己灵魂的能量散开了大部分，还没有来得及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灵魂就被一具身体吸引，投了过去。 灵魂与陌生肉体撞击融合的瞬间，巨大的力量，令方皓泽的意识突然间昏迷了。 大信世界中，又迎来了一个新的过客。 ------------ 第三章 清福寺中一沙弥（一） “观城，快醒醒，观城……”恍惚中，方皓泽感觉身体被一阵摇晃，昏迷的意识终于苏醒。 睁开眼，这是一个低矮的房间，方圆大约二十来平，房型狭长。屋里没有任何家具，只有靠墙砌着一个大通铺。 这大通铺占了房间的一大半面积，其上密密麻麻地睡了一溜的人。 甫一清醒，方皓泽就感觉浑身一个激灵，不由地裹紧被子。手上一动，方皓泽才觉察到这被子空荡荡的，厚不到一指宽，门口的风透过门缝吹了进来，方皓泽就冻得一抖。 “阿切……”方皓泽受了风，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喷嚏。 “观城，你快穿衣服，今天轮到我们两个当值打水，别耽误了饭头的活计，又要挨罚。”旁边，一个稚嫩的声音喊道。 还不待方皓泽回应，脑海中一股记忆就似潮水一般涌来，方皓泽不由地脸色一白，身体一软，就要往旁边倒去。 快要倒下前，一双小手扶住了他。“观城，你没事吧，昨夜你入睡前，就发着高烧，我也是摸着你退烧了，才叫你的。要是实在不行，那我就一个人去打水吧。” 这声音絮絮叨叨说了起来，就轻轻地将方皓泽放下，压了压被子，独自下了床。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就传来，应该是在穿衣穿鞋。 约莫过了两分钟时间，这穿衣声音也静了下来。 方皓泽终于消化了记忆，挣扎着起身道：“小缘，你等等我，我这就起来，陪你一起去打水。” 话音才落，一张圆脸惊喜地出现在面前：“观城，你能起来就好，不然我一个人完不成活计，今日我们又没得饭吃了。”这圆脸的主人，正是方皓泽所称呼的小缘，约莫才十二三岁，长的十分瘦弱，和这身体原主本是好友。 方皓泽没有搭话，只是慢慢穿衣服，慢慢适应这身体原主的记忆，又过了几分钟，等到方皓泽抬起头时，他一双眼睛中精光闪过，脸上淡然一笑，就对小缘说：“可以走了。” 出了门，寒风一起，方皓泽和小缘单薄的身体齐齐一抖。星光还悬挂在头顶，一轮圆月挂在天边，只有一轮残边，正是凌晨三四点的时候。 沿着小路，两人无话，方皓泽慢慢地将脑海中的记忆翻了出来。 “看来，这次转生果然因为都功印，被迫接了主世界章家的因果。”方皓泽不由自主地摸了抹胸口的都功印，暗暗想着。 这身体原主也姓方，名观城，今年才十二岁，原本也是官宦之家。祖父曾经任工部主事，父亲更是官至内阁中书。虽然都不过六七品，但祖父在工部掌着实权，父亲在内阁就任，更是前途广大，其家族与主世界章家所建立的遍及天下的典当生意“关楼”也有联系。 但是一夕之间，新朝既立，新皇大兴文字狱。 好巧不巧地，这祖父是个典型的文人，著作中居然提到前朝事情，被督察院御史弹劾，新皇帝大怒，全家流放。仅仅余方观城，因年不到10岁，被寄养在老家同城的清福寺中，做了一个连僧籍都没有的小沙弥。 说是小沙弥，其实就是童工苦力，一年到头连饭也吃不饱，生病只能硬抗。昨夜这身体原主高烧，一不小心就去了，这才被恰巧转生到这世界的方皓泽，寻着因果的联系，转生过来。 “观城，我们可要走快一点，这几日饭头不知怎么了，脾气不好，屡屡罚人，昨天打水的阿本和毕言，就被罚了一天不准吃饭呢。”方皓泽一般回忆着的时候，身边的小小少年，就担忧地说。 “不要紧，饭头今天不但不会生气，说不定还要夸奖我们。”方皓泽脑海中记忆一转，就回想起相关的事情来。 寺庙之中，有“五大堂口”，饭头正是其中一大堂客——“大寮”中的重要岗位，负责煮粥做饭，随时掌握人众之去来，水米之增减。 在大寮中的地位，可以说是一人之下其余人之上。 所谓大寮，指的是寺院的生活区，负责供应僧众的斋饭，主要由斋堂和僧厨组成。前几日，清福寺典座，大寮的主要负责人，寺院的生活总管。出门之后，无故被山贼砍死，这寺院之中就空出了一个高级岗位。 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份为寺庙之中五大堂口的负责人，典座这职位，可是引起许多人的眼红。 一时间，清贵如禅房，重要如客堂的一些执事们，都纷纷为典座这一岗位奔走。原本，饭头可是寺庙之中，最有机会接任典座的人，但一时间添加的许多竞争者，也都各有来头，局势十分不明朗，所以饭头时常发火。 不过这一切，都在昨日下午尘埃落定，昨日方丈召集丛林的四大班首等出席“议职”会议。典座一职已经定给了饭头，已经在韦驮殿前起了牌示，公告了众人，只等前任典座头七一过，现任的饭头，就要正式上任了。 这些事情，原本十来岁的小小少年自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是方皓泽转念一过，就知道了其中的门道。 “哦，是真的吗？只是夸奖啊，要是饭头再送一个馒头，那就好了。”小缘一边走着，一边憧憬。“我上一次吃饱饭，还是去年冬天，寺院讲法的时候呢，不过话说回来，今年结冬讲法的时间也快到了。” 提到了馒头，方皓泽这身体也自发有了反应，肚子中传来一阵饥饿感。方皓泽脸上苦笑，他转生清醒后，已经第一时间沟通了神格玉盘，后者回馈了一句，法则调整中，恢复时间未定的消息，再无下文。 如此一来，自己一向引以为依靠的半神之体，已经形同摆设了。不仅如此，方皓泽更感觉浑身被一种密密麻麻的力量束缚，十分不自在，这些力量犹如一道道丝线，隐隐中还牵动这身体的未来行动，不禁让方皓泽感觉毛骨悚然。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因果，在这严密的法则下，人生居然不能自由掌握吗？” “饭堂到了，我们快去拿了水桶，到后院的水井中，打水回来吧。”小缘又出声道。 方皓泽也机械地按照身体固有的记忆，去忙活了起来，心事重重地想着。 ------------ 第三章 清福寺中一沙弥（二） 提着水桶，方皓泽就随着小缘披星戴月地忙活起来。 只是来回后院与寺庙厨房两趟，方皓泽就估摸出清福寺的面积，占地约有四五十亩。 略微与记忆对照，发现这个数字应该是较为准确的。此刻的清福寺，容纳常住僧人百人以上，平时也能满足各界信众礼佛、朝拜、听经闻法需求，逢年过节时候还有不少香客、游人参拜观光。 这样的大寺山门殿、钟鼓楼、天王殿、大雄宝殿、藏经楼、报恩塔、祖师殿、伽蓝殿等等建筑齐全，在这方古代世界中，也算是一大奇观了。 可惜，这么一个香火旺盛的大寺庙，深陷主世界常见的“大公司病”，领导层无所事事倒也算了，最重要的是，贪腐盛行。 方皓泽这身体的原主人，就是在原来的饭头压榨下，常年吃不到饱饭，还要辛苦劳动，以致于一夜重烧，就病死了。 饭头压榨众沙弥的方法很简单，一日少些米饭，日积月累之下，就存下了不少私房，这在寺庙中各执事都是常见。 且说两人一直忙到快凌晨五点，才将厨房中几口大水缸装满。 算一算时间，从凌晨两三点起，到这个时候，已经过去两三个小时了。 方皓泽原本身体就亏空，此刻忙了一个上午，不禁身体发虚。“不能这样下去，这身体太差，若是还如此生活，神力又一时不能滋补，恐怕这身体还要在这世界中死一次。”他心里暗暗想道，一时间愁眉不展。 “总算忙活完了，我们回宿舍吧，免得等下碰见饭头了。”小缘轻声说，生怕被人听到一般。 寺庙中生活辛苦，普通僧人凌晨四点就要起来做早课。如今已经快五点，也该是饭头带领厨工来干活的时刻了，小缘放低声音的举动，实是有经验了。 “也好，我们回去洗漱洗漱，也该来吃饭了。”方皓泽点了点头，就对小缘说。 可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正待两人要离开的时候，厨房外间四五个人，高声说着话，一路走近了。 凝神看去，打头的一人，肥头大耳，拖着一个硕大的肚子，面目没有一般僧人的可亲，倒显得横眉竖目，十分凶悍。其余几人，围绕着他，如众星拱月般，不住地吹捧着他。 这人三两步就走进厨房，方皓泽和小缘连忙低头，双手合十，做礼道：“饭头有礼了。” 原来，这肥头大耳的人，正是清福寺中，目前的饭头，未来的典座，名唤甘游。 甘饭头理也不理方皓泽两人，只是哼了一声，就抬头挺胸从两人身边走过了。 小缘巴不得自己没有受到注意，拉着方皓泽就低头飞奔出去。却没注意方皓泽见了近距离接触甘游后，神色特别不正常。 “呼……”小缘拉着方皓泽一路从厨房飞奔到山门殿边的寮舍，回到那大通铺房间。此刻，这寮舍中已然空空，各人都有职司，打水的打水、扫地的扫地，谁都不轻松。 “饭头真是可怕，我们这些小沙弥，就没有不怕他的。”小缘拍着胸口。“动不动就罚人不准吃饭，全寺上下，就数饭头最可恶。” 说完，小缘面向方皓泽。“你怎么今天这么反常？” 和絮絮叨叨的小缘相比，方皓泽此刻的确反常，他自从接触过甘游之后，就没有说话。此刻在这寮舍中，更是呆立着。 实际上，方皓泽的脑海中已经翻滚起来，虽然神格不能调用，本神的能量不再外溢滋润身体。但是毕竟灵魂十分强大，对身周的压力十分敏感。 就在刚刚，方皓泽近距离接触甘游的时候，紧紧舒服自己身体的因果线，突然一松。一种要报复甘游的冲突，平白从心中蹿起，这冲动来的非常突然，若不是方皓泽努力忍住，说不定就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但也因为这一瞬间的冲动，方皓泽借助那一刹那的松动，捉摸到自己身上的因果，甚至短暂地用灵视一观。那束缚自己的压力，原来是一圈又一圈的细线。“就是这样因果线，无形之中牵动我，操控我？”方皓泽沉思。 “所以，要想在这大信世界中有所作为，首先想办法全了这因果。所谓菩萨畏因，众生畏果。我身上缠了这么多因果线，不去斩断，难有解脱。”方皓泽瞬间产生了明悟。 但是很快，他又犹豫了起来。“按理说，小缘与我这身体也有因果，为何与之相处，没有因果松动？或许这因果，只针对负面？还是说，负面因果，能令人不通畅？” 想了半天，方皓泽只是抓住一瞬间的灵光，终于还是没有所获。 这时候，小缘已经打来一盆水，递给方皓泽道：“观城你也洗洗吧，我都已经洗过了，要是不收拾干净，等下就斋，又要被数落了。” 这小缘和自己一样，细胳膊细腿，营养不良的样子，年纪小小的就如此懂事，叫方皓泽感慨：“小缘为何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是读过书的人，懂的比我多，我跟你好，是因为你能教我很多东西嘛。”小缘眉头一皱，上前几步说：“你今天醒来，人都变了，是怎么了？” 这句话说的方皓泽心里一惊，他立刻笑着说：“我只是昨夜高烧之后，想通了很多事情，一时间行动都变了。”方皓泽一边敷衍，一边说。心里决定，还是低调点，幸好身边人还是孩子，很好糊弄。 “我这次转生才只有十二岁，更没有力量借用，这段时间，必须要小心一点。”方皓泽心里想着。 两人收拾干净，寺庙里响起了“咚咚”两声钟声。 从记忆中略一翻检，方皓泽就知道，这是僧人们下早课的时间了，也就意味着，稍等一会，僧人们就要用早斋。而等僧人们用完，就是小沙弥们的用餐时间。 “快走吧，去迟了，恐又没饭了。”小缘立刻着急说。 甘游饭头，一向克扣寺庙饭食。老资格的入籍僧人，自然不敢克扣，这克扣的对象，就落到了这些小沙弥处。 往常，一旦去晚了，最后的几个人，照例是要喝上稀薄入水的刷锅水的。 如今方皓泽浑身都缺能量，加上早晨忙了几个小时，更是腹中饥渴，听到小缘的话，立即拉着对方，向饭堂飞奔而去。 “想不到有一日，我这四阶半神，居然要为一饭奔波。”方皓泽心里不住感叹，脚下却是迈地更快了。 ------------ 第四章 一饭之争（一） 清福寺是标准的四方形，以两大建筑划分区域，山门殿后面两侧可以算前院。一直往后到大雄宝殿，两侧及以后的寮舍可以算后院。 斋堂就在大雄宝殿右后，与方皓泽两人出发的山门殿，其实有不少距离。 等到两人一路穿过走廊，飞奔到斋堂的时候，寺庙里下了早课的僧人，刚刚吃完早斋。大家各自拿着碗筷，在斋堂外洗刷食具，对三三两两奔跑过来的小沙弥，并不十分关心。 这些僧人当初也是从小沙弥经历过来，多年的苦难，在扭曲的环境中久了，已经让大家麻木，甚至习以为常了。 方皓泽扫了一眼默不出声的僧人，又自顾地拿了一套餐具，在斋堂中间装早饭的大桶中，舀了一碗粥。粥清似水，不过好在方皓泽来的算早，有时间慢慢地撇掉水，尽量让自己舀到的粥浓稠一些。 等到他和小缘盛好粥，坐下的时候，其他小沙弥，也稀稀拉拉地来了。各自拿碗盛粥，虽然舀粥的都在慢慢撇水，可是后面总有人催促，只能匆匆将就，一碗粥最后有大半碗都是水。 “今天的粥，比以往格外要稀薄了。”方皓泽端着碗，用眼睛的余光看了看周围，心里默道。 此刻，几十个沙弥，就分食了一桶水粥，各自低头就着腌菜吃饭。没有人质问为何今日粥饭更稀薄了，甚至没有人说话，就连一向絮絮叨叨的小缘也沉默地吃饭，气氛实在压抑。 方皓泽也没有出声，抓紧时间吃着粥。这身体也是饿极了，平淡无味的稀粥，配上已经腌过头，微微发臭的咸菜，居然也吃的津津有味。 不多会，一碗稀粥下了肚，浑身就生起了暖洋洋的感觉。方皓泽略一感应，就意外地发现，虽然神格玉盘不能借用神力滋补身体，但是半神的力量也多少有些作用——对食物的吸收居然毫无损耗。 一般人吃饭，能吸取食物中六成营养，就算不错了。但是方皓泽的身体，几乎可以吸收食物中全部的养分化为己用，无形中就能潜移默化地改变身体状况。 到了这一刻，他心里才稍有些安慰。努力地，将碗里的每一滴稀粥都吃进肚子你。 不过还没开心多久，斋堂中沉默的气氛就宣告结束。方皓泽刚刚吃完，就要起身出去洗碗时。饭头甘游大步从斋堂后厨中走了出来，环视一圈说：“今日开始，我们斋饭的规矩要动一动，每日卯时一刻准时开饭，迟者不食。” 甘游这话一出，一直沉默的众人，也忍不住窃窃私语。 所谓卯时正是凌晨五点出头，方皓泽心里一想，就知道这甘饭头打了一副好算盘。凌晨五点的时候，至少有一半的沙弥，还没忙完手头的活计。 甘饭头来这么一出，直接就省下了一半的伙食。这其中，克扣的除了米面油水，还有柴火人力，并不是小数目。 要知道，斋堂中所坐的小沙弥，至少有50个。克扣一半的耗费，每日就是几斤米，外加柴火损耗等，一个月至少可以省下5、6斗约一百多斤米和杂物等。 如今，新朝初立，银钱还算值钱。一斗米也要1000文，只是一个月，甘饭头就能克扣至少五两银子。可别小看这五两银子，普通三四口人家，一年也不过花费6、7两银子。 这五两银子，折合成主世界的信用点，也有6000点左右了。一个月这么多钱，在这大信世界，可是不小的收入。 也难怪低下小沙弥窃窃私语，甘游这钱，挣的太黑心了，简直就是不给在座几十位小沙弥的活路。 大家还没说两句，肥头大耳的甘游就叫骂起来：“一群白吃饭的，你们这是什么态度，不满意吗？清福寺每天养着你们，你知道外间多少人求也求不来吗？再吵吵，以后一日只有一顿饭了，闭嘴！” 一番脾气之后，在座的几十位小沙弥，果然禁声不敢张嘴。甘游满意地看了看大家，方才说：“你们啊，也都是乱世之中出生的，可知道前朝末年，像你们这样大的孩子，市场上只卖一两银子不到？多少饥荒人家易子而食，如今你们运道好，能在清福寺中存了一口活命，就该感激我养了你们。” 一众小沙弥全都瞪大眼睛，有懂事的，自然知道这甘游从众人身上克扣了多少钱，只用看畜生的眼神，盯着甘游。哪怕还几岁的孩子，虽然不懂其中的门道，也知道甘游不是好东西，只觉得这肥头大耳的饭头分外可恶。 甘饭头对小沙弥的目光毫不在意，洋洋得意地背着双手，就转身返回后厨。 他也忙活了一个早上，这时候正要吃早膳。厨房之中，此刻馒头包子，几样小菜和难得一见的豆腐都已经备好了，就等自己享用了。 想到这里，甘游也觉得腹中饥饿，脚步都快了。 意外，就在这时候发生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在甘游的身后响起。 “甘典座，小子有话要问。”说话的，正是才降临到这世界的方皓泽。 在一众胆战心惊的小沙弥中间，单薄的方皓泽站着身子，双手握拳，压抑着心里蠢蠢欲动的杀意，咬着牙说着。 “哦，你有什么话要问？”甘游才走了两步，这时也转回了身子，一双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整个人更显阴沉可怖了。 这时候，斋堂里针落可闻，小缘不住地拉着方皓泽的衣角，试图将自己这伙伴按下座位。他心里也是怕极了，在座的小沙弥中，平素打交道最多的，还是这位甘饭头。 毫无夸张的说，这饭头可是捏着众人的命脉，别说只是扣了大家早斋一半的伙食，哪怕是扣了一餐，自己等人也只能将这苦楚咽下肚子。好在中午还有一餐饭，虽然也得了半饱，但是在座的沙弥都是从饥饿中过来的，自然将就忍得。 可是，其余人能忍得，方皓泽可忍不得。 他原本就是心高气傲之人，怎么能受这种压迫，何况自己身体如此亏空，别说一餐，哪怕一粒米饭，也要好好争一争。 此刻，面对甘游的注视，方皓泽毫不畏惧，一身紧紧束缚他的因果丝线，都有了反应，松动了一些，叫方皓泽呼吸之间，轻快几分。 ------------ 第五章 一饭之争（二） 在甘游的注视下，方皓泽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面带微笑道：“典座可知，前朝太祖起事，在湖州绍山借粮一事？” 听了方皓泽的话，在座的几十个孩子，大多面面相觑，不知道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原来，前朝太祖当初龙兴之地在绍山，当年绍山天灾人祸不断，不少村民饥荒交迫，生活难以为继。 前朝太祖找到了一家大地主，要求这家地主答应借粮赈灾。但背地里，这大地主却有另外计谋。 就在太祖说服那地主借粮的当天，半夜里这家忽然间遭遇了土匪，那地主号称自己家里的粮食都被土匪给带走了。 前朝太祖将计就计，表示绝对要把这批粮食给找出来。一方面与这地主虚与委蛇，另一方面却派心腹手下，开国大将朱仕曲召集了村民们，以剿匪为名，将那大地主家的存粮和家丁，在一处山头悉数缴获，得到第一桶金，并借此建立起直属手下。 前朝太祖起事，到底并不光彩。那大地主家何辜，要倾家荡产供奉与人？但是太祖发动了村民，武装力量之下，大地主只好就范。 虽然小沙弥们不明就地，但甘游到底也是寺庙饭头，更即将升任清福寺五大堂口之一，寺庙大寮的负责人。不管看上去如何肥头大耳，毫无学问，但实际上肚子里也装了许多墨水，并非愚人。 他听到这么一问，脸上似笑非笑，看着方皓泽，并不接话。只等着方皓泽的下文，似乎笃定了方皓泽还有话要说。 甘游知道，这个故事虽然简单，但是却有两种解释。若是在前朝，自然要站在太祖立场，认定这借粮一事事出正义。但是到了新朝，史书公开评议，自然就能站在大地主立场上，认为前朝太祖借力压人，只是事后做了许多粉饰，反倒掩盖了真相。 而一般情况下，政治正确的解释，却该评议那前朝太祖巧取豪夺。 想到这里，甘游不禁眼神愈冷，心里做了决定：“若是这方观城不识好歹，以众沙弥自比大地主。以我比喻前朝太祖，又讽刺前朝太祖巧取豪夺，那我必不饶他。” 正在思考时，方皓泽也在众人的关注下开口，画风突转：“典座大人即将就任，如今是否缺一员大将，小子不才，愿自比忠义朱仕曲，替典座扫除不愿。” 方皓泽面色平静，嘴角含笑说完，就定定地看着甘游。 貌似疾风骤雨的对抗场面没有出现，反而变成了请命？坐在方皓泽身边的小缘，也悄悄地抽回手，再度回复了安静，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和在座的几十个沙弥一样，不知道这番禅机中，藏有了什么秘密，可是从方皓泽自信的状态来看，并没有得罪甘饭头就好。 此刻，方皓泽脸色风轻云淡，但是心里却恨不得立刻将甘游击杀。他刚刚那番作态，并不是鲁莽冲撞，只是略施计谋，借着这个机会，当众自表心志。以前朝太祖比甘游，以己比成前朝大将朱仕曲。 这番作为，隐藏了另一个目标，在主世界许多小说故事中，这行动被叫做“潜伏”。 方皓泽已经猜到了，这番甘游为了典座的职位，游说寺院高层，肯定不是只有一张嘴巴那么简单。背后里，必定有不少金钱交易。 而且他可以断定，这些金钱支出一定不小，以致于甘游居然打破了寺庙中贪腐的潜规则，强行将一切不光明掀开到桌面，让人一目了然。 所以他方才那番表态，暗喻甘游此番做事，应该是出于困难，故而吃相难看，但是自己可以为甘游出谋划策，掩盖怨恨。 “哈哈，到底是官宦之后，见识不凡。”甘游爽朗一笑：“你跟我过来，正好想听听说书，你来讲两段，给我听听。” “敢不从命。”方皓泽脸色做出笑容，双手却握的更紧了，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要用这疼痛提醒自己不要露出破绽。 “很好，你跟我进后厨吧。”甘游重新恢复了威风，继续背着手，一路踱步进了斋堂的后厨。在他身后，方皓泽亦步亦趋地跟着，低着头，一副十分恭敬的模样。 两人几步之后，就进了后厨之中。 这里还有四五个寺庙中的厨工和尚，正在酣畅地大碗吃饭，虽然寺庙中禁食荤腥，但是米饭管饱，日子倒也很滋润。方皓泽眼睛一扫，这后厨中包括甘游，就没有一个瘦子。“一群吸血鬼。”他在心里暗暗骂道。脸上却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对着众人露出来。 “饭头怎么带了一个小沙弥进了后厨？不是说我们这后厨，连方丈都进不得么。”一位方脸的汉子，殷勤地上来，拉过一条凳子，在上面吹了一遍，又用袖子擦了，一边说着话。 “这小子有点意思，就带了进来，怎么，这还要得你允许吗？”甘游淡淡说，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是我不对，饭头，我多言了。”那汉子听到这话，结实地扇了自己两个耳光，啪啪作响，手放下的时候，两边脸就红了。 “知道错就好，李沛就别这么认真了，瞧你对自己这两下，也太狠了。你们啊，都是我老乡，我这饭头，在寺庙中做的战战兢兢，都是你们帮衬。如今好不容易要升典座了，饭头的职位，我也就为你们活动活动，必定不要你吃亏。” 甘游头也不抬，就径直坐上了凳子，取了筷子，夹了菜就吃了起来。厨房中的方皓泽并其余人，都被甘游给晾着。 吃了两口，甘游才发出满足的一叹，这才继续说：“这小子，今天起，就在厨房中干活了，你们也要多照应他。虽然你们是我老乡，可是毕竟都大字不识，我手下确实少了一个明事的人，颇不方便，今后大家一起互帮互助，事情就好办多了。” 这一席话，看似体贴地照顾了一众人，又是老乡又是帮手的。 只有方皓泽心里似明镜一般，知道甘游并非是省油的灯。性格阴沉不说，御下也狠，手段不少，不然几个厨工不会这么害怕。 最重要的，这甘游颇懂人性，三言两语，就将自己与其余人划清了界限，他可注意到李沛暗地里已经恨恨地看向自己。估计要把那两个耳光，算在自己头上了。 “至少，从这番话来看，如果聪明一点的人，就知道以后要想从几个老乡里站稳，必须仰仗甘游的鼻息，真是厉害。”方皓泽心里想着，面上只装做恭顺，站在甘游身后，似一尊护法罗汉，眼里闪过一丝阴霾。 ------------ 第六章 一饭之争（三） 一刻钟后，一直等到甘游吃完早斋，方皓泽才从护法罗汉的状态解锁。 只见甘游将手中的筷子一放，就开口说着：“你们每次都这么客气，非要等我吃完了，才肯动筷子。甚至我没吃完，都不肯跟我坐在一起。” 他转头对着身后的方皓泽，招了一下手：“观城你也是人小鬼大，第一次进后厨，就跟几位大哥一样，居然也无师自通地学会这虚礼，下次也别这样。” 说完这话，甘游虽然一副教训的语气，但是面上却是一番满意的表情。 “这是一个伪君子，并且十分阴狠。”方皓泽立刻就在心里对甘游的性格做了总结。然后，他低头恭敬地说：“还要像几位大哥学习，更要听典座的教导。” 简单的一句话，谁也没有得罪，还把甘游捧了一捧，叫人挑不出错来。 就连甘游都愈发满意了，他笑了笑：“果然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啊，我听说你祖父父亲，过去都是大官。” “典座高抬了，往事如云烟，我只要记得，现在在典座手下，就足够了。”对方一提到家人，方皓泽只感觉浑身因果再度一紧，几乎要喘不过起来。心里就暗暗想：“也不知道祖父和父亲，给我这身体继承了哪些因果，只能待以后慢慢调查了。” “嗯，不提过去了。行了，大家也算是认识了，你们就都坐下来吃饭吧。用完了早斋，方皓泽到我寮舍中来一道。”甘游摆手，又挺着大肚子站了起来，就出了后厨，也不知道晃悠到什么地方去了。 直到甘游离了斋堂的后厨，其余几人才坐了下来，以李沛为首，依次按顺序，坐在餐桌上。方皓泽也选了一个角落坐下来。 方才他只吃了一碗稀粥，都没吃到半饱，站在甘游身后时，眼见一桌精美饭菜，已经馋得不得了。 不过，他还是克制着欲望，没有直接动手，而是招呼着李沛说：“李大哥，小子方观城，方才连累大哥受罚，在这里给大哥道歉了。”这一番话，半真半假，一方面也的确可怜这些没脑瓜的人，居然被甘游吓成这样。另一方面，方皓泽既然潜伏进来，早就有谋划，这甘游的铁杆手下，也是自己未来布局的对象。 “哼，这话还说了做甚，这一次就算了，今后你也机灵点吧。”李沛听到方皓泽主动道歉，脸色稍缓。 随后，他又拿起筷子道：“吃饭吧，忙了一个早上了，也是饿了。”一群人就开动起来。 斋堂后厨的早餐颇为丰盛，稀饭打底，还有馒头、菜包做主食。各式小菜，加起来有八样，甚至还有一份蒸豆腐，上面撒了葱花，看上去鲜嫩可口。 在这个时代，豆腐也是高级菜式了，在寺庙没有荤腥的条件下，更是人体补充蛋白质的难得机会。方皓泽夹了一块豆腐放入口中，一种幸福感就在口舌间绽放出来。这是身体的本能，已经几年没有尝过一顿好菜，乍然吃了一口豆腐，就满足的不行。 不过，方皓泽还是克制着身体，只是略微尝了一下，就立刻放下筷子。取了两个馒头和两个菜包，他就站起身，躬身对李沛几人道：“各位大哥慢用，我先告辞了，等我去寻了典座，就立刻回来帮忙。” “你去啊，甘老大的事情更重要。最近他为了竞争典座的职位，忙碌了许多，我们这些粗人也不能帮到什么忙。”李沛代表几人，对方皓泽淡淡回答道。 “李大哥谦虚了，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要不是几位大哥帮衬，典座也一定不那么得心应手不是。”方皓泽没有接了李沛的话题，反倒笑着拍了一个轻轻的马屁。 “哈哈，你这小子会说话。比甘游老大想的清楚，他惯把我们当做下手。”李沛露出笑意，方才被他自己拍过的粉红脸庞，在这笑容中显得特别讽刺。 交浅不言深，方皓泽对李沛这番心声，只当听不见，淡淡一笑，就退下了。 李沛一直目送方皓泽离开，直到看不见对方的身影，才重重地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掷，名地发了一通脾气。 就有一位老乡劝着：“李哥怎么了，若是真不喜欢这小子，那我们回头一起找甘游老大说了就是，何必自己发脾气呢。” “不干这人的事情，我吃饱了，先去做事吧。”李沛猛地站起来。刚刚方皓泽那句“一个好汉三个帮”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虽然他恨方皓泽在甘游面前抢了自己等老乡的风头，但是另一方面，早也对甘游把自己一众人当小人使唤，憋闷不已。如今被方皓泽一激，就忍不住发泄出来。 李沛发火的时候，方皓泽已经走出了斋堂，沿着走廊一路往山门殿的方向去。 他没有看到斋堂后厨中那一幕，若是看到了，一定十分高兴，原本他说那些话，就是故意的。一个组织，哪怕再小，一旦从内部发生了分歧，就离倒下不远了。 方皓泽既然潜伏了进来，终极目标可不是随着甘游升职发财，而是循着因果线，要将甘游扳倒，甚至要叫其再也不能起来，倒在泥地里，变成一条死狗。李沛，只是一个小小的布置罢了。 在斋堂中耽误了一会，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到辰时。怀揣着两个馒头和两个菜包，方皓泽呼吸着这大信世界中清新的空气，不由轻松起来。 短短几个时辰，他已经将这具身体，完成了从普通小沙弥到有前途的狗腿子，这样巨大的转变，甚至吃到了几年来，都没有吃到的豆腐，一时间也十分感慨。 初生的朝阳，从东方洒下了光芒，方皓泽不一会，就走到山门殿的广场上。定睛看去，一个瘦小的身影，就在这广场上俯着身子忙碌着。记忆中，这时候吃完了早斋，方观城和小缘，都是在山门殿的广场上擦地。 因为游人香客众多，这时代官道多是泥路，山门殿的石板广场，十分难打理，必须俯在地上，一块砖石一块砖石，每天无休止地擦洗。只要擦洗一会，保管就叫人腰酸背痛，也不知道这原身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小缘，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方皓泽轻快地走到广场上，对那忙碌的身影喊了一声。 “观城，你终于出来啦，甘饭头有没有对你怎么样？他好凶，没打你吧？”小缘一脸惊喜，又关切地问。 “自然没有，我以后就跟着他办事了，这第一天，就有了回报。你看这是什么，我们分了。”方皓泽将怀中的馒头、包子拿出来道。 “馒头！”小缘惊讶地睁大眼睛。“我上一次吃上馒头，还是去年呢。你给我？” “自然，我们分了吧，好兄弟就要一起分享的。”方皓泽将一个馒头一个包子塞到小缘的手中。 笑盈盈地看着对方两口将馒头包子吞下肚，又开口说：“以后还有许多好处，都带你分，也不枉你随着我做了两年的小尾巴。”（ ------------ 第七章 问计 清福寺最深处，大雄宝殿后一殿，就是祖师堂，两边是寺院高层的寮舍。 和普通小沙弥所住的大通铺不同，这里的寮舍都是四方四正，窗明几净，里面摆设家具豪华，四壁上挂着不少书画，随时都点着檀香，气氛高雅。 透过缭绕的香烟，方皓泽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甘游，对方换了一身衣服，脱下了在斋堂后厨的纳衣，穿上了一身海青。 这身海青腰宽袖阔，圆领方襟，色泽青黑，丝质柔滑，完全盖住了甘游膀大腰圆的身材缺陷。 陪着小缘吃了两口，方皓泽就径直来到清福寺的这处寮舍。进了屋子后，甘游也不说话，只自顾自地泡茶，将自己晾在一边。这应该是甘游习惯用的心理战术，对清福寺中许多没见识的人，百试百爽。 若是普通孩童，在这心理战术前，早就战战兢兢了，可方皓泽身体里装了一个穿越过来的灵魂。毫不变色，已经腰杆挺直地站完了近一炷香时间了。 终于，甘游将一杯茶水分成两份，自己取了一杯，淡淡地道：“你可知道，我特意唤你过来，要说什么？” 一听甘游开口，方皓泽浑身的因果线就是一紧，连带着内心里一阵烦躁。他强压着命运的驱使，面上恭敬地笑着说：“典座近日忙碌，虽然如今告一段落，但想必还有不少手尾，尚需处理吧。” “恩。”甘游应了一声，又突然岔开话题：“你本是官宦之后，原本该享福生活，奈何造化弄人，两年前流落清福寺，可知道现在家人的境况？” “祖父、父亲俱在，只是流放漠北。典座也别高抬小子，如今我只是清福寺中一个小小沙弥，身体羸弱，未来只在清福寺奉献青春了。” 方皓泽隐约从甘游的问题中，发现对方还不太信任自己，旁敲侧击地问着自己心思，于是佯装自表心迹。 说完，他又开门见山说：“小子也知典座不敢信任自己，但是典座想想，我这两年来，在清福寺中是否循规蹈矩？再想想，我一个粗通文墨的少年，哪怕流落出去，又如何生存？所以这次借着典座高升的机会，自投门路，愿为驱使，只求在典座之下过得更好罢了。” “你说的不错，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实话说吧，我手下也就几个家乡带来的厨工可信，但是这些人做活可以，偶尔也能接一些腌臜活计，但是毕竟不识字，用起来很不得力。”甘游抿了一口茶，缓缓道。 “我如今水涨船高，做了清福寺五大堂口大寮的高位，也是战战兢兢。全寺上下一百多人，也不知道多少人盯着，的确缺人，你也适逢其会，挑选了好时间啊。” “既是我选择典座，更需要典座选择我，小子相信，一切自有因果，冥冥中早就注定。”方皓泽淡淡一笑，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毕竟从甘油的话语中，透露了一丝接纳的口风。 “看你所言所行，也是难得的人才。我本以为，清福寺中一百余人，除了方丈几人外，余者皆是碌碌。没想到一颗明珠，暗投在小沙弥之中。”甘游笑道，嘴上不吝夸赞。“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且不说别的，这一批普通僧人和沙弥中，也就你这一位官宦之后，更是识字，我能得你投效，也是一种福报啊。” 说完，甘游狭长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方皓泽，似乎要将其看透一般。 “敢不为典座效命？”方皓泽也抬着头，毫不躲避甘游的目光，一副心怀坦荡的风度。 他也知道，甘游老奸巨猾，未必肯信任自己，但是只要他愿意接纳自己为其做事，就能在事务之中，找到机会，给予致命一击。 如今，自己刚刚转生，手中的牌面不多，佯装投身甘游，也是无奈之举。毕竟在清福寺中，环境熟悉，贸然出去闯荡，谁知道外面又有什么妖魔鬼怪呢？只要自己在甘游手下干事，求得了饱饭，慢慢调养身体后，再找到甘游的破绽，将其拉下马来，全了这身体的因果，就能脱离这小寺庙，从此返自然。 将甘游拉下马，难不难呢？对以外的方观城来说，难于上青天。但是对方皓泽来说，却可以操作。如今甘游虽然即将升任寺院的最高层之一，但是局势也正如对方所说，叫其战战兢兢。 明面上，其余各中级职位盯着甘游。暗地里，自己的铁杆手下，都对甘游心生不满。方皓泽只要看准了机会，必定能四两拨千斤，把这甘游拉下来。 想到这里，方皓泽虽然心中受到因果驱使，十分难受，但是脸上却愈发真诚了。 得到了方皓泽的效忠，甘游也展露了一丝笑颜，满脸横肉上，一张大嘴咧开，这笑容比哭相还要难看。 他笑了几下，才收起了表情，正色问向方皓泽：“如今寺庙中的形势，你有什么看法？”这个问题，原本就是甘游心中一直想问的，只是苦于以前没有询问的对象，而自己更是当局者迷，难以看清。 问了这个问题后，甘游看着方皓泽的眼神中，也带了一丝期待。 这时刻，晨钟在寮舍外“咚咚”地才敲击起来，屋内方才就只剩下尾部一点的檀香，也终于化成一瘫烟灰，方皓泽知道，这就是自己奉投名状的时刻。 清了清嗓子，方皓泽开口：“清福寺里，权力架构，只在九人身上。典座居于第六，不上不下，既有危也有安。” 原来，清福寺中的管理层，设有四大班首、八大执事。 四大班首是指导禅堂修行的，四大即是首座、西堂、后堂、堂主。首座为全堂修行的模范，掌禅堂中号令之权，指的就是本寺住持。 辅助住持修行的称为西堂，按照主世界公司组织的职能看，相当于副住持。分住后堂责任的是为后堂，也可以看做副住持。 而堂主，是在首座之下负责具体事务的，可以看做住持的秘书。 领导层以下，还有八大执事是专管全寺各项事务的：监院（库房负责人）：综理全寺事务，掌管全寺经济。知客（各堂负责人）：掌管全寺僧俗接待事宜。僧值（纠察）：管理僧众威仪。维那（禅堂负责人）：掌管宗教仪式的法则。典座（厨房、斋堂负责人）：管理大众饭食斋粥。寮元（云水堂负责人）：管理一般云游来去的僧侣。衣钵（方丈室负责人）：辅助住持照应庶务，调和人事。书记：职掌书翰文疏。 虽说在八大执事中，典座位置靠后。但是监院由西堂兼任，知客由后堂兼任，维那则由堂主兼任。 八大执事已去其三，甘游这位典座在寺庙之中，除了几大高层外，刚好位居第六。 ------------ 第八章 上钩 “典座居于第六，不上不下，既有危也有安。” 这论点一出，甘游就猛然坐直身子，盯着方皓泽，下一刻，他又将身体微微前倾：“你说来听听。” 方皓泽只感觉因果丝线猛地震动，努力压制下来，一边开口说：“在一个组织之中，底层随波逐流，高层疾风骤雨，只有中层相对安定。”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方皓泽也不断观察着甘游，脑海中思路转地飞快。搜刮着主世界中的管理学知识，能不能互助甘游，乃至于将其陷入预设的圈套，方皓泽接下来的分析很重要。 “好比我们清福寺，最底层的小沙弥和普通僧人，每日只要做好份内事情，自然就能两餐管饱，所以他们随波逐流，最是省心。但是到了主持、西堂这样的级别，每天要操心的事情就太多了，譬如今日可能会有哪位官员家眷来进香，明日又有富家员外来奉养……高来高去的交际，一不小心得罪了谁，清福寺就有大影响。所以这几个人，每天过得都似疾风骤雨般的日子。” 方皓泽摇头晃脑地解释，这番话倒是实情，此刻被方皓泽简单几句总结出来，顿时引得甘游连连点头。 “你这话，倒叫人茅塞顿开，以往我也有所感觉，但是被你总结，理解更加深刻了。世人总觉得，升职了好，但是往往不知道，这高位之上，面临的压力也更大，简直可以用如履薄冰来形容。”甘游叹了一口气，随后又指着面前茶座座椅，对方皓泽说：“快些坐下来，慢慢说。” 天可怜见，方皓泽从进门到现在，已经站了怕快有半小时了，终于被甘游想了起来，给了一个座位。 “那你快说说，似我这种级别，到底哪里危，哪里安了？”方皓泽甫一坐下，甘游就催促说，全然没有一开始的气定神闲。 心里冷笑一声，方皓泽脸上却更热情了。他悄悄揉了揉双腿，一边说：“典座之位，在清福寺中，可谓是核心中的核心了，掌握大寮，全寺上下包括主持，谁吃饭都要从典座手中来，非有大事，不会轻动这是安。” 顿了顿，方皓泽又再度开口：“不过正因为全寺伙食都在典座手中，每日钱粮米面等等过手量大，难免要引起眼红。是也不是？”方皓泽说到这里，眼睛盯着甘游。这话其实显而易见，若不是典座位重，怎么会有那么多人争位，也不知道甘游在其中费了多少私下的手段。 可是当局者迷，甘游一步步听着方皓泽的分析，已经下意识地，对方皓泽的话十分信服，他只觉对面所坐的这小少年，看问题之透彻，令人折腰。“真不愧是官宦之后，我要是得了他的辅助，未来是不是有机会，也做一做住持？” 看着方皓泽微笑的表情，甘游心里突然闪过这么一丝念头来，这个念头顿时就觉得有如野草，霎时间长满了心房。他嘴上说：“确是有不少人眼红，五大堂口中，连一向清贵的禅房，都活动过这个职位。” “这就是危险之处了，被许多双眼睛盯着。但最危险之处，恐怕典座还身在局中不知。”方皓泽耸人听闻地忽悠起来。他并不知道，就方才那一刻，甘游已经将野心爬向了寺庙中的最高座椅上。 “是何？”甘游定了定神，急忙问。 “据我分析，典座为了争取位置，应该跑了不少关系。四大班首应该都有表示吧。”方皓泽看着甘游，目光灼灼。 “的确是，各有安排。”甘游淡淡回答。 “那典座可知，在这寺庙之中，住持虽然高居四大首位，但也不是一言堂？”方皓泽继续追问。 “自然不是，这你也知道？”甘游心里一惊，心里对方皓泽的看法又变了一变，一个小小沙弥，居然能揣摩出寺庙高层的动态来。 其实，这根本就是方皓泽随口忽悠，如果寺庙之中，主持真能做主一切，哪里还有甘游活动的空间？方皓泽只是用这连续发问，不断震动甘游心神罢了。在主世界，曾有词语“不明觉厉”，此刻正好来形容方皓泽了。 “既然如此，我就明说了，在任何组织，都有站队。典座如今最大的危险是，没有站队。其次的危险是，既然已经掌握了大寮，那许多人日日盯着，行事不该似往常了。”方皓泽酝酿了半天，连蒙带哄，终于将话给圆了过来，一时间也是脑袋混沌。 效果十分不错，甘游被方皓泽一番演说给镇住了一般，许久没有说话。半晌之后，他才看着方皓泽问：“既然如此，我此局何解？” “首先，典座当从四大班首中，择一投靠。不过以我看，其实只有两种选择。”方皓泽根据主世界的知识，加上记忆中的一些信息，就替甘游做出分析，他敢肯定，自己的结论应该是无误的：“从住持和西堂两人择一就好。万万不能两方讨好，最后两方都不会将典座看成自己人，万一遇到事端，没有人支持，典座就要被抛弃。” “你说的有道理，那我该选谁？”甘游脸色微微一动，心中又是一番惊讶。 “如果我看的没错，堂主应该唯住持马首是瞻，西堂和住持一向不对付，后堂应该是中间派，没事和稀泥。”方皓泽淡淡说，一句话就将清福寺中高层的势力结构给描述出来。一般人可不知道这背后的门道，但是方皓泽用几千年的管理学经验碾压下来，就将这一切看得很透彻。 他话音不停，又继续说：“我的建议是，典座以后要与西堂多走动。住持手下人才济济，四大班首，就占了两席位置，不那么缺人。想必西堂，更会看中典座的能力。” 方皓泽说完，嘴角一翘，盯着甘游，发现对方眼睛一亮同时又点了点头。 “哼，这是我给你挖的第一个坑。你只看到两虎相斗，可知道住持手上既然牌面更多，关键时刻，就能发出雷霆一击。”方皓泽心里冷笑道，对付甘游，自己力弱，只有上峰出手。要是甘游一旦倒向西堂，在寺院的派系斗争中，住持才有足够的理由对甘游下手。 “至于另外一个危险之处，处理起来就简单多了，行事要徐徐而行。似典座今日早间，强行克扣一半伙食的行为，不能行之。若是典座当真缺银，我倒有个办法，能叫典座漂漂亮亮地将银子到手，还不引起反弹。”方皓泽再度微笑，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胸有成竹。“只要典座将第一桩事情做完，我自当奉上。” 甘游终于正视起方皓泽，脸色阴晴不定地，嘴上说：“你分析的有道理，我会考虑，这几天你就去后厨帮忙吧，打打杂，后续我会有任命。”其实心里对方皓泽，已经有大半信任了。 ------------ 第九章 左右逢源 在甘游的寮舍中又谈了一会，方皓泽才被甘游放走。 一边往斋堂后厨走去，方皓泽一边盘算着下一步的行动。“总算初步取得了这老狐狸的信任，现在要去会会斋堂后厨中几位大哥。” 此时已经太阳高升，再过一会，又要到后厨忙碌的时候了。 从方观城的记忆里得知，大信世界没有早中晚三餐，每日只有两顿，分别叫朝食和哺食，就是一早一晚的意思。 清福寺僧人们每天也很清苦，凌晨四点就要做早课，所有作息时间跟主世界的人很不一样。 由于僧人们几乎没有夜生活，基本上吃过了哺食，天快黑的时候，就开始休息了。换句话说，基本上天黑就睡觉。 只有睡的早，起床时间也才能早。大信世界中普通人的作息，也大多如此，基本上在六点之前就已经起床了。方皓泽从记忆中还知道，自己祖父和父亲，遇到大朝的时候，不到五点就要从被窝里爬起来，去参加早朝。 因为只有两顿，所有斋堂后厨还颇为忙碌。斋堂中，几乎是吃了朝食，就是哺食。 哺食时间在下午四点，和朝食相比，要相对正式一点。因为算是一天的正餐，必须吃一点米饭。 清福寺中，有一百多号人，每日每人约耗米粮半斤左右，这一顿饭，光煮饭就是几大口锅，端的是不轻松。何况还有清洗、烧菜种种活计。 这后厨是甘游的自留地，从不让人插手，连一个帮忙的小沙弥都没有，几个人老乡，一到饭点就忙的团团转。 方皓泽到了后厨的时候，几位“老大哥”已经做好了分工，一人淘米蒸饭，两人打杂洗菜兼着洗碗等厨具，两人专门炒菜算是厨师，其中一个打打下手，另外一个算是大厨。 李沛就是炒菜的人之一，这活相对轻松。此时，他正指挥着另一个厨师切菜、配菜，也是忙地很。 一百多个人的饭菜，全都是大锅制作，切配菜就要格外注意，一定要均匀，否则难以炒熟不说，还更费油和柴火。 这时，李沛也也看到了方皓泽进来。他微不可查地冷哼一声，只当没看到，学着甘老大的习惯，就要将方浩泽晾起来。 对于方皓泽，李沛本能地警惕，甚至可以说是敌视。毕竟这小子一来，就抢走了自己在甘老大处的地位。“好在这小子还有点礼数，懂得进退，主动与我示好，但是在后厨中，既然甘老大不在，我就要使一些手段，叫其知道这里的话事人是我。” 想到这里，李沛有点得意地转过身，假装没有看到方皓泽，一边还从副手处，也取了一些大白菜，手起刀落切了起来。 后厨中此刻热火朝天，也就李沛有空，看到了方皓泽的到来。其他人不得提醒，均是埋头状，根本没注意，后厨之中多了一个。 其实，方皓泽刚刚进斋堂后厨，就知道李沛看到了自己。虽然此刻被大信世界中特有的因果法则压制，但是毕竟也是四阶的位格，能力没有留下来多少，至少耳聪目明是没有问题的。 刚刚迈进了门，方皓泽就看到李沛向自己扫一眼，甚至还听到对方轻哼了一声。 在热火朝天的气氛中，方皓泽站了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发现李沛还没有理会自己，就知道对方打的是什么主意。 “还真是上行下效，甘游带出来的手下，也将其行为方式学了起来。”方皓泽心里冷笑，面上不动声色，这点小小伎俩，如何能拦住他。 不说方皓泽曾经在两个世界中，做到了至高的位置，洞悉人心不再话下。 就是一个普通主世界人来此，也能壮起胆子去打招呼，不似这大信世界，人们见识不多，多少人唯唯诺诺一声。 当下，方皓泽就冷着脸，轻轻迈开步子，朝着后厨深处走去。 这一路走进来，路线破有点巧妙，先是绕过了正在淘米蒸饭的王大哥。然后又斜侧着身子，巧妙地绕过了打杂的刘氏兄弟。 顿时，热火朝天的气氛，就被闲人方皓泽驱散了，大家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活，看着新加入的小少年径直走向李沛，目光中意味复杂。 淘米的老王，活计也不重，在几位老乡之中，地位不上不下。这时看着方皓泽走近李沛，悄悄地放下米篮。 “李沛性格粗鲁，又偏爱指使人，拿腔调，我们都是老乡，平时让着他。这方观城才十来岁，也是甘老大指派进来的，这一会就要安排活计，我得上前劝着一点，免得甘老大怪罪我们几个老乡，不懂事。” 想到这里，这老王脸上带着笑容，就要走近方皓泽。 可是方皓泽虽然一路走来，注意力却在四面八方，他眼角的余光扫到了淘米老王，就知道这人要来做和事佬，嘴角不由地上扬几分。 淘米的老王还没走近，下一刻，方皓泽就换了一张笑脸，对着两步外的李沛笑了起来。 “李大哥，我按照典座的吩咐，来向你报道了。这后厨中，往日我不得进，此时一来，才知道原来如此忙碌。” 顿了顿，方皓泽眼睛向四周一扫，目光看过其余几位，又将眼神看着李沛。 这目光中带着一丝冷意，方皓泽只将自己气势释放了一丝，被看到的几位厨工就打心眼里生出一股畏惧，不明白这少年怎么如此气势惊人。 李沛被这眼神一看，心里也是一个咯噔，暗暗想：“这小子眼神怎么比甘老大还要厉害，难道官宦人家的子弟，还有什么底牌不成？” 这念头一转，李沛在方皓泽面前就不自觉地矮了几分。“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烂船还有三斤钉，说不定他还有一些故旧官僚。我还是让着一点，毕竟他也是一个孩子。” 顿时，自古民不与官斗的思想，在李沛的脑海里一转，嘴上就换了一副和蔼的语气：“方小子，斋堂后厨的确忙碌，甘老大能将你安排进来，也为我们减轻了负担，这以后，后厨中的事情，少不得要交一些给你了。” “也是难为几位大哥了，自今天起我加入进来，一定替大家多分担。李大哥你看着给我安排什么都行。”方皓泽心里冷笑，嘴上说着。 心里腹诽：“这帮粗鲁的汉子，早晨自己好言相对，没什么效果。非要我展露一丝威风，才熨帖起来，真是小人。吃硬不吃软，还需恶人磨。” “那你想选什么活计？”李沛笑得十分灿烂。全然忘记抖威风，耍性格了，甚至连早上对方皓泽的一丝仇恨，也忘记到九霄云外。 ------------ 第十章 新的活计 斋堂后厨中，李沛态度的突然大转变，没有引起方皓泽一丝不适应。 他眼睛一转，就想到了一个适合自己布局的活计。于是开口说：“承蒙李大哥抬举，我初来乍到，也不太懂。这两年虽然在清福寺中劳作，也不过是体力活，还真不知道做什么。” “既然这样，不如你跟老王一起蒸饭吧。”李沛不明就里，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对方皓泽做出了安排。 他原本是想叫方皓泽去打杂的，这活又累又忙，除了手中的事情外，还要随时帮其他人的忙，最是劳累，但是现在，怎么也不敢安排这活给方皓泽了。 在李沛的想法里，一个初来的小子，能安排给蒸饭的活，已经是最优待了。难道要他来炒菜吗？这活虽然更轻松，他也不会啊。 他已经可以想象，方皓泽必定是感激不已地接下活。 “李大哥，这却有点为难。”方皓泽并未如李沛的想法，情愿地接下活，反而出口否定。 “李大哥，你看我这小胳膊小腿的，普通的体力活倒不打紧。但要是帮老王大哥一起蒸饭，那抬高就低，不还都是老王大哥一个人忙吗？” 这话说的也没错，一百多人的饭，都是大锅，一锅饭几十个人吃，就得几十斤大米，煮成了米饭，还要更重。 蒸饭的时候，先要将大桶淘好的米倒进锅中，还要加不少水。随后还有将米饭盛起来，放在一旁大锅中保温，这体力活，可比早晨抬水要重多了。考虑到方皓泽的小小身板，的确有点难。 但是李沛本就是让方皓泽随便搭把手的，自然无所谓要方皓泽忙什么。 一旁蒸饭的老王，也知道李沛的打算，赶忙开口：“方小子，不妨事的，我能做的自然不要你出手，你帮忙淘洗米就好了。” 这位老王，大约四十上下，在厨房中虽然也养的富态，但倒是一副忠厚的脾气。他也知道，方皓泽帮不了什么忙，早就打定了主意，不必让方皓泽忙什么事情。 “是的，老王都这么说了，你就蒸米吧。”眼见老王配合，李沛也再度出声。 但是心里对方皓泽就又存了一丝不满，自己已经尽量考虑轻巧活了，难道他要学甘老大一样甩手吗？就是甘老大，以前也亲自上厨房忙活，只是马上要做典座了，才歇了下来的。 “哪能啊，李大哥和老王大哥都是好意，可是我既然是来干活的，怎么好意思让大家照顾。”方皓泽一脸笑容。 又说：“我以前也是帮斋堂后厨打水，知道这斋堂，每日都有不少米面柴火等货进出，虽然也是镇上的商店送货，但总要有人抬不是？不如就给我这个活吧。” 说完，方皓泽眼睛似笑非笑，直直地盯着李沛。 这一下，不但李沛惊诧欲怒，后厨中其余几人，也都变了脸色，大家齐齐地盯着方皓泽。要是眼神能够杀人，这一会方皓泽估计浑身已经多了十来个窟窿了。 这粮油柴火店，自然是后厨油水的来源，甘游之所以护着斋堂后厨不让人插手，就是因为，克扣了多少东西，都是从这一处取得的。 而克扣下来的钱，甘老大得了大头后，剩余的一些，也就都能分到一些，实在是众人的钱源。 这钱不多，每个月才几十文，买不了什么东西。但是一年下来却有几百文，对家中可是不小补益。 方皓泽这么一说，在此刻后厨中几人的心里，已经意思很明确了。就是不但要来干活，还要来分一些好处。 俗话说，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原本大家已经做好了，再过一年半载，等方皓泽彻底融入后厨，才带其分润好处的共识。此刻方皓泽硬生生地要求，顿时让众人吃味不已。 一时间，老王等人先盯着方皓泽，又不约而同地看着李沛，一副要其做主的样子。 “这小子真不是省油的灯。”李沛圆盘似的大脸，被众人一盯，涨地通红，心里恨恨道。 这时真是不好说，若是答应，犯了众怒，自己也是不愿意的。若是不答应，甘老大又会怎么看自己？方观城如此有头脑，事后又会怎么下手？ 一直沉默了半晌，李沛张着嘴，也没有憋出来一句话。嘴唇上下不断翕动，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方皓泽却不准备放弃，眉毛一挑，就戏谑着说：“若是李大哥觉得为难，那便算了吧，我回头自去问问典座。大寮之中活计也多，不一定非要在厨房之中忙碌。” 这话自然是激将，方皓泽初来乍到，就为了抢活，找到甘游。那好不容易在甘游那建立起来的一丝神秘好感，又会荡然无存。好在，厨房中的几个粗人，并不懂其中的门道，还能吃下这一套。 “不可。”听到方皓泽要去找甘老大，李沛立即大声说。果然，他第一个坐不住了。 可这话喊出口，李沛也不知道如何再接下去，着急之间，终于断断续续地说：“这往来接待呢，以往都是甘老大或者我亲自去的，那些店家也认熟，不如观城再考虑考虑？” 说完，李沛的眼神灼灼，隐隐之间都露出了恳求的神态。 但是方皓泽怎么肯依，他自然知道，后厨中的门道不外乎就是这些油水。 对他来说，钱财乃是身外之物，自己并不看重，之所以执意要接下这活，乃是因为，这些店家接待中，能掌握到甘游的把柄而已。 如今，大信世界中的因果法则，紧紧地束缚自己，要是再不想法破开一点，那不说积累香火神力、为主世界方家建立积液了，就是行动也不得自由。 “李大哥放心，我之所以要接这个活，可不是为了贪图什么。”方皓泽只好叹了一口气，状态真诚地说。 “我家出身官宦，自小锦衣玉食，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如今虽然沦落到此，得到典座的照顾，能饱饭就感激不已了。怎么会为了眼下区区一点小钱，与大家闹的不快呢。” 说完，方皓泽直视李沛眼神：“李大哥，未来长远，眼下蝇头小利，我从不在眼中。你放心，我要这活后，只是帮忙，你们以往是什么规矩，跟我无关。” “这……”李沛嗫嚅：“可是这也不太好吧。” “没什么，你们想想，典座如今才不惑的年纪，清福寺中前程大好，大家只要眼光长远，也有景秀未来。或许典座高升后，对我又有别的调用也说不准，你们就当我是来帮忙的就好。” 众人眼看方皓泽话说道这个份上，自然不能反对。李沛也咬着牙说：“那就依你吧。” ------------ 第十一章 梅花主人 表明了态度，后厨之中气氛也松懈下来，大家继续忙碌，自是不必说。 因为与镇上店家的交接，只是每日早晨，方皓泽也将自己从后厨中的忙碌摘了出来，更是轻松许多。 这样一来，他也有许多时间，研究这大信世界中的独有法则。 大信世界中，方皓泽步步艰难地开拓着身边的空间。 主世界中，此时正值傍晚，南召市紫蓬山景区，夕阳斜照在大堰湖上，泛起一片金色的涟漪。章家的主宅，背靠山体，面朝大堰湖天然水系，常年青山绿水、山峦叠翠，享受着无限风光。 到底是千年的大家族，好一幅无边美景，恬淡中勃发着生机，端的是不凡。 章家别墅中，家主章含云依旧身着一身亚麻材质的长袍，忙完了一天的工作，正在远眺大堰湖的景色。一双明亮的星眸里满布心事，两道英气的剑眉也不得舒展。 突然间，章含云眼中的大堰湖，原本平静的湖水，波涛滚滚，像刮起台风一般，不复平静。 俄而，一道巨大的水浪，从湖中掀起，这一片白茫茫的波浪，似海涛一般，掀起怕不止几十米高，气势浩大。 好在已经是傍晚，这景区之中已经没有人，不然这一下水浪掀起来，定然死伤无数。 章含云见到这一幕，星眸一张，寒光一现，立即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玉盘，这玉盘比巴掌大一些，厚不过几公分。 其玉质细而白润，纯而无杂，两面均是光滑，其中一面上，星星点点地绘制着一副天星图。传承自上古的星图，用古朴的阴刻手法，将这面玉盘妆点的十分不凡。点点星光，深深嵌在玉盘深处，形成一个个小巧的坑洞。 这正是汝南章家，护山大阵的启动阵盘，传承了几百年的蛟蛇狭阵盘。 他轻轻在阴刻阵盘上，唯一凸出的星星上一按，随着这不到小指头大的星星也陷入阵盘中，一道透明的光幕，就从主宅四面升起，将章家主宅牢牢护住。 这道光幕形成的正是时候，随着这光幕的闭合。远处大堰湖上的巨大波浪，不断升空，凝聚成一道水柱，像一道龙卷风般大小，在半空中调转高度，猛地冲向半山腰的章家主宅。 “轰隆隆……”这水龙撞上章家主宅的光幕，变成一大滩洪水，沿着光幕流淌下来。到了山坡上，变成一片洪水汪洋，一时间不知道冲刷了多少山石树木。 在这道洪水之下，紫蓬山景区就起了一道泥石流，将章家主宅外的山路都冲开一道巨大的裂缝，章家主宅边的那座度假村，也尽数被淹没。 几只小船，从这村落中，乘着泥水冲了出来，上面狼狈地坐着一些人，也不知道有没有造成什么伤亡。 “哼，欺人太甚。”章含云怒喝一声，脚下一点，手执蛟蛇狭阵盘，就从别墅中飞起。 随后，又有一道身影，跟着章含云一起飞了出去，那身影略显粗犷，正是首席客卿李孙锋。 两人没有飞行多久，就落到主宅边缘的山门处，脸色严峻，冷冷地看着大堰湖方向。 不一会，一道身影踏着波浪，从那处赶来，一路不知道压碎了多少山石草木。 波浪之上的身影，一身黑衣，领口、袖口和衣边，均绣着金线，看上去甚是华美贵重。 再一看其人，身体清瘦，乌黑的长发披肩，却长着一副老者的面貌。不一会，这老者就乘着波浪，来到章含云两人面前。 还不待这老者说话，章含云就先开口了：“素闻乌蜀老人善御水，好梅花，今天一见，果然威势赫赫，到我汝南章家，耍了好大的气势。” 他脸色震怒，语气凌冽，一边说话，一边紧握着家传的宝物，一副随时防备对方样子。 原来，方皓泽将那刻有梅花的手牌交给章玉茗，后者又拿给自己看，他就隐约知道这手牌背后的主人，此刻只是坐实了而已。 “倒让章家家主笑话了，我黄子是活了367岁，年纪大了，就喜欢倚老卖老，常常做一些荒唐事情。”这老人对章含云的质问，丝毫不以为意，脸上云淡风轻地回答。 “帝国开国千年，黄家也是排名前十的大家族，可要是如此欺负我们汝南章家，我作为章家家主，首先就不能答应。”章含云听到这个回答，更加气愤，立刻就表面了态度。 乌蜀老人黄子是这才定定地看着章含云说：“罢了，我也不与你多说，只是问你，你是不是收留了一个名叫方皓泽的小子？” “是又如何？方皓泽如今是我章家客卿，与我章家一体，你要怎么？”章含云双目圆睁，面对五阶的大能，没有了平时的淡漠气度。 “这小子手上，有我追寻了几百年的东西，我势在必得。”乌蜀老人黄子是语气也一冷，就要抬脚。 他并没有将面前的两个四阶的小辈放在眼中，做为主世界中寥寥几十位五阶真神之一，早就眼高于顶。 “乌蜀老人，在下忝为汝南章家客卿，想说几句。”这时候，一旁的李孙锋站了出来。“黄家和章家，都是大世家，行为做事，既要注意体面，更要遵循帝国法律。” 言下之意，这乌蜀老人此刻行事，一开始就要力压章家，甚至在主世界大范围施法，且不说对环境的破坏了，章家的度假村中，如今有伤亡是肯定的。 只是这一点，几乎就破了帝国法律的底线。 而看起来，乌蜀老人还要无视章含云的阻拦，要闯进章家去找人，更是挑战帝国私宅不能闯的红线。 说完了这句话，李孙锋就没有再说，只是看着乌蜀老人。 “哼，那你们怎么说？”乌蜀老人这时候被提醒，终于也冷静了下来。他寻找阳平治的都功印，已经花了几百年时间。 十来年前，终于有了线索，最后也是断了。好不容易，前几天从王家又得到了线索，最后还是一无所获，一怒之下，还将王家杀了个干净。 方才他盛怒之下，就要闯入章家主宅，此刻才回想起来，章家并非一般家族，背后也有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单单只有四阶的章家家主，他自然不怕，可是若是章家执意要把事件扩大，那即使乌蜀老人已经达到五阶，也压不住。 “晚辈斗胆，想跟乌蜀老人做一个约定，半年之后，我们章家一定将这方皓泽拱手让出。此刻，方皓泽正在章家的位面中转生，想必乌蜀老人也知道，转生时的人，受到帝国官方严格保护吧。”李孙锋拱手道。 的确，乌蜀老人虽然是黄家老祖，且家族也是帝国大世家，即使踩着帝国法律的高压线为所欲为，也要看对象是谁。 乌蜀老人想了想，终于点头答应，说完也不给章含云两人说话的机会，飞身就往大堰湖去了。 待到乌蜀老人一走，章含云终于暗自松气，同时又看了看身后的紫蓬山，心中一阵悲凉道：“不成真神，就是蝼蚁，面对乌蜀老人的压迫，我竟然毫无反抗之力。” “家主莫要悲伤，你也是天资高绝，今后达到五阶也是时间问题。一定能从黄家，把今天丢失的东西，给找回来。”李孙锋看了看身后的惨状，也安慰道。 “唉，成为五阶何其难？”章含云幽幽地说：“但愿半年之后，不再有风波，毕竟方皓泽已经是我章家的客卿，我最终要将其保下。” 想了想，章含云转身大步向着章家主宅走去，一边道：“我去联系一下家族的朋友们，要是方皓泽真的在大信世界中，为我章家打下了基业，那我章家必定投桃报李。” ------------ 第十二章 言听 主世界的时间流速，与大信世界毕竟不同。 乌蜀老人与章家对峙的时候，方皓泽已经在大信世界中，美美地睡了一觉。 “啊，美好的早晨。”他从大通铺中起床，伸了一个懒腰。 自从用计跟了甘游后，扯了一张大虎皮，如今方皓泽终于过上了吃饱饭的好日子，还能享受难得的睡眠。 穿好了衣服，算了算时间，已经快到了僧人们下早课的时候，又要去斋堂吃早斋了。“小缘估计也快回来了。” 这么念叨着，果然这原身的小跟班，也从外面回来了。 小缘带着一身汗，进了寮舍就拿着毛巾去洗漱了，看也不看方皓泽一眼。不一会，等他收拾清爽回来，放下东西，就欲出门，也把站在一边的方皓泽当成空气。 “小缘。”方皓泽叫了一声，奇怪地看着自己的小跟班，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嗯，观城，有事吗？”小缘对着方皓泽，勉强做了一个笑容。 “你是怎么了？一夜过去，变了一个人似的。”方皓泽眉头一挑。 “早晨你睡觉的时候，我听其他人说，你现在投靠了甘饭头，帮着他一起欺负我们，我不想跟你做朋友了。”小缘看着方皓泽，一脸纠结地说。 昨夜入睡前，方皓泽特意提醒，今天去斋堂打水换了一个人，不用叫他起床了。当时小缘还正奇怪，直到忙完了活，在回来的路上，才听到其他小沙弥的议论，知道了这么一个消息。 “没想到观城居然是这样的人，出卖一个寮舍的人。”此刻，小缘看着方皓泽，心里暗暗纠结。“可是他昨天还给我带了馒头、包子。” 一听这话，方皓泽就笑了起来：“原来如此，我跟你说，事情不是你们想的这样。” 说完，他左右看了一看，对小缘说：“你附耳过来，我跟你说句实话。” 小缘将信将疑，走近方皓泽：“你真的有什么苦衷吗？” “那是自然，我这叫忍辱负重。”方皓泽轻笑，眼见旁边无人，才低声说：“我之所以投身甘游，是为了咱们寮舍的沙弥们，昨天我已经隐晦地劝说，叫甘游收回荒唐的命令，就要看看今天早斋，是什么情况。” “不过，我这只是提前给你透底，你可千万不能告诉旁人。”方皓泽看着连连点头的小缘，赶紧打了预防针：“我好不容易取得甘游信任，后面还有谋划，你要是透露了，就不能进行了，而且我们下场更惨。” 方皓泽之所以透露秘密跟小缘说，一方面是因为小缘做了自己几年跟班，对自己言听计从。 另外最主要的是，自己谋划扳倒甘游，还要小缘的配合，最后还要发动更多群众，如果小缘对自己的误会不解除，后面的很多计划就不能进行了。 想到这里，方皓泽又认真地看着小缘：“我的目标是，将甘游从典座的位置上拉下马，甚至赶出寺庙，以还了他多年来压榨我们的因果报应。现在偷偷跟你透底，后面还要你配合，才能全了这一战。” 小缘听到这里，赶紧捂住方皓泽的嘴巴。“这个话千万别被其他人听到了，观城你有什么打算，我肯定愿意配合。其实你只要说，你有其他打算就好了，我跟你做了几年好友了，肯定会相信你的。” 说完，小缘心里也懊恼自己，听到别人说方观城的坏话，居然还信以为真。原来方观城还有那么重要的事情要做，自己一定要帮他，把甘饭头拉下马。 这思绪在他心里转了一圈，等到小缘再抬头的时候，眼神就坚毅起来：“观城，你说我可以帮忙，要怎么帮忙？” “现在不方便说，后面我自然会告诉你。”方皓泽神秘一笑，又面色洒脱道：“我们先去吃早斋吧，估计甘游也快到了斋堂了。” 说完，方皓泽大步向前，往斋堂走去。自己现在好歹也归了斋堂后厨的小团队，虽然不用在后厨忙碌，但是总不能像甘游一样，要后厨之中其余几人，在后厨中等着自己开饭吧。 所幸，自己昨日在后厨中跟李沛等人聊天得知，甘游也一周最多在后厨中看一天，平时也轻易下来。既然昨日甘游已经来过了，今日必定不会再来。 至于早斋，寺中的四大班首，八大执事等人，一向是有人亲自送到其寮舍之中的。谁也没有跟普通僧人及小沙弥一起挤食堂的闲工夫，这也是一项小小的特权。 两人到了斋堂，普通僧人刚刚吃完，各自在洗刷碗筷。方皓泽将小缘丢在外间，自己径直去了后厨之中。 前面既然已经开过饭了，这里已然不忙。连后厨中的炊具等等，都被收拾好了。 李沛和老王两人，正在后厨一张饭桌前闲聊，方皓泽进来的时候，两人也都看到了。 “唉，观城来了，快坐吧，马上就开饭了。”老王看到方皓泽，立即站了起来，热情地招呼着。 他昨日却是被方皓泽给震慑住了，如今看到一脸平淡，缓步走进后厨的方皓泽，不由自主地就站了起来。 “老王大哥，你快坐下吧，忙了一个早晨了，我姗姗来迟，怎么好意思受你迎接。”方皓泽这时也面上带笑，一脸和煦地说。 他三步两步走到这饭桌边，双手扶着老王的胳膊，就将他压下了座位。 老王客套的同时，李沛也没有冷眼旁观，也脸色带着微笑。他的心思和老王仿佛，只是还略有矜持，没有站起来而已，不过嘴上就说着迎接的话。 “观城今天算是初次到岗了，吃过饭后，就有镇上的店家来这里，要劳烦观城了。” “哪里哪里，还要谢谢李大哥关照，我感激不尽。”方皓泽嘴上抹油一般，也说了许多客套话。 说话间，后厨中另外几位，也都坐上了桌子，还摆了几碟菜式上来。两位杂工大哥，还托着几大碗粥，带着一大盘馒头、包子放上来。 没有甘游在场，今天的菜简单了许多，但是也十分量大，比外间小沙弥的臭咸菜，自然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方皓泽眼睛一转，就问：“今天小沙弥们的早斋，还跟往常一样吗？” ------------ 第十三章 计从 这话才一说完，李沛就闷声道：“恩，昨日傍晚，甘游老大找我吩咐，今天且先照常安排。不必在早斋中克扣小沙弥们的饭食了。” “当初甘老大还找我算过，克扣小沙弥们一半的耗费，每日就是几斤米，外加柴火损耗，一个月至少可以挣五六两银子的。” 李沛纳闷道，他并不知道，方皓泽曾在甘游面前力陈克扣沙弥伙食的危害。 果然，李沛的话音才落，方皓泽眼睛就瞥见两位杂工大哥，提着大桶稀饭走了出去。看着大桶的沉重模样，的确没有克扣。 眼见了这一幕，方皓泽心里就稍微放松，脸上也微微笑了一下，只是却没有说话。 昨天，他曾劝说甘游两件事：一件是投靠清福寺二号人物，西堂。另一件事情，就是叫甘游暂缓对小沙弥的克扣。 原本，方皓泽都已经做好了要过几天，甘游才有决断的心理准备。 可是没想到，只是才到傍晚，甘游就召集了李沛，做出了选择，先命令李沛暂停了克扣一半小沙弥早斋的行动。既然如此，那投靠西堂，估计也在进行之中了。 “看来，事情的进展，比我想的要快多了。”方皓泽心里想：“甘游如今都这么缺钱，还能忍住贪恋，不对小沙弥下手，说明他如今的处境，果然很艰难啊。那我下一步行动，就有很快展开了。” 不说方皓泽在这边的走神，后厨之中的人，还对克扣小沙弥早斋的命令，不停讨论着。 “我觉得，甘老大还是太仁慈了，这些小沙弥偶尔少吃一顿，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甘老大这次为了争典座的位置，花费不小，正是缺钱的时候，如今可又是断了一个财路了。”李沛一边说，一边往自己面前端了一碗粥，还顺手拿了一个馒头。 “真是贪婪，自己吃饱了饭，就不管别人死活。”方皓泽注意到这一幕，心里暗骂，对李沛这番话，只是装作听不见。 “要我说，其实甘老大吩咐一切照旧，倒也是好事情。小沙弥们的饭食，原本已经被我们克扣了一些，这次若是克扣的狠了，难保不出事。”老王在一旁，说了不同的意见。 “你知道屁，这主意本来就是我出的，也是前几天，甘老大私下抱怨缺钱。我才赶忙出了这么一个主意，只不过建议先试试一个月罢了。” 李沛听到老王的话，一脸不高兴地反驳：“要不是我这么说，甘老大缺的钱，少不得要从我们几人身上出。原本昨天早上，甘老大将那命令吩咐后，我也是松了一口气，谁知道到晚上就又变卦了。” 这番话说完，老王也沉默了。他虽然性格稍微还有点良心，但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对李沛的建议顿时认同起来。又想到如今克扣小沙弥饭食不成，自己难保不出点血，脸色就发苦了。 顿了顿，李沛突然想起来什么，拿眼神看向方皓泽：“甘游老大昨天早上才定的新规矩，晚间又自己推翻，莫不是你在背后出了主意？” 这话一出，饭桌上的几人，也都看着方皓泽，眼神都十分不满。大家都知道，方皓泽才进了后厨，甘游的搜刮，暂时还到不了他的头上。因此，都将自己要出血的现状，怪罪给方皓泽了。 “的确是我说的，没有错。李大哥真是明察秋毫啊。”方皓泽淡淡说，对众人不满的眼神，只当看不见。 他根本不怕后厨之中这几个人，小泥鳅翻不起大浪花。按照一般情况，方皓泽是理也不理大家的态度，自己行事难道还要左右不定？只管按计划来就好了。 不过，方皓泽还要利用这几人，不能与大家关系弄僵，就模糊地解释着：“大家眼睛要放的长远一些，不能总盯着眼前的小利。” 他首先拿了一个大帽子扣到众人的头上，这是辩论的首要。先给一个观点，越大越好，叫人不明所以。 “典座如今境况艰难，虽然说可以克扣小沙弥的食粮，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若是被有心人责备，甚至掀开到寺中，那典座处理起来，不是得不偿失吗？” “倘若晚一个半年一年的，典座将位置坐稳了，自然不怕小人。但现在，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方皓泽侃侃而谈，只说了几句，就叫众人难以反驳。 “众人都投靠了典座，才有现在的生计，若是典座有事，大家试想，还能安稳地做着厨工吗？”方皓泽话锋一转，又反问。 原本就觉得方皓泽说的很有道理的众人，被方皓泽反问，更是说不出话，顿时就觉得方皓泽的决定无比英明。 “幸好有方观城及时制止，不然后果似乎不好啊。”连李沛在内的几个人，这时候心里不禁暗想。 如今天下初平，外间虽然不是生灵涂炭的末代景象，但是不是一片繁荣。能在清福寺中干一份吃饱饭，还有油水的活计，那真是一种福气，自然要小心翼翼。 几个人心虚地抹了抹额头不存在的汗，看着方皓泽，只感觉他在心里，升起了无比高大的形象来。 “老王大哥方才说的话，才是老成，不能将小沙弥克扣狠了。稳定压倒一切，若是小沙弥们出事，那比寺中其他中层下手，危害还要更大。”方皓泽眼睛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又继续说。 这话说的更有水平，不是一味地打压众人，而是从几个人中，挑了一个最老实的盟友出来，做了一个典型。 这便是管理的艺术了，先不动声色地打压了李沛，接着又拉拢了老王。顿时将几个同时进退的老乡，划分成了两个团体。 只见老王得到了方皓泽的夸奖，一脸无措，又带着一丝得意。反观李沛，脸色通红，十分尴尬。几个人都没有意识到，方皓泽的话，如今对自己这么管用。 这一拉一压，方皓泽就稳固了在众人心里的地位。相比昨天，用一丝气势压服众人的行为，更加巧妙。 “唉，是我多嘴了，大家还是吃饭吧，反正一切，都有典座做主。”方皓泽心里冷笑，感觉自己一番口舌有了效果，立即拉出了甘游的的虎皮。 众人终于不住地点头说：“还是观城说的对啊。” ------------ 第十四章 米行管事 早斋，因为方皓泽的一番话，众人吃的很不是滋味。 李沛和老王等人，一边吃饭，一边不住地偷瞄方皓泽，心里头一阵畏惧加佩服。几乎忘记了对方，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少年。 “还是甘老大有眼力，从这么多沙弥中，挑到了方观城啊。”李沛心里不住感叹。 被几个人连番观察，方皓泽也是一清二楚，他十分坦然地吃了早斋，心里却想着方才李沛说的几句话。“甘老大私下抱怨缺钱。”“甘老大缺的钱，少不得要从我们几人身上出。”…… “看来，甘游的手下，比自己想象中，更不服气他。”方皓泽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冷笑，又吃了一口白面馒头。 这馒头是老面做的，又香又有嚼劲，吃到嘴巴中，一丝丝甜味渗出来，十分美妙。 这具身体，已经有两三年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饱饭，最近两天吃到什么食物，都感觉无比美味。 将最后一口馒头咽下去，感受又一丝能量，补益进身体。方皓泽才满足地，放下了筷子。 这具身体，因为自己的转生，能百分百吸收食物中的营养，非常受用。虽然原主人，也曾经锦衣玉食，身体良好，但是这两年清苦的日子过下来，也亏空许多。 否则怎么会一个高烧，就归了天，给方皓泽捡了肉体，顺带还接了这么大一个因果。 “要不是在清福寺中，有甘游这个因果需要了结，我大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将身体养好，出了寺庙，就是海阔凭鱼跃啊。”摇了摇头，方皓泽轻轻叹气，心里默默念叨着。 因为后厨中的活挺多，大家都有事情要忙，这顿早斋吃的飞快。 方皓泽照例拿了两个馒头，就要带给小缘。问罢了李沛，今天要打交道的商行情况，才怡然走出，气度非凡。 这潇洒不已的身影，给李沛等人留了下深刻的印象：“果然是自小才能练出的修养啊，官宦之后，毕竟有气度。” 出了后厨，方皓泽直奔山门殿。将馒头给完小缘，方皓泽就来到山门殿外，等待镇上的米行管事。 清福寺可是方圆几十里地界上的大寺庙，虽然逢年过节，香火旺盛，游人如织，但清福寺的具体位置，却不在城中。而是在城外几里外，一处小镇上，取了闹中有静的意味。 说起这小镇，名曰芙蓉，紧靠大信世界新朝的陪都……金陵。 芙蓉镇是陪都金陵的西北门户，弋江河穿镇而过，水运发达，交通便利，是来往金陵货物流通之地。清福寺的一应商品，都从这镇子上采购。 但这并不是正常现象，大信世界，不少寺庙都有田地，掌握许多佃户，除了香火钱以外，田地上的各种产出，也是不菲。 可惜兵荒马乱，改朝换代后，清福寺的不少田地，如今也是抛荒了。 佃农，自然是没有的。天下刚刚经过一轮清洗，又空出了许多土地，农户都有田地，自然不会来帮清福寺种地。 如今，清福寺也就开了一两块小菜园罢了，小沙弥毕竟不多，这两块小菜园，连斋堂日常的蔬菜都保证不了。 早晨的阳光，将山门殿外，铺上了一层金色的光彩，方皓泽站在山门殿门口，就似一位知客僧般，面色平静地远眺前方。 不多时，三个人影，出现在山门殿外的坡道上。方皓泽定睛看去，这三个人中，有两位推着两辆独轮车，上面压着三五个米袋，行动之间颇为吃力。 三人中打头的，戴着一个帽子，身穿棉布长衫，走动之间非常轻快。 眼看这几人就要来到山门殿前的广场，方皓泽也赶忙走了下来，三五步之后，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就变了一脸笑容。 毕竟，方皓泽除了过来接米以外，还有一个事情要与这米店好好谈谈。 “是咸丰米店的赵管事当面吗？小子方观城，有礼了。”方皓泽双手合十道，他是个小沙弥，也剃了光头，其实应该自称贫僧。 可是方皓泽只是大信世界一个过客，更不会在清福寺中久待，才不想将自己当做一个僧人。 赵管事一张白白胖胖的圆脸，还没说话，就带着笑，一副典型的生意人状态。 方皓泽站在山门殿远眺赵管事一行人的时候，这赵管事其实也一直在默默观察方皓泽。 在赵管事眼中，方皓泽虽然一身僧袍，即使身着粗布，但身材挺拔，在晨光之中，被朝阳的光芒临身，居然有几分飘飘欲仙的气度。 走得近了，这位赵管事，得了方皓泽的招呼。心里暗自纳闷，为何今天接待自己一行的不是甘游或者李沛，怎么换了一张新面孔。他假装没有听到方皓泽自称，恭敬地回了礼。“这位师傅，见礼了。可是甘游饭头的手下？” “赵管事几日没来，倒是忘记跟你说，我们饭头如今即将升任典座。小子正是典座手下新近收的，俗名方观城，还未有法名，目前在斋堂中办事。”方皓泽一脸带笑，一边招呼，一边将赵管事往山门殿的门口引。 “多谢师傅带路。”赵管事客气一番，稍退了方皓泽半步，又转身吩咐了两位店里活计小心一点。 山门殿，是寺庙的大门，一般很少大开着。方皓泽引了三个人，绕过山门殿一直往左，走了老远一段路，来到了清福寺的后门处。这里特意开了一道门，供着来往镇上的商家送货。 “师傅，来这清福寺中，有多久了？”咸丰米店的赵管事，一边走路，一边还跟方皓泽套起了近乎。 “已然有两年时间了，真是时光如白驹过隙。”方皓泽得了这一问，脑海中自然流露出这身体几年来的悲惨时间，张口就回答道。 听到“白驹过隙”这个词，赵管事立即肃然起敬：“师傅应该读过不少书？竟然是出口成章。” “管事过奖了，只是些许读过一点。”方皓泽淡淡笑，这身体的原身父亲可是二甲传胪，言传身教了几年，自然不凡。 说话间，几人已经穿过了后面，来到斋堂之中。 ------------ 第十五章 压价 几人进了斋堂的后厨，里面静悄悄的。 寺庙中刚刚用过朝食，离哺食还有一段时间，李沛等人都各自休息去了。 进了后厨，米行的几位店员，熟门熟路地推着小车，来到西边墙角，两个大米缸边，随后站定。 “师傅，米已经送到了，咱们现在来过一个秤吧。”赵管事圆脸上，笑容绽放的更盛了。这一趟过来，又做成了一笔生意，虽然量不大，但也是细水长流了。 他眼睛看着方皓泽从后厨一堆杂物中，找出了一杆大秤，又一路提着过来递给自己。 “我年岁尚幼，就劳烦赵管事和两位大哥称一下，我在旁边看着就成。”方皓泽淡淡笑着。 这秤米入库，也就是一个过场，自己不论记了多少米，算了多少钱，到最后还是甘游说了算。 好像这次，自己入缸两百斤大米，到甘游那里，可能就记成了三百斤，平白赚了寺庙中一百斤米钱。 至于账目，方皓泽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八成是有明暗两本。当然，暗账可能只存在于甘游的脑袋里，李沛等人没念过书，想不到这其中的门道。 “那也好，劳烦师傅站我身边吧。”赵管事想了想，又特地提醒了一下。 说完，他眼神示意一下，就有一个店员抱起一袋米，挂到秤钩上。赵管事大喝一声，提着秤杆就将那袋大米拎起来，拨弄秤砣直到秤杆呈现水平，才捏着秤砣的线，猛地将手一松。 “师傅请看，这一袋米共有50斤。”赵管事将秤杆递到方皓泽面前，正是50斤。 说完，赵管事又将米袋里打开，不停地从内里往外翻着米。这米的确不错，没有什么掺沙，而且也是新米，没有霉变。 显然，这赵管事办事讲究，且不蒙人，也是地道的生意人了。这一番行动，看的方皓泽也是连连点头。 如此反复了几次，这一批米总算在方皓泽的监督下，入了库。赵管事抹了抹额头的细汗，从怀中取出一个账本，又拿了一截削的细细的炭笔，一股脑递到方皓泽面前：“劳烦师傅签一个字吧。” 原先，入库一般都是李沛等人来监督的，他们也只是按个手印而已。 至于签字，这事情从不过甘游的手。为的，就是不留破绽，万一被甘游被人揪出来贪墨了米钱，签字的人就是背锅。 正因为冒着风险，所以签字的或者按手印的人，才能分到多一点的好处。 在心里冷笑一声，方皓泽毫不犹豫地取了笔，端正地写下了这身体原主的名字。 钱财于他是浮云，至于这账本是否有天成为贪污的罪证，那更不是事了。一旦扳倒了甘游，自己就离寺，自然不担心这签字里面的门道。 赵管事眼看着方皓泽将名字签下，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他生怕对方犹豫不肯担责签字，没想到这小师傅看着年纪不大，行事却这么果断，不由地在心里又将方皓泽高看了一眼。 再等到方皓泽将账本递回来，赵管事低头一看，虽然用的是炭笔，一勾一画依然很有章法，这字体竟是标准的楷体，隐隐有大家风范。 “师傅这一手字，真是不凡。”赵管事忍不住夸赞。 “哪里，也有两年没动笔了，生疏了许多，赵管事谬赞了。”方皓泽淡淡一笑，客气了一番。脑海中却浮现了这身体原来小时候的许多记忆，自己祖父、父亲督促学习的一幕幕来，身周的因果线居然为之一紧。 “喝……咳咳……”方皓泽没忍住，被这因果线一捆，呼吸一滞。 “师傅这是受了风寒了？”听到这几声咳嗽，赵管事也收起了账本，赶忙问。 方皓泽摆了摆手：“无妨，只是呛到了。” 说完，对赵管事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心里却是冷了下来，想着：“因果线的束缚越来越紧了，真的要加快动作，该要斩断的需要斩断，需要完成报应的，也不能再等了。” “果真没事？”赵管事又关切了一句。复又说：“那我这趟米粮也交了，一共两百斤无误。另外还要劳烦师傅对甘典座说一身，下个月就可该结钱了。” 说完，他就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要转身离开。 “管事稍等，小子还有话要跟你说一说。”就在这时，方皓泽突然开口。 “哦？”赵管事才转了一半的身体，这时候又生生停住，他注视着方皓泽，一脸疑惑。 “是关于这米行生意的，不知道管事可愿意听小子叨扰？”方皓泽脸上笑着，说话虽然客气，但是久居高位的气质不经意地露了出来，叫人难以反驳。 “既然如此，还请师傅指教。”赵管事垂了眼睛，心里就一个咯噔。“莫不是要换一家米行合作？我们已经给的是最低价了啊。” 他心里一阵腹诽，这甘游肥头大耳，十分贪婪，听说每次送来的米粮，事后入库都要加上近三分之一的数量。尤其是，甘游对自己压价极低，咸丰米行也就是看在细水长流的份上，才接了这单生意。 “这生意，委实难做啊。”赵管事心里重重感叹，嘴上连忙又问：“师傅，可是甘典座，有什么吩咐？我们咸丰米行，米价已然极低了，可是不能再压价了。” “赵管事不要急，典座没有要换一家进货的意思。”方皓泽笑笑，搬过脚边的一个凳子，递给赵管事，自己也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就是我想代表典座，跟你商量一下往后的合作。”方皓泽心知，估计对方是误会了什么，但是他决计不戳破，扯着甘游的大旗，正好行事。 “赵管事，新朝初立这几年，天下承平，粮食产量应是一年高过一年了，相应的，这米价应该是一年降似一年才对。是也不是？”方皓泽定定地看着赵管事问。 “这，师傅说的也没有错，前年一斗米要1200文，到今年一斗米就是1000文了。”赵管事一脸苦涩地说着。心想，果然是来者不善，甘游想必又要压价了。 大凡太平年月，米价都是下降的，甘游他们被咸丰米行蒙在鼓里，可这却瞒不住方皓泽。 “既然如此，我也问过李大哥了，咱们清福寺采购的米价，却是几年没有变过了。”方皓泽言谈间，十分直接。 ------------ 第十六章 合作方式 清福寺斋堂后厨，方皓泽和赵管事相对而坐。 前者面色轻松，后者表情苦涩，正好成了鲜明的对比。 “因为米价长期看跌，而咸丰米行几年来，还是原价，典座也就寻思着，重新议论一下价格，倒不是再换一个商家。”方皓虽然言语叫你无法拒绝，但脸上却看不出以势压人。 商人逐利，米价即便下跌，要不是方皓泽了解行情，清福寺估计还要被蒙蔽很久。 典座甘游虽然有点聪明，可都是用在狠辣内斗上了，一味地克扣小沙弥，还将自己仅有的几个老乡随意鱼肉。 这样的人，只会一味地找咸丰米行压价，要是咸丰米行咬紧牙关不松口，也就罢了。 但实际上，压价也是一门技术活，也有许多手段和理论。在主世界，还有商业谈判一说，这对方皓泽来说，也是小菜一碟。 他脸上带着一点微笑，直视赵管事。这回借着甘游的大旗，故意在这里压价，实是有原因。 一是，自己这原身也是小沙弥出身，知道吃不饱饭的苦楚。甚至因为营养不良，竟然一个高烧就病死了。 要是能压低一点价格，那甘游说不定也能多少给小沙弥们添补一点食粮，说不定还能为自己的因果线松上一松。 但是压价最主要的目标，却是叫这咸丰米行还有赵管事，在心里种下一颗不满的种子。 为了扳倒甘游，以全了这身体的因果，方皓泽手中的牌面不多。他已经陆陆续续布局了，李沛等人是一方面，咸丰米行也是一方面。 试想，咸丰米行的人，在方皓泽对付甘游的关键时刻，找上清福寺，对甘游来一个落井下石，那结果一定不错。 “唉，这位师傅，你有所不知。虽然米价连连下降，但是太平时节，人工啊，运费啊一应花销可是越来越多了。”赵管事苦着脸分辨。 他对方皓泽十分警惕，这位小少年气度不凡，行事有章法，只能咬紧不松口。 “虽然这两年，一斗米的米价降了200文，但光是人力，就从一个月200文，涨到250文了。”赵管事指了指身后站着的两位粗壮汉子，一脸诚恳地说。 “师傅只盯着我们米粮的进价便宜了，却不知道其他的花销了，要是再压价啊，那我们说不定还得亏本。” 赵管事一边说，一边双手直摆，一张和气的圆脸，简直要皱成了一块柿饼。 “话也不能这么说，赵管事，你欺我年少，却不知我心中早就有数。”方皓泽立刻反驳，面上带着看透一切的表情。 “太平年代的生意，是越来越好做的。虽然你们米行成本走高，但是销量估计涨的更快吧。” 方皓泽张口就说了一个，对方不能反驳的论点，这也是必然的。 太平盛世，农民的土地增加，米粮出产越发多，原材料价格也就低了下来。另一方面，人工、土地等等价格会涨高。 但与此同时，人群的消费力也就提高了，产品销售量也提高了，利润也就提高了。 历朝历代，都是如此，这是最简单不过的经济原理了。方皓泽从主世界接受过知识大爆炸时代的洗礼，自然懂得这些道理。 “这……”赵管事张着嘴，终于哑口无言了。 他平时也是接人待物十分老练，一张嘴巴更是舌灿如花，没想到自己米行生意上的数据，被方皓泽说了八九不离十。 这些可都是米行轻易不对外的信息，这小少年怎么知道的？若说是他猜的，可也做不出这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吧。 赵管事只感觉嘴巴发苦，心里的许多话，终于汇聚成一句：“不知这位师傅，如今是要谈出什么章程来？” 随着赵管事的低头，方皓泽立即感觉身体周围的因果线，微微地松了一点。 他按下脸上的喜悦，平静地对赵管事说：“我是这么想的，首先呢，我们将今年的米价，每斗降100文。” “什么，100文？”赵管事惊地站了起来。“这也太多了，我们一年才几百两银子的交易，每斗米还要降低这么多钱，不成不成。” 赵管事站起了身，佯装要走。他估摸着，方皓泽虽然少年老成，但是未必能招架他的无赖，自己只要这么一走了之，后面压价的行动，估计又和之前甘游多次压价一样，最后不了了之了。 刚刚迈开步子，身后就传来一阵声音：“赵管事若是真的要走，那我们也就换一个米行了。” 说话的正是方皓泽，他也知道，以往甘游屡屡想压价，都没有成功。这固然是赵管事不想松口，另外也是念着每年赵管事还有一些孝敬，多少有点人情。 但是这些，与方皓泽有什么关系？如能替清福寺换一家米行，既能叫小沙弥们多吃一顿饱饭，也能更多地满足甘游的贪欲，那不是两全其美吗？ 退一步说，方皓泽还能借着换米行的机会，去镇子上走一走，探听一番这世界的虚实呢。这几天在清福寺中，他早就摸了清楚，全寺上下就没有一点法术的痕迹，已经十分纳闷了。 果然，听到了方皓泽这么说，赵管事生生地停住了脚步。 他立刻转了身，丝毫没觉得尴尬，换了一个笑脸说：“师傅，其实价钱还能再谈的。我们两家也是老交情了，换一家又何必呢？” “那就要看咸丰米行有没有诚意了。”方皓泽看着赵管事一张圆脸，心里全然不以为意。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咸丰米行也是甘游的帮凶了。若是早早地将米价按照行情稍微降一点，又怎么会令一众小沙弥面有菜色。 “真的不能少降一点吗？不如改为，每斗米降50文？”赵管事犹自不放弃。 “100文，这个不能商量。另外，原先季结的米钱，现在改为半年结。”方皓泽不但没有松口，反倒又提了一个新的要求。 “这位师傅，你如今提的要求，真的是新任典座的意思？”赵管事一时间气结。他可不记得，甘游竟然是这么有头脑的人。 “当然是上峰的指示了。”方皓泽脸不变心不跳地回答。 ------------ 第十七章 西堂来访 清福寺本就安静，方皓泽提出了两个决定后，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几乎针落可闻。 一时间赵管事也不知道如何接话了。他张着嘴，嗫嚅了几下，最终才有气无力地说：“这个要求，不但降价还要压款，还真是……。” 好好地，只是像往常一样，来送一点米罢了。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他只感觉额头太阳穴一阵突突。 方皓泽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也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赵管事。压价的决定，仍旧不会改变。 主世界学过一丁点历史的人都知道，在社会生产水平低下的古代，能做粮食生意的，都是大商家。每逢收粮的季节，都是几万担的粮食往仓库中收。一旦逢着灾荒，囤积居奇的也都是卖粮食的人。 “敢问小师傅，这真的是甘典座的指示吗？”赵管事顿了好久，才又问。他现在怎么也不相信，甘游这么有智慧，要不然米价早两年就降下来了。 “当然是典座的意思，不过具体怎么说，却是我斟酌的。”方皓泽一笑。 “但是贵寺真要这样，我恐怕东家也不会答应，看来这笔生意，还真是难做下去了。”赵管事叹了一口气。 “管事何必如此气馁？我还没说完呢。”方皓泽终于站起身，向已经准备离开的赵管事走近了几步。 “虽说，咱们清福寺的米粮钱要改成半年一结，但是和以往先粮后钱的方式不一样，今后我们都是先预付钱，后给粮。”方皓泽边走边说。 咸丰米行不能逼很了，毕竟这家店受了甘游不少气。要是换一个新店家，对甘游的愤懑积累不起来，可就坏了大事了。 且说方皓泽“预付”这一关键词才出口，赵管事的眼睛也是一亮，这生意倒是可以做。 赵管事站在原地，心里不住盘算。“一年清福寺生意往来，怕是有500两上下，若都是预付，这笔生意不占成本，倒是可以做了。” 想了想，他圆圆的脸上，终于愁容消减。“如此，倒也不是不可以了，我也不用请示东家了。” “这样最好不过了，那我送送管事，今天辛苦你了，下一次结钱的时候，我就跟典座说明。”方皓泽热情地扶着赵管事的肩膀。 他一路带着几个人，一直将赵管事送到山门殿外，目送着几人离开，才转身往清福寺深处走去。看目标，正是甘游的寮舍方向。 还在路上的方皓泽不知道，甘游的寮舍中，此刻正有一位客人。 这人年约六旬，样貌清癯，身穿长方形布块纳缀缝制而成的大衣，显得很有威严。这衣服，在大信世界中名为“纳衣”，是僧人们的法衣，不少俗家人习惯称呼其为“袈裟”。 “明悟啊，老衲突然冒昧来访，还请见谅啊。”这老者十分客气地说。 他刚刚自称老衲，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可以这样自谦的。在清福寺，有资格穿纳衣的，也就四位首座而已。同样有资格这样自称的，也就四位首座。 “哪里哪里，明心西堂来访，倒让我十分惶恐。要是有事，你叫随侍的小沙弥来唤我一下就好，何必劳驾您亲自跑一趟呢。”甘游在清福寺中，法名明悟。 他此刻被对面老者喊了法名，一脸恭敬地回应，在小沙弥面前凶狠的肥头大耳，此刻在监院眼中，倒有几分呆萌。 原来，这位清癯的老人，就是清福寺中二号人物，西堂首座，明心法师。 “无妨，无妨，我今日闲来无事，就到几大执事处都转一转，坐一坐。”他面对着甘游，眼神和蔼地说着话，好一副得道高僧的样子。 其实，明心法师来找甘游，其实于理不合。照理，他如果有事要跟甘游说，该唤一个小沙弥来叫甘游去找自己的。 像现在这样，独自一人来到甘游的寮舍中，就显得有失身份了。 但明心也是迫不得己，自己的寮舍紧挨着住持的寮舍，平常接人待物都有许多不方便。这一次来找甘游，还是借着到几大执事处分别坐坐的理由，挨个转了一圈，终于摸到了甘游这里。 明心脸上带着笑，眼睛微眯，直视面前的新任典座。心里却想：“看来这新任的典座颇为识趣，也不知道他要靠向谁。” 原来，明心法师和方皓泽分析的一样，手中没什么势力，好不容易清福寺中典座换人了，就急忙跑过来，试探一下口风。 如今清福寺四大高层，堂主唯住持马首是瞻，后堂是个和稀泥的，平时寺院中的很多重大事情决策，自己这位西堂，常常被住持压下，十分憋屈。 所以这位新典座，就是他要极力争取的对象。八大执事掌握清福寺中的俗事，乃是实权派，能多抓一两人，就代表手中的牌又多了一张。 “西堂折煞我了，您这一来，简直就是蓬荜生辉啊。”甘游面上的笑容就要绽放出来一样，十分热情。 他忙不迭地一边沏茶一边说：“也是巧了，前几日有几位香众，给我供奉了两盒青云茶，平时我也舍不得喝，西堂来了，正好可以招待。” “哦？居然是青云茶？这茶产自青云山，是不可多得的佳品啊。传说青云山顶峰，还有一株神茶树，每年生出少许茶叶，名为日伏。喝了一杯，就能成道啊。” 明心法师来了兴趣，也一脸期待地看着甘游沏茶。 “也就是传说，不知道真假。但是这青云茶，的确风味不凡啊。我这两盒，也不过是外围山系中出产，算不得十分珍贵。”甘游笑的矜持，很快给明心法师倒了一杯茶。 后者捧着茶杯，轻啜一口，立刻陶醉的闭上眼，良久才睁开道：“果然还是这个味道，说起来，我去年也得了少许，早就喝完了，没想到在典座这里还喝到了新茶。” 明心法师慢慢放下茶杯，一脸似笑非笑。 这句话说的很尖锐，甘游不过才升为典座，一直是小小饭头，怎么有钱买到这么好的茶叶，这钱都是怎么来的？ 甘游被这一问，心里一慌。强自说：“也是我老家的几位香众供奉的，我平时哪有机会享受这么样的好茶。” “哦。”明心法师点到即止，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立刻转移了话题：“三日之后，明悟就要正式升任典座了，可曾想过，日后如何安排？清福寺可是不小，需要好好计划啊。”明心法师说到这里，眼睛直视甘游。 这句话，已经暗示的十分明显了。虽然说的是日后的工作，但实际上说的，却是甘游准备怎么站队。 “西堂身上，也肩负了监院的职责。乃是我清福寺一众俗事首职，我自然要听西堂的安排。”甘游心里一动，想起方浩泽日前劝说他的话，立即对明心法师表态。 ------------ 第十八章 站队 得了表态，明心法师却不立刻接受，又继续开口问话。 “话说的没错，唉，其实我们清福寺虽家大业大，但是住持不耐管理，我肩膀上担子也重，住持很多时候还不理解我。就靠着你们这些执事，才将清福寺维持了下来。” 明心法师佯装叹气，看着甘游说：“若是住持绕过监院，直接对典座吩咐，你当如何做？” 这句话问的简直不能更加直接，其实就是要甘游直接表示衷心了。 被这炯炯目光直视，甘游此刻也硬着头皮：“当然还是听监院的吩咐，住持清贵，怎么能沾手我们的俗事呢。” “说的好。”明心法师抚掌赞叹，满意地看着甘游。“住持今年也已古稀，早晚有一天，我要接过清福寺，典座这么大才，想必未来也是寺中栋梁。” 这赤裸裸的拉拢，叫甘游心中火热。当下就说：“不错，有西堂在，未来清福寺家业一定蒸蒸日上。” 他已经听出来西堂的意思，暗示将来，住持西去后，西堂必定要坐上住持的位置。 那后面的栋梁之词，就意味着要给甘游升座。八大执事已然算是寺庙高层，要是更上一层，已经是四大首座的级别了。 自己如今还年轻，还有许多时光，未来必定还能争一争住持。 想到这里，甘游眼里不由地闪过一丝贪婪，同时又庆幸：“幸亏方观城那小子，前日跟我分析过，要不然这份机缘就要平白错失了。” “好好好，你是个好样的。”明心法师此刻很激动，得道高僧的形象几乎都维持不住了。 也由不得他不高兴，如今清福寺四大首座中，他和后堂就是边缘人物，后堂平常更是墙头草。 一旦清福寺有决议，四大首座住持一派至少要占了两票，往往后堂还倒向住持，自己就是孤掌难鸣。 只有借着监院的职务，尽量掌握下中层力量，可是八大执事，禅堂几乎是历任住持的自留地，目前由清福寺堂主兼着，是彻底的住持派。而方丈室负责人衣钵和职掌书翰文疏的书记，更是住持的身边人。 在这种情况下，原本是清福寺排名第二的西堂，势力忽略到不能计算，所以甘游还没上任，就赶紧过来探口风。 如今，得到甘游的肯定，所以明心法师才十分喜悦。他立刻也就开口：“等住持西去，我们要防着他将位置传于堂主，这样一来，我就能再进一步，将空出来的西堂运作给你，也不是不可能。” 着就是画饼之言了，但是胜在明了。明心法师也知道，甘游和一众老乡没多少学问，也不用拐着弯子说话，直接就给甘游指定了一个目标。 听到这话，甘游压抑住内心的激动，赶忙说：“西堂这话，放在心里就好，您放心，有事我会去寻您。你若有吩咐，以后安排身边的小沙弥过来就成。” “恩，眼下倒真有一件事。”明心法师此刻也稳定了情绪，话锋一转。 “不知西堂有什么事情？”甘游刚刚给明心法师新添了一杯茶，此刻手中也是一顿，心中就有一丝不好的感觉。 “三日之后，住持要为你任职，那你原先所任的饭头，就要空了出来。”明心法师看了一眼甘游道：“我手下的一个库头，刚巧最近想动一动，你这空下来的职位，不知可否建议一二？” 清福寺的规矩，一般升职之后，调离原职位的人，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指定后来者。饭头不过是一个小小头目，原本甘游准备将这职位交给自己信任的李沛。 但是明心法师这么一说，他就沉吟了下来。 首先，自己的老乡就错失了一个升职的机会。其次，西堂就借此将手伸向大寮之中。 这样的话，斋堂之中钱粮克扣利润，是不是就要分润给西堂了？甚至原本孝敬给四大首座的钱财，被西堂手中的人直接插手后，分配起来又要变动？ 几乎是下意识地，甘游就要出声反对，但是当他抬头看向脸色似笑非笑的明心法师后，才改口坦白：“不瞒西堂，我原本就想将饭头给我斋堂中的老伙计，毕竟也有经验的。斋堂事务看似简单，但是内接众僧，外应镇上的各商家，没有一定经验，恐怕很难当任。” “这有何难，我手下的几个库头，哪一位不管着一个库房，精细之处还有胜过斋堂。”明心法师直接道。 这位老法师，对饭头的职位也是志在必得。他本来这次来寻甘游，就有两个目的，其一自然是试探口风，其二就是将饭头的职位拿到手中。 要是甘游投靠自己，饭头这一职位，就是投名状。但要是甘游并不投靠自己，自己身为西堂和监院，虽然在话语权上逊色于住持，但是要对甘游刁难，也很容易。 甘游脸色变了几变，他也看出来明心法师的想法。被人硬生生地夺走一块肥肉，感觉并不好，但是形势由不得人。 良久，他压着火气对明心法师说：“既然西堂有更好的人选，那就任凭西堂做主吧。” “恩，你放心，我这库头到了你手下，还是任你管理。我倒不会插手大寮的事务，说到底，我这监院的职务，可管着全寺上下，也没心思关注你们斋堂。” 明心法师也知道，自己将手伸向了斋堂后，会引得甘游的不快，但是嘴上仍旧安慰起来。说起来，前任典座是住持的人，明心一直对大寮诸多事务不甚明了，此刻正好借着机会，将手中人安插进去。 说完这话，明心法师就站了起来。“老衲也在这里耽误许久了，手上也有许多事情，这就先告辞了吧。” “西堂稍等。”甘游眼见对方起身，也马上站了起来，转身从寮舍的柜子中取了两个小盒：“这是老乡们供奉我的青云茶，西堂是爱茶之人，还请拿去。” “怎么能夺人之好？”明心法师不住推脱。 “西堂为何这么说？你是监院，未来还要对我这典座多多指教，这点俗物，还望西堂不嫌弃。”甘游硬是将茶叶塞到西堂的手中，并一路将对方送出门。 且说甘游目送着明心法师走远，脸上瞬间阴沉起来，深深了看了对方背影一眼，就转身进了寮舍之中。 回转了身体，方才坐下。外面传来了“笃笃”两下敲门声。 “典座在吗？小子观城求见。”正是方皓泽，他刚刚从山门殿处走到这里。 ------------ 第十九章 收网 “进来吧。”甘游刚刚坐下，听到是方皓泽的声音，就喊道。 后者轻声走进来，做了一个佛礼：“典座，今日我才接待了咸丰米行管事，言谈了几句，发现了一些问题，现在与典座汇报一下。” 方皓泽进了屋子，站定身体后，就开门见山地说了。 “嗯，你说说吧。”甘游没好气地说，他刚刚才送走明心法师，被夺了一个饭头的名额，正是心情不虞的时候。 压住了心头的疑惑，方皓泽扫了一眼甘游，面色平静地开口：“方才我接待了咸丰米行的赵管事，将这几天的米粮收了下来，今日共收了两百斤大米。” “我知道了，稍后我就记录。”甘游点了点头。 “典座，我今日多嘴，和赵管事谈了几句后，了解了我们清福寺的米价偏高，自作主张跟对方重新议了一下价格。”方皓泽垂着眼睛。 “哦，你说什么？”甘游一听，立刻站起身。清福寺每年口粮支出都有定额，能从咸丰米行压一点价格，那就能从公中的支出里多扣一点余钱下来。 想到这里，甘游只觉得心情也略微舒畅了些。他走到方皓泽面前，认真问道：“你压了多少钱？一斗米压了20文有没有？”语气中不乏期待。 “一斗米压价一百文。”方皓泽平静地报出数据，眼皮抬也不抬。 “什么？”甘游大叫。说完，似乎意识到自己太喜怒形于色，咳嗽了两声才道：“你做的不错，很不错。” 说完，甘游绕着原地，来回转了几圈，心里就盘算起自己能落下多少收益。 方皓泽冷眼看着兴奋地来回走动的甘游，心里暗暗鄙视。在过来的路上，方皓泽已经替甘游算了一笔账，这清福寺每年拨给大寮的米粮钱，大约是七八百两银子。 自己一下子将一斗米压了100文，一年下来，甘游就多了几十两银子入账。这笔钱购买力可不小，大约相当于主世界近十万信用点。 眼睛看着甘游走了几圈，方皓泽站的笔直，双手紧贴身体，目光又收了回去，同时再度开口：“典座，除了价格压了一点，我还议定，将一季度一结的米粮钱，延长到半年一结了。” “这……”甘游才转了几圈，兴奋劲刚刚下来，听到这句话，又是热血沸腾。 无他，一年几百两银子的米粮钱，在手中多拿一天，那一笔资金就能运作得利。最常见的操作，当然是放印子钱，也就是高利贷，而且还是利滚利。 甘游又盘算了一下，这多三个月就是好大一笔钱，并不比压价得到的少。 他这个时候，目光热烈地看向方皓泽，这少年比自己低了一个头还多，个子瘦瘦小小的。没来由的，他对矮小的少年产生了一股害怕的感觉。 这感觉稍纵即逝，等到自己再去抓的时候，却见到方皓泽突然抬头，对自己展现了一个笑脸，将那丝恐惧清扫干净。 “真是好险。”方皓泽心里想着，刚刚在被甘游注视的时候，一开始也是低着头，他敏锐感觉到注视自己目光，突然发生了变化，蕴含了一丝敌意，是故立即抬头做了一个笑脸。 如今自己才是十余岁的少年，一旦引起甘游的警惕，那立时就要陷入危局之中。其实，刚刚转生到本世界，明悟了这身体对甘游的因果反应后，方皓泽也曾经想过暗杀甘游。 可是多方权衡后，方皓泽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自己这具身体还是小小沙弥，身无分文，连毒药和匕首也买不到，如何能暗杀？只好步步为营，慢慢用着计谋。 甘游心底那丝恐惧一去，就暗想：“我也是被西堂压迫狠了，居然对这么一个小孩也害怕起来。” 他顿住脚步，缓缓走到椅子上，坐下来道：“你这差事办的实在好，未来还有很多事情要依仗你。” “不敢当典座夸赞，应该是我依仗您鼻息。”方皓泽连忙装作惶恐的样子。 “为了将米价压下来，再将付款时间拉长，我跟赵管事商议，改变了付款方式。将以往的货到付款，改为提前预付。” “这倒没什么影响。”甘游听到方皓泽汇报，不以为然。 实际上，最近甘游正是缺钱，提前从清福寺公中支取一些银两，正好乘机克扣一些下来，正是好事。想到这里，连连听到几个好消息的甘游，脸上都微笑了起来。 这表情被方皓泽纳入眼中，方皓泽自然知道，提前预支银两，有一部分要落到甘游的口袋。这倒是他故意如此，为的就是将甘游喂饱一点，好将接下来的真正目标说出来。 感觉火候快到了，方皓泽低下头，认真说道：“现在既然将米价压下来少许，小子就斗胆请求典座一件事。” “你但说无妨。”甘游将身体在椅背上一靠，放松了身体说。 “本寺五十来位小沙弥，饮食稍有些淡了，米价压下来不少，是否能每日添补一些米饭，至少叫沙弥们早斋的粥厚实一些。”方皓泽认真说。 他也知道，这番话或许会引起甘游不喜，但是自己身上的因果线没有丝毫松散。正好利用这个机会，试探一下小沙弥们对自己的因果线有没有影响。 哪怕甘游不松口，也没有关系，自己的诸般布局，即将收网。甘游即便不答应，也不妨害。 果然，甘游沉吟，没有松口。想了一会才开口说：“每个人的口粮都有定数，虽然米价降低了一些，但是多那么一两斗的，没什么大用，暂时就不用添加口粮了。” 甘游说完，仿佛是要给自己观点加重一些说服力般，又继续说：“你是不知道，人性最恶。这些小沙弥这段时间多加一点米，后期若是米价恢复，又降低标准。那必定要闹翻了天，你的建议也就算了吧。” “小子明白，是小子孟浪了。”方皓泽心里冷笑一声，嘴上诚恳地表态。 “没什么事情，那你就先回去吧。对了，正有事情要你带个口信。”甘游果断将话题引开，突然说。 “愿听典座吩咐，您尽管说。是什么口信，带给谁？” “你来之前，寺院西堂明心法师来我这一趟。和你之前的判断一样，西堂对我十分渴求，我也就顺势投入他手下了。”甘游淡淡说着，脸上带着一丝不甘。 “不过，这西堂也是不好相与的，开口就要了我一个投名状。将我本来预定给李沛的饭头职务，给要了去。你也是机灵的，等下午做哺食，就抽空对李沛好声解释一下。” 安排完，甘游大手一挥，就将方皓泽放走了。 ------------ 第二十章 游说 才被打发出来，方皓泽算了算时间，也快到斋堂准备哺食的时刻了，就一路往斋堂走去。 对即将要传达给李沛的话，方皓泽心中一阵喜悦，这正是游说李沛与甘游离心离德的好机会。 他压抑住内心的情绪，保持住平静的脸色，不让寺中的僧人和沙弥们注意，很快就来到斋堂的后厨之中。 巧了，今天几位厨工没有同时到场，李沛早来了一会，正独自在斋堂的一张桌子前，惬意地喝茶。 端着茶杯，李沛也注意到方皓泽从外间踱着步子走进来。于是就开口问：“观城，你今日不是接待咸丰米行了吗，这会怎么来后厨了？” 他方才一杯热茶下肚，气色舒畅，紧接着又对方皓泽招呼：“快来喝杯茶，这可是甘老大赏下来的，产自青云山，十分难得。”说完，他就给方皓泽倒了一杯。 方皓泽接过茶，笑盈盈地坐在李沛的对面，就轻轻啜了一口。茶水才入口，他差点一口喷了出去，好险才硬生生地压住，将一口茶水咽下。 低头一看，这所谓的好茶，原来大多是碎叶末。心里就暗暗道：“这甘游对待手下，也真是太苛刻了，平时还常常找李沛几人收钱，送的人情却这么不堪，真是贪婪成性。” 不动声色地将茶杯放下，方皓泽脸上带笑说：“春日百花艳，茶香最风华。这季节，正是明前茶出产的时候，难怪这么香。” 所谓明前茶，乃是春茶的一种。但凡茶叶，以春茶为贵。这其中又有明前茶和雨前茶两大类。分别是在清明前和谷雨前采摘，历来有有“一两春茶一两金”的说法。 不说方皓泽这身体前主人，也有过锦衣玉食的经历，方皓泽更是尝过日伏茶这样的绝世珍品，对茶叶自然能娓娓道来。 得到了方皓泽的称赞，李沛也满脸得意：“甘老大送了一些，叫我平时尝尝。” 这种得意情绪，正中了方皓泽的心怀，欲抑先扬，在情绪最高涨时泼一瓢冷水，想必可叫李沛，对甘游的愤恨记得更深。 他淡淡一笑，才开口说：“可惜，春茶虽好，但典座送的这些，都是碎末。真要论价格，也不过是一百文就能买到一斤，在茶楼酒肆中，这种碎末茶，倒都是免费赠送的。” 说完，方皓泽看了一眼李沛，又装做失口道：“李大哥莫怪，我也不过是想起从前在家中喝到青云茶，一时感概，触情生情，不是说这茶叶不好。” 此刻，李沛脸色也有点不虞，不过听了方皓泽的解释，还是忍住了。他脸颊微红，只是低着头，又往口中灌了一杯茶水。 这种喝茶的方式，全然没有雅意，在行家的眼中，可被谓之“牛饮”。 但方皓泽并没有停住话题的想法，又继续说：“说来，我刚刚也去典座那有事，我去的时候，他也在品茗，杯中留了一些茶汤。我看那茶叶饱满，色泽翠绿，芽尖肥硕，倒是正宗明前青云茶。” 也是方皓泽眼尖，看到了甘游刚刚招待明心法师的茶水。结合李沛的话，立刻就知道了，估计甘游买了一些好茶叶，把店家送的一些搭头，尽数丢给李沛做人情。 借着这个机会，将这些意思，蕴藏在话中，悄悄地送给李沛。 后者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但也是懂得人情世故，听到方皓泽的暗示，就知道了意思，心里就对甘游生出一股气愤。 将手中的被子往桌上一放，李沛脸色绷不住：“我也是个粗人，不懂品茶。往常家贫，连茶叶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倒叫观城看笑话了。” “李大哥何必自贱，人不能生而知之。”方皓泽将对方的情绪收在眼中，语气温和地劝慰。“我虽然年纪小，但经历过破家之难，悟出了一个道理，豪杰总在行伍间，大恶多在庙堂中。” 自顾自地又添了一杯水，方皓泽又慢慢开口：“像李大哥这样的忠诚厚道之辈，才最是难得，典座得了你的投效，应该珍之重之才对的。” “甘老大待人，多年来也就是如此，我也是无可奈何惯了。”李沛脸色略有郁郁，对方皓泽的话生出了几分认同感。 脑海中不禁回想起，多年来在甘游手下的种种经历，竟生出了几分所托非人之感。不说平时克扣自己，收取孝敬了，连送点人情，都是这么卑贱的东西，平白受了新人的取笑。 方皓泽心思敏锐，察言观色之下，感觉自己添加的火候也快差不多了。他继续啜了一口水，任凭苦涩入肚，才缓慢将茶杯放下。同时，直视着李沛开了口。 “李大哥，我刚刚从典座那回来，也带了典座的一段口信，此时无人，正好要跟你说。” 感觉到方皓泽一脸正色，李沛也不由地端正身体。 这位汉子被方皓泽一盯，突然感觉，有一丝不安。“甘老大到底传了什么吩咐？莫不是这个月又要增加孝敬了？也难怪，他最近正缺钱呢。”李沛在心里嘀咕，倒没往别的地方想。 轻轻咳了一声，方皓泽就说：“你也知道，典座在清福寺中没什么根基，以前也就是饭头。所以这次升了典座后，他找到西堂明心法师，投靠了过去，这也是好事。” “嗯，你说的没错。只有甘老大站稳了脚跟，我们才能过上好日子。” 李沛得了这个消息，心情才放松下来，他不明白方皓泽怎么做出那种严肃的态度，心里就腹诽：“我当是什么事情，这样一来，甘老大的地位稳固了，对我可是好消息。他一早就答应过我，等他正式赴任了，饭头就留给我做了。” 想到这里，李沛脸上就掩不住欢喜，眉眼间的情绪，几乎要满溢出脸庞了。 方皓泽淡淡地将李沛的表情收在眼中，心中冷笑，嘴上就开了口：“可是既然投了西堂，典座也要有所表示，这头一个，就是将预定给李大哥的饭头职位，交给了西堂安排。” 听到这句话，李沛脸上的喜悦突然定住了，还没来得及说话，方皓泽就继续开口：“西堂手中也有不少库头之类的，我估计是有一位要来我们大寮之中，做大家的领头了。” 直到此刻，李沛的一张脸上，笑容全数收了，终于变得铁青。 ------------ 第二十一章 动摇 气氛很沉默，李沛也不是有城府的人，突然间，他抓起桌上的一个茶杯，猛地掷到地上。 “啪”陶制的茶杯，一落地，顿时四分五裂。再看李沛，脸上原本铁青的表情，也稍微缓和一些。 他闷闷地坐着，口鼻不住地呼哧呼哧，胸膛起伏不平，显然情绪仍旧很激动。 方皓泽没有说话，淡淡地看着李沛，眼看着他逐渐冷静下来，才终于开口说：“李大哥稍安，我相信典座也并不愉快，但现在形势比人强。” 一边说，方皓泽还一边站起身，走到李沛的面前，右手放在其肩膀上道：“你想，西堂既然开口了，典座除非用大力气，不然也只能明哲保身，将原本许诺给你的位置，拱手让出。” “可是，这原本是我的，甘老大怎么如此不顾我们呢？”受到方皓泽言语一激，李沛也开口说道。 他在心里，可是有一万种委屈，不仅仅是委屈，还有怨恨。除了怨恨，还有一些自怜。“我怎么跟了这样的人，干了许多年？” 突然间，李沛冒出这个想法，下一刻，一颗心就犹如猫爪一般难受。 就在这个时候，方皓泽偏偏也在身边安慰：“我也十分理解李大哥，但是既然典座已有了选择，那我们除了接受，还有什么办法？” “说起来，我也为李大哥感到不平。毕竟你也是典座的贴心人，忙前忙后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机会。就这样被典座拿来买了自己的平安，实在略有点寒心了。” 这一番赤果果的挑动，原本不是方皓泽的性子，但他担心要是不说直接一点，李沛这粗鲁汉子，不一定能下定决心，对甘游生出反意。 “你说的简单，我们这些人，说白了在清福寺中也是毫无地位。真要恶了典座，他也有的是办法将我赶出寺。”李沛这时候也冷静一点，语带不甘地反驳。 这时候，李沛心里已经认同了方皓泽的观点。 “是啊，李大哥说的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方皓泽点了点了头，一脸认同的表情。不过他紧接着又补了一句话：“我祖上就是官宦之家，家里有一句话啊，我倒是很想跟李大哥分享。” “什么话？”李沛抬头，看向方皓泽。 “良禽择木而栖。”方皓泽眼睛一眯，吐出了这几个字。 说完，他从李沛身边走开：“我也就是为李大哥不值，像你这样能干的，该以士相待。” “算了，交浅不言深，估摸着老王大哥他们一会也就到了，我就不耽误你们干活了。早上忙了半天，身上也沾了不少米灰，这会去寮舍中收拾一下，我先告辞了。” 话音一落，方皓泽就径自走了。背对着李沛，他的嘴角上挑，露出一丝笑意。 怨恨的种子一旦生出，必定会带来毁灭。现在，方皓泽已经将种子埋进了李沛的心里，相信很快就会生根发芽了。 两天前，方皓泽一旦明晰了身负的因果纠缠后，就第一时间开始谋划。 对付这中年大汉，方皓泽已经做过评估。这位中年大汉，虽然有些小聪明，可对方皓泽来说，全然不值一提。 叫方皓泽深感提防的是，甘游身体之中，似乎蕴含了不少力量。虽然神格玉盘暂时被封，不能剧透探测甘游。但在四阶灵魂的感知下，方皓泽猜测，甘游身上应该负有一些武功。 因为如此，方皓泽不敢硬来，刺杀或者强杀，最终都会被甘游反杀。 最后只能绕着圈子，用计谋来将甘游先拉下马，事后再慢慢炮制。而这计谋说起来，分为三个方面。 首先，出其不意地打入敌方内部。此举最是惊险，但却是一切计谋的基础。当日若不是方皓泽利用独特的方式，在甘游面前露脸，在对方全是老乡团的关系网，恐怕不能如愿进入其队伍核心。 而方皓泽为了赢得甘游的信任，欲要取之，必先予之，先给甘游出了主意，还悄悄喂对方吃了自己的毒计，这样才在这小队伍中，站住了脚。 其后，方皓泽还借势压住了李沛等老乡团，并一直谋划策反这些人，以斩断甘游的臂膀。如今这个计划，也完成了差不多了。按照方皓泽的观察，李沛不但被成功策反，甚至已经恨上了甘游，只能时机到了，就可以利用李沛反戈一击。 在斩断了甘游的臂膀后，方皓泽还下了一步棋：在咸丰米行的赵管事处，埋了一颗雷。一再压价，又拖延收款的时间长度，表面上看是给甘游的好吃。只有方皓泽知道，再有几天，就是甘游升职的仪式，届时正是咸丰米行来收款，到时候局面一定很好看。 当然，以上几个步骤并不是最关键。最关键的步骤，还落在小缘身上。 正巧，想到这里时，小沙弥的寮舍也走到了，方皓泽大步迈了进去。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忙碌的小缘。 “小缘，正有事情要跟你商量。”方皓泽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的小伙伴。 “观城哥，什么事情？”听到了声音，小缘抬起头，看着方皓泽问。方才他正低着头打扫寮舍，这也是他的职司。 “在我们老家，有句古话说的非常好。”方皓泽几步走到小缘面前：“那句话叫做，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小缘手拿着拖把，一脸疑惑。 “这么跟你说吧，咱们清福寺最大的人是谁？”方皓泽叹了一口气，对小缘的恨恨道。 “你要说最大的人是谁，那我就知道了，肯定是住持啊。”小缘一脸肯定。 “在我看来，最大的人，并不是住持，而是普通小沙弥和普通僧人，简称普通人。”方皓泽一脸神秘，走近小缘，随后又四处看了看，同时压低了声音。 “咱们普通人有力量，这力量大到住持也不能不退让，大到可以将甘游从典座的位置上拉下来，还可以将其逐出清福寺。” “我们怎么能将典座赶出寺？谁有这个力量？我小缘在小沙弥中最有人缘，不少僧人也都认识，你快告诉我，我一定把那个人找出来。”小缘拍着胸脯说。 “我早就想把那个贪婪无度的甘游从大寮中赶走了，自从他上任好几年来，我一年就没几次吃饱过。” “附耳过来，我这就跟你说。”方皓泽手指一勾道。 ------------ 第二十二章 下山 不明所以的小缘，将耳朵贴了过来。 “我跟你说，这几天这样做……”方皓泽走上前，贴着小缘的耳朵说了起来，他声音压的很低。 得到交代的小缘，一边听，一边不住点头：“观城哥，你说的太对了。”“嗯，就这样，好的。” “这个简单，明天我就完成。” 这番交代，直说了一炷香的时间，一直说到了哺食快开饭，才将将说完。 这时候，小缘一脸崇拜，后退了几步，看着方皓泽说：“观城你真有主意，这下甘游那个吸血鬼，再也不能压迫我们了。” “那是自然，我这几日一直谋划，万万不可有失。”方皓泽一笑，心里默默念着：“作者君花了十来个章节的字数，就为了最后一刻，怎么会失败。” 不过，虽然胸有成竹，但方皓泽仍然叮嘱小缘说：“这事情你要快快去做，成败在于你的努力。” 小缘一点头，郑重回答：“必定不负希望。”两人又商讨了一阵，才一起去斋堂吃饭不提。 哺食吃饭，大约在下午四点左右，吃过饭，方皓泽看看了天色，还很明亮，此时正是春天，离天黑还早。 想了想，方皓泽辞了后厨中李沛等人，又跟小缘打了一个招呼，径直往清福寺云水堂走去。 这云水堂位于清福寺西侧，挨着客堂。在寺中，云水堂也是客堂的一个分支。 在寺庙中，客堂是寺院日常工作的管理中心，负责对外的联络，宾客、居士、云游僧的接待，本寺院各堂口的协调，僧众的考勤和纪律，各殿堂的管理，以及寺院的消防、治安等。 这堂口职能繁多，乃是一等一的要地，是在清福寺四大班首之一，后堂的管理下。后堂明云法师一向好说话，所以这客堂的主事，平素也爱与人为善。 三两步来到云水堂，方皓泽客气地找到云水堂负责人，寮元明情法师。寮元在寺中地位和饭头相当，也是一个中层职位。 这位僧人慈眉善目，年约五旬，方皓泽走进云水堂的时候，他正端坐位置，念着《金刚经》。 眼见云水堂中来了一个小沙弥，明情法师站了起来，做了一个佛礼道：“不知这位小和尚，来我云水堂有何贵干？” 其实，来云水堂一般没有别的事情，只有本寺僧人要外出的时候，才过来报备一下。所以明情法师，也算是明知故问而已。 “明情法师有礼了，小僧乃是新任典座明悟法师身边随侍小沙弥，正要向法师报个备。准备出寺到镇上一趟，我们大寮斋堂中，有些事务要与镇上的米行商量。” 方皓泽恭敬说着，寺庙管理也是一个大学问，里面组织严密，断断不会出现僧人随意离寺的情况。否则，这清福寺一百多僧人，居然还能随意进出，那就是乱套了。 听了方皓泽的解释，明情上下将他打量了一番，随后又转身，从身后的一个书柜中取了一个本子，递给方皓泽。 “那你将法名记下，就可以出去了，天黑入夜前，务必要赶回寺中。否则，我云水堂的僧值可不是摆设。” 僧值并不是专设职务，而是由僧众轮流值班，主要职责是管理检查僧众，相当于纠察。 不过明情也就是口头告知一下，似这般年岁，一般很少有僧众脱寺不回的。寺庙对僧人来说，既是工作单位，更是家，云游僧人即便出门，也都要客堂开具说明的。 方皓泽自然连连点头，一边在那本子上一笔一划将法名记下：“多谢法师了，镇子不远，我申时末估计就能赶回。” 下午三点到五点，是为申时，此时才是四点左右，申时末还不到五点。方皓泽估摸着一个小时，足够自己来回镇上了。 毕竟清福寺不偏远，若不是因为交通便利、又靠近陪都金陵，哪会有如此旺盛香火。 芙蓉镇可谓金陵的西北门户，弋江河穿镇而过，水运发达。是来往金陵货物流通之地。清福寺的一应商品，都从这镇子上采购。 一路穿过山门殿，来到山门外，方皓泽不多时，就来到了寺外通向芙蓉镇的大路上。 这身体的原主人，祖居金陵，两年前家中遭逢大变，金陵城中的祖宅自然被抄家。 祖父、父亲等成年男丁也均被发配，其余女眷也都打入官方贱籍，只留下寥寥几位小男童。 按照原主的记忆，当时大家各自散去，有的投奔了母家家族，有的被人收养，甚至还有人一夜之前失了踪迹，想必是被人牙子拐卖了去。 好在，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是方家嫡系唯一的男丁，有官府的造册，没什么坏人敢来打主意，但也仅此而已。 当时这身体原主，在街头流浪了十来天，天天靠着乞讨过活，吃了上顿没下顿，眼看就要饿死了。 幸运的是，有一天，这原主就在金陵城中遇到了一个老和尚，得到了老和尚的指点，一路寻到了清福寺，做了寺中的小沙弥。 这一入寺，就是两年时间了。期间从没有下过寺，十岁入寺，到现在也有十二岁了，在寺中日日做活，接触的也都是同样大小的小沙弥，过着禁闭一样的生活，很是可怜。 当时原主年幼，没什么思考。此时借着甘游的名义下山，只感觉浑身通畅，十分快乐。尤其是，方皓泽继承自身体的记忆，更逐渐浮现出来。 “那突然出现的老和尚，现在想来，还真是有古怪。”方皓泽翻检了记忆，心里就奇怪道。 十岁的孩子流落街头，在这乱世初平的时代，再是自然不过。 金陵城中，这样的孩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唯独这身体原主，突然被一位老和尚找到，还指了一条活路，细细想来定有内情。 “可惜时间太久，当时这身体原主没什么深刻印象了，也没有记住老和尚身上的特点，事后更是没有再见过这老和尚。” 方皓泽暗暗想着，只好将这记忆放下：“若还有因果联系，有一日定会相遇，现在党务之急，还是全了与甘油的因果为上。” ------------ 第二十三章 通知 没走到两刻钟，一个古朴的小镇就在面前，这就是芙蓉镇。 远远站在镇外，方皓泽第一次直面接触大信世界的风土人情。 芙蓉镇因地制宜地依水而建，整个小镇顺着水流，房屋、廊棚、小路紧密相连，形成一条弯曲扭直的街道。颇为类似主世界一些旅游景点，是那种水乡景色。 按照这身体原主的记忆，芙蓉镇人口约有几万，规模并不小，大小街道有好几条。 其中最主要的商业街，名为烟雨廊，为东西走向。两端各相交南北走向的北街、东街，形成井状的商业区，并发散开来，形成枝状空间分布格局。 在方皓泽的眼中，芙蓉镇景色美丽。穿镇而过的河道上，横过好几座高高的拱桥。 随便选一座桥走上去，这拱桥石缝里长满青草，从上往下看，在拱桥的桥洞底下，蓝衣老奶奶摇着橹，就有一艘小船吱吱呀呀地晃出来，几百只肥鸭子跟着一涌而出。 几百只鸭子背后，是树木环绕的镇子，粉墙黛瓦屋子，在斜阳的照耀下，闪烁着独特的气质，令人沉醉。 “虽然这世界从乱世中初平，就单凭这芙蓉镇的气象看，新朝颇有功绩。”方皓泽暗暗想着，脚步不停，就从拱桥过了河。 对岸，正是繁华的烟雨廊。好一条长街，只有临河的一面，商铺井然有序。这些商铺屋檐伸出，互相连接，给这烟雨廊，形成了一道从东到西的长廊，不负其名。 特地向清福寺寮元请假出来，方皓泽可不是来游玩的。这趟出来，首先要找到咸丰米行的赵管事。 才从桥上下来，走了两步，方皓泽随便拉住一位路人，将咸丰米行的位置打听出来。这米行就在烟雨廊开店，生意做的不小，有了路人的指点，他自然很快就找上门。 米行有三间门面，均大开着，中间的门面里，摆着十几种不同品种的稻米并面粉等等。左右两边的门面，有两条长长的柜台，后面站着掌柜和小厮。 早上才见过的赵管事，站在柜台外面，不时与人作揖，接待者南来北往的客人，长袖善舞，十分老练。 这时候，他正送走一位熟客，方才转身，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近。眼神一聚，正是面带笑容的方皓泽。 这不是早晨才见过的小和尚吗？怎么地来到烟雨廊了？他心里一嘀咕，手上和嘴上反应也很快。 “这不是清福寺的小师傅吗，怎么下午来芙蓉镇了？”赵管事一边作揖，一边走上前寒暄。 “管事有礼了。”方皓泽身着灰色的袍子，带着一个光头，在烟雨廊中十分扎眼。“小子特地下山，正是有事找管事来了。” 方皓泽先是笑盈盈地看着赵管事，随后眼神又在这不小的店面中转了一圈，最后复又将目光聚到面前和气的管事脸上。 “我家典座今日午间，得了我的汇报。知道赵管事答应了我们清福寺，新的米价意见和付款方式。为此典座十分高兴，特地嘱咐我出了寺庙，来跟管事说，三天后请管事上我们寺里，与他预支这半年的米钱，顺便结算上一期的米钱。” 听了这话，赵管事一脸意外，瞬间又变为喜色，赶忙拉着方皓泽往米店中去。 走了几步，却是进了一间小厅，装修简洁，有桌有座，看样子正是平时接待客户的地方。 “请小师傅坐，顺便喝一杯茶。”赵管事将方皓泽按在座位上，又吩咐小厮端了一杯茶来，自己也陪坐着。 “管事客气，我还要赶着回寺，不好叨扰啊。”方皓泽嘴上虽然客气，但是身体却没有动。 “哪里，我也想留小师傅问问情况。”赵管事哈哈一笑说：“甘典座除了带口信，叫我三日后去领钱外，有没有别的吩咐？” 赵管事之所以这么问，其实是因为以往每次甘游付款，都是能拖再拖，突然这么主动，过于一反常态。这令他有点疑惑，还有些担忧。 “倒是没有，三日后，管事去我们清福寺就知晓了。”方皓泽含糊地说。关于三日后付款，当然是他自作主张的，而且更是瞒着甘游假传信息的。 看到赵管事有点怀疑，方皓泽心里也跟明镜一样，但是并不解释那么多。毕竟，这本来就是方皓泽故意要的效果：叫赵管事三日后，带着满心疑虑去收钱。 “不能再打扰管事了，我还是早点回寺吧。”方皓泽将戏做足，就站起身来，手边的茶水动也没有动。 “小师傅稍等。”赵管事眼见方皓泽起身要走，连忙也站了起来，将方皓泽拉住。 随后，将身边小厮手中拖着的一个小礼盒拿起来，递给方皓泽道：“这是小小的心意，里面是镇上徐记点心铺出的几块云糕。” “怎么好意思让管事颇费？”方皓泽就推辞不受，不过耐不住赵管事的热情，只好接在手中。 不过才一入手，方皓泽却感觉重要不对，这才不动声色地揣进袖子中说：“多谢管事的一片心意了，小子愧受了。” 赵管事笑了笑，才将方皓泽引着出了门，一路目送。 且说方皓泽离了咸丰米行，就将袖子中的礼盒取出，这礼盒由牛皮纸包着，上面系着一根麻绳。 轻轻将麻绳解开，牛皮纸一揭，六块云糕整齐地码着。糕点约有一截指头厚，洁白如玉，清香扑鼻。 但方皓泽并没有在意这难得的美食，他将糕片拨开。果然，在牛皮纸袋的底下，包着一根铜钱。 “我就说嘛，入手这么沉。赵管事真是生意场上的人，我看看这一串有多少文。” 方皓泽找了烟雨廊边一个无人的小巷，钻了进去，将那一根用纸包好的铜钱打开，一枚枚铜钱整齐地叠在一起。数了数，正好五十枚。 “正中我下怀，我本来以为等下少不得要做点偷鸡摸狗的事情呢，有了这五十文，正方便我接下来的行动。”方皓泽掂量了一下，自言自语道。 说完，他又趁着左右无人，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帽子，将光头包住。另外，出门的时候，方皓泽将平时穿的罗汉服，换成了进寺前的俗家衣服。 再从这小巷子出来时，因为光头上带着小帽，方皓泽就看不出小沙弥的样子，宛然一个活泼少年。 观察了一番，他认准一个方向，就低着头，直奔过去。 （最近作者君太忙了，暂时只能保持两更，抱歉啊。我这渣手速，两章要四个小时，每天都睡不到觉，脑子昏昏沉沉的。等这段时间忙完，我会多更的。） ------------ 第二十四章 回寺 走了两分钟，方皓泽在一家肉铺门口停下。 在大信世界，屠户虽然地位不高，但大多富裕。所以在烟雨廊，肉铺可是大店。 面前这家郑氏肉铺，只占了一间门面，但是来往却都是些绫罗绸缎之辈，显然是富户人家的管事或者一些中产家庭。 方皓泽按了按头上的小帽，生怕被人发现自己的光头。快速地走进铺子，对一个小厮喊着：“麻烦来一斤炼好的猪肉膏。” 清福寺虽然一些高层腐败，但是戒律守的很严。这身体的原主自从入寺后，就没沾过荤腥了。 “好……诚惠13文。”那小厮身着湖蓝色短褂，十分干练地回道。 生产力不高的时代，荤食都很贵。此时一文钱，可是能买两个包子的。但在郑氏肉铺中，猪肉、猪油等都是十来文一斤。 至于更好一点的羊肉，都是二十来文一斤起。牛肉更珍贵，常常断货，只有乡下老得干不动活的牛，才能宰杀。农耕时代的牛，是劳作主力，受到律法保护，随意杀牛可是大罪。 这时，方皓泽就将赵管事贿赂的50文钱取出，数了13枚递给小厮。 正因为有了这50文，方皓泽才能理直气壮地来买荤食，原本他的计划是做一回小偷，偷一点荤肉带回寺庙中。 虽然这原身已经两年未尝荤腥，其实对食肉也很渴望，但是方皓泽还不至于如此，非要偷偷摸摸进镇买一点肉食偷尝。 他买猪肉，这一次却不是自食，而是对付甘游的最重要手段。 列位看官不知，长年不沾荤腥之人，尤其是几年没食过荤腥的持斋之人，肠胃对荤腥会十分敏感。 哪怕口感上甚觉美味，但是一旦入口，不出一时三刻，肠胃就要闹翻天，拉肚子是肯定的。 这个常识，一般僧人都知道。所以持戒的人，都主动远离荤，连荤油都不太沾。 而方皓泽悄悄出来，主要就是弄一点荤食回寺，将其变做“毒药”，炮制典座甘游。 “这个客官，您的猪油来了。”思索间，湖蓝色短褂小厮，将一柄陶罐递了过来。 见方皓泽两手空空，又开口：“客官没有带盛器吗？那这陶罐可要再加两文钱。” 这陶罐不小，但也不大，堪堪可以双手捧之。里面一罐洁白的猪肉，冻成膏状，香气扑鼻。 这是纯天然的，比主世界饲养的猪，炼制出的猪油风味不知道要高出多少。闻到了猪油的香气，这几年没有沾过荤腥的身体，就有了反应，方皓泽只感觉口水就自动分泌出来。 未免被人发现，方皓泽赶紧又数了两枚钱，一边接过陶罐，一边将钱扔到对方手中，逃也似地离开了肉铺。 紧紧地将陶罐藏进怀中，按下了身体的反应，方皓泽远望天边。西方，夕阳几乎要落下，申时就要过去了，他脚下就不自觉地迈开步，往清福寺中赶去。 这一趟出山，见识了芙蓉镇的花花世界，叫方皓泽生出了很多向往。让他心里逃离清福寺的想法，更加坚定了。 这也是肯定的，换了任何主世界的人，猛地将其扔进一座清苦的寺庙，不能沾荤，日日还要忙活各种活计。别说坚持几年，就是几日，就算厉害了。 想到了这里，方皓泽不由更抱紧了怀中那一陶罐猪油。这一罐宝贝，才是自己布局的关键，是万事俱备之后那阵东风。 紧赶慢赶，申时末前，方皓泽还是赶到了寺中。 过了山门，方皓泽先到了云水堂，三两步进了堂中。 只见寮元明情法师，依旧端坐念经，这次换了《妙法莲华经观世音菩萨普门品》，显然大半天都没有动过位置。 方皓泽不禁高看了这中年僧人，也对清福寺的印象有了一丝改观。 既然寺中还有如此苦修的僧人，那清福寺高层贪污受贿的情况，可能不似这原身此前所理解的那样，应该也有正气存在。 明情法师此时正持诵至结尾，在做回向偈，方皓泽知道此时不便打扰，就端立一旁。听着明情法师念着回向：“愿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若有见闻者。悉发菩提心。尽此一报身。同生极乐国。” 在念经时，回向偈的用处很大，修行的人不论念经念佛，念完了，都一定要把回向偈念一遍。“回向”有归拢和趋向的意思，就是把念佛念经的功德汇集到一个目的上去。 此时，方皓泽感受到明情法师身周，就有一道凡人看不见的能量汇聚，又突然消失。当下，方皓泽心中就有一丝领悟，这回向的方向，居然也不在本方世界中。 明情法师念完，他才眼睛看向方皓泽，这法师本身不具有超凡力量，对自己引起的超凡感应也一无所知，只是问：“可是事情办完，回来归档的？” 方皓泽怀中紧紧藏着那罐猪油，略带心虚地说：“还请寮元记录。” “合该如此。”明情法师点头，再度从身后的书柜中，将此前方皓泽签字的本子取出，拿了笔在其名字上一勾，代表这次出寺又回寺的手续办完了。才复对方皓泽说：“已经妥当了，你可以回寮舍了。” “多谢寮元。”方皓泽低头，恭敬地做了一个佛礼。对待真正的苦修僧人，方皓泽是十分佩服的，所以此刻发心很诚。 待到佛礼做完，他才后退一步，转身去往山门殿左侧，小沙弥们所住的大通铺房间。 明情法师依然站着，目视方皓泽的背影，待其离得远了，这才突然自言道：“甘游是个心术不正的人，没想到手下的这小沙弥，居然也诚心向佛。” 这位五旬老僧，虽然身上没有超凡的力量，但是他能感受到方皓泽方才行礼的诚意，这才感慨了一下。 这番话，已经远离的方皓泽自然没有听到。他将猪油罐松开一些，一路都在思索，如何藏匿这罐猪油。 直到了大通铺的房间，还没想好妥当的位置，只好将入寺时取下的帽子拿出来，蒙住陶罐，单手托着，进了房间。 小沙弥们大多都在床上，还没有完全天黑，都三三两两地说着闲话。眼见没人注意自己，方皓泽飞快将床角的席子一掀，把陶罐塞了进去。 ------------ 第二十五章 事前 小缘看到这一幕，就轻声问：“观城，这就是你用来对付甘游的东西吗？” “正是。”方皓泽不愿多说。他取出赵管事送的几片云糕，递到小缘面前：“你拿几块，也尝尝。” “这是什么？”小缘惊讶地问，说完就用手捻了一块云糕，送进口中。 清香的味道，瞬间在口齿间绽放出来，这云糕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十分美味。 吃了一块，小缘忍不住又捻了一片吃下去，闭着眼道：“真好吃，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比馒头还好吃。” 和方皓泽这身体的原主人不同，小缘可是乱世中的孤儿，在他的心中，一日两餐能吃饱肚子，就是最美的生活了。 笑盈盈地又给小缘递了一片云糕，方皓泽回忆着原主的记忆，开口说：“这叫云糕，是用江南的苏米做的，将苏米磨成细粉，越细越好，再加蜂蜜、桂花、冰糖等经过腌制、蒸煮几道工序，才能成品。” “也就是费时而已，不算什么贵重东西，你也就是第一次吃，新鲜罢了。”方皓泽一边说，一边也捡了一块。 这身体的原主，曾经吃过很多好东西，更别说方皓泽，在物产丰富的主世界尝过许多糕点零食。只是这身体许久没有尝过糕点，本能地就很渴求，所以也就吃了一片。 一片云糕不大，很快就吃完了，感受着齿颊间的香气，方皓泽一边问：“我安排你的事情，你做的怎么样了？” “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小缘低声说：“按照你说的那什么统一战线，我已经联合了所有小沙弥，还有不少普通僧人，林林总总加起来84人。” 说完，小缘也从枕头下取出了一张纸，上面按着密密麻麻的手印。“你看，我还按照你的建议，把大家的手印都留下来了。” 他看着方皓泽，心里充满佩服。 原来，方皓泽在跟小缘介绍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后，紧接着就给小缘安排了一个任务。凭借小缘在寺中的好人缘，串通众人，建立一些团团伙伙，进而将团伙升级，美其名曰：统一战线。 按照方皓泽的设想，这统一战线首先就要人多。这一点很好解决，清福寺中一百余人，除了有限的领导层外，最底层的小沙弥没有一百也有九十。 有了人，还要有组织，不能今天你进会了，明天就退会。所以入会的人，都要按手印，这就是共同进退。人都有一种心理——从众。 这么多人进了会，大家都抱着法不责众的心思，所以纷纷按上手印，甚至自己按过了，还拉来身边的好友，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运动。 进会之前，方皓泽还给大家想了一个口号：“肃清氛围，重建清明。”这更叫84个先按手印的僧众，树立起正在从事伟大事业的自豪感。 方皓泽原本想通过三天的时间，在寺庙中初步拉几十人来。没想到小缘天赋异禀，才半天时间，就将这一组织建立起来。 方皓泽看着小缘，嘴上不由就夸赞：“小缘你真是出乎我意料，真是人才啊。” 这么说完，方皓泽心里就想着，等自己离了清福寺，一定要将小缘带上。日后自己是要在这方世界建立势力的人，身边有小缘这样的人才，那必定事半功倍。 “观城你夸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哪里是什么人才，不过是你安排的细则罢了。”小缘被夸奖之后，脸上做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他一边还低下头，仿佛地面掉了钱一般，眼神扫来扫去，就是不愿意再抬起头。 “果然是少年，还需要打磨。这么简单一夸，就不好意思了，不够大气啊。”方皓泽脸上带笑，将这一幕收在眼里，心中暗暗想。 过了一会，他又想到了什么，开口问小缘：“我今天哺食后又出了寺，还没打听三日后甘游的升职典礼，你打听过了吗？” 这么问着，方皓泽突然发现自己行事出了一个疏忽。自己还没确定甘游升职典礼的时间，就寻到镇上叫赵管事三日后来取钱，万一要是赵管事来的时候，错过了典礼的时间怎么办？ 自己的布局，是要安排小沙弥和僧众，李沛等人，再加上赵管事，几方人马届时齐聚典礼的。尤其是这几个环节，要是环环相扣，才能发挥最终的作用。 “糟糕，要是在最后一个环节出了纰漏，我这几天来的安排，都要化作乌有了。下一次遇到类似做典礼的机会，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方皓泽想到这里，脸色就冷了下来。 “每临大事有静气，看来我这几天还是顺利惯了，有了松懈。”此时，方皓泽不禁反思，来到大信世界后，遇到的都是没有力量的普通人，眼界见识也低于自己，就生出了轻视之心。 现在他陡然才想起，自己神格玉盘被因果法则束缚，也成了普通人，唯一可依靠的，就只有头脑，并没有特别的优势。 一层细密的汗水，就在背后沁出来。“好在及时警醒，这难道是世界因果法则在蒙蔽我头脑？”方皓泽心中思绪翻飞，一边庆幸又一边懊恼：“事已至此，只能勇猛向前了。” 才想着时，一旁的小缘也发现了方皓泽阴晴不定的表情。出声问：“观城可是担心，三日后诸般谋算不能如愿以偿？” “方才是想到一些事情，不过谈如愿以偿，还为时尚早。行事七分靠人，三分在天。”方皓泽听到小缘这么说，立即就将阴沉的脸色换下，面上就带了笑容。“我们只要尽人事听天命就好。” 为上之道，在于自信气质，即便有失误，也不能言说，免得手下人对自己产生怀疑。 “我觉得观城这次会成功。你自从那一晚高烧醒来后，整个人都变了，比往常更加睿智了。”小缘一副小迷弟的样子道。 原本，转生的时候不宜让别人察觉性格转变的，毕竟各个世界，都有神秘力量鉴别是否被夺舍。 不过方皓泽这次转生，身边也就一个小少年，所以他也就没有刻意掩饰。 想了想，方皓泽又将话题转移回方才提到的那个：“你打听的典礼，具体是什么情况？” “典礼举行时间就在朝食结束，地点是在祖师堂中，只要是寺中人，都可以前去观礼。”小缘立刻回答。 得到了回答，方皓泽点了点头，将目光看向前方，仿佛要从一片迷茫中，看清前路一般。 良久，他开口说：“能否一击成功，就看三日后了。” ------------ 第二十六章 三日 又是凌晨，寅时中，大约是四点左右。在辗转反侧许久后，方皓泽终于起身。 穿了衣服，洗漱完毕，他走出沉闷的大通铺，来到屋外。 夜风轻轻吹来，初春的寒气夹在风里，打在脸上，叫人精神一振。 转眼之间，已经是三天之后了，今天朝食之后，寺中众僧大多是要去祖师堂中参加新任典座的升职典礼。想到这里，方皓泽眼睛微微一眯，嘴角就扯出一个弧度出来。 抬起头，天空中微微有亮色，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时分，漫天云彩遮蔽在月亮周围，叫星星显得格外明亮。 迈开步子，方皓泽一路穿过韦陀殿、大雄宝殿、罗汉堂等，走到斋堂，径直入了后厨。 斋堂中没有人，有一盏油灯，几个半满的水桶，那是小缘早上打来的水。 将油灯拨亮一点，方皓泽就抬出两个装米粥的大桶来，这两只大桶就是斋堂装粥的盛具。 左右看了一看，方皓泽又从从怀中取出一个陶罐，这正是将猪油取出。 打开盖子，香气就飘了出来，离的越近，香气越浓。好在离的远了，渐渐就闻不到了。 再朝门外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方皓泽快速将手插入陶罐中，等手取出来的时候，满满一把猪油就握在手心。 方皓泽不急不慢地将手中的猪肉，均匀地抹在米桶底部，一直抹到离米桶底朝上十公分，终于才罢手。 做完之后，他将鼻子凑上这一只米桶口，使劲一嗅，没有闻到特别浓的香味，才放下心来。 “好在寺中人多，每只桶都有半人高，离的这么远，猪肉又被木桶壁吸收，气味上察觉不出来。”方皓泽自言道。 随后，他又将米桶往身边一放，眼睛朝桶底看去，在昏暗的油光下，照不出这米桶底部油腻的异样。 确定不会有破绽，方皓泽才满意地将这只米桶放在原地。又将视线转移到身边另一只木桶上，大小高度均与前者一样的盛粥大桶。 手中陶罐还剩下约一半的猪油，方皓泽继续将这些东西，同样均匀地抹在另一只木桶上，一番操作之后，很快也施为结束。 将这一切做完后，方皓泽就着盖米桶的帽子，狠狠地将双手擦了又擦，确保手中没有油腻，才将两只米桶搬回远处。 这样，即使后厨中其余人抬米桶时，才不会触到桶上残余的猪油，而起出疑心了。 收拾好陶罐和擦手的东西，方皓泽估摸时间才过不到半刻钟。 这个时候尚早，大约在寅末，也就有凌晨五点左右，后厨中其余人才会到岗来。 方皓泽不慌不忙地走进油灯，复将灯火拨暗，回到来之前的状态后，才怡然走出斋堂，一路往后山的院子去了。半路上，方皓泽瞅着一处荒地，将手中陶罐远远地扔出去。 后山说起来也不小，有一条小径，弯曲地通向水井。一个小人，正在那水井边打着水，正是身材消瘦的小缘。 在方皓泽成功投入甘游座下前，每日最主要的活计，就是起床后，和小缘结伴给厨房打水。 “小缘。”离了还有四五步，方皓泽就高声喊着。 正在摇着井轱辘的小缘听到声音，立刻抬起头见着了来人。“观城你怎么今日早起，来这后院水井了？” “没事，今天甘游升职，一些事情思虑起来，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就索性起来了。”方皓泽淡淡说。 “你幕后布置的事情，做好了吗？”小缘一边摇着轱辘，一边看着方皓泽问，眼中闪烁着期冀的光芒。 “恩，已经做好，就看天意了。”方皓泽嘴角微微一笑说。 这三天中，经过小缘的牵线，自己已经与不少沙弥和底层僧人见过面了。经过自己的唆使，本来就对现状十分不满意的底层僧众，越发产生了想要改变清福寺环境的念头。 现在，只等最后一个机会到来，暗中酝酿的情绪，只要沾染一点躁动的火星，就会燃烧起焚焚之火。 方才在斋堂后厨中，方皓泽的安排，就是最后点燃底层僧众的愤怒的火星。 等到吃完朝食的僧众，因为沾了荤，一起拉肚子的时候。方皓泽就会将原因，往甘游身上扯去，愤怒之下的众人，一定会给甘游难忘的记忆。 不过这一切，还要等僧众吃完朝食之后才能知晓。 方皓泽也没有对小缘透露自己的这一步手段。毕竟，清福寺还是僧庙，自己故意令人破戒拉肚子的计划，不登大雅之堂，实在是自己权宜良久后的机变。 说话间，小缘也将一桶水打满。方皓泽自然地帮着上去提起一边，两人抬着水一路往斋堂中去了。 一路无话，再等两人将水倒进斋堂水缸之后，外面也传来四五个人的说话声，声音不大，但在静谧的凌晨，就显得十分喧闹了。 这些人走进斋堂中，打头的正是李沛。 身材壮硕的李沛，看到和小缘一起打水的方皓泽，神情一变问：“观城你怎么今日，又打起水来了？” “许是典座要升职了，我也替他开心着，辗转反侧就睡不着，索性起来陪小缘一起打水。”方皓泽脸上假意一笑说。 他自然不能做完手段后，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回到寮舍，凌晨时分，清福寺中已经有不少小沙弥，要是被人看到自己出去转了一圈又回去，说不定要留下什么口舌。 更何况，自己将两只粥桶涂抹了猪油后，要是不能一直在后厨照看，万一被其他人发现，那就更不好了。 所以，等他将粥桶的手段准备好后，才一路往后院寻了小缘，借着打水，重返了斋堂后厨。 “哦……”李沛听到了这一回答，也点了点头。 “各位大哥既然也来了，我索性也帮忙一起做事吧。”方皓泽将手中的水桶放下，满脸带笑地说。 这一建议，自然没有引起反对。后厨中到了饭点都十分忙，有人愿意搭手，自然求之不得。 于是，方皓泽又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一个忙碌的凌晨开始了。 ------------ 第二十七章 朝食 后厨之中，要准备一百多人朝食，工序并不多，但是因量太大，事务就繁忙起来。 方皓泽随着老王，简单将几大篮米淘洗下锅。又帮着众人，一起擦洗斋堂，斋堂可容纳五六十人，桌椅板凳不少，擦洗起来颇为费劲。 忙活了好一会，众人才将桌椅擦洗干净，这时候，厨房中的大锅，已经泛起了粥香，第一锅浓粥，就要熟了。 就着灶中的余火，又熬了一会，头一锅粥才终于好了。 清福寺中，有一百余人，斋堂并不大，是以朝食分成了两拨。 头一波是普通僧众，粥要更浓一些，后一波是小沙弥们，粥就很稀薄了。 见第一锅粥终于熬好，李沛就招呼着几人：“快将米桶搬来，可以盛粥了。” 两位洗碗厨工，答应了一声，就去搬桶。这时候，方皓泽也急急走上来：“我来帮忙吧。” 洗碗的两位厨工，是兄弟两人，其中那位大哥见到方皓泽上前，慌忙说：“观城小哥不必你帮忙，我们两个人干惯了的，这粥桶装满后，十分沉重，怕你受不住。” 方皓泽如今在后厨中，地位直逼李沛，所以这两个厨工，哪敢劳烦他搬重物。 方皓泽怎么肯离开，他一边纠缠着厨工，一边已经将手搭上了粥桶。“没事，我们现在有三个人，我搭把手不费力。” 三个人就这么一边说话，一边将木桶搬到灶台边。其实，这也是方皓泽故意纠缠的，他能缠住两位厨工，自然分散了两人的注意力。 此时又是光线昏暗，只要这两位厨工摸着木桶的同时，能不起疑心，这第一关就算过了。 这时候，木桶在灶台边。李沛一只脚踩在灶台上，舀着一瓢粥，就要将瓢送进粥桶之中。 突然，李沛皱着眉头，鼻子一动：“这是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香。” 到底是老厨师，虽然也许久不碰荤腥，但是猪油的味道，还是被他嗅到了。 李沛既然这么说，站在灶台边上的两位厨工，也都在周围闻了一下，方皓泽随着大流也跟着闻了闻身上。 “哪里有味道，李大哥你是不是太敏感了。”方皓泽佯装闻了两下衣服，语气随意说。 “没有吧？”李沛原本也不甚肯定，听到有人反对，自然也更没有底气了。 “这厨房里的食材，都锁着在，连老鼠都不一定愿意进来，哪里会有什么香味，李大哥还是快盛粥吧，我们几人手都要抬酸了。”方皓泽急忙说。 他和两位厨工，抬着大桶，将其一角搭在灶边，另外一边由三个人支撑着。这姿势最方便李沛盛粥，但是抬久了必累。 听到了方皓泽的抱怨，李沛这才作罢，将粥舀着盛进桶中，快要装满的时候，李沛还用瓢在桶中搅拌几下，让这桶粥上下稠密更加均匀。 听着一瓢瓢稀粥进桶的哗哗声，方皓泽心下终于松了一口气。幸亏自己在后厨中不断牵制这几人的注意力，不然自己的“投毒”计划，还没有开始，就要宣告失败。 头一锅浓粥，有惊无险地盛进了桶中后，自然被静置一边。随后，第二锅粥，也熬熟，同样盛进了桶中。 看着放在斋堂中的两只大桶，方皓泽心里不住欢喜：“万事俱备。” 不一会，做完早课的僧众们，就来到斋堂。方皓泽随着几位厨工准备些小菜，就站在一边观察。 大桶之中，喷香的米粥还在冒着热气。许是里面掺杂了猪油的原因，方皓泽总感觉阵阵荤油的香味扑鼻而来。 不明所以的僧众，按着顺序上前盛了粥。 “今日的粥怎么这么香？”不一会，一位僧众就轻声对旁边的同伴说。 “是的，入口比平时细腻了许多，今天添了米了吧。”有人不以为然。 众人三两口将朝食吃完，比平时快上许多，随后又各自回了寮舍。方皓泽将这一切收在眼中，心里其实也很忐忑。 荤油能叫长期吃素的人拉肚子，但是为了不被发现，毕竟自己早间涂抹的猪油不多，也不知能否快速起效。 患得患失之间，小沙弥们也来吃饭了。方皓泽见到了小缘，立刻走上去轻声提醒：“今天少吃一点粥。” 小缘得了这话，心里一惊，脸上差点没有绷住。他此时才知道，方皓泽安排的手段，应该是在朝食之中，于是就对方皓泽微微点头。 小沙弥们吃得更快，方皓泽也不再关注了，怡然进了后厨之中。 此时，后厨之中一片忙碌，忙活了底层僧众的饭食后，李沛又在单独准备寺庙中层和几大高层的朝食。 “观城稍坐吧，我们马上也开饭了。”李沛打了声招呼，看样子，最后一批饭食也快做好了。 很快，李沛令厨工们取出十几份食盒，各自装了粥饭和小菜等，另外每个食盒还各放了馒头、包子。 等食盒装好了，前头先吃完的小沙弥们，有十几个人就从斋堂进了后厨，领了食盒各自送出去。 又有一些小沙弥进来，帮忙李沛等人整理后厨，简单打扫洗刷。十来分钟后，才退下。 这时候，几位厨工就端着几碟小菜放在后厨中的小餐桌上，又有老王端着馒头、包子上了桌，方皓泽也主动去盛了一小桶粥，端上餐桌。 盛粥的小桶，是后厨中人独备的，很小，只有几人份。所以方皓泽自己吃的这份粥中，就没有荤油了。 “用饭啦，忙了一个早晨了。”李沛端着碗，上了桌子，盛了一碗粥，拿了一个馒头就啃了起来，狼吞虎咽。 等到李沛开动，其余几人也依次盛粥吃饭。 方皓泽早上起的早，此刻也是饿了，他盛了小半碗粥，就这着小菜吃了起来。 一边吃一边说：“典座升职典礼，好像是在卯时末。现在已经是卯时中，等下收拾收拾就要去参礼了。据说，新任饭头，在典座升职后，就会安排空降下来。” 方皓泽看似不经意地说着，眼神却盯着李沛。 果然，原本还在狼吞虎咽的李沛，吃饭的速度都降低了下来。但是当着众人的面，却没有发作。几天过去了，他心里对甘游还是憋着一口气。 “不管怎么样，李大哥都是我们几人的头不是？”方皓泽假意说：“我说句掏心窝的话，新的饭头来了，只要我们还是一个心，必定叫他讨不到好去。” “观城说的对，以后要多给我们出出主意。”李沛听到方皓泽这么说，眼睛一亮道。心里想，果然还是这小子有主意，不禁对以后的日子，又有几分盼头。 ------------ 第二十八章 解脱所 吃过了朝食，小沙弥尚余早上忙了一气，此刻正在寮舍中休息。 清福寺中的小沙弥，每日工作繁重，白天也就朝食之后，可以休息半个时辰。 尚余今年十三岁，入寺已有五年，也是小沙弥中的老资格，再过两年，就有机会升至比丘，正式成为僧人了。 他躺在大通铺上，回味着早间的朝食，那种浓郁的口感，还在唇齿间残留着。这顿朝食，甚至让他想起入寺前，母亲为自己做的最后一顿饭。 那时候家里贫穷，七个兄弟姐妹已经饿了两天，实在撑不住了，父母才商量将自己送到寺中，好歹以后有口饭吃，能活下来。 离别之前，母亲把家里仅存的五个鸡蛋拿到市集上，换了一小罐猪油，给家人煮了一锅添了油的粥饭。 那粥实在很香，不用就着小菜，也能囫囵吞下肚子。 兄弟姐妹们吃的很欢，都没注意父母只吃了小半碗，尤其是母亲，还不时地别过身子，偷偷擦着眼泪。 现在想来，尚余才知道，出家人要六根清净，入了寺庙，就相当于跟父母断了联系。 八岁的时候，他不知道母亲特地做一锅油粥的意义。 等到十三岁了，因为斋堂中这顿味道相似的朝食，尚余才明白，父母拿出家里珍藏换来的食材，喂饱了自己，是因为不舍。 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他又想到自己五年没有见过父母，更加难过起来。于是，尚余从大通铺上坐起来，准备去前殿广场中走两圈，散散心情。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肚子里先是传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肚脐以下的小腹，就剧痛起来，只感觉一道水流，在小腹左侧不断向流动，一直传到最下面。 “这是要拉肚子了。”尚余就急忙向着“解脱所”方向跑去，解脱所乃是寺中净房，清福寺僧众每次方便，必须要在解脱所中，不准使用净桶，免得污秽寺中庄严净土。 且说尚余一路奔向解脱所时，奇怪地发现，也有不少小沙弥和僧从，从寺中各个方向往解脱所中奔去。 方皓泽藏在粥桶中的秘密，终于在这个时候，揭示出谜底。 尚余只感觉肚子中翻江倒海，几乎要忍不住的时候，才将将来到解脱所，可是所有的坑位上都蹲着人，就连便池边，都挤满了僧众。大家均一脸痛苦，揉着肚子呻吟。 不仅如此，还有不少源源不断进来的僧众，一见这情况，忍不住的就在解脱所随意找了个位置，脱了裤子就拉起来。 也有聪明的，急忙出了解脱所，往寺庙的后山跑去。 “忍不住了。”尚余感觉菊花一紧，本来还准备去后山的他，立即解开腰带，裤子一脱蹲在解脱所门口就拉了起来。 清福寺这时，鸡飞狗跳一般，僧众往解脱所蜂拥而来。 管理解脱所的净头——明智法师，此时也随着众僧的行动赶来。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解脱所中，随便找个地方就拉的众人，当即就发火了。“你们怎能随处大便？” 明智法师年约四旬，可是个有道的僧众。在寺庙中，净头负责打扫厕所，这是培植福报的极快法门，佛门里因当净头而积福开慧的高僧大德很多。 明智法师也是清福寺中难得的真修，自请来做净头。他看着眼前混乱可怖的一幕，虽然心中气愤，但是到底是有道的和尚，他也骂不出难听的话，只是一味地瞪着眼珠，盯着众人。 过了一会，他气得转身离开，临走的时候，还轻踢了挡在门口的尚余一脚。 “我要去找住持，看看你们这些人，都是发了什么疯。”明智法师一边大步流星，一边满脸涨地通红说。 他也实在是被气极了，入寺几十年了，掌管解脱所也有五六年，他还没遇到过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一寺的僧众，竟然有一大半都赶着来解脱所方便。 这时候，明智法师被怒气冲昏了头，还没想起来，这些僧众是在拉肚子，只是以为小沙弥和小僧们不讲规矩。 眼见明智法师气愤地去找住持，尚余等人虽然羞愧，但是也无奈，拉在地上总比拉在裤子里要强。 即便住持要处罚，合寺上下，此刻怕不是有近百人，都先后来解脱所中转了一圈了，住持还能怎么罚。 也就是明智法师说话的工夫，尚余终于释放了腹中的痛苦，浑身轻松起来。他这一下，怕是把几个月的宿便都清空了，拉上裤子，小心地躲过脚下的污秽，感觉脚步都轻了。 身体既然好了，思路也回来了。他这才想着，自己方才跟一众人都拉肚子了。“一两个人拉肚子，还能理解。这么多人一起拉肚子，肯定是朝食出了问题。” 想到这里，他终于明白过来：“这顿朝食这么好吃，说不定是米粥变质，加了什么调料掩盖，才味道这么香浓的。” 正在尚余愤懑的时候，小缘捂着鼻子，站在解脱寺外间喊：“还有没有坑位啊。” 听到小缘的声音，恰好解决完的尚余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哪里还有坑位，别说坑位，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咦，果然如此，尚余，今天怎么这么多人拉肚子。”小缘假装捂着肚子说：“我现在肚子也挺疼的。” “我看八成是朝食的粥里，有问题。今天味道就比平时要不一样，说不定是黑心的甘饭头，离职之前最后捞一把。”尚余进寺也有五年了，见惯了不少黑暗景象，不吝地揣测。 “你这么说，倒是有几分可能，我早上胃口不好，也只吃了两口粥，现在肚子虽然疼，倒不严重。”小缘一副认同的表情。 说完，小缘一边随着尚余往寮舍中走，一边又说：“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哪怕知道是斋堂中人动了心思，我们人微言轻，还能去找甘饭头理论不成？” 说到这里，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尚余突然一拍手：“小缘你这就说错了，我们是人微，但是却不言轻。” 说完，尚余拉着小缘的衣袖，加快了脚步，迫不及待地说：“你这几天，不是组建了一个什么统一战线的团伙吗？我也在其中的，走我们现在就找战线中的80多个同伴，一起去找住持做主。我们现在人多，力量大。” 尚余说到这里，只感觉心情畅快许多，有种找到组织撑腰的感觉。 可是小缘这时候却提醒：“我们还是先不慌找住持，大家先去斋堂，把几位厨师问一问。他们先不叫我们好过，我们现在就要给他们一些报应。” ------------ 第二十九章 统一战线 小缘提出去斋堂中寻仇的建议，立刻得到了尚余的认同。 听到这话，尚余眼神一亮：“你说的没错，我们先去斋堂找厨师问问。他们平时连饭都不舍得给我们吃，这也罢了。现在变本加厉，竟然要给坏东西喂我们，加害众人，必定要有一番说法。” 说完，尚余急急拉着小缘，往小沙弥住的大通铺走去，串联起寺中刚刚拉肚子的众位受害者。 话说尚余方才正是蹲在解脱所门口，进进出出的人，都看了个七七八八，正好一一寻来。 当然，方才进出解脱所的，也有不少普通僧人。原本尚余并不跟他们接触，但是最近小缘组织了一个统一战线后，一些普通僧人也与小沙弥们熟悉起来，这时去寻，倒也方便。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前面的尚余一脸愤愤，脸色十分不好。全然没有注意，身后小缘的脸色轻松，嘴角居然隐隐带着一丝笑意。 “观城的办法真是奏效，合寺上下近百人，今日要是闹腾起来，住持必定要关注，甚至要给大家一个说法的。”小缘一边走一边想。 其实清福寺中，小沙弥的地位不高，平素接触的最多也就是饭头，别说住持了，四大班首、八大执事这一级别的，众小沙弥入寺几年，除了送饭的几人，其余者都不知道这些高层住哪。 不说小缘正在思索，走在前面的尚余也很激动。 他一路走，一路想：“我入寺五年了，连住持面都没见过，这次还能借着机会，亲见住持陈述事件，当真可以。哼，一定要将甘饭头和斋堂中几人的事，给住持好好说说。” 于是，气愤填膺的尚余带着神色悠悠的小缘，先是一路走到小沙弥住的大通铺。 此刻，也有不少人或从解脱所出来，或从寺院后山回来，也、都是一副拉完肚子的轻松样子。 有人喝着水，将养因拉肚子而略微脱水的身体，也有人跟同伴闲聊，诉说进寺几年来，没遇到过这种匪夷所思的事件。 等到小缘和尚余站在寮舍的门口，小缘就取出怀中的那张手印道：“这几天入了咱们社团的兄弟们，且过来。” 立刻，除了大通铺中的小沙弥们，都勉强起身，围在小缘和尚余的身边，大家七嘴八舌地问着各种问题。 有人就说：“小缘，突然拿出入会的证明，这是有什么事情要宣布吗？” 也有人捂着肚子：“今天早上也不知道怎了，连续拉了几次，小缘你快将话说完，我还得去后山一趟，晚且不好。” 小沙弥中，也有聪明人，猜到了什么似的：“难道大家因为吃坏了肚子，要集合起来，找甘饭头的麻烦？” 眼看着众人都围了上来，小缘微微一笑：“咱身边的尚余，大家都认识吧，他可是进寺五年的老资格了，即将升至比丘位。” 说完，小缘就对身边的尚余做了一个佛礼，后者一脸得意，矜持着还了礼。 等佛礼做完，小缘又继续开口说：“今天早晨，大家在斋堂中吃了一顿饭，回来之后都拉了肚子，这顿饭肯定有问题，方才我遇到了尚余，他就提议，召集我们这个社团，借着这个机会，扫荡我们清福寺氛围。” 这番话说的漂亮，开言就为众人占住了大义。小缘之所以将尚余推出，实是因为他紧记了方皓泽的吩咐。 按照方皓泽的说法，这种拉帮结派做出头鸟的事情，容易引起寺中高层的反感，甚至秋后算账。 虽然高层的报复不会严重，但是小缘作为方皓泽的小跟班，不能引起注意，以免殃及方皓泽，所以小缘临时拉了尚余来住持。 巧妙的是，这尚余入寺也有几年，资历也够，而且并无城府，也主动挑起了大梁。 此时，他被小缘轻轻吹捧后，也有点飘飘然。他对众人做了一个佛礼道：“小缘说的没错，今天这顿朝食，必定有问题。” “这肯定有问题，而且发生在斋堂。合寺上下，也就单独开饭的高层没有出问题，我刚才回来的路上，都关注了。”尚余的话才说完，底下就有一个小沙弥附和。 “我就想着，自打我入寺以来，从没有出过类似事件。为何从甘饭头这两年上任来，不但伙食越来越差，如今他即将升了典座，连好饭都没有了，竟然喂我们吃毒米。” 尚余伸着手，向面前一压，示意众人听自己说。“身为小沙弥，我们以前人微言轻，但是这一次，有了统一战线，一共87位同伴，我们不能再像以前般隐忍了。” “所以，我建议，咱们87位同伴，一起先去斋堂中，质问厨师。再联名去寻住持，将这一切都说出来，请他老人家为我们做主。”很快，尚余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尚余说的对，我们都听你的。”这番话，得到了一众小沙弥的认同，大家也纷纷被鼓动了情绪，个个摩拳擦掌。 这些小沙弥们，入寺最短的，也有一年时间，均憋着火气，终于此刻被点燃起来。 “好，你们先往斋堂去。我现在和小缘去僧众处，再将统一战线中的其余人，一起带上去斋堂。”尚余得到了支持，脸色激动地泛红，立刻就下了命令。 众人听罢，目送了尚余和小缘往僧众的寮舍方向走去，才闹哄哄地往斋堂赶。 等到尚余和小缘，在僧众的寮舍中故技重施，带着几十个人出来后，又在半路上与小沙弥们汇合。 人都是集体动物，受到了集体情绪的感染，这一大队人，一时间情绪高昂，各个表情狠厉，飞快地来到斋堂之中。 这大队人马进了斋堂，似一群疯子般，一路从斋堂闯进了后厨。 这时候，斋堂后厨几个人，还在吃朝食。除了早早就关注着外间情况的方皓泽，离了餐桌，远远地站着外。 众人闯进来的时候，李沛等人都在吃喝，尤其是李沛，一手拿着馒头，一手夹着菜。被突然闯进来的众人盯着，吓得行动都定格住了，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方皓泽一见这情况，心里就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赌对了，他悄悄地朝着人群中的小缘使了个眼色。 后者立刻会意道：“甘饭头太坏了，给我们吃坏米和臭咸菜，他们手下人却在这持着馒头包子，连小菜都有好几道。” 这话一出，不少一年才能吃一次馒头的小沙弥，怎么能忍住脾气。顿时就抢到餐桌前，不由分说地将几个人拖了下来，挥舞着拳头打了起来。 雨点般的拳头落到了李沛的身上，只疼得他哭爹喊娘。 只有方皓泽，因为站在远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李沛等人吃苦头。这些人也是甘游的帮凶，虽然没有大罪，但是少不得要借着众人之手，吃一些报应。 ------------ 第三十章 祖师堂 方皓泽旁观了李沛等人被打了一会，估摸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时，他才走到场中央。 考虑到李沛对自己还有用，不能任由着被小沙弥们打死。关键时刻，方皓泽还要出面将其保下。 三两步走到事发现场，此时，李沛等人被几十人围殴，场面正十分混乱。 方皓泽肩部一晃，脚下踩着玄妙的步子，犹如一条泥鳅般，钻到李沛的身边。 虽然此时方皓泽神格玉盘被封，这身体的底子也差，但凭借身法躲避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手脚，也不是问题。 “都快住手？你们难道要无视寺中戒律，准备去戒堂走一遭吗？”方皓泽站定了身体后，立刻大声喊道。 听到这声提醒，红着眼睛，失去理智的众人，才猛然冷静下来。 毕竟还是清福寺的弟子，虽然一时冲动，但是对寺庙戒律的恐惧，已经深烙脑中，此刻终于逐渐停了手。 再一看地面，李沛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嗓子也喊哑了，只是一味呻吟。 方皓泽也不同情这个恶汉，他眼睛往地上一瞥，就收了回来。目光直视对面的稍有点冷静下来的小沙弥们，脸色严肃，乘热打铁开口问话。 “皇帝砍人头，还要先问罪呢，敢问李沛大哥，犯了什么事情，要受到如此侮辱？” 这个问题，虽然问的义正言辞，但却是别有用心，想借着众人的嘴巴，说一些话给李沛听。 果然，领头的尚余就回答：“他们今天早上喂我们的朝食，一定是坏米，闹得我们全都拉肚子，难道不该打吗？我不但要打，还要拎着他去找住持处要个说法呢。” 一边说，他一边打眼看着方皓泽。 他对方皓泽还有点畏惧，在场打人的几十小沙弥，一个统一战线的小组织，可都是方皓泽授意，并一手拉起来的。 尚余虽然冲动，但是并不笨，此刻终于反应过来，众人应该是被方皓泽借力，做了其手中刀，闯下了祸端了。 不过，尚余猜测，既然方皓泽将众人推出来，也不会轻易丢弃，后面还有别的布局。所以得到方皓泽的发问，老实地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只凭一面之词，过于蛮横了，谁知道有没有内情？”方皓泽满意地看了一眼尚余，对方应该已经摸出了自己一丝心意，毕竟对方的表情瞬间变幻了好几次。 “那现在请李大厨，当着大家伙的面，来给我们解释解释，为什么今天大家都拉肚子？”尚余眼睛一转，顺着方皓泽的话，接了下去。 地上，李沛已经被打蒙了，他甚至不知道众人要找自己问话。 佯装叹了一口气，方皓泽弯腰将李沛扶起来，还拍了拍对方身上的灰。这几下动作，叫李沛感动不已，他此刻鼻青脸肿，正是委屈的时候，看着方皓泽就红了眼睛。 “李大哥稳定情绪，对面这些小沙弥，已经气极了，他们在问你，为什么用坏米做朝食，害得大家都拉肚子。”方皓泽贴着李沛，轻声安慰。 “我怎么知道，我也没用过坏米啊。”李沛只觉得比窦娥还冤，他战战兢兢地说。 “李大哥，你此时这样回答，他们定然是不满意的。毕竟，合寺上下，近百人一起拉肚子是事实啊。”方皓泽贴着李沛耳边，悄悄提醒。 这句话说得李沛浑身一颤，他环视周围，果然发现众人面色不善，似乎真对自己的解释不满意。 只能回了头，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方皓泽。 “事已如此，李大哥就把责任推给典座吧。”方皓泽目不斜视，吐出这句话。 “这……”李沛犹豫了起来。他方才还好好地吃饭，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几十个人从餐桌上拖下来，一顿好打。 这一会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贸然听到方皓泽说，要把责任推给甘老大，他也是蒙了。什么责任？为什么要打我？一连串问题在李沛的脑袋里翻滚。 有一刻，他准备松口，将甘老大推到众人面前。但是张口时，多年来受到甘老大威严管控的心理状态，叫他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方皓泽就站在李沛身边，对方这纠结的心态，已经在面上表露无遗。想了想，方皓泽对尚余示意了一个眼神。 “你要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我们绝对不会饶你。”尚余挥舞着拳头，脸上装出愤愤的表情。 “李大哥，你要是觉得典座平时对你不错，那就不说了，我来做一个和事佬，叫大家一起去找住持，当面把事情说清楚就好。”方皓泽复又轻声在李沛耳边说。 听到了这句话，李沛顿时回想起自己被甘老大剥夺了饭头的位置，拱手让给别人。就连平时，他也被甘老大要求孝敬…… “我说，我都说，这些坏米，就是甘老大为了省钱，低价买的。”李沛受到对面众人一吓，又得到方皓泽的蛊惑，顿时毫无节操地将甘游卖了出去。 “大家都听到了，这不管李沛大哥的事情，全是新典座的罪行。”方皓泽心里十分欢喜，但脸上还十分平静，上前走了两步就对自己组建起的小社团众人说。 此刻正是匕首现，自己谋划了好几天，又是策反、又是串联，终于等到了李沛反目、甘游犯众怒的时刻。 “既然如此，冤有头债有主，大家就别围在后厨了。”方皓泽心中越是火热，脸上就越是平静地说：“今天是典座升职典礼，想必他本人正在祖师堂中。住持应该也在，大家不如一鼓作气前去，当着住持面，让他老人家给我们一个决断。” 顿了顿，方皓泽又看着李沛道：“李沛大家正好作为证人，也随大家一起去。” 方皓泽这话一出，就引起了众人的首肯，尚余立即举起双手道：“观城说的对，大家一起去祖师堂，讨一个说法去。我们统一战线成立的目标，就是为了清福寺上下重新恢复净土，此时正是行动时。” 八十多位僧众，受到了刺激，都大声叫喊着：“走走走，去祖师堂，找住持，请祖师……” 已经木然的李沛，这时候被尚余牵着，也跟着众人往祖师堂的方向走去。 一时三刻，随着众人的离去，后厨又恢复了安静。方皓泽故意晚走了两步，这时候他浑身有如火烧一般，身周的因果线随着众人的决定，不断发力，一丝冷汗就从额头滴下来。 他看着众人离去的方向，眼里燃烧着火焰，一咬牙，就大步追上了众人。 ------------ 第三十一章 多管齐下 且不说着近百人浩浩荡荡从斋堂出发，一路穿廊过殿，直走到清福寺深处的祖师堂方向。 祖师堂不远处，一间雅室中，不到一个小时前才出场的道德真修，清福寺净头明智法师，正对着一个穿着百纳衣，盘坐打禅的老和尚诉说不平。 “明云住持，今日不知寺中的僧人犯了什么毛病，在解脱所里随意方便，几乎让人下不去脚来。”明智法师性格憨厚近乎迟钝，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真实原因。 而他诉苦的对象，身着百纳衣的老和尚，一双白眉，挂在脸边，看上去破有神异。 这老和尚面容慈祥，五官柔和，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智慧。他安静地看着明智，还没有开口，就叫明智的情绪稳定了许多。 如果方皓泽站在这里，一定能惊讶的发现，这位面容慈祥的老和尚，就是当年在街头指引着方皓泽原身，来清福寺的那位云游老僧。 “住持，单单小和尚们闹起来，虽然过分，也就罢了。您也不是不知道，近两年寺中的风气日坏。西堂更是借着监院的序职，对清福寺上下其手，您也不管管。” 明智法师虽然情绪不再愤怒，但是越说越委屈，又不住地联想起来，竟是苦上加苦的姿态。 “西堂再折腾，也不过是经济一事，禅堂中的精英不堕落腐败，就由他去吧。”这老和尚叹了一口气道：“你也不是不知道内情，如今清福寺困局不在内患，而是外敌。我一把年纪，只能苦挨着。” “既然如此，那我又犯了嗔了，我先退下了，解脱所此刻污秽满地，我这净头正是积累功德福报的时刻。”明智法师朝着明云住持做了礼，就要退下。 “别慌，你方才说，寺中僧众，今天几乎是同时都向解脱所去方便？”明智法师才要离开，明云住持反倒开口，将其挽留。 “是的，都集体过来，一个个猴急。”明智法师说着一拍脑袋：“看这样子，有点不对劲啊。” “的确有内情，许是吃坏肚子了，这样集体吃坏肚子，那幕后的推手又是谁呢？”明云老和尚拈着一根长眉，陷入了沉思。 “住持您老人家，脑子比我好使，我想不得问题。”明智法师憨憨道：“我去解脱所了。” “稍等一会，就是甘游的升职典，你不留下来观礼吗？”明云老和尚出声问。 “我就不去了，我膈应他，寺中高层，也就西堂知道他来历，现在还跟他如此走动吧。”明智法师脚步不停，就要离开。 “也难为住持，这两年跟这人虚与委蛇，还不惜犯戒，收取他的孝敬。”一边走，明智的话音飘了过来，尾音渐渐变小，终于走了。 “唉……”老住持长叹一口气，静默了几息时间，站起身，也向外走去，目标正是祖师堂。 此刻的祖师堂，寥寥几人。西堂明心，典座明悟赫然在座。 “怎么回事，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李沛等人还没来？”甘游端坐在椅子上，心里憋着气。 一旁的西堂，明心法师似乎看出了什么道：“明悟，是不是等的着急了？住持估计就要到了，毕竟时辰还没到，不着急。” “多谢西堂关怀，明悟只是在想，自己原来所管的斋堂，几位僧众怎么还没有到。”甘游对西堂做了一个佛礼，恭敬地说着。 “嗯，想必是刚刚用完朝食，还在忙吧。”西堂明心法师淡淡一笑。 这话音才落，祖师堂的外面，就传来了一阵闹哄哄的声音，听着规模，怕有近百人。 “哈哈，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你听这外面声音如此嘈杂，肯定都是来观礼的僧众。”明心法师哈哈一笑，就打趣着说。 “哪里哪里，不过真是奇怪，为什么这么多人来观礼？”甘游先是矜持了一下，又面色疑惑自语。 “也行是寺中小沙弥们，感念你多年来的活命之恩，现在来观礼吧。”明心法师顿了顿，猜测道。 “也许如此吧。”甘游嘴上敷衍着说，心里倒想：“难不成真是如此？可是我平时也就是吊着大家命，多年来克扣口粮，也有人感念我在心吗。” 两个人的猜测很快就要揭开谜底，祖师堂外，尚余拖着李沛走在前面，几十位小沙弥和普通僧人随后，方皓泽最末。 这么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迈过祖师堂高达膝盖的门槛，鱼贯进了祖师堂中。 这群人面色不善，各个带着气，尤其是鼻青脸肿的李沛，被尚余像牵狗一般，拽在身后。 清福寺二把手，西堂明心法师一看，面色立即阴沉下来：“你们这群小僧，这是要造反吗？可如今新朝方立，恐怕没有你们用武之地了。” 听了这话，这支队伍中，今天的急先锋，被方皓泽拿刀使的冲动少年——小沙弥尚余就挺了挺胸。 他这一路走来，也算是想了明白，自己既然做出了这番动静，索性就更加理直气壮，硬着头皮也要坚持下去。 这时候，他被清福寺二把手一顿讽刺，也丝毫不露怯。当然，这跟他也不知道对面发声的人是谁有关。 只见尚余抬头挺胸，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姿势：“法师见笑了，我们这群人之所以孟浪，乃是找住持评理来了。” “哦？有何冤屈？此刻住持不在，不知我这位西堂，能否为大家解惑？”明心法师淡淡道，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等到明心法师说完，尚余这次明白方才说话人的真实身份。突然，他只感觉双腿一软，一开始还气势满满的身体，被点住死穴一般，就泄了气。只是支支吾吾地，再也说不出来。 “哼，这小沙弥如此失礼，当去戒堂走一遭。”明心法师脸上的讥诮已经不加掩饰了，看了甘游一眼，又看着尚余说。 却说尚余在西堂面前吃了瘪，他身后的八十多人，气势也就泄了下来。 但凡闹事，讲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明心法师也是聪明人，上来就打蛇打七寸，面不改色地，几乎就要将一伙人的情绪控制起来。 眼见情况就要失控，方皓泽心道不好，他从众人的身后，大步向前迈出，对着上方做了一个礼，才开了口。 “西堂在上，小僧可以代尚余说两句。” “你说来，我们都听着。”明心法师看向方皓泽，眼睛一瞪，就要故技重施。 可是方皓泽身经百战，哪里会怕这小小的伎俩，只做不视道：“今日朝食后，合寺上下，百余人都闹了肚子。众人心中愤懑，都说是吃了坏米的缘故，这才找到斋堂之中，想问问李沛大哥情况的。” 顿了顿，方皓泽又继续开口：“小僧当时也在斋堂，正是目睹了全过程，可以据实禀报。当时，这一众人，进门就打人，实在是不对。” 方皓泽话说到这里，居然开始指责身后的众人。 尚余听到这话，原本就畏缩的气势，更受到致命打击一般，害怕的抖了起来。这八十多人，也即可沉默不作声，混在其中的小缘，更是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作者今天疯了，下了夜班只睡六个小时，早早爬起来，硬是码了四章。还请大家来支持下订阅啊，首发网站起·点·中文·网。） ------------ 第三十二章 身怀武功 “小僧当时也在斋堂，正是目睹了全过程，可以据实禀报。当时，这一众人，进门就打人，实在是不对。” 方皓泽这话一出，身后近百人，顿时沉默了起来，原本熊熊燃烧的怒火和气焰，也近乎熄灭。 “啪啪……”众人沉默时，坐在上方的清福寺西堂——明心法师，赞赏地抚掌。 这掌声打破了祖师堂中一时的平静，大家顿时将眼光汇聚过来。 “这小沙弥说的不错，我们清福寺乃是百年净土，怎么能容忍这样侮辱寺庙风的情况，我当禀明住持，还这些厨工一个公道。”明心法师一脸公正。 他身边的明悟法师甘游，听着明心法师明显的维护，先是看着被打成猪头一样的李沛，最后又将视线聚焦到方皓泽的身上。毫不保留地，倾注了热烈的喜爱之意。 因为事涉斋堂，作为斋堂前任饭头，又即将升任大寮典座的甘游来说，这时候面对愤怒指责，的确不宜出面。 近百位小沙弥，既然能不由分说地将李沛打成猪头，那也不惮于对自己出手。 “事情既然有了结论，众人应该没有异议了。既然如此，我就替戒堂纠察定个案。”明心法师自然知道甘游面临的难题，所以一再主动维护。 这时候他缓缓说：“法不责众，只捡恶首，除了这位小沙弥外，其余人就散了吧。” 明心法师说着，一手指着尚余。这其实很险恶，一旦身后的百人团生出退意，这场风波就只有尚余一个定罪，其余人自然就散去了。 作为一寺西堂，清福寺的二把手，处理这点小事，对他来说并不困难。如果不出意外，这次轰轰烈烈的讨伐行动，就要在祖师堂结束了。 但事情会如此轻松解决吗？ “请西堂稍等下结论，小僧话还没说完。”站在众人前方的方皓泽，再度开口。 明心法师疑惑地看着他，眉头一皱，心里生出一丝不妙。这时候，不应该快刀斩乱麻，迅速盖棺定论吗，这小沙弥怎么突然反对起来。 甘游也看着方皓泽，他眼中的热切之意，也渐渐淡了下来。 面对明心和甘游的注视，方皓泽微微一笑，侃侃说道：“小僧既要据实禀报西堂，自然不能话说一边。” 一脸死灰的尚余这时候终于泛起了几分神采，他期待地看着方皓泽。 “当时，李沛既被众人打了一顿后，我立即上前将众人拉开。事后一问才知道，今天合寺上下拉肚子，居然事出有因，李沛大哥在受到众人质问后，说出了不敢想象的秘密。” 方皓泽说着，几步走到李沛身边，扶着他身体说：“李沛大哥，你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吧。” “还是不要说了吧，李沛被打成这样，说出来的话，未必不是屈打成招。”甘游越发感觉事态古怪，甚至隐隐觉得，这场面无形之中由方皓泽掌握，自己等人被玩弄鼓掌中般。 念及此，他不顾众人情绪，急急站出来，准备将李沛接下来的话堵住。他有种预感，接下来李沛的话，将对自己不妙。 “典座不慌，此处既然有西堂坐镇，什么人的话，也大不过西堂去。小僧既然当着西堂面，要将今晨事故如实陈述，接下来还是继续听完吧。”方皓泽一脸正气道。 说完，他又将脸朝向身后：“这近百人喧哗闹事，可谓清福寺建寺以来头一桩，怎么能如此草率下了结论。若是结论不实，身后的众人恐怕不答应。” “对，要听李沛说完……”近百人听到方皓泽这句话，原本被打击的情绪，再度亢奋，愤懑的火焰又熊熊燃烧起来。 “别再聒噪，既然西堂刚刚已有定论，此刻不必再谈。李沛，你给我下去，瞧你着鼻青脸肿的样子。”甘游本就是暴躁脾气，对底下人向来说一不二，哪肯就范，这时候立即释放本性，就要强制弹压风波。 此话一出，上方的明心法师感觉到权威受到挑衅，脸色先是不虞，但也迅速压下。 下方，李沛被甘游一骂，却生出了逆反的心理。他自刚刚被打以来，头脑还不甚清醒，只记得对甘游生出一股反叛的情绪。 本来，即使自己被人牵着来到祖师堂，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但这时，终于回想起方浩泽所说的话来。 只见他大步向前一迈，高声喊道：“甘老大为了省钱，低价买了坏米，早上众人吃了之后，一齐拉肚子，就找到斋堂后厨，叫我们受过，白白挨打了。” 因为含怒而发，这声音十分洪亮，一经喊出，连祖师堂檐下的灰尘似乎都震落了几片来。 刚刚站起来，走到众人面前的新典座甘游，听到李沛这么说，更是脸色一片铁青。 “西堂在上，小僧已经将事故据实还原了。”主导一场闹剧之后，方皓泽干脆地甩出这句话，颇有点功成名就即刻身退的意思。 明心法师一脸阴沉，对方皓泽竟是不理不睬，鼻子一哼，以作答应。 “还请西堂做主，给我们公道……”站在一旁，伺机而动的尚余，这时抓紧机会，也高声喊了出来。 “对，惩治甘饭头……”“甘饭头几年都不给我们吃饱，现在还升为典座，我们不服气。” 一阵阵声浪，似潮水般涌过来，几乎要将明心法师淹没。 方皓泽心里却有点焦急，他眼睛不住地看向祖师堂门口，暗念道：“怎么住持还不出现，这场闹剧，就靠他收场了。” 念完了这句话，他又忍不住想：“怎么镇上咸丰米行的管事也没来，甘游克扣米粮的关键证人，就差他了，可别功亏一篑。” 正是一系列布局的关键时刻，等到几方齐聚，方皓泽就可以再度鼓动众人，一举将甘游拉下位置，任由自己使手段炮制了。可是万事俱备，最后的东风还不出现。 “很好，想不到，我蛰伏几载，最后还是不得不主动暴露。哈哈哈，你们会后悔的。”就在这时，被众人一致针对的甘游，突然一反常态大笑几声。 这笑声犹如鬼哭狼嚎般刺耳，方皓泽只感觉耳膜震动，脑仁要被挤破了一般，一波波能量从上方压了过来，他身体也不住颤抖，几乎站不住。 “不好，神格玉盘被因果法则屏蔽后，我竟然看走了眼。这甘游居然是个三阶力量者，身怀不俗的武功。”方皓泽心中大叫，脚下却是不停，一步步往祖师堂外挪动。 “这身体现在毫无力量，又被甘游记恨，这一局恐怕是要输了。”方皓泽也不敢抬头，只寄希望于自己混在人群之中，不被甘游注意。 哪知道，事与愿违，底下毫无力量的众人，受到这蕴含三阶力量的大笑声刺激，顿时哗啦啦倒下了一片。 还在缓步往门口挪动的方皓泽，站在一片倒地的人群中，犹如灯塔般显眼。 “你还要往哪里去？实在想不到，你委身于我手下，原来是包藏祸心。”甘游阴沉的声音，在耳边传来。 听到这句话，方皓泽的一颗心，像坠入寒池般，迅速冰冷下来。 ------------ 第三十三章 不是巧合 貌不惊人的甘游，居然是三阶力量者，一笑之下，震晕了祖师殿近百来人。 也怪方皓泽以前太依赖神格玉盘，凭着经验主义，错误地估计甘游的实力，在布局的关键点上，功亏一篑。 此时，方皓泽还没来得及思考为什么三阶力量的甘游，潜伏在清福寺中。也没机会庆幸，自己一开始选择步步为营，不冒险刺杀甘游的误打误撞。 若是一早选择了强杀，估计早就横尸大信世界了。 但是幸运女神没有一直眷顾自己，随着甘游阴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方皓泽几乎可以预料到，自己几分钟后的结局。 这具身体才十二岁，更是常年营养不良，体质亏空。再加上受到大信世界因果法则的压制，哪怕方皓泽空有四阶的灵魂，也不能发挥万分之一的能力。 虎落平阳被犬欺，形容的就是方皓泽此刻的心情。 虽然一开始也想过逃避，但此刻方皓泽被甘游盯上，已经面临了必死的局面，索性停下了脚步。 他一咬牙，心里想着：“拼着身死，也要拉你垫背，叫你知道我的手段。” 想到此，方皓泽淡定地转过身子，直起腰杆，目光炯炯地与甘游对视。 “好小子，我观你气血微弱，筋骨不成，也是个不入品的，原来还有些胆色。”甘游原本就站在方皓泽身后不远处，此时与其对面，一脸嚣张。 “不过你这小子也有一些门道，我这招龙吟虎啸，等闲二阶好手也承受不了，你受了一击，居然还能清醒地站着。说吧，你是哪家势力派来的，也是为了兰台玉盘，潜伏到此？” 说来也巧，甘游原本对方皓泽能躲过自己招式，就颇为意外，这时候见到他居然毫无惧色地面对自己。反倒心中疑虑，没有立刻动手。 看着甘游这番表现，方皓泽脑海思绪急转，虽然他不知道甘游说的兰台玉盘是什么东西，更对甘游在清福寺潜伏卧底的事情一头雾水，但并不代表他智商掉线。 不到几秒钟，方皓泽越发抬头挺胸，昂然道：“不错，跟你一样，我也是背后组织派来图谋那宝物的。” 说这话的时候，方皓泽脸上自信满满，发挥了影帝级别的演技，叫甘游投鼠忌器，生怕误打了一个超级势力的人。 “在下腾云寨二当家，江湖人称入云虎。阁下是否报一下名号，别大水冲了龙王庙，说不定我们可以联手，去清福寺密地一探。”甘游看到方皓泽这幅自信的表情，居然越发重视起来，说话间，不知不觉都尊敬许多。 也不怪其谨慎，他到底在清福寺卧底几年了，一心一意要冲击住持的位置，再不济也要晋升四大班首，为的就是兰台玉盘这件宝物。 虽然今日，他被方皓泽无意中打破了如意算盘，但直到此时，他也不准备放弃。所以才问起方皓泽背后势力，居然想着与方皓泽联手，在身份暴露之后，也要去强闯密地。 “我来自什么组织，区区腾云寨，有什么资格知道。”方皓泽态度强硬，拿出了自己在两个位面穿梭时，身居高位的气势出来。 煌煌大气，随着方皓泽刻意指挥，就从身上释放出来。 这一刻，全都是保命为主，方皓泽想的办法是，能拖一会，就拖一会。他已经看出来，自己越是硬气，甘游就越不敢轻动。 这倒是自己的一线生机所在，方皓泽已经猜测出来，甘游既然在清福寺潜伏几年，那说明清福寺中，一定有让其顾忌的高手。 “小小年纪，口气却大。腾云寨是天下四大势力之一，能叫我们没有资格知道的，除了皇家之外，也就三山圣地而已，如今三山更是变成了两山。不知道，阁下来自哪一山？原来你也是诓骗我而已。” 甘游听方皓泽一说，脸上疑虑之色就淡了几分，换了一副讥诮的表情。 “糟糕，我对这世界了解太少，这身体原主更是个孩子，记忆之中也没有相关信息，演得太用力，已经引起怀疑了。”方皓泽心里暗叫不妙。 他张了张嘴巴，就要说话，准备再编一个故事时，冷不丁一阵狂风从甘游处袭来。 “装神弄鬼，待我将你擒下，好好炮制，还怕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甘游一旦去了疑虑，行事反倒果断起来，他不等方皓泽解释，脚步一迈，就如猛虎一般扑来，带起一阵狂风。 可怜方皓泽，一身功力不能发挥，面对这犀利一击，只能眼看着对方越来越近，脚下似灌了铅一般，难以移动。应该是甘游在出招的时候，已经将自己身体锁定了。 到了这时，方皓泽已经不做无谓挣扎，只等甘游近身，再想其他办法。或者智斗，或者灵魂玉碎。总之不死之前，不会轻言放弃。 “呼呼……”风驰电掣间，肥头大耳的甘游，就要欺身上前。方皓泽下意识地身体一动，微微侧着身子。 突然间，一双蒲扇般的大手，从方皓泽微微侧着的身子边伸出来，将其肩膀一握，就原地捞了出来。 几乎是方皓泽脱身的同时，甘游的攻击已经到了，一阵风雷之力扑了个空，在原地打着旋风，几息之后才渐渐消失。 且说那双大手将方皓泽从甘游的攻击中救下，就恢复了原状，将其按在双手的主人身边。 方皓泽眼睛一看，护住自己的，原来是一个身穿百纳衣的老僧。这老僧慈眉善目，一双长眉拖到脸颊边，叫他十分眼熟。 略一思索，方皓泽就从这身体原主的记忆中回想起：正是这位老僧，当年从陪都金陵中，指引着原主来到清福寺的。“居然是他，那他是什么身份，我这原身果然如李孙锋所说，牵涉了章家在大信世界中的因果。” 这一连串问号在方皓泽的脑海中不断浮现。 “明悟，你这是要在做什么？”救下方皓泽的老和尚，正是清福寺如今的住持，明云法师。 “老和尚，你别跟我假惺惺了，我一直怀疑你看穿我了的身份，如今我露出武功，你毫无惊讶，可见我没有猜错。”甘游眼见明云法师出现，脸上就带着一些忌惮。 “当年你带艺入寺，我也是诚心接纳，怎么老衲还有错了？就算老衲有错，你何必对一众没有修炼的普通僧众下手？”明云法师双手合什，淡淡地说道。 “虚伪，你既然知道我带艺入寺，就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来的。”甘游冷笑，话音未落，身体往旁边一扑，犹如一只大鸟，做起飞状。 ------------ 第三十四章 清福寺的秘密 且说甘游做了起手式，双臂展开，隐隐有风雷声，俄而屡屡白色雾气，凭空而生，环绕其身体，端的气势不凡。 方皓泽只是在对方暴起攻击的时候，才借助自己四阶的灵魂，感知到甘游的三阶力量。 在出发前，他就从章家得知，大信世界乃是一个五阶的投影位面。这就代表，本世界最高力量是真神位阶。 每个世界的能量法则不同，修炼者的力量也有不同。譬如主世界，四阶力量者，能量不足以大范围干涉物质空间。而在阳平治中，四阶的方皓泽举手投足就有神光跟随。 这一刻，甘游这位三阶力量者出手之间，周围也有超凡表现。方皓泽据此可以推测，本方世界物质并不稳固，四阶力量者发挥力量时，虽不能移山倒海，但碎灭一个山峰，控制小河小湖应该很轻松。 “久闻江湖上一流势力腾云寨，善使用风雷之力，招牌功夫龙腾虎啸，出手间自有风雷云气跟随，不知明悟是否出自腾云寨？” 见到甘游做出了起手式，明云住持不动声色地向前站了一步，将方皓泽往身后护着，然后就对着甘游开口问道。 “明云法师不愧是积年的老辈，我正是腾云寨二当家，人称入云虎是也。”甘游一脸得意，哈哈笑道。 “原来是二当家在此，明云倒是失礼了。可是既然你入了我清福寺，理当安心，还是忘记俗家一切为好。”明云住持看着甘游，淡淡说道。 “哼，我入寺为何而来，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睁着眼睛说瞎话呢。本来，我是准备徐徐图之，毕竟那宝贝有灵，非得上代主人承认才可，但奈何我等了几年，谋划的事业，被这小子破坏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宝物强抢回去。”甘游一脸凶狠地说。 “我本来存着慢慢感化你的心思，还对你委以重任，让你做了寺中饭头，积累功德。可是你心系俗世，真是难以回头了吗？”直到现在，明云住持还在苦口相劝道。 “至于你说的宝贝，清福寺是没有的，合寺上下如今连一个正经修炼的人，除了我都找不到第二个，真有那所谓的宝贝，我们清福寺还能安然存活至今吗？” “别人不知道，我们腾云寨却无意中得知，你们清福寺是新朝覆灭的三山圣地之一，飞仙阁的外围组织。想那飞仙阁，居然有这么多后手，残留了清福寺这个余孽。”甘游脸色一沉，缓缓说。 “故老传言，飞仙阁掌握了世界外的秘密，阁内还有成神的长生秘术。是以新朝觊觎，才覆灭了你们，而清福寺作为飞仙阁的外围组织，肯定是有相关门道的。经过我和大哥的多方打听，兰台玉盘，就是你们打开秘密的钥匙。” “想不到你们已经知道这么多了，连兰台玉盘都知道。腾云寨上下，都已经知道我们清福寺的秘密了？”明云住持长叹一声问。 “那倒不是，也就我大哥腾云龙和我两人知道，为了隐蔽，我甚至亲自来卧底打探两年。这等惊天秘密，怎么能四处宣扬。话说，你们还是乖乖拿出来，否则等我这次回返腾云寨，发全寨上下来攻，定然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肥头大耳的甘游，脸色狠狠地威胁。 “万事都有商量，要不你先收了武功，安心在寺中做几年典座，感受佛法，等到功德足够，本心开悟，自然就有机会继承兰台玉盘的。”听到这番威胁，明云住持脸色一苦道。 “这和尚有什么好做的，实话跟你说，你们原来的典座，就是我趁着他出寺的时候，找腾云寨中人杀了的。为的就是爬上八大执事的位置，再过一年半载，向住持你的位置进军。” 方皓泽听到这里，才知道自己转生前几日，清福寺原典座不明失踪的真相来。他不由感慨，任何一个投影位面，都不能小视，连这个小小寺庙，都有暗藏的秘密。 “唉，原来如此。可见你罪恶已经深入骨髓了，那我就不吝伏魔了。”说完，明云住持脸色凝重，双手合什，就那么一站，一股不动如山的气势就泄露出来。 “哈哈，你也是前辈，这样才不堕你们飞仙阁的名声。飞仙阁神秘无比，我也不知道你们功法，此时正要请教。”甘游嚣张大笑。 但方皓泽却从他的语气之中，听出了对方的一丝畏惧。 “不好，甘游估计会使诈，他意图逃跑。”方皓泽略一思索，隐约猜出了对方的想法。 的确，一个人面对未知的敌人，那要不少的勇气。甘游要是正常人的思维，在面对修为未知的明云住持，肯定是先脱身，再使大军前来才对。 既然想透了，方皓泽就贴着明云住持，悄声暗示：“甘游已经心生去意，住持不得不防。”后者听到了提醒，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这声音凝成一丝，不用修为就能使出，乃是身体发力的小技巧，所以对面的甘游并不能听到。 其实，就算方皓泽不提醒，今日明云住持，也少不得要开杀戒。 他早已经下定决心，将甘游灭口。盖因对方若是逃了寺去，回返腾云寨，以对方的势力，清福寺上下一百余人，必定要迎来免顶之灾。 想到了这里，明云住持脸色再度一肃，冲着甘游就道：“多说无益，如今我们两人，只有你死我活而已。” 说完，他合起来的双手，在面前平平一推，一股能量就从其双手间释放出来。那股能量在其胸前汇聚，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凝聚成一个光球。 明云住持大喝一声，将光球往前一送，这能量就直直地朝向甘游攻去。 方皓泽这时才发现，原来明云住持所使用的力量，居然是香火神力。他心中大骇：“三阶力量者，居然也能使用神力？章家在大信世界中，也掌握了不少秘密。” 但转念一想，普通人使用神力，定然有很多限制，不然明云不会如此低调。大可以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何必与甘游虚与委蛇好几年呢。 果然，方皓泽看着明云住持，对方在释放出神力后，脚步微微一顿，身体就要站不住。 此时，另一边的甘游，却又是一副表情。 ------------ 第三十五章 毙敌 明云住持手中那团神力，大约有篮球大小，其上流光溢彩。 “这就是你们飞仙阁的看家本领，天外仙？果然，清福寺与飞仙阁关系密切，不枉费我这两年时光啊。”甘游看着那团金色神力，一脸忌惮。 “世人多愚昧，不知天外有天。我们飞仙阁只不过比普通人，对世界多一些了解，进而才能释放出有技巧的力量，然而却因此受到猜忌。你口中所谓的天外仙，实际来自于我本身，并不是什么高明的功法。”明云住持叹气。 他话音才落，那团篮球大小的神力，就裹挟着力量，飞快地攻向甘游，在半空中带起一尾光芒。 “喝，龙腾虎啸驾云式。”甘游口中大喝，原本展开的双臂轻轻一挥，整个人就飘飘然飞了起来，离开原本所站的位置。 明云住持那团神力，堪堪擦着甘游的身体，扑了一个空，落在地上。轰的一声，将祖师堂的大理石磨成地面，炸开老大一个窟窿，深达几米。 “天外仙之术果然霸道，你我同为三阶，但是住持你的力量却比我大上许多。可惜，力量虽大，失之轻灵。”甘游躲过这一击，落在地面，就开口说道。“这样看，飞仙阁身为三山圣地之一，为何轻易被皇家所破呢？” “你们这些芸芸凡人，怎么懂得其中奥秘。要不是新朝裹挟世界原力来袭，我飞仙阁怎么会轻易被破，如今只留我一个火种，不得阁中真传，倒叫你看轻了。” 明云住持冷哼一声，见到自己一击失利，再度站定身体，双手重新汇聚在胸前，再度释放出一道神力来。 这次，他双手之间凭空出现的神力不再凝成球状，而是隐约成为一道剑形。这把神剑凝聚的十分粗糙，只能模糊地看出来，剑尖和剑柄。 尽管如此，当这把神剑出现后，对面原本还自信满满的甘游，脸上终于显出一丝畏惧道：“你居然还会仙剑术！” 明云住持并不理会甘游，他一把握住剑柄，脚下龙行虎步，一息之间，就扑到甘游面前。手中的神剑不断挥舞，每一次行动都带起一片光芒。 此时，甘游只能仗着轻灵的身法，不断躲避着。两人交手这一会时间，他就显出了败像，左支右绌。 看上去，胜利的天平正朝着明云住持倾斜，但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方皓泽已经注意到，明云行动间已经有不稳的迹象。脚步和手法，也不似刚开始那般从容。 略一思索，他就明白了原因，神力霸道，不具有神性的人，万不能使用。明云住持应该是借助了章家留下的功法甚或法器，才能激发神力，以之对敌。 然而，这样的战斗方式，犹如小孩挥大刀般，虽然骇人，但是不小心也会伤到自己，尤其是孩童力弱，必定不能持久。 “不能再这样下去，若是再过一会，待甘游发现了端倪，那时我方就要被动了。”方皓泽心里暗道，立即开动脑筋，就要寻找对策。 只是天不作美，甘游身在绿林，争斗经验何其丰富。在方皓泽之后不久，也发现了明云住持力量的弊端。 他一边躲避着一边开口叫骂：“老秃驴本事虽大，可是我看你年老体衰，却坚持不了多久了，你且等一炷香，等我热热身，就叫你好看。” 对这些攻心之术，明云住持并不在意，他只是沉默着攻击，没有余力回话，呼吸之间已经非常粗重。 此时，他已经感觉身体很沉重，神剑虽在手上，看着仅仅米许长，但是每次挥动都要动用全身力量。尤其是那些神力，还不断在身体内游走，更让他过电一般，痛楚不已。 明云住持知道，飞仙阁法术都是为四阶力量者准备的，似自己这样的三阶力量者，只能坚持不到一炷香时间。 他也是没有选择，自己在飞仙阁并不是核心，没有学过强力的武功，平时只是为飞仙阁收集香火，所以才来了这清福寺驻点。要不然，怎么会多年间与甘油虚与委蛇。 若非如今到了最后关头，清福寺上下即将面对灭顶之灾，他也不会咬牙出来战斗。 明云住持一边战着，一边分心看了一眼方皓泽。心里想着：“若是今次不能将甘游斩杀，就立即护着方观城退去，弃了清福寺几百年家底不要也罢。” 战场瞬息万变，就在他分心的时刻，甘游立即抓住机会，双手变做虎爪形，朝着明云住持胸口抓去。 “刺啦……”明云住持一时精力不济，手中神剑来不及回护，就被甘游一击得手，将胸口扯下老大一块肉。 所幸，这都是皮外伤，并不深重。但是明云毕竟年老，受了这一击，体内神力也就有点压不住了，他一个踉跄，退了几步就跌倒在地。 “哈哈，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飞仙阁，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一个老牌的三阶，手持仙剑也没把我怎么样。”甘游这时候洋洋得意，走到明云住持几步外，一边暗暗防备着反击，一边道。 “老衲一时失手而已，你也不要得意，我犹有战力。”说完，明云住持手持神剑，支撑着身体，就要站起来。 冷不丁地，方皓泽抢先一步，扶着明云住持，右手从明云住持手中，接过了神剑。 明云住持手中神剑被夺，脸上表情一僵，心里翻腾起来：“香火神剑只有凝聚者才能使用，等闲之人一握就要反受其害，怎么方观城竟然毫发无伤？” 他又突然想着：“是了，方观城原本就是飞仙阁备下的神子，身具宿慧，不能以常人审视。” 这也是方皓泽突然间想到的办法，方才他见到明云住持用神力凝聚武器时，才突然想到，自己虽然神格玉盘被封，不能使用体内的神力，但是借用外力倒是可以一试。 只是刚才战局紧张，自己不能插手打断。待到明云住持被甘游击伤，方皓泽立即前来，顺手将那支神剑握在手里。 方皓泽乃是四阶的半神位格，身具两大神职，区区三阶凡人都能勉强掌握的神力，自己拿来当然如臂使指。 这一团神力握在手中，方皓泽就感觉到其能量不断散逸。“看来要速战速决，必须要给予对方迅雷一击。” “你这小子，毫无力量，即便握着仙剑，那又有什么用？”甘游自然不知道这神力凝聚光剑的内情，站着身子嘲笑道。 “成不成，你来试试就知道。”方皓泽站起身，手中神剑一挥。突然脚下一崴，就是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地上。 “哈哈，这剑要是在明云老和尚手中，我还忌惮几分。现在你拿起来对我攻击，我可是一点都不害怕。”甘游哈哈大笑，话音一落，就扑了上来。 猛虎搏兔尚用全力，甘游没有轻敌，这一扑，隐隐有风雷之声，顷刻间就近了方皓泽身边。 一旁的明云住持见到此情此景，急忙要过来相救，也飞身过来。可是他才到半路，就停下了脚步。脸上带着惊讶，不可思议地看着前方。 原来，此时方皓泽一脸冷酷，手中长剑已经插在甘游的心口上。 方才方皓泽一个踉跄，本来就是虚晃一招，叫甘游轻敌的。他剑法不俗，又有心算无心，自然一击毙敌。 ------------ 第三十六章 因果不爽 手中的神力，很快散溢，化为点点荧光，从指缝中飞起，很快归于虚无，仿佛刚刚那一击，没有存在过一般。 只是手上沾染的大量鲜血，和瘫倒在地的甘游，证明了这件事。 还没有恢复四阶力量，只是普通人体质的方皓泽，轻易地将三阶的甘游，漂亮地击毙。力量反差之大，就好似兔子发威，反过来咬死了老虎一般。 “你……”甘游倒在地上，仰面朝天，眼睛死死地盯着看着方皓泽。 因为心脏破裂，鲜血从口中像一股泉水，不断涌出。 他张着嘴巴，只感觉嘴巴充满了咸腥的口感，一句话只开了一个头，就再也没有力气继续说下去。 下一刻，他头一偏，双目瞪地老大，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就这样死掉了。 方皓泽看也不看脚下，自从果断地杀死甘游之后，他现在也无暇他顾。 这一刻，身体周围原本死死缠着他的千万道因果线，纷纷崩灭。一阵咔咔声，在耳边响起。 随着这些因果线的崩断，方皓泽只感觉浑身一阵轻松。 他闭着眼睛，享受着身体周围束缚感猛然消失的畅快，呼吸、深呼吸、再次深呼吸，没有原先的紧绑，只有自由，世界在眼中都美好起来。 如果说原来，自己是一条上陆的鱼，现在，方皓泽就是游入大海的龙，因果线束缚一去的同时，方皓泽就感觉到力量的回归。 神格玉盘终于适时提醒：“恭喜宿主，初步参悟本世界法则，解除了神格玉盘的封印。” 嘴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方皓泽这时沟通神格玉盘，调取了信息。 意识中，眼前出现一个小小的页面，并迅速放大，变成一个半透明资料框，在视野中漂浮，数据在眼前出现。 姓名：方皓泽 神格：四阶（半神） 神力：20万，注：取整数，提升至五阶需50万份神力。 神职：文明、丰收。注：相似神职可组合，神职由包括统治、知识、植物、大地、雨水等法则组合而来。 神术：超凡神力、改变形态、通晓知识、神圣灵光、神圣预言、强效复原、能量枯竭…… 神国：神国雏形一座、阳平治虚空间一座。注：条件成熟时，可合并。 个人技能：千剑纵横、五行术法（残）。 根据宿主情况，神格玉盘调整新的任务模块，提醒宿主行动。 当前任务：找回力量。注：宿主在本方世界法则的影响下，已经初步找回一部分力量，但要回归原本的四阶，还有一些距离。 “和预想的一样，大信世界中的法则太过严密，因果层层环绕，我此刻击毙了甘游，也不足以解除我所有的封印。”方皓泽沟通神格玉盘完毕，心里暗自道。 他感受了一下，自己这身体，才只回归到三阶的力量，不过却处于三阶顶峰。“想必重回四阶半神，还缺少因果之力牵引。” 这样想，方皓泽突然有了一丝感悟：“因果力量，实际分为两部分。因是牵引，果是承受。譬如我此刻要找回四阶力量，就要有一份四阶的功法或者机缘，才能即可引发身体的反应，，是这身体主动出击，寻找的结果，这可以叫做因。” “至于果，则是被动承受的方面。譬如，方皓泽转生到这世界后，首先就因为身体原主被甘游害死，承受了这份果，受到了因果线的束缚，必须报应之后，才能完结。” 也就是这时，方皓泽才从原本的因果线束缚中解脱出来，冥冥之中，又有千万道因果线加诸于自身。 方皓泽这次倒是坦然承受了，因果互相转化，互为表里。自己这一身因果线，应该是击杀了甘游之后，招惹过来的，在世界法则的干涉下，自然避无所避。 “好在此刻因为击杀了甘游，身体重新恢复到三阶的力量，这因果线束缚的力量，弱小了很多，不再令自己有种时刻被牵引着行动的感觉，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方皓泽暗自道。 “看来，只有站到力量的越高处，这因果的束缚才会相应减弱，假使此刻我已经恢复了四阶，这些因果线，应该就不能再加身了。” 沟通神格玉盘以及这些思绪流转的心事，在意识之中，只过了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 在一旁站着的明云住持眼中，方皓泽击杀了甘游之后，一直站着不动。这老和尚还以为方皓泽是第一次杀人，心理不适之下，愣住了。 “方观城，佛也有伏魔的大威武。这甘游死有余辜，你这杀便杀了，对我们合寺上下，对那些曾被腾云寨祸害的百姓都是好事，不必内疚。”明云住持轻轻拍了拍方皓泽的肩膀道。 这老和尚，此刻胸口也受着伤，不过到底是三阶力量，原先可怖的几道伤口，现在已经止住了血，甚至飞快地结了痂。 只见他捂着胸口，定定地看了看方皓泽：“神子大人，可是觉醒了宿慧？” 方皓泽这时候刚刚从意识中退出注意力，听到明云住持这么一叫，又联想到甘游几次与明云谈到覆灭的飞仙阁。 只要稍微用点脑子，就明白那所谓的飞仙阁，应该是主世界章家在大信世界的据点。 眼前的这位明云住持，应该就是章家在大信世界力量的外围组织成员。 至于被对方称呼为：“神子”、又提到“觉醒宿慧”，再加上明云住持释放出神力，方皓泽隐约有了一些猜测。 被明云住持称呼为“神子”，应是这身体原本就是主世界章家，在这个世界中为主世界转生人员准备的肉身吧。 可见章家在这个大信世界，原本的力量不弱，为主世界人准备转生的肉体，居然不是一般官宦之后。 要知道，这身体原主人祖辈、父辈都在中央就职，父亲更是内阁中书，内阁中书，是为宰相们服务的，可谓是离皇权最近的组织了。 “此前，章家首席客卿李孙锋曾提醒自己，可能会接受章家在大信世界中的因果。这一次转生，自己如此强大的灵魂居然不能自主选择肉体，就能说明了事实。可笑的是，我转生开始还抱着侥幸，没想到果然如此。”方皓泽暗暗想。 而所谓的觉醒宿慧，应该是此主世界章家中人成功转生后，所展现出来不同的力量，大信世界中土著不明所以的神化称呼。 但这些都是猜测，方皓泽只能试探着问：“明云住持既然称我为神子，为何这几年将我丢在寺中不闻不问？” 方皓泽语气淡淡，透露着不容否定的威严，一位上位者的气势，就毫不掩饰地释放出来。这样一来，如果明云住持依然以章家在大信世界中，遗留力量的身份自居，那必定能给出完美的解释。 ------------ 第三十七章 改革 清福寺祖师堂，十二岁的小少年身体站地笔直，身穿百衲衣的住持，明明比少年高出小半个身子，却恭敬地弯着腰。 再加上横七竖八晕倒在地上的僧众，一具心口流血的尸体作为背景，这一幕要是外人看来，别提有多违和了。 可是在场两人，心态无比自然。 受到了方皓泽的质问，明云法师十分惶恐，慈眉善目的老脸，紧张地要滴出苦水，两根标志性的长眉，随着脸皮颤动的肌肉，不断抖动。 “禀报神子，当年老僧将神子安排在外间，而不是收到内院中。非不为，实不能也。”明云低头解释起来。 “当年，新皇携带新朝初建的龙气，覆灭了飞仙阁总部，并将各地外围组织拨除干净，飞仙阁培养的神子、神女也尽数诛灭。” 明云住持说到这里，原本紧张的表情，也被一股后怕的情绪替代，可见当年组织被覆灭的恐怖。 “一朝龙气，实为世界意识具现，这新朝要覆灭章家在这世界据点，也很容易理解，乃是大信世界对主世界殖民行为的不能反扑。” 方皓泽听到明云住持的描述，心里明白了几分。 “可是天留一线，组织当时正派我到清福寺建立一个外围组织，我也是鸠占鹊巢，恰巧躲过了新朝的龙气探测，苟活至今。” 说到这里，明云住持略有畏惧地看了一眼方皓泽：“神子所在的方家，当年也是才受到我的接触，也因此只是祖、父两辈流放，神子侥幸存活。” “但是我也不敢多加接触，生怕新朝监视神子，只能指点神子到外院。” “老僧对神子不敬，还请神子责罚。依飞仙阁门规，对神子、神女不敬，当夺回兰台玉盘，从此断绝神道。” 说完，他从胸口扯出一块婴儿巴掌大的迷你首饰，这是一块薄薄的玉佩，上面绘制着亭台楼阁，隐隐有神力流转。 “原来飞仙阁能叫三阶凡人使用神术，是因为炼制了神器的缘故。”方皓泽眼睛一看，就知道这玉盘是一种神道法器。 可以暂时储备香火神力，持有者主要是收集香火用的，必要的时候，也能用来对敌，只是对敌的时候有许多限制。 看来，因为清福寺香火旺盛，才在当年被飞仙阁关注，并派了明云住持过来。方皓泽估计，像明云这样拥有兰台玉盘的人，飞仙阁中应不出50位，概因这玉盘炼制费时费力。 且不说方皓泽的思索，明云住持此时一跪，以头触地，双手捧着兰台玉盘，一副任由处罚的模样，显然十分诚心。 原来，这明云也是从小就被飞仙阁收养，对组织忠诚不已，是以主动请罚。 “既然如此，非你之过，你且起来。”方皓泽看了明云住持这幅做派，虽然不知道其是从小入阁，但也知道明云的忠心。 他又继续说：“如今飞仙阁就剩我们两人，你在飞仙阁既然得授兰台玉盘，想必地位不低。我如今才觉醒，正是用人的时候，怎么会处罚你。” “神子不可，规矩不能废啊。飞仙阁加主阁，并一百零八个分支，正是靠着严密规矩兴盛的，还请神子收回兰台玉盘。”明云住持不肯抬头，坚持说道。 “兰台玉盘我还是会收，不过等我提取了其中香火神力后。念着你养护神子功劳，再度赐予你，这样就可以了吧。” 见到明云如此愚忠，方皓泽心里虽然喜欢，但是真要使用这手下，还得学会变通和调教，于是只好换了一个说法，对明云住持吩咐。 “多谢神子。”明云住持听到神子这样说，原本一副死谏的模样也收了。 他低头起身，将双手捧着的玉盘递到方皓泽的手中，这才恢复了慈眉善目的自然神态。 这时，方皓泽接过了那巴掌大的首饰，神格玉盘就提示：“检测到小量香火神力，约5000份，是否吸收？” “不吸收。”方皓泽立即阻止。他此时神格玉盘中还有20万份神力，这区区5000份，对自己没有什么根本性作用。 另外，受到到因果封印，自己又不能使用神术。这5000份神力即使吸取了，也用不了，不如仍旧赐予明云住持，必要的时候，身边还能多一位打手。 手握着这兰台玉盘，方皓泽略看了一会，再度还给明云住持，口中说着：“我既然已经觉醒，那今后大事可由我来做主。” “首先一件大事，我有感于飞仙阁与俗世纠缠太深，决定改革组织。重建新组织，今后专注神道，不再显于世人面前，免得再次改朝换代时，受到覆灭。” “此时，飞仙阁也就剩下我们两人，正是船小好调头，也可以避开新朝锋芒，你以为呢？”方皓泽看着明云住持。 “这……飞仙阁既然还有火种，那为何不恢复起来？如今神子既然觉醒，按照阁中以往记载，神子不日就能登临天下武力顶峰，何用惧怕新朝呢？” 飞仙阁对明云住持来说，就是家一样的存在，听到方皓泽要摒弃过去，自然下意识地反对。 “这些事情，我原本不必跟你解释，但是既然我有新计划，还是跟你解释明白为好。”听到对方反对，方皓泽丝毫不意外。 “首先，我觉醒之后，的确能快速恢复宿世力量，若是顺利，那也是天下力量最强的几人之一。可飞仙阁总部被毁，一应典籍、法器都散失，我没有凭借，力量也要重新修炼，耗时许久，该躲还要躲的。” “其次，我此举也并非摒弃过去，而是叫飞仙阁在天地中，从过去里焕发新生，这是大愿望，也有大未来。” 方皓泽看着明云住持，眼中透出不容置疑的神色：“据我观察，天地间的神灵不显，与俗世纠缠不清，正是一项便利之处，可堪为用。” 的确，方皓泽此前听到甘游与明云住持的对话时，很奇怪甘游口口声声说，飞仙阁拥有神道不老秘密。 按说三阶力量，在这方世界也是登堂入室了，不至于如果井底之蛙。等到方浩泽结合这身体原主的记忆，才发现原来这世界也是神人相隔，甚至连超凡力量都几乎见不到。 正因如此，明云住持施展神力，居然还被甘游称呼为：“飞仙术。” 鉴于此，方浩泽才决定给章家换一个思路，帮忙深度开发大信世界。将原本扎根俗世的飞仙阁，改换门庭，深入发掘神道力量。 当然，这也更有助于方浩泽收集香火神力。 听到了这些解释，明云住持也明白过来，于是道：“谨遵神子吩咐。” ------------ 第三十八章 金蝉脱壳 等到明云住持表完忠心后，方皓泽想了想，又看着他问：“我方才击杀了甘游后，感觉一股因果加身，想是其背后势力，腾云寨未来要与我有场报应。” “不知道这腾云寨，是何方神圣？你与我说一下。”方皓泽在祖师堂找了最近的一个位置，避开满地的身体，怡然坐了下去。 此时正有秘密要说，方皓泽和明云住持，暂时也就顾不得管满地晕倒的僧众了，况且正要等他们昏迷，才好说一些隐私。 大信世界，自古以来就有因果之说，大部分人却以为是神话传说而已，但明云住持出身飞仙阁，自然有见识。 虽然他感受不到因果，但当方浩泽说出来这事，自然深信不疑，于是郑重说了开来。 “回禀神子，天下大势力，首推三圣山。分别是飞仙阁所在的青云山，水云社所在的金光顶，无定门所在的天罗山。有四大一流势力，这腾云寨是其一，另外些许二三流势力不值提。” 明云住持出身飞仙阁，言辞之中颇为自傲，眼中也就三大圣山，连四大一流势力也不屑一顾。 方皓泽看着明云住持，心里有些好笑，这老人对飞仙阁真是忠诚无比，时刻以门人自居。显然，这样的中流砥柱，才能外派成为分支住持，即使远离核心，也不怕失去控制。 原先，明云住持与甘油大战的时候，方皓泽一度以为明云是不起眼的小人物，等到对方拿出神器的时候，才知道并非如此，这才决定好好引其为自己臂膀。 “我们青云山，可是天下有名福地，顶峰上长有日伏茶，每年只能产出少许，那茶叶普通人喝了，立即就能脱胎换骨，是连神子、神女都不能随便享用的宝贝。”明云一脸怀念地说。 “好了，还是说正事吧。”方皓泽忍不住打断对方的回忆。这日伏茶，他在主世界章家也喝了一次，的确是大信世界最顶级的天材地宝。 “恩，神子请见谅。”明云得了提醒，老脸一红。又继续开口：“腾云寨，位于燕州，是绿林中扛把子的，寨子中有两位好手，分别自称龙、虎。此时伏诛的甘游，正是老二。” “虽然寨中只有两位三阶，但是这寨子几千人，新朝几次想举大军围攻都失败了。且这腾云寨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所以总体战力不凡。” “既然如此，难怪我三阶之身，也沾染了这些因果。”方浩泽感叹，手指在座椅扶手上轻轻敲击，思考着眼前的形式。 “我们清福寺，多少人有修为？”想了想，方浩泽看着明云住持问。 “这……目前只有我一个三阶，另外禅堂倒有三十余位小僧才开始修炼，只比普通人要高一些力量，一阶都没有达到。” 明云住持尴尬道：“此前因为新朝赶尽杀绝，我不敢下力培养僧众，还请神子恕罪。” “那这样一来，甘游方才与你争斗时所说的发腾云寨大队来袭，还真不是恐吓。”方皓泽眉头一皱：“我们所处的吴州，与燕州相邻，对方若是顺水而下，不到十天就能赶来。” “甘游说的也没有错，以我们清福寺如今实力，恐怕一夜之间，就能被对方灭门了。”明云住持点了点头。毕竟，清福寺只是世俗寺庙，并非江湖门派。 “那这样一来，我们清福寺现今的僧人，不但不能成为助力，还是累赘啊。”方皓泽叹了一口气说。 “既然如此，我们既要想办法将清福寺安顿好，还要想办法脱身进而反击。” “神子考虑周到，明云愿听神子安排。”明云住持小小地拍了一个马屁。 “如今正是新朝鼎立，谅想腾云寨也不敢大举来犯，必定选出一些好手，私下来问。”方皓泽分析道。 既然甘游曾在此时潜伏两年，一方面是为了保密，另一方面也是对方势力难以直接动手，非到不得已不会大举来犯。 “这样吧，我给你一个金蝉脱壳计。”方皓泽想了一会，抚掌笑道。 “你就假称，在今日典礼上被寻仇的甘游刺杀，没料到最终与甘游同归于尽了。” 方皓泽笑着说：“佛家人圆寂，尸体都是火化。料想若是腾云寨有人来打探，自然也打探不到什么，你圆寂之后，就随我一同去金陵吧，我家在金陵还在一两间老宅。” “不过，肯定不能只有你一个，你把禅堂的人都带上，寺中应该有不少金银，都一同带了去。作为我的羽翼，在建立神道势力前，为我谋划。” 三言两语间，方皓泽就决定了合寺上来百多人的命运，甚至还将明云住持安排了后事。 “这倒是个好办法，神子智慧。”明云住持歪头一想说。 “住持位置就安排给堂主吧，他也跟了我许久，是个正直的人。正好趁着他新上任，还能清扫清福寺一应陋习。” “这些小事，你来安排吧。我只有一个安排，将那个叫小缘的沙弥，提一个管事岗位。”方皓泽从座位上站起，混入横七竖八的僧众之间，随即躺下。 方皓泽也是宽厚，临走时还给小缘安排了前途。 “谨遵神子命令。”此刻，明云住持看到方皓泽躺倒在地，自然也知道该怎么做。 他挺直身杆，走到祖师堂上方，大吼一声，这声音之中带着一丝神力，顿时就将晕倒的众人，从昏迷中惊醒。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西堂明心法师。他先是看到心口冒血的甘游，又看着胸口带伤的住持，随即就尖叫起来。 “来人拉，来人，住持不好了。”明心法师喊了两嗓子后，又想起什么，三两步走到明云住持身边，将其扶着：“住持，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有贼人来袭击了吗？” 原来，刚刚甘游运用功力时，事发突然，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都昏迷了去，还不知道甘游的真实身份。 “此事说来话长，你安排几个小沙弥，去将其余首座叫来，再将八大执事都喊齐，另外清福寺其余管事也都叫上，到祖师堂中，我有事情安排。” 明云法师没有回答明心的问题，捂着胸口，艰难地说。 方皓泽站在底下看着明云住持的表演，心里也很惊讶，若不是圆寂的结局是自己的安排，他几乎都要信以为真了。 人老成精，这话不假，看着慈眉善目的明云住持，原来也是一个影帝。 ------------ 第三十九章 这是魔头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原定的典座升职仪式主角死在祖师堂中，老主持更是重伤在身，早间因为方皓泽投毒而混乱的清福寺，此时更是鸡飞狗跳。 一时三刻，在西堂明心法师的安排下，才从昏迷中醒来的小沙弥们，有一波安排着去请首座、执事们，剩余的人也打发了出去。 不仅如此，西堂还吩咐人去山门殿，趁着今日香客还没入寺，将寺门封闭起来，暂停一天迎客。 刚刚到达山门殿的咸丰米行赵管事，因为姗姗来迟，没有应了方皓泽的局中，此时只好懊恼着回了芙蓉镇。 如今甘游已经伏诛，方皓泽布置的这一手，最终没有用上。 却说祖师堂中，方才紧急赶去各个管事处通信的小沙弥们，各自领着一位法师进了堂中。 不一会，清福寺几大班首中剩余的两位，后堂和堂主就被一位小沙弥带到，另外八大执事剩下的几位也被领进屋。 至于像净头明智法师、云水堂寮元明情法师等寺庙中的普通管事，也随后一一赶来。 合寺上下，加上四大班首，总共20位管理层，终于齐聚祖师堂。 有精明的，进了祖师堂，眼见这一场凶案现场，眼皮一跳，低头闭嘴。也有驽钝如明智法师的，此刻见了萎靡不振的住持，也吓得不得了，更遑论说话了。 “人都齐了吗？”一直瘫倒在座位上的明云住持，眼皮抬了一下，轻声说。 “住持，合寺的管事们都到了。”明云身旁，一位三十余岁的大和尚，开口回道。 这人身材高大，不怒自威，五官正直，正是一向随侍着明云住持的四大班首之一，明戒法师。 这位法师自从进了祖师堂，就三两步站到住持身边，一步不肯挪动，细心地照料着住持。 “既然人都到了，那还请明智将祖师堂大门关上，屏退无关人等，我有大事要说。”明云住持虚弱地咳嗽两声，软软地道。 这两声咳嗽，只将明戒吓得慌忙上前查看，明智也不敢问，慌不迭地窜到众人身后，拉着大门，关上了。 “明戒，扶我起来。”眼见大门紧闭，此时的祖师堂中没有外人，明云法师对身边说着，就要站起来。 “住持，您如今这情况，还是躺下为好。”浓眉大眼的明戒，犹豫了一下，就劝着说。 “扶我起来吧，我身为寺中表率，怎能在祖师面前失仪。况且接下来，我有大事要说，必须端正。”明云住持这一手演的，逼真的不行，十足要圆寂的模样。 听到明云住持这么说，明戒堂主眼眶含泪，双手就扶着上来，将明云住持端着了身子，坐在椅子上。 “众位管事，老衲先跟大家告个罪。”明云住持颤巍巍地指着地上，众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正看到倒在地上的甘游尸体。 这尸体下面，已经有一大圈血迹，一股腥味充斥祖师堂的空间。 大家看着尸体，一时无语，也不敢出声，纷纷不约而同地又看向明云住持。 “好叫诸位知道，这人乃是一个大魔头，是江湖上声名赫赫的组织——腾云寨的二当家。潜伏进我们清福寺，也有几年光景了。” 明云法师说完，底下二十来位人，表情多变起来。这些人中，有人提前就知道了甘游的身份，倒是不惊讶，但是有人一直不知，这时候脸色就白了。 “住持，您说的可是真的？”西堂明心，就作为无知者的代表，站了出来问。 “当然是真的，我曾差明戒打探一年，禅堂等几个堂口，都是知道的。”明云住持看也不看明心。 “腾云寨乃是一个流匪组织，其中之人莫不手上沾血，怎么隐身在我们清福寺？” “是啊，听说这腾云寨中，都是有武功之人，这就死在我清福寺，莫不是被人寻仇，才躲进了空门？” 众人七嘴八舌，和左右窃窃私语说着。 “咳咳，众人稍静，我这就为大家解释。”明云住持虚弱地说，可因为装的太像，这声音就小了起来，底下众人情绪过于激动，竟是没有听到，还在互相讨论着。 只有身边的堂主明戒，听到了住持的吩咐，这才大着嗓门喊：“大家静一静，听住持说完。” 这一吼，祖师堂终于安静下来。 “大家是不是奇怪，为什么如此武功高强的大魔头，居然死在我们祖师堂。”明云住持问。 “实不相瞒，这人正是我杀的。”明云住持捂着心口说：“是我趁其不备，将他偷袭至死，也受到其临死前的反击，也要圆寂了。” 明云住持一边说，一边拍着椅子扶手，十分激动的样子。 “佛祖曾言，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我等了这么多年，才找到了机会，趁着其就职典座，心神动荡之际，暗算了他。我自己也犯了杀戒，这也是报应不爽。” “住持，您情绪别稳定些，慢慢说。您也别说什么圆寂不圆寂，佛祖也有伏魔时，您也是行大功德。”明戒急忙劝着，担心不已。 听了这句劝慰，明云欣慰地看了一眼明戒，才又张口对底下众人说：“众人可能会问，既然这魔头已经入了我们清福寺，也许是洗心革面了，为何我还要偷袭他。” “实不相瞒，我已经探听出来，这魔头入我寺中，乃是一个大祸事。这魔头，也不知道从哪里以讹传讹听到一个假消息，说我们清福寺中藏有一件宝贝，这次隐姓埋名潜伏进来。” 听到这番话，众人炸开了锅一般，又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这时候，明云住持倒静静地等大家说完，方才继续开口：“大家也都是清福寺的老人，我们寺庙连江湖门派都不是，怎么会有宝贝。” “为了不让他最终因为找不到宝贝，老羞成怒带着腾云寨人杀上门，令我清福寺上下血流成河，我只有出此下策，先将他杀了。” “这样一来，万一某一天腾云寨中的恶匪上山，你们也有说法，就言之我与其同归于尽罢。” 说完，底下众管事终于感动起来：“住持为了清福寺上下性命，甘愿自我牺牲，实在是得道高僧典范啊。” 堂主明戒、净头明智等人，更是抑制不住泪水。 ------------ 第四十章 安排后事 “众人莫要哀伤，我现在召集大家，除了解释这具尸体缘由，更要交代身后之事。”明云住持艰难地伸出双手，对着众人压了压，方才继续开口。 听到明云住持这么说，此时，祖师堂中有两个人表现殊为不同。 站在其身边的堂主明戒，立刻就缓声说：“住持身体一向康健，不至于像您说的这么严重，别说些不吉利的话吧。” 在四大班首中，堂主明戒向来以住持弟子身份自居，自打刚刚进了祖师堂以来，就担心不已，最害怕住持说什么圆寂之类的话，所以马上就小小地反驳起来。 “明戒啊，出家人看破红尘，也看破生死，你着相了。”明云按了按对方一直扶着自己的双手。 做戏要做全套，既然神子给了这么一个金蝉脱壳的主意，怎么能在关键时刻被打断了。明云安抚完明戒，又开口说话。 “我这一死，实乃注定。一则是受重创，一则是为大家抵罪啊。”明云住持一脸平静：“但是圆寂之前，我要把寺中最后安排一下。” 说到了这里，刚刚就在心里憋着话的西堂明心，终于瞅准了机会，忍不住打断了明云住持说了起来。 “住持有什么事情尽管安排着，这清福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你去了之后，管理偌大的寺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老衲愿意接过住持的班，将清福寺经营好。” 明云住持看着明心，还不置可否。 众位管事就有人反对，净头明智最藏不住心里话，他首先就说：“住持自有安排，还是听住持说完吧。我看着西堂，也年纪不小了，还是不要太操心了，四大班首中也有年富力强的。” 明智这句年富力强，暗指的就是堂主明戒。 四大班首寥寥四人，后堂一直透明人一般站在众管事中间，堂主也服侍着住持。偏就这西堂上蹿下跳，巴不得住持早死的样子，早有管事不满了。 此时明智点破了现状，顿时就有人痛打落水狗般，附和了起来。 “西堂，住持此刻还伤着，您就这样说，也太无慈悲心了。” “别的不说，我就觉得西堂突然打断住持说话，太不顾身份了，功利心太重了……” 能做上清福寺管事的，除了明智这个实心眼的，大多都有些口舌之利的，部分人你言我语，就对着明心说起来。 这些话，犹如巴掌一般，啪啪地打在明心脸上，叫一惯厚脸皮，捞着寺中公财手黑不已的西堂明心也不由尴尬。 他眼神里露出一丝阴冷的神情，嘴巴张了张，就要分辨什么，不过再看了一眼上方的住持后，不甘地闭上了嘴巴，不再发一言。 “众人静静，等我把话说完吧。”明云法师自然知道西堂心中的小九九，自然选择无视。 “今天大家都在，我的身后事，十分简单。首先，等我圆寂后，可让我做坐缸，埋在塔林，以验证修行。” 所谓的坐缸，乃是佛教中人圆寂后的一种处理。通常大德高僧预知自己有可能修成正常，会特将身躯留下。 在临终时交代弟子将其身躯装入一底部有孔的大缸，周边塞满木炭，存放三年再行打开，若身体未腐烂则代表修成正果，弟子便会漆金保存，称为“金身”。 听到明云住持这么安排，清福寺众人纷纷称赞，要是清福寺多出一位肉身菩萨，那也是扬名天下的事情。 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一招乃是明云住持假死脱身之法。 “第二件事情，我想当着大家的面，将我这住持的位置，传于堂主明戒。明戒年富力强，修持得法，未来一定能将清福寺打理成天下名寺的。” 说着，明云又拍了拍堂主明戒的手，一脸慈祥。 “恳请住持收回命令，明戒不愿看着住持自弃。”听到这安排，明戒立刻对着明云跪了下来道。底下的明心看了这一幕，一脸阴狠，咬着牙关。 “傻孩子，人总有一死，我们修佛，不就是为了脱去这身皮囊嘛。”明云轻轻笑了一声：“快站起来，今后你是一寺之主，要有威严。” 说完了，明云又看向众位管事：“你们都退下吧，我大事已了，住持的担子也有了交代，可以安心去了。” 有些人都听话，拉开祖师堂的大门离开，也有几个人留了下来，围到了明云住持的身边，一脸戚戚然。 “诸位，何必做此表情？”明云脸上的笑容还没褪去，看着众人。 “住持当真这么严重吗？那魔头功夫如此厉害？我来为住持号一下脉。”寮元明情主动上前来招呼着。说完，就将手搭上了明云住持的手腕。 号了一会，明情一脸纠结，看着明云住持，过了良久才叹了一口气，也不发一言地退下了。 明云内心里憋着笑意，脸上却平静。好歹自己也是三阶修为，控制身体脉搏这种小事，肯定是会的，明情这番好意，必然不能揭破神子的谋划。 “交代了一番，我也累了，明戒要不你们几人，将我扶回寮舍中吧。”几个人暗自的神伤的时候，明云主动说话。 一行人这才将明云住持，轻轻搬到住持的寮舍中。大家这次一一告退，最后只留下了明戒一人。 “住持……”明戒语气哽咽，看着明云住持。 “收起来悲伤，以后你是当家人。”明云叹了口气，提点道。 想了想，他又说：“现在管事们都走了，我还有两件私事要跟你说，你务必要听。” “住持但有吩咐，明戒定然遵命。”这位三十余岁的汉子，正气说。 “小沙弥中有一人，名叫方观城的，当年是从游历金陵的时候指点着入寺的，与我俗家有些香火缘分，你回头将他召到我身边，我临终的时候，想他来服侍。” “小沙弥中，另有一人叫小缘的，也是我俗世中的亲人。过往，我一直秉公对待，如今人之将死，却不愿意他依旧蹉跎，你上任后，可将饭头一职给了他否？” 明云住持定定地看着明戒，期待地问。 “自然可以，待住持圆寂，我就着手安排给小缘任饭头一职。那方观城，也可以给一个管事。”明戒法师点头说。 “不必了，方观城另有其身世，我走之后，可以放他出寺吧，他必定欢喜。”明云住持脸上一笑说。 “愿听住持安排。” “那你去将方观城叫来吧，我正是累了。”明云住持说。 ------------ 第四十一章 金陵城事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 真是一个美好的早晨，身下是温暖的床榻，身上覆着的是轻松的蚕丝被，耳边是清脆的鸟鸣。 已经过了辰时中，换算成主世界还不到九点。 方皓泽还在床上，没有起来。他睁着眼，看着朝阳将一树繁华，打成影像，雕刻在身边的窗上。 来到这世界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起得这么晚。 把视线从窗上移开，方皓泽满意地打量了自己这间屋子。约三四十平大小的房间，雕栏画柱，很是精美。 除了深处的一个床榻外，再往前一点还有一个屏风，将床榻隔成了一个私密的空间。 透过屏风，外面是一个几案，边置一椅，侧放一架，上面摆着不少书籍。再外一点，就是这房间的大门了。 种种一切，透露了方皓泽不再身处清福寺，而是做了一个富家翁的信息。这间房屋，乃是中等人家的摆设，不算很富贵，但相对清苦的寺庙生活，已经宛如天堂了。 新的一天，也是新的开始。脚下轻轻一蹬，赖床许久的方皓泽，还是从床上坐起来，随即起身。 听到了他起床的声音，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就进了屋子。“公子，您起了？” “服侍我穿衣吧，早膳准备好了吗？”方皓泽随意地拉扯着衣服，头也不抬地问。 “已经好了，管家也在餐厅等公子呢。”这小侍女麻利走上来，帮方皓泽把有点繁复的古装穿好。 收拾妥当后，方皓泽大步向前，出了卧室。这新的住址，就在眼中。 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好几百平的小院，当中植着桃树，四面靠墙，砌着屋子。 依次是方皓泽刚刚走出的主屋，两边各有正厅和客房。主屋对面是小院的大门，而夹在大门和主屋之间，是两侧的下人房和厨卫等。 沿着走廊来到餐厅，一位五十多岁的半老男子正端坐桌边。看到了方皓泽进来，他赶忙起身：“公子昨夜歇的可还好？” “多谢明老关心，一切都好。”方皓泽径直坐了下来，挥了挥手，将身边的侍女屏退，这餐厅就只剩他与管家两人。 “神子，我们已经在金陵城中落脚了，未来可有什么谋划？”那位管家见没有人了，这才换了一个称呼。 原来，这半老男子，正是原清福寺住持明云法师。和原来在清福寺中一双长眉，慈眉善目的老者相相比较，这时的明管家，没了标志性的长眉，脸庞也年轻了十几岁，五官犀利了许多。 哪怕是熟悉的人，也只能从眉眼之间，观察到些许相识痕迹。 自从当日在清福寺中诈死之后，这老和尚用了两日时间，就带着方皓泽和几十个禅堂的武师，从芙蓉镇乘船，一路来了金陵。 这时候几人住的，却不再是方皓泽身体原主人的祖宅，而是另外又新买的住宅，花了五百两银子。 金陵居不易，这两百两银子可相当于普通人家几十年的花销了。但是对方皓泽来说，五百两现在却不是什么大数字。 当日，明云住持进了自己的寮舍之后，就把方皓泽唤了过去，两人在那住持寮舍中，把明云多年的积累都收了。 除却一些不动产田地外，还有两万两的银票，足够方皓泽过上富贵日子了。 所以到了金陵城，方皓泽就安排明云买了小院，又采买了两个丫鬟，雇了两个厨娘，将这小小方宅立了起来。 另外那些钱财田地，对方皓泽来说无甚大用，自己什么富贵也享受过，主世界物产更是丰富到大信世界土著难以想象。所以，方皓泽就做主将钱继续给了明云管着。 当然，这么一大笔钱，自然不能放着，钱要流动起来，才能产生效益。方皓泽只吩咐明云又在金陵中购买了一间武馆，将从清福寺中秘密带出来的几十个禅堂僧人安排进去。 这些僧人，是明云避开寺中人，秘密按照飞仙阁的手段培养的，因为时间太短，都还没有入品阶，本着蚊子再小也是肉的心思，被方皓泽带到金陵继续培养起来。 所谓穷文富武，方皓泽手上那几万两，足够好好培养几十位高手了。在他暂时不准备发展俗世力量的前提下，这几十个人也足够自己使唤了。 方皓泽没有立刻回答明云的问题，出了一会神后，这才收拾了心思，开口说：“这几日先放松放松，将养一下身体。未来，我已经有了想法。” “我这身体才十来岁，正是年幼，我打算先稳定三四年，到了束发的年纪，先走着科举的道路。” 大信世界，男子十五岁就可以束发，这就代表快要成年了。按照方皓泽的计划，这几年就要先走着祖上的官宦道路，一步步先谋划权利，再来建立信仰和功业。 身在公门好修行，做大事，还是借助国家权力最方便。 方皓泽所说的不经营俗世力量，其实只是特指不再向以往的飞仙阁，在庙堂之外的江湖上折腾。必要的时候，还是要与皇朝打交道的。 “这倒是一个好路子，按照神子的宿慧，肯定能在科举上大方光彩，必将给金陵方家留下祖孙三进士的美谈。” 明云知道了方皓泽的安排后，点了点头。如今飞仙阁只有一位宝贝神子，要重新建立组织，一切都要靠方皓泽的谋划，自己虽是执行者，但是方皓泽要是没主意，那就糟糕了。 好在，这位神子主意很足，一方面准备科举，一方面还暗地里培养了几十个死士，这就是要建立大族之气象了。 “好了，我们先吃早膳，你回头去书坊再买一些书籍，四书五经等经典自然不必提，另外也要买一些科考的经义。”方皓泽拿起碗筷，一边说着。 面前的早膳大多还是素食，只有一叠蒸豆腐，放了一些荤油，这是方皓泽特意提醒的。 他和明云多年吃素，不能一下子沾荤菜，免得像之前清福寺中其余众人一般，也拉肚子。 早膳用完，明云就急忙出门去采买书籍了，方皓泽仍独自去了主屋之中，拿了一本杂书静静地看着。 心神却再度移向别处，自从离了清福寺也有两天时间了，身上的因果线还在无时无刻不束缚着身体。 “按理说，我这计谋神不知鬼不觉，腾云寨该不知道我才对。为何因果线还这么清晰呢？难道在什么地方，我疏漏了什么？” ------------ 第四十二章 消息 辞别了方皓泽，明云乘着一架马车，就去了市集。 透过马车的车窗，外面真是繁华。有诗曰：“六朝金粉地，金陵帝王州”，陪都金陵乃是天下有名的大城，历史上先后有10个朝代在此建都，还有“十朝都会”之称。 新朝初年，皇帝曾在金陵开始了长达10年的浩大筑城工程，金陵城建成四重城垣：宫城、皇城、都城、外廓，今御道街为皇城中轴线。 但金陵才建没多久，新朝就面临了北方旧朝余孽滋扰。新皇御驾亲征，攻破了旧朝残余势力，又决定迁都北方，以金陵留作为留都，至今也有十年了。 虽然金陵降为陪都，但是当年开国的不少功勋贵族还住在金陵城中，所以方皓泽的祖父、父亲从旧朝任到新朝任官的时候，也在金陵买了屋。 明云为方皓泽所购的小院，位于都城中，位置上次于功勋贵族们所住的皇城，比外廓要繁华许多，勉强算是富人区。 明云坐在车中，心里不住感概，离自己假死，从清福寺中来金陵城，已经有四天时间了。猛然从清冷的寺中来到繁华陪都，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他曾经以为，飞仙阁也会像江湖之中很多势力一样，不管曾多么兴盛，最终都要湮灭于历史之中。 没想到，当年唯一幸存的飞仙阁神子，居然也有一日觉醒了宿慧。 关于方皓泽的神子身份，明云很确定，当年他将方皓泽身体原主指点进寺中后，每隔几个月都要暗中观察一次。 那一日在祖师堂事变的时候，明云早就在屋外了，他看着方皓泽发威，才发现原先木讷的人，竟然变化那么大，联想到飞仙阁中的典籍记载，当时就明白神子觉醒了。 所以，在甘游袭击神子的关键时刻，才有了自己奋不顾身相救的一幕。 这几日，他与神子近身接触，才发现神子的出众，心里隐隐高兴，只感觉飞仙阁终于后继有人。连从住了十来年的清福寺中离开，兴奋激动也大于不舍。 “不过，清福寺既然交于明戒，我也是放心。可惜，若不是腾云寨，我们飞仙阁还有一个据点，每年也有不少收入。” 明云一边暗暗想，一边忍不住又回想起清福寺的过往记忆。十几年的岁月，不能说忘就忘。 一时间，驽钝的明智、正气的明戒等人，就在脑海中浮现。 “唉，人还是老了，和刚从飞仙阁中出来时相比，竟然多愁善感了许多。”摇了摇头，明云看着路上的风景，稍稍转移着注意力。 从自家的小院中出来，沿着门前的珍珠街，明云在马车中浮想联翩，大约一刻钟，就到了书坊之中。 本朝历经了战乱，人才凋敝，科举正是大兴的时候。这书坊之中，真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读书人因为识字，普遍更有见识，再加上信息渠道比其他人多，这书坊之中，不但有各种书籍买卖，也有不少手抄报纸出售。 和官方的邸报只分发给各级官员不同，书坊之中发行的手抄报，普罗大众也能购买。 而且官方邸报只有官场任命，皇帝圣旨等信息。书坊中发行的手抄报信息就全面了许多，还有不少衙门里的案件，老百姓喜闻乐见，就有不少人买。 寻了一家书店，明云就走了进去，和老板说明了来意，就选了经典书籍若干，付了钱，打包进了马车上。 才上了马车，冷不丁地就有一位卖报小童飞快地从身边跑过，一边跑一边喊：“芙蓉镇出现惊天大案，百余人一夜命丧，今日手抄报五文一份啦。” “芙蓉镇，那不就是清福寺边吗？想不到新朝初入太平，又发生这种乱世之灾啊。”明云不以为然地感慨一下，他也才经历过乱世，这种事件发生的太多，引不起自己的注意。 “震惊！十岁孩童都不放过，芙蓉镇学案现场血腥记录。今日手抄报五文一份，剩余不多，赶快抢购。” 又一位卖报小童从远处一边跑着过来，不断挥动手中薄薄手抄报。 这次的卖报口号比较吸引人，几位读书人模样的，就喊住这报童：“给我来一份。” 这报童就笑哈哈地接过钱，将手抄报递给对方。 两位读书人接了手抄报，就看了起来。 此时，明云已经坐上了车，就要吩咐车夫开动。 “我的天，李兄这件案子可真是不小，恐怕要惊动知州大人啊。” “是啊，王兄，你看看这血案，真是耸人听闻。百年古刹，一夜血洗，百余口人命丧梦中。” “可不是嘛，还都是被割喉而亡啊！太凶残了，这里面的小沙弥，很多也才十来岁呢……” 两个人旁若无人地评点起案件，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马车中的明云，听到这里时，脸色突然煞白。 一种不妙的预感，从心里生出。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马车上下来，三步并作两步，抢身到那两位读书人身边，一把抓住手抄报，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你这人怎么这样无礼？这手抄报可是我们花钱买的……”那两位读书人火了，扯着明云的手臂就叫了起来。 但是明云哪里会理睬，他一边看，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几次，一会红一会白。 直等到将那手抄报看完，明云紧紧捏着手抄报，对身边的两位读书人深深作揖道：“两位相公当面，在下失礼，这血案如此骇人听闻，在下一时心情急迫想看，还请包涵。” “想看也不能抢啊，五文钱一份呢。”一位读书人不满道。 “抱歉……容我赔罪。”明云一边说，一边从怀中取出一块碎银，怕不是有一两，看了不看就塞进这两位读书人的手中。 “些许银两，给二位赔罪，顺便买了这份手抄报，在下告辞。”明云做了一礼，就上了自家的马车，也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 “快些赶车，我要立刻回家。”明云一进车厢，语气急促地吩咐，一面又再度拿出手抄报，细细地看了一遍，神色黯然，眼眶含泪。 泛着黄色的劣质手抄报上，大大的标题写着：“百年古刹清福寺，一夜之间112口人被割喉！” ------------ 第四十三章 死亡现场 一根焦黑的木梁，倒在地上，灰烟还在上面萦绕，焦糊味扑鼻而来。 咔嚓一声，一只白底黑面的布鞋踩上这根手臂粗的木梁，后者应声断裂。 鞋子的主人，身着缁衣，衣服纯黑，这乃是古卿大夫居私朝之服，到了新朝，这种服装传到了民间。 虽然流传到民间，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穿，这种缁衣，如今大多是在州县衙门中，三班衙役里盛行，只有衙役里是级别最高的那位才能穿出来。 人靠衣装，这身衣服，代表着主人的身份，乃是一位衙役捕头。 这位捕头，名叫邢名，年近不惑，乃是金陵城上级单位，吴州州府衙门里派来的，是三班衙役中专管缉捕的快班捕头。 此刻，邢名捕头拿一只手帕捂着鼻子，已经在四下里转了良久。 入眼是一片断壁残垣，这是一处被烧毁的建筑，空间不小，高大的雕塑和粗壮的房梁伏在地上，还能看出来其原本的模样——正是一处寺庙。 “这大雄宝殿里没什么问题，我们到后面再看看。”邢捕头捂着鼻子退出去后，才对身边一位衙役说着。 从这大雄宝殿出来，站在殿前，下方是一个广场模样，正是一个制高点，将寺庙前后看得清楚。 这寺庙前低后高，原本也是一片庄严净土，可是眼下全都冒着烟气，被一把火烧成了废墟。 如果方皓泽或者明云等人站在同样的角度，就知道这乃是百年古刹——清福寺。 “捕头大人，目下这情况，您可看出来点什么了？”离了气味焦糊的大雄宝殿，身边一位衙役开口问。 “唉，出了这么大的案子，想必不久就要上达天听了。我们吴州僧录司那些老和尚们，从昨日得到消息时，就一直盯着知州大人，知州大人又盯着我，难啊……” 邢捕头满面愁容，两道眉毛几乎要皱成一团。 “你说，这清福寺也不是什么江湖门派，更是百年大寺，寺里和尚平素也向善，怎么出了这么大的血案呢？”邢捕头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说。 他口中的血案，倒不是夸大。这位捕头年纪不大，新旧两个朝代交替的时候，他也才出生，没见识过更严重的惨重案件。 自打昨日进了这寺庙，看到各个寮舍中横七竖八的尸体，他一夜都没睡好。闭上眼，都是血红色。 “捕头大人，这凶手能连夜杀了这么多人，估计也不是一个人。”身边的衙役陪着走了一段路，轻声说着。 “你说的，我也想到了。这场案件，必定是某个江湖组织所为。可是那帮绿林中人，一向都见利起意，我实在想不明白，清福寺不过是一个普通寺庙，有什么好让人惦记的。” “再者说，即便对方不是谋财，清福寺上下都是与世无争的和尚，也惹不到什么仇恨啊。” 邢捕头一边摇头，一边说。“知州大人将这么大一个烫手山芋交到我手上，我是爱莫能助，估计这古刹血案，不过是州府衙门里，又一桩无头案，充做档案了。” 邢捕头话说间，带着身边的衙役，就走到广场上。 一大片尸体，整齐地摆在广场上。 “看看，这凶手恁的凶残。”邢捕头心痛地说。 他虽然对破案毫无头绪，但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然在州府中领了捕头的差事，至少也得有起码的正义感。所以看到这些尸体，他就义愤填膺。 “你去派人再催催，为什么还没有仵作来验尸？”想了想，邢捕头对身边的人吩咐。 “问过仵作了，仵作说，既然捕头已经看过了伤势，这些尸体也没甚好看的，肯定是江湖人动手的。”衙役忠实道。 说完，他斜眼看了看脚边一具尸体，这尸体看年纪约只有十来岁，瘦瘦小小的，趴在地上。 可怜见的，这尸体的头颅与身体，只有一层皮肉连着。喉咙的部位，有一道老大的刀伤，几乎切断了脖子。 这具尸体，是眼下一百来具尸体中，死状最惨的。 这衙役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心里已经怕的不行。 “仵作这是渎职，一百来具尸体，总有一两具死状特别一些，怎么就能断定不会出现线索？” 邢捕头骂骂咧咧地说：“就好像脚下这具尸体吧，死状最是特别，仿佛最招凶手仇恨。” 说着，邢捕头俯下身体，用手轻轻将这小尸体翻个身，平躺在地上。 这尸体闭着眼睛，表情还算安详，但是要再仔细看，他正面脖子处，大张开的气管，显示了其生命最后阶段的痛苦。 切断喉咙的人，因为不能呼吸，是在失血和窒息中，慢慢死去的。 要是方皓泽也在此处，他也定能发现，眼前这具死状最惨烈的尸体，就是原来的小跟班——才十来岁的小缘。 小缘尸体的双手指甲外翻，指甲缝里，满是泥土，显然死前曾经痛苦挣扎了许久。 “都是可怜人……”邢捕头家中也有十来岁的孩子，看着这一幕惨状，心里也很沉重。 “捕头大人，既然仵作不验尸了，这112具尸体，还是早早火化了吧，横死之人，有诈尸的隐患。”身边的衙役慌慌张说。 “112具尸体。”邢捕头听到衙役的建议，似乎得到了什么线索一般，将这句话念叨了几遍。突然，他猛地一拍额头：“我们去云水堂看看寺中人员花名册，说不定就有什么线索。” 说完，这邢捕头大步冲着寺庙云水堂走去。大凡寺庙，建筑方位都差不多，所以邢捕头虽然没来过这清福寺，倒也把云水堂的位置，找的不差。 他带着衙役在一众断壁残垣中翻检了半天，试图从火灾的废墟中，找到一点花名册的资料，可是既然花名册是纸做的，火灾一过，还真是难以幸存。 “捕头大人，这花名册能留下来嘛。”一位衙役嘀咕着说。 “别废话，我们先找找，这云水堂离起火的大雄宝殿比较远，火势小一些，说不定还能找到线索。” 邢捕头原本都准备要放弃了，此时突然灵光一现就有线索，只当上天旨意，这一刻迸发了高亢的情绪，势要破案。 可惜天不与人意，几个人在废墟中翻了快有半个时辰，终于还是一无所获。 “捕头大人，这小小的云水堂，咱们都翻完了，估计是找不到什么花名册了。”一位衙役终于忍不住，打起了退堂鼓。 这话一出，邢捕头也丧失了信心，一屁股坐在地上道：“唉，那就算了吧，估计这案子咱们是破不成了。” 邢捕头一边说着坐下，屁股下方，就感觉什么东西硌得慌，他稍稍挪动一个位置，才舒服许多。 换了一个位置后，他手却好奇地往下一摸，居然掏出了一个方正的小盒子。 “这是什么。”邢捕头将盒子打开，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本薄薄的书页，拿起来一翻。 邢名就笑了：“果真是天意！花名册在此！” （腾云寨太坏了，连小孩子都不放过！本书首发··写书不易，请多多支持哈。） ------------ 第四十四章 提前准备 不提清福寺中，邢捕头等人的追查，百多公里外的金陵城，马作的卢飞快…… 明云坐在马车上，只听着车粼粼马萧萧，只用了来时一半的时间，就一路回了家中。 才到了家门口，他捏着那份手抄报，仗着三阶的修为，一个箭步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行动完全不似一个老人。 只见他几步来到小院中，迈过几棵桃树，下一刻就出现在方皓泽的主屋门前。 这时候，方皓泽正拿着一本闲书，翻开大信世界中的历史，看到入神时，还隐约从这世界历史中，发现与主世界的相似之处。 明云来到门前的时候，方皓泽也第一时间感知出来，自从将甘游诛杀了之后，因果线一时松懈，神格玉盘的很多功能都已经重新发掘出来。 因为明云来的飞快，方皓泽还以为是敌人出现，正要起身时，才感知是自己的管家来了，这才重新坐下来。 “公子，我从书市回来了，有一件大事，要跟您汇报。”明云站在门前，虽然着急，但也遵循礼数，定定地站着，先请示了一下。 “进来吧。”方皓泽口中才喊着，就看到明云大步流星进来，将其手中的那份小报双手呈了上来。 “神子，恐怕当日我们在清福寺祖师堂中的布置，没有如愿，清福寺已经遭到了血洗。”明云一边捧着手抄报，一边说。 既然进了主屋，没有旁人，明云也就立刻换了称呼，从“公子”又唤成“神子”。 方皓泽平静地接过那份手抄报，没有太大的心情起伏。 当日在祖师堂朱砂甘游的那一刻，他就从重新加身的因果线得知，腾云寨会发现二当家身死清福寺的事情。 之所以要定下金蝉脱壳的计谋，实际上是将清福寺从自己等人与腾云寨的恩怨之中摘除。毕竟，一百多人性命无辜。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腾云寨的狠毒。”方皓泽拿起手抄报，嘴上淡淡地说了一句。 主世界没有战争，一切人性中的恶都被强力的国家机关管束，骤然在大信世界中，遭遇这样的亡命组织，第一个谋划就失利了。 翻开手抄报，方皓泽眼睛扫过“百年古刹清福寺，一夜之间112口人被割喉！”的标题，眼睛不眨，认真地读了下去。 这一篇内容，总共不到千字，方皓泽认真地读了两遍。 脑海中不住回想起那几日在清福寺中的生活，尤其是自己的小跟班，那个瘦瘦的小缘，一笑起来还挺腼腆。 毫无疑问，这桩血案的凶手，就是腾云寨。他心里涌起一股厌恶，恨不得立即动身，将那所谓的腾云寨清除干净。 过了良久，他才抬起头说：“清福寺这一帮人，受了我们的牵连。颇有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意思。” “神子勿要自责，这些人无辜身死，主要还是腾云寨的罪恶。”明云隐约听出了方皓泽愧疚的心理，急忙安慰起来。 “我曾想过，将清福寺从恩怨中摘出来，没想到，腾云寨还是不依不饶。”方皓泽经过明云的一劝，平静的心态反而不能维持，终于叹了一口气。 “唉，我在清福寺做了这么多年住持，也对清福寺颇有感情。我看了手抄报，才知道清福寺众人全都是被割喉而杀，事后还放了一把火。” 顿了顿，明云眼眶含泪：“祖师堂外，还有我当年种的一片茶树，那时我才从飞仙阁下山，抑制不住思念，种下茶树遥寄相思。在这大火之中，也许化为飞灰了。” “君子报仇，也要争朝夕，这腾云寨具体是什么位置，你我好好谋划，必要给其一个报应。”方皓泽坚定地说。 原本，自己这一身的因果线，来源就在那腾云寨，趁着这一股仇恨，更加坚定了清楚这江湖组织的念头。 “神子，我们飞仙阁总共才两人，另有从清福寺中带来的三十来人，更不堪大用，我们两人还是势力单薄了。” 明云到底有些年纪，不似方皓泽这么冲动，急忙劝说。 方皓泽听了劝，冲动的心思也淡了一些，他刚才也是急怒，当下也就从善如流，点了点头：“你且放心，此事还要好好谋划。” 毕竟，腾云寨势力大小，有多少人，修炼者几何……这种种情况一概不知。 想了想，方皓泽突然命令：“我们在金陵城中新建的武馆，目前有没有招揽到好的武师？” “这，有真材实料的修炼者，并不好找，武馆现在虽然购下来了，但是武师还虚位以待。”明云直说。 方皓泽突然转移话题，乃是有的放矢。 刚刚说话间，他已经默默地算了一下，那腾云寨只用了三天时间，就从隔壁的燕州赶来，还做下了如此大的血案。 不管对方是出于报仇，抑或寻找明云身上的玉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快速行动起来，说明对方所图甚急。 如此一来，自己与明云两人，可能也会遭遇到对方报复。 既然报复，也有两个方向，自己这处小院，清福寺中秘密培养的那批修炼者所在的武馆，都可能是对方的目标。 “你是否想过，腾云寨既然这么快就去清福寺报复。金陵城离芙蓉镇，才有百余里，乘船不过一两日可达。这腾云寨未必不能寻上我们这里来。” 方皓泽看着明云，认真地问。 “神子说的有理，这却不得不防。”明云听到方皓泽这么一说，神色也凝重起来。 虽然金陵城是新朝的陪都，也有颇多达官贵人，治安不似一般小城。但是腾云寨既然能做下血洗清福寺这样的大案，说明对方丧心病狂，未必不会来金陵寻仇。 “这也就是我的猜测，你也是隐姓埋名，购了这处小院，对方能不能找到我们，也是两说。” 方皓泽说着：“即便找来也无妨，只要不是大队人马，你我两个人，就能应付不少，就当为清福寺的血仇，先报一些利息吧。” “神子说的对，金陵乃是陪都，估摸着对方也不会像官府一般能使大队人马过来。”明云点了点头，一脸认同道。“依神子所见，我们当如何行事？” “在我们这小院附近另置一宅，我们两宅打通。叫那三十余武僧每日回来，在我们眼皮底。合为两利，我们既能照顾一二，而对方要是来袭，也能助力。” 低头思索了一下，方皓泽将自己的主意说了出来。 “谨遵神子吩咐，我这就去安排。”明云听了吩咐，就立即回道。 “恩，那你先下去办事吧。”方皓泽一挥手，将明云打发出去。 ------------ 第四十五章 三波人马 明云行动很快，出了门，也不驾马车了，大步流星地走了几分钟，就来到珍珠街上一处规模颇大的武馆前。 这座武馆，是两层木楼，门脸比左右的铺面都要大上许多。门头上挂着一个黑底金字的招牌，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求仙馆”。 这名字是方皓泽刻意起的，为了收敛明云和那三十来位修炼者，意为求取飞仙，表示不忘出处的意思。 这处木楼，原先也是一处武馆，可惜上代主人生了归隐之心，这武馆就一直空着。后来才被乍到金陵的明云相中，购了下来，替方皓泽暂时安顿手下。 因为已经来过好几次，明云对这里颇为熟悉，他进了大门后，也不管门口值守的人，就直接来到这小楼的楼上，最大的那间屋子，是武馆的演武厅。 “明管家。”演武厅里，此时正整齐地坐着五排人，每排六位。见着明云前来，众人纷纷起身迎接。 自从方皓泽将众人安顿下来后，已经对内明确了，今后明云住持直接将法名用做俗名，不再称呼为住持，而改为管家。 是以，这些修炼者此时都改口叫着。 “大家不必客气，我来此有一件要事吩咐。”此时没有外人，明云不自觉地拿出了往日一寺住持的风范，张口说话。 “奉神子的命令，今后我们白日在武馆修炼，过了末时，大家就要回我们珍珠街另一头的家中住下。” 这三十余人，原本就是明云在清福寺秘密培养的，也算是飞仙阁的外围人员，忠诚度可信，因此明云对他们也没有隐瞒方皓泽神子的身份。 顿了顿，明云又道：“甲一，你替我跑一趟商行，将我和神子居住的珍珠街那院子，左右房舍全买下来，屋主若是不愿卖，你溢价几倍，务必要将事情在今日办好。” “甲二，你去坊市中请些木工、瓦工，等甲一将房子买完，立刻把我们几处院子打通，也要在今日办完。” 听到了这吩咐，两位身材壮硕的年轻汉子站了起来：“属下这就去办，请管家放心。” “恩，你们去吧，这是银票。”明云抽出一千两银票，递给两人。这钱给的挺多，是按照溢价几倍的数目预定的。两人自然接了，也就出门办事不提。 明云看着两人出门，也对剩余的修炼者做了一番鼓励，随后也出了门，回去找方皓泽复命。 金陵城中，明云一个早晨来回家中几次奔波着办事。 芙蓉镇中，也有一行人，马不停蹄地往金陵城中走着。 这队人马也才不到十人，都是灰头土脸，打头的那位更是一脸黑灰，身着缁衣，浑身都是煤烟味。 待这群人走得近了，才看到打头那人，原来正是在清福寺中调查案件的邢名捕头。他一手握着腰间的长刀，一手托着个小小的木盒，神色匆匆。 “捕头，我们费尽力气找到这个花名册，真有这么大用处？”邢捕头身边一位衙役，好奇地问。 “废话，要不是有了重大线索，你以为我为什么立刻从清福寺中出来，还特地吩咐将清福寺中的尸体给留下来。” 邢捕头一脸得意地训斥，他之前无意中，从清福寺云水堂中得到的这本花名册，来得实在巧合极了。 一屁股将案件重大线索给坐出来，这么匪夷所思，真是小说中才有的离奇巧合。所以他一直觉得，这其中定然是上天暗中给自己提示。 此刻，一种无比的使命感，促使自己从清福寺一路出来，就要回转州衙。 从清福寺到芙蓉镇，大约半个时辰的距离，在刻意加快速度下，竟然只花了一刻钟才出头。 “只要到了芙蓉镇就好办了，州衙还有一条船在那里，一切顺利的话，明日晚间就能赶到金陵城中。” 邢捕头想到这里，心里又是一阵火热。他将那份花名册往胸怀中贴近了一些，这里面的东西，正是案件极为重要的线索。 这样想着，邢捕头脚下不由地更快了。“从芙蓉镇到金陵，正是顺流而下，倒是快速。想不到这一趟苦差，只花了不到两日时间，就能有眉目。” 这位缁衣捕头，心里暗喜，冷不丁地，芙蓉镇那气派的门头就在眼前了。 “兄弟们快一些走！” 眼看这一队人，在官道上扬起了一片灰尘时，官道不远处的一处密林中，一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 这双眼，如鹰隼般犀利，双目透着神光，十分不凡。这双眼睛的主人，看到那队衙役经过，就从密林中站起来。 这一下，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这人身材魁梧，个子很高，细辨五官，竟然与方皓泽此前刺杀了的甘游颇相似。 只是这人比甘游精干很多，没有肥头大耳，只有两鬓染着些许风霜，约莫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大汉模样。 他手中握着一把鬼头刀，只在密林中一站，一股气势都自然升起，那把鬼头刀在其手中，刀柄处的鬼头雕塑活灵活现，很是狰狞。 “大当家，这一队衙役已经上路了，我们什么时候跟上？”说话的人约莫四旬，身体瘦小，贼眉鼠眼的，嘴上留着两道细细的胡子，看上去宛如老鼠成精了般。 他口中的大当家淡淡哼了下，眼睛目视前方，此刻不知为何出神。 若要有江湖人在此，定然知道，这位手持鬼头刀的，被身边人称为大当家的中年汉子，正是腾云寨的大当家，腾云龙甘鲁。 他缓缓转身，眼光在身后一扫，此处竟然有不下五十余人。除了站在身边那位精瘦的男子外，其余众人都是满脸横肉，身形饱满，皆手持武器，显然不是普通人。 因为甘鲁一直不说话，这群人也不敢出声，只是略带畏惧地看着面前的大当家。 “刘军师，官府中人果然如你说想，入了局中，我们这就悄悄跟上吧。”过了良久，甘鲁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我已经提前探好了，这群州衙捕快，来的时候乘着官船，就在芙蓉镇的码头。” 刘军师摇头晃脑着说：“今天早上，我已经悄悄在这官船边布置好了，离的最近那只船，船主已经被我派人杀了，大家正好鸠占鹊巢，化妆一番，登船跟着这批捕快。” “金陵城是陪都，此番若不是为了二弟报仇，我却不会轻易涉险，我们进城的渠道，你务必提前筹划，别的不说，我这把鬼头刀一定要随我一起进城。” 甘鲁低沉着声音，一脸阴沉地说。 （写书不易，请大家多多支持，本书首发·。） ------------ 第四十六章 兴土木 大抵上，金钱是最有力量的武器之一。 至少针对普通人的时候，金钱的诱惑足够让人疯狂。 刚刚过了午时，金陵都城珍珠街上的居民们，纷纷议论新搬来的邻居——方府的主人。 “我说老刘家的，这方府出手真是阔绰哎，才搬来两天，今天又要买房了。”一位大妈坐在小扎凳上，眉飞色舞地说。 “可不是嘛，吴家媳妇，我跟方家隔壁的王家媳妇熟。今天刚刚吃过朝食，方家就上门说要买他们王家的房子。”这位老刘家的媳妇，年纪比吴家那位还要大一些，头发已经花白。 “王家也愿意？”吴家那位大妈好奇地睁大眼睛。 “王家原本不愿意，可是方家出了三倍多的钱啊，王家那座院子，多少年没有修过了，最多也就一百多两银子，可是人方家出了五百两，就把王家宅子买下来了。” 头发花白的刘家媳妇，啧啧称奇，语气里一片羡慕之情，恨不得卖房子的是自己家。 “出手这么阔绰？这家人是什么来头？”吴家媳妇问。 “这就不知道了，他们家风严，只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少爷，其余都是下人，一概没人敢嚼舌根。”刘家那位媳妇，说着就把眼睛看向方府。 此时的方府，正是一片热火朝天。 “把这面墙敲开，做一个拱门，不能太小……” “这里，这里，也要修一下，地面一定要平整。” 管家明云跟在几位木工、瓦工的身后，一边走一边吩咐着活计。他已经多少年没接触过俗事了，恐怕还是在刚入飞仙阁的时候，才与这些市井中的手艺人打过交道吧。 今次，也是为了神子，才委屈亲自上阵的。没办法，甲一等人，办起事来，总没有自己更神子的心意。 “都是腾云寨那群亡命之徒，给我们找事。等神子异日恢复了修为，一定要将你们那山头移平。”明云吩咐了一圈，心里暗暗咬牙道。 他还以为，神子要在金陵城中蛰伏两年平静日子，通过了科举后才会出去重振飞仙阁的，谁知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清福寺合寺上下被灭门的血案出来后，自己等人的生活再度被打乱。 忙活了一圈，明云又来到主屋，通报了一下后，轻轻走进去。 此时，方皓泽正拿着一本经义看着。这身体原主人，从小就是一个读书种子，更因为祖父和父亲的影响，颇通学问，八九岁时就能吟诗作对，几乎可以用神童来形容。 此时翻看了书籍，不住回想起原身的记忆，叫方皓泽感叹不已：这样的水平，估计稍加准备，先拿一个举人位不难。 也许正因为天资聪慧，这身体的原主，才被飞仙阁寻上，又费了一番力量拉拢过来，通过某些手段，培养成为神子的。 此时，方皓泽已经从记忆中知道，选择神子以及培养神子的复杂之处。首先，要选择一些天资甚高的，这样主世界章家中人转生时，就能保证有更高的。 当然，即便选择了之后，还要家人配合，秘密送去飞仙阁总部，运用主世界章家的手法，在身体中做一个定位，这一系列布置很繁复，时长需要一个月。 当然，大信世界中的人，是不知道觉醒宿慧的真相。转生的主世界人，大多都是精英，自然不会露出破绽。 一旦飞仙阁的神子、神女转生成功，其家人还有各种补偿，钱财还是其次。到方皓泽这具身体的原主家，这种补偿就是官位方面了。 比如，这身体原主的父辈，在朝中任内阁中书，这是从七品官职，算是宰相秘书，皇帝眼前人。未来不出意外，必定飞黄腾达。 也许就是因为飞仙阁与旧朝牵扯太深，才被新朝猜忌，更因为飞仙阁的种种秘术，才叫新潮的皇帝下定了决心铲除。 “这飞仙阁过去还是太过张扬了，与俗世牵扯太深，不是长久之道。”方皓泽心里暗暗想，这世界神灵不显，未必不是害怕因果牵连，所以都躲在暗中操纵天下。 正思考着时，明云在外面招呼，方皓泽答应了一声，就让他进了屋。 “外间的工人安排好了吗？今天晚上武僧们就能安顿下来不？”方皓泽目视着明云进来，放下手中的书籍，主动开口问。 “回禀神子，我一直跟着进度，想必再有两个时辰就好了。”明云低头躬身，行了礼说。 “很好，你办事有章法，我放心。”方皓泽夸奖了一声。 顿了顿，方皓泽又说：“打通几处院子还是基础，我们还要建立一个夜防系统。” “神子说的对，飞仙阁中也有夜防的知识教导，可我对此不精通，只能先按照记忆来布置着武僧们，互相轮换值夜。” 方皓泽说的是应有之意，明云也立刻点了点头，回复道。 “光是夜防还不够，还需有武器啊。”方皓泽叹了一口气，金陵城是陪都，武器管理很严，寻常人家是不能配备的，只有功勋和高官家里，因为有批甲军的名额，才有武器装备。 “黑市之中，能不能买到？”方皓泽突然问。 “飞仙阁被破后，我多年潜伏在寺中，已经断了相关的渠道了。”明云低声解释，意思是想买武器，估计很难了。 “这就麻烦了，我能感觉，腾云寨已经在行动了，我们必须争分夺秒地行动起来。”方皓泽皱着眉头，他身周无时无刻收紧的因果线，正在提醒一场阴谋的到来。 所以他才急切地将周围微小的力量都聚拢起来，但如今客观条件有限，徒呼奈何。 “那你安排人，去坊市中采购木材，我们在家中制造一批武棍。”方皓泽无奈地说。 “木料宜选檀枣栗等木为之，或取其坚实，或取其柔韧，以不易损折者为上品。要是有白蜡木更好。” 白蜡是制造武棍的最好选择，它坚而不硬、柔而不折，杆身可弯曲到180度不劈裂，而且纤维密度稠，运用好了，不逊色于一般武器。 虽然清福寺不是武林门派，但是明云出身飞仙阁，到底略知一二，得到了方皓泽的提醒，也有了章程，于是点头：“我这就安排人去准备。” “去吧，今晚或还平静，明夜之后，就不知道会有什么情况了。”方皓泽淡淡说，挥手叫明云赶快准备去了。 直到目送了明云离开，方皓泽也缓缓站起身，慢行了几步，身体偶尔抖动几下，仿佛在摆脱周围看不见的东西一般。最终眼视前方，也不知出神思考着什么。 ------------ 第四十七章 户房的线索 江边春水生，巨舰一毛轻。 时至酉时末，换算成主世界的世界，大约是晚上7点左右。 这个季节，酉时已经近乎天黑。吴州衙门快班捕头邢名，立在船头，遥望金陵。 看距离，再有不到半个时辰，金陵的码头就到了，从出发时候算起，这一船人已经在河上一天一夜，人也是乏了。 哗啦啦的水声，不断拍打着在船舷，令小船不断晃动，夜里的春风并不暖，反倒浸着寒意。 “捕头，外间风大，不如进舱吧。”一位衙役在里面喊了一声。 邢捕头应了一声，这才低头进了舱，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他聚拢着手哈了一口气，复又从怀中取出一物来。 这东西正是邢捕头一路从清福寺珍重带出来的线索，一本清福寺僧众的花名册。 “捕头，这本册子，到底有什么玄妙？值得您一路贴身收着？”眼见邢捕头将花名册取出，身边一个衙役就开口问。 他也是憋在了许久的疑惑，这时间终于忍不住了。 等这衙役一问，剩余的好几个衙役也纷纷叫：“是啊，捕头，这花名册里到底有什么线索？” “这不是很简单嘛。”邢捕头轻抚花名册，神秘一笑。 “我问你们，当日清福寺中，我们一共搜出来多少具尸体？”邢捕头问。 “这我们都知道，112具尸体啊。”一位衙役回答。 “但是，我从这本花名册中，却发现，清福寺中应该有113人。”邢捕头得意地说：“而且十分巧合的是，这第113人就在发声命案的前一天离寺而去了。” “这么巧合？那天为何离寺？”身边有衙役疑惑地问。 “的确很巧，而且这花名册中还特意备注，对方还俗离寺，又有详细的籍贯。”邢捕头翻开花名册说：“这个人，应该不是凶手，但他肯定是一个重要线索源。” “真是神了，我们几个人在云水堂中翻检了半天，没想到还真的找出来线索了。”一位衙役拍着马屁：“也是捕头经验丰富，这下破案有望了。” 众人这时纷纷点赞，叫邢捕头几乎要飘起来了。“大家夸的太早了，这花名册中虽然将离寺那人的籍贯写明了，但是入籍之后有没有换住址，现在住在哪里，也有一番寻找的。” 众位衙役听了邢捕头的话，不住点头：“捕头这是经验之谈，我们三班衙役体系，与六房不是一路，这查户口还真是一桩不简单的事情。” “说的没错，不过这次大案，知州都震怒，料想户房不敢阻拦。”邢捕头眉头皱着说。 大信世界中，县州两级衙门，建立了三班和六房两大体系。 三班指皂、壮、快三班，都是衙役。皂班主管内勤，快班和壮班分别负责缉捕和警卫。 至于六房，则是三班之外又一套系统，分别是指吏、户、礼、兵、刑、工房。六房与中央六部相对应，其首领称书吏或承发吏，身份和衙役相对，互相之间也有争权。 六房之中，户房掌土地、户口、赋税、财政等。大信之中，人人都应颁发户帖，登记户种（民户、匠户等）、籍贯、居住地、姓名等信息，相当完备。 这户帖并不简单，以其为基础还有建立黄册，除记录户帖项目外，并列徭役税粮科则。 地方上为了层层贪污自肥，多方隐瞒户口，假报名姓。户房胥吏手中还自有私册，州县长官亦不能过问。 要从这户房之中，问到一个人的籍贯信息，可想而知有多难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这两日大家都累了，今晚回家好好歇息，明日我自当报于知州，一定要将这第113人找出来。” 这样说完，船舱之中一时无话，不一会时间，繁华的金陵就到了。 码头上，灯光璀璨，来往的客船、货船川流不息。也有几艘从城中内河里开出来的画舫，阵阵丝竹之声从中传出来，叫晚风为之一醉。 等到船靠了岸，邢捕头带着几位衙役，逐一下来。谁都没注意，这船舷边有一个水鬼趁着众人下船，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不知游往何处了。 约莫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这水鬼才从河中露头，再出来的时候，就靠着一个大船边。 他飞快地攀着船舷，上了船，还没进舱，就有一个人拿一块毛毯递过来。这水鬼快速脱了衣服，裹了毯子，也不说话，径直就入了船舱。 船舱之中，挤得密密麻麻地，但唯独有一块，四周非常宽松，中间坐着的人，正是一脸凶狠的腾云寨大当家甘鲁。 当日，这伙人紧随着州衙的捕快进了芙蓉镇，摸了一艘空船就上。那船原主人，其实早就被腾云寨杀了。 “大当家的，我已经偷听到了，这帮捕快，明日要去州府衙门查询户籍。”那水鬼裹着毛毯，进舱之后就半跪行礼，开口说着。 “好，你做的不错，夜风寒冷，你去换身衣裳吧。”甘鲁低沉着声音说。 “这次我们将清福寺上下灭口，也没问出来一二。好在刘军师聪明，竟想到了从云水堂的花名册入手，连夜按照原来的花名册伪造了一份。” “这花名册内容与先前那本一模一样，只是特意将我们要找的人，做了标记，就是希望州衙的捕快发现，事实证明，对方果然不遗余力地行动了，此事，刘军师要记大功。” 甘鲁哈哈笑着，显得很是畅快，眼神中闪过一丝寒光。 一旁，贼眉鼠眼，嘴上留着两道细细的胡子的狗头军师，腾云寨刘军师就说话了。 “都是大当家的指挥得力，我只是跟在后面出了一个小主意。” 他眼珠一转，又开口说：“既然对方明日行动，时间充足，你们先在这船上稍等，我带几个人，去金陵城中先为大家铺路。” “这样也好，我们这一帮人都身携武器，不好下船，即便将刀剑藏在身上，也躲不过守城军。”甘鲁点了点头。 说完，他握着手中那把可怖的鬼头刀：“我们武者，向来视手中刀剑为生命，这次要入金陵做大事，更不能少了兵器，你先进城去吧，我们静候佳音。” ------------ 第四十八章 心悸的感觉 且说腾云寨的刘军师，从那艘货船上下来后，身后跟着两个寨上的好手，穿过热闹的码头，没多远，就来到金陵城的外廓。 金陵城建有四重城垣：宫城、皇城、都城、外廓，分为环状，依着同心圆形布置。 到了外廓，就已经是金陵城的范围了。三个人在刘军师的带领下，径直来到城门处。 守城的军官照例拦下几人：“文书出示一下，每人五文钱。” 刘军师笑呵呵地从怀中取出户帖说：“麻烦军爷。”说着，又掏出二十几枚铜钱，悄悄地递给那守城军：“我这两位族弟，出门太急，户帖一时没找到，还请军爷通融。” 三个人的入城税，只要五文钱，刘军师特意多数了十来枚，就要贿赂守城军。这倒不是小气，主要是多了怕引起怀疑，况且十几文钱也够买一斤肉了，也值钱的很。 那守城军脸色一变，就说：“没有户帖怎么入城，不行不行。” “军爷，小声点。”刘军师弯腰屈膝地说：“实在是有要紧事情，不然怎么出门不带户帖呢。您看，眼见就要戌时，宵禁就开始了，还请军爷高抬贵手啊。” 说完，他又悄悄地塞了十几枚铜钱，借着说话的机会，按在那守城军的手里。 有了金钱开道，这一下守城军也动容了。他伸手对刘军师背后一指：“叫你两位族弟上来，我先过过眼，检查一下。” “还不上来给军爷看看。”刘军师听到守城军语气松动，对身后一招手就说。 听到军师的吩咐，那两位寨子里的好手向前迈了一步，浑身的肌肉就是一抖。好在，甘鲁这次带出来的人，也都有些机灵，这两位尽敛了气势，装作普通人。 “两位族弟有点壮啊。”守城军眼睛一瞟，眼皮就一跳，嘴中忌惮着说。 “都是庄稼人，平时是家中主要劳力，是以养得好。”刘军师心里一个咯噔，急忙圆话。 可是守城军理也不理，上前对两位大汉，身上来回摸了几圈，这里拍拍，那里按按，终于才说：“恩，没有带可疑的东西，你们进去吧。” 说完，这守城军想到对方孝敬了几十文钱，又随口提醒：“一更天就要到了，城里宵禁，你们尽快找家客栈安顿下来。” 在大信世界，因为天下初平，新朝为了安全考虑，城中都有宵禁。一更天起，五更天止。 这一更天，是戌时，从晚上七点开始。众人方才下船，已经到了酉时，酉时之后就是戌时，这入城的时间，掐的正好。 对先行一步的州衙捕头邢名等人来说，这宵禁是个麻烦。 概因一到晚上，金陵城不但要锁上城门，禁止出入城市。连大街交叉路口上也要拦起栅栏，栅栏开有门，门口有关卡，不准通行。 但是对腾云寨中的人来说，宵禁之后，城中除了巡查以外，就没有别的眼线，正是偷摸入城的好机会。 这三人蒙混入关，刘军师固然松了一口气，就领着两人一路七拐八绕，进了外廓中一处小巷。 巷子幽深，四周都是破败房屋，且这一处正贴着城墙根，可见是个贫民区。 刘军师找到了这里，四处望了一望，周围没有外人，低头在掐着手指，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是在计算着什么。 他这一手，乃是祖传的卦法，专门用来测定方位的，只要掌握了口诀，就能依据天时，找到寻找的目标。 过了几息时间，他才笑着喊：“有了！”目光在巷子中看了一眼，找准了目标。 于是就昂首挺胸进了巷子，随即在一处挂着白灯笼的小门前停了步子，敲了两下门，带着身后两人进了屋。 这屋里不大，仅仅几十来平，走十来步就能转一个圈。屋子正中摆着一口棺材，边上守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这人正打着盹，连屋里进了几个人都没发觉。 “腾云寨刘义，见过土行叟前辈。”刘军师见到这老头，丝毫不敢怠慢，行了一个大礼。“小辈依了家传的口诀，寻到了前辈所在，叨扰了。” 那老头好像耳朵不好，理也不理几人，还在自顾自地打着盹。 “军师，这老头耳朵不好，我走近些，将他唤醒。”腾云寨一位汉子脾气急，耐不住等，就要上前。 可这位大汉才走两步，没到那老头身边，突然间，一股气劲从脚下袭来，这汉子双脚一停，顿时扑倒在地，抬头的时候，口鼻里全是血。 “前辈请手下留情，小子不懂事，冒犯了您老，还请看在腾云寨的面子上，饶恕一二。”刘军师急忙喊。 这时，那打盹的老头，终于抬起头来，原本颓废的神态一扫而空，眼神中放出一道精光，仔细一看，居然也是三阶的修炼者。 “久闻腾云寨大名，也是江湖上一流的大势力，怎么出门带的人，脾气恁急。”土行叟哑着嗓子，不轻不重地数落了两句。 “前辈见笑了，我们寨中人，都只服大当家的，我只是一位小小军师，约束不住是正常的。”刘军师嘴上两道胡子一抖，做出一副笑容道。 “老叟一介散人，不管你们家事，说吧，你们进城有什么指教？”土行叟目光直视刘军师。 “前辈，俗话说，龙蛇有道，我们腾云寨这次是来找您老借道来的。”刘军师脸上堆着笑容。 “这个好说，我既然广发口诀，自然就是打开门做生意的，你把人数报一报，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土行叟哑着嗓子说。 “我们腾云寨一行五十四人，今日到，两三日后才离。”刘军师直接回答，眼睛瞟了一眼屋中的棺材。 “好说，一百金。”土行叟冷笑一下：“你们这又是要做什么大生意，居然出动这么多人，来到金陵城。” “不是大生意，是寻仇来着。”刘军师听到对方报数，眼皮也不眨，更不还价，就数了一张银票递了过来。金价与银价一比十，这一百金可不是小数。 土行叟谨慎地接过银票，口中就说：“行了，这口棺材是你们的了。这棺材我每日换新，从今天起，一共有五日期限，你们自己有数就成。” 说完，这老头脚下一点，地面就一松，一个大活人就从众人眼前凭空钻进了土里。 刘军师知道这是对方看家本领，也不去探究，只是一脸欢喜地来到这口大棺材前。不顾身边两人一脸疑惑，一把就将棺材盖子揭开。 伸头一看，这棺材底部黑峻峻的。刘军师顺手从边上拿了一根蜡烛照了下，居然是一条长长的地道。 “大当家一行，这下可以安全进城了。”刘军师一脸得意，唇边的胡子都随之滑稽一翘。 就在这地道现身的时候，都城中，珍珠街方府之中，还在检查府中人员布防的方皓泽，突然心中一悸。 “咚咚咚……”这时他心跳飞快，几乎要跳出胸膛般，持续了大约十秒左右。 “这是有大危险！”方皓泽不动声色地握着心口，唤来明云：“我要去主屋有大事要做，你替我在门口守着。” ------------ 第四十九章 首次预言 夜色正浓，晚风吹着院中的桃树，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明云守在方皓泽的门前，双腿盘坐，目光如炬，心神保持着紧张。 刚刚被紧急叫来时，他看到了方皓泽眼神之中，隐藏的一丝担忧，此时当然打起十分的精神，为自己的神子护法。 门外的人，满腹心事。门内的方皓泽，也不轻松。 这时候，他已经不再心悸，但是方才那种遇到大危险的预兆，已经叫他很是担心。 想了想，他意识之中沟通起神格玉盘，就要调取神力，施展神术。 “我目前还没有恢复四阶，超凡神力之类的神术确定无法使用，但是还有一种神术，我至今还没有使过，此时正好用来试试。” 说着，方皓泽调出了自己在神格玉盘中记录的信息。 意识之中，眼前出现一个小小的页面，并迅速放大，变成一个半透明资料框，在视野中漂浮。 姓名：方皓泽 神格：四阶（半神） 神力：20万，注：取整数，提升至五阶需50万份神力。 神职：文明、丰收。注：相似神职可组合，神职由包括统治、知识、植物、大地、雨水等法则组合而来。 神术：超凡神力、改变形态、通晓知识、神圣灵光、神圣预言、强效复原、能量枯竭…… 神国：神国雏形一座、阳平治虚空间一座。注：条件成熟时，可合并。 密密麻麻的的信息从目光中一行行地流淌而过。方皓泽将目光聚集到神术之中，第五项目上。 神圣预言：可耗费当前十分之一神力，对未来做出一次预言，效果依据预言内容而定。 “此时我神格之中还有20万神力，十分之一就是2万，这可不是小数目，但也能支付得起。”方皓泽沉吟，关键是自己神格受到大信世界的压制，还没有完全解封。 “万一预测不成，白白扔了两万神力就算了，说不定会有一些反噬。”方皓泽沟通了神格玉盘，询问此时能否使用神圣预言神术，但是神格没有给出反馈。 “信息不足，请宿主重新定义查询条件。”停了几秒，神格才憋出来这句话，叫方皓泽好不郁闷。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一更天到了……”方皓泽出神思考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打更声。脑海中立刻回想起，大信世界中的夜禁政策。 “这世界如此不安全，以至于官方要实行夜禁，防患于未然。我已经得到了预兆，而且还提前做了很多准备，怎能行百里半九十，最后一刻犹豫不决。” 方皓泽一咬牙，随即下了决心，眼中闪着坚定的神色，果断地对神格玉盘下了一个命令：“燃烧神力，施展神圣预言。” 随着这个指令，神格玉盘马上就回应，在意识之中，那团包裹在神职火焰中的神格玉盘，猛然迸射出一道乳白色神力。 这道神力，源自于方皓泽的文明神职，甫一出现，就在方皓泽的意识中，光速前进，显得神秘不已。 也就是这个时候，方皓泽的肉体也有所反应。 他双眼猛地一睁，眼中电射光芒，瞳孔中几枚玄妙的符号一闪即没。 与此同时，一个宛如明镜一般的玉盘，在方皓泽胸前浮现出来。 这玉盘约有一人怀抱大小，其上光芒流转，边缘齐整，中间似乎有一道光漩，神光不断地从边缘处，吸进玉盘的中心。 只是出现的这一几秒时间，方皓泽就察觉到神格玉盘中储存的神力急剧缩水，几千份神力就消失不见。 他心中一喜，知道这神圣预言的神术，算是勉强启动成功，当下就定神看着那圆盘。 随着视线的汇聚，那道光芒漩涡终于停止，一片模糊的景象就从圆盘之中出现。这幅画面就似信号不清，上面不时闪过雪花点。 此时，神力比刚才更快的速度燃烧着。方皓泽只看了几秒钟，眼中神色越来越凝重，他正入神，不自觉地走近细看时。 突然，心口就是一阵剧痛，喉咙一甜，一口血就从嘴中没忍住，往面前的预言神术上喷了上去。 在一片血雾中，这道神术终于化为点点荧光，消散在面前。 “果然，虽然也勉强使用了神术，到底还是有不小的反噬。”方皓泽轻轻吐了一口气：“幸好，在神术消散前，看到了几个片段。” 这么说完，方皓泽又沟通神格玉盘，对身体进行检查，好在刚刚即使将心中的淤血喷出，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不影响三阶的实力。 努力平复了身体后，方皓泽开口对门外说：“明管家，麻烦你进来一趟。” 后者应声而入，才进屋子，鼻子一嗅，就紧张地问：“神子刚刚是不是施法了？”他以往在飞仙阁，也见过类似的情形，有些高层施法未成，都有些后遗症。 “不妨事，我身体已经平复。”方皓泽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关心，摆摆手。“我这里有一件大事要跟你说，腾云寨的人，很快就要找上门来了。” “什么？怎么行动如此迅速？”明云脸色一变，紧张地说。 “具体过程我倒是不知，具体哪一天找上门来，我也不能确定。我只确定一件事，对方这次约有几十位好手，除了头领外，其余皆是二阶修为。” 方皓泽淡淡说：“也许对方找到了什么捷径，有了谋划。”他此时也不知道，腾云寨中编织了一个计谋，以官方力量为先驱，正在寻找自己。 “这是金陵，新朝的陪都，他们走了什么门道，将这批江湖人手送进城？”明云也皱着眉头：“这天下四大一流势力，果然有门道。可惜我们飞仙阁如今瓦解，不能了解其中信息。” 也不怪明云不知其中门道，大组织中，人员高度分工，这明云此前只是负责收集神力，并没有接触类似于土行叟这样的江湖散人，故而也对自己一方的危险估计不足。 “我们如今只有两位三阶力量，余者届没大用，对方力量十分强大，真是凶险。”方皓泽也略有无奈的表情。 “我这里只有一计，此时权将死马当活马医。而目前这情况，我们也不能躲，躲了也是无用，必须要迎难而上，于死中求生。” “神子说的对，不如奋力一搏，说不定还能求取一线生机。大不了，我这老头子拼了命，最后也要护着神子，逃出一命。”明云神色坚定地说。 方皓泽这时看了一眼明云说：“我们也不要太悲观，只要布置得当，说不定也能以弱胜强。你且附耳过来，明日早晨去坊市中探听一下，有没有这种东西。” 说完，方皓泽对着凑近自己的明云，悄声说了一番话，引得对方不住点头。 ------------ 第五十章 继续探究 都城珍珠街中，方皓泽吩咐完，就将明云打发出去，独自坐着。 已经是夜深人静，又加上宵禁时间已到，整条街都没有声音。自己这处宅院，周围也是安静极了。 明云自从主屋中退出后，不用方皓泽交代，就已经对手下打过招呼，夜里巡防不能随意，要懂得隐藏。 至于方府中几位婢女厨娘，更是日落而息，已经被打过招呼，今后天黑不得出门。 在这片无声的氛围中，方皓泽身体静坐着，身体虽然不动，但此刻意识之中，却非常活跃。神格玉盘被神职火焰煅烧着，偶见几丝杂质，从神格玉盘中渗出来，被火焰燃烧殆尽。 此时的神格玉盘，上面明珠闪烁，代表已经点亮了四阶的几十颗明珠，在神格玉盘的一角，连片成华。 这些明珠光芒璀璨，显示着如今神格玉盘中储存的神力充足。 方皓泽的意识避过了这些，将注意力一直投入到神格玉盘上，视线更近的时候，他才看到一道蛛网般的东西，将神格网住。 这一张网，隐约难辨，若不是方皓泽特意有心，必然是看不到的。这就是大信世界法则的具现，代表着因果束缚。 自从击毙了甘游，解锁了三阶的力量后，方皓泽还是第一次深入意识，探究大信世界中的因果力量。 原本，方皓泽准备蛰伏两年之后，取得一定功业，再来探究世界原理。毕竟三阶的力量，去波动世界法则，风险太大了。 这和自己强行催使神圣语音神术不同，万一失手，反噬非常大，会引起世界本源的注意。 主世界位面转生的第一法则，就是躲避投影世界本源，因一旦被发现，最好的结果是被招安，正常的情况下，就是被投影世界同化吸收。 方皓泽之前在第一个世界中，遭遇到受重创的世界本源，在脱离世界的最后一刻还能成功解脱，现在想想，实在是一种运气，今后必定要低调一点才是。 方皓泽的意识，已经靠近那片蛛网。此时已经箭在弦上，外面大敌临近，若是这一关不能趟过去，哪怕保守着不被世界注意，也没有意义。 生存需要大毅力，没有一个世界不遵循着弱肉强食的规律，弱者如果想要翻盘，既需要智慧，但更重要的是一往无前的勇气。 “铛铛……”电光火石之间，方皓泽的意识已经触及了那道蛛网，两相接触的一刹那，一道无形的声波，在识海中传播出来。 这时，方皓泽只感觉灵魂一阵翻滚，意识也几乎在眩晕中模糊了眼前视线，就被那道蛛网弹开了老远。 神格玉盘适时地散发出一道乳白色神力，将他的意识包裹起来。在神力的保护下，触动因果线的影响好歹平静了一些。 好不容易定了定神，方皓泽将意识更加小心翼翼地再度靠近那道蛛网。 “幸亏方才神格玉盘反应迅速，射出了一道神力，将识海稳定，要不然刚刚我就暴露在大信世界本源面前了。”方皓泽心里暗暗后怕地想。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这一步已经走出来了，方皓泽依然要继续走下去，他的意识再度靠近那蛛网之后，分出了一丝力量，沿着一根蛛丝，以螺旋状缠绕上去。 这种缠绕始终离着因果线，有一丝距离，并不紧贴，还有回转的余地。 而方皓泽选择的这根因果线，正是密密麻麻蛛网之中，最粗的那一根，这代表了另一端的人或者事情，暂时是对自己影响最大的。 意识的力量，在神力的加持下，瞬间绕着这一根因果线，延伸出茫茫的远处，一路从自己的识海，飞出体外，甚至探入到世界运行的内部。 等到意识探入世界运行内，就在千分之一秒，极度短暂的时间中，方皓泽的意识，看到了因果线另一端的只鳞片爪。 只是瞥了一眼后，他飞快地控制着意识退出，沿着自己来时的那根因果线，退出这片世界内容运行空间。 几乎是他意识退出的同时，一阵轰隆隆的雷声，伴着一片闪电在这世界内部迸发出来，一阵浩瀚的力量，不断在这片空间来回扫荡。 “啊……”、“啊……”，几声惨叫，随着这浩瀚力量的行动，就响起来。 这一切都与方皓泽再没有联系了，他此时已经将意识收回了识海之中，一股神力正在滋养着这道摇摇欲坠的意识。 “好险。”在意识恢复之后，方皓泽将注意力从识海中退出来，张口就说道。 此时，他脸色煞白，一部分原因是方才损耗过大，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刚刚在退出世界运行空间时，被身后那闪电雷鸣给吓的。 他一丝时间也没有在那片空间中耽误，也几乎被世界本源所发现。一旦被发现，自己将被世界本源捕捉，同化在这大信世界，失去主世界的记忆。 除非有主世界大能来拯救，不然以后自己再经过一次轮回，就彻底成为大信世界中的生灵。 也就是一击成功，要是换成经历过那可怕现场的自己，恐怕不一定有这样的勇气，再去面对。 好在，自己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有一些获得。 方皓泽从静坐之中站起来，在主屋里缓步而行。 脑海之中回想着，方才通过因果线看到的那一幕：“几位捕快，当先那位一身缁衣，衣服纯黑，很明显是一位捕头。” 很快，又有一道信息，从脑海里浮现出来：那几位捕快即将通过官方渠道，寻找自己。 方皓泽一边踱步，一边将这两个信息，与自己受到腾云寨关注的预言结合起来分析。 这两方是一伙的吗？还是各自没有联系？……一连串疑问，冒了出来。 突然间，他站在窗前停下了脚步，眼神里闪过一丝神光，仿佛明白了什么，嘴角就露出了一丝笑意。“原来竟是螳螂捕蝉的局，我倒要叫你们腾云寨知道，谁才是黄雀在后。” 这话音一落，金陵城外廓，一道地下深处的走廊里，有一个中年大汉“啊切~”一声，打了一个喷嚏。 这中年大汉手持着一把鬼头刀，正是腾云寨的大当家，甘鲁。此时，他身后跟着几十人，都挨着身子，低着头摸索着前进。 “大当家，是属下考虑不周，这地道有些灰尘，许是您不习惯。”离得最近的刘军师，这时候急忙说。 “无妨，鼻子突然一痒。”甘鲁低沉的声音响起来。他原本正奇怪，自己三阶的身体，为何突然打喷嚏，正要思索一二时，刘军师的解释，叫自己打消了念头。 “大当家，这地道存时只有五天，若是那帮捕快行事太慢，我们少不得还要再去寻一次土行叟。”刘军师又出声提醒。 “恩……”甘鲁低头走着，不置可否。 ------------ 第五十一章 捕头的效率 辰时一到，邢名捕头就已经吃了朝食，穿戴整齐，准备出门了。 这时，天方大亮，正是朝阳初升。金陵城中一片红光，各种叫卖声，来往的车马声，此起彼伏…… 新朝方建，天下正洋溢在一片蓬勃向上的气氛里，金陵作为新朝陪都，更是一览繁华，日子过得很是滋润。 邢捕头整了整身上黑色的缁衣，衣服平整，衣边都没有一丝毛边，这叫他很是满意。 今日要去州衙中，办一件正事，人靠衣服马靠鞍，万万不能在这些细节上堕了气势和威风。 出了门，邢捕头拒绝了家中管家给安排的马车，只是步行，安步当车地往州衙走去。 金陵城建成四重城垣：宫城、皇城、都城、外廓，今御道街为皇城中轴线，沿着今御道街往都城方向，吴州的州衙，就在路边。 邢捕头为了去衙门里“应卯”方便，特地将家搬到衙门附近，真要是步行走着，也只需要一刻钟。 因为家里一直是衙役身份，颇有家底，这才能在寸土寸金的金陵城，换了套交通方便，位置良好的宅院。 阳光照在身上，一身黑衣的邢捕头，很快就感觉外面衣服吸收的热量，浑身暖洋洋的。 这种暖暖的感觉，叫邢捕头有点飘飘然，无形中连气势都稳定了许多。 其实，辰时出门去衙门，已经过了应卯的时间了。但最近邢捕头还是办案，又刚从芙蓉镇中回来，今天也就仍旧还当不需当值。 平时，衙门是卯正点名，换算成主世界的时间即早上七点。所以当值上班，被叫做“点卯”。如今卯时才过，邢捕头可以肯定，六房中的当值人，都在各自值班上，不至于找不到人。 不一会，邢捕头就到了衙署前。 这是一个坐北朝南的建筑群，大门前有一道照壁，画一只四脚兽，其名谐音“贪”，意思是警戒做官的不可贪婪。 照壁稍后，东南两方，各有牌坊为东西辕门。由辕门进来，正中是大门。大门有三个，一个正门，两个侧门。 邢捕头与衙门前的衙役打了个招呼，就从右边的侧门而入。 走了几步，穿过一个走道，便是二门，也是三个。这三道门，被称为“仪门”，取“有仪可象”的意思。 仪门之内是一个大天井，天井的两旁便是书吏办公的地方。 新朝曾规定：“各省文武官皆设衙署，其制，治事之所为大堂、二堂，外为大门、仪门，宴息之所为内室、为群室，吏攒办事之所为科房。” 邢捕头站在天井中，选了东边的科房就走过去。州衙之中的科房依吏、户、礼、兵、刑、工六房的次序分左右排列。 东边三座是吏、户、礼三房，西边三座是兵、刑、工三房。这是“文左武右”的规矩，不可乱动。 其实，吴州因为较大，在六房之外，还有多余的两三房。分别是承发房、粮房、仓房等。这里还有一件空房间，甚至给差役们用。 且说邢捕头选定了户房，三两步就扎进了科房之中。 科房的大堂中、横摆着公案和高背椅。公案前面垂着桌围，桌上放有砚台、笔架、签筒等常用办公品。 一位蓄着长髯的美貌男子，正高坐椅上，低头处理公务。 见到有人进来，这人抬头一看，脸上就微微笑道，从座椅下来，迎了邢捕头。 “原来是邢捕头来了，怎么今日是什么风，将你刮到我户房之中了？听说你被派去芙蓉镇查处大案，怎地这么快就回来了？” 说话的人，正是户房主事，姓吴，今年四旬。衙门中的小吏们，大多延续祖上职位，这位吴主事，也是州衙之中的老资格，当值的年岁比邢捕头还要多上许多年。 州衙说大不大，一点小事，很快就能传遍各科房。吴主事知道，芙蓉镇出了一个泼天大案，知州大人很是恼怒，责令邢捕头连夜去查案了。 他心里暗暗纳闷，这才过去四五天时间，照理说邢捕头还在芙蓉镇中，不该这么快就回金陵啊。 “吴主事，在下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负知州大人的期望，那一件案子，我已经有了一点头绪，这才找到吴主事帮忙来了。” 邢捕头拱手，客气地说，配上一身纤毫不染的缁衣，当真是气度非凡。 听到这话，吴主事一捋长须，开口问：“不知我们户房，有什么能帮忙的？” 他一听邢捕头的话，就知道对方可能要来查验户帖来着，立刻换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打定主意要将邢捕头给挡回去。 站在对面的邢捕头，一见吴主事的动作，就知道对方已经暗示不能配合。可是他怎么肯放弃，就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花名册，这册子大约只有几张纸，不过两手大小。 一边取出，邢捕头一边说：“吴主事你看，这是芙蓉镇那件血案发生地，我们快班衙役找出来的重要线索。” 说完，邢捕头翻开花名册，一直到最后一页。 “这册子上记载了清福寺血案中所有人的姓名和户籍信息，最后一页，有一个大线索。在血案发生前，有一个人离寺而去，来到金陵了。” “而且这人的原籍姓名可都是齐备的，他的名字叫方观城，户籍更有特别，其祖、其夫都是在中央任过职的。” “这倒是稀奇，不过和我们户房有什么关系？”吴主事脸上表情不变，嘴里就吐出了一句话。 “这……”邢捕头脸色一僵，随即又笑了起来：“吴主事，你这就是在说笑了，这金陵城中，但凡有添加户口，循着姓名和籍贯，不就能在户房之中找到吗。” “不行不行，户房这信息，乃是国家大事，连知州大人等闲都不能来查，我知道邢捕头的意思，无非是来查一下这离寺的人，如今回了金陵，落户在哪，但这可就是难了。” 吴主事说着，就转身回了公案后，继续做上了椅子：“户房人口信息，通通造册，每一册可都是收好了的，万万不能轻动。” “当真不能查询一番吗？”邢捕头终于绷不住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嘴角，正色问。 “当真不能，邢捕头还是请回吧，我这手上正是事情多，还请谅解。”吴主事说着，就要下逐客令。 ------------ 第五十二章 上门 户房之中，此刻也就两个人。 等吴主事下完逐客令时，他已经身子坐定，正要拿起一支毛笔。 “既然吴主事要跟我公事公办，那我也跟吴主事谈一谈公事。”刑名捕头脸色一寒，声音转冷。 “上个月，金陵城外廓，一位刘姓男子包养外室，被其正室发现。随后，这刘姓男子的正室，买通地痞流氓，本要将那外室打一顿，谁知道那人已身怀六甲，竟然造成了一尸两命。” “发生了这桩事情后，那位正室又花钱买通了受害者家人，居然将这一买凶杀人案给按了下去。”刑捕头说到这里，眼睛直视坐在公案后的吴主事。 后者听到了这里，也是一脸阴沉，顿了一顿，这吴主事才挤出一个笑脸：“罢了，大家都是同僚，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我这就带捕头去档案室看看吧。” 原来，邢捕头口中说的那刘姓男子，正是吴主事的妹夫，而那位买凶杀人的正室，就是吴主事的亲妹妹，刘吴氏。 邢捕头将这段公案说出来，拿住了吴主事的七寸，终于迫得对方就范。 这位捕头悄悄松了一口气，心里暗自道：“原以为这只是一段坊间流言，没想到还有猫腻，这时候拿来，竟然奏了效。” 其实，邢捕头深知，哪怕吴主事亲妹真做了买凶杀人的事，没有苦主报案，也不是什么大事。也就只能对吴主事要挟一二，上不来台面。 随着吴主事松口，邢捕头也就立刻变了一种神态，原先冷若寒霜的表情，瞬间春风满面。 “那就多谢吴主事了，等着大案一破，我自当在知州面前，为你请一功。” “哪里哪里，我也只是举手之劳。”吴主事见邢捕头满脸带笑，也将阴沉的脸色换为微笑道。 都是官场中人，谁不带几张面具，练就变脸的本事？ 两人重新恢复了同僚友谊，刚刚互相为难、要挟的局面，似乎没有发生一样。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吴主事从公案后走出来，一面对邢捕头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一面先走两步，带着对方走进户房的深处。 这里，正有一间档案室，里面树着好几个书架，这些书架颇高，几乎要顶到屋顶。 在满屋的墨香和陈旧气息之中，吴主事熟门熟路地来到一个书架前，上下看了一眼。终于从书架中，抽出一本册子。 “你说的这个人，我还是有印象的，最近这人新搬回金陵，又持户贴来做了一个报备。但是这档案我只能念给你，副册等等可就不能给你看了。” 他这样说完，看着邢捕头，就等对方点头了。 原来，当年方观城几岁就失落在外，那方家的老宅就被户房几个人，联手贪了下来，但是户贴之中，却将其报了一个失踪人口，已经有了记录了。 如今方观城已经计进了私册之中，在官方层面，成了新增的人口，这操作已经是户房的潜规则了。吴主事正是因此按着，不给邢捕头松口来查。 哪怕日后方观城这身份飞黄腾达，私册又可以转正，失踪人口找到就是，这其中年岁的税负等等，也自然交不到朝廷之中。 “自然可以，吴主事你说，我记下就好。”邢捕头笑着点了点头。 “好，你记好了，这方观城如今正住在都城珍珠街上，隔壁两户分别是……”吴主事说完就把一溜信息报了出来。 其实方皓泽如今已经将隔壁房子买下来了，只是还没有及时来户房办理手续。不过，对邢捕头来说，吴主事所报的信息已经够了。 “谢过吴主事了，在下还急着办案，先就告辞了。”邢捕头得到了重要的消息，心里十分高兴，就对户房主事真诚道了谢，转身就走了。 他出了户房，并不离开州衙，又继续往天井对面走去，过了六房之中另外的几个兵、刑、工房，就站在一个科房门前。这科房之中，颇为热闹，阵阵打闹声从里面传出来。 他抬头挺胸，大步迈了进去，这科房中气氛顿时一静，里面十几个衙役见到长官进来，纷纷起身行礼：“捕头来啦。” “嗯，点十个兄弟，给我一起出去办个事。”邢捕头吩咐一声。 等邢捕头再去州衙中出来的时候，身后就带着十位衙役，一行人行色匆匆，横穿过今御道街，一路往珍珠街的方向去了。 这几人出门后，州衙对面就有一个中年汉子跟了上去，这人脚步轻盈，下盘稳定，显然身具不小的修为。 这个人吊在邢捕头一行身后，目视着邢捕头来到一户人家门前。看到这户人家，院门前挂着方府的牌匾，点了点头，牢记了地点，就快速地离开，自始至终，也没有被人发现。 与此同时，邢捕头也在看着头顶那块方府的牌匾。“这户人家，比想象中的要大许多，一个少年，没有亲人，曾被抄家，常年又在寺庙中讨生活，怎么突然变这么富裕了？” 邢捕头心里暗自嘀咕，就对身边一个衙役用眼神示意，后者就上前一步，就拍着门喊：“开门，州衙捕快上门有事要查。” 如此喊了几声，“吱呀……”，门就半开了。一个清秀的婢女从里面探出脑袋看了看，随后又喊着：“原来是衙门里的大人，还请进来，我们家公子已经备好了茶水。” “有劳带路。”邢捕头高声说着，当先一步，带着众人走进了门。 一行人进来，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好几百平的小院，当中植着桃树，四面靠墙，砌着屋子。 “贵府真是雅致。”邢捕头赞了一声。这方府从外面看，不甚起眼，进来却别有洞天，里面布置的真是有品位。 几人沿着走廊，就走到院内，正中大开着门，有几间正屋。客厅两边还有走廊，末端各自开着两道门，看样子居然是新砌的。 走到半路时，一位五十多岁的半老男子迎了上来：“几位大人有请了，小人是方府管家，我家公子就在正厅中。” “这家中难道有别的主人不成？”邢捕头这几步路走着，只感受到方府上十足的礼仪，竟比金陵许多大户人家也不差了。 ------------ 第五十三章 会面 方府只有一个四合院，所以等到刑名一众人进来，就看到了正中间的堂屋。在大信世界，正厅又叫做堂屋，位置处于正中，坐北朝南，故又称正房。 在明云管家的带领下，这一行人走了几十步，就到了正房门前。 还没进门，邢捕头心中微微感慨，自己这一行，明明是带着公务，声势浩大而来。居然在进屋之后，就一直被对方牵着走。 “户籍上记载，这方观城乃是官宦之后，果然是有气度。”他心里暗道。随后，就回头对身边人做了一个眼神，示意等下要客气些，不要像以往面对普通百姓般嚣张。 “公子，衙门里的捕快大人到了。”明云站在门口，高声喊道。 “快将几位请进来吧。”刑捕头只听到一阵清脆的声音，音色犹如深秋里的泉水般，抑扬顿挫。 这正是人未见，声先至。 邢捕头下意识地忽略了对方一直拿大，自己一行来到正房门口了，这主人还未迎接的事情。只是抬头，一步迈进了屋。 入眼，正是典型的中等人家正房摆设，堂屋正中设了神龛和祖先神位。神位上蒙着一块红布，以作遮蔽。 正面的墙壁上常挂中堂画，两侧有对联。上联是：一帘花影云拖地，下联是：半户书声月在天。 “这是诗书传家人的中堂。”邢捕头也识字，一看对联就了解了其中之意，心里对主人多了一丝敬佩。 此时，目光也就自然地从中堂上下移，看见了正下方，那位端坐的少年。 少年身穿一件玄青色绸袍，腰间绑着一根深蓝色角带，一头乌黑的发丝，有着一双炯炯有神俊目，一副悠然自若，飘飘不似凡人的气质。 见到了正主，邢捕头就拱手行礼：“州衙快班捕头刑名，携下属来府上查案，多有叨扰了。” 他看着那位少年，总觉得不似一个才十二岁的少年，身上气度莫测，叫人心折。“我在金陵城来往诸多贵人府上，也没见过如此人中龙凤，此人未来不可限量。” 邢捕头观察自己的时候，方皓泽眼神也在这一行人身上转了一圈。 “这帮人还算沉稳，没有什么浮躁之气，尤其是带头的那位，一脸正气。”方皓泽心里下了结论，就知道这批人，应该与自己的敌人不是一路。 “诸位请坐，明管家，给诸位上好茶。”等到邢捕头行礼后，方皓泽终于站起来，上前招呼着十来位捕快坐下，一边对明云吩咐。 堂屋颇大，更有红木椅子六对，正巧给这十一个人坐下，还有一个空余。 一番安排后，明云也快速地上了茶，方皓泽才复又走到中堂上的主位坐下来。他先看着十来位捕快喝了一口茶水，气息稍微镇静后，就主动开口。 “不知道诸位大人来此查何案，小子方观城，家中如今正以我为主。但凡诸位大人有问，必当知不无言，言无不尽。” 这一番言谈之中，进退有度，且又隐晦点出，这方府的主人是自己，不能叫诸位捕快因年纪轻，就看低了自己。 对面的邢捕头心里这才了然：“这位少年真不是平凡人，难怪从清福寺中才出来，就置办了这么大的家业。” 等到方浩泽开口，邢捕头才放下手中的茶盏，回味了口齿中的茶香，就朗声说：“不知道府上可知道，芙蓉镇上的清福寺，五日前遭了歹徒，全寺上下尽被灭口。” 说完，他看着方皓泽，目光中带着探究。 “我已经从报上知道了，世事无常。”方皓泽轻声叹气，又想到了从前跟着自己转的小缘，神色略有些黯然。“不知诸位捕快大人，怎知道我与清福寺有旧的。” 这幅表情被邢捕头收到了眼中，他心里的原本只有一分的怀疑，现在连一分也没有了。 “实不相瞒，我们当日在清福寺中，找到了一件证物，所以才循着线索，来到贵府上。”邢捕头取出那本花名册，放在椅子边的小茶几上。 “可否与我一看？”方皓泽好奇道。 这句话虽然语气是请示，但邢捕头听完，却生不出一丝拒绝的意思，当下点了点头。 于是明云上前，将那花名册取了，交到方皓泽的手中。 其实这册子才一入手，明云首先就发觉不对了，他往常是清福寺的住持，对寺中众僧的花名册也熟悉，此时入手的册子，材料很新，不是正品。 明云将这册子交给方皓泽的时候，正背对着身后的诸位捕快，还想出声对自家主人提醒。 方皓泽却先做了一个禁声的眼神，叫明云把话又吞了回去。 “诸位捕快大人，这本花名册，应该是本伪造的假货。”方皓泽假意翻了翻，就将这册子放下，看着邢捕头说。 “我们清福寺乃是百年大寺，一应有度，都有习惯。这本花名册，材质颇新，且用的是北方燕州的云纸，与我们清福寺惯用的南方宣纸很是不同。” “诸位大人再看，这笔迹也很新，应该是才写上去不久。”方皓泽目光直视邢捕头：“不知道这花名册，诸位捕快大人是从何处得来。” “什么？”邢捕头听到这番话，顿时脸色大变，这被自己视为重要证物的花名册，居然是假的，而且还被方府主人说出一连串依据，心里就知道自己被下套了，精神气都要空了。 他于是也看着方皓泽道：“这本册子，也是我在清福寺云水堂中找到的，清福寺被杀人放火，云水堂中，却留下了这么一个东西。” 想了想，邢捕头立即反问：“这匪徒是否与你有仇？竟然假借我们官府之手，来下套寻你？” 毕竟是多年的捕头，此时被方皓泽点破了关键，立刻就想通了某些关节。 问出了这个问题，他的精气神又回来了许多，虽然花名册是假的，这关键的线索，仍然是真的，那自己这一趟没有白走。 “此事说来话长……”方皓泽见邢捕头一众人不是惺惺作态，就知道自己和官府，受到了腾云寨的阴谋诡计，自己的位置总算这样暴露了。 当下，方皓泽编了一个谎言，自己因是官宦之后，家中被抄了后，也藏有一笔余财。 因为当初年轻尚小，就躲到清福寺中过了几年，后来这秘密却不知怎么被腾云寨人发现了。 对方就来清福寺找了自己几次，为了不给清福寺惹祸，方皓泽就果断下山，没想到清福寺还是遭了毒手云云…… 这番解释真中有假，邢捕头心神震动，也不及细思其中的破绽，听完就相信了。 “既然如此，我也是对不住贵府。腾云寨是绿林大盗，我自当尽快禀明知州大人，为清福寺和贵府做主。” 说完，邢捕头就果断起身，他感觉自己在方皓泽面前，已经愧疚的不行了。 ------------ 第五十四章 请求 邢捕头这时心情很复杂，自己本来是办案的，没想到却无意间中计，甚至有可能给杀人凶手带了路。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这几日似乎并没有被跟踪。一路行船，直到今日出门，也都很正常。 “好在贵府即使点名了内情，不然我要是成了凶手的带路人，那我就罪该万死了。那伙人穷凶极恶，连十来岁的小沙弥都不放过，要是因我的原因找到了贵府就糟了。” 他目视中堂之上的方府主人，一面惊叹于对方的智慧，一面又佩服对方毫不慌张害怕的态度，这不是一般少年就能养成的城府。 “事情紧急，我这就回州衙，禀明知州大人。”邢捕头已然起身，就要告辞。 “捕快大人稍等，我还有话要说。”方皓泽这次也站了起来，出言阻止道。 “愿意洗耳恭听。”邢捕头身子转了一半，生生地定住了，又回头看着方皓泽。 “那伙人贼人行动快速，我恐怕方府已经被对方找到了，而且今夜定来袭击。”方皓泽语气平静地说。 他原本就知道腾云寨会来夜袭，但是苦于不知道具体时间。 今日官府的捕快上门，还带着一件明显的假物，他怎么猜不到其中的原因。前因后果一览无余，腾云寨中凶人出手的时间，必定就在今夜。 “当真？”邢捕头心中一惊。“我方才已经回想了这几日回金陵城的经历，没有被人跟梢啊。” “我可以肯定。”方皓泽直视邢捕头。 邢捕头被对方这一盯，心里也泛起了嘀咕，脸色犹豫起来。“你如何肯定的？” “小子生来，就有神异，一旦遇到大危险，就会心跳不止，冥冥中有神灵警示一般。”方皓泽自然不会直言，之所以晓得腾云寨找到了自家，是耗费了两万份神力得到的结果。 “这……”听到方皓泽这么说，邢捕头也语塞了，他身在公门，自然知道一些常人不可知的事情。 大信世界中，神灵隐居幕后，但是毕竟要吞食人间香火，所以时不时也有一些神异。 此时，邢捕头心中纠结无比，一方面他也相信方府主人的话，另一方面这件事实，却是叫自己不能决断。 按理说，听到这家人即将遭遇匪徒，还是自己正在追查的清福寺凶手，该立即应对，点齐快班衙役来做种种埋伏才是。 可是州衙调人，必须要有知州大人命令才行。 方府主人这种神灵示警的信息，肯定不会得到知州大人的认同，哪怕知州大人知道有这种可能性，但是面对悠悠众口，却不好解释，因此很难得到知州大人的调令。 调衙役，这真是一个问题。 不调人吧，一旦今夜腾云寨中人，在方府得手，必定远遁。自己不但清福寺案子破不了，说不定还要加上新的方府血案。 当下，邢捕头就选择了实话实说。 “府上的消息着实有用，我该今夜在此设伏，护卫府上才对。但是这说辞，却不能说服知州大人的调令。没有调令，我虽然身为快班捕头，也不能命令众人。” “子不语怪力乱神，毕竟还是外道，知州大人的考虑也对。”方皓泽点头道。 他本来也存着叫州府衙门来人帮忙杀敌的计划，此时听到邢捕头的疑虑，知道自己的想法还有些简单了，没有考虑到决策者的其他客观情况。 “这次行动，是我上了对方的当了，不但没有什么成就，反倒连累了你们府上人，实在是罪过。”邢捕头脸色纠结。 “不过，我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带上十来个人，今晚在府上叨扰一夜。”邢捕头又继续说。 他的意思其实就是，快班衙役虽然不能从知州大人那里得到调令，但是仍旧愿意带十来人，过来设伏，顺便护卫方府。 这个选择，其实也冒险。邢捕头也知道，面对绿林大盗，自己一方十来个人，根本不够看，非得全部衙役出动，才能压得住局面。 但是既然对方的如今因为自己的失误，落入了险境，自己身为捕头，肯定不能袖手旁观。 “唉，方府主人现在言之凿凿，估计此时就是叫他换一个安全地点，也不实际了，外间未必没有人继续盯梢。”邢捕头在心里后悔。 “捕快大人何必如此呢，未必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方府虽然势弱，但也不会平白让大家送死。”方皓泽做出了一脸正气。 他也知道，十几个衙役对自己今晚的危局没有任何帮助，对邢捕头这种提议并不买账，于是只好以退为进，假意说道。 果然，邢捕头听到这话，脸色愧疚的表情更重。“话是如此，可是我怎能白白看着你们因我所累，去送死呢？” 他说完，一拍脑袋，长叹一口气。身后的几位衙役急忙上前，各自说了一些安慰的话。 方皓泽将这番表情看在眼中，嘴上却不立即回话，脑中飞快转动，就当场想起了办法。 突然，他眼睛一亮，就看着邢捕头说：“小子这里倒有一个办法，不知道大人愿不愿意听。” “但请说来。”邢捕头眼神中带着期待说。 “敢问捕快大人，州衙中快班的衙役一共有多少？”方皓泽先岔开问题，打探起州衙的实力。 “快班之中有近百人，但是若得到知州大人的调令，可以从三班中其他班里调出一些人，实际可以出动两百多人。” 邢捕头低头想了想，复又抬头说。“我们衙役不是江湖中人，没有武功修炼，但是却有朝廷赐下来的硬功夫，实力大约相当于一阶修炼者。” “如此一来，实力倒是不弱。”方皓泽快速盘算了一下，腾云寨有五十多位二阶修炼者，外加一个三阶的头领。面对两百多州衙的一阶修炼者，外加明云及武僧，终于势均力敌。 顿了顿，方皓泽就说：“狮子搏兔，尚用全力。虽然今夜腾云寨来袭，不知道对方具体数目，但是我们还是倾巢出动，不能有一丝轻敌才是。” “方府说的有道理，我正是如此想。这里是金陵城，谅那腾云寨，也不能全体出动，估计也就几十个人罢了。”邢捕头说，他居然把腾云寨中的人估摸出来。 “那既然如此，我就把计划说出来。大人可以在城中传一个流言，金陵城中来了一个飞贼，专偷城中大富之家和一些功勋贵族。” “城中的大人们，要是听到了这个谣言，肯定不会坐视，少不得要求知州大人有所行动。大人可以趁机请出，今夜到了宵禁时分，将衙役众人都带上街来，稍后于我家处汇合。” 方皓泽脸上带着笑，一口气将这办法说出来，又自信地看着邢捕头。 “真是智慧，此法果然可行。”邢捕头抚掌笑着。 ------------ 第五十五章 书坊里 刑名看着方皓泽，嘴上赞着对方的手段，心里却止不住忌惮：“方家这位主人，不到弱冠的年纪，居然有如此急智，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又客套了几句，刑名才满意地带着其他衙役，一起出了门。 方皓泽这次十分客气，他陪送着邢捕头等人，直走到外面的大门口，最后站在珍珠街上，又目送着几人一路。 眼中的几位衙役走得远了，方皓泽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转身回了府中。 听到身后的院门，“吱呀”一声被婢女合上。方皓泽又突然转头对明云说：“之前我吩咐你去集市上采买的东西，现在准备的怎么样了？另外，武僧的棍棒也制作好了吧？” “回公子，都已经采买好了。”明云低头回复。这时，身边还有婢女，他也就改口没喊“神子”。 “很好，今天武僧们就不必去武馆了，在家中将你采买的东西，都埋在院中，注意包装别有破损了。”方皓泽满意地点了点头。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我刚刚在堂屋中说，让邢捕头去金陵城中散播流言，你可听到？” “听到了，公子的主意正切中州衙的痛点。”明云拍了一记马屁道。 “这流言的效果如何，关乎到我们的切身安全，你去书坊中走一趟，找到一家书商，赞助一份手抄报，报上的头条就做那条流言。” “此外，这份手抄报不必多印，可以省一些钱。但是一定要多寻一些报童，宫城、皇城是不能进的，都城和外廓一定要保证每条街巷都有小报童喊过一遍。一个时辰内，要完成任务。” “标题就起‘震惊，飞天大盗潜入金陵，一夜曾作案十八起。’至于内容，你自己看着编一编，比如举例某大户人家，如何丢了家传宝物。某外地一家贵族，如何丢了万两银票等。” 方皓泽借用了主世界智能网某个震惊部的新闻风格，随口指点了明云。吩咐完毕，就直接往自己的主屋去了。 这时候方皓泽还不知道，自己随手的一个布置，日后成为大信世界手抄报的起名风范。 未来很多年后，但凡小报童上街叫卖，都喊着“震惊”，叫主世界来转生的人，惊讶不已。 “是，我这就出去办。”明云知道方皓泽的风格，答应了一声，也出门上了自家的马车，一路继续往书坊之中去了。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去坊市了，最近几天，自从神子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算出了腾云寨来袭的事情后。明云多的一天，要去几次坊市，忙前忙后的。 坊市去的勤，大把的钱也撒了下去。两个人从清福寺中带出来的几万金，如今一日少过一日。 神子固然不用操心这些俗事，明云心里想着，自己却不得不为将来考虑。毕竟，他记得神子的计划是花两年的时间蛰伏，走一走科举的路子。 “要不要找个机会跟神子说一下？”明云坐在马车上，自言自语道。“还是等腾云寨这事情过了再说吧，钱都是花的，若是这一波挺不过去，即使手上千万金银，也是无用了。” 马车七拐八拐，很快来到书坊之中。此时的金陵城，坊市都聚在一处，但是各自分为几块，书坊亦是单独成片。 下了马车，明云走了两步，找到了熟悉的一家书店。 老板热情地迎上来：“明管家今日又要来买书了？”这老板身穿灰色长衫，年约五旬，人很是精瘦。 明云摆手道：“李老板，我这趟过来不是买书，却有笔大生意要交给你。” 说着，明云就走进了这家书坊之中。这店门脸很小，只有一间，小小的店里，总共也没有几本书籍。 这大信世界，书籍还是奢侈品，也就大户人家才能大量买得起。 明云径直找了一个椅子坐下，那书店中此时也没有别的的客人，清瘦的李老板自然陪在一边。 “不知道明管家，有什么生意要给我？”他做了一个礼，弯腰道。 “我想赞助你们店，开一期手抄报。”明云看着书店老板，直接说。 金陵城中的书店，除了卖书以外，还都兼具印刷。在主世界，出版是个大生意，但在这里，书店都是作坊制，大多数店面也就是勉强谋生罢了。 听到明云要赞助一期手抄报，这李老板喜出望外。向来只有大的书店，才有人赞助一下手抄报，还从没有人来找他做过一期。 “这倒是可以，我家一日可手抄八百张。明日若是编排精致些，至少能卖出一半，那按照现在五文钱一份的价格，这利润可就大了。”李老板眉飞色舞地说。 “我这笔生意特殊，要你在一个时辰内，抄写一千份出来。另外，你给我找一百位报童，今日午时前，将手抄报的内容传遍金陵都城和外廓。” 明云手指敲着椅靠，轻声说。 “明管家，您这要求有点为难啊，哪有一个时辰能抄一千份的。且我们书坊收集金陵城内外消息，找那些线人要情报，也不是即可就能谈妥的。”李老板苦着脸。 “您老可能不知道，要出一期手抄报的繁琐之处，要这份手抄报午时前出街，太有难度了。” 明云听到李老板的话，没有立刻回答，他也知道李老板说的话没错，但是自家的神子吩咐的急切，丝毫不能打折扣。 “这样吧，我付一百两，你着手去办，只要你能将报纸出街，剩下多少钱，都算你的了。”明云皱着眉头道。 “这……”听到了这个报价，李老板犹豫了。他心里飞快算了一下，一份手抄报，找落魄文人来抄，成本不到一文钱，一千份的成本也不过是一两银子。 明云开口就报价一百两，已经超过了一百倍还不止的利润了。 这么高的价格，叫李老板激动地呼吸都粗重了起来。他咬了咬牙，就开口答应：“我接了！” “很好，李老板爽快。”明云这时才将愁容换笑言。“这份手抄报，我还有一些要求，其余新闻我不管，但是头条新闻要有我来定。” 说完，明云就将方皓泽之前吩咐的那“震惊，飞天大盗潜入金陵，一夜曾作案十八起。”标题和内容口述了出来。 “明管家，这是不是有点问题，有传播谣言的挂碍。要是官府知道我们这期手抄报头条居然是捏造的，那追究起来就严重了。” 本来因为百倍利润，激动地面红耳赤的李老板，这时又犹豫起来。 “首先，若不是要这特殊要求，我何必开百两银子给你。”明云伸出手，比了两个指头。“其次，这条新闻你就放心登上去吧，州衙里的邢捕头给我们兜着呢。” “既然如此，那我就这就安排人手，出去找一些识字的，来准备文字。”虽然过程一波三折，但在利润的趋势下，李老板终于还是应了。 ------------ 第五十六章 知州 午时，金陵城里一个消息像旋风一般，席卷了大街小巷。 这阵旋风的源头，是百来个持着手抄报的报童，他们卖力地推销着手中的报纸，上面第一条正是“飞贼”、“大盗”这几个关键词。 由不得这些报童不积极，一份报纸卖出去，可得五文钱。而且出版方还承诺，只要自己尽力覆盖到自己分配的区域，还有奖励。 只是撒出了一百两银子，就取得这么高的效果。这也出乎了明云的预料，他仗着修为，跟踪了一些报童，确定这些孩子尽心跑完各自的街道后，才满意地回到书坊之中。 离自己来寻书坊李老板，才不过几刻钟，第一批手抄报就已经上街，后续还有手抄报不断加工出来。 “后面的手抄报，就多劳烦了，家中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明云看着忙地不可开交地李老板，笑着说。 随后，又取出两张银票，他指着其中一张先说：“这是一百两酬劳。” 说完，明云又指着另外一张：“这一百两是另外赏的，虽然编一条新闻不打紧，但是你记得管住嘴。” 丢下两百两银票，也不理对方如何千恩万谢，明云只是一路上车，回转方府了。 他知道，即便后续的手抄报出的慢一些，那也不打紧了，神子吩咐的事情，已经圆满完成了。 “只是不知道，邢捕头那边，有没有说服知州大人。”明云端坐在马车中，暗自道。 此时，今御道街上，刚刚在家中歇息一会，满足了精神的刑名捕头，正往州衙的方向走。 今御道街为金陵城中轴线，沿着今御道街往都城方向，吴州的州衙，就在路边。 自从早间来过之后，短短一个多时辰，再度回到州衙时，邢捕头已经换了一种心情。 如果说，早上那次是信心满满，那么这一次，他就忐忑了许多。 快步走到州衙前，过了大门前的照壁，又进了辕门进来。再走了几步，穿过“仪门”，到了天井之中书吏办公的地方。 上回说道，这州衙“治事之所为大堂、二堂，外为大门、仪门，宴息之所为内室、为群室，吏攒办事之所为科房。” 这一次邢捕头，要一路过了两侧的科房，继续往州衙的深处去。 天井正对着的是大堂，正堂后面为川堂，再后是上房，这是县令的家庭居室。 大堂并不轻用，乃是审案子之所。邢捕头从大堂边继续往深处走去，直接来到川堂之中，这里才是知州大人平时办公或者接待访客之所。 如果说前面的大堂相当于州衙的法庭，那这川堂约莫相当于主世界的办公室。 邢捕头才到川堂，还没进屋，一股暖气就扑面而来。 川堂门口，照例有衙役站岗，邢捕头站住脚步，等待衙役去内里通报。 这些衙役乃是属于皂班，主管内勤，是州衙三班六房中，与邢捕头手中快班一同分属三班的另一支力量。 不多时，门口那位进去通报的皂班衙役，进去通报后又出了门，对邢捕头笑嘻嘻地说：“知州大人吩咐，你现在可以进去了。” 都是三班衙役，邢捕头也拱手笑了笑：“多谢。” 迈过高门槛，邢捕头一脚踩进了川堂之中，扑面的暖风熏得他几乎沉醉。 不过沉醉的时间，也就那么一两秒，这股暖气中夹杂的州府威严，很快将邢捕头从失神中唤醒。他抖擞精神，缓步地走进深处，既显得沉稳又不谄媚。 此时，还是初春，川堂被布置成暖阁的样子。 当中横摆着公案和高背椅，公案前面垂着桌围，桌上放有砚台、笔架、签筒等常用办公品。 公案两侧往外，还置了一些待客用的茶几和座椅，几只火盆，在这川堂中摆着，正是暖气的来源，里面点着无烟的柳州炭，这种炭十分珍贵，寻常人家不可得。 如今天下十五省，吴州是十五省中，南直隶省的直辖单位，作为一州总管行政的首脑，用一点柳州炭，并不算逾越。 其实，芙蓉镇上的血案，按理说应该由吴州下辖的县级衙门办理。 但是吴州知州，听到这一案件后，不知怎么地，直接从县里要来了案件，派出州衙直属的衙役前去查案。 按捺住心里的杂念，邢捕头走了几十步，才终于来到暖阁的深处，那公案之前。 一位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正在奋笔疾书。见到邢捕头进来，这位男子才抬起头。他约莫四旬出头，脸色和缓，很是富态，一双眼神神光犀利，叫人望之生畏。 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这位男子已经两鬓染霜，显然是平时思虑过度之状。他正是吴州知州，位列四品的地方长官，黎瑾瑜。 见黎瑾瑜直视自己，邢捕头立刻跪地称呼：“知州大人，小人从芙蓉镇回来了，带来了清福寺血案的重要线索。” “你且起来，慢慢说。”黎瑾瑜放下手中的笔，开口说。 “清福寺中死伤众多，且被歹徒放了一把火，线索模糊。所幸，云水堂中藏有一本寺中僧人的花名册，其上有一人，在血案发生前，正好离开了寺中，居然来到金陵。” 邢捕头低着头说，他并没有点出自己拿到的那本花名册乃是假冒，只是拎出自己的功绩说了。 “继续说。”黎瑾瑜看着刑捕头，一脸探究之色。 “来到金陵城中的那位僧人，名叫方观城，他一五一十地将清福寺血案前因后果解释给了我。” 这时，邢捕头将自己从方皓泽处听到的，关于腾云寨如何谋财害命的种种说与黎瑾瑜。 低着头的邢捕头，此时只顾着自说自话，没注意黎瑾瑜听到“方观城”几个字后表情一变，神色中透露出几分担忧。 “一场大案，原来竟然是如此，那听你这么说，这腾云寨如此丧心病狂，这位证人要保护好。”黎瑾瑜立即开口。 等他说完，邢捕头才点头称：“自当听知州大人命令，不过，那腾云寨乃是江湖势力，已经超出了我们吴州州衙的管辖范围，后续还请知州大人示下。” “本官当上奏，直达天听，这案件就结了吧。”黎瑾瑜淡淡说。“那方观城毕竟才十二岁，祖上又是官宦，未来还要科举，不宜受到过多影响。” “这……”听到黎瑾瑜如此吩咐，原本还准备了许多辞令的邢捕头，顿时愣住了。“知州大人怎地，这语气中颇有回护之意？” 这么想着，邢捕头就明智地换了另外一个话题：“城中有流言说，金陵来了一个江湖飞贼，属下还请知州大人给一个调令，这两日准属下加强夜间防御。” “应有之意，我已经收到了城中不少勋贵之家的信息。”知州黎瑾瑜似笑非笑地看着邢捕头，十分痛快地答应了。 ------------ 第五十七章 夜袭 方皓泽站在院中，抬头看着天空。和主世界万家灯火的璀璨不同，此时的金陵城夜晚，满天星光，半轮明月高悬。除了一点月华，城中几无光源。 “咚咚咚……”一阵鼓声从外面传来，这叫暮鼓。金陵城实行宵禁，一更三点敲响暮鼓，禁止出行。 随着鼓声的响起，方皓泽能敏锐地感觉，珍珠街突然寂静了许多。 月黑风高杀人夜，没有外人打扰。这阵鼓声，敲响了今晚方府战斗的序幕。 “神子，外间寒冷，不如进屋。”明云走上前，在身后轻声提醒道。 “无妨，我身体已达三阶，区区寒气，对我无用。”方皓泽没有转身，继续抬头远望。“今夜本就无眠，索性在这里静候吧。” 说完，方皓泽又问：“家中的人都做好安排了吗？” “几位婢女，一位厨娘、一位马夫都进屋了。我已经吩咐他们，夜里不论听到什么声响，都不要出门。” 明云站在原来的位置，恭敬地回答。“三十余位武僧，此刻已经在堂屋中齐聚，一旦听到我们的号令，就会从屋中出来。” “很好，今天我们给腾云寨中的人，一个难忘的夜晚。”方皓泽点了点头。 “可是，为何州衙的捕快没有过来？按照早间他们和神子的商议，这会他们早该来现场埋伏了。”明云疑惑地说。 “哪有那么简单，他们仗着流言才能齐聚，那今晚怎么也要对城中勋贵之家应付一二。”方皓泽淡淡说。 “此时才起一更，我估计他们在城中应付完，最快也要两刻钟才能赶来。”他心里对此早有预料，所以情绪淡定。 黎明之前最黑暗，胜利之前最难熬。方皓泽知道，在腾云寨来袭前，这两刻钟十分关键。 如果自己一方成功地抵挡腾云寨的攻势，那因果线必定会再度松动，自己就能尽快恢复修为。 但倘若自己一方不能成功坚持到州府衙役的来援，方皓泽只能灰溜溜地抛弃才建立的一点基业，带着一身更沉重的因果逃离金陵。 生存或者死亡，本来就不是疑问句，而应该是一个肯定句。只有生存，才是一切的基础。 但凡有一丝可以努力的方向，方皓泽都必须紧紧抓住。 如果不能快速在大信世界恢复力量，何谈再深一步的晋升，更何谈主世界虎视眈眈的五阶真神敌人？ 这样想着，方皓泽的精神力量不断集聚，神格玉盘在意识深处光芒闪烁，神力从其中发散出来，传递到身体之中。 虽然，方皓泽此时因为大信世界的因果法则压制，不能施展攻击性的神术，但是三阶的力量之中，也蕴含了四阶的神力，即使用普通的武功招式，也比寻常三阶更有威力。 感受到方皓泽身上传来的坚定气势，明云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他暗自之中继续鼓动身体中的力量，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着准备。 突然间，方皓泽头部微微一侧，眼神就看向方府的大门方向。感应到自家神子的动作，明云也跟着将目光注视过去。 只听“砰”地一声，方府的大门突然从原本的围墙上脱离，有一股大力在后面推动着，径直飞向方府的院内。 两扇大门带起狂风，顿时将方府院中精致的花木吹的四零八落，花瓣和树叶瞬间飘满庭院，带着肃杀的气氛，一起随着两扇大门压向方皓泽两人。 “喝……”明云这时疾步向前，从方皓泽的身后来到其身前，护着自家的神子，抢先出了手。 只见他双手，在面前平平一推，一股能量就从其双手间释放出来。那股能量在其胸前汇聚，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瞬间，这一片光芒就脱手而出，犹如一股大浪，将两扇大门和满天的花草全部压了回去。 “有点意思。”对面先是传来低沉沙哑的声音，那反攻回去的大门等物，就“砰砰”两声，落到了地上去，扬起一片灰尘。 这些灰尘，让本来就暗淡光线，更加灰暗。其中，一片人马就从这灰暗之中走了出来。 方皓泽微微眯起双眼，双目如电，直视对面。 明云则收起双手，大喊一声：“掌灯！” 随着他的一声喊，方府堂屋之中哗啦啦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大片灯光从堂屋中“走”了出来。细看之下，才发现那是三十余位武僧，每个人手持着一盏半米高的灯盏。 灯盏十分奇特，粗只有儿臂大小，外面罩着牛皮纸，里面熊熊燃烧着的不知是何油料，发出呼呼的声音。 顷刻之间，双方一出场，就形成了巨大反差。 腾云寨中的人，趁着夜色，披着黑暗进来。而反观方皓泽这些人，自带光明亮相。且不说双方力量大小，只是这气势上来看，方府众人就占到了上风。 “不知是何方恶客，登门拜访居然踢破我家大门。”方皓泽朗声喊着，声音里添了一丝神力，这一声招呼，犹如响彻耳边。 “不敢不敢，初次见面，试试你们家大门是否结实。”那一声低沉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此时经过方家众人的灯光一照，终于显示出其主人。正是腾云寨大当家，甘鲁。 “客人不自我介绍一下？”方皓泽戏谑道，脸上带着一丝不屑。 “众位有礼了，在下甘鲁，忝为燕州腾云寨当家。漏液来访，实在是冒昧。只是为了舍弟，不得不亲自来一趟。” 甘鲁昂首挺立，一手握着那把标志性的鬼头刀，一边说着。 “你们这一老一小，倒是机灵，躲到了金陵城。但是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最终还是借着官府的力量，把你们给找出来了。既然我到场了，那咱们该把账算一算了。” “不知我欠了这位当家什么账？”方皓泽脸色冷静地问。 “舍弟性命一条，清福寺宝物一份。”甘鲁说着，从身后提出一个人，推到方皓泽众人面前。 这人年约六旬，样貌清癯，穿着一身没甚特点的常服，一头光亮十分显眼。他畏缩着，仓皇如丧家之犬。 方皓泽定睛一看，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对面站的这个人，赫然是清福寺中原来的二把手，位列西堂的明心法师。 “原来自己击杀了甘游，立刻就有因果加身的缘故在此。”方皓泽心里恨恨地想着，同时眼中燃烧着愤怒。 ------------ 第五十八章 缘故 “原来清福寺还有一个幸存者，真是佛祖保佑。”方皓泽虽然怒火几乎要从眼中喷出，但是仍旧忍着，借着这个机会一边问清缘故，一边也可以稍作拖延。 对面，明心没有接话，他害怕地看了一眼身后，不断地想把身子缩回去，但是始终没敢突破一步。 “哈哈，这是你们清福寺的明心法师，你也认识啊。”甘鲁沙哑着嗓子说。“明心法师，你来说说，为什么我们腾云寨把你留下。” “是是，大当家的。”明心听到甘鲁说话，浑身吓地直抖。“当日在祖师堂中，甘游典座大发神威，震晕了满屋子的人，独独只是将我击倒，留我做了一个见证。” “我才知道后面的许多事情，看到眼前这个小子不但偷袭甘游典座，还给住持出主意，两个人一起商量着来到金陵。” “原来你一直清醒着，没想到甘游看似鲁莽的大汉，也有精细的一面，竟然在关键的时候，还留了一个后手。” 方皓泽一脸无奈，终于知道自己偷袭甘游之后，为何立刻就有因果加身了，可叹自己还曾以为，这是法则具现的必然。 说罢，他又看向明心问：“当日我跟住持商议的办法，明明也有可行性，你可知道怎么又被腾云寨识破了，还叫清福寺上下惨死？” “当天晚上，大当家来到清福寺，不知怎么了，就第一个找到我。我本来也想将甘游典座的死，推到假死的住持身上，可是大当家认准我知道内情，非要逼着我说出真相。” 感受了方皓泽的目光后，明心心虚地将脸看向一边：“再者说，我身为清福寺西堂，原本就最该接受住持的任职的，谁叫明云偏心，要不然我还能轻易把真相说出来？” “好一个偏心，你只不过是贪生怕死之辈，现在还想给自己找理由。要不是你嘴巴松，腾云寨不明真相，说不定就放过了清福寺上下。” 方皓泽叹了一口气：“我一直心怀愧疚，现在想来，其实害死清福寺上下的人，原来是西堂你。” 听到了这番指责，明心哆哆嗦嗦不说话。 另一边，自从方皓泽开口后，一直没有说话的明云终于忍不住了：“明心西堂，本座自问从没有亏待你，清福寺上下更养你至古稀年纪，你为何要出卖清福寺？” “是，住持，是我苟且偷生。谁叫大当家的早早说了，只要我将真相告诉我，就不杀我呢。” 明心看了一眼身后道。 “可是大当家听完了真相，气愤极了，后来才将全寺上下都杀了的。而且还问清楚方观城你最好的伙伴，逼问他你的下落来着，谁知道那小子不识时务，饱受折磨也不肯吐露一字。” “你太贪生怕死了，要是你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说，清福寺上下说不定就躲过了一劫。”明云痛心疾首道。“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吗？” “是啊，我当日若是知道腾云寨很快上门，也不会与住持避逃金陵，说不得要留在寺中与众人共进退。不就是害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怕清福寺受牵连，才离开的嘛。” 说到这里，方皓泽上前一步，与明云并列：“冤有头债有主，腾云寨的确是首恶，但是你也从犯，若不是你贪生怕死透露了消息，这一百多人怎么会冤死。” “尤其是那小缘，今年才十来岁，也不知道遭受了什么折磨，你们都该死。”方皓泽脸色一冷，眼神里闪过一丝神光。 他话音才落，手中不知怎地出现一柄利剑，这正是寒冰剑，自从在阳平治空间中再次受到神力的锤炼后，寒冰剑已经从原来的二阶武器，无限接近四阶神器了。 手持着寒冰剑，方皓泽以迅猛之势，飞快地将剑往前一送，剑尖直指明心。方皓泽此刻也是气极了，就要立刻为小缘及清福寺其余僧人报仇。 “大当家救我！”明心看到几步外方皓泽持剑刺来，下意识地就要往身后躲避着，口中大呼救命。 “刺”地一声，一柄利器就从明心的胸口穿过。 这穿透明心的武器，却不是方皓泽的寒冰剑，而是一把鬼头刀。 明心口含鲜血，慢慢地回过身子，眼神中满是意外地看着甘鲁：“大当家的，你不是说不杀我的吗？” “我当时说不杀你，是为了留你一命，来辨认这一老一少的。此时你没了用处，更听到了甘游说出来的大秘密，怎么能多留你一刻。”甘鲁低声说，口气阴冷。 说罢，他将手中鬼头刀一抽，麻利地将明心断气的尸体踢到一边。既杀了一个人，那鬼头刀上，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光芒，很快就不见。 “大当家的真是果断，合着我们清福寺在你眼中，直如蝼蚁一般吗？”方皓泽没有手刃叛徒，脸色很是不快，同时心里也十分忌惮，这位腾云寨大当家，凶狠之处难以想象。 于是立刻就开口，就要多说几句，试图多拖延一刻时间。 “在我的眼里，你们的确不值得一提。要不是当然甘游任性，非要迂回行事，我早几年就直接杀上清福寺了，你们清福寺上下的命，已经多活了几年了。” 慢慢将鬼头刀收到身后，甘鲁语带不屑地说。那把刚刚还沾满明心鲜血的武器，此时血液不断渗透到刀身之中，看上去颇为妖异。 “怎么，大当家就这么确定，今天一定能将我方府上下一网打尽了？”方皓泽心里虽然忌惮对方武力，口中却不会说出来，这时候还在为自己一方打气。 果然，随着方皓泽的话，身后几十个武僧手持明灯，齐齐大喝一声，如雷声一般，气势顿时无俩。 “就凭着你们这些不入流的人吗？那今晚你们还是束手就擒吧，我还能给一个痛快。”看到对面一声大喝，甘鲁哈哈一笑。 他指着身后说：“你看我带来的这些人，才是好手，各个有绝技，修为达到了二阶。你们这一方，我只对明云老主持多看一眼罢了。” 甘鲁这时，还不知道方皓泽也是三阶的修为，所以依旧把注意的重心，放在明云身上。 “好了，我也不愿意再拖延下去了，你们动不动手？你们不出手，我就出手了。”甘鲁对着方皓泽一问，随后不待对面有所反应，大手一挥，身后几十个人，各持武器就攻了上来。 “本书首发，请多多支持。” ------------ 第五十九章 敌强我弱？ “杀……”腾云寨五十来人，争先恐后地跑上前来。 腾云寨虽然也是江湖之中的大势力，但却是个山中强盗起家的组织，成员之间只有两位当家的压服，彼此之间全无合作的意识。 虽然甘鲁从燕州带来的全是修为达到二阶的好手，但这几十个人一上前，就有一种乌合之众的气氛。 敌人势大，这是毋容置疑的，五十来个二阶修为的山贼，有持刀的、有握锤的还有一些使判官笔等等独门兵器的，一时间热闹不已。 “敌人势大，先后退与武僧汇合。”方皓泽对明云吩咐一声，同时脚下不停，踩着几个玄妙的步伐，飘飘然落到了堂屋前方，与身后的五十来人并立。 也就在他才落脚的时候，明云也紧随着过来，站在方皓泽的侧前方，隐隐有为其做马前卒的意思。 一众山贼们果然没有协同的意识，见到自己对面的两个人主动后退，一时间嬉笑起来，颇有小人得志的猖狂。 “原来不止老的有三阶修为，这小的也身怀力量，不过在我们绝对实力面前，也不够看啊。”甘鲁本来注意力全在明云的身上，看到方皓泽身法轻灵，不由出声道。 但是他的确没有将方皓泽一方人放在眼里，只任由手下冲锋，自己还是手持鬼头刀作壁上观，自觉没有上场的必要。 反观对面，方皓泽与身后众人汇合之后，面不改色心不跳。对甘鲁的挑衅之语也没有理睬，只是十分冷静地喊道：“结阵迎敌。” “喏……”三十余齐声喝着，动作整齐划一地将手中的灯火一放，一溜排的灯盏就稳定地落在地上。这些灯盏也不知道是什么机关，被随手一放也丝毫没有动摇之感。 待得这些武僧将灯盏放下后，三十余人又同时取出一根近人高的长棍。 这是此前方皓泽命众人急切赶制的一批武棍，这一批长棍，采购的是上等的白蜡木。 这种木材坚而不硬、柔而不折，杆身可弯曲到180度不劈裂，比很多武器都好用。 此时，这一大片武棍被三十来人执在手中，武器一致对外，两两之间只留着三十来公分。完成这一步后，明云又从方皓泽身边换了一个位置，站在众武僧前方。 身后的武僧有人上前半步，有人退后半步，一队人就形成了一个标准的弧状。这一组动作说起来费口舌，实际布置时，只在电光火石间。 飞仙阁曾经位于大信世界三圣山，这时候就显示出其深厚的底蕴来。 这三十来位武僧，就在明云的带领下，这时候结成了一个标准的阵型来。明云三阶的力量与三十来位还不到一阶武僧的气息，顿时连成一体。 这连接之后，就形成了1+1大于2的效果，一道如龙似虎的淡淡云雾形状，就在方皓泽这一方头顶显现出来。如军队一般的卖相，又与对面的混乱状况，形成了鲜明对比。 几乎是同时，腾云寨中五十来个二阶的好手，已经来到方府的堂屋前。一片整齐的棍棒，对上了杂七杂八的兵器。 “乒乒乓乓”，一阵武器交汇的声音从双方对垒之处发出来，甘鲁定睛一看，自己这实力远远超出对方的手下，竟然被对方几十个不入流的人给挡住了。 在明云的带领下，众人头顶的气势入云，明云又用神力凝聚出一个迷你的旌旗。 这小小的旗帜才有小臂长，淡淡的金光在上面浮现，牵引着众人的气息，将己方阵营打造地如金盘般坚固。 就这样，明云竟然带着三十来个不入流的普通人，硬生生地挡住了五十来个二阶力量者，从四面八方来的攻击。 原本对自己手下很自信，认为其一个照面就能击破对方的甘鲁，这时面色上就显出了几分恼怒。 他盯着明云手中那柄旌旗，眼神中浮现了几分贪婪之色：“这就是飞仙阁的秘技，自己冒着危险从燕州赶到吴州，甚至不惜潜入金陵城的最终目标。” 想到这里，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手持着鬼头刀，哇哇大叫两声，顷刻间就冲入战场。 有了主心骨，腾云寨五十余位二阶修炼者，顿时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围在甘鲁的身边，进退之间，也恢复了节奏。 虽然腾云寨没有合击之术，但是五十来位二阶修炼者，在甘鲁的带领下同时出手，也自有一股惊人的力量。 武僧这一方原本坚固的阵型，发出一阵吱吱的声音，几乎就要破裂。 站在一边的方皓泽，将交战的一幕看在眼中，即使己方暂时危险，他也忍住没有出手。面对压力的时候，正好看看自己手下潜力如何。 好在，在阵型将散未散的时候，明云将手中旌旗急急一挥，一道神力就从中飘散出来，围绕着众位武僧。 受到一丝神力的加持，这些人竟有转守为攻的态势。手中的棍棒舞起时，挑，刺，劈，撩，扫，交替变化，使敌防不胜防。 乱棍猛击显示出制敌取胜，棍打群敌的特点，只是这一阵攻击，又将腾云寨一帮人暂时压了下去。 但毕竟力不持久，方皓泽注意到，已经有不少武僧手上微微颤抖，显然是即将脱力的征兆。 “啊！”果然，一位武僧力量不足，手中的棍棒被腾云寨一位使钩的修炼者用力拽走，又一位腾云寨中人看了便宜，一剑穿过了这武僧的胸膛。 战斗进行到现在，方皓泽一方终于有了伤亡，力量不足的弊端已现。 “甘大当家，你的对手是我。”这时，方皓泽终于不再藏手，他猛喝一声，双脚一跺地，人就擦着战场，飞到众人头顶。 那柄明晃晃的寒冰剑，似一道匹练，从半空之中撒向甘鲁。 这也是方皓泽艺高人胆大，仗着修为就闯入了战场。这本是危险行为，但方皓泽不得不为。 身后那一片武僧已经露出了些微颓势，照这样下去，一旦己方阵型被破，那仅凭自己和明云两人，肯定是守不住方府。且被腾云寨众人合围，必定也是落个身死道消。 “小子狡猾，好一招围魏救赵。”甘鲁口中喝了一声，哑着嗓子叫了起来。他手上也不停，后退了两步，就将鬼头刀对着天空之中的寒冰剑挡了起来。 “当当”两声，刀剑相接，发出两声脆响。方皓泽和甘鲁两人，都一副惊讶的表情。 此时方皓泽借着力量，才刚刚落地。心里想：“我这寒冰剑已经接近四阶，是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那鬼头刀受到我这一击，居然完好无损。” “你这小子，手中的兵器从何而来，怎么被我鬼头刀砍了一下，毫发无伤？”对面的甘鲁也忍不住惊讶道。 “说那么多作甚，还是看招吧。”方皓泽嘴角一翘，手中剑光成片，就向甘鲁扑面而来。 ------------ 第六十章 隐藏的后手（一） 好一片白灿灿、雪茫茫的剑光。 随着方皓泽右手挥动，寒冰剑本身的属性配合了神力，如虎添翼，这一片空间顿时温度就下降了少许。 此时，方皓泽右手利剑平平推出，左手脚猛地一踩，下一刻人复又腾空飘向甘鲁。而在半空中，他又左掌上翻由丹田位置提至心口，仿佛托着千钧之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向敌人。 因为不能使用神术，这一掌，是将神力蕴含手中，借着招式送出去，是方皓泽从明云身上得到的启发。 明云在飞仙阁中的秘术，可以强行叫三阶的修炼者，提前接触神力并以之驱敌。这正合方皓泽的身体状态，他本身就蕴含了神力，只是受到因果法则的牵制，不能自如使用罢了。 得到了明云的秘术后，方皓泽多少避开了因果纠缠，可以提前使用神力，这也是他今晚与腾云寨奋战的底气之一。 方皓泽性格勇猛激进，但并不是一味莽撞，若是今夜真的毫无翻盘机会，他早就带着明云远走高飞了。 此时，方皓泽左掌已经伸出，手心之中一片嫩绿色的光芒，这是方皓泽除了文明神职以外，另一道丰收神职的力量。 右手剑光刺目，左手掌风阵阵…… 两招合力之下，对面的甘鲁只感觉身上压着千钧之力。“这小子吃什么长大的，力量竟然如此之高，怕是不下三阶，我居然有吃力之感。” 在甘鲁的眼中，方皓泽两招之后，对面已经形成一片扇形攻击面，力量层层叠叠，一重高过一重，似乎一波海潮，又像一片乌云，从正面盖了过来，他顿时就生出了几分无力感。 “哈！”在关键时刻，甘鲁使出了吃奶的力量，口中大喝一声，一道淡淡的金龙就从他面前浮现，猛地撞上方皓泽那一片能量波。 这道金龙，正是腾云寨的看家本领——龙吟虎啸，等闲二阶好手也承受不了，当日在清福寺中，他的弟弟甘游，也曾经使出。当时只是一吼，就叫满屋的僧众尽皆晕倒。 面对方皓泽的高压，甘鲁也使出了压箱底的本事。此时再朝面前看去，那道金龙直直撞上方皓泽的神力后，蓬地一声巨响，二者就同时湮灭。 高手过招，胜负只在一瞬间，但是方皓泽与甘鲁，此时正是势均力敌，刚刚几招也不过是方皓泽的试探。 眼见自己攻击稍微占了上风，方皓泽心中平静，脚下再度落在地上：“听闻腾云寨乃是江湖一大势力，今日得见也不过如此。” 这番话本就是攻心之术，方皓泽借着说话的机会稍微喘息，同时也想借机扰乱甘鲁的情绪。 “你小子别得意，看看你身后，那老头子和一群普通人能坚持多久再说。”甘鲁面对方皓泽的挑衅，并没有上当，居然反将一军。 方皓泽自然不可能在甘鲁面前回头，对方虎视眈眈时，自己还分心他顾，这不是将弱点主动暴露么。 他冷冷一笑：“你们这腾云寨，我看也不过是一群鸡鸣狗盗，一群二阶力量者围攻我们一方普通人，过了这么长时间还久攻不下，好意思叫我看？” 其实，方皓泽不用回头，就已经知道身后的情况，就在他提剑出来，正面对上甘鲁的两息时间，他已经连续听到了几声惨叫了。 不用思考，方皓泽就知道这几声惨叫，代表着身后又折损了几位武僧。 “还是力量太弱，自己初来这大信世界，没有拿到一副好牌。” 他心里微微感慨，三十来位武僧，几乎是自己能拿得出手的全部力量了，虽然在腾云寨手中撑过了几息时间，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核心班底的折损，损失更大。 想到这里，方皓泽心中更加冷静起来，他催动神力剑指姜维，手中宝剑仿若雷霆，肉眼可见的能量甚至刺破了空气，让人生出让人避无可避的感觉。 看到方皓泽再度攻击过来，甘鲁面色凝重，他再度大喝一声，运用了龙腾虎啸的技巧，在身周汇聚了一阵风雷之力。 阵阵蓝色电光绕着甘鲁，犹如给他加了一个金钟罩般，将那魁梧的身体保护地严实。 “雕虫小技尔，论技巧，我还有一招让你见识见识。”方皓泽不屑地笑道，右手在身前画了一个大圆，口中轻斥一声：“千剑纵横。” 这是方皓泽从主世界偶然学到的武功，据说也是大有来头。 此时在大信世界中，重新获得了三阶的力量后，终于使用出来。 只见这一片小小的空间中，密密麻麻的剑光，从四面八方攻向那甘鲁。剑光泛着寒意，疾速而来，若是被这些剑光刺中，甘鲁小命危矣。 只听“当”的一声，千百道剑光抵上那泛着蓝光的护罩，肉眼可见的裂缝随即从剑尖处蔓延开来，下一刻，这纯由能量形成的罩子，竟然有如实物一般化为无数碎片崩开来。 方皓泽这一击，效果十分好。他就要再度上前，准备成热打铁，将甘鲁击得重伤再说。 “小子有些门道。”另一方，那罩子碎裂之后，甘鲁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果然是大信世界中称得上数的大组织头领，方皓泽这雷霆一击居然没有奏效。 他后退一步，身上也有几片衣服被剑光扫中，切成了碎条，一脸严肃地说：“我这几十年纵横江湖，很久没有吃亏了。” 说完这句话，甘鲁大着嗓门对自己手下道：“你们这群人磨磨蹭蹭，几十个普通人都对付不了，要你们何用？若是再攻不下，这一趟你们就别回去了。” 这句话语带威胁，给腾云寨其余人造成了不小的压力，顿时大家手上动作急切了许多，各种压箱底的招式，不要命地朝着明云等人攻过去。 此时，明云仍旧挥动着旌旗，他感觉到腾云寨的攻击强度明显增加，眼光一瞥，从清福寺带出来的三十来位武僧，已经减员到二十位了。 他咬了咬牙，又从身体中输出一些神力到旌旗之中。他这身体本来也就是三阶，强行使用四阶的神力，支撑到现在已经颇为艰难了，双臂和双手麻木地不似是自己的一般。 就在这时，一片雪白的剑光在明云的眼前绽放，四周的战场顿时一静。明云看着眼前，瞳孔一缩。 ------------ 第六十一章 隐藏的后手（二） 随着那片剑光，一阵哗啦啦的声音之后，腾云寨与武僧交战的地方，顿时清出了一小片空间。 众人定睛一看，那剑光，并不是腾云寨的手笔，而是手持寒冰剑的方皓泽所发。 “你们腾云寨中人以力压人，太过卑鄙。”方皓泽冷笑一下，站在自己人的身前，遥看着甘鲁说。 刚才，方皓泽击破了甘鲁的风雷之力后，就要一鼓作气再度使出一招千剑纵横，谁知道对方也很狡猾，捏着方府众人的弱点，逼地方皓泽不得不回身。 “哈哈，这一招围魏救赵，还是刚刚跟你学的，顶多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怎么能说卑鄙呢。”甘鲁面有得色地回着。 他这时，一边说话，一边暗暗回气喘息，心里不住想：“这小子力量太强，除非用上真正的底牌，不然难以力敌。这时候正好唤回手下，一起围攻。” 这样想完，他提着手中的鬼头刀，在手下人的簇拥之下，再度来到交战的场中。 这一次，他打定了主意，怎么也不能再被方皓泽引开，一定要带着众多手下，齐心协力将对面那小小的阵型给破掉了事。 一旦确定了战术之后，腾云寨一方的气场又再度强烈起来，腾云寨众位修炼者虽然对武僧久攻不下，但也没有丝毫伤亡。 反观方皓泽这边，三十余位武僧死了只剩下二十位，气势就不如刚刚结阵时，明显弱于敌手。 一加一减之间，两边的力量差距更加大。 明云感受到这种巨大的差距，心里着急，顾不得身体的负担，就要再强行输出神力。他心里想着，自己带着人替神子拖延一会，让神子趁机先转移。 可是还不等他行动，甘鲁就先带着腾云寨的人，一股脑地冲了上来。 方皓泽眼见对面气势汹汹，他右手往前方一指，神格中就有一道神力送出来，沿着手臂到掌心，再从掌心进入寒冰剑中。 下一刻，千百道剑光就从面前发射出去，撞上了前方腾云寨众人。 “乒乒乓乓……”对面各执武器，手忙脚乱地抵抗，将千百道剑光格挡。趁着这个机会，甘鲁在众人的掩护下提刀飞身向前。 他脚下一点，这位中年大汉就飞上半空，灵巧地不似一个粗壮汉子。 “喝，看招。”人在半空，甘鲁快速地在身前用鬼头刀画了一个十字，两道灰色的能量就从刀中溢出，朝向方皓泽等人袭来。 此时，方皓泽正是旧力才去，新力未起。他眼睁睁地看着灰色力量朝着自己飞来，急切间只能下意识地将寒冰剑挡在身前，神力都来不及释放。 “砰”地一声，这道灰色力量就撞上了自己，方皓泽只感觉身体一震，再仔细一看，身前有一片薄薄的乳白色光芒，帮助自己挡住了攻击。 原来，明云刚刚正在聚力，见到甘鲁趁着战局纷乱强袭方皓泽，他想也不想，就挥动旌旗为方皓泽挡了一招。 只是硬受了这一招后，本来就是强弩之末，只是硬撑着的明云，突然张开嘴，一大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一口老血吐出后，明云的脸色更是煞白，手上那柄由神力凝聚起来的旌旗就震荡起来，忽隐忽现。这是神力难以维持，即将消失的征兆。 他脚下一软，知道此时不能倒下，又强立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欲再度催动旌旗，为自己家的神子摇旗助威。 可是手才扬起，又软软地落下，紧接着他眼前一黑，感觉天晕地旋，就倒了下去。身后几位武僧急忙将他接住，才没有当场倒在地上。 这一幕，被方皓泽看在眼中。他这时已经调息完毕，看到自己手下惨状，方皓泽脸一冷，手中寒冰剑挥出一道嫩绿的神力，挡在身前。嘴上就大喝一声：“给腾云寨众人点灯。” 这句话，好像是提前约定的什么暗语一般，众武僧听到了命令后，纷纷精神一振，一手将舞棍收起，另一只手就将脚边那半人高的灯盏提起。明晃晃地灯光，将方府这座小院照地明亮。 甘鲁见到对面的行动，不明所以。他得意地叫嚣：“方家人还真是懂得礼数，这正是夜晚，来照亮我们前路。” 这声音九分挑衅，一分戒备。此时甘鲁也不知道方皓泽要玩什么花样，他也不太担心，毕竟腾云寨已经在这场对战之中，占到了绝对的上风。 随着操纵合击之技的明云脱力后，对战双方是局势已经明朗起来。 在甘鲁看来，自己一方，是仍有战力的五十余位二阶修炼者。 另一方则是失去合击之技，无法再战的普通人，外加一个被废的三阶，只领头的方皓泽稍微难缠一点罢了。 “正是要给你们照亮黄泉路……”方皓泽听到了甘鲁的戏谑意思，冷冷地回了一句。接着又对武僧们高声道：“奉灯！” “诺！”还余下的二十位武僧听到命令，一同将手中的灯盏高高举起，随后猛地朝着前方腾云寨众人一扔。 “防备对方暗器袭击。”甘鲁命令了一声，同时手中鬼头刀也高高一击，就将一个灯盏击落。 那只灯盏被鬼头刀砍成两半，里面也不知是什么容器被打破了，燃烧着的液体泼洒到地面上，“蓬”地一下，炸开了一大片火焰。 剩余的十九盏灯火，也几乎是遭遇了同样的命运。顿时间，这座布局精致，有花有草的方府宅院，就变成了一片火海。 甘鲁左右观察了一番，没有看到这么异样，就要出声嘲笑。 但他才张口，对面的方皓泽冷冷一笑，寒冰剑轻轻一挥，原来在面前的那片神力，就以肉眼难捉摸的速度飞到了小院，落在火海之中。 几乎是同时，方府的小院中，阵阵爆炸声伴随着极强的能量炸开来。那道能量如此剧烈，方府的小院子土壤，几乎是瞬间就被高温烤成了琉璃状。 还在四处张望的腾云寨几十个人，被一大片火焰和能量包围，还来不及惨叫，就化成了灰烬。 一股庞大的烟尘，从这处小院之中升起。金陵城的天空，都被方府这一次爆炸点亮。 与此同时，方皓泽已经接过了明云手中的旌旗，撑起一道神力屏障。他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幕道：“这才是我为你们准备的底牌。” 原来，方皓泽自从预言出腾云寨大量二阶力量和甘鲁来袭的信息后，就着手令明云从市集上采购了一批“石油”。 大信世界中，早就发现了石油这种燃料，还有不少穷人家买不起蜡烛煤油，就用这石油来点灯。 但是这种燃料在大信世界中流传不广，方皓泽花了大价钱，将金陵城市集上的石油一采而空，才凑齐了不到两百公斤。 随后，方皓泽又采购了一批铝罐，将石油简单提炼，掺杂了白磷。利用神力，将这些缓和物，塞入铝罐中全封闭，做成了威力巨大的燃烧弹，外面还留了一道神力引线。 这些原材料，总共做了三十多个铝罐，都被方皓泽埋在了方府小院之中。 刚刚，方皓泽命令武僧们将灯盏扔在小院，暗自已经用神力牵引了引线，那些铝罐中的材料经过外面火焰一点，顷刻之间爆发出来，将腾云寨一伙人灭杀了干净。 要知道，这燃烧弹可是主世界的科技力量，这白磷掺杂了提炼之后的燃料，爆发之后的燃烧温度可达850℃左右，破坏效能比同等质量的爆破弹高十几倍。 “知识就是力量，主世界这句话说的好，还没有用上州衙的捕快，这些人居然被一网打尽了。”方皓泽此时终于放松了心情，一脸轻松地看着大火焚焚的小院。 ------------ 第六十二章 隐藏的后手（三） 熊熊大火还在焚烧，腾云寨几十个人就这样轻易地被解决了，对方府仅存的二十余人来说，近乎于奇迹。 “神子，这就是你叫我采购的东西？”明云被身边人扶着，此时也是一脸惊诧。 “对，这就是我叫你买的石油。”方皓泽看了一眼院中，又转身看着明云解释：“要不是大信世界中这东西存量不多，同时又没有开采的人力，这东西用作战斗，真是利器。” 当然，制造燃烧弹也需要技术，但方皓泽并没有在大信世界中造反的心思，所以也就偶尔为之，没想过推广等等。 “这也许就是宿慧吧，飞仙阁存世千年中，也有不少神子、神女有类似的超凡之举。”明云轻声道，语气中不乏自豪。 “好了，你们把提前备好的灭火材料拿出来灭火吧，别将这火势蔓延了周围。”方皓泽见敌人尽诛，又吩咐起来。 他已经提前在小院周围做了一些布置，此时赶紧灭火，以免祸及四邻。大信世界可没有消防力量，一旦起火就是整条街都要波及的。 于是，还幸存的二十位武僧，又急忙向身后的堂屋中去了，等他们再出来的时候，各个手中都端着一个巨大的竹篮，里面装满了沙石泥土。 燃烧弹焚起的大火，温度极高，万万不能用水扑灭。这时候要用水灭火，那水还不到火焰，就会被蒸腾或者转化为氧气助燃。当然，这在主世界，也是一个小小的常识。 大信世界中的诸人，并不了解这知识，但是他们只要完全按照方皓泽的命令行事即可。 此时，众人端着竹篮，都一起看着方皓泽。后者点了点头：“把沙石往院子里泼去吧。” 听到了具体的命令，众人才一齐将竹篮中的东西，奋力地往前方一泼。二十篮泥土沙石，足够将小院覆盖一层了，这时候火势已经稍弱，用来灭火已经足够了。 一大片泥沙泼在空中，方皓泽右手握着寒冰剑一划，一道神力就用剑中挥出，缠绕在这些沙石之上，将泥沙俱都裹上了一层冰，以做降温灭火之用。 效果还是很好的，一阵阵“噗噗”声传来后，众人再往面前一看，那大火就被泥沙覆盖住许多，有一些火焰小的地方，就直接被熄灭了。 这些地面，没有了火焰，只剩下晶莹剔透的晶体，经过了高温的煅烧，这小院中宛如铺上了一层琉璃，美丽异常。 “这倒是意外收获，可堪做一景。”方皓泽抚掌笑着。 身后包括明云在内的众多武僧，哪里知道泥土中的物质本就与琉璃同源，被高温煅烧后就会结成水晶状。他们眼看着一大片水晶地面，只觉着自己的主人一手造出了神迹。 “来几个人把地面打扫打扫，方才漫天的火焰，全城都能见，估计邢捕头很快就要带人前来了。”方皓泽命令道，心里就想着如何编一个理由，将自己一方独立灭敌的事迹给糊弄过去。 隐瞒是很难的，武僧已经死了十来个了。 “是否能借口说对方只有几个人，被我们一众人给打跑了？”方皓泽有点苦恼。 此时，两条街以外，被方皓泽惦记着的邢捕头，早就看到了大火，他心急地领着百来人，一路往方府上狂奔着。 今天才宵禁时，他就带着众人在皇城中安抚勋贵们，一颗心却早就被都城的珍珠街牵去了。 那一帮腾云寨的匪徒，才是今夜自己一百来位手下目标，是邢捕头加官进爵的资本。若能破了这么一件可能会受到皇帝关注的大案，对邢捕头未来的事业绝对是不小的助力。 所以当邢捕头在皇城中看到一大片火光从都城中烧起了的时候，他几乎就以为腾云寨又在金陵城中，再度复制清福寺一案先杀后烧的行动了，亡魂大冒下就急忙赶了过来。 “快些走，若是叫那帮匪徒再逃了，我们难辞其咎。”邢捕头赶在众人前头，脚步飞快，一行人眼看着，再过一个路口就要跑到方府上了。 方皓泽此时自然没有精力顾及两条街外的动向，他此时已经领着众人，深入到自家那片晶莹剔透的琉璃小院之中。 脚步踩着这坚硬平滑的地面，方皓泽低头看去，光可照人的琉璃，实在是可爱。 “神子，这价值连城的琉璃如此堂皇地铺在地面，恐怕有些招摇啊。”明云经过短暂的调息，已经能独自站立了，他坚持要跟着方皓泽身后，一起收拾战场。 此时，看着满眼的琉璃品，饶是曾身为飞仙阁中人，也见过不少繁华景色，但是能将琉璃铺满院落的，大信世界可找不到几个人，于是谨慎地提出了自己的思考。 “无妨，天下也偶有神迹流传，到时候往神灵身上一推就好了。”方皓泽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这，也只能如此了。”听到了方皓泽的话，明云也就随自家的神子去了。 二十来人在小院中走了十来步，新鲜劲过了之后，才朝着最后一块仍旧燃烧的一大团火焰走去。 那团火焰也有几个立方大小，也许是引爆它的石油量大，此时还没有被扑灭。 一位武僧这时托着另从堂屋中取来的沙土，就要来扑灭最后的一团火焰，此时已经走到这火焰不出一步远了。 突然间，这团火焰之中，钻出了一个活人。这人浑身冒火，但奇怪的是，衣服毛发丝毫无损。 他趁着武僧不备，猛地挥舞一把鬼头刀，直直地刺入武僧的胸膛。 这位武僧，就在众人眼皮下被偷袭刺死。这还没有结束，那把鬼头刀犹自插在武僧身上，汩汩的血肉，被鬼头刀吸取进刀身。几息的时间，就将那武僧变成了干尸。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方皓泽一面提剑上来时，武僧已经来不及救助了。 而那个偷袭人的凶手，只是稍微抖动了一下身体，一身的火焰就掉落在地，随即熄灭。 方皓泽定睛一看，这人居然是腾云寨大当家甘鲁。 八百多度的高温，方皓泽自问，以如今三阶的力量，也难以抵挡这种攻击。居然没有将这位大当家灭杀，真是咄咄怪事。 “也只有四阶的力量，才能挡住这一杀招。这位大当家还没有死，莫非是我看走了眼？”方皓泽心里升起了一股担忧。 ------------ 第六十三章 鬼头刀的威力 此时，方皓泽看着甘鲁，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手中将寒冰剑握地铁紧，就戒备了起来。 他一面开口说：“腾云寨大当家果然非同凡人，竟然从绝杀之境中生还，真叫人好生佩服。” “哼，假惺惺，我能脱生，你佩服什么。你害怕才对吧。”甘鲁回答道，声音比一开始还要沙哑几分，音色犹如铁皮刮过大理石般刺耳，几乎不是常人说话的腔调。 “这就要让大当家失望了，本人丝毫不害怕，你我同为三阶。我虽年幼，却不畏任何同阶的敌人。”方皓泽脸上带着笑意道。 “我只是好奇，大当家是怎么逃生出来的，毕竟我这底牌，凡俗间已经无人能挡了。”方皓泽顿了顿说。 的确，以他的估计，燃烧弹也只有达到四阶之后，才能凭借神力或者借助法则化解。四阶已经是半神，超脱了凡人。用凡俗难挡来形容燃烧弹的威力，倒是很贴切。 “你说的没错，你刚刚那招的确是凡人难敌，可是我已经得了太清宫法职，算不上凡人了。”甘鲁说话间，身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在方皓泽一众人的眼中，这位腾云寨大当家手持的鬼头刀，突然发出一片猩红色的雾气，将甘鲁团团围住。 而那甘鲁在血气之中，一个壮硕的大汉，逐渐就变得干枯起来。头发苍白，一双眼睛中，眼白无限放大，瞳孔缩小，变成白色的眼球。 尤其是，甘鲁丰沛的血肉，这时全都不见，倒像是一具枯骨上批了层皮肤。 “用这种形态，果然自在多了。”甘鲁沙哑着说。 瞬间在众人眼皮底下，完成了恐怖的变身，甘鲁这一招，叫很多武僧都看呆了。 方皓泽也不明所以，提起寒冰剑，横在胸前防备。一边问向身边的明云：“这是什么招式，你知道吗？” 此时，方皓泽果然感觉到，甘鲁那枯瘦的身体上，蕴含的力量比方才大了许多。虽然不至于达到四阶，但是已经有了一丝四阶的力量种子。 随着甘鲁的变身成功，方皓泽还感觉围绕在身边的因果线，也突然间紧绷了许多。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只有敌人力量超出自己的时候，因果线才会有紧迫感。 他面色凝重地看着敌人，神格玉盘也做好了准备，一道神力就从其中释放出来，沿着身体一路传送到寒冰剑中。 “神子当心，这是太清宫中魔神一脉的招数。”明云急忙解释道。 说起来，这世界原来的顶级力量是三圣山，这三圣山实为三座山峰，分散位于大信世界中。飞仙阁没有破灭前，就是三圣山之一。 太清宫也是三圣山势力之一，其中分为善神、魔神两脉。虽然是两脉，但是却属于一体两面，两者并不敌对，只是力量属性不一样。 本质上，太清宫的两脉力量运用是方式相同，都是神打之术。入了太清宫后，其人会被授予一枚神篆，战斗的关键时刻可以请到神灵上身。 对甘鲁这番情况，明云又继续说：“太清宫中的神打术很是神奇，可以请到神灵上身。属下观察这甘鲁的情况，应该是被授予了魔神一脉的神篆，还请神子小心啊。” 似乎是怕方皓泽轻敌，明云又继续说：“太清宫门人稀少，据说两脉加起来也不出半百之数，神子虽然也是天下的佼佼者，但是这太清宫却更诡异。” 方皓泽听到了明云的解释，这才明白了内情。俗话说，内行看门道，作为晋升了四阶的半神，方皓泽才听到解释，就明白了甘鲁身体异变的猫腻。 所谓的授予神篆，应该就是请四阶或以上的力量者，分赐一丝意识，类似于夺舍了。而太清宫不到半百之数，代表了其中四阶的大能也才几位，不能广泛分割意识，以免本体受创。 想到了这里，方皓泽眼神一亮，就盯着甘鲁手中的鬼头刀：“既然是分神夺舍，凡人力量不足，寄托后难以发挥力量，只能临时上身控制。” “这丝分神平时应该主要寄托在高阶的物质上，那无疑是鬼头刀了，难怪方才这刀与我寒冰剑对抗，居然势均力敌，显然是受到了神力的滋润吧。” 此时，甘鲁手持着鬼头刀，虽然身体枯瘦，但是气势逼人。他抬起右手，一道旋风就紧随着鬼头刀出现，一路从他那里飞向方皓泽众人。 这旋风还不仅仅是气体那么简单，阵阵悲哭声音从那股旋风中传了过来。招式未至，压力先行，方皓泽只感觉灵魂都被那阵阵哭声摇晃起来。 “原来这太清宫背后的神祇，存了养羊的心态，这些哭声，应该都是以往那分神所寄托之人。在死后被神祇吸收利用，不能解脱。”方皓泽心里了然。 神祇的香火之力，本质上也是种精神力量，所有的精神力量，其实都是从灵魂中散溢出来的。一般来说，灵魂的力量最是强大。 可是，这灵魂力量，神祇却不能轻易吸收，因为直接吸收就会动摇本体以至于精神错乱。 “这大信世界中的神祇不显，冒出了这么多不明所以的探路者。”方皓泽摇了摇头，心里对那太清宫背后的四阶修炼者生出了一丝同情。 这情绪一闪即没，方皓泽眼神中随即又变得凝重，正视着道灵魂旋风，指挥神格玉盘又释放出一道神力，随即高高跳起，挥动寒冰剑猛地砍上了那道旋风。 “啊……”在剑与旋风对上的时候，那道旋风就被击散了，但一声尖叫就在方皓泽的意识中响起，他立即就感觉头晕，灵魂震颤，险些连剑都握不住。 这是灵魂攻击，而且有四阶修炼者分神的威能，直接作用在精神上。不但方皓泽难以承受，他身后的方府众人更是不堪，除了同是三阶的明云还强撑着站立外，其余人尽皆口鼻流血倒地，显然受创不轻。 幸亏方府众人有方皓泽这位被因果法则封印的半神，不然刚刚那道蕴含一丝四阶力量的攻击，连明云都抵挡不住。 可是，方皓泽能做到的，也就是如此了。他此时被大信世界法则封印，面对实打实的四阶力量者，哪怕只是对方的一丝分神，也有点力不从心。 “要赶紧想一个主意反击。”方皓泽趁着寒冰剑与灵魂旋风对击的作用力，轻轻落在己方一众人面前，思维快速转动起来。 “哈哈，你们乖乖束手就擒吧。”不等方皓泽想出主意，甘鲁枯骨似的身体，拖着鬼头刀，就向方皓泽一众人走了过来。 ------------ 第六十四章 转折 “神子，太清宫力量诡异，以往飞仙阁还在的时候，也不愿与其生出争端。如今飞仙阁还未重建，属下愿意拼着命掩护神子，给您争取离开的机会。” 眼看甘鲁走来，方皓泽身后传来说话声。不用说，这正是明云的语气。 “临阵逃脱，不是大丈夫所为，仓惶似犬，即使活下来又有什么意思。”方皓泽没有回头，坚定地说。 目下的形势，的确不是逃脱的时候。自己在大信世界终于起步，不能放弃这一点基业。 再者说，哪怕逃了又如何，因果纠缠之下，甘鲁总会找到自己，而且若不能先杀了甘鲁解除因果封印，自己永远也不能重新回到四阶，以后更拿什么杀死甘鲁。 想到这里，方皓泽又对明云安慰：“我自有分寸，此时甘鲁虽然力量强大，但是我们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 的确，这次腾云寨来袭，折损了一大批精锐，最后只剩下一个首领。且这首领还受到了重创，被迫使用隐藏的手段，正是击杀对方的大好机会。 说完，方皓泽提着寒冰剑，也向着甘鲁走去。他愿意用手中的力量，再试一次。 “果然不亏是飞仙阁的余孽，到这个时候还有力量反抗，果然力量不普通。”甘鲁走上前来，一时没有不急于攻击。 “难怪甘游命丧你们之手，他死的不屈。可你们逼迫我使用神篆，耗费十年生命，那兰台玉盘就赶紧给我吧，省得等下更受神魂被啃噬的痛苦。” 此时，甘鲁带来的手下都已毙命，他这时候毫无顾忌地说出来。 “你们腾云寨也是顶尖势力，为何投靠了太清宫，又如何知道我们是飞仙阁的后人？”方皓泽看着甘鲁，连着问了两个问题。 这也是他心中疑惑，飞仙阁覆灭后，连新朝皇帝都不知道世上遗留了人。腾云寨并非大势力，哪怕投靠了和飞仙阁曾同属一个级别的太清宫，探听这么大的秘密，也几乎不可能。 “也罢，你们现在左右是死，我就叫你们做个明白鬼。” 甘鲁大方道：“新朝建立后，腾云寨和太清宫已经不是独立的江湖组织了，早已投靠了新朝皇室之人，那位大人虽然不是皇帝，但是也离皇帝不远了，你们的秘密，就是他瞒着皇帝留下来的，目的就是那块掌握永生秘密的兰台玉盘。” 听到了这番解释，方皓泽惊诧的同时，还有点哭笑不得：“你们根本不知道兰台玉盘的作用，只是听人以讹传讹，就来抢夺它，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再者说，我观察你们太清宫，也有四阶力量者，在这天下也是顶尖了，不也是神道中人，掌握了长生的秘密，何必放着现成的东西不要，来我们飞仙阁寻呢。” “我家大人行事，需要向你解释吗？你们乖乖地把兰台云盘交出来吧，太清宫的四阶修炼者如何，也不是你能评价的。”甘鲁脸色一冷，就说道。 甘鲁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他心知，太清宫里的几位四阶力量者，虽然掌握了神道的力量，但已经失去了原先的神志。 因为受到吞噬神魂过多的这样影响，那几位大能已经近乎鬼物，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忘记了，已经沦为太清宫掌权者的工具。 这样的长生几乎没有任何价值，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这些对外人来说还是秘密，但是他受了神篆自然，而太清宫背后所站着的皇家人更是清楚。只是这些话，甘鲁自然不会当面告诉方皓泽。 “你们只要把兰台玉盘赶紧交出来，我自然给你们一个痛快，否则我们太清宫的噬魂法术自然要叫你一一尝试。到时候就是生不如死，你定后悔莫及。”甘鲁一副尽在掌握的表情。 “我要是不交呢……”方皓泽眼见对方一脸吃定自己的表情，亦是冷冷地说。明明这场战斗还没有到最后一刻，这甘鲁的自信也不知道从哪里。 “你要是不交，那只好送你进我的鬼头刀了，化为灵魂，供养魔神。”甘鲁嚣张地喊道，说完他将鬼头刀在面前一挥，两道灵魂旋风就出现在半空，这旋风高不见顶，直径更是有两人大小。 那旋风甫一出现，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方皓泽。这道灵魂旋风，比甘鲁刚刚转化形态时发出的更大更强。 不仅如此，方才甘鲁攻击的那一招灵魂气旋，只能隐约听到阵阵哭声。这一次的两道灵魂气旋，里面哭声、咒骂声、尖叫声等种种声音不一而足，显然攻势升级了许多。 面对如此强大的一招，方皓泽脸色沉重，刚刚对方一道旋风攻过来的时候，自己尚且勉强抵抗，此时两道同来，难免就要故此失彼。 “观察甘鲁的气势，随着他启动神篆以来，越来越强盛，后面的攻击说不定会更加强。”方皓泽心里暗暗想，握紧寒冰剑就一个起跳。 人在半空之中，方皓泽口中轻喝：“千剑纵横”。 神格玉盘中一道神力释放出来，直达寒冰剑。随着方皓泽的施展，只见以他为中心，几千道剑光呈现同心圆状，就从寒冰剑上不断飞了出来。 这些飞剑初从寒冰剑脱离时，还是虚影，等到完全脱离后，已经渐渐化虚为实，在神力的凝聚下，宛如真剑。 这就是神力驱使招式的优点了，若是以内息等凡力驱动千剑纵横，无论如何也不能造出这么大的力量。 不知几千道的剑光，接天蔽日一般，连成一条长龙，从方皓泽这一处飞起，直达甘鲁挥出来的两道灵魂气旋。 “刺啦”一声，飞剑形成的长龙，在两道气旋中间来回穿梭。每次经过，气旋都缩小了一大截。 与此同时，那些剑光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水，再过一会，两者就要同时湮灭。 当那道长龙，用肉眼难辨的速度，在甘鲁挥出的灵魂气旋中来回穿梭了无数次后，这两道危险的招式，才终于消弭。 早就落在地上的方皓泽，五脏六腑似经过地震一般，翻涌起来。只感觉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就要涌出。显然，只是这一击，自己内脏就受到重创，出血了。 他急忙强忍着恶心，将这口血咽下，不让对面的甘鲁发现。一面急忙调动神力，温养脏腑，等到神力在体内一转，脏腑中才传来一阵温暖的感觉。 ------------ 第六十五章 击败 “小子，这两次攻击还只是开胃菜，你要是不赶紧将兰台玉盘交出来。我看你最多也就是同时抵挡两三道，等我八风齐出你想投降就晚了。” 甘鲁站在对面，嚣张地喊。那一身枯骨，再加上嘶哑的嗓音，简直就是地狱中的鬼叫声。 方皓泽还在抓紧时间调息伤势，一时没有理会对方。 尽管如此，手中寒冰剑也一直举起，剑尖向着前方，做出随时要防备对方攻击的姿势。 这时，站在他身后的明云却出乎意料地走上前：“甘大当家，若是我将兰台玉盘奉上，你是不是可以放过我家神子？” 说出这话后，明云看了一眼方皓泽，眼神中充满了坚定。这位飞仙阁的老人，刚刚一直观察自家的神子，已经从其行动中看出了神子的勉力支持。 于是就当机立断，要牺牲自己保全主人。他这时候假意说出这番话，只是想借机走到甘鲁身边，准备凝聚神力武器，一举偷袭。 因为甘鲁的强大，这种偷袭一旦开始，对方立刻就能反击，偷袭者肯定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这是明云的选择，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成功的机会有多大，但他相信，自己只要在关键时，拖住甘鲁，至少能给神子争取到逃跑的时间。 面对这突来的转变，甘鲁还没有反应过来，没有说话。 站着明云身边的方皓泽，这时立即明白了自己手下的决定。他眼睛圆睁，立刻强压下体内的伤势，强自开口：“管家退下，这时还不是你说话的时候。” 此时的方皓泽，也知道明云抱着牺牲的态度，说话时语气也缓和：“既然我是神子，那你作为属下，就不能替我做主，你的命运必须由我主持。” “飞仙阁如今就神子和我两个人，属下自然该对神子言听计从，但是这次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神子自陷险境。请神子恕罪。”明云罕见地拒绝了方皓泽的命令，脚下就往前迈了出去。 “好好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把兰台玉盘献上后，我可以饶你一命。”对面，甘鲁看到飞仙阁主奴反水，开心地道。 “那不成，必须放过我们神子，我愿意以命换命。”明云听到了甘鲁的话，立刻果断拒绝。 “这……那也可以。”甘鲁犹豫了一下说。心里却暗地想，等我拿到兰台玉盘，就将你们一老一少都击毙了事。腾云寨这次损失这么多好手，不将你们杀了怎么泄恨。 尽管他心里做好了决定，脸上却带着笑容。“只要你把宝物献上，自然好说。” “希望甘大当家不要食言而肥。”明云已经走出了一步，提前方皓泽半个身体，他边走边说道。 其实，他也知道甘鲁必定不会信守承诺。但这本来也不是他牺牲的目标，他只要用生命为自己的神子争取一点时间，就足够了。 方皓泽看着明云就要向前走去，眉头一皱，就要严厉地训斥。突然间，他眼睛一挑，又住了嘴。 其实，方皓泽面对甘鲁的攻击，看似不能破解，但是心里已经有一番计划了，根本用不上明云的牺牲。 他也是四阶力量者，很清楚甘鲁此时虽然力量强大，但是弱点也很明显。只要自己抓住机会，必能一举翻盘。 “小子，我太感动了，你的属下真是忠心耿耿。”甘鲁眼看着方皓泽正要张口呵斥属下，立即抓住时间说话。 他不知道方皓泽是出于什么考虑，这时话说，只当对方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决心，心里其实很畅快。 一步，两步，三步……明云从方皓泽的身边越走越远，离着甘鲁却越来越近了。 “哈哈哈，快先把兰台玉盘拿给我看看。”甘鲁心情畅快，空着的左手就伸出来，对明云说道。 明云看了一眼身后沉默不说话的方皓泽，又犹豫地将手伸进衣服里，随即从脖子上掏出一枚精致的玉盘，那是婴儿巴掌大的迷你首饰，上面绘制着亭台楼阁。 这东西，正是腾云寨两位当家孜孜以求的兰台玉盘。 “快快，扔给我。”甘鲁也不傻，自然要防备着对手，马上开口道。 “甘大当家，我方才受了你一击，此时四肢无力，实在不能隔着这么远扔，没有力气了。”明云低声下气地说。 “叫你扔，你就扔，扔到中间的地方，我自然会去捡的。”甘鲁眼睛一瞪道。 “好好，我这就听你的吩咐。那你记得自己承诺，要放过我家神子。”明云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说完，他双手轻轻举起，就要将手中的玉盘往半空抛去。 这时候，方皓泽突然从几米外行动起来，其疾如风，瞬间从好几米外，迈到了甘鲁的身前。将明云远远抛在身后。 明云站在原地，手中的兰台玉盘还没抛出去，看到自己神子的行动，也是愣住了。但是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也强提力气，追上前就要相助自己家神子一臂之力。 “小子好胆！”甘鲁看到方皓泽突然前来，不怒反笑，脸上带着讥诮的表情道。 说完这说，甘鲁就要挥动手中的鬼头刀，准备再度发出灵魂气旋。他右手提刀一动，却感觉刀势滞涩无比。 这一刀挥出之后，想象中的灵魂气旋却没有击出。甘鲁还来不及思索，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喝：“贼人休要动手！” 一大批人马从方府的院外，就鱼贯进了院中，原来是邢捕头终于带着衙役赶来了。 方皓泽眼神瞥了甘鲁身后，又将目光聚焦到甘鲁脸上，带着笑意道：“我说过，能一举抓住你弱点翻盘的。” 这话才入耳，甘鲁只感觉面前一花，心口一凉。他低头一看，一柄带着寒霜的利剑，正从心口穿过。 “你用了什么法子，叫我不能施展灵魂气旋？”将死的甘鲁，这声音居然不是沙哑的状态，听着比平时中气还要足一些。 方皓泽没有理会，只是将手中的寒冰剑回手抽回。甘鲁枯瘦的身体，就倒在地上。 冥冥之中，一股力量就降落到此处，方皓泽提着剑，气势惊人。 ------------ 第六十六章 问讯 击杀甘鲁的过程，看似不经心，但方皓泽知道其中的凶险。 方才，他本想阻止明云，不欲其做出无谓的牺牲，就在话要出口的时候，他感知到外面有百多人赶来自己这处小院。 想了想，方皓泽确定赶来的人，应该是州衙的捕快们。所以他明智地保持了沉默，让明云牵制甘鲁的注意力，不让其注意外间异动。 于此同时，他趁着甘鲁被明云牵制，悄悄蓄力，抓住了州衙捕快赶到的契机，在捕快大队进门的那一刻，猛然发动，抢身到甘鲁面前，一剑将其毙命。 这时机很巧妙，甘鲁随着神篆作用的加深，越来越受到寄居鬼头刀中那丝四阶修炼者的影响，力量越来越强。 但是方皓泽从与甘鲁的战斗中感觉，那些灵魂气旋力量驳杂，显然吸取了过多地精神力量。 以这种方式修炼的四阶力量者，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处于类似军队这样有强烈凝聚力的集体意识中时，会出现一两息短暂的力量调整期。 这种规则解释起来复杂，其原理就好像方皓泽每次进入一个新世界，神格玉盘都要稍作调整一样。 方皓泽正是知道这规律，所以才接连与甘鲁拼了两记，等待州衙捕快们前来的那一刻，在关键时刻翻盘，最后果然如愿。 直到甘鲁死的时候，他也不知道为何方皓泽能叫他法术尽失。 等到甘鲁身死，方皓泽就感觉冥冥之中，一股力量就降落到此处，身周的因果线全部断裂，只剩下少许，已经不足以牵制命运。 站了几个呼吸，方皓泽却没等到新的变化，心里暗想：“怎么这次因果线斩断，还没有恢复四阶。” 正想着时候，外间那百多位捕快已经从院门处，一路走近身边。 身着缁衣的邢捕头，来到方皓泽的身边，先是蹲下来看了看甘鲁的尸体，复又站起来，俯视方皓泽，脸上带着不悦。 “方公子好歹留个活口，你这样我们怎么交差。”邢捕头此时很郁闷，忙活了几天，竟然眼看着最关键的匪徒被苦主杀死。匪徒已死，那这清福寺血案，到底算破了还是没有破？ “邢捕头见谅，小子一时冲动，但这人却不能不杀，否则你们是压不住的。”方皓泽悄悄将寒冰剑收到身后，顺便将甘鲁那把鬼头刀用脚踢向明云，这才缓缓对邢捕头说。 “哼，什么我们压不住？这是匪徒，哪怕再恶，也只有官府才能审判，如今被你杀了，那你就成了凶手了。”邢捕头脸色一冷，凶恶地说。 “是吗？那邢捕头是觉得，我被他杀了好，还是我杀了他好？说到底，这只是江湖寻仇罢了。别忘了，这人一直觊觎我方家财产。”方皓泽针锋相对地说。 既然自己已经在邢捕头面前露出了修为，那这顶杀人者的大帽子，就不能这样被对方扣下来了。 且不说自己有志于科举，不能承认杀人凶手的罪名。即使杀了人，按照江湖人与官府的约定，自己最多是自卫，不该由州衙管辖了。 “这……”邢捕头张着嘴，说了一个字之后，也就无言。 “况且邢捕头你看我身后，有多少府上人被这歹徒带人杀死了。官府律法，大不过替天行道的普世规则。”方皓泽一指身后。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既不咄咄逼人，邢捕头心里的火气也就少了许多。 这位捕头总体上还是正气，当他随着方皓泽的手指，看到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武僧们，终于也不再对方皓泽发难。 他只是开口道：“这位寻仇的江湖人士虽然被公子替天行道杀了，但是他也身涉清福寺的血案，这等大案，照理是要去州衙中接受知州问询的，明日一早就会带人来寻公子，带你去见知州。” 说完，邢捕头行了一个拱手礼，干净利落地带着身后一百多位人肉背景，飞快地走了。 等到邢捕头一走，明云这走上前道：“公子，这人好生无理。明日他要是敢来，我就出手将他打跑。” 身为飞仙阁的老人，明云也知道江湖人和官府有点潜规则。要按照江湖规矩，方皓泽是不必去知州接受问讯的。 “无妨，左右不过是跑一趟罢了。”方皓泽摆手道。“我既然有志于科举，那就不能与官府闹的太僵了。”方皓泽淡淡说着。 还有一些话，方皓泽暂时放在心里没说。甘鲁临死前，曾经嚣张地说，他和太清宫身后站着一位皇族中人。 这叫方皓泽心里很警惕，江湖上势力自己尚且不怕。但是若不早点进了体制内，一介白身怎么能挡住官府的各种手段？况且进入公门修行，本来就是自己既定的计划。 摇了摇头，方皓泽收拾了这些思绪，回头对明云吩咐：“把刚刚晕倒的武僧们救醒，再命令他们把方府的院子收拾干净后，来主屋一趟，我有事吩咐。” 随后，方皓泽又从明云手上将刚刚踢给他的那把鬼头刀拿过来，就要带回去研究。这把鬼头刀中，置放了太清宫中一位四阶修炼者的分神，值得自己研究。 方皓泽甚至怀疑，自己能否尽快恢复四阶，关键就在这鬼头刀之中。 这一切做完，方皓泽才转身走了。半路上，一位婢女走上来，主动伺候着问：“公子身上染着血，是否要洗漱一番，奴婢这就去操办。” 方府上的几位婢女和厨娘等下人，入夜以来旁观着战斗，早就吓得战战兢兢，最后见得自家主人获胜，终于有一个胆子大的出了内室，迎上方皓泽来行使职责。 “不错，你去安排。”方皓泽看了他一眼，满意地回答，顿了顿他又道：“你很尽兴，回头去跟管家说，以后每个月月钱翻倍，就说是我的意思。” “谢谢公子。”婢女高兴地行礼道。 方皓泽这次却没有搭话，依旧往主屋的方向回去。等他进了屋子后，那婢女自然和另外的下人抬着水桶进来，又替方皓泽擦洗干净身体不提。 ------------ 第六十七章 命牌 金陵城珍珠街，方府，经历过一场厮杀后，这处小院再度恢复了平静。 在婢女的服侍下，方皓泽洗漱干净，坐在自己的书案前，看着窗外的方府景色。 十几盏灯笼置放在府上，将外面照地明亮。小院中那块巨大的琉璃地面，在火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给方府平添了几丝神秘。 他出神地看着外面，脑海中思索着许多事情，一一地捋着。 “神子，属下求见。”管家明云的声音，在室外响起。 “进来吧。”方皓泽换了一个姿势，对门口回复。 这话音才落下不久，明云就从外面轻轻走进来。他衣服也换了一身，这时候看起来精神许多，不再是战场上那一副受伤颓废的样子。 “神子，您刚刚吩咐我过来，是有什么安排吗？”明云站地笔直，恭敬地说。 “外间的情况已经收拾好了吗？”方皓泽看向明云。 “已经整理了院落，同时医治了伤者，亡者也收殓了。”明云点了点头：“死者一共有十一位，这些人都是作为孤儿，送到清福寺的，没有后续的抚恤问题。” “总归是为我们战死的，且又有其他武僧看着，你要安排人给死者做好身后事。”方皓泽听了明云的汇报，想了一下，又吩咐道。 “谨遵神子命令。”明云说。 “这些还是小事，我特地叫你过来，是有一件大事要交给你。”方皓泽这时又说。他目光直视明云，神色很是郑重。 “愿为神子驱使。”明云看到方皓泽露出认真的态度，也急忙表态，他一边说，一边还弯腰半跪着身体。 “腾云寨大当家今夜被我们杀了，跟他一起折损在我们手中的，还有五十来位好手，你能分析出来，此时的腾云寨还有多少修炼者吗？”方皓泽问向明云道。 听到了这个问题，明云半跪着的腰身猛地挺直，显然情绪瞬间激动起来。 “属下可以断定，此时腾云寨中没有三阶的修炼者，二阶修炼即使再多，只要有一个三阶力量者就能找到机会或者偷袭或者逐个强杀。” 在大信世界，判断一个江湖势力的水平高低，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以其最高力量上限来决定的。比如从前的飞仙阁拥有四阶的修炼者，那就能跻身三圣山位，似核武器一般震慑江湖。 而腾云寨这样的一流势力，没有顶尖的力量，就由修炼者的数量来堆积影响力了。过去，腾云寨除了两位顶尖的三阶力量者外，估计还有一百余数的二阶修炼者。 此时的腾云寨接连失去了两位三阶力量者，又折损了一半的二阶力量者。若是消息传到了江湖中，那曾经天下一流势力之一的腾云寨，顿时就成了一大块肥肉。 想到了这里，明云眼神中也是一片火热，他已经猜到了自家神子的意图了。 果不其然，方皓泽嘴角带着微笑：“腾云寨这时力量大损，江湖中其他势力一时不会知道。虽然我们飞仙阁此时对江湖没有兴趣，但是送上门来的利益，不能辞却。” 说到这，方皓泽眼睛一眯：“你此时就出发，去燕州看看能否收取腾云寨剩余的力量。” “属下遵命。”明云头一点地，随即站起身，看上去兴奋不已。 他自从飞仙阁覆灭之后，一直就想复兴过去的组织，此时若是能收复腾云寨，那就相当于借壳上市，变相地重建飞仙阁了。 届时，等到他将腾云寨力量缓缓消化之后，就可以重新换一个名字，甚至迁移力量，摆脱过去腾云寨的形象了。 “不过你此去并不能一帆风顺。”方皓泽看着明云情绪高涨，也及时提醒：“能否成功，你有内外两大忧患。” “愿听神子指点。” “内忧是，腾云寨中多是打家劫舍的绿林，你需要以雷霆之势压服。我希望，你不要姑息人性中的罪恶。” “至于外患，这尤其要注意，那甘鲁既然投奔了太清宫，他身上还被种了四阶修炼者的分神。这样一来，他身死的消息，可能很快就要被太清宫掌握，你这一去，若是不能抵挡，可尽早放弃，只夺得金银财务就好。” 交代完一番后，方皓泽又道：“把你的兰台玉盘给我。” 明云就将胸口挂着的兰台玉盘交到了方皓泽的手上。后者接了兰台玉盘，就指挥着体内的神格，释放出一道神力，灌输到那兰台玉盘中。 刚刚经过一番战斗，方皓泽估计明云的那块玉盘神力不多了，临行前给他一番补充。 等这一切做完，方皓泽这次摆摆手对明云说：“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你现在出去将该交代的交代一番，然后就北上去燕州吧，我祝你马到成功。一旦掌握了腾云寨，要记得尽快给我信息。” 这实在是一个艰巨的任务，方皓泽也就是抱着有当无的心思，安排手下第一大将过去开拓。至少再不济，也能席卷一批财务回来。 “那神子请多保重，属下这就去了。”明云看了方皓泽一眼，不放心地说，随后看了一眼自家的神子，才慢慢地倒退着离开了。 金陵城中，方皓泽交代明云的时候。 大信世界中部，有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峰。正是黑夜，但这山峰，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接引了广泛的月光，倒叫整座山峰不似别处那般黑暗。 从半山腰往上，快到山顶的时候，一个巨大的牌匾伫立山上，上面“太清宫”几个大字在月光下也显得十分清晰。这里，正是太清宫的山门所在，名曰罗伏山。 此时，山门处传来了三声清越的钟鸣，一个人影就从一处屋舍中疾步走出，飞快地穿越层层宫殿，一路来到太清宫最深处的一座大殿外。 “山门弟子长青求见长老，本代排位第五十的传法人，腾云寨寨主甘鲁的命牌方才碎了。不仅如此，他身上的传道神篆遗失在外，也失去了联系。宗门传承有被窃取的风险，还请长老及时决断。” “轰”地一声，这大殿门就随即洞开，从中传来一股吸力，就将这位长青弟子吸进了殿中。 ------------ 第六十八章 神篆 罗伏山中这一幕，金陵城中的方皓泽自然没看到，此时，刚刚将明云连夜打发去燕州接管腾云寨，他自己也没有闲着。 面前，是一把鬼头刀。这刀约莫手臂长，刀体沉重，刀柄处雕有鬼头。 刀背有一圆口，背厚面阔，分量笨重，只一眼看去，就知道这是宜于劈砍，最合于杀头的利器。 方皓泽伸着手指，从刀面上轻轻抚过，神格玉盘立刻提醒到：“发现驳杂的灵魂之力，宿主是否吸收？” “不吸收。”方皓泽果断道。这鬼头刀中蕴含了太清宫中四阶修炼者的分神，很可能还含有太清宫的四阶功法，方皓泽要亲自检查，用以打开自身四阶的力量，可不能被神格吸取。 拒绝了神格玉盘后，方皓泽手继续在鬼头刀上探索，手指从刀面一直向着刀柄处拂过，直到将整个刀都过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真是奇怪，那四阶修炼者的一丝分神到底藏在哪里呢？”方皓泽自言自语道，手指在刀身上来回过了几遍，也没有发现。 可是方皓泽并不准备放弃，想了想，他将左手食指递在刀刃边，用力将刀刃在手指上一划。 “刺”地一声，食指就开了个虽然不大，却深达半公分的伤口。这伤口没有一丝血液渗出，周围的皮肤诡异地呈现了灰白色。 这并不是正常的现象，方皓泽在击毙了甘游之后，趁着因果解除后，迅速恢复了三阶的力量。小小的刀伤，对自己的影响不该这么大才对。 方皓泽皱着眉头，对手指的疼痛毫不在意，只是将食指送到自己面前。 此时，他控制着神格玉盘释放出一道神力来，那神力在体内流转一圈后，又聚集到他的眼部，在神力的加持下，方皓泽能看到，自己食指上蒙着一丝灰色的气体。 这丝气体在皮肤上流转，一直在组织周围的皮肤组织愈合。 发现了真相之后，神力在指尖流过，那丝灰色气体和神力的对撞中，发出嘭地一声，终于消失殆尽。 明晰了这其中的原理，方皓泽神色一凝，右手食指和中指齐齐伸出，做剑指状，稳稳地夹住厚重的刀身。 与此同时，方皓泽还从神格玉盘中调动了一道神力，那神力与剑指一起，包裹在那鬼头刀上。 “啪嗒”一声，坚硬锋利的鬼头刀，居然在方皓泽的手中断成两段。 一道气旋从断口中不断渗透出来，方皓泽用神力观之，那气旋很快飞到半空中，形成一道模糊的人形。 阴冷的气息就从那人形气旋中散发出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哭声也在方皓泽的耳边回荡着。 “装神弄鬼！”方皓泽冷哼一声，右手在身边一握，寒冰剑就从神力空间中转移到他的手中。 待利剑入手，方皓泽挥动寒冰剑就在那人形气旋上横着切了过去。一股力量对撞的感觉，从手上传来，方皓泽意识微微一顿，就感觉到头晕目眩。 下一刻，他就出现在一片漆黑的空间中，仅有远处，闪烁着点点光芒。 突然从自己的府上传送到这莫名的空间，方皓泽也不害怕，他握着手中剑，在周围一划。一种粘稠的滞涩感，从剑身上传来。 紧接着，方皓泽从神格玉盘中调动一道神力，他意外地发现神力在这空间中运转十分如意。就将神力施放出来，手指上就有一道光芒出现，似小小的灯光，这是神力的光辉。 这片光明从身边一直照耀到远方，方皓泽才将身周的情况看地清楚。饶是他见多识广，此时也不禁愣住了。 密密麻麻地尸体，无声地站在自己身边，将空间团团围住。那些尸体浑身泛着青白的颜色，眼睛却圆睁，身体还站得笔直。 这一下，方皓泽才知道自己为何挥舞寒冰剑，会有种滞涩感了。因为方皓泽看到脚下一具被砍成两半的尸体，用腰身处分离，倒在地上。 诡异的是，地上那具尸体，也圆睁着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 深吸一口气，方皓泽暗自将神力调动到极致，在身体周围覆盖了一圈力量，这才放心地观察起这片古怪的空间。 身体周围，只有不到一米大小的空间。方皓泽尝试着走了两步，前方的尸体自动地让出了一片地方，身后的尸体却立刻围了上来，将方皓泽身边的空间维持着大小不变。 一时间，方皓泽也是愁眉不展。他就要联系神格玉盘求助，信息发出之后，却一直没有收到回应。 “不对，这里不是真实的空间，类似于四阶神力构筑的神力空间。”方皓泽一个激灵，就回想起在阳平治空间获得丰收神职的过程。 “既然是意识空间，那就简单了。”方皓泽嘴角浮现了一丝笑意。“我来猜一猜，这片空间的谜底藏在什么地方。” 他话音才落，就控制着一道巨量的神力，从身体向四周发散，一道水波样的神力波纹，以方皓泽为核心，在这片空间荡漾起来。 几乎是一瞬间，身周那些恐怖的尸体就消失不见。替换他们的，是一条无量长的巨蛇，从方皓泽的视角看去，那蛇不见首尾，一片蛇鳞都要大过自己。 “还在装神弄鬼！”方皓泽怡然不惧，随便挑了一个方向，就用手中利剑刺了过去。 在这片意识的空间，力量的表现迥异于外界。当方皓泽的寒冰剑指向前方时，一柄无比巨大的剑光就从方皓泽的手中猛地射向巨蛇。 “轰隆隆……”这看上去巨大到不知首尾的蛇，在方皓泽的剑下，仿佛纸糊的一般，坍塌成一地飞灰。 “这障眼法也就骗骗普通的三阶，对我这般已经是四阶的修炼者来说，已经没用了。”方皓泽冷笑一声，左手就在面前一抓，一块巴掌大的晶体泛着蓝光，被方皓泽紧握在手中。 等着晶体在手，方皓泽意识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仍然还在方府的主屋中，只是左手的晶体还在，彰示着方才那一刻并非幻觉，而是发生在意识之中。 他看着左手的晶体，思考了一两息时间，突然手上用力，这块晶体就被方皓泽握成了一把碎片。 方皓泽将手摊开，再向手中看去，那些碎片居然如雪花一般融化成气体，最终留下了指甲盖大小的一片。 “发现神职法则碎片，是否吸收？”神格玉盘立刻问。 “吸收。”方皓泽肯定道。原来太清宫的神篆，居然是法则碎片。 方皓泽心里暗想：“幸亏方才没有被包裹在外面驳杂的灵魂力量欺骗，要是刚刚贸然吸收，这法则夹杂在灵魂力量中，肯定会被神职火焰煅烧，失去了本来面目。” “这方世界的武林中人，也不知道怎么了，四阶修炼者胡乱修炼也就算了，居然分神之中还带着法则。看来这神篆比我想象中更加重要，也许会引起太清宫的反击。” 就在这么思考时，方皓泽感觉体内一震，熟悉的神力再度传遍全身，身体周围居然发出“咔咔”声音。一道只有四阶及以上的修炼者才能看到的神力光柱，从方府中升起，笔直地贯穿天空，转瞬即逝。 他面色一喜：“终于打破了因果法则的束缚，四阶的力量终于回来了，在这大信世界中腾挪的余地大了许多。” ------------ 第六十九章 又是故人 暖风，熏得方皓泽有点飘飘然，已经恢复四阶的他，从这暖风中闻到了柳州炭微不可查的气息。 面前是一杯才沏好的茶，茶叶根根竖立，想必是今春的明前茶，在清明之前采摘的新茶，价值可与黄金媲美。 方皓泽还没喝，也不知道这是哪个品种，清香的味道，已经扑鼻而来。 但方皓泽却没有喝，一来，他不渴，二来，这种待客茶水，若是牛饮会叫人笑话，而目下这种情况，似乎并不适合小口啜吸。 这是在吴州州衙的川堂中。 川堂被布置成暖阁的样子，严格来说，并不是接受问讯的合适地点。 这已经是次日早晨。 一大早，邢捕头就上门了，身后还带着几位衙役，一路将方皓泽押着到了州衙之中，放在科堂的天井中候着。 后来，邢捕头进了州衙的内堂，提前进去寻了知州。再出来的时候，就一脸疑虑的表情，一直盯着自己看。 最终一路又将自己往州衙的深处送，一路到了川堂后，邢捕头自己却离开了，只丢下同样莫名其妙的方皓泽。 自己不是来接受问讯的吗？即便不升堂，那也该在州衙的大堂中公事公办吧。怎么知州要在川堂里问讯自己，这里貌似是接待宾客的地方才对吧。 此时，方皓泽坐下来才几分钟。接了茶水的时候，他眼光在这川堂中转了一圈，将横摆着公案和高背椅收在眼底，顺带还看了看那位吴州父母官——知州大人黎瑾瑜。 这是一位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约莫四旬出头，两鬓染霜，脸色和缓，很是富态，一双眼神神光犀利。 奇怪地是，看着方皓泽的时候，却有一种道不明的和缓和赞赏。 即便方皓泽已经恢复了四阶，但面对一个陌生大叔的欣赏目光，也禁不住心里发毛，就要主动打破局面先开口。 “贤侄就是方观城吧？”高高的公案后方，知州黎瑾瑜在看了一会后，终于开口说话了。 “知州大人在上，小子有礼了。”方皓泽从座位上站起来，再度行了一个礼。第一个礼，是进门后就行过了的。 行完了礼后，他又轻轻坐回椅上。心里组织着话语，思忖着如何才能将自己击毙甘鲁的事情圆过去，不让这位知州大人对自己有所误解。 一时间却没有发觉对方居然称呼自己为贤侄。冷不丁地，方皓泽才突然意识到，这才奇怪地抬头看着对方，知州黎瑾瑜也在微笑地看着自己。 “或许你还不知，我与你父亲乃是同年，后来更是同在内阁中书做过一段时间同僚，直到后来你家逢大变。” 知州黎瑾瑜，叹了一口气：“当年你父亲才华横溢，我当年与你父亲做同年的时候，也受到他的资助，并因此建立了友谊。没想到他也有一个麒麟子。可惜你已这么大了，他终究是不能见了。” 这一番话，叫方皓泽意外极了。突然冒出了一方大员，要任自己做侄子。自己这具身体，身为官宦之家，人际关系果然不少。 他也知道，原身的主人也是官宦之家。祖父曾经任工部主事，父亲更是官至内阁中书。父亲在内阁就任，前途广大，这时候就有一方大员来认关系。 翻检了一番记忆，确定原身没有接触过知州。他心里方才稍定道：“原来大人与家父有旧，小子真是失礼了，居然没有提前拜见。” 这就是顺杆子攀关系了，也不怪方皓泽说的这么赤果果，只是他原本就要打入新朝的官僚体系中。走科举也是一种门道，但是现在要是有更好的方式，也未必不能抱一抱大腿。 “我才上任不过一年，刚来的时候，原本也着人打探过你的消息，只是听说你在芙蓉镇清福寺中，就想着再过两年去寻你，没想到世事造化，提前就见到你了。” 黎瑾瑜笑着道：“前几日清福寺出了大案，我特地吩咐手下亲自去查案，好在你幸免于难了。” “多谢大人费心了。”方皓泽矜持地说。“那凶犯原是江湖绿林中的匪徒，觊觎我家的遗产，才一路从燕州追到金陵来的。” “好在，家里有忠仆在，与那匪徒拼了两败俱伤，最后被我抓住机会，将其诛杀了。”方皓泽斟酌着说，悄悄地将自己前一晚诛杀甘鲁的行动，稍微掩盖了几分。 “江湖恶匪，居然嚣张至此，本官已经上书朝廷了，不日会有人来主持剿匪。”黎瑾瑜气愤道。 “其实昨天邢捕头来请示，说要去加派人手巡查夜防，我就知道他们要去你府上埋伏的，没想到贤侄果然英雄出少年，竟然自己击毙了匪徒。” “大人谬赞了，我也是捡了家中仆从的功劳。”方皓泽垂头矜持地说。心里却想着，朝廷要来人主持剿匪，那看来叫明云借壳复苏飞仙阁的机会又有了变动，这个消息来得及时，可以多加利用。 又想着，新朝作风果然凶悍，知道了甘鲁身死，哪里是剿匪，分明也是捡便宜。甘鲁死前就道，腾云寨已经投靠了某位大人，这黎瑾瑜竟然又说有人来剿匪，估计也涉及到朝堂争斗。 当下，方皓泽想到此，又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不知，只是正经端坐。 “总之既然贤侄这次脱险，未来还有什么打算？”黎瑾瑜这时又看着方皓泽问。 “小子目前正在家中看书，准备进科举，复兴家族。”方皓泽回着。 “这是好事，你要用功，有事可来州衙寻我。我待会就吩咐皂班衙役，以后准你进我州衙内室，改日还要介绍你与我家人认识。”黎瑾瑜笑着说，一脸欣慰的样子。 “至于那帮匪徒的事情，你暂且不必操心，我会帮你在圆掉的。”顿了顿，黎瑾瑜又安慰道。 “多谢大人，小子感激不尽。”方皓泽这时又真心站起来道。他此时有志于科举，准备干一番大事业收集信仰，以助自己晋升五阶，有了黎瑾瑜的帮助，就能洗掉江湖人的污点。 更重要的是，这人乃是正经的一方大员，再往上升就是一省之长，那可是与六部同级的单位，未来定然对自己有助力很多。 “别叫大人，叫世叔吧。”黎瑾瑜轻轻笑着，一脸和煦。“今天我就不留你了，想必你昨夜经历厮杀，此时还要安心静养。听说你府上也死了十几个人？” “世叔，那都是我在清福寺中交往的朋友，也是可叹。”方皓泽这时也换了称呼，笑着回了。 “嗯，你以后是读书人，还是少与江湖沾染些。我也知道你家曾与江湖人有点牵连，还因此被抄家了。如今你要是再进科举，那该再收敛点。”黎瑾瑜劝说着道。 他并不知道方皓泽与飞仙阁的关系，也不知道武僧的内情，对方皓泽如今的武功等等，只是脑补了过去方家的关系，也就是泛泛劝说了。 “世叔教训的是。”方皓泽顺着黎瑾瑜的意思回了一句。 “行吧，我这里还有公务，你先回去吧，我叫邢捕头送你。”黎瑾瑜说着，唤了门口皂班的衙役，叫人吩咐邢捕头不提。 “那小侄先告辞了。”方皓泽也站起来，做了一个礼，随后轻轻退出川堂。 ------------ 第七十章 腾云寨 在州衙与知州黎瑾瑜说了一会话，方皓泽从州衙川堂中出来时，阳光已经高照。 沿着门前的石道走了几步，方皓泽就看到了一身缁衣的邢捕头。对方站在天井中的梧桐下，稀疏的阳光透过梧桐叶，落在身上。 这位州衙捕头，一手持刀，眼神看向自己，显然是得了黎瑾瑜吩咐，专程在此处等候自己。 方皓泽嘴角扬起一丝不经意地笑意，就抬着头一路走过去。 看着对面走过来的翩翩公子，邢捕头也观察了几眼，心里默默思考着对方的身份：“难不成，这位方家公子还与知州大人有旧吗？” 早些时候，他本是带着这位方家公子来找知州大人汇报案情的，没想到大人听到这消息，却按照私人关系接待了，没有升堂等手续，就已经叫自己意外了。没想到，更意外的还在后面。 从知州接待方皓泽的行动和吩咐自己相送的命令，都叫邢捕头惊讶。以知州的实权身份，等闲的勋贵之家都不必搭理了，怎么会对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如此重视。 他心里想着，脚下就不由自主地上前几步，嘴上也殷勤道：“方公子现在就回去吗？我得了大人的命令，护送一二。” 说完，他又走地近一点道：“昨夜方府受袭，我当时鲁莽，在那种情况下还对方公子吆喝，实在是失礼了，请方公子一定要恕罪。” 邢捕头也是官场里打滚的人，此时几乎可以肯定，对方与知州大人有关系。虽然不知这关系是深还是浅，总之先放低姿态，没有错。 “邢捕头你言重了，昨夜到今晨，你也是站在捕头的身份行事，对我也无冒犯，何来恕罪一说。”方皓泽意外地看了一眼邢捕头，一边走一边开口道。 对方有点前倨后恭的态度，叫方皓泽有点意外，没想到这位也算是正气的衙门捕头，居然有这圆滑的一面。 “看来，不管是在任何世界，地位高一点，连别人的态度都立刻改变了。”他感慨地想到，今晨是被几个人近乎押着过来的，这时候押解自己的人，如此恭敬，反差也真大。 即便邢捕头早上用了点不愉快地手段，看押着自己一路来到州衙，方皓泽也不是小心眼的人，人在其位谋其政，他并无什么不快。 “我此时却是要回府上，还请劳烦邢捕头送我一截。”既然心里没有脾气，方皓泽自然好态度地与邢捕头说话。 “自然应该如此，不是劳烦。也是我家大人的吩咐。”邢捕头从对方的话里听出了善意，这时心里就松了一口气，脸上笑地更盛，在前面指引着，一路将方浩泽送到衙门外。 来时好几人，气势汹汹。回时只两人，一路恭敬。即便反差很大，方皓泽倒很淡定，没有一丝尴尬。 这份气度，叫一直在身边的邢捕头，心里又对这位少年升起了一股赞叹：“若有神童，自当如面前这位表现。” 珍珠街离州衙说远也不远，方皓泽来时没有乘马车，回去也自然是步行，不到一刻钟，方府就到了。 他眼睛朝着门上看了一眼，昨夜被腾云寨破坏的大门，此时已经被手下人安排了工匠换了新的。 红漆大门，显得比之前那两扇大门，更要气派了许多。 尤其是，手下人还顺便将原本略显精致的院门，换成了一座大门外加两个小侧门，终于有一丝大户人家的感觉了。 “劳烦邢捕头一路相送，去府上坐坐，喝一杯茶再走吧。”方皓泽这时转身拱手道。 那邢捕头怎么肯上门，他急忙回着：“州衙中还有公事，我亦要与知州大人对一下清福寺结案的内容，就不上门叨扰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勉强了，邢捕头请便。”方皓泽客气了一下，也就与对方告辞不提。 “公子回来了？”新建的大门边，自然有门房听到了声音，看着一路将自家主人送回来的邢捕头离去后，这次来到方皓泽身边打招呼，就迎接了上来。 “你们事情办的还算利落，昨夜死去的同伴，身后之事也要抓紧，死者为大。”方皓泽应了一声，随口说着话。 “多谢公子挂念，昨天深夜里，明管家已经安排了。今晨公子被捕快们带去州衙的时候，我们已经迅速将死去的同伴送去义庄先停尸，准备妥当就下葬了。” 那位门房抹了抹眼角后，对方皓泽的态度更加殷勤了。 “理应如此，你继续当值，我就不用你伺候了，自己进去吧。”方皓泽淡淡地道，说完果真一路往里走去，径直去了自己的主屋。 “喊两位武僧看门，不准别人进来，我有要事。”进门前，方皓泽对外面伺候的婢女交代了一句才迈进屋中。 主屋中还是老样子，婢女时时收拾，倒也非常整洁。方皓泽进了屋，就走到外间自己桌案后，在一个书架前停了下来。 看了看，方皓泽从最顶部抽出了一本书。这书籍淡黄色的纸皮，并不厚重，看上去平平无奇。 翻开来，这书中每隔几页，竟然夹着一张张洁白的玄纸，一张纸比巴掌大不了多少。 这纸张乃是大信世界中宣地特产，不少门派或者寺庙、道馆都采购之，用以通神用。这纸价值不菲，巴掌大一块就要几两银子，两三张纸，就是普通四口之家一年花费了。 此时方皓泽取了一张玄纸，又将书本合上放回书架，这才拿着玄纸炮制起来。 只见方皓泽将那洁白如雪的纸张，两面一折，再从四角上灵巧地叠了一下，不一会，一只栩栩如生的小纸鹤就出现在手里。 方皓泽闭着眼睛，又从神格玉盘中调取了一丝神力，附着在这纸鹤上，同时他右手拇指和食指并拢，在眉间一捻，一丝晶莹的寸许光芒就被抽取了出来。 将这光芒往纸鹤上一送，突然间，那纸鹤就似活过来一般，伸出头将那寸许光芒叼住，下一刻竟然从方皓泽手中飞了起来。速度似慢实快，眨眼间就飞出屋子不见了。 如果明云此时也在，定然能认出，方皓泽这一手，用的是飞仙阁独特的传讯术。那寸许的光芒，其实是方皓泽凝聚的一丝口信。 用这番手段，需要有神力牵引，而这传讯术效率飞快，不出一个时辰，就能将信息传递出去。 方皓泽远望着纸鹤，那飞去的方向，正是燕州。嘴上自言道：“估摸着此时，明云应该已经到了腾云寨了吧。” ------------ 第七十一章 暗潮汹涌 燕州，周至山。位于大信世界新朝的北方，山高近4000米，也是北方有名的大山。 这山风景俊逸，犹如北方的汉子一般，挺立在大地上。 其主峰高耸挺立，如巨柱擎天，有大诗人曾写了一首诗赞道：“奇峰山奇云，秀木含秀气。清晏周至山，巉绝称人意”。 这也是前朝之前的事情了，自前朝起，这片风景名胜，已经被周边的百姓视为比地狱还要恐怖的地界，不说有人前去游览，有人听到名字都要抖上一抖。 这一切只是因为绿林大盗组织：腾云寨，占了这山头。 此时已经接近正午时分，春天的阳光格外温暖，撒在周至山主峰——天台峰上。 这主峰在山峦的最高处，巧妙的是，顶部并不是石峰。居然成为一大片土台，占地也有好几公里方圆，其上盖着一片片楼舍。 这种地势，正是易守难攻。但此时的天台峰，正中的一座大殿前，宛如修罗场般，横七竖八的尸体倒在地上，那鲜红的血液几乎要将殿前的大片土地浸成了红色。 一个光头的老者正站在尸体中间，脸色狠厉：“还有谁不服？”这人正是连夜从吴州赶来燕州的明云。 他几乎是一夜未睡，好在也是三阶的修炼者，已经颇有超凡的表现，更有方皓泽临行前支持的神力，所以才能在清晨时就赶到了这腾云寨的大本营。 他甫一出现，并不是鲁莽，只是先做踢馆状，将腾云寨留守的力量集中到一起。随后就是大开杀戒，将一批恶徒中看上去面狠的，都清理了七八。 如今偌大的腾云寨，只剩下百来人了，且二阶的修炼者只不到十位。 原本，身为江湖上的一流势力，这里二阶修炼者也有过百之数，只是其中几乎一半都折损在金陵方府。剩下的五十来位二阶修炼者，怎么能敌过飞仙阁的秘术，又被明云诛杀了大半。 密密麻麻地尸体，将这位曾经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也衬托成了杀神一般。所以当他发问的时候，竟然一时间没有人敢应答。 明云见得这种情况，于是终于开口：“你们可知道，我为何过来大开杀戒？” 四周的山贼此时还剩下约两百来人，其中有一半是普通人，大家都躲闪着明云的眼光，不敢说话。 “昨天夜里，你们腾云寨大当家找我家公子寻仇，杀了我们府上十来位好手。所以我今天一早就过来寻仇，顺便还要告诉你们，你们甘鲁大当家已经毙命，现在腾云寨的一切，都归了我家公子了。” 明云满意地看了一眼周围，见没有人敢说话。 随后一指身边看上去力量较小的几个人道：“从现在起，原来的腾云寨不复存在，你们几个人就是管事，每个人可自选30人组成小队，随我从良吧。” 若是明云一开始贸然前来，说出这番话，腾云寨一帮匪徒自然不肯归附，自然会怀疑甘鲁的死讯是假消息，甚至还会形成同仇敌忾的气势。 也就是明云突然间大杀特杀，将一些高端点的力量去除后，才有了这种水到渠成。 被明云点名的几个人，愣住了半刻，直到明云冷哼一声，这才反应过来，猛地跪下：“多谢大当家的。” “很好，你们几个收束同伴，等我出来后，要看到你们老老实实列队站好，若是有一人不守规矩，我会随机抽取十人杀之。” 说完，明云丢下众人，独自进了腾云寨的内部，他要去搜索这腾云寨的财物。 身后广场众人，面面相觑，两三个呼吸之后，几位管事就反应过来，立刻抽了自己熟悉的老乡和朋友，组成一支支小队伍站好。 也不是没有人想过逃跑，可是天台峰距离山下好几千米，在场哪怕这些二阶、一阶修炼者估计要走一个时辰，才能下山。 在三阶修炼者眼中，一个时辰都能在这周至山峦来回几趟了，逃也是逃不掉的。好在大家原先都是山贼，没有什么忠诚可言，自然是谁拳头大听谁的，也就认命似地，归附了明云。 看上去这收复山贼的行动，貌似过家家一般，但其中实际暗扣住人性的弱点，对明云这位飞仙阁培养出来的精锐骨干来说，才是水到渠成， 若是换了别人，估计杀十之八九的山贼，也形不成这样的效果。 众人站地笔直，目送着明云进了大殿。不多时，有眼尖的山贼，突然发现一只小鸟，也无声地飞进大殿之中。 那鸟飞地很快，只有一道白色的虚影，要不是好几个人同时看到，还以为是突然间眼花了。 且说明云离开了众人，进了大殿之中，气势突然收敛了起来，重新恢复了本来的气质，声音疲惫自语：“唉，装凶卖狠真不容易，要不是为了飞仙阁，哪能违背信仰犯此杀戒。” 他一面走，一面取出随身挂着的兰台玉盘，也不知念了一句什么咒语，那兰台玉盘上就射出了一道光线，笔直地指向大殿深处，宛如导航一般。 明云知道，这腾云寨中的财务和珍宝，就在兰台玉盘指出的方向。 难怪腾云寨两位当家的，念念不忘追索这兰台玉盘，为此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这样一看，这兰台玉盘果真是居家旅行必备之宝物，能攻能守还能寻宝。 他脚下轻移，就往那深处走去时，一只精巧的纸鹤就飞到自己面前。 “这是神子带给我的口信。”明云神色一变，急忙伸出右手，那纸鹤就扑腾着落到他掌心。 以此同时，纸鹤口中衔着的存许明光，就在明云眼前浮现出来，一道光影配着方皓泽的声音就自动播放了出来。 其中，方皓泽自然将在州衙中听到的消息传递给明云，同时还有一个吩咐：“先尽量掌握着腾云寨，日后还有大用，若是不成只要将财物带回来就可以了。” 原来，方皓泽自从知州那里得知，朝廷将有人来清缴腾云寨的消息后。已经将计就计，要用腾云寨剩下人的性命，做自己的投名状，风险给朝廷中剿匪的人。 明云看着眼前的一片光影，脸上先是一阵纠结，随后也就放松下来。叹口气自言自语：“神子的计划更加重要，这腾云寨中都是穷凶极恶之徒，舍了便舍了吧。” 几乎是同一时刻，大信世界，新朝首都白玉京中。 皇宫外面的内阁里，下了早朝的一位阁老案头上，送上了一封吴州知州黎瑾瑜的奏章。里面详细记述了腾云寨大当家，带人血洗清福寺的案件。 奏折记述十分清楚，特地点明了腾云寨两大当家身死，其中群龙无首的境况，只是将方皓泽从这事件中摘了出来，隐瞒了方皓泽杀死甘鲁的事实，将这一功劳给了吴州州衙捕头。 腾云寨的消息，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毕竟是天下有数的势力，这阁老看完了奏折，紧皱这眉头，随即对内阁一位年轻的中书吩咐：“将这奏折内容，抄送至刑部和兵部，抄送完毕后，将原本发往皇帝的尚书房。” ------------ 第七十二章 银票 “大君者，太上也，兼畜下者也，下之所能不同，皆上之用也。是以大君因民之能为资，尽包而畜之，无能去取焉。” 晨曦微露，离上次去州衙已经有五六日，气温渐升，因已晋升了四阶，方皓泽只穿着薄衣，就站在方府的小院中读着书。 经过了一次大战，这小院如今没了几株树，倒是后来添了些许盆景。方皓泽也着人加了几个石凳、一方石桌，上面还盖了一个藤架，若再过一阵，架上花藤盛开，就很有意趣。 抬头看看天色，估计已经到了辰时。方皓泽收拾一下，就要回屋去练一会字。 其实，他早晨卯时就起了，这几日一直早睡早起，过上了有规律的生活，且乐在其中。 一方面，这是为了看书科举。另一方面，也是享受生活。 好在，四阶的修为，就像是开了挂一般，这时候的方皓泽也充分体验一把学霸的快感。过目不忘还只是基础，得益于自己的文明神职，看书作文的时候还能文思泉涌。 待进了屋中，方皓泽就取了一张白纸摊开，右手着毛笔，练了起来。在主世界，方皓泽还没用过毛笔，自从前几日开始练字时，他就喜欢上用毛笔写字的感觉。 此时，结合了这身体原本的记忆，又经过神力的提炼精神。现在的他，下笔有神，转折圆润有意，端是了得。 只见他几个呼吸间，就写了十来个正楷，至上而下，自左而右，字体端正有度，十分漂亮。 他看了看字，正练着，就要再度下笔。外间，婢女对着屋内喊了一声：“公子，您前几日派出去的几位办事的，回来找您复命来了。” 听到了这话，方皓泽将笔一放，脸色就露出笑意来：“叫他们进来，另外你离门退出十步外，替我守着门，不让人贸然闯入。” 吩咐完毕后，婢女应了一声。不多时，两个武僧就从外间进了屋。 这两人进来后，先对方皓泽行了一礼：“神子，我们快马加鞭从燕州来回，已经将您吩咐的东西带回来了。” “恩，呈上来。”方皓泽身体朝着两人微倾，期待地道。 “是。”其中一位武僧就从怀中取出一个木匣，木质平平无奇。这位武僧就上前几步，来到方皓泽的案前，将木匣恭敬地递了上来。 看到这个木匣，方皓泽脸上一喜，就接在手中。随手将木匣打开，里面整齐地摆了一层银票。 方皓泽取出一张，看了一眼票据印章，这些银票都是官方票房里出来，信用很好，且可以全国通用。 他眼睛一瞄，这匣子中约莫躺着几十张银票，都是崭新的，想是才开出来的。 “神子，这里一共二十万两银票。”那位武僧看着方皓泽，又补充了一句。 复又将盖子合上，方皓泽满意地点了点头，才看着对方开口问：“说说那边的情况吧。” 原来，自从那日传讯给明云之后，方皓泽又安排了手下快马加鞭，迅速从吴州到了燕州，去接应明云，主要是将明云从腾云寨中搜刮的金银等物带回来。 “管家已经控制住腾云寨，这几日寨中风平浪静没有外人过来，于是就清点了财物。”一位武僧回着：“腾云寨中，现银不多，都是一些金银财物，另外还有一些古董实物。” “我们在管家的指点下，找到一家地下拍卖行，悄悄将腾云寨中的财物搬空，廉价折合了20万两，这带回来了。” 20万两并不多，但是也不是小数字了。也就是中等勋贵之家的积蓄，方皓泽从清福寺下山以来，也不过短短十来日，这就积累了巨大的家财。 这还是因为，似腾云寨这种一流势力，主要的财产并不是现银，土地和一些实物多一些。另外方皓泽还吩咐留了一些财物在山上，没有全带下山。 至于带下山的那部分，在底下黑市处理的时候，还有折价，最终能带回来20万两，已经出乎方皓泽的意料了。 “你们做的谨慎吗？”方皓泽关心道。似这种大宗处理财物，要是不小心，很容易露出马脚被人发现。 方皓泽倒不怕事，只是这腾云寨不久就要做为投名状，送给朝廷来的人，关键时刻要是被人提前发现腾云寨的异样，效果就要差很多了。 “我们是分散着找了好几家，化整为零处理的。后面换来的银两，也是重新找了几家票号，开的银票。且拿了钱，立即远遁，该没有留下线索。” 下面的人，听到方皓泽的话，就回复着。 “腾云寨中现在人手如何？有没有遴选一批人回来？”想了想，方皓泽又开口问。 作为江湖上四大顶尖势力，腾云寨中除了钱，还有一些人才。能不能消化一些人，方皓泽也很关心。 “明云管家经过遴选，挑了十余位二阶的好手，另外还有二十位一阶和才修炼的人，跟我们一同回来金陵了。”一位武僧恭敬地说。 “这批人都是管家亲自挑选的，大多数人上山不到半年。都是因为各种原因上山的，还没有受到腾云寨中恶意影响，可以一用。” “恩，明云考虑的也周到。这些人你们安置在武馆吧，考察考察，没有问题就可以放心纳入我们方府了。”方皓泽淡淡一笑，心里满意地想，手下的班底又凑了一些。 有了这五十人，撇开了方皓泽和明云这样的高端力量，方府的势力几乎相当于江湖上三四流的小势力了。 方皓泽简单盘算了一下，加上从清福寺中带出来的钱和人，到大信世界中也有月余的时间了。 自己现在有人，又有钱，这都是手中的牌面，必要的时候，可以拿出来一用。 “你们先下去，我有吩咐时再叫你们。”方皓泽放下心，对手下摆摆手。 那两位武僧，就应声出去了不提。 “不过也奇怪，太清宫折损了一位得授神篆的甘鲁，怎么还没有去燕州腾云寨查探？”眼看着手下离开，方皓泽又自言自语道。 “我叫明云在腾云寨暗中提防，听刚刚这武僧的意思，这太清宫也真是迟钝。算了，太清宫的四阶修炼者估计都不能出门。明云在腾云寨中，也没有什么大麻烦，我就不操心了。” ------------ 第七十三章 贵人 这日早上才得到了从燕州来的回信，方皓泽用过了朝食后，正要看一会闲书时，府上来了一位客人。 这是知州黎瑾瑜的管家，名唤知州黎亭。 婢女来通报时，方皓泽才急忙出来，那位管家正站在院子中，正在端详看着脚下那一大片琉璃。 饶是他跟着知州多年，也没见过几户贵族人家有如此大手笔，居然铺设了这么多琉璃。虽然不是第一次来方府了，但是每次过来都会好好看看这景色。 这琉璃是甘鲁来袭当晚，燃烧弹留下的附属品，方皓泽后来也懒得替换，只是多少覆盖了一些假山盆景，只露出了一部分。然而就是这么一点，足够让人惊讶了。 将黎亭迎进堂屋，方皓泽吩咐下人看茶，才开口问：“不知黎叔叔来方府，是传了世叔什么口信？” 自从当日在州衙中，与知州攀上了关系后，那知州许是为了报答年轻时方家祖上对其的资助之恩，如今与方皓泽走地很亲近。管家黎亭也来了许多次了，方皓泽对其也熟悉。 另外，知州黎瑾瑜外放出官，家中的子女都留在白云京，金陵之中也没有家眷。方皓泽正好弥补了他心里空缺，已经将其真当了自己的子侄来待了。 “今日早晨，朝廷有位钦差到金陵之中了。”黎亭喝了一口茶，放下了茶盏才对方皓泽说。 “哦，这钦差可是来处理清福寺案件的？”听到管家的叙述，方皓泽心中一动，就问道。 “这个，老奴就不知道了。不过听老爷的意思，这位钦差身份不凡，据说这次还是微服过来的，恐怕是游玩的目的较多，才不愿意张扬。”黎亭笑着回答。 “既然钦差已到，不知道黎叔叔过来，是不是世叔有什么指示。”方皓泽听到这里，原来那钦差不是处理清福寺案件的，心里的热切也淡了不少，就随口问道。 “不错，那钦差虽然是微服来访，但据说也兼了几个任务，清福寺也是其中之一。”黎亭也是有眼色，知道方皓泽对清福寺案件比较关心，这才笑着说。 “所以，老爷叫我用私人身份来叫你去州衙后堂，一边将清福寺的案件说一下，顺便也可以交往一个贵人。” “原来如此，世叔待我如亲子侄，我受之有愧。”方皓泽听到了这里，也有点动容，这知州黎瑾瑜还真是照拂自己，京城来的贵客，也要找机会介绍给自己。 “既然世叔有此好意，我一定要正经相待。黎叔叔且等我片刻，我去换一身衣裳，就随你去州衙。” “那我就再喝一口茶。对了，听老爷说，这位贵人似乎是刑部的大人，不喜穿着太过华贵的人。” “还是世叔体贴，我晓得了。”方皓泽得了提醒，就告了一声退，从堂屋出去，进了内室之中换了一身干净的出门衣服。 过了一会，他再度来到堂屋中时。已经换掉身上单薄的居家衣服，身穿一件素面长衫，腰间绑着一根石青色腰带。 这身衣服十分简洁，但配上方皓泽的正太脸，几有春晓之色，尤其是一双炯炯有神星眸，当真是风度翩翩。 素雅的颜色，是特地随着那贵人口味选的。但是衣料却是蜀中的锦绣，一匹布就是一金，可不便宜，但在贵族之家也常见。 这样的穿着，在贵人眼中既不突出，又不寒酸，正合适方皓泽的身份。 “黎叔叔带了马车没有？”方皓泽整理干净后，大方地站着问。 “自有老爷在州衙中的私车，公子不必另外备车了。”眼看方皓泽准备齐全，黎亭也就站起身，要带着对方一起去州衙中。 “公子风度翩翩，更有老成之势。若不是老爷跟我说你才十二岁，我怎么也不信的。”黎亭夸赞了几句。 “哪里哪里，我自小离了家，尝尽了冷暖才如此成熟，要是家祖、家父尚在，我也愿意是个快乐少年。” 方皓泽对这一声夸赞，轻轻揭过去，手上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就与黎亭一起出门走了。 马车上了方府门前的珍珠街，疾驰了一会，又上了金御道街。到了吴州衙门，却并不从金御道街的正门走，反倒绕了一个圈，从州衙侧面的后门停下。 这里通了一个门，是供州衙后堂中官员家属进出的。平时，知州黎瑾瑜也偶尔用私人身份从这里进出。 跟着管家进了门，一路穿了走廊，终于到了州衙最深处。 方皓泽对这里并不熟悉，心里正暗自奇怪，平时知州黎瑾瑜自己虽然也不住在州衙的后堂，但怎么也轮不到钦差来鸠占鹊巢吧？ 两人绕了百多步，终于在一处精致的小院前停下。方皓泽知道，这小院应该州衙为上任官员准备的标准住宅。 只是黎瑾瑜没有带家眷，从不在此处居住，这里现在该是那神秘钦差的住所了。 管家将方浩泽带到院门外，轻声说：“我去里面通报一下大人，你在这站着莫要走动了。”说完，他就安静地走进了院子中。 在院外站定，方皓泽眼神朝里一瞥，就看到这十分精致的景色，院中植了几颗果树。此时春天，正是一树烂漫，有一种淡远幽静之美。 过了一刻，管家黎亭复又出来，带着方皓泽进了院子。 这时，方皓泽的眼中，才将小院里情景收在眼中，心里顿时一凛。 这院中的几株果树下，有一个雅致的小亭，里面或坐或站，一共七八人。这中间，一位年轻的男子坐着，周围竟然再没有人陪坐，连四品的黎瑾瑜也恭敬地站在一边。 方皓泽眼睛微微一眯，眸子一扫，就知道眼前诸人个个不是简单，特别是中间端坐的那位少年，身着打扮且不说，神色之间紫色隐隐。 这种紫气，并不一般，乃是贵气。方皓泽转生了几个世界，也是第一次得见。连当初在小世界中见到的风天子，也没有这种贵气。 当初风天子那个三阶世界是孕育不出这种紫气，如今大信世界乃是五阶世界，这种紫气不缺乏，但全天下应该不超过十位数。 “这么年轻，身绕紫气，恐怕是新朝的某位皇子来了。”方皓泽心里立刻了然，虽然惊讶，但不惊慌。面上仍旧保持着不卑不亢，只是几步就进了亭子中。 ------------ 第七十四章 结交 走进了这亭中，方皓泽先看了一眼知州黎瑾瑜，用眼神打了一个招呼，才郑重地对那独坐的年轻人行礼。 一边行礼，方皓泽也借机观察。 这位年轻人身穿一件黑色织锦夹衫，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鼻如悬胆，体型挺秀，当真是仪表堂堂。 方皓泽正要开口，那年轻人却主动开口：“你就是方观城？” “小子正是。”方皓泽低头，做了一个恭顺状。 “黎瑾瑜果然没有骗我，你今年方才十二岁，听你言，看你行，居然老成的像一个成年人。”那位年轻人一笑。“或许你家道中落，如今少年老成，当是时势所造。” 顿了顿，这位年轻人又道：“我在家中排行第七，你可叫我七公子。我与黎瑾瑜在京中就结识了，虽也不比你大几岁，但勉强也算是你长辈。你可以唤我七公子。” 这位年轻人自称七公子，实际是排位第七的皇子。他这次借着公务，出来散散心，没想到在黎瑾瑜处，听说了一个有意思的少年。 七皇子笑盈盈地看着方皓泽，刚才方皓泽观察他的时候，他也端详了对方。 在他的眼中，对面这位十来岁的少年，身材比同龄人要高大一些，看上去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尤其是对方气度不凡，叫人心生亲近之意。 他也从黎瑾瑜口中听说了这少年的家事：今年才十二岁，原本也是官宦之家。祖父曾经任工部主事，父亲更是官至内阁中书。 前些年，这少年祖父的案子，也曾经震动过朝廷。少年的祖父著作中居然提到前朝事情，还被督察院御史弹劾，毕竟新朝初立，一家成年男丁就全部流放，据说还都死在路上。 没想到，当年那么小的少年，居然自己摸去了芙蓉镇，还在一间寺庙中顽强存活了下来。如今更是在家中忠仆的帮助下，重新回到金陵，还立志光耀门楣，重走科举路。 七皇子自小身居皇宫，稍大一点出宫开府后，也一直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人生过得不说事事如意，总也是顺风顺水。 方皓泽的经历，对七皇子来说，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传奇。所以忍不住，叫黎瑾瑜将方皓泽叫过来，名义上是询问清福寺案件，实际只是看看人。 “这还是一个小人，重回金陵城后，还在家中与绿林大战，最后还手刃匪徒，果然优秀。”七皇子看了方皓泽一会，又转头笑着对黎瑾瑜道。“你认的这子侄，未来有大器。” 听到七皇子的夸赞，黎瑾瑜也略有些尴尬。他在朝中虽说也是七皇党，但是这么亲近的话，以前七皇子却没有说过。 于是只好道：“七公子谬赞了，观城未来也是有志于科举，惟愿他不负祖辈的门第。” “我既然说他将来有大器，他自然就有大器。”七皇子微微一笑，身为皇族中人，他有这个底气。若是真想扶持一个人，哪怕对方蠢笨似猪，也能有钱有权。 这话说的，就是很明显的关爱了。 不说黎瑾瑜心里一阵意外，七皇子身后一位中年更是惊讶地道：“这小子何德何能，竟得了七公子的青眼，他才十来岁罢了。” 听了这中年人的话，七皇子倒不像对着黎瑾瑜般直接，反倒没听到似地，只是笑了一下，显然是给对方几分面子。 方皓泽注目看去，只见这位中年人嘴上虽然苛刻，但神色却平淡。以他四阶的修为来看，这人也是内息绵长，估计也离着四阶不远了。 想了想，方皓泽心里了然。自己面前这位七皇子，乃是皇家中人，新朝更是秉承了大信世界原力的钟爱，身边怎能没几个高手护持。 高手也要吃饭，高手身后也有家人朋友，甚至有一个组织，也难怪以其三阶顶峰的力量，委身天家。 不过，高手又如何，这人也许是目高于顶惯了，连七皇子也有些不放在眼里。刚刚评价方皓泽那句话，或许并无直接的恶意，只是下意识嘲讽罢了。 但七皇子能忍得了这中年人，方皓泽如今已经达到了四阶，却不用顾忌这他的情绪。 尤其是方皓泽，正有志于投入公门办大事，此时正该在七皇子面前刷好感，方皓泽就毫不示弱地说：“这位大人说话，小子却不认同。七公子赞我、誉我，乃是识人以明，古时甘罗尚且几岁为相。一个人是否优秀，与年龄无关，大人说我年幼，焉知不是嫉妒？” “你这小子……”那中年人骤然听到反驳，就有些生气。 “观城，这是七公子身边的李明大人，他能力出众，我们尚且敬佩，你怎能这么无礼，快给大人道歉。”黎瑾瑜看到这中年人变色，立刻出声斥责方皓泽，言辞虽严实为回护。 “他说的没错，优秀本就无关年纪。有多少人垂垂老矣，还一事无成。至于说他无礼，倒不如说是少年心性。”两个人话音才落，七皇子就发话了。 他方才听到方皓泽的一番话，心里升起强烈的认同。尤其是他看方皓泽，面对自己身后李明，丝毫不惧，胆色十足，更让他畅快。 想想自己，自从这李明来到身边以来，仗着修为，不分场合，也不知道犯过多少次忌讳，屡屡让自己下不了台。 虽然他每次都忍了下来，但是次数多了，心里自然就不喜。 此时方皓泽将这李明的话顶回去，在七皇子看来，简直就是为自己出气，心里对方皓泽更喜悦了几分。于是再度开口，维护了起来。 “七公子仗义执言，小子在这里谢过了。”还不等其余人接话，方皓泽装出少年人的脾气，俏皮地说。 “哈哈，你这小子，还真会顺杆子上。”身为皇子，类似的话，七皇子以前从未听过。谁敢与皇子谈交情、论仗义？是以听到方皓泽的话，也忍不住笑着，只觉得很新鲜。 “这小子，真有点机智。”黎瑾瑜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至于李明，原本对方皓泽或许只是随口否定一句，此时当着七皇子的面下不来台，甚至还首次受到七皇子的斥责，这时候脸色就阴沉了下来，心里却是将方皓泽记住了。 “光顾着听你这小子胡侃，还是说说正事吧。”笑了几声，七皇子忍住了情绪，重新换了一个话题，他目光直视方皓泽，也不知道是什么正事要说。 ------------ 第七十五章 投名状 七皇子正色时，这方小亭气氛立刻冷静下来，连李明也暂时闭上嘴。 众人看着七皇子，七皇子又看着方皓泽，后者又坦荡地目视皇子眼光，气度超然。 “腾云寨血洗清福寺一案，你应该是知道吧。”七皇子张口问。 “回七公子，这确实知道。”方皓泽听到问话，也回复：“不仅如此，那腾云寨血洗清福寺后，甚至还追到了金陵城中我家。” “听说你家中有忠仆，替你挡住了腾云寨头领的攻击，还重创了对方？”七皇子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眼睛一挑问。 他故意忽略了腾云寨袭击方皓泽家的动机，身为皇子，他深知“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友”的道理，只循着关键的信息点，问了下去。 “的确是，我家仆人也是修炼者，他重创了对方后，我趁机手刃了那恶徒。”方皓泽也听出了七皇子问话里隐藏的善意，继续顺着对方的问题说了下去。 七皇子这时听到方皓泽的回答，上下扫视了对方，心里暗暗道，这少年真是人才。 不过他很快收了心思，又继续问：“这腾云寨有两位寨主，力量高绝，且占据地利，朝廷也奈之不何。如今朝中得知了其大当家身死的消息，我知道了之后，就提前一步过来。” “其实要说剿匪，朝廷真要出力，也能成事，只是这腾云寨背后有点不明不白的关系，多方掣肘，最终任其逍遥。” 说完，七皇子也看了一眼黎瑾瑜。“黎大人在任吴州知州前，也曾在北方负责过兵家事情，对腾云寨也有一些了解。” “七公子，这腾云寨原本也只是普通的江湖势力，自从新朝建立后，大力清缴江湖人物，甚至将飞仙阁拨除后，不少江湖中人都找到了背景，腾云寨也是在这个时机中，寻到大靠山。” 黎瑾瑜听到七皇子的话，也上前半步，低头解释。 在场众人都知道，如今的江湖已与前朝不同，很多高手与朝堂都有联系。那腾云寨的背后，更站着大皇子。 这位皇子，正是与七皇子天然对立。 “庙堂之高，江湖之远，朝廷与这些修炼者，本来就不该媾和。我向来不喜以武乱法，早就想铲除一些嚣张的江湖势力，只是苦于找不到机会。” 点了点头，七皇子说。他也是纯粹，满朝的皇子之中，的确也就是他手中不掌握江湖力量，反而一味提倡打压修炼者。 只是皇帝尚且与诸卿共天下，许多事情都不能独断，更何况七皇子呢。 连说了许多话，七皇子这时候又斟酌了一下道：“此次，这腾云寨大当家被你们方家击毙，倒是给我们一个清缴腾云寨的机会。我也是来问问你，当夜你们直面腾云寨匪徒，可知道这大当家的修为如何，能否侧面了解腾云寨的力量？” 江湖与朝堂，其实是两重世界，虽然偶有交集，但对交集之外的人来说，信息犹如雾里看花般模糊。 尤其是七皇子极力主张打破江湖修炼者，身边虽也有一些探子，却从没有接触到像腾云寨这样顶尖的势力。 这次方皓泽家中的事情，正好给七皇子的一个机会。于是他才在京中以外出散心的理由，揽了几件事情，巴巴地赶到金陵城中。 一方面是趁着机会，探听腾云寨的虚实。另一方面，更是想借机会剿灭腾云寨，剪除大皇子的力量。当然，在剿灭腾云寨的过程中，能不能搜集到一些罪证，又是另外的话了。 “七公子，我府上管家曾经与我说过腾云寨的力量，目前正是空虚之时。”方皓泽听出了七皇子话里的深意，直接点名了这时候的腾云寨，已经好下手。 同时，方皓泽心里还暗想，如今的腾云寨在金陵折损了主力，又被明云折腾了之后，也只有大猫小猫两三只了，正是养在周至山上，等待七皇子的收割。 “而且不瞒七公子，我府上那位管家，对我忠心耿耿。已经赶到燕州，埋伏在腾云寨山下一段时间，准备伺机为我报仇。毕竟，我家也死了不少人。”方皓泽故意做出随意的样子。 “这么大胆的事情，你怎么不提前跟我商量？”方皓泽才说完，一旁站着的黎瑾瑜，此时忍不住出声呵道。 他也是视方皓泽为子侄，都忘了七皇子还在面前。此前，他还谆谆教导方皓泽，要求其与修炼者保持距离，听到对方管家居然摸到了燕州，一时心里忍不住火了。 听到了黎瑾瑜的话，方皓泽也只是低着头，当做没听到，他知道这时候七皇子肯定会为他说话。 “黎大人，这小子既有忠仆，也是幸事，不必苛责了。”果不其然，七皇子还真为方皓泽说起了话。 “此时，我正好趁机将那腾云寨一网打尽，对方那里还有一个暗棋，正合了我心意。不知道观城能否借管家，与我一用？”七皇子笑着说。 “七公子但有命令，小子自然不拒。”方皓泽肯定道。“此时我那管家已经将腾云寨中的信息，传送给我，我本来就要交给世叔，献给朝廷剿匪用的。” 说完，方皓泽从怀中取出早前就准备的份材料：这是腾云寨布防及此时的人力信息。“我那管家年纪比较大了，只能偷偷弄到这些信息。” 黎瑾瑜上前将那材料接过来，递给七皇子，后者拿在手上翻了翻，脸色就开心起来：“这次剿匪，倒是多亏了你出力，有了这材料，我手上可用之人也是够了，就不借你管家了。” “那还是随七公子的便。”方皓泽点了点头道。 他此时还不知道腾云寨背后站着哪个皇族，但心里却思索起来。 “腾云寨背后之人定然是七皇子的政敌，且手段也不低。估计早就知道甘鲁死亡的消息，甚至还知道七皇子要来剿匪，于是就果断地将腾云寨放弃了。” “难怪，明云在那腾云寨几天了，也没见太清宫和背后势力上门。”想到这里，方皓泽不禁看了一眼面前的七皇子。 “这位年轻的皇子，这次去腾云寨剿匪一定非常顺利，但是所获也不多了。不过，只要剿匪成功，那就是一项成绩。” 被注视的七皇子，却不知道方皓泽心里的想法，他只是高兴地说：“这次我能剿匪，观城当记一功。事不宜迟，我稍等就出发。” 说完，七皇子又对黎瑾瑜道：“观城非同常人，你要好好培养，日后我也可以依仗。有些事情，也不必隐瞒。” 交代完毕，这七皇子大手一挥，竟然带着身后的一众人，从州衙这小院中离开了。 黎瑾瑜目送了这七皇子离开许久，这才带着复杂的眼神看向方皓泽，叹了一口气：“方才这是七皇子，那腾云寨背后更是站着大皇子，你如今已经身在旋涡之中。与我一样，身不由己啦。” ------------ 第七十六章 报复 “世叔何必如此呢，天下之大，无非处处是网。我除非做个无所事事的闲人，如今既然立志恢复门楣，自然不是在此网、那就在彼网。” 方浩泽看了看黎瑾瑜：“世叔该为我高兴才是，现成的门路在这里，能让我少了许多路径。” 这本来也是方皓泽建立事业，收集信仰的门道。如今靠上了这七皇子，方皓泽心里自然也是高兴的。 据方皓泽观察，这位七皇子虽不知道才能如何，但却能忍让，心思纯粹，倒是可以攀附。 在这五阶的大信世界，因果法则密布，修炼者也处处遭到掣肘。连太清宫那样的组织，都和腾云寨一样依附在大皇子手下，方皓泽怎么会放着捷径不走呢。 “你这孩子，年纪轻轻，看的倒是透彻。”黎瑾瑜听到方皓泽的话，眼中露出吃惊的神色：“罢了，既然七皇子临走之前吩咐，说明你也入了这圈子，今后我当好好培养你。” 黎瑾瑜这话说的真诚，他如今也还年轻，官场上还在经营，但是早早身边有了一个方皓泽，既可以做助手，未来自己若真有机会出将拜相，那方皓泽就是一个可信的接班人。 想到这里时，黎瑾瑜看向自己这个世侄的眼神都热烈起来：“今年正逢秋闱，还有几个月时间，你这年纪虽轻，但是才能不小，运作一番就可以下场取得成绩了。” 新朝和旧朝一样，人才选拔用科举制。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因为科举制度，部分社会中下层有能力的读书人进入社会上层，获得施展才智的机会。 科举考试的规矩很多，而且相当复杂，完整程序有乡试、会试、廷试，即地方、中央、皇帝三级考试。最低一级的乡试，被称为秋闱。 即使要参加最低一级的乡试，也要经过一番努力。首先得通过小试，即俗称的童子试，成为秀才后才有可能。 在童子试中的程序中，还要县、府、院三试都录取了，进入府学、州（直隶州）学或县学成为秀才。 秀才除了经常到学校、学官的监督考核外，还要经过科考选拔，方可参加本届乡试。 通过乡试，成为举人，便可以参加由礼部主持的会试了。因为会试的考场设在京城，故有“进京赶考”一说。 通过会试的考生，称为“贡士”，获得参加最后、也是最高级考试廷试的资格。 这种种制度如此严密，也只能做到大体上的公平。 有些人也可以不经过童子试、科考，就能参加乡试，方法是参加所谓“纳粟入监”。就是花银子捐一个监生，取得乡试入场资格。 原本这是捷径，常常被人看轻，但既然有真才学，稍微走一点捷径，方皓泽自然不在乎。毕竟三年一科，这一年的秋闱不进，方皓泽又要耽误好几年。 君子争上游，必须争分夺秒，更不提方皓泽还有积累信仰的紧迫感。 得到了黎瑾瑜的暗示，方皓泽心里了然，脸上一笑道：“那小侄先告辞，回去温书去了。” 州府衙门里正上演叔侄情深，几乎是同时，金陵城中，一处偏僻的小院，里面惨叫声连连。 这院落四处没有人家，宅院破败，从小院中一路进了屋子，虽然正是日头当照，但这屋子里面光线昏暗。 一个身着缁衣的人，倒在地上。身上被一根绳索捆着，那绳索一伸一缩，仿若活物一般，不断在人身上摩挲着，十分可怖。 缁衣人身边还有一个人，身着黑白两色交杂的长袍，不辨男女，一手执着绳索，一面道：“你还不肯说吗？恐怕还要再受一会苦头。” 说完，黑白长袍手中将绳索一握紧，那道绳就猛地一收，绳子上突然冒出无数针尖般的利刺，插入地上缁衣人的身体中。 “啊！”那缁衣人吃痛：“我说了，我说的都是实话啊。那甘大当家的，真的是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儿所杀。” 缁衣人说话的声音很熟悉，原来竟然是州衙的邢捕头。 “我当然不信，甘鲁得授我太清宫神篆，无限接近四阶的力量，怎么会被区区小儿所杀。”那施法者说完，又将手中的绳索一扯，将针刺一拉，一片血花就在邢捕头的身上绽开。 “求求你，给我一个痛快吧，我说的都是实话。”邢捕头有气无力。“你已经折磨我半个时辰了，我如今这伤势也活不下去，现在只求速死。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怎么不信？” “你说的，竟然是真的？”听到邢捕头这么说，那黑白长袍将手一松，俯下身子问。 “的确是真的，你刚刚问的那把鬼头刀，也在那少年手中。那少年就住在珍珠街，叫做方观城，不过他与知州大人有旧。”邢捕头说着，将自己所知的信息全都吐露出来。 “不管跟谁有旧，敢取我们太清宫的神篆，那就是死路一条。”那黑白长袍冷笑一声。“屹立江湖以来，我们太清宫可从没有怕过谁。” 说完，这黑白长袍将手中的绳索一拽，这一次那根根长刺陡然变大，深深地刺进邢捕头的体内，一阵汩汩声传来。几个呼吸之间，邢捕头连惨叫声都发不出，就被吸干了血，成了干尸。 这也是太清宫魔神一脉的惯用路数，他们的魔神经常索取血食，最喜人肉人血，所以这一脉很是残暴。 将这一切做完，这黑白长袍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几步就离开了屋子。一边自言道：“先上报这信息到太清宫中，毕竟大皇子还等着信息，我回头再去找神篆。” 说完，这黑白长袍大步出了这破院落，过了条人烟稀少的小巷，融入了金陵城中，不复得见。 这日晚间，邢捕头家人就到衙门里报案：家主邢捕头今日早间去衙门点卯后，一日都没有回家，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衙役们于是报了一个失踪，那州衙中的衙役们，这天宵禁前，还发动快班所有衙役寻找，也没有找到。 最后只好将信息写成了小折子，通报到知州黎瑾瑜公案上。 说来也是巧，这日白天，黎瑾瑜一直忙于接待七皇子，晚上就没有办公，这案件就被压在案头，隔了两天才被黎瑾瑜看到。 事后许久，这具干尸才被一个乞丐发现，只是已经被老鼠、野狗啃地不成人形，再也看不出来本来面目。 ------------ 第七十七章 上门 午时刚过，金陵城珍珠街方府上，五十来位人马正在一处演武场中。 春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地人后背沁出不少汗。 “喝……哈……”，这些人列成五队，正浑汗如雨地打着拳。 “修炼者，外采天地、内练己身，你们此时将筋骨血肉活络起来后，才可以行功。”站在众人面前的教头，却是明云。 当日七皇子离开之后，方皓泽就又用了一次传讯术，将他从燕州唤了回来，至今已有两天时间了。 至于还留在周至山上的腾云寨众人，自然被明云拱手交给了七皇子。 腾云寨打家劫舍，还兼着运作商道，那些人基本都身负血案，等明云从原本的山寨中挑选了一批精锐之后，也就随意弃之了。 “你们现在练的拳法，名为四方，配合修炼之法，可以直达三阶。大家务必努力，努力奠基。”明云吩咐了一下，就从演武场中离开了。 他如今每天午时抽出半个时辰，指导这些方府武士们，按照方皓泽的计划，这些武士们以拳入道，兼练些棍法就好。 毕竟方皓泽未来志在建功立业，不需要建立江湖基业，手下有一批人护卫就够了。 且说明云一路穿到一条长廊，过了道拱门，就来到方皓泽所住的那主宅之中。才进了院落，地上那琉璃经过太阳一照，反射出璀璨的颜色，晃了明云满眼。 富贵堂皇的光芒中，一道人影正端坐在小院中的精巧花架之下，手捧着一本书，看地津津有味。 这人正是方皓泽，他这时虽只穿着居家的衣服，但掩不住风度。主世界中无比自信的气息，十分自然地泄露出来，每每叫人折服不已。 明云走上前，轻声说：“神子，今日方府武士课，我已经传授结束了。看进度，再有月旬，可以传授修炼法了。” 对明云来说，传授教导武士也只是兼职。他心里最重要的，还是随侍着飞仙阁神子。他尽量保证自己在神子身边出现的时间，这样才方便接受命令。 “自古法不轻传，我们这批人，需要好好考察，具体你可以做主。”方皓泽一边翻着书，一边回复道。 “如今方府中事业步入正轨，未来基业有望。现今培养手下，权当准备，并非主业，你心里也要有数。”方皓泽头也不抬继续说着。 “神子说的有理，您如今准备从七皇子身上借道，那位又不喜江湖势力，属下自然有分寸的。”明云不住点头说。 两个人正说着话时，外面的小院突然传来一阵“砰砰”地敲门声。 “谁人居然在我方府上喧哗？”明云眉头一皱，就不喜道。另一边，自然有门房听到敲门声，打开了侧门。 不一会，方府上的门房就快步走到自己的主人面前。脸看向方皓泽：“公子，外间那敲门人乃是珍珠街上方府名下武馆的邻居，他之所以这么急切，原是因为我们家武馆走水了。” 明云听到下人的传话，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却不说话，只是用眼睛看了看身边的管家。 “哦？好端端地，怎么突然走水？现在火势如何？”明云得到了方皓泽的示意，主动接过了话头。 “那人说，火势熊熊，正需要人手。若是不及时救火，恐怕四邻就要受到影响了。”门房恭敬地回话。 “那就让武士们去救火吧，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明云你带着武士们一起去。要尽快，务必不能影响邻居。”方皓泽放下手中的书籍就说。 这个时代，失火可是件大危险的事情。因为没有救火的好手段，一旦失火，常常就是成片连营，所以方皓泽就果断下了命令。 “公子，这火来得蹊跷，我是不是留下几个武力？”明云犹豫地问。这时门房在身边，他也不好称呼方皓泽为神子了。 的确，自从方皓泽与州衙的知州认了亲后，这一片街坊都已经知道了方府的力量，有一个大武馆，但是家中仅有老少仆人。 此时这场莫名其妙的大火，的确需要手下的武士们去救火。 可在外人的眼中，一旦武士都走完了，方府之中就仅留下一个小小的少爷。也正是防卫空虚的时候，在明云的认知中就有点不放心。 “我心里有数，你去带人救火要紧。”方皓泽脸上带着淡淡地笑意道，眉目之间充斥了事在掌握的自信。 如今，他再也不是刚刚转生到大信世界的小沙弥。自从击毙了甘鲁之后，破解了那太清宫的神篆，方皓泽已经晋升了四阶，站上了大信世界俗世之中的顶峰，早不必畏惧谁了。 若不是嫌弃称皇做祖太过麻烦，方皓泽未必不可以凭借自己力量建立一个顶尖的组织。 只是他来大信世界，已经确定只在皇朝中收集信仰，真正要为主世界章家人建立的组织，还在传说中的神道里，这才低调下来。 对于这突然来到的大火，方皓泽心里已经有了一点猜测，他自从击毙腾云寨甘鲁也有几日时间了，且还破解了他身后太清宫传法神篆，要是那太清宫还没有反应，真是奇了怪了。 “那既然公子吩咐，我这就带大伙去了。”明云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门房：“你去外面跟敲门人说，我们这就过去救火。” 那门房自然点头，一路往门外去了。随后，明云也向方皓泽告辞，去唤方府中的武士们不提。 一时间，这小院里，只有方皓泽一人留下。 暖日耀眼，清风徐徐，这一处小小的花架上，藤蔓绕着架子，饶有趣味，好一副恬静的景色。 这番平静没过多久，突然间方皓泽阴沉了脸色，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恶客上门，还要使鬼蜮手段，非要放一把火，祸及无辜。即便此时调走了我家中的武士们，还要藏头露尾地，真叫人看了笑话。你们太清宫，还有没有三圣山的颜面了？” 这话一出，暖暖的午间小院，也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了一阵冷风。这冷风中还夹着灰黑色的烟雾，明晃晃的小院，霎时间就变了一个气氛。 （上架已经两个月了，今天愚人节，说句真心话，作者也曾很多次想过放弃，但是最终咬牙坚持下来了，谢谢大家的支持。另，本书首发，有条件的可以偶尔支持一下，您花一毛钱，就能买我两个小时了，小扑街在这里拜谢了。） ------------ 第七十八章 利落杀人 不得不说，这自带光影效果的出场方式挺是唬人，若是一般人遇到了，恐怕还真要受一番惊吓，先从战斗气势上，就要弱化下来。 可是，此时方皓泽却脸色不变，口中讥讽：“太清宫的人办事，总算有一点脑子，知道谋划。还会调虎离山，将我家中武士用计驱赶着救人，的确比甘鲁那个刚愎自用的莽汉高明。” “可是，你们也就到这个程度了。行事之间，依旧小气，藏头露尾地，辜负了太清宫的大名。”方皓泽侃侃而谈道。 他话音才落，灰蒙蒙的小院里，就有一阵旋风，夹杂着如泣如诉的声音，打着转向着自己袭来。 说起来，这世界原来的顶级力量是三圣山，太清宫也是三圣山势力之一，其中分为善神、魔神两脉。 这位暗藏的敌人，用的攻击方式，都与之前甘鲁一样，乃是魔神一脉的灵魂旋风。 这股旋风之中，隐藏着四阶修炼者的一丝分神，其中又有不少半神吸收灵魂之后，散逸出来的杂质和念头。 所以一经使出，就有千百道声音，若是级别稍低的人，受到这一击，就会神识受到震动，进而被击败。 当初，方皓泽还在三阶的时候，曾经与甘鲁连接对招，也是不敌，还差点阴沟中翻船。此时，方皓泽既然已经重新恢复了四阶的修为，再次遇到这同样的招式，反应就不一样了。 只见方皓泽口中轻声道：“超凡神力。” 超凡神力，是方皓泽晋升四阶之后，最常用的神术。这神术可以利用神力发出能量攻击，虽然手段比较单一，没有什么招式可言，但胜在简单粗暴。 这项神术才一使出来，方皓泽就简单抬起右手，对着那突然出现的灵魂旋风一指，一道闪烁着无量光芒的神力，从方皓泽的手指中射出，就要笔直地撞上灵魂旋风。 初看来，那灵魂旋风怕不止有几人高，又十分粗壮，再加上里面混杂的音效声响，当真是气势宏大。 而方皓泽那指神力，仅从指尖发出，弱弱的一缕，看上去并不起眼。 暗处之中的人，看到方皓泽这一招，顿时嗤笑了一声：“我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还以为你有大能呢，原来不过是样子货，看上去信心满满，真是唬人。” 方皓泽怎么会与对方争辩，因为下一刻，超凡神力已经射中那阵灵魂旋风。 当细弱的神力撞上灵魂旋风的刹那，原本又哭又叫的灵魂旋风，声音戛然而止。 不仅如此，一大片旋风，在超凡神力的作用下，宛如雪花、又似轻烟，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逝了。这看似宏大的一击，在方皓泽的神术下，土鸡瓦狗一般被击破了。 “这怎么可能。”那暗处的声音惊声道。 “到这个时候，还在装神弄鬼吗？”方皓泽右手在面前一挥，一道神力就从手中出现。 他手在半空一抹，仿佛在擦拭着什么，随着手的挥动，这片小院中灰蒙蒙的气息也被消弭，复又重现了明媚的春日景色。 与此同时，一个身着黑色两色长袍的身影，就在方皓泽的几步外出现。也许是太自信自己的力量，这长袍身影，虽然全身都笼罩着，唯独露出了头颅，竟然是一个艳丽的年轻女子。 “你到底是谁，怎么能破开太清宫的天罗术的，这一招连三圣山首领也不能像你这样轻描淡写地击破，而且你还破了我的灵魂旋风。” 这女子六神无主，口中喃喃道。 “这一招在你们口中，原来还叫天罗术，真是好大的口气。”方皓泽淡淡道。“不过是些许神力的运用技巧罢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你到底是谁？”那黑白长袍女子警惕地倒退了几步。 “我是谁，想必你已经打听清楚了，就是你打听的样子啊。”方皓泽虽然见对方是个美丽女子，但心中也知这是敌人，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情绪。 “不可能，你不是才十二岁的少年吗，怎么力量如此恐怖？”那女子说着，又退出好几步。 “我的确是十二岁，你说的没错。”方皓泽说着，缓慢上前。 “普天之下，没有哪个少年有这么恐怖的修为。哪怕我这位太清宫高徒，如今有二十余岁了，身上还得到了神篆，才能发挥出无限接近四阶的力量，你怎么可能。” 这女子此时说话都有些颤抖了，她一边后退时，突然间脸色大变：“不对，我知道了。这世上也有一个组织，十几岁的少年少女就有大能。” “你是飞仙阁的神子，开启了宿慧！”说完，这女子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般，立刻就转身要逃。 她脚下一点，双臂一张，一道灰色的烟尘就裹上了身体，拉扯着女子往半空中飞去。 “在我面前，你还能逃地了吗？”方皓泽眉头一皱，右手往那女子处虚空一拉，一道无形的力量，就将那女子拉回了回头。 在巨大的力量下，这女子马上倒在方皓泽的脚边。 “飞仙阁不是被皇帝破灭了吗，怎么还有一位神子存世？”这位女子看着方皓泽，眼中全是恐惧。“当年大皇子主持的灭绝行动，并报告飞仙阁已经灭绝了，不可能……” 只有同为三圣山的太清宫，才知道飞仙阁的恐怖。这位女子此时已经吓的语无伦次，不住地摇头。 “闭嘴，我现在要问你几个问题，问完之后，会叫你痛快地死去。”方皓泽神色一厉。 听到了方皓泽的呵斥，这位女子果然乖乖地闭嘴，一双大眼看着方皓泽。 “你们太清宫与大皇子是什么关系，我的存在，你们又知道多少？” “大皇子当年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力量，一下子覆灭了飞仙阁后，其余江湖组织迫于其威势，都或多或少地投靠了他，我们太清宫也不例外。”那位女子畏惧地说道。 “不是说江湖中人，投靠的势力很多吗？”方皓泽眉毛一挑。 “那都是烟雾弹，这位大皇子如今手中掌握了江湖的大势力，而且还隐藏在暗处，连皇帝都蒙在鼓里。” 这位女子说到这，挣扎着身体：“对了，你快放了我，你杀了三阶的修炼者，还夺了我太清宫的神篆，我已经通告了宫中了。原本这对大皇子来说，倒不算什么。但你现在要是再杀了我，宫中必定更加重视，一定会再度上报，大皇子肯定会派人来对付你的。” “哦，为什么杀了你，大皇子就重视了？”方皓泽淡淡说，其实对这女子的话，全然不以为意。 “因为我是魔神一脉的圣女，之前那腾云寨，对大皇子来说也是可有可无的力量。但是太清宫就不同了，我这位圣女一旦死在你手中，你肯定也逃不了，你快放了我……”这位圣女挣扎着说。 “放了你，让你去告诉大皇子，我是飞仙阁的神子吗？”方皓泽眼中含着讥诮，看来这位圣女已经吓傻了。 “求求你放了我，我不会说的……你要是不放了我，才会大难临头……”这圣女此时一边哭着，一边说，脸上涕泪横流。 只是她这话音才落，一个拇指大的圆洞出现在额头，下一刻这位圣女就倒在地上，显然是死去了。 “哼，你杀我、杀其他人的时候，可曾想过放过？”方皓泽冷冷道。 说完，他右手虚握，一个精致的长鞭就从那女子处，飞到了方皓泽的手里。“这又是一个神篆了。” ------------ 第七十九章 又一道法则 “发现五阶世界法则碎片，是否吸取。”那道长鞭一入手，神格玉盘就提示道。 “吸取！”这一次，方皓泽没有拒绝，直接回复。 一道亮光从这长鞭中一闪而没。方皓泽就感觉其中蕴含的力量，顺着手心进入体内的意识深处，落到了神格玉盘上。 不过，也就是如此了。方皓泽已经在这世界中吸取了两道法则碎片，但是至今却没有遇到一丝神道的痕迹，不禁也很奇怪。 “不管怎么说，先留着吧，以后说不定就能解开谜底了。”感受到长鞭中的灵性力量已失，方皓泽随手就将其一扔。 “这所谓的圣女，应该是来寻找鬼头刀中的神篆的，谁知道不但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还又送了一道神篆给我。要不是我此时需安心准备科举，必定要去太清宫走一遭。看看这世界的四阶，真实力量到底如何。” 这么想着，方皓泽又陷入了思考。刚才，他与那太清宫圣女战斗一番后，对方提到了新朝大皇子的说，其中蕴含的信息太大了。 “这大皇子若真是得到了江湖的力量，连皇帝都被蒙在鼓里，那说明其隐藏的力量太过可怖。” “尤其是这大皇子，在皇帝的命令下，原来主持了覆灭飞仙阁的行动。那这样看来，甘鲁、甘游两兄弟对飞仙阁的的信息，就有了原因。我这位飞仙阁残余力量，与那大皇子更是死对头了。” 叹了一口气，方皓泽又自言自语地说：“当初我执意要带这阳平印来大信世界，导致位面转生的时候，出了差错，入了飞仙阁神子体内，果然是因果报应不爽。” 方皓泽说完，将手往胸口一探，取出了一枚挂在脖子上的小小印章，这正是阳平印。 “自从我出来之后，已经许久没有进入这阳平治空间了。也不知在大信世界，能不能进去其中。” 看了看这印章，方皓泽复又将其塞入胸口。 “当初收伏了阳平治中的诸多好手，至今还不能拿出来用，若是阳平治空间能与我神国相合，这一支巨大的力量，就能很快在这世界中建立组织，为了积累香火了。” 不再去想这一切，方皓泽命令躲在深宅中的婢女下人，将前院收拾干净后，就回了自己的主屋。 晚一些时候，明云带着家中的武士们回来了，他已经从家中下人口中听说了又一场袭击。 当时战场被太清宫人蒙蔽，下人所知也不多，只知道天突然一暗，随后院子中就有了一具死尸，也一五一十地跟明云说了。 “神子，今日我们出门救火时，那前来袭击您的人，是太清宫的门人？” “的确如此，已经被我击杀了。”方皓泽点了点头，脸上满是不以为然。 “唉，这太清宫势大，我们连接杀了其门人，如今可真是骑虎难下，幸好神子如今也联系上七皇子。”明云叹道。 他此时还不知道方皓泽依旧晋升了四阶，更不知道他口中的七皇子，在神秘的大皇子面前也不过是小孩子一个。 “你考虑的太多了，这些该由我来思考，你现在随侍好本神子，另外将家中武士调教好即可了。”方皓泽笑笑，他自然不会对明云说出大皇子的相关信息。 不仅如此，即便是黎瑾瑜和七皇子，关于大皇子的一切都不能说。有时候，无知是一种幸福，更是一种保护。 至于大皇子有多神秘，力量有多大，方皓泽在没有接触到其之前，不会过多猜想。反正也是敌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这是一个五阶的世界，最高的力量应该为五阶。方皓泽猜测，最高的五阶定然隐藏在神道之中，那大皇子力量再大，也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对了，上次我从知州大人那回来后，跟你吩咐的事情，你做的如何了？”方皓泽说着，换了一个话题，问了起来。 “回神子，有知州大人的照拂，已经运作起来了。”明云低头道。 方皓泽刚刚说的事情，其实就是“纳粟入监”，那知州大人为了让方皓泽早点参加今年秋闱乡试，才想出来这么一个办法。 花钱捐一个监生，取得一个秀才身份。这也是有钱人或当官者的小小特权了。直接为方皓泽跳过了繁复的几次童子试、科考。 不过，这总归有点落于下乘，方皓泽和黎瑾瑜自然不会经手，那具体的操办者当然就是明云了。 只是毕竟是一个潜规则，操办起来也颇有点麻烦。这又关系到方皓泽的大事，所以他不得不盯着。 “这事最重要，你要上心。”方皓泽郑重交代了一下，突然又揉了揉头。心里想着：“才解决了腾云寨，又来了一个太清宫，背后还有一位神秘的大皇子，这具身体的因果如此之多。” 好在，此时方皓泽已经达到了四阶，在俗世中可谓不沾因果了，此时也感觉不到因果线的束缚。 顿了顿，方皓泽又吩咐：“昨日你从书坊中购买的那批经义书籍，内容不错，我已经看完了，稍等你再去采购一些新书。另外，购买一些文房四宝，我回头去拜访知州大人用。” 如今，方皓泽晋升四阶后，看书学习非常快速，几乎是过目不忘，当天采购的书籍，当天就能看完。 而且方皓泽也不闭门造车，随时还去知州处请示学习，如今对科举一道，进步很快。 这边厢，方皓泽在淡定地谈论科举的时候，大信世界中部的罗伏山，太清宫山门，这里云雾缭绕，花木山石奇骏，宛如不在人间。正可谓：高馆轩霞表，危楼临山隈。 “当当当……”三声钟声，在太清宫中响起，一处宫殿之中，就有人惊慌道：“圣女的命牌碎了，快去通报脉主。” 不一会，太清宫上下就知道了，本代排位第二的传法人，魔神一脉的圣女外出身死的消息。一时间小道消息乱传，各种言论不一而足。 而在太清宫深处，一位高冠黑衣的老者，听到了门人的汇报后，沉默了许久。 这人正是太清宫魔神一脉的脉主，自己的未来接班人，竟然在外面意外死亡的消息，也是震撼住了他。 “这孩子才将一道信息从金陵城中传来，怎么就突然死了，而且和上次甘鲁一样，失落了神篆的联系，这其中必然有蹊跷。” 这位老者顿了顿，对下面的一位门人就说：“启动连法阵，我要与大皇子诉说情况，此事定然要比我们想象的更有内情。那丫头从金陵城中打听出来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 第八十章 通告 太清宫这位高冠的脉主一问，他下方有一位门人即刻回复：“那人名叫方观城，据打探，也是官宦之后。只是后来恶了皇帝被抄家，寄居在寺庙中，如今复又出来，才十二岁。” “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怎么能击毙甘鲁，其中肯定有着内情。后来果然又害了我太清宫一人，你们也太不小心了，不仔细查探。”这位高冠老人说。 这位脉主还要说话，冷不丁下面一位门人端着一个米许方圆的木盘，上面绘制了一些精巧的纹路，光芒隐现。 “脉主，连法阵已经准备就绪了，是否现在启用？” “打开吧。”这位脉主点了点头，对门人说道。 只见那位门人，一手托着那块精巧的木盘，另一手取出一块血红的晶体，直直地往木盘上投去。 那块晶体一落到木盘上，光芒爆出，一个小巧的旋涡就在木盘的中央浮现。随后，一块圆光就从那旋涡中投射到木盘的上方。 与此同时，这位脉主就从上方走了下来，整了整衣冠，正对着那圆光。 这圆光就似一面镜子，将这位脉主的面容仪态摄了清楚。“大皇子，太清宫魔神一脉，卞远有要事禀报……” 这位卞脉主随后对着那圆盘飞快地将方浩泽的信息说了，又分析了自己的猜测：方浩泽身后或有强者，太清宫连续折损两人，请求大皇子出手云云。 正说着，那圆盘就闪烁起来，光亮一明一暗。卞脉主一看，终于郑重做礼，不复说话。 下一刻，那块圆盘就熄灭了光芒，摄录的这一段影像就被漩涡吸取进去。 这连法阵与方皓泽之前所使的传讯术类似，都是远程通讯法阵，只是各有优缺点。太清宫的连法阵，每次使用都要投入一片血精。这血精乃是百人精血汇聚，耗费颇大，轻易不用。 此时，这位卞脉主忍痛用了连法阵，实在是心中气急了。太清宫每届得授神篆者，总共才有几十人。 他们魔神一脉连接损失两人后，这位卞脉主一时间心中疑虑，竟不敢再度派人，只好传信向身后的靠山求助了。 半个时辰后，大信世界白玉京，新朝的国都中，一座巨大府邸。 这府邸占地数亩，房屋连片，蔓延不知多少数。从正门一路深入到内宅，里面一间书房样子的屋子中。这屋子外界穿堂，两有游廊，十分大气。 一位三旬出头的男子，正端坐在一个公案上，埋头写着什么东西。 突然间，一个急匆匆地脚步声从这屋子外传来。 这男子还没有什么反应，他身边一位灰衣服的老侍从就往前迈出几步，过了大门，来到屋外游廊轻声骂道：“大皇子正在公务，怎么如此不懂规矩，也不怕惹怒了皇子，被打断腿吗？” 如今圣上的几位皇子俱都未封位爵，所以家中的下人一律尊称皇子。 这位侍从才骂完，从外间跑进来的那个下人就急忙道：“梁老，小的知错了。只是方才太清宫置放在我们府上的连法阵盘传来了一道信息，小的不敢点开，就急忙带着来找大皇子了。” 那灰衣服的梁姓老者低头一看，果然看到急跑来的下人手中托着一块精致的木盘，木盘中间一点光芒闪烁。 “奇怪，这太清宫自从将连法阵盘置放到府上，还从没有用他传信过，看来真是有事情。”这灰衣服的老者轻声说了一句：“你稍等一下，我进去通报。” 说完，他就两步进了屋中，再出来的时候，他对屋外游廊上的那个下人招手道：“皇子唤你进去。” 这下人进了屋子，战战兢兢地托着连法阵盘，低着头，只敢看着脚下。 “梁侍刚刚说，太清宫动用了连法阵来传讯，你将信息点开与我看吧。”一道深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这下人斗胆抬头应了一声道：“属下遵命。” 方才他匆匆抬头一瞥，已经看到了上方大皇子的仪貌：身穿一件鸦青色蟒袍，头上绑着一根蟠离纹革带，一头乌黑的头发，眼里深邃，威严十足。 这就是新朝的大皇子，手段狠辣，胸有城府，府上人人畏惧。 这下人压下了心中的情绪，手上却不停。他在阵盘中间的那点光芒上一抹，一道影像就从中浮现了出来，正是半个时辰之前，太清宫卞脉主的那一段话。 这位大皇子仔细看完，低头念叨了一句，复又抬头说：“方观城这名字有点熟悉，梁侍，你着人去司命室查一下信息。” 说完，这位大皇子看了一眼对面的下人：“你先退下吧。” 这位大皇子口中的司命室，是府上专管各种情报的机构，每日都定期传递信息给这位大皇子，是极其重要的机构。 “属下遵命。”那灰衣服的老人点了点头，就带着那位下人，一起出去了。 过了一会，那位灰衣服的老人又从外间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蓝衣服的中年人。 “皇子，司命室管事文林带到。”灰衣服的梁侍从恭敬地说着，又回到了大皇子的身边站立。 “想必刚刚梁侍已经说了，你有何信息？”那位大皇子眼看来人问。 “回禀皇子，您说的这个人，的确是前几日记录在案的。”那位中年的管事低头道。 “前一阵子，七皇子带身边人去金陵一趟，准备就剿灭腾云寨探听消息。他们在金陵见了知州黎瑾瑜外，另外还见了这位方观城。据线报，七皇子对那少年十分欣赏，有意收服。” “难怪我有印象。我这兄弟之中，也就这位七弟最不老实，整日里找事情。”大皇子口中不屑道。“你继续说说，那位少年具体是什么来路。” “自从当日司命室将这方观城收录后，这几日已经将相关信息查明，说来也奇怪，祖上也是官宦……”那位中年管事娓娓道来，竟然将方浩泽的家世背景说了个清楚。 仅仅这件小事，就将大皇子手中的恐怖力量露出了一角来。 “这些许小人，不足为虑。”大皇子听完了汇报，直接下了一个定论。那司命室还没有将方浩泽属于飞仙阁的秘密探知出来，此时大皇子并不知道这事。 “你刚刚既然说，这人有意今年秋闱，想尽快入了七弟手下。既然太清宫求到我头上来，你们就针对这秋闱，去给太清宫一个交代吧。”大皇子淡淡吩咐。 “太清宫不过连接折损好手，这只能说明那小子管家还有些能力，并不足以说明其他。”手上掌握了巨大力量的大皇子，更容易从自信滑入自大，这时候轻视了方皓泽的力量。 （上月稿费涨了四十块钱，哈哈，虽然少，但是也很开心啊。小长假懈怠两天，明天起恢复三更，本月目标18万字，大家一起监督我啊。要是哪天没更到三章，请狠狠地鞭打作者君。） ------------ 第八十一章 秋闱（一） 这一日凌晨，太阳还未发，天空阴暗，金陵城珍珠街中的方府，就点起了明灯。 管家明云穿戴整齐，在方府上郑而重之地收拾了一个书篮，这是竹编的，显得很精致。 在这篮子里放几块肉饼，上好的笔墨纸砚一套，又反复检查了一番后，明云才收起了篮子了，提着往堂屋走去。 此时，方皓泽正在堂屋端坐，他已经在餐厅用过了朝食，这一顿特意只吃了五分饱。见到明云过来，方皓泽罕见地主动起身，快速前进两步。 待到了明云面前，方皓泽就伸手将那竹编的篮子接到手中。 “这一阵子蓄势待发，只看这两日了。”方皓泽掂量着手里的重量，也没有开篮检查，口中笑着说。 从春到秋，又过了几个月。今日正是乡试秋闱开考的日子，方皓泽在大信世界中最重要的命运关口，要从此迈过。 “预祝公子马到功成，金榜有名。”明云看着一脸自信的方皓泽，也笑着说。 过去的几个月，方皓泽拿出了在主世界参加高考的劲头，每日看书做题，抽空就练字。难得休息的时间，也不过是从方府到州衙逛一逛，顺便还要请知州黎瑾瑜指点一下文章。 这也是方皓泽的性格，一旦确定了目标，非得精益求精。虽然因为恢复了四阶，他也有过目不忘的资质，但是考试毕竟需要融会贯通，死记硬背不是正路。 努力付出，总有回报。 考试前，方皓泽已经得到了黎瑾瑜的点评：“吾侄已有进士之能。”就是对方皓泽的最大肯定。 新朝科举考试的规矩很多，而且相当复杂，完整程序有乡试、会试、廷试，即地方、中央、皇帝三级考试。 最低一级的乡试，被称为秋闱，考中的称为举人。而通过最高一级的殿试，才能被称为进士。 黎瑾瑜和方皓泽原身的父亲是同年，也是同科的进士，他这番赞许，可不是单纯的鼓舞之意，已经证明方皓泽的确取进士的资格。 也当然该如此，毕竟方皓泽此时已经不是凡人之身，若是连进士的水平都达不到，那就枉费了几个月努力了。 不过这一切都是后话，眼下这场秋闱得过，才是最重要的。 当下，方皓泽亲自提着那篮子，一马当先地出了门，去赴一场既定的命运之约。 府外，天还没有大亮，离开了方府明亮的环境，越发显得此时的金陵城更加阴沉。方皓泽在明云的陪伴下，上了自己家早就备好的马车，前面的马夫就挥舞了鞭子，一行人往金御道街走去。 乡试乃是国家大考，朝廷下来都十分郑重，当然有组织严密的考场。 此时，马车所去的方向，正是吴州贡院。这贡院首长职位是学政，主管一省教化，乃是三品职司，与知州黎瑾瑜是同级，但不同一个系统的官员。 这贡院，正是乡试的考点。 逢乡试年，八月初八这天，从白玉京派来的主考和副主考，就要进驻吴州贡院。 知州亲自接待，并且亲手掌管主考与考生之间的那道门禁。 考生在这天三更前入场，按照编号找到考棚——一个宽三尺、深三尺半，站起来快碰着头的小房间，房间只有三面墙，没有门也没有窗，在至少一周的时间里，最重要的考试及吃喝拉撒睡，都在这里了。 马车速度不快，但因为都在金陵城，方皓泽一行很快就到了贡院。 离着贡院还有两个路口，道路就已经拥挤起来，除了四面八方汇集的人群，也有富户的马车不断行驶而来。 一队士兵拦在道路中央，个个穿着盔甲，手持长刀，走动时钪钪作响。他们将所有的马车都拦在外面，里面的人都要下来步行：这是道路管制，防止马车冲撞了考生们。 方皓泽这车却不管，径直往前面行去，只是速度放慢了许多。 “停车，步行……”天色黑暗，远远地，那士兵中就有人前来阻拦。 走得近了，那上前的士兵却住了声音。这位士兵注意到方皓泽这马车上的印记，上面带着知州黎瑾瑜的私记。 虽然士兵与黎瑾瑜分属军政两大系统，但是黎瑾瑜级别摆在那里，所有方皓泽这马车就不在受拦的范围之内。毕竟，这是一个特权赤果果存在的时代。 坐在马车上，方皓泽好奇地掀开了布帘，外面当真是摩肩接踵，人很多，但是都很安静。众人的前方，正是一个高大的衙门。 院墙足有五米高，刷着红色的漆，大门厚实，这衙门外面还围着一圈栅栏，在大门处留了一个缺口，上面有一把锁。 马车到了这里，方皓泽终于从车上下来，此时贡院门前又有一队士兵，高声喝着：“排列队伍，不许喧闹，不许争先！” 方皓泽提着篮子，对身后的明云道：“你就自此处止步吧，再深处就进不去了。” 说完，他就独自走上前，往贡院的大门处走去。 无视了前面排队的秀才们，方皓泽来到大门处另一处人丁稀少的小门。方皓泽拿着黎瑾瑜的私记出来，这次是一个精致的手牌。一位胥吏接过，仔细看了看，恭敬地还给了方皓泽：“公子请进。” 方皓泽接了牌子，穿过贡院的第一重大门，就来到了贡院之中。 一股深重的神道气息，陡然扑面而来，叫方皓泽浑身寒毛直竖。“神道的力量，重要出现了！” 只是方皓泽细细感受了一番后，却发现这神道力量很微弱，连操纵的意识都没有，这才放松了身体，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走着。 没有几步，又遇到一大批胥吏，每两个胥吏面前站着一位考生，看样子是在搜查身体。 因为乡试重要，很多人也想尽办法作弊，所以朝廷规定，每位考生都需要贴身搜查。 这次却严格了很多，方皓泽也不能凭借黎瑾瑜的手牌避开了。轮到他接受搜查的时候，也就坦荡地将手中的篮子往身边一放，站在胥吏中间。 两位胥吏贴身搜了一番，自然没有什么结果，遂将方浩泽放了进去。同时递过来一个小木牌，上面写着编号。 方浩泽了然地接过，进了贡院之中，首先看到了贡院正厅中一座雕塑。这据说是大信世界的文公，主管教化的神灵。 方浩泽施了一道神力在眼中一看，果然贡院之中的神力，是从这雕塑中出来的。也不知怎么地，这雕塑中没有一个神主意识，那些神力没有主人，只是随意地在贡院中游走。 此时并不是探查的时候，方皓泽暗暗将这情况记在心里。就顺着牌子，就到了一个房间内，这就是考房了，里面有一桌一椅一榻，却没有窗户，光线十分黑暗。 所以那桌子上摆着一堆蜡烛，是给考生用的。 ------------ 第八十二章 秋闱（二） 等进了考房，方皓泽先将手中的提篮放在一边，就环视四周。 这屋子除了光线昏暗外，倒还算干净，看样子即便平时也常有打扫。尤其是，这考房的角落里，还有一个便桶。 方皓泽知道，未来几天考期，考生一旦进了考房，就不能出去，所以有一个便桶以供方便。 可是方皓泽如今达到了四阶，身体已经蜕凡，自然可以控制不用。 实际上，自从晋升了四阶，身体有神力流转滋润，他如今连饮食也可省去，只是未免骇人听闻，再加上多年习惯，才没有戒掉这口腹之欲。 这次，他来考场时，带着的提篮中，也装了几块肉饼，以稍微遮掩一二。方才他接受搜检的时候，这提篮放在一边，也有专人检查过。 想到这里，方皓泽将提篮拿到手边，打开了盖子，就要取出文房四宝。 就在这时，考场中传来一阵打梆子的声音。这声音三长两短，听到耳中十分清晰。不一会，考场的主考官就一声令下，宣布考试开始。 几位胥吏、巡查兵士就簇拥着五位考官，一路沿着考房前的走廊，巡检了起来。 这考场之中，随时都有检查，因为大信世界的科举，是读书人打破阶层的唯一途径，防止舞弊，保证考试公平，是任何朝代的头等大事。 吴州这贡院之中，聚集了全州读书人的种子，总共有两千余考生。一共设置了两千间考房，每隔几百考房，都分配了几位考官、巡查，还有胥吏若干，日夜都有人来回守卫监督。 而这处贡院，还有一位从白玉京中过来的，一正一副两位总考官，地位更在普通考官之上了。 这时候，从外面过来的考官，其中居中的，正是白玉京来的主考官，如今的礼部仪制清吏司牧郎中杜修明，郎中是一司主官，在礼部也仅次于礼部尚书、两位礼部侍郎。 礼部郎中是五品官，再往上就是正三品的礼部侍郎了。杜修明面白长须，正是大信世界中标准的美髯公形象。 杜修明身边站着的，除了吴州本地学政治下的考官外，还有一位叫衡子平，也是白玉京中礼部的人，却是另外一个副考官，礼部主客清吏司的员外郎，位列从五品。 “秋闱乃是国家取才的大事，诸位这几日辛苦一下，务必要保证秋闱安全平稳地进行，不出舞弊的丑闻。” 一边走着，杜修明一边说。他虽然只是五品官，但是奉旨从白玉京中过来巡考，也算是钦差，此时就发着号令。 至于他来吴州，其实还有另一重原因，和黎瑾瑜一样，这位礼部一司之长，也是七皇子的党羽。 几个月前，七皇子来金陵一趟后，对方皓泽上了心，这次更是争取到手中人来这吴州做主考，就为了保一保方皓泽，务必防止意外发挥失常等意外产生。 毕竟，皇权时代，依旧是人治，皇子开口，自然一路绿灯。 主考官杜修明沿着考房一路看过来，注意着号牌，终于来到方皓泽的考房前。 就着胥吏手中灯笼的微光，杜修明眯着眼睛，往考房中看过去。 一位清秀的少年，仪态堂堂，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正端坐着，将要打开手中书篮。 “好一个少年，七皇子眼光好。”已经达到了四阶的方皓泽，不管是谁看了，都要赞叹一声好，此时这杜修明看到一脸自信的方皓泽，心里就赞了起来。 他有心想与方皓泽说几句话，却碍于避嫌，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就要抬脚离开。 “胥吏，将这考生的竹篮取来，我们巡查一番。”就在这时，副考官衡子平突然开口道。 这位礼部官员一开口，此处包括杜修明在内的一众胥吏、巡查兵士等十来人，都将目光看向了他。 “副考官，请给一个理由。”杜修明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道。虽然考官和兵士有日夜巡察的职责，但是一般没有特别情况，却不会打扰考生正常考试。 此时，衡子平突然打破常规，考试之前这样做，未免会给考生带来负面的情绪。有心理不好的，说不定就直接影响后面的发挥。 面前这位考生，是七皇子看中的人，杜修明肯定要维护。 “主考官，如今还没有发卷，我们抽查一二，也是合理。若主考官觉得不妥，那就算了。”衡子平嘴角带着笑，看上去有点不怀好意。 此时，他当众开口这么说，明显是将了杜修明一军。若是杜修明在众人面前坚持要维护方皓泽，那坊间的传言就要从这里传出来。 考试还没开始，主考官就格外青睐某位考生，这样的消息对方皓泽来说，打击会很大。 “左右，来将这考生竹篮取来，检查一二吧。”杜修明深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自己这位副手的态度，肯定有猫腻，但是骑马难下，只好深吸一口气，吩咐了下来。 这时候，众人又将视线看向了方皓泽。有两位胥吏，更是摩拳擦掌，就要迈过门槛，向考房中走进来。 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斗法，方皓泽也看了一清二楚。 他早就从黎瑾瑜处知道，今年来吴州主持秋闱的杜修明，也是七皇子一系，所以一队人马过来的时候，他本没有在意。 直到那位副考官突然出声针对自己时，方皓泽才重视起来。 眼看着就要进来检查的胥吏，方皓泽心中一动，就提前打开了自己的竹篮。口中说着：“小生早上起的急，先拿块肉饼。” 说完，他就要伸手打开面前的竹篮。 “慢着！”衡子平大喝，却意外地要阻止。 方皓泽怎么会搭理，他面不改色地打开竹篮，自顾自地取了一块肉饼，顺手将饼撕开：“这位考官大人，这肉饼是小生家中特制，你要不要尝尝？” 这句调笑话，还有另一层意思：他故意撕开肉饼，还可以表示饼内干净，并无夹带。 对面的衡子平冷哼一声，固然不会搭理方皓泽。而方皓泽却一边撕着肉饼，眼神里却深藏着一丝阴冷。 原来，刚刚他意识到那位考官隐隐针对自己的时候，心里就有了防备。就借口吃饭，要打开篮子，等对方竟然阻止自己开篮，更叫他警惕起来。 方皓泽就不理对方，直接开了篮子，目光在竹篮中一扫，明显看到竹篮中的肉饼中，有一块颜色不同。他神识一扫，里面藏着一叠小抄，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蝇头小字。 “肯定是刚刚搜身的时候，被人动了手脚，竟然往里塞了一个小抄，这是谁的手笔？” ------------ 第八十三章 秋闱（三） 心里念头一转，方皓泽手上同时就有了动作。 他借着拿饼的动作，悄无声息地抹过那块夹了小抄的肉饼。在神力的作用下，将那块饼震成碎末，垫在其余几块下，叫人看不出来原貌。 等到他取出一块肉饼，当众撕开的时候，外间两位胥吏已经走进来。 方皓泽带着笑意，就大方地将竹篮推到两位胥吏面前。 这时候竹篮已经打开，这两位胥吏拿着竹篮，一股喷香的肉饼味就传到了面前。 他们眼光朝篮子内一看，除了几块肉饼用牛皮纸包着，许是为了保温，这肉饼下面还垫着一层面粉，颇为有心。 除此以外，篮里还有一套文房四宝，总之，这小小的竹篮，并没有特别的。 这两人将竹篮送到外间，衡子平就亟不可待地伸手夺到手里。 这一下，身在官场中打拼过的杜修明，眼神也冷冷下来，他此时终于看出了不妙，认定衡子平一定有什么诡计藏在那竹篮中。 这位主考官心里一跳：“刚刚我应该极力阻止衡子平才对，对方肯定有什么手段在这竹篮上，此时要是当着众人面被发现，方观城遭遇诬陷的事情，就会坐实成舞弊了。” 要知道，若是方皓泽被污蔑成舞弊，那后果极其严重。两年前，一甲二名进士戴晗，曾主顺天乡试，时解元评秉智，通贿得元。事后，朝廷革秉智举人，戴晗流放。 “这下七皇子那边，又多了一桩麻烦了。”杜修明心里一叹，注视着衡子平将那竹篮翻检起来，心里不禁升起了一种回天乏力的感觉。 不提杜修明正懊恼着情绪。这边厢，衡子平正兴奋地在竹篮将竹篮中的肉饼抓在手里，先是撕开了一个，里面都是肉馅，接着又撕开了一个，还是肉馅…… “怎么回事，我明明看着那位胥吏，趁着检查的时候，悄悄将那夹着小抄的面饼，塞在这篮子中的，去哪了？” 衡子平心里狂叫，几个呼吸就将竹篮中仅有的几块肉饼撕地稀碎。方才他有多期待，这时就有多失望。巨大的失落感，叫衡子平心里几乎憋地喷出血。 “这位考官大人，要真是想尝尝肉饼味道，不如就取了一块。您着撕细碎，是想查看肉馅的做法吗？” 衡子平心里郁闷地同时，冷不丁地，方皓泽的声音在考房中响起。 此时，方皓泽手中拿着肉饼，戏谑地说着，眼神里充满了讥诮之色。他眼见对方的行动，怎么不知道对方正是陷害自己的主谋。 只是略一思索，方皓泽就知道这主谋身后，站着的不是太清宫，就是神秘的大皇子了。 “哼……”衡子平受到了这冷嘲，顿时有点下不来台，尴尬地说不出话。 “既然已经检查结束，还是赶紧回去准备，不能耽误了发卷的时辰了。”杜修明已经看出来，自己这副考官的阴谋失利，巴不得早点结束这场闹剧，出声提醒道。 说完，杜修明又看了看方皓泽：“这位考生安心待考，些许小事在考场之中，也偶有发生，不必放在心里。” 这一番话，就是安慰了，他也生怕这件意外干扰到方皓泽的心情。 “考官大人放心，小生心里有数的。”方皓泽看着杜修明，知道他也是七皇子的人，听出了对方话语中的善意。 “那样再好不过。”杜修明看了看方皓泽，点了点头。随后他又环视身边的众人：“诸位没有什么意见，那这次巡检就到此为止吧。” 身边的众人，此刻也看出来一丝不对劲，当然不会否定主考官，一时间都纷纷点头。 “那我们就走吧。衡大人，你怎么看？”杜修明眼中含着冷，出声问道。 后者不说话，只起步往来时方向走，脸色通红，恨不得早点离开此处。 考试之前这小小的插曲过去后，很快，本地学政治下的几位考官就亲自带着试卷一一发放过来。 方皓泽见得他们，拱手致意，也不说话。只是伸手将考卷接到了手中，复又坐下摊开了试卷。 这时，方皓泽脸上就露出了笑意：手中的考卷，有厚厚十张。 秋闱的试卷，要分做三批发下来。三次考试各有侧重，但是考题却是固定的。 分别要做五言八韵诗一首，还有4道经义题，这些都是死知识。此外，还有要做时务策，结合经学理论，对时事发表议论见解。 这首批十张试卷，考的是经义为主，答题的压力很大。 普通人考下来，的确是个考验。但方皓泽此时已经达到了四阶，记忆上过目不忘，身体上更是控制身体入微，别的不说，就连写字答题都比别人要轻松。 才初看了一番，他就直接写下来，字字圆润端正，一气呵成。 才不到半个时辰，就写完了一张卷子。就着蜡烛再看，字字优美端正，转折之间凝有气度。尤其难得的是，他的考卷卷面清净，行列工整，连一个错字和墨点都没有，殊为难得。 稍微休息，方皓泽将墨迹晾干，又继续拿了第二张试卷埋头写着。虽然麻木地写着字，但是心态却很轻松。 这考场中，此时都是沙沙的下笔声音，不用想，众人都在奋笔疾书，不过鲜少有人似方皓泽这般平静的。 不知不觉，又有几张试卷就书写完毕。 方皓泽心里估算了一下，大半天时间已经过去了，这时候应该是吃哺食的时间。 有神力在身，腹中虽然不饿，但身体的习惯却没太改变，他不禁将眼睛看向自己的竹篮，里面那一堆肉饼显然不能吃了。只好喝了一口水，合衣躺在床上。 这时候，却有人在外面轻轻敲了两下门扉。 方皓泽眼睛一睁，意外地发现，一位巡检兵托着一个木盘站在考房外，也不说话，就将木盘放下。上面是两块切开了的面饼，还有一只鸡腿。 想了想，方皓泽不禁哑然失笑：这应该是主考官杜修明吩咐下来的，毕竟早些时候，那主考官亲眼看到自己的肉饼被人撕地稀烂。 ------------ 第八十四章 交卷 如此几日，时间一晃而过，等到最后一天时，方皓泽将全部试卷整理，就准备上交了。 秋闱考试中，经义题，考的都是死知识，就是客观题。除此之外，还要做时务策，即结合经学理论，对时事发表议论见解。这部分，可算是主观题。 真正的拉开差距，就在这主观题部分了。这也是七皇子从白玉京中将杜修明委派过来的主要原因，防止有人故意将方浩泽的试卷罢黜。 此时，方浩泽正对自己的试卷做最后一遍检查。重点看的是自己的时务策，其实主世界知识大爆炸，很多国学经典都有详细的解释，更加上几千年的阐释，不断推陈出新。 方浩泽来写这时务策，犹如高年级学生答辩小学生题目一样，简直就是手到擒来。倘若是考官阅卷，只会感觉论点新颖，更兼具气度格局大方。 唤来了胥吏，方浩泽将考卷交了。 因为有前一次栽赃的意外，后面几日，杜修明又委了一个固定的胥吏来给方皓泽送饭，这次收卷的胥吏，就是熟人，方皓泽也很放心地将考卷交给他。 且说这胥吏捧着试卷，脚步飞快地来到考官的公房。 此时，以杜修明、衡子平为首的十几位考官都在公房之中等待。越临近考试结束，众人情绪越是不敢松懈。 这位胥吏将方浩泽的试卷递了上去，先由几位考官将试卷拆散，又按照编号做了装订、糊名，最终只剩下了时务策，却是直接交给了主考官杜修明。 后者接了考卷，心知这就是方皓泽所做，面上却仍旧保持着淡淡的情绪道：“这位考生可是最先交卷，拔了头筹的，我来先睹为快。” 这话说出来，自然没有人反对，连一边坐着的衡子平也只是面色不满，没有出声。 于是杜修明就拿这试卷，摊开看了起来。他先是看了开头，似乎平平无奇。心里就想：“果然还是少年，开篇一般，应该是见识不够所致。” 几句话看下去，这纸上的文章却犹如柳暗花明，突然从平淡转为惊艳。几千年的精华议论藏在正文之中，与开篇平淡一对比，突然显得分量更足了。 此时，杜修明也忘记了避嫌，心神投入到试卷之中，脸上露出了陶醉的神色来。 概因方皓泽所交的文议论都是精华总结而出，阐述之时深入浅出。文采出众，立意深远，可算字字珠玑，再配合整净的卷面，直叫杜修明赏心悦目。 足足花了近一刻钟，杜修明放下了试卷，轻叹一口气：“此子之才，可上殿试。”说完，就将方浩泽的卷子依次向下传了下去。 在座之人，都是考官，自然是有水平的。听到了杜修明的高度评价，有人心里就藏着不服气，因此也争相传阅。 这一传阅，看了试卷的考官，终于都默不作声了：“如此佳作，在秋闱之中极为罕见。” 环视了众人，杜修明面露笑意：“都看完了？此卷优美，可定位第一，如何？” “大人所说不错，如此之才，若不是第一，恐怕朝中御使、诸位翰林、内阁大学士都要拿我们问罪了。”一位年长的考官，抚着胡须应和着。 其余十来位本地考官，也都纷纷点头认可。这样的大才，必将上金銮殿争魁，要是出在金陵，他们这些本地人也是欣慰。 “杜大人，仅凭一卷时务策，就要定下秋闱解元，是否太草率了。”衡子平就在一旁出声反对。 乡试解元、会试会元、殿试状元，所谓的解元就是秋闱乡试第一名。 “此篇时务策字简意深，明了大义，我看殿试之中，也是少有。它做不了第一，我们身为主考，岂不是辜负了朝廷之意？”杜修明针锋相对道。 “焉能保证其经义无错？其他考卷无优？”衡子平冷哼一声。他来金陵之前，也得到了任务，务必要在秋闱中将方浩泽罢黜出去。 这时候，故意与主考官唱反调，也是正常的心思。 在场其余本地考官也就看看不再说话，免得殃及己身。上面两位大人斗法，众人心里也都清楚的很，只是对衡子平下三滥的手段表示着不屑。 杜修明于是顿了一顿，又说：“把上卷和中卷拿来。”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只要方皓泽的经义没有大错，一定要将解元给其争取到。在七皇子面前，表一功。 又有人将方浩泽的其余卷面送了过来，众人一起审读。这一看，杜修明终于哈哈大笑：“诸位现在还有意见吗？” 原来，方皓泽的经义卷，都是客观题，有神格玉盘加持的他，对这些默写类的提问，自然丝毫不错。这一份试卷，从头到尾，可堪称完美。 此话再一出，众人都纷纷道：“大人慧眼识珠，我等附议。”说完，一边都斜着眼看向衡子平，这下后者也再无话了。 杜修明就说着：“此子文章，气静神闲，精妙绝伦，诸位无异议，可以取为解元了。” 一州之地，参加秋闱的几千人，人数虽然众多，也有考卷没有交上来。但是众人都是识货的，知道方皓泽的文章水平甚高，当这第一也没有意见。 此时杜修明既然如此定论，在场的考官也就知道后续如何取名了。 这一场小小的争论，终于以杜修明的胜利结束，他固然一脸开心。却没有注意到，身边衡子平的眼神里，也带着一副阴谋得逞的冷笑。 此时，方皓泽自然不知道他的试卷在公房中引起了这场风波，他虽然很是用功了几个月，只知道自己这次录取没有问题。 至于得第几，对他来说没有什么要求，一位四阶半神，只要一个敲门砖就好了，反正他知道自己名次不会太差。 一路从考房中出来，摆脱了其中压抑的气氛，呼吸着金陵城中新鲜的空气，方皓泽一时神清气爽。他回头看了看考场之中那文公的雕塑，眼神里露出几分思考，才迈步出了贡院。 走了几步，就有两个胥吏抬着一个老翁出来，方皓泽定睛看去，那人气息微弱，显然是活不久了。 三年一次秋闱，也有不少人半途支撑不下去，有吃坏肚子的，有发急病的，每三年秋闱，偶有死者也是常见。 世人为名利，可悲可叹。 摇了摇头，方皓泽一路走出去，外间明云已经候在一架马车旁了。 ------------ 第八十五章 解元 “公子，请上车吧，家中已经做好准备，就等公子回去沐浴休息。”明云见到自家神子轻松的神态，心里也是一喜，就急忙迎接上去道。 “恩，如此正好。”方皓泽点了点头就上了车。他虽然达到了四阶，寒暑不侵、灰尘不染，但是在贡院闷了几天，也有点不自在。 马车疾驰，自然是回了珍珠街方府不提。方皓泽回了家，立即沐浴，换了一身衣服后，又吃了一些点心茶汤。 做完了这一切，感觉无事，就吩咐了一声，回屋里休息一会。这大信世界，白日一般没有午睡，方皓泽也不过是在书房中略略坐着休息一会。 这座小小的方府，因为主人的回归，又恢复了平常的状态。 时光荏苒，又是七日后，正是放榜的时候。一早，明云就来到屋外请示：“神子，今日放榜，可要属下去贡院外候榜？” 此时方皓泽刚吃过朝食，正执着一本书看，心里却在默默查看神格玉盘，自来到这世界后，香火神力没有大的变化。 “不必了，你们备好零钱，想必不一会就有人要上门来讨喜钱了。”方皓泽放下书，对外面说道。 果然，大约半个时辰后，秋闱放榜的时候到了，方皓泽只感觉神格玉盘猛然一震，一股香火神力就从外界涌来，直直地投入神格玉盘中。 方皓泽脸上一笑，就知道自己肯定是中了：这香火神力来得很正常，定然是因为自己年纪轻轻中了举人，在场看榜单的人心中升起了敬佩等心意，感应之下化为香火神力，输送过来。 此时，金御道街的贡院外，一张金榜贴在告示上，今科的举子姓名一一列在上面。 最上面那个姓名，赫然写着方观城。下面用小子备注了珍珠街方府，同时还填了某年某月生。 看榜的众人一算，这位吴州解元，竟然虚岁才13岁，顿时就纷纷打听了起来。 方皓泽此前几个月闷头看书，更早以前还在清福寺中蹉跎，所以文名不显。对参加今年秋闱的人来说，方皓泽无意是一匹黑马。 十三岁的黑马解元，顿时引发了众人的讨论，一时间金陵城中许多读书人传念着方皓泽的名字，点点信仰力量往珍珠街的方府中漂去。 处于话题之中的方皓泽，此时正在看着神格玉盘，这一会功夫，已经有近千香火神力入账，他估计着，随着文名的传递，后面可能会有更多香火神力涌来。 “只有闻名，才能有信仰，进而才能收获香火神力。”方皓泽脸上了然，就从桌案之后站起了身。 “估摸着传喜的胥吏就要到了。”他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自己中的是一州解元。 就在这时，远处一片筛锣声，许多人喧嚷了起来，方皓泽竖起耳朵，就知道这声音是从外面一路向着方府中过来。 “开榜了，开榜了！”方府外，一行人拿着报喜的红纸，后面跟着许多看热闹，讨喜钱的人，来到方府门上。 管家明云也是有修为的，自然也听到了门外的动静，早就提前带着下人站在门口。 只见三位穿着胥吏服装的人口中称着：“恭喜府上，姓方名观城的相公，中了今年吴州的解元。” 听着，明云自然喜出望外。自己家的神子果然是开启了宿慧之人，才年纪十三岁，第一次下考场就中了解元。 他面带红光，立即就大开了门，将报信的胥吏迎了进去。 方皓泽这时候也听到了门外的报喜，自己居然中了解元。他脸上带着意外，心里却想着，难怪收集到了这么多的香火神力。 于是也起身从自己的屋中走到堂屋前，站着等候传信的胥吏。 才站住身体，门外的胥吏就几步走了进来。当中的一人，手里捧着一个木盘，上面盖着一块红布。 这三位胥吏来到方皓泽的面前：“请相公批红。” 在大信世界，当官的都穿红装。这披红，自然是中举的习俗了。 既然中了举人，从此就鱼跃龙门成为统治阶级。上可以进京继续考试，哪怕不进考，也可以用举人身份等待大选进官，也可以得一个九品的职位起步。 方皓泽哈哈一笑，既不显得过分得意，也不会显得毫不重视，表情很是适宜。走上前，一把抓着那块红布，就披在了身上。 这红布一揭开，下面的盖着的东西就露了出来：首先就是脱民入士的户籍文书，从此就可自由来往帝国各地而无需路引。要知道，普通人要出县探亲，也要官府批下条子。 另外还有一把官赐的长剑，表示身份的超然。方皓泽都一一接着，转手递交给身边的明云。 取完了东西，三位胥吏也不离开，巴巴地看着方皓泽。 后者脸上一笑，就知道了意思，他眼睛向明云递了一个信息。 这位管家也就立刻会意，从手中取出三块银子，每块约有二两左右，塞到了胥吏的手中，口中称着谢。 合家上下，乃至于跟着进来的街坊邻居，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场面极其热闹喜庆。 明云更是将零钱，不要命地撒下去。跟来的街坊邻居自然不必给银子了，都各包了几文，以做喜庆。 闹哄哄地过了半天，明云才把来讨喜的街坊们送走，又将三位胥吏送出了方府外。 等送走众人，方皓泽按照礼仪，换了一身举人的衣服，就对明云吩咐：“按照规矩，新中的举人们今夜会有鹿鸣宴，地点设在学政大人处，你提前准备一些文房礼物，我到夜间可做随礼。” 说完，方皓泽又说：“再备一架马车，低调一些，我要去州府衙门，拜会知州大人。” 这一次秋闱中得解元，对方皓泽来说，可以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自己念书上进，又蒙知州这位老资格读书人的指点，考试发挥只要正常，就能中举本是应该的。 但是中了第一名，就有点意外，虽然是有七皇子派人来照拂，但是给了第一名，主考官说不得要受到一些非议，哪怕方皓泽文章再好。 中了举人，意味着今后积累香火神力大业的开端，此时，方皓泽也有喜色，虽然才中了举人，神格玉盘中就有香火神力徐徐而来。 可是在喜色之下，他却有种不好的隐隐预感。这时候正好借着中举的名义，一面去向黎瑾瑜道喜，一面说一下担忧。 ------------ 第八十六章 鹿鸣宴 吴州州衙，黎瑾瑜一早就注意了举人的榜单。当得知方皓泽中了解元，他也十分意外，继而产生了欣喜。 这一早，他连处理公务都聚不齐心神，一会想着方皓泽，一会又想着杜修明。后者在贡院主持考试前后，都没有拜会任何金陵城的官员，以免非议。 正在出神时，外间一位衙役走进黎瑾瑜办公的川堂：“解元公求见大人，此时正在外面天井中候着。” “快快请进来。”黎瑾瑜急忙站起身子，脸上十分开心地说。新任的解元首次出门拜访，就来州衙中寻自己，足以说明对自己世叔交情的看中。 不一会，方皓泽就在衙役的带领下，从天井处来到黎瑾瑜的川房。 正是暑期，气候燥热。一进门，方皓泽就从这川堂中感受到丝丝的凉意。眼睛一转，果然见到房间中摆了几块冰盒。 等衙役从身边退下，他口中就笑道：“世叔惯会享受，此时已经八月了，眼看都入秋，还用冰块。” 为了备考，也是厌烦外面的酷暑。方皓泽整个夏天也没出几次门，上一次拜访黎瑾瑜还是入夏前。 “这冰块也都是本地士绅送的，我这点俸禄，可买不起几块。”黎瑾瑜笑着接了方皓泽的话。 又开口说：“你这次秋闱，居然考了一个解元，实在难得。看来，杜修明也不避嫌，定然是你文章已经好到了某种程度了。” “小侄也没想到，其实我的文章功夫，也有大半是世叔的功劳。”方皓泽先点了点头，接受了夸赞，又不着痕迹地夸了回去。 “哈哈，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油嘴滑舌。”黎瑾瑜抚着胡须笑道：“不过你既然中了解元，今后从官场中的起步就比别人高贵一些，也是一个良好的资历，可喜可贺。” 说完，黎瑾瑜就从公案的一个抽屉里，取出一个方形的盒子。远远地递给方皓泽：“这是给你的礼物，快且收下。” “世叔这样折煞了小侄了，我怎么能接受世叔礼物，此番中解元，还托了世叔的福。”方皓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连忙推辞。 的确也是，若不是结识了黎瑾瑜，方皓泽也不会这么快走上科举之路，更不会搭上七皇子，这一科恐怕不能纳粟入监，直接参加秋闱了，还要白白耽误三年。 “你我之间，不必客气。当年你家待我有情，我如今也拿你当后辈看。长者赐不可拒，你就收下吧。”黎瑾瑜直视方皓泽道。 “那小侄就愧受了。”方皓泽上前几步，从黎瑾瑜的公案上拿过盒子，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块砚台。其石质细腻，纹理如丝，气色秀润，望之不俗。 “这是前朝的姚砚，当年也是我花大力气搜集到了，如今转赠与你，正是合适。”黎瑾瑜感慨地说了一句。 如今方皓泽深读了几个月的书籍，也不是小白，知道这姚砚前朝总共才制了百来块，存世稀少，听说还有些神异的作用。 当下，方皓泽也就郑重地做礼：“必定不负世叔期待。”他知道对方的心思，也不故作推辞，就大方地收了礼物。 随后，方皓泽将砚台取出，端正地捧在手中。神力悄悄往这砚台中一转，果然这砚台居然是三阶的宝物。再细细分析，这砚台可借运，最适合为官者用。 得知了这信息，方皓泽心中就是一暖。 将砚台收下，方皓泽又正起脸色，将自己过来的主要目的说出来：“世叔可知，小侄此刻虽然得了解元，但心里却有点不安。小侄年幼，易遭人嫉妒，此前在考场中还有意外发生。” 当下，他也不避讳，就将在考试前，被人往随身物品中塞了东西的事情，说于了黎瑾瑜听。 贡院中举行秋闱时，内外信息不通，黎瑾瑜对此也不知情。更何况方皓泽在事发之后，及时将那夹带的东西震碎，更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就连主考官杜修明也不清楚内情。 “居然有这样的事情？”黎瑾瑜一惊，随后就生出一股后怕的情绪。若不是面前这位世侄机敏，那夹带一事就闹大了。 “的确有这事，我还来不及对杜修明大人说明，目前只跟世叔一人说了。所以，小侄觉得，这幕后的黑手，未必会甘心，可能还有后手，尤其是我此刻中了解元，目标更大了。” 方皓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所言不虚，将心里的担忧说了出来。他此时虽然已经是四阶，但是对朝廷中的斗争，并不熟悉，更不擅长，只能对黎瑾瑜说。 思忖了片刻，黎瑾瑜才看着方皓泽道：“这幕后黑手不好寻查，你的猜测倒是有点道理。不过此时你既然中解元已经成了事实，一些阴暗手段再难加身，可不必担心。” 这番话，有一半都是安慰了。但他说的也不无道理，中了举人之后，相当于跨进了统治阶级，更是半只脚迈进了官场中。 身上陡然获得了皇朝因果力量加持，虽然也有束缚，但利大于弊。方皓泽已经明显感觉，等闲的因果更加难以加身了。 即便如此，方皓泽听完黎瑾瑜的安慰后，心里依旧有点担忧。不过也不能表现太过了，只好做礼道：“那多谢世叔为我解惑，小侄受教了。” “嗯，你我之间，不必过多客气。”黎瑾瑜再受了礼，面上微笑着说。眼看着方皓泽，欣赏之意就要从眼中满溢出来。 “世叔公务繁忙，小侄就不打扰了，今夜还有鹿鸣宴，小侄这就要回去准备准备。”眼看在黎瑾瑜这里没有找到帮助，方皓泽也就准备告辞了。 “你说的不错，今夜要好好表现，可争取写一首好诗来，不过无须刻意，不做也无妨。”黎瑾瑜听到方皓泽这么说，就马上回道。 鹿鸣宴乃是著名的科举四宴之一，科举四宴中：鹿鸣宴、琼林宴为文科宴，鹰扬宴、会武宴为武科宴。 其中，鹿鸣宴是为新科举子而设的宴会，因宴会上要唱《诗经，小雅》中的“鹿鸣”之诗而起名。 这宴会乃是本地学政、诸位考官与新科举子们的团拜会，文人宴席上，免不得要吟诗作对，所以黎瑾瑜才有“做一首好诗”之说。 不过这是学界的盛会，黎瑾瑜作为本地政界的首官，大多时候却不会赶热闹。 ------------ 第八十七章 暴风骤雨 儿臂粗的白蜡，将院子照地灯火通明。咿咿呀呀地唱曲，更让现场添了几分柔媚。 正是宴席，十来张桌子，有新科的举子、当地的士绅、金陵城的学政、贡院众人和从京城来的两位考官。 方皓泽和十位新科其他排位在前十的举子们，坐在主桌。这大桌上围坐了十三人，除了十位举子，就是本省学政刘标、主考官杜修明、副考官衡子平。 宴席开在金陵城花戏楼中，还请来了正当红的名旦唱曲，这一夜花费不菲，但自然有富有的士绅们买单。 这主桌对面是戏台，侧面则是一大片池塘。正是夏夜，清风一吹，颇有点惬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新科举子里，正位第四的武飞晨，端着酒杯对学政刘标道：“学子十年苦读，又蒙学政不弃，终于得中举人，在此想先敬大人一杯。” 武飞晨是贡院贡生，学政管理贡院，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武飞晨可以算是刘标的得意门生了。 要说这贡生，也不是一般人能做，非得秀才中优秀者才能进，也要经过各项童试等闯关，算是非常正统的科举学生了。 “恩，飞晨过谦，你是贡院优秀学子，能中举人，也是你苦读的结果。”刘标端起杯子，在桌面上轻轻一点，接下了这杯酒。 “今科的举子中，大多都是贡院里的同窗，唯独解元公，却是眼生，不知道解元公此前在哪苦读？” 那武飞晨敬过了酒，也没有消停，眼神看着方皓泽，突然发声问。 原来，武飞晨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方皓泽今年考试，走的竟然是纳粟入监的路子。之前的秀才功名，还是捐钱所得，心里就鄙夷不少。 在大信世界，纳粟入监一向是富家或权贵中，纨绔子弟混个功名的，最为正统读书人不喜。 尤其是，方皓泽以这种身份，中了今科的解元，更叫武飞晨嫉妒不已。他心里老大不服气，总想着若是方皓泽没中解元，自己就不再是第四，而是进到前三了。 所以趁着酒宴，武飞晨就要对方皓泽发难，不怀好意地问了出来。 他的问题一出，在酒席上的刘标并贡院中其他学子，也忍不住地看着方皓泽，眼神中同样都是探究。这其中，有不少人也深深怀疑方皓泽的水平。 面对四面的眼神，方皓泽坦荡一笑：“这位同年不识吾，应是正常。我这些年一向在苦读，还没有机会入贡院，当真是惋惜。” “好叫这位同年知道，在下因科举心切，为了不蹉跎几年，这一次还是纳粟入监，来参加秋闱的，万望诸位不笑话。”方皓泽也听出了这位学子的讥讽，反倒大大方方地将事情说出来。 “哦，竟然是这样，那难怪我们这些贡院生，之前从没有见过。”武飞晨阴阳怪调地说了一句。 方皓泽不意与小人纠缠，淡淡地哼了一声，也没继续说话。他是四阶的修炼者，本质上已经蜕凡，这位武飞晨对他来说，蝼蚁一般，与这人纠缠，实在跌份。 “解元公大才，听说杜大人与本省考官都对你文章赞不绝口，不知在下是否有幸一观。”武飞晨不依不饶地说。 “此时喝酒，不必这么咄咄逼人了，大家都是同年，来年还要一同进京，和睦为主。”酒桌上方的杜修明，眼看方皓泽受到诘难，就开口维护起来。 “杜大人对解元可真是维护啊。”坐在旁边的衡子平，这时也不甘寂寞地说。 “衡大人有什么指教？”杜修明直视衡子平问。他早就怀疑，对方从白玉京来此，在科考中曾对方皓泽起过坏心，甚至安排过阴谋。 “我倒没什么想说的，眼下的话题，不都是今科举子们提出来的嘛。跟着这些人的话，我顺着说一句你维护解元，也是事实。”衡子平就回道。 “两位大人，喝酒喝酒，听听曲，再尝尝鹿肉。”刘标这时候急忙出来做和事佬。 “原来坊间流言没有错，解元公可真是走运，不知怎么走了主考官大人的门路啊。”武飞晨原本还要对方皓泽发难，这时候眼见两位考官大人起了争执，就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嘟噜道。 方皓泽已经修至四阶，况且武飞晨的话声音也不小，自然听到了。他眉毛一挑，心里一悸，心里忍不住脾气，就要张口反驳。 还没等他开口，上方的衡子平就阴沉着声音说话了：“可不是，坊间的流言传的可夸张了，想必不日就要传到上峰的耳朵中。杜大人这次，可能不好了。” 方皓泽这时看出来了，衡子平与那武飞晨一唱一和，是在给自己下套。于是缓缓站了起来：“在座诸公，谣言止于智者，不说三位大人学问水平高绝。即便是各位同年，也都是人中之龙，在鹿鸣宴这种场合，还要传播不知所谓的耀眼，是否过于不智了。” 此时，方皓泽心知，自从科举以来，副考官衡子平一直和自己不对付，身后必定有人站台。能发动朝廷命官对付自己，一计不成又想到在坊间传播谣言，不必想也知道定然是那大皇子。 “诸位要是对我文章不信服，大可以现场再出一题，我们来做一做，也不失为一番雅谈。”方皓泽气势一放，一股自信的情绪就释放出来，让在座的举子均为之侧目。 “现场出题就没必要了，我恐怕你也没时间展示。” 此时，衡子平突然说话，随即又拍了拍手：“朝廷里有人今日给我发密报，已经坐实了吴州解元与主考官杜修明媾和，玩弄手段，谋取科举舞弊的事情了。” 随着他一拍手，一队兵丁就不知道从哪里过来，穿过士绅和贡院众人的桌子，一路来到主桌前，将主桌团团围住。 好一个阴险的衡子平，特意选在鹿鸣宴上发难，即便原先只是坊间的传言，经过在座士绅和新举子的瞩目，那传言有一大半就要坐实了。 能发动兵丁，更不是一个礼部副司的能力范围。连吴州行政长官黎瑾瑜，也没有权利轻易动用兵丁。 方皓泽眼光扫过周围的一圈兵丁，心里愈发肯定这位衡子平身后，站着的就是大皇子了。 “好好好，想不到今日鹿鸣宴，衡子平你还给我这样一个惊喜。”杜修明气极反笑，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你招来这么多兵丁，是想怎么样？现场革杀我吗？” “那倒不是，只是要把你和新解元押到吴州大牢中，等待上面来人拷问一番，不能放纵舞弊案件。”衡子平脸上得意。“左右兵士，给我将这两人拿下！” ------------ 第八十八章 入狱 听到了衡子平的命令，那一队兵丁中领头模样的，就做了一个手势，围在主桌边的兵丁们就分成两路，各自朝着杜修明和方皓泽走来。 这些人从主桌上准确地找出了方皓泽两人，显然此前就有过预案，甚至很可能看过两人的画像。 那些兵丁十分粗鲁，一拥而上，就先将杜修明按倒。可怜这杜修明，乃是礼部的官员，身体虽不至于孱弱，但是对上兵丁，也只束手就擒，竟然当着新举子的面斯文扫地。 等到杜修明被拿下，另一批兵丁也将方浩泽围上来。 “哼，一群走狗，休要碰我，我自会走。”方浩泽身体一震，也不用神力，纯凭借骇人的气势就震慑周围一群兵丁。 说完，他从主桌的下方走到主位一方，双眼直视衡子平：“你最好知道你在做什么，别到最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说完，方浩泽看也不看对方，就走到杜修明的面前，眼神在他对面的兵丁身上一扫，那一群人就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让开了包围。 于是，方浩泽蹲下身体，将倒地的杜修明扶起道：“大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们行得正，不怕什么。” 说完，方浩泽就将杜修明按到座位上。方浩泽此举也有深意，那衡子平既然在鹿鸣宴上行了这一招，万不能在这时候失去方寸，任由对方带走。 这一带走，后面的话就不好听了，谣言定然会被衡子平坐实。 毕竟，主考官私定解元的事情，以往也有之。两年前，一甲二名进士戴晗，曾主顺天乡试，时解元评秉智，通贿得元。事后，朝廷革秉智举人，戴晗流放。 那杜修明经过了这一缓，也立刻反应过来，冲着衡子平叫骂：“你也是礼部区区一个副司，位尚且在我之下。哪有权利调动兵丁，此时如此有猫腻，我定要向上官参你。” “这还不止，你在鹿鸣宴上做出这番举动，更是影响恶劣，有将谣言推波助澜的作用，不坏好心，我也要向上官问责。” 说完，杜修明仍旧不解气，又从桌上端了一杯茶水，润了一口嗓子。 “你话说完了吗？”看看这是什么。衡子平被杜修明骂了一顿，冷笑一声，从腰间取出一块令牌。 这令牌正面刻着一个“兵”字，竟然是兵部调人的兵令。 “你怎么会有兵令？谁给你这样的权力？”杜修明神色一变。 “自然是上面的命令，你还是乖乖地认命，免得等下更不好看。”衡子平阴笑着说。 他临从白玉京中出来前，就得到了大皇子党羽的命令，一定要将吴州的学子方观城打落科场，并且永不能录用。 当时那位大皇子的党羽就交给衡子平一块兵令，嘱咐他关键时刻可以拿来一用。 等衡子平到了吴州，先是买通了胥吏，准备给方皓泽一个夹带的舞弊罪，结果没想到莫名其妙的就被化解了。 事后，他正犯愁如何再对付方皓泽的时候，在考试结束后，公房之中又发生了一段杜修明“力压众议”，要取解元的佳话。 在大信世界，冥冥之中有因果线网罗众生，正因为杜修明这行动，才生出了此刻衡子平抓住把柄的果。 事后，衡子平在金陵城暗中散布谣言，甚至还故意将方浩泽纳粟入监的消息也传到众位举子的耳中，为的就是有人做马前卒。 果不其然，鹿鸣宴上武飞晨率先发难，这就给现场的举人们有了先入为主的观点：今科解元与主考官关系匪浅，或有舞弊。 等这时机成熟了，衡子平果断将早就埋伏在一边的兵丁们叫出来。故意当着本省学政等人的面，要将冤案坐实了。 “好，你既然一意要做冤案，我就先陪你走一趟，看后面是谁不好收场。”杜修明看到对方连兵令都取出来了。心里知道这一遭罪是少不了，只好暂时低头。 一旁的方皓泽眼神里也满是冷意，他虽然不愿意，哪怕武力高绝，但是此时也不过是个举人。既然未来要走政治之路，也只好委屈一番，先跟着杜修明，后面徐徐再做打算。 “很好，兵丁们，将这两个科场舞弊犯押到州衙牢狱之中。”衡子平哈哈一笑道。 那些兵丁虽然得到了命令，但是刚刚受到方皓泽的气势威慑，此时还真不敢粗鲁行动。只是围着方皓泽两人，眼中带着商量的语气，簇拥着方皓泽两人往外走去。 这一幕看在学政等人的眼里，不像是押解，倒像是保护。 “你们……”衡子平就要发怒，可是那领头的兵丁眼神一横，衡子平只好生生地咽下了后半截话，一张脸憋的通红。 “走吧！”方皓泽点了点头，看了衡子平一眼，一队人马才从这花戏楼中离开，出了门往金御道街走去。 “唉，今科考试，怎么突然这么多波澜。”学政刘标目送着杜修明、方皓泽等人离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作为三品官员，他也看出来方才一幕的猫腻。顿了顿，他就唤来身边随侍的家中下人：“你急走几步，务必要赶在杜大人之前到州衙中，将目下这一场风波，与黎知州通报。” 身为一省学政，他与黎瑾瑜的交往不多。但是都在金陵城中，对新科解元与知州的关系，却知道一二，于是顾念情面，就叫家中下人先去报信。 尤其是，这位学政知道，吴州的知州身后，隐隐还站着一位皇子，这在官场之中，也不是秘密。 吩咐完毕，这位学政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武飞晨：“你这脑子，里面装的是什么？白白被人使唤了，后患无穷。” 他也不点明方皓泽与知州的关系，只是暗恨这位新举子眼皮浅，在鹿鸣宴上率先闹出一场风波来。不但他这学政的脸上不好看，对一省的文人风气更是打击。 那位武飞晨原先看到方皓泽被要入州衙牢狱，心里还是畅快，但是这时学政的眼神，终于让这位没什么见识的新举子有点后怕起来。 他又联想到解元和主考官面对一众兵丁的坦荡态度，一副小人模样借题发挥的副考官。“这一切似乎都是从自己这里先发生的，难不成这是大人斗法？” 终于，这位新举子眼前一黑，扑通一声，被吓地晕倒了。 “哼，咎由自取。今后这解元哪怕不翻案，他身后的黎瑾瑜也够你消受了。”学政刘标冷眼看着倒地的武飞晨。 后者此时躺在地上，连一个上前扶助的同年都没有，显然聪明人不少。 （请大家多多支持，若有意见，可到首发网站评论一二，作者在此拜谢。） ------------ 第八十九章 缓兵之计 走在去州衙的半路上，衡子平带着头，得意洋洋。 从白玉京来金陵任副考官前，大皇子手下一位党羽就已经承诺过，这次要是将方观城从科举中罢黜下来，回去就可以官升一级了。 “正好，这次将杜修明也一起借机除掉。他留下来的位置倒可以争取一二。”衡子平心里美滋滋地计划着。 杜修明在礼部任仪制清吏司郎中，是一司之长，实打实的权官。 新朝的礼部分四司：仪制清吏司，掌嘉礼、军礼及管理学务、科举考试事务；祠祭清吏司，掌吉礼、凶礼事务；主客清吏司，掌宾礼及接待外宾事务；精膳清吏司，掌筵飨廪饩牲牢事务。 在礼部有一首为尚书，两副首为侍郎，四司之长为郎中，各司副长为员外郎。 其中，郎中比员外郎要高一级。衡子平目前正是礼部主客清吏司的员外郎，位列从五品。 若不是有眼前的承诺，可以网上再升一级，衡子平也不会这么拼命谋划，甚至在鹿鸣宴上，冒险行事。 实在是能上一步的诱惑太大，从副司到司长，看似只有半级，但在朝廷中摸爬滚打多年，衡子平当然知道这一步犹如天堑。 更不提，为大皇子处理了方观城后，今后就自动烙印上大皇子党的身份，未来在官场上更有飞黄腾达的机会。 所以，这也是一个由不得他选择的问题。 这边厢，衡子平带着一众人，行走在安静的金陵城中。 已经是夜晚，有了宵禁后，路上几乎没有人影，只有一大队兵丁护送着几个人。 “唉，这一趟我们恐怕有一些麻烦了。”看了看在前方大摇大摆的衡子平，被兵丁围住的杜修明叹气道。 他倒不害怕，毕竟如今吴州的知州，也是七皇子一系，在州衙大牢中，也吃不了什么苦。 但是这朝廷之中，名声比能力有时候更重要，自己沾染了舞弊这种流言，甚至隐隐要被坐实，这对他来说，才是致命的。 “杜大人，难道你还怕朝廷不给我们自辩清白的机会吗？”方皓泽微微皱眉道。 他也知道，如今这番情况，平静中隐藏着莫大杀机，但是始终相信，身后的七皇子不会坐视。 “这你却不懂了，有时候平息舆论比真相更重要。要是士林中有人继续闹起来，恐怕我是要被撤官，你也要终生不得进考了。”杜修明解释道。 的确，士林考生最恨舞弊，要是被有心人点燃了情绪。这事件越闹越大，朝廷必须要给一个交代时，眼下的两人就是替罪羊了，古今概莫如此。 “原来如此。”方皓泽对官场只是略知，此时得到了杜修明的点拨，终于知道他白日放榜后，莫名其妙心悸的来源了。 果然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尤其可恨的是，那衡子平屡次算计自己，当真可恶。 方皓泽眼睛盯着前方那身影，心里想过了千百种报复的方法。“不过现在没到州衙，等见到黎世叔，把眼前这一关度过了再说。” “也不知道七皇子能不能在大皇子面前保下我们两个人，要真是无法还我清白，只能早早地跳出，选一条更难的道路了。”方皓泽一边走，一边想着。 花戏楼离州衙距离不远，几刻钟的时间，提前得到了消息的黎瑾瑜，已经带着一批衙役站在路边。 方皓泽视力很好，他远远地就看到了大街上，那一批人的身影。 众人走的近了，黎瑾瑜神色阴冷，对身后一批衙役就大声命令：“给我将这伙冒充兵丁的地痞流氓抓起来。” 不亏是一方大员，黎瑾瑜行事也真是果断。他瞬间就分析出衡子平的计谋，而且还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竟然当场宣布衡子平带来的人是地痞流氓。 不得不说，这一招也是很厉害。方皓泽心里赞了一声，不过却知道，这一招也只能做缓兵之计，却化解不了眼前的难题。 概因这群兵丁在花戏楼中出现后，已经被全城士绅、贡院众人和新科的举子都看了个清楚。更深一层的原因，这些人背后还站着大皇子，已经是黎瑾瑜掌握不到的地步。 好在，黎瑾瑜兵出奇招，可以达到最好的状况：至少先将方皓泽给保出来。 但事情真会如黎瑾瑜设想那样吗？ “大胆黎瑾瑜，这些都是江南大营樊将军的手下，是我手持着兵令调过来应急的，你胆敢污蔑我们？”果然，衡子平立刻掏出兵令大声道。 他身后那一批军人，更是手持着武器，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 “不要听其废话，有什么事情，自然由我担待着。”黎瑾瑜打定主意要救自己这位世侄，根本不给衡子平争论的机会，身后的衙役瞬间就围了上来。 一小队兵丁怎么是大批衙役的对手，他们还没拔出武器，就被控制住了。 尤其是衙役们看到衡子平还要叫喊，更是拿出一团破布，直接塞到他的嘴里，叫其狼狈非常。 “杜大人没事吧，在我治下出了这么荒唐的事情，要给你道歉了。”黎瑾瑜走上前，对杜修明拱手道：“先去我衙门中，当面再谈吧。” 说完，黎瑾瑜也转头对方皓泽说：“你派一个衙役去方府说明情况，免得家中缺了主心骨而担心，但是你这几日就不必回去了，留在衙门客房中，等京中来人再说。” 却说如今吴州既然纷传秋闱有舞弊，想必很快就有钦差来调查了。不过因为黎瑾瑜超出常理的这一招，最后定然要用误会来解释抓了一队兵丁的行为了。 吩咐完，黎瑾瑜更是转过身，对一众衙役命令：“将这群胆大包天的匪徒，给我送进大牢中。” 世事就是这么讽刺，原本是衡子平要将方皓泽送进大牢中，结果却是自己被塞了进去。 那衡子平听到这命令，嘴巴被塞地铁紧，但是一双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不住地挣扎。被一众衙役拖着，往州衙门边的大牢方向去了。 等衡子平和那小队兵丁离开，现场只剩下寥寥几人时，杜修明也开口说话了：“黎大人手段高明，这样一来，等京城中钦差来此，这场舞弊案件，就要变成闹剧，两方打官司的局面了。” “可这样一来，观城虽然中了解元，在官场中的前途也再不能进，此人真是可恨。”黎瑾瑜面色狠厉道。 他也清楚，那位樊将军背后站着大皇子，七皇子也要在京城中与其角力。事情只有在钦差来金陵之后，才能定论，如今的难题还没有完全化解。 ------------ 第九十章 舆论 州府川堂，黎瑾瑜的办公之所。此时已经是深夜，但是明晃晃的蜡烛将这屋子照地通明。 吴州知州黎瑾瑜高坐在公案上，侧面的客座上，杜修明和方皓泽并列坐着。除了这三人外，整个州衙里连值守的衙役都没有，显然是在商量着机密的事情。 “怪我大意了，之前世侄对我说，恐怕当了解元之后，还有什么阴谋，我当时不以为意。”将衡子平等人送进牢狱中，折腾了这么晚，黎瑾瑜也是一脸疲惫地说。 “若是我及时听了世侄的建议，立刻查探，提前得知金陵城中进来一批兵丁，就不会像现在这般被动了。” 说完，黎瑾瑜一拍桌子，有些懊恼。新科举子们的鹿鸣宴，出了这么一场风波，在他看来，势必要对方皓泽的前途有影响，所以此刻他心情很后悔。 “黎大人你不必自责，你第一时间将那些兵丁们用借口塞进大牢中，已经及时避免事态的扩大了。”杜修明喝了一口茶，叹了一口气道。 “只要我和观城没有入牢，天亮去学政府上拜会后，自然就能将舞弊的栽赃先压下去，后面就只有静静等待上面派钦差了。” 这位礼部京官，已经换掉了此前在花戏楼中颓废情绪，重新变得心平气和：“如果说，原本我和观城的舞弊一罪，即将被衡子平坐实。这时候，已经在黎大人的手腕下，变成了五五分了。” “如今，我们能做的事情已经做了，只看白玉京中，两位皇子角力，看派出来的钦差是谁了。”黎瑾瑜点了点头，说完又看着方皓泽。 “如今经过这次风波，即便事后钦差认定你无罪，那对你的名声也是有损，再一步进京赶考，会试考官也不会取你，为叔对你很是亏欠。” 顿了顿，他又摇头：“万一过来的钦差是大皇子一系，那对你影响更大，按照两年前的处理来看，你要被革去功名，连杜大人都要被革职。” 说到了这里，杜修明也脸色黯淡，估计是为自己的前程担忧。 “世叔请不必多虑，此时的朝廷还不是大皇子的一言堂，不说有七皇子，即便皇上和朝堂诸公也都是有决断的，未来的事情还在两说。” 方皓泽听出来黎瑾瑜两人语气中的悲观，也立刻劝慰道。他知道眼下的形式虽然看上去很被动，可是自己手中仍旧留了一点底牌，最后时刻也有机会翻盘。 “总之，我愿意做最坏的打算。若是世事弄人，那大不了我就舍了恢复家门的愿望，重新跟在叔叔身边，做一个富家翁吧。”方皓泽坦荡道。 “好，世侄心态豁达，你说的对，未来还在两可之间，我也不能再悲观了。”黎瑾瑜抚掌说道。 “解元虽然是我亲点的，但我此时心态却不及解元，老夫也该振作。”杜修明这时，也暂时放下了心里的担忧。 两位大人在方皓泽的劝慰下，重新找回了定力，终于一扫颓废。一时间情绪又重新振作起来，虽然是深夜，倒坐着又在这川堂中吃了一会茶，舒缓情绪。 金陵城中，鹿鸣宴上的风波，还在继续发酵中。不少士绅和举子们，眼看着今科的主考官、解元还在风光之中，却被副考官带着兵丁们押往州衙，就产生了许多谣言。 后来，也有些门路广的，又探听到副考官才到州衙，居然又被知州大人带人拿下，最后居然反倒将自己送进了大牢中。 事情在短短的时间中，接连反转了几次，叫人目不暇接，更将各种传言散播开来。谁都有些亲戚朋友，这么一场大的事件，可是人们八卦的好话题。 于是次日早晨，金陵城中的这一番事情，果然就通过各种渠道传递到白玉京中。 金陵城中一些权贵之家，家中在白玉京有大官的，更是忙不迭地将信息送过去，分析着事件背后牵扯的几方势力，都准备从最后的结果中，寻找一个新的下注者。 白玉京中消息云集的时候，大皇子府邸上也有反应。 此时，大皇子府的司命室管事文林，正从宅院中沿着走廊，穿过连片的房屋，一路深入到内宅。他穿着一身蓝衣服，脚步飞快，在这府上一路走过，快地宛如一片云彩。 这里正是一间书房的设置，屋子外界穿堂，两有游廊，十分大气。 文林站在游廊边，轻声地对门口的一位侍从说：“请转告大皇子，属下有事情要汇报。” 这位门口的侍从应了一声，稍等了片刻，就出来说：“大皇子叫你进去。” 这文林才道了一声谢，就战战兢兢地进了屋子中。 “属下有事要报。”文林一进屋，就俯首道。 上方公案后，年约三旬的大皇子这才抬起头：“你且说来。” “此前大皇子吩咐要处置的金陵方观城，在今科秋闱中，得了吴州的解元。”文林头也不抬。 “哦，没想到，还是个人中龙凤。”大皇子轻笑一声，语气中很不以为然：“那与你接头的衡子平，将这小子罢黜之后，他的表情定然很精彩了。” “大皇子，事情出了变化……”文林仍旧低着头，将金陵城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出来。 说完了之后，文林也不敢抬头。过了半晌，上方才传来一阵阴沉的声音：“七弟收了黎瑾瑜这个人才，你说的我明白了，想必父皇不日就要派钦差去过问，我就不信，小小的一个解元，我还罢黜不了。” 听到这里时，文林只感觉浑身战栗，后背出了一片汗水。 “另外，你告诉金陵城暗处力量，要在钦差没到之前，在士林和市民中，鼓足舆论，叫那小子难以翻身。你下去吧。”顿了顿，大皇子的命令又下来了。 “属下知道了。”文林如释重负，磕了一个头，倒退着从这屋子里出了去。一边走，一边已经在心里筛选了一批名单，那是在金陵城中大皇子的几处暗地力量。 （一号嘚瑟了下，说我稿费一个月涨了四十块。装逼遭雷劈啊，这几天订阅大降，估计总共只有四十块了。今天发不了三章了，保证两章，明天补上啊。） ------------ 第九十一章 谣言发酵 天亮的时候，金陵城再度恢复了热闹。 一大早，方皓泽就从州衙中起床，连夜从方府中赶来的明云在身边伺候着。 此时四下无人，明云一边替方皓泽束衣带，一边说：“神子你此番受到那衡子平的侮辱，属下深以为恨，是不是可以找个机会，进衙门大牢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杀了？” 到底是江湖中人，明云的行事之间也带着草莽之气，上来就要打打杀杀。 听了这话，方皓泽淡淡一笑：“不用，此番从白玉京中来的钦差我们还没见识到，那衡子平先将他命留着，我还有重要的用处。” 他这番应对却是正常，如今白玉京中谁来做钦差，还没有定论，衡子平是他留着对付钦差，进而给自己翻盘的底牌之一。 “哼，那种小人，居然敢对神子不敬，罪该当死。”明云一边忙一边说着。 “唉，人生在世，总有各种挑战，哪有事事如意。”方皓泽也叹了一口气，心里想着，要不是为了晋升五阶，必须借助新朝这个捷径，收集香火神力，早就不在金陵城中勾心斗角了。 奈何大信世界神灵不显，目前就只有贡院文公这一条线索，方皓泽还没有遇到别的神迹，只能先走科举之路，在公门之中好修行。 说完，方皓泽又道：“你去看看杜修明大人有没有收拾好，见了他可跟他说，我已经先去马车上等着了。” 他们今日，正要去贡院之中，拜会学政。一方面是破除昨夜被抓的谣言，一方面也是露露脸，在金陵城中刷一下存在感。 因为黎瑾瑜的身份特殊，这一趟拜会只有杜修明和方皓泽两人，所以方皓泽才对明云做了这个吩咐。 明云点头出去，方皓泽自然从州衙的后门出去，径直上了马车中。 为了这次拜会，他也是稍加打扮，不用看镜子，方皓泽就知道自己此时又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他坐直了腰杆，一股自信的气息倾泻出来，不用惺惺作态，旁人一看就知道这是解元公的气度。 不一会，杜修明也从州衙中出来上了这马车。 方皓泽定睛看去，这位大人脸色虽然有点疲惫，但总体气色也不错，养气的功夫也很不错。 “大人请坐，昨夜休息的还好吗？”方皓泽客套着问。 “还不错，劳烦观城久等了。”杜修明笑了一下。 两人一路闲谈，马车很快就到了贡院门口。方皓泽先下了车，又转身虚扶着杜修明，两人就这样一起往贡院走去。 才下车，这贡院附近的胥吏及闲散的秀才们，就都看着方皓泽，远一些还指指点点，嘴里嘀咕着什么。 方皓泽如今也是四阶，他就凝神听去，这一下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听说这位就是方观城，昨晚有人参加鹿鸣宴后，就流传这人与今科的主考官关系不菲，有舞弊案呢。” “可不是，那位主考官对这人颇为关照，考试期间，每天都吩咐人给他送餐。考完当天，还在公房中力排众议，非要定他为解元。” “不仅如此，听说副考官衡子平秉持正义，结果闹到了知州黎大人那，还被关进了大牢。” “真是可怕，这方观城身后到底有什么背景，几位大人围着其团团转。你看他还和主考官一起来贡院，也不怕被赶出去。”…… 种种言论颇有点惊人，后面越传越离谱，方皓泽听着，同时识海中也一片震动。 方皓泽将意识投进去一看，神职火焰周围居然出现了一圈黑色的烟雾。尽管神职不断燃烧着，但是那黑烟愈发增加，逐渐给神格玉盘蒙上了一丝阴影。 仅仅看了一眼，方皓泽就感觉意识一阵眩晕，虽然不知道这黑烟是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神格玉盘这时也紧急提醒：“警告，宿主因承受过量土著恶意，被世界原力关注，请快速解决，以免被发现外来者身份。” 这话才落，方皓泽又感觉浑身一紧，许久没有出现的因果线又重新作用在自己的身上。 突然出现的变化，叫方皓泽身体一顿，脚下趔趄，差点摔倒。 身边的杜修明感受到方皓泽的异常，不由关心地问：“方皓泽怎么了？” “没什么事情，只是脚下不小心。”方皓泽脸上带着笑意道。心里却想着，这突然加诸于身的恶意定然是在吴州士林中出现的谣言和非议。 解决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杀净这些人，一种是扭转这些人的观念。 “只是经过一夜，谣言也不该发酵到这种程度，定然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方皓泽一边往贡院里走，一边在心里想。 “稍等见到刘标，一定要与他说明，谣言要是不制止，会越传越奇怪。”杜修明不知道方皓泽心里已经转了几个心思，一边走一边还在说。 “的确如此，免得有心人推波助澜。”方皓泽点了点头，眼神里露出一丝阴沉。 两个说着，几步路就来到贡院的大厅之中。 首先看到了贡院正厅中一座雕塑。这据说是大信世界的文公，主管教化的神灵。 和上次考试的时候一样，这贡院之中依旧四处弥漫了神力，正是从这雕塑中出来的。也不知怎么地，这雕塑中没有一个神主意识，那些神力没有主人，只是随意地在贡院中游走。 方皓泽装作不经意地从这文公像边走过，随手冲着雕塑的方向一抓，迅速地将一团神力握在手中。 这些神力，方皓泽的神格玉盘没有提示可吸取，这是十分奇怪的：只有有主的神力，方皓泽才不能吸收，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雕像中的确没有神主存在。 也不及细想时，贡院深处走出来一个半老的男子。这人面部白皙，一副饱读诗书的模样，正是吴州的学政刘标。 “刘大人，老夫是来告罪的，昨夜那场风波，害得大家不欢而散，实在是有愧。”杜修明见到了刘标，脚下快了几分，来到对方面前就说。 “哪里，哪里……我们进去细说。”刘标看了一眼对面的两人，客气地做了一个手势，迎接着。 “见过学政大人。”方皓泽脸上带着得体的表情，随后也跟着刘标往里走去。 ------------ 第九十二章 钦差 杜修明带着方皓泽，在贡院里和学政刘标谈了好一会天，随后才又乘车离开，继续回转了州衙中。 且说刘标送走了两人，很快就召集了贡院中其他人宣布：今科解元一事都是误会，要各位举子、秀才不传谣。 此时，方皓泽正陪着杜修明往州衙的方向回着，贡院之中学政的一番吩咐，很快就在神格玉盘上有所反应。 意识深处，那神格火焰周围的黑气，瞬间淡了许多，却并没有消散的迹象。 “这是谣言散开的结果，看来，还是要尽快速战速决，将这场舞弊风波给尽快消除。” 方皓泽低着头想。 “观城可是在担心，学政刘标不会替我们辟谣？”马车之中，对面的杜修明看到方皓泽低着头，于是好言宽慰道。 “是想到了其他事情。”听到杜修明的话，方皓泽立刻抬起头笑着。刚刚两人拜访刘标，就是为了让那学政大人为舞弊传言辟谣的，其实他已经知道结果，只是不好跟杜修明解释。 “观城不必担心，刘标肯定会替我们说话。在其位谋其政，如果在他手上出了一个舞弊案，对这一地文风文名都有影响，他肯定不会坐视的。” 杜修明抚着长须：“昨夜，是情况不明，刘标不知道站在哪一方。今天我们已经占了上风，早上去拜会刘标之后，他肯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还是杜大人看的透彻。”方皓泽拱手，拍了一记马屁道。 “我们在金陵，还不是关键，如今朝廷之中，估计已经斗起来了。”杜修明点了点头，突然话锋一转。“今上做事果断，我估计现在几方很快就有结果了。” 说完，杜修明又直视方皓泽：“若来的钦差是大皇子的党羽，你有没有想过会怎么样？” “若真是大皇子党羽来主持，那我们就是舞弊案的罪人，我只好舍了解元的名头，重新做一个田舍翁。”方皓泽淡淡一笑。 “还是你洒脱，也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若真是大皇子党羽过来，那我也认命了，革职之后，就去教书去。”杜修明看着方皓泽，也被其情绪感染，哈哈一笑。 “大人也不必过滤，不到最后一刻，也不知道结果。”方皓泽看着杜修明道。随即又在心里想：如今我已经达到四阶，若真是由大皇子党羽来做钦差，自然要让对方知道我的手段。 很快，马车又到了金御道街的州衙，车夫一路控制着方向，来到州衙的后门，这里是直通向州衙给知州内眷等人安排的住宅。 上一次，七皇子来吴州时，住的也是州衙后门的客房。最近几天，这客房中就是杜修明和方皓泽占据着。 两人下了车，就有州衙中的知州的管家黎亭复走上来：“杜大人、方公子，刚刚你们出去之后，朝廷中就有消息传到老爷那里，现在老爷正在衙门川堂里等着，叫我过来通报。” 听到黎亭复的话，杜修明脸色一动，就回复：“那好，我这就过去。” 说完，也不顾方皓泽了，他就大步向前。也由不得他不在意，毕竟是混了不少年，才成了礼部中的实权派，如今白玉京中的钦差有了信息，自然巴巴地前去探听了。 虽然，嘴上可以说不要，但是身体其实很诚实。人可以一时洒脱，道理也都明白，但真面对现实，大多还是想不开的。 方皓泽看着杜修明的背影，也不以为意，只是笑了笑，就跟了上去。他当然知道对方心情焦急，也很理解，自然不会说什么。 州衙后院离前面办公的地方很近，方皓泽跟着杜修明和管家黎亭复，很快就穿过几道拱门，到了州衙的川堂中。 这里是黎瑾瑜办公的地方，装扮的很是肃穆。 平时，这里没有什么客人，按理说黎瑾瑜应该比较随意。但方皓泽每次在川堂中见到黎瑾瑜时，看到的也都是气定神闲的知州大人，都是镇静端坐，哪怕昨夜大事发生，也很镇定。 但是今天，当方皓泽从走廊上迈步进来川堂时，看到的却是另一个黎瑾瑜。正在堂中来回踱步，身后那公案上，几分文件散乱，与平时大相径庭。 “你们回来了？”方皓泽一出现，黎瑾瑜就抬头看到了对面的两人，向前走了两步道：“朝廷中的钦差人选定下来了。” 各地衙门与朝廷之中，也有一套通讯的机构。这大信世界中虽然神灵不显，但是武功、法术力量却不罕见，至少在黎瑾瑜这位朝廷大员眼中不稀罕。 钦差要从白玉京中过来的事情，正是黎瑾瑜从衙门的通讯渠道中得知的。早上，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杜修明和方皓泽才走。 一直等到现在，原本对钦差人选有点担忧的他，已经是焦急不已了，急着要与杜修明沟通一二。 “哦，敢问是哪位钦差？”杜修明语气也急，他自然看到了黎瑾瑜的状态，心里已经做好了坏打算。 “是都察院的监察御史王肃。”此刻，黎瑾瑜站定了身体，神色严峻地回答道。 “竟然是他，北方行省的监察长。”杜修明失色道。 都察院在新朝是三法司之一，级别与六部相同，是监察举劾百官的机构。主要负责官员为左右都御史二人，其下设监察御史分掌地方监察，每省置一道。 都察院在朝廷之中，一向是清流，不与六部一样，被视为陛下的直属。但事有例外，叫杜修明失色的王肃，正是北方行省监察御史长。这人的另一个身份，就是大皇子党羽。 如今，钦差落到了这人的头上，也就意味着朝廷之中，七皇子与大皇子的角力失败。最直接的影响是，金陵城中的舞弊案，十之八九要被大皇子坐实了。 这还不算，一叶知秋，透过这次舞弊案，两位皇子的争斗肯定要被朝廷中间派所关注。 后期，随着大皇子的势大，很可能就有其他中间派往大皇子的方向迁移，这才是最严重的后果。 正因为牵扯重大，连一向气定的黎瑾瑜，方才也着急地来回踱步了。也难怪杜修明听到了，第一时间失色。 ------------ 第九十三章 方皓泽的准备 见到眼前两人的表现，方皓泽即便不知道这要来的钦差是谁，心里也猜到了一二。 只是这会，黎瑾瑜和杜修明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顾得上告诉方皓泽这钦差的身份。 过了一会，两人的情绪逐渐稳定，黎瑾瑜才扶着杜修明和方皓泽坐在客座上，他又回到川堂的公案后。 “不知道这位王肃几时能到？”定了定神，杜修明首先问。 “我得到的消息，钦差恐怕明日就到了。”黎瑾瑜回着：“这次因为两位皇子的原因，今上行动更快，派出了金吾卫护送，钦差来到的速度快了许多。” “唉，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是早做准备吧。”杜修明叹了一口气。“这钦差是御使出身，好弹劾百官，我们现在还住在黎大人衙门，却不是很好。” “按照大皇子的行事风格，我和观城这一次恐怕不会有好果子吃，以罪人之身，久住州衙，恐怕王肃还要顺带参你一本。” 说话间，杜修明已经为自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哼，他要参便参。我护住自己的侄子，即便闹到朝廷中，我也有理。”黎瑾瑜脸色一肃。 “敢问世叔，你们说的这位钦差，是什么来头？”方皓泽忍不住插话问。 “世侄，这人却是北方行省的监察御史长，分管北方行省官员的弹劾监察，一贯被视为大皇子的党羽。”黎瑾瑜看着方皓泽，回答道。 方皓泽听到了解释，就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他对这钦差也不熟悉，此时就闭嘴听黎瑾瑜两人说话。 “这王肃身为御使，却罕见的不是嘴利之人，行事也很有手段，这次纬书恐怕护不得你了。”黎瑾瑜继续看着方皓泽道。 “朝廷行事，颠倒黑白的事情不少，只要能堵住悠悠众口，稳固天下。”黎瑾瑜继续道：“要是当日我听你的警示，早些准备，就不会出现鹿鸣宴上那一幕，这舞弊的谣言，怎么会起来。” “我听下面的衙役说，这金陵之中如今新任解元公与秋闱主考官舞弊的事情，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怕是不将你们问罪，不能堵住悠悠众口了。” “黎大人，不必自责了。时也命也，自有前缘。”杜修明也叹了一口气：“也是我大意了，没有一早发现衡子平背后的身份。” 这时候，大家早知道舞弊案谣言背后的推动者了，杜修明也有点懊恼。 “这计谋真是狠毒……”黎瑾瑜还有有点不甘心地拍了一把椅子。 “算啦，我们现在对一下口风，尽量少一些罪责。”杜修明摇头说着，事到如今，他已经没什么期待了。 说完，川堂之中，黎瑾瑜和杜修明两个人就斟酌着对了一下口供，这中间也有许多门道，牵涉到官场问罪中的陷阱等等，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还跟方皓泽解释。 这一番话语，就过了近一个时辰。等口供对完，就连四阶的方皓泽也生出了几分疲惫的感觉。 杜修明更是拱手对黎瑾瑜直接道：“我一早就起来去拜访了本省学政，这会又与你说了半天话，现在也累了，容我去后院休息片刻。” 方皓泽借着这机会，也和黎瑾瑜告辞。黎瑾瑜自然没有阻拦，他将杜修明送到门口，看着两人穿过走廊后，这才叹了一口气回到川堂之中。 这一叹，杜修明是听不到的，但是却没有瞒过方皓泽的耳朵。他脸上平静，眼神里却一片阴沉，一路也不与杜修明沟通，心里始终想着事情。 等到了自己在衙门中临时的住处，他与杜修明告了一声，才各自回屋。 此时，明云早就迎接上来：“神子，今日去学政那里一切可还顺利？” “如今陛下派了一位钦差，正是七皇子的对头，那大皇子的党羽，这一关，可不好过。”方皓泽淡淡说。 “那衡子平甚是可恶，大皇子更不是好人，要不我悄悄潜入白玉京，刺杀了大皇子？”明云听到方皓泽的话，压低声音，按着心里的火气说道。 “你想的太简单了，这新朝可有许多隐藏的力量，当初他们能大破飞仙阁，手中也有不少力量，你要是能刺杀了大皇子就怪了。”方皓泽拒绝了明云这建议。 开玩笑，大皇子身为皇帝长子，杀了他，那因果纠缠之下，世界意识肯定会瞬间发现方皓泽这外来人的身份。 再者说，七皇子身边尚有一位接近四阶的修炼者守护，那大皇子手下有整个江湖的力量投靠，修炼者只多不少，明云也只是三阶，在这最高五阶的世界还称不上顶尖，怎么能杀了大皇子。 “我知道你有衷心，但你放心，我也有备案。”方皓泽看着明云，宽慰道。 说完，方皓泽又看了看四周，才低声吩咐：“你帮我护法，我等下有一些私密的事情要准备，务必不能叫人打扰了。” “神子放心。”明云这才看着方皓泽，正色回答。 这时候，方皓泽却已经走了几步，推开屋门进了房间之中。他谨慎地挥动双手，结了一个法印，双手之间就释放出一道神力，缓慢地笼罩住整个房间。 毕竟不是在自己家，用神力屏蔽住周围，是应有的。况且，州衙毕竟是朝廷的建筑，说不定还有黎瑾瑜都不知道的手段监视，自然要防备。 等准备结束，方皓泽就端正地盘坐下，双手悬在胸前，掌心相对，脸上神色凝重。 只见他轻叱了一声：一道灰扑扑的神力，就从掌心中拉成一道丝状，继而不断增加，瞬间如沙聚塔般，堆成了一小片，一闪一闪地显示着淡淡的力量。 这神力，却不是方皓泽自己的，而是他早间从贡院之中摄取自那文公的。虽然有主，但没有神主的意识，此时被方皓泽玩弄于股掌之间。 感觉到早间摄取的神力，终于都从体内释放出来，方皓泽这才认真地看向面前，那一片神力聚合在一起，成为一块布帛状态，仅仅巴掌大小，又灰扑扑地很不起眼。 方皓泽看着这块布帛，眼神中透出一丝坚韧，双手猛地一握，一股天地旋转的感觉就传了出来。 再度清醒的时候，方皓泽一看四周，果然已经不是金陵城的州衙房间。 ------------ 第九十四章 文公 方皓泽先是下意识地低头看去，自己身体略有点透明，知道自己此时不再是肉身，而是神魂状态。 意识到这一现状的同时，方皓泽突然身周光芒浮现，一大团神光从他身上爆出，色呈五彩，大至里许，甚至顷刻间冲上天空。 他赶紧沟通了神格玉盘，将自己的气息压制，变成普通凡人神魂一般。 好在，这片空间的法则又与阳平治不同，方皓泽周围的神光，受到神格玉盘的压制，很快消失，又归于平静。 再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方皓泽又恢复了身体略显透明的普通人状态。 瞬间几个变化结束，方皓泽终于按下了心中的情绪，抽出时间观察四周的环境。 这片空间不辨大小，尽是楼台广厦，古色古香。尤其是这建筑之间，还有淡淡的清光照耀，隐隐约约的传出丝竹歌声。 花草亭台，雕镂朱阁，金玉琉璃铺地，一眼望去，就不是人间的模样。 视线再往远处看去，楼台之间，更有一处集中的建筑群，呈现对称布局，冲天的文气从那建筑中散出来。 这股文气对方皓泽来说，十分熟悉。 他松开手，原先握在手中那片灰色的神力，在这里变成了明亮的白色，隐隐与那处文气四溢的建筑群呼应。 方皓泽手一放，手中那团神力就被这空间中央，那处巨大建筑群牵引过去，他此时正这具身体还是神魂状态，竟然也随着那神力，飞到半空中，往那处建筑群投去。 在这陌生的空间，方皓泽也是艺高人胆大，丝毫不畏惧，放任自己被神力往远方带去。 呼吸之间，方皓泽就从远处来到这片建筑群的上空，一阵朗朗的读书声传来，他眼神朝下方一看，这建筑群的大门就近在眼前，门头上写着“文公院”。 “原来，大信世界中的神袛，是用这种方式隐藏起来，神袛已经脱离了凡俗，建立了独立的神国。”方皓泽看着书院，突然明白过来。 少顷，方皓泽感觉身体一落，脚就踏上了书院门口，手中那片神力也落到地上，融入书院之中。 “什么人？”书院门前，居然也有人值守，几位身穿儒服的年轻男子，从书院高高的台阶上下来，看着方皓泽问道。 “小生名叫方观城，前日中了解元，却被污蔑为舞弊，今日忧虑过度，方才头一晕，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不知两位，此处是哪里，离金陵城有多远？” 方皓泽拱手做礼，他此时正假装一个平凡人，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 他也知道，面前几位儒生，看上去非常年轻，但本质却是祈并者，已经是进入这方神国许多年的神魂，借由神国化生出来的精神体。 “居然是活人的生魂，你们快来看看，我是不是眼花了。”方皓泽话才说完，那几位儒生已经走到了面前，其中一位身穿白服的领头者就开口对身后的人说。 后面几个人听到了这人的话，也纷纷上前。 “恩，这魂灵身上没有丝毫香火神力气息，透彻无比，果然是生魂。” “师兄说的并不全面，他脸上还有一片功名气，果然是解元之相，是一个真读书人，怎么会出现在文公院？” “俗世魂灵来此，过往也不是没有过，不可轻易对待，快去书院中通报文公。”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那最先说话的打头者就郑重发话。 随着他的命令，一位身穿蓝色儒服的年轻人就一溜烟往书院去了，他身形飘逸，显然也身具神力。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那蓝色儒服才复又从书院中出来，高声喊着：“文公命我们将这书生带进去。” 方皓泽这才扯着嘴角，露出一丝旁人难见的笑容。 众人这时分出，由那位当先打头的白衣儒服出面，就带着方皓泽穿过了大门。 脚下迈过了大门的那一刻，方皓泽明显感觉到一股神力扫描了这神魂，这是属于那文公的神力。 好在，方皓泽已经提前压缩了神格玉盘的力量，那陌生的神力在这具神魂上来回扫荡了几遍，确定没有异常，也就退去了。 与此同时，方皓泽已经从那神力中发现，这位文公和自己估计的一样，是四阶半神。 虽然心里了然，但方皓泽却装作大惊的样子：“这位师兄，你刚刚提到文公要见我，是儒家祖师那个文公吗？” “当然是，这天下还有另外一个文公？”那位白衣男子转身，脸上骄傲道。 “那，我是已经死了？”方皓泽装作一脸恐怖的样子，转而又平静了神色：“若是身死能聆听祖师教诲，也是一种造化。” “放心吧，你还没有死。”那白衣男子听到这番言语，对方皓泽的态度十分满意，于是也轻声安慰起来。 他还待继续说话，这时候，前面又有一位穿着儒服的人走了过来。这人身量高大，浓眉大眼，也是穿着白衣。 原来，不知不觉说话间，方皓泽两人已经从书院前门走到了深处。周围全是一排排露天的书桌几案，有点类似于讲座现场，只是下方一片空空如也。 待那位新来的人走到面前，方皓泽身边的引路人就停了下来，恭敬地做礼道：“子常师兄，这位金陵学子带到。” “恩，那你去吧，文公还在等着。”这位子常点了点头。 之前那位白衣的带路人，就低头退了下去。 此时，子常才和气地看着方皓泽：“这位今科吴州解元，跟我进来吧，文公还在等着。” “敢不如愿。”方皓泽尽量装作平凡人的镇定模样道。 等他说完，子常又带着方皓泽往前一迈，方皓泽瞬间感觉身边光影再度变幻，原本空旷的书案前，都盘坐着一个个年轻的学子，朗朗的读书声不断入耳。 方皓泽只感觉身心愉悦，几乎要沉沦在这书声之中。不过意识深处，神格玉盘猛地轻跳，才将方浩泽清醒过来。 “这是建立神国之后才形成的神职领域，差点大意了。”方皓泽不禁暗想，脸色却依旧假装着沉醉。 “下方学子，还请抬起头来。”上方的师座上，一个宽厚的声音传来。 方皓泽这次循着声音抬起头，只见一位唇露齿，眼露睛，鼻露孔的老者形象。神态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正合贡院之中那文公雕塑的形象。 ------------ 第九十五章 神职契约 在大信世界，文公被被尊奉为“天纵之圣”、“天之木铎”，他开创了私人讲学的风气，正因为如此，才获得了大信世界文人的信仰。不论如何改朝换代，朝廷每年大祀都有其一份。 这文公的形象算不上好看，但毕竟是个神人，气度自然不凡。 他看到方皓泽抬起了头，伸手朝着旁边一招：“将我的春秋笔取来。” 这话才落，之前将方浩泽带进文公神职领域的子常，也不知道从何处取了一支笔，恭敬地递给文公。 那支笔颇为惹眼，长约半米，也很粗，上面刻着一些山河图案，更有人物在其中活动。 方皓泽翻阅过大信世界的典籍，知道这春秋笔乃是文公的随身之物，当年文公以春秋笔书写历史，并命名史书为《春秋》，在大信世界中那书籍至今也是科举考试的重要内容。 如今看来，这支春秋笔也随着文公封神，成为他的神器了，只是不知道这神器有什么作用。 但见文公接过了笔，对着方皓泽一点，随即就有一道光点从他神魂额头上飘了出来，被那春秋笔摄取。 紧接着，那春秋笔就飞上了半空，笔尖随着那光点书写起来，洋洋洒洒写了许多字，只是字体古朴，并不似现代文字。 此时方皓泽还扮演着凡人，不敢表露神力，也不能查探，只是好奇地看着。 过了会，那支春秋笔才终于停止了书写。空中那一片文字却凝聚不散，神奇非常。那文公认真地看着文字，大约一刻钟后才一挥手，半空中凝聚的文字就散成云烟，消弭殆尽。 “原来你叫方观城，祖、父也俱都是读书人，果然是外面通报的解元之位。你的文章不错，未来百年之后有望入我文公院。” “我这春秋笔，能看人过往，你这番因是受了污蔑，内心不平，能以才气感应到我这片神国，落了进来。”看完了那些文字，文公才对方皓泽说话。 “回禀文公，学生的确心里不平，受到了这莫大冤屈，还请文公为我做主。”方皓泽听到了这番话，终于将心里憋着许久的话给说了出来。 果然，随着方皓泽的请愿，冥冥之中就与文公产生了感应。 一道肉眼可见的因果线，将方浩泽和文公连接起来，只存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就转瞬即逝。 “唉，我躲在神国之中，就是害怕沾染凡人因果，可是今日又被迫接受了一份。”文公轻轻摇头，看着身边的子常说：“像方观城这样落入神国的生魂，是这两百年来的第二例吗？” “回文公，上一次您为凡人出手，其实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子常低头恭敬地回答道。“两百年前那位，其实身具三阶修为，是强行打破神国屏障，后来被您驱逐了事。” “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文公点了点头。“大信世界如今因果力量愈发强大，等闲神袛不便出现在俗世，一入俗世，就被密密麻麻的的因果缠绕。” “偏偏我身具神职，天然地与天下学子成为师生关系，只能躲在神国之中不出世，实在有负身份。”文公皱着眉头。 “老师您也有苦衷，如今大信世界越发强大，像您这样的神职，沾染过多因果，业力纠缠之下也有陨落的风险。”子常脸色不变，劝解了起来。 “况且，您虽然不出世，但是若真有生魂落入文公院，当面向您陈述不公后，您也会秉承了神职的契约，为他做主啊。” “嗯，的确，但凡普通生魂来此，我定然出手。修炼者就算了，他们变数太大，我出手之后，恐怕会带来其他因果，我都避之不及。”文公得到了劝慰，眉头稍微舒展起来。 上面的两个人你言我语，都被方皓泽听在耳中，他从这对话中得知了本方世界神灵避世的部分原因：一切都是因果。 “看来，我从秋闱乡试中注意到这神力，进而研究一番后，还是有用的，将文公拉上了我的船上，此番舞弊案破局，终于有望了。”方皓泽在心里暗暗想着。 他自己也是神灵，知道神袛的神职，很多部分都与凡人有着契约。像文公这样的神袛，既然要受俗世香火祭祀，吃人最短拿人手软，接受了供奉，就要相应的付出。 自己这冤案，文公若是不接，那就是违背最初的神愿，神职便会一点点崩溃，进而堕下神坛。 同时，方皓泽还庆幸，幸亏自己下意识地隐瞒了神格，将自己伪装成凡人，不然这一次拉不到文公帮忙，自己在大信世界中必然要展露神力，这就不好了。 在拜访学政的时候，神格玉盘已经警告自己，受到了世界原力的注意，若此时展露神力，那这趟转生之旅，才走上正轨，就要失败大半了。 “下方学子，你的情况我如今也是知道了，既然你凭借真才学得到了解元，却受到舞弊的谣言蒙冤。我忝为文公，自然要为你做主。”方皓泽心里才转过几个想法，上方的文公又说话了。 “学生多谢文公。”方皓泽弯腰行了一个大礼道。 “子常，你去找子信，提取神力，准备施展神术，循着因果线，广泛入梦，为这位学子澄清事实吧。”文公看着方皓泽，点了点头，对身边的人道。 原来，大信世界中，神灵多避世，对俗世的干涉，基本都是用入梦之法，意即在凡人梦中现身说法。 文公这广泛入梦的命令，其实就是大规模干涉了俗世了，至少要对千百人入梦。同时入梦，才能展现出神迹，进而口口相传，为方皓泽洗脱了舞弊的谣言。 “文公在上，学生还有事情要奏报。”方皓泽听到文公的命令，眼见那位子常就要出门准备的时候，他突然说话。 他从文公口中的入梦一说，猜到了一二真相，但是仅仅如此，却不足以帮助自己解决困难。自己如今的舞弊案困境，大半还在大皇子那边。 “你还有何事？”文公讶然：“我施展入梦，估计要消耗几十年的神力储备，足够你洗刷冤屈了。” “学生想说，如今我的冤屈大半危机却不是在平凡人口中，背后仍有黑手……”方皓泽接着又将大皇子派出钦差一事详细解释了一遍。 “我只管学问一事，倘若你身后还牵涉到官场党派，更涉及皇家，却在我能力之外了，如此因果不该我背负。”文公听完，沉吟了一会，果断拒绝。 神力也有穷尽，在这大信世界，神袛更是极少干涉俗世，生怕一不小心陨落，怎么肯卖命帮他的忙。 “文公……”方皓泽再施了一礼，就要继续说。可是只见文公向着自己一指，面前的由文公神职构筑的领域，就破开了一个洞口，一阵巨大吸力出现，方皓泽就不由自主地落了进去。 ------------ 第九十六章 完成一半的目标 又是一阵眩晕感后，方皓泽身下再度传来踏实感，他睁开眼睛一看，四周又是熟悉的吴州州衙后院客房的景象。 重回肉身，一阵因果缠绕的感觉就浮现出来。方皓泽下意识地将意识投入识海，神职火焰周围原本才稍稍转淡的黑色烟尘，此时又浓重了许多。 “好在及时利用贡院中的神力，到文公神国中转了一圈，得到了些许的帮助，应该很快就能将这隐患去除了。”方皓泽自言道。 此前，神格玉盘已经预警，随着谣言的传播，受到世界原力关注度就会升高。正因为如此，方皓泽才着急地伪装成凡人神魂，强行进入文公院，借着神职契约，叫那文公帮了自己一把。 好在，这文公也跟预料中的一样，是四阶的神袛，方皓泽的伪装倒是成功了。 “可是，这番行动，也只完成了一半的目标。至少大皇子的威胁还没有去除，这又是难办。” 轻叹了一口气，他站起身子，之前在这房间中施展神术构建的神力屏障还在。于是伸出一根手指轻点，将这神力消弭，外面的声音又传了进来。 走出屋门，明显感觉天色转暗。自己在那神国之中只呆了一会，怎么金陵城就天黑了？ 好在明云见到方皓泽出了门，也适时地走上来：“神子已经施法结束了？哺食就快开饭了，管家黎亭复已经着人来问过一次，我想着神子可能赶不上晚饭，就回绝了。” “不过管家也说了，州衙的厨房之中，随时都有厨师，若是神子你饿了，再稍等一个时辰，我就去帮你要饭。”明云走到身边说。 “我吃不吃无所谓，你自己吃吧，为什么要等一个时辰后？”方皓泽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道。他这身体自从恢复了四阶之后，对食物已经没有要求了。 “哦，管家说了，秋闱副考官衡子平和一众兵丁，虽然人关在州衙的大牢中，但是饮食肯定不能跟犯人一样，所以也都由州衙内的厨房做了送去。”明云解释道。 “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方皓泽听到这解释，眼神突然一亮。 原来，这一日他自从去贡院拜访学政刘标，想的只是如何消弭谣言。却意外得知，谣言已经扩散到了某种程度。 随后，他回到州衙中后，又听到黎瑾瑜说，从白玉京中即将过来的一位钦差，还是大皇子的党羽。这位钦差，名义上是来审理自己舞弊案，但大家都知道，他实际上是来坐实舞弊案的。 连接两件事情压在身上，方皓泽一时间就将衡子平先放在脑后了。 “这衡子平，却是一个突破口。”方皓泽心里自言。 “你等下去打听一下，那衡子平在州衙大牢中的具体位置，夜里我要去大牢一趟，这衡子平我还有用。”方皓泽想了想，对明云吩咐道。 “神子如今的舞弊谣言，都是那衡子平一手造成的，我想着神子从昨夜到今日都在奔波，估计腾不出时间去责问那位小人呢。”明云一脸了然说。 “我这就去找黎亭复，跟他打听那衡子平的牢房号。” 却说州衙的牢房，其实也是吴州州衙建筑群的一部分，离这后院也不是很远。 “恩，你去吧，不要引起过分的注意就好。”方皓泽点头。随后，他又抬头看了看天空：“天就要黑了，你速去速回吧。” 秋闱之后，暑气未消，金陵城的黑夜比冬春时节来得要晚一些。 离金御道街隔了好几个路口，约莫几里路外的一条城市主干道边，有一户人家正在点灯。 这户一看就是高门，门楼修的气派，红木为梁，雕栏画栋。两头石狮子蹲在门前，很是气派。 此时，一个下人模样打扮的少年，正提着两盏明亮的灯笼，往门头上挂去。这灯笼将大户人家的门前照亮，尤其是门头处那块题着李府的牌匾，更是清晰。 金陵城是陪都，除了住着不少功勋之家，自然也有书香门第。眼前这李府，其主人正是金陵城学界重要领袖，致仕在家的原翰林李侍。 李侍做官几十载，在翰林院中也只做到五品，但是致仕之后，却在学林中立下了一些名声，在金陵城中也颇有地位，很受一些学子的爱戴。 李侍年纪大了，比较注重养生，门前下人还在点灯的时候，就已经早早上床休息了。 李府深处的正宅主屋，精致的架子床上，这时已经进入了梦乡，正在做一个梦。 这里尽是楼台广厦，建筑之间，还有淡淡的清光照耀，隐隐约约的传出丝竹歌声，不似人间之相。 梦里不知身是客，这李侍随意地走在花草亭台间，眼见都是雕镂朱阁，金玉琉璃铺地，心里十分欢喜。 他走了一会，前方却有一位身穿白色儒服的年轻儒生来到面前拱手道：“这不是金陵城李侍大人吗？” “正是在下，不是这里是何处所在？老朽冒昧到访，却是打扰了。”李侍回了一个礼，也客气道。 “李大人请看，这里却不是一般地方，是天下读书人向往的归宿。尤其是面前这座建筑，更是等闲难进呢。”这位儒生往李侍面前一指。 李侍随着那手指一看，视线之中一片模糊，突然间又清晰起来，再左右一看，自己竟然换了一片空间。 眼前又出现了一片庞大的书院建筑，那大门上却写着“文公院”三个大字。 “这里莫不是……”李侍也读了一辈子书，对这文公院并不是一无所知，此时一看这建筑，又看了看四周不似人间的景象，心里就有了一点底。 这位老人，对生死的事情并不避讳，因此就对身边的白衣人道：“敢问这位神人，老朽是否已经作古了？” “李大人说的是哪里的话，今夜你不过是偶有所感，降落到此而已，天亮之后醒来就自然知道了。”那白衣人笑了笑。 “不过李大人来的也是巧，我们这处早些时候，正有件金陵城的趣事发生，要不要随我去听听前因后果？” “老朽愿闻其详。”听到自己只是梦里有感，李侍心里松了口气，这时候就对那金陵城中的趣事产生了兴趣。 “李大人跟着我的脚步，随我来吧。”那白衣人笑着说。 这话音才落，李侍感觉眼前又是一花，再站稳的时候，已经从文公院外来到这建筑内部。 这里几步就是一件讲堂，里面桌案齐备，处处都透着典雅的文气。 “果然不是人间，定然是文公的神国了。”李侍心里对这移形换影的法术感慨万分，心里就升起了羡慕。 不多时，白衣人带着李侍来到一间宽敞明亮的大厅，里面正是讲学，高台上坐了一个人，自称子常。 “啊，这不是文公十三名徒中的子常吗？”李侍惊讶。 “嘘，轻声听着就好。”白衣人拉着李侍找了一个空位坐了下来。 高台上的子常，正在讲解礼义之道：“君子为礼，为义……”这一讲，深入浅出地说了一刻钟。 李侍听的如痴如醉时，子常突然举了一个例子：“君子要持正守礼，说来简单，其实很难。譬如今日在金陵城中，就有一学子名叫方观城，才中了解元，竟然被学林中人造谣舞弊……” 说着，子常将方浩泽如何被嫉妒的学子污蔑舞弊一事，剖析的清清楚楚，借着这个例子，又发表了好些言论。 “子常大人说的太对了，这谣言我白日也有听说，原本似信非信，但现在来看，这位学子竟然是被污蔑。明天我一定要召集学生们，将这实情还原。”李侍一边听，一边坚定地想。 等这想法一起，高台上的子常立即有所感应，他目光注视着李侍，笑着道：“今日缘分已至，李侍还不醒来，但愿你不忘方才的决心。” 这话说完，李侍只感觉又一阵眩晕，正想着不知道又移形换影到何处时，眼睛睁开时，看到的却是熟悉的卧室。 他压抑住激动的心情，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呼唤着外面的下人：“快快，给我送一套文房四宝，我有要闻记录。” ------------ 第九十七章 文公院记 醒来的时候，还是半夜，卧室桌上的白蜡烛才烧了不到一半。 等到下人拿来了纸笔，李侍猛地接过，口中念念有词，先是回忆了一下梦境，发现仍记地清除，这才在纸上写了几个大字：“文公院记”。 送纸笔过来的这位下人，却也略通笔墨，看这自己主人半夜写书，就不由地劝道：“老爷平日最重养生，怎么今夜这么晚还在写文？” “哈哈，我刚刚入睡时，得到了一个大造化，有神人相邀，带我去文公神国转了一圈，还见到了文公十三名徒中的子常授课……” 李侍眉飞色舞地将刚刚那梦境描述了一遍，将自己如何见到那白衣人，又如何听子常授课，末了，他还着重说：“尤其是子常大人还说了咱们金陵城中一桩冤案，事涉近科解元……” 那下人听了李侍的话，十分羡慕道：“老爷学问深厚，竟得神人邀请，去往神仙境地一游，果然是奇遇啊。听老爷描述那金砖铺地、玛瑙挂树的景色，真犹如身临其境。” “对对对，此等盛况必须记录，所以我赶紧写下来，足以为后世流传啊。” 李侍甚为得意：“不但如此，我还要明天开讲座，叫那些弟子都来听听。哦对了，我可应了子常大人，说要为今科解元正名，明天弟子们都在，正好一并说了。” “那我伺候老爷写文……”这位下人笑着说。 这边李侍自然提笔写文，记录了这梦中景色，又为文公的神迹，添加了一段佳话。 此时的金陵城夜晚，除了李侍以外，不少学林中德高望重之辈都做了一段清醒的梦，但梦境却都各不相同。 有爱棋的，会有神人相邀去文公院下棋，顺便将今科解元遭到污蔑的事情闲聊出来。又爱画的，梦里就在文公院品鉴古代名家作品，更有名家亲身讲解，末了也都将舞弊案提了一下…… 大家醒来时，也都对梦境记得清楚，尤其是提到的解元遭到污蔑舞弊事件，更是记忆深刻。 这些人纷纷都下定决心：既然神人相邀，为解元正名，那我作为学界老师，更不能坐视，也要召集子弟说明…… 随着夜深，入梦之法还在不断施展，学界前辈之后，更有许多品行正直些的普通学子，也得到了文公神国的入梦。 这些人在梦中，大多是得到某位文公院的前辈的谆谆告诫、勉励，当然也提到了舞弊一事。 这些人纷纷做梦的时候，文公神国之中，子常正执着一本书对文公汇报：“禀告老师，今夜预计将共施法对千人入梦，总计消耗了百万份神力……” “罢了，左右不过是两三百年才有这么一次，看开点。何况若是我不做，教化、老师的神职就违背了人神契约，肯定要崩溃，我更会有堕落神坛的危险，这也是我份内之事。” 文公听到这么庞大的数据，心里一疼，不过转而也想开了。 自己平日封闭神国，若不是用这方法避免俗世因果，自己神力早就入不敷出堕落了神位，此时能有此行为，也就偶尔，大规模展露神迹，也会回收部分神力，想想也就释然了。 神国之中的这番对话，俗世中的金陵城当然听不到，而城中这么多学界之人的梦境，在州衙之中的方皓泽更不得知。 此时，方皓泽已经在明云的带领下，身穿特制的黑衣，悄悄来到州衙的大牢中。 不仅如此，方皓泽还不放心地，又在黑衣外笼罩了一层神力，这神力可以屏蔽感知，若是一般凡人看到方皓泽，只会下意识地忽略他。 自从晋升了四阶后，方皓泽只是在珍珠街的方府上，对太清宫的圣女出过一次手，之后就一直忙着看书科举。 这几日却连连出手，展露自己的四阶力量。 自从科举考试从贡院中探出来神力的踪迹后，方皓泽越发谨慎了。 毕竟即便是同为四阶，这世界的土著神袛千百年间，建立的底蕴肯定要比自己深厚，也这么害怕因果力量。所以他这时候即便施展力量，也小心再小心，生怕沾染不必要的麻烦。 随着进入大牢，方皓泽也从这里感知到一股没有人主持的神力，走了几步，也同样发现牢中有一个青发碧眼，面目狰狞，手持长叉的神灵雕塑。 方皓泽从这雕塑边绕了过去，心里暗暗想着：“看来我这原身之前毕竟见识浅薄，自己恢复力量后也太宅了，对大信世界的神灵了解太少。原来，虽然这里人神相隔，但是神灵却并不自绝人间，也有蛛丝马迹探索得到。” 按下了心里的思索，方皓泽视线又落在前方，明云脚步轻快，带着方皓泽一路从大牢的外围来到深处。 州衙的大牢环境，比想象中要好一些，但是这里毕竟连窗子都没有，自然空气混浊，虽然并不脏乱，但也隐隐有股怪味。 路过一间间木栅围成的牢房，明云才在一间颇宽阔的牢房门口停下。这间牢房里也很干净，有一张床，上面罕见地铺着棉花，而在牢房另一角落，还有洗漱、方便的用具。 此时，这牢房的床上，正躺着一个人，虽然背对着两人，方皓泽知道，这正是衡子平。 “你先回去吧，我这边就不用你守着了。”方皓泽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又对前面的明云吩咐道。 方皓泽知道，自己这次就是悄悄来此，又有神力护身，旁人难见自己。要是明云站在一边，被有心人注意到，那无疑就扩大了自己的嫌疑。 “是神子，那属下就先退了。”明云也知道方皓泽要秘密行事，恭敬地答应了一声走了，他现在也知道自家神子的力量超过自己许多。 眼见明云走了，方皓泽又注视着那牢房中的衡子平，脚下在牢房外一迈，下一刻就无视了木栅，穿进了牢房之中。 这就是方皓泽的神术“改变形态”，可临时变形、改变周围物质。方才他穿过木栅的时候，在那瞬间将木栅的物质形状改变为气态，这才轻松进入的。 眼看着面前熟睡的衡子平，方皓泽冷笑了一声，一步步地迈近。正是这位小人，陷自己于舞弊案件的旋涡之中，如今平白遭受许多困扰。 而这时，熟睡的衡子平正好翻了一个身子，脸正好从背对的状态，变成面对方皓泽。 好巧的是，衡子平还睁开了眼睛。 “啊……你是谁？”深夜之中，猛然看见自己牢房里有一个黑衣人的身影，衡子平自然吓地不轻。紧紧盯着对面，身体不由自主地惶恐抖动，他也害怕是有人要来对自己灭口。 ------------ 第九十八章 夜见 此时，衡子平也是恐怖非常，其实自从白玉京来到金陵，并积极投身大皇子手下后，他就一直战战兢兢。 毕竟，将自己卷入皇子夺嫡之中，不但要防止被误伤，更要防止自己被过河拆桥。 所以一见牢房中的黑衣身影，衡子平就惊声尖叫起来，期待得到州衙大牢中衙役的注意。 可是叫了半天，大牢里还是没有任何动静，除了自己的尖叫声，周围仍然一片死寂，连夏夜昆虫的鸣叫声都听不见。 “你叫吧，叫破喉咙也没有人应的。”方皓泽笼罩在阴影中，冷声讽刺道。 原来，方皓泽为了谨慎起见，除了给自己笼了一层神力屏蔽外。在进入这牢房之后，也第一时间做了布置，此时牢房中的一切，外面都看不到丝毫。 “你别过来，你要什么，是钱吗？”衡子平眼看对方越走越近，慌忙从床上起来，蜷缩到墙角边。 “你是大皇子的人是不是，大皇子这就过河拆桥了？”衡子平涕泪横流地问道。“我也不知道那今科解元背后的人，这么力挺他啊。那黎瑾瑜也是疯子，就把我关起来了。” 衡子平骂骂咧咧说了几句话，又颠三倒四地喊着饶命，还承诺等到钦差过来的时候，一定要死死咬着今科解元不松口。 “是吗，你到这个时候了，还想要咬我？”方皓泽终于慢慢地走到衡子平面前，将头上的帽子推下来。 “怎么是你？”衡子平看到黑衣下面的方皓泽，顿时惊讶地坐直了身体。 “是我，副考官大人，一日不见，别来无恙吧。”方皓泽脸上带着淡淡的冷笑。 “你来找我干什么，一定是黎瑾瑜把你放进来，让你来求情的吧。”眼看着进来的黑衣人是方皓泽，衡子平这时候不复刚才的狼狈模样，飞快地换了一副嘴脸。 “这黎瑾瑜真是奇招迭出，先是将我和兵丁们塞进大牢里，化被动为主动。”衡子平这时觉得自己已经安全，又恢复了副考官的气度。 “既然你漏夜来此，我猜，朝廷派下来的钦差应该就是大皇子的人了吧。所以你来求我临时翻供吗？”衡子平怡然坐直了身体，从墙角移到床边。 到底也是在白玉京中做过京官的人，政治头脑也是有的，居然瞬间就猜出了目前的情况来。 的确，要是来的钦差不是大皇子手下，这方皓泽也不会漏夜来此的。 “那你就放心回去吧。”他看着方皓泽，挥了挥手：“我是不会翻供词的，你就安心被革掉功名，以后还是少涉政治了。” “虽然，我与你无仇无怨，但是谁叫大皇子看你不顺眼，要对付你呢。我将你这桩事情办完，事后回了白玉京，还能官位升级，也只能拿你下手了。” “哈哈，你这样说，倒是叫我明白了内情。”方皓泽被衡子平一番冷嘲热讽，竟然大笑起来，一方面也是被衡子平前后脸色反差给逗笑的。 “你还笑的出来？也罢，我看你年纪小，不跟你计较了。不过我还是要忠告你，大人的世界，你还不懂，这皇子间的争权夺利，你现在及时脱身也是好事嘛，最好叫你叔叔也被掺和了。” 衡子平看着发笑的方皓泽，一脸正色地表示着。 “你知道我为何来此吗？”方皓泽忍住了笑意问。“刚刚看你那副怕死的模样，这一会还端正什么考官的架子，我几乎以为前后表现，都不是一个人了。” “你走吧，我是不会翻供词的，别耽误我睡觉，大牢里难得清静。”衡子平一脸讥诮。“我刚刚那是受惊了，是你半夜出来吓人。” “我要是不走呢？”方皓泽声音一冷，随着他的话音，这小小的牢房中，凭空生出了两道旋风，随着他的走动，赫赫生威。 “你年轻轻轻，居然是个修炼者……”衡子平一看，刚刚的气度又荡然无存。 “也是你小，还不知道新朝的厉害，咱们新朝十分忌讳修炼者，你既然身具修为，就不该在我面前展露，你快收了神通说话，否则要在舞弊案件上罪加一等。” 衡子平看着方皓泽，色厉内荏地说道。“还不速速退去，我尚且能念及你年幼，在钦差面前为你隐瞒身具修为的事情。” 此时，他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已经打定主意，等钦差过来，一定要揭露今科解元不但身具修为，更有舞弊的嫌疑。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毕竟，要是我被革了功名，也会恼羞成怒的。”方皓泽好奇地说。 “哼，钦差还没来呢，我怎么会不明不白死在大牢中？”衡子平害怕地看了一眼方皓泽。 “怎么不会，万一大皇子那边派人，非要将你杀了呢。”方皓泽斜着眼睛，看向这位副考官。心里已经给对方贴上了一个标签。 这是十足的小人，脸色变幻的速度，比魔术师还要快。 先前认为自己是杀手时，吓得要死，不断恳求饶命。见到了自己的真面目，又拿腔作势。等到自己露出武力来，又变做色厉内荏的表情。 “大皇子怎么会杀我？我是重要的证人。”衡子平声音中显了一丝慌乱，强自镇定回答。 “你既然知道我是修炼者了，自然就知道这次你得听我的吩咐，不然我有的是手段叫你生不如死。”方皓泽也不再跟衡子平打嘴仗，语气转冷说道。 “你想干吗？”衡子平终于再度绷不住情绪，慌忙说：“一切都好商量，这样吧，我在钦差面前不告发你了，如何？” 他眼睛一转，就讨好地看着方皓泽。其实心里还在想着，如何虚与委蛇，将这小杀星给应付过去。 在他看来，面前年轻的方皓泽身边那两道旋风，就像欲噬人的毒蛇，看一眼就有心惊的感觉。 “想不到衡大人如此聪明，竟然也把别人当做傻子，你这话是在欺我年幼吧。”方皓泽冷笑了一声：“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嘴上答应，事后却要反咬一口呢？” 听到这番话，衡子平心里一个咯噔，生怕被看出真实想法：“我愿以我人品担保。” “你这样的小人，还有人品，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方皓泽哈哈一笑，抢了几步，奔到衡子平的身边。 随后，他双手一招，那两道旋风就猛地飞向衡子平，“嘭”地一声，后者就被击倒在床上，不明生死。 ------------ 第九十九章 施法 将衡子平击倒之后，方皓泽走了上去，右手举起，在空中虚抓了一把，一块仅拇指大小的晶体，就在手中出现了。 这晶体透明，看上去像是缺了一半的残损水晶，一闪一闪的。 这东西也是有来头的，是方皓泽从此前攻击过自己的太清宫圣女那得到的战利品。 当初太清宫有两位受传法者先后来击杀方皓泽，但都被他一一毙命。事后便得到了两份战利品：五阶世界的法则碎片。 这法则碎片，乃是太清宫的神篆，方皓泽事后也仔细研究了一番，摸索出几分功效来。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功能凝聚神职，可惜碎片太少，要想凝聚神职遥遥无期。 除此以外，这神篆还可以按照太清宫的用法，移植到某一人身上，受篆者凭空获得神通。 不过，方皓泽却在这个思路上，琢磨出另一个新的使用方式：借用神篆的性质，用其控制某一个人的灵魂。 此时，方皓泽用手指捻着那块法则水晶，朝着晕倒的衡子平一挥。 水晶之中有一道氤氲的气息释放出来，径直从衡子平的口鼻之中钻了进去。与此同时，这块法则水晶就像消耗完能量一般，变得黯淡无光。 方皓泽将法则水晶一握，这自太清宫的战利品又重新回到了识海之中，围着神格玉盘转了起来。 像方皓泽这种驱使法则水晶的办法，比太清宫的要安全许多，因为法则碎片仍旧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不过，这样也就使得法则碎片的使用效果降低了，只能用来控制别人，不能赐予力量。同时，这种使用，还有不小的局限，用过一次后需要很长时间来充能，才能再对下一个人释放。 眼见自己施法结束，方皓泽静等了几息。 不一会，倒在床上的衡子平，双手动了几下，紧接着就笔直地坐起了身体，面色呆滞。 “站起来。”方皓泽眼神平静地命令道。 刚刚还不断耍着心眼的衡子平，这时居然非常老实地听着方皓泽的话。 恭敬地站起了身体，眼睛也直勾勾地看着方皓泽。 “我且问你，授意你对付我的人，是不是大皇子？”方皓泽问。虽然目前来看，大皇子出手的可能性已经几乎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九了，但难保还有一丝可能性是第三方力量在挑拨。 方皓泽还是决定问清楚之后，以防蚌鹤相争渔翁得利。 “的确是大皇子，他许诺等我将你罢黜之后，为我官升一品。”衡子平呆呆地回答，随后又继续将这次过来的许多事情吐露清楚。 “白玉京中的钦差，即将来金陵办案，这人也是大皇子的党羽，届时定然要提你做证，将我和杜修明舞弊的谣言坐实了，你知道该怎么说吗？” 面对被控制的衡子平，方皓泽淡淡问道。 “小的知道怎么说了，一切都是子虚乌有，我是受到了大皇子的胁迫，才做出这种人神共愤的事情。”衡子平呆呆地说着。 “这样说还不够有说服力，你可以说在大牢中，有一夜梦入无意落入文公的神国，被其中的神人痛斥，并惩罚后，方才悔悟，决定吐露真相的。”方皓泽补充着道。 “小人知道了，小人一定听从主人命令。”衡子平说着：“还请主人赐伤，好证明我的确受到了文公手下神人的惩罚。” 说完，衡子平就跪到地下，做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将身体背部摊开在方皓泽面前。 方皓泽也不手软，五指在虚空中拨弄了几下，就有几道神力凝聚成为鞭状，噼里啪啦在衡子平的身上鞭笞了起来。 几道鞭子下去，衡子平的背后就衣服撕裂，血迹斑斑。这还是方皓泽留手的结果，不能将衡子平打狠了，以免不能在钦差到来的时候出面作证。 “行了，你可以起来了。”方皓泽满意地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衡子平。 趴在地上的衡子平默不作声地站起来，复又面对方皓泽，脸上也不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你这样的表情太不真实了，要换成平常的模样。”方皓泽看着，眉头一皱。 “主人说的对。”衡子平恭敬地弯了腰，脸色露出一副强忍着痛苦的表情。竟然是按照方皓泽的命令，瞬间转换了风格。 原来，太清宫神篆控制别人，是在对方的灵魂中强行塞入一个意识，类似于主人格和副人格。 刚刚跟方皓泽说话的，正是呆板的副人格。此时脸上有表情的，却是衡子平的主人格，也是正常的衡子平。 他刚刚在被方皓泽控制的时候，一直全程旁观整个过程，等到自己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后，已经惊恐不能，完全照着方皓泽的命令来做了。 “这样很好，你现在也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那也更要按照我说的做，否则你永远也不要出来了。”方皓泽自然知道此时出现的，正是衡子平本人，也就冷声说道。 “主人说什么，小人就做什么。”衡子平低着头。 “你也别想着阴奉阳违，临时变卦了，我这手法术，当世也就只有我来能解。再说，你也要想想自己有没有本事，请到足够分量的高人来帮你解除。”方皓泽冷眼看着衡子平。 “主人放心，我这次绝对没有二心，一定配合主人，狠狠地咬大皇子一口。”衡子平头低地更深道。 他刚刚才感受了一次被困在意识海中的绝望，自己的身体，还能被一个无关的副人格操作的感受，一秒如年，他怎么也不想感受第二次。 忍着背上的疼痛，一边还露着笑脸。衡子平心里已经懊恼极了，为什么要鬼迷心窍，替大皇子来对付这么一个可怕的人物。 “那就好，你要是做的好，我就留你一条命，一切就看钦差过来时，你的表现了。”方皓泽满意地看着狗一样心态的衡子平。 说完这话后，他一个转身，就离开了州衙的大牢。 那边的衡子平低着头等了半天，脖子都僵硬不行的时候，才敢抬头看了看周围的情况，确认方皓泽走了之后，才一屁股坐在大牢中的床上。 他一脸悔恨，又唉声叹气，这时候只顾着方皓泽临走时候的命令，连背上的疼痛感，都一时想不到了。 ------------ 第一百章 钦差到达 太阳刚刚露头的时候，金陵城繁忙的码头上，一条官家的楼船靠了岸。 这楼船是标准的福船，势雄力大，楼两重，底尖上阔，首尾高昂。这样的官船，最多能容百人，形制规格最是完备，可不是一般人能坐得了。 此时，船上二楼最大的一间房中，一位身穿绿衣的中年男子，正抬头挺胸，远眺金陵。 他身穿冕服，腰间挂着四块白玉，衣绘粉米图形，尤其是帽子上，还挂着象征公正的獬豸角。一眼看去，就知道这是御史的正装。新朝规定，官员三品以上服紫色，五品以上服朱色，七品以上服绿色，九品以上服青色。 要是懂行的人在此，就能从绿色的御史装分辨出，这是位七品的御史。 再结合代表官家颜面的福船，已经不难猜出，这端坐的男子，正是从白玉京中过来的钦差大人——都察院的监察御史、北方行省的监察长王肃。 虽然这王肃仅有七品，但是御史一向权重，是以在官级上有严格限制。以七品之位，监察一省之官，倒是正常。 王肃的面貌有些凶气，这时候正淡定地一边喝茶，一边看向外面。 金陵城是新朝陪都，自有一番风景，王肃接了钦差的任务，时刻提醒自己一举一动都要符合礼仪，不能堕了钦差的风度。 此时正是船只靠岸，按理说要与岸上的胥吏们通报门路，可王肃身为钦差，周围自有从白玉京中带来的衙役行头，只要安心地在船上等着就好。 不多时，一位衙役就蹬蹬上楼，行了一礼道：“大人，码头上已经备案，就等您过去迎接了。想必码头上值守的衙门中人，很快也要通报本地的州府大人，您是不是要等他到了下船？” 这衙役口中说的州府大人，指的正是黎瑾瑜，按礼制，钦差代表了朝廷，到某地办案时，需要当地官员迎接的。但是一般很少接到城外，多是在城内迎接。 “嗯，这就不必了，我坐船已经两日，很不舒坦，不想多等了。你们下去把礼仪摆好，我们一边走到州衙，那知州在衙门口接待就好。” 听到了衙役的请示，王肃摇了摇头，就从位置上站起来，要从二楼下去。 “好的大人，我这就下去安排。”衙役听到了王肃的话，机灵地点了点头，就一溜烟地下去了。 钦差出行，自然不同常人。不说八抬的大轿，十几个人的礼仪队，也是浩浩荡荡的。 等王肃从二楼下来的时候，码头上已经被临时清空了一片地方，他径直从船上扶着一位衙役，迈过甲板到了空地上那大轿子边，一个抬腿就上去。 于此同时，举着“肃静”、“避让”牌子的礼仪队伍整理好队形，最先面的一个锣手，梆梆梆连敲了十一下锣，这支钦差队伍才拔地而起，一路向着金陵城中走去，所到之处无不避让。 在新朝之中，官员乘轿出行要鸣锣开道。 知县出行鸣锣七响，意思是“军民人等避让”；知府出行鸣锣九响，意为“官吏军民人等避让”；一品大员和钦差大臣出行时则鸣锣十一响，意思是“大小官吏军民人等避让”。 白玉京的钦差，就这样气派十足地在金陵登场了。 八抬大轿中空间宽敞，王肃用一个舒服的姿势躺着，这一趟钦差，他是在大皇子的力荐之下，与七皇子手下一人中争夺过来的。 目标只有一个，将吴州今科解元当场罢黜。天下十几个行省，一州解元并不起眼，可若这解元一边得罪了大皇子，一边又投靠了七皇子，那就不再是普通的解元了。 当这舞弊的谣言，一路从金陵传到白玉京皇帝的案桌上，这舞弊案也不再是普通的舞弊案了。 今上如今还未立太子，几位皇子各领风骚，其中大皇子和七皇子尤其是针锋相对。 如今朝廷之中多少臣子，朝廷外多少功勋，都盯着这桩舞弊案件的结果。大家都知道，舞弊案判决的结果向着谁，中间的骑墙派就会倒向谁。 欲看结果，先观断案，又谁代表皇帝来金陵做钦差审案，先就在朝廷上好一番争斗。 主持内阁的几位大学士提名了几位官员，但是今上都不甚满意，最后还是大皇子技高一筹，将手下的王肃派到了金陵。 一开始只是单纯想着给太清宫一个交代的大皇子，也没料到小小的解元居然引动了朝廷的风向，能从斗争中胜出，也高兴了一番。 事到如今，朝廷中大多都知道，这次舞弊案还没开审，结果恐怕已经定下了九分。 这支钦差的队伍才进了城门，州衙中的黎瑾瑜已经得到了守城军的通报，他这天也是早早地起床，就等钦差到来了。 “这钦差如此性急，想必是对结果志在必得了，真是来者不善。”黎瑾瑜对杜修明和方皓泽苦笑一声道。 另外两位舞弊谣言案当事人，这时候也是正经危坐，等在了州衙之中。他们也是早早地起来。 至于另外一位当事人，副考官衡子平，此时依然在州衙的大牢中，黎瑾瑜有意无意地故意忽略，没人通知。 “那王肃既然是大皇子的人，来审案自然是为了将舞弊坐实，如今我们只有勉力挣扎一番，于必败的境况中寻找一份生机。” 杜修明缓缓说道，一边还站起来：“别说来者不善了，就是来者存善，如今金陵城中的悠悠众口，也把我说到阴沟里了。” “罢了，不说了，我们一起出去迎接钦差吧，让我看看这位钦差是如何威风的。”黎瑾瑜也跟着站起来道。 方皓泽也紧跟着站起来，随着黎瑾瑜往外走去。 一行人才走到衙门口，远远地就看到一行仪仗队伍，沿着金御道街走到衙门的方向。那八抬大轿在初升太阳的照耀下，显得很辉煌。 “真是好大的气派！”方皓泽一看，心里笑道。 他旁边的黎瑾瑜更是冷哼一声：“杜大人，这可是钦差，我们还是快些上去迎接吧。” ------------ 第一百零一章 交锋 上前迎接的话音一落，黎瑾瑜就拉着方皓泽往前走了几步，站在金御道街上，昂首挺胸地看着前方一队人马。 说话间，那钦差的仪仗也从远处走到州衙之前，打头的那个锣手又接连敲了十一下，这仪仗队伍方才停下，八抬大轿也不动，停在衙门口，仿若示威一般。 这一停，就是好几息的时间。黎瑾瑜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他再度往前迈了一步道：“恭迎钦差驾到。” 这话一出，那八抬大轿才有了反应，里面一声轻咳，轿夫就得了命令般将轿子放下来。随即，一身绿色冕服的中年男子就下了轿。 他腰间挂着四块白玉，衣绘粉米图形，帽子上还挂着獬豸角。这正是从白玉京中过来的钦差大人——都察院的监察御史、北方行省的监察长王肃。 “黎大人，别来无恙。”王肃下了轿子，就首先开口打了个招呼，黎瑾瑜毕竟官位更高，自己摆足了钦差的威风后，也该适当退了一步。 “多谢挂念，最近除了小人作祟外，一切都很顺利。”黎瑾瑜却不客气，没好气地回答。 “只要大人身正气清，何必在乎？”王肃不冷不淡地顶了一句。说完，他又转身对身后的仪仗队吩咐：“将东西都送进州衙之中，另派一个人去贡院，将本省学政请来，本官即将开堂。” 王肃一到州衙，还没进门，就立即做出主人的派头，行喧宾夺主的事情。不但自顾自地吩咐一圈，还要马上开堂审案。 不用说，他自然是想早早将方浩泽罢黜。 黎瑾瑜站在一旁，脸色不愉地看着对方发令，想要出声说几句，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毕竟王肃是钦差，代表了京中的身份，要真是说了几句，被逮住把柄却是不好。 “黎大人，我们里面走吧。”王肃吩咐完毕，环视了一圈，发现没有人出头，心里不禁很满意，脸上就带着笑意地看向黎瑾瑜。 “恩，钦差先请吧。”黎瑾瑜冷静地回道，此时心里却已经暗自叫苦。他本来还想趁着对方措手不及时，给一个下马威，但没想到西风压倒了东风，威风却被钦差摆了十足。 这样一来，审案时自己一方就不能占据主动了，黎瑾瑜此前与杜修明做的很多准备，竟然要付诸流水。 眼看着大步前进的王肃，黎瑾瑜咬了咬牙也跟着进了衙门。 等众人进了大堂中，王肃大马金刀地上了正座，他带来的仪仗们，也毫不客气地占据了州衙中原本由皂班站着的大堂位置。这间本该是黎瑾瑜审案的大堂，瞬间就变成了王肃的主场。 至于黎瑾瑜，只好坐在由自家衙役们搬来的客座，正位于王肃主座的右边。不一会，本省学政刘标也到了，衙役们也搬来了一个客座，放在王肃的左边。 眼见本省主要人物都到场，王肃环视了一圈说道：“人都到齐了吧，可以审案了，正好由黎大人、刘大人做一个见证，左右将原告、被告带上来。” 这话说完，王肃故意“咦”了一声：“原告呢，今科副考官衡子平大人，居然没有迎接钦差，这可是不敬之罪啊。” 他自然知道衡子平关在州衙的大牢中，此时只是当着面故意让黎瑾瑜难堪。 “回钦差，那衡子平因为假制兵令，已经被我关在大牢中，不若请钦差顺便先审一下他假制之罪？”黎瑾瑜脸色不变，淡淡地回道，又反将一军。 “原来如此，那就是一场误会了。来金陵之前，我曾路过江南大营，樊将军曾言几天前，有一小队兵士来公干，被黎大人抓进大牢了，限于军政两分，一直也没来要人。” 王肃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原来这一队兵士，应该是机缘巧合与衡子平碰到了。” “哦，既然如此，那是一个乌龙了，合该放了。”黎瑾瑜心里冷笑，嘴上就说：“左右，将衡大人和那些江南营兵都放了，另外将衡大人带到大堂中。” 刚刚被黎瑾瑜反将一军后，王肃这次学乖了，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等着衡子平到来。 大约不到一刻钟时间，衡子平就从大牢中出来了，只是他一露面，大堂上几位大人，包括黎瑾瑜在内，都大惊失色。 此时的衡子平，一脸灰败之色，眼圈周围一片黑。身上的衣服也不整齐，更是有许多血迹。 还不待衡子平说话，大堂主位上的王肃一拍惊堂木：“大胆黎瑾瑜，竟然枉用私刑，对朝廷特派考官上刑。” “还请钦差明鉴，衡子平自入了大牢后，我州衙好吃好喝地伺候，从没有过刑罚。”黎瑾瑜也很奇怪这衡子平的伤势，但既然与自己无关，那当然不必担心。 “衡大人，你且将实情说来，本钦差为你做主。”王肃对黎瑾瑜的话，自然充耳不闻，和气地对衡子平说道。 “钦差大人，这的确不关黎瑾瑜，是我自作自受，罪孽深重。”衡子平此时毫无京官的风度，立即惶恐开口道。 “昨晚入夜之后，我在牢房中睡觉时，突然有几位儒生进来，将我押解进了一座学院之中。” “当时那堂上，主位中坐着的人，居然是文公十三名徒中的子常大人，他将我痛骂了一番，最后着人对我上刑，痛的我死去活来，等我睡醒了，才发现身上依旧留伤。” “衡大人不必害怕，本钦差在此，你说实情就好了。”王肃只当衡子平被黎瑾瑜吓破了胆子，怎么会相信，只是依旧劝慰。 “钦差大人，是我的错。举头三尺有神明，我再也不敢撒谎了，现在吴州几位大人都在，我就都招了吧。” 衡子平依旧惶恐模样，继续说：“当日，我从白玉京中出来，得到大皇子党羽的授意，要将金陵城中的方观城罢黜科举中，所以来到金陵时，我就处心积虑地对付此人。” “但是神灵有眼，当我污蔑此人舞弊时，早就有神灵记录，漏夜将我拘魂，施以惩罚，我说的都是实话，请钦差如此回复圣上，我愿受流放三千里之罚。” 这话一说出，简直是满堂哗然。连白玉京中由王肃带来的仪仗们，都忍不住窃窃私语。 “哈哈，果然天理昭昭，人世浑浊，自有神灵出手。”黎瑾瑜急忙抓住机会，站起来高声道。他虽然不明白衡子平突然大变的缘由，但此时正是推翻舞弊案的好时机。 刘标这时也及时出声：“黎大人说的没错，我看衡子平是咎由自取，这舞弊案可以水落石出了，解元可真是蒙冤的。” “大胆！左右，将衡子平押解下去。”王肃这时突然脸色大变，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案件到这里已经很清楚了，方观城、杜修明媾和舞弊，黎瑾瑜陷害忠良屈打成招，衡子平已然受了大刺激，疯癫了。” ------------ 第一百零二章 冤案 钦差大人发话，从白玉京中跟着过来的十几个衙役们也立即无条件执行，有两个人就上前将衡子平拉住，欲要将其往外拖。 可是衡子平却不依，满地里打着滚道：“我也是个从犯，主犯可是大皇子啊，神灵在上，我有罪。钦差大人，你可不能再陷害忠良啊。” 王肃听得这些话，脸色涨得通红：“快给我拖下去，拖下去，衡子平被黎瑾瑜吓疯了……” 听到此，堂上黎瑾瑜就要站出来反驳。 冷不丁地，一阵清脆的声音在堂下传来：“原来钦差大人办案就是如此草率吗？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谁，居然敢辱骂本官。”王肃正在气头上，立即吹鼻子瞪眼问道。 “正是学生，今科解元，你要污蔑的人。”说话的人，正是作为被告的方皓泽。他这时也作为当事人站在大堂中，眼看自己布置的衡子平也没有产生奇效，自然要抢先出口。 “钦差大人既然说衡子平疯了，那敢问大人，你找医生看过吗？既然你说黎大人局打成招，那你有证人？” “如今副考官当场翻供，钦差大人丝毫不辨就算了，还直接下了定义，给黎大人扣了一个大帽子。合着钦差大人办案，只是带着一个结果来，想把舞弊案件坐实罢了。” 年轻的方皓泽站在大堂中，此时侃侃而谈，气态沉稳，这一幕与王肃恼羞成怒的态度，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若是钦差大人这样办案，那我作为被告自然是不服的，少不得要让家中仆人们上京告状。至于这案件是不是冤枉，今日堂上诸人自然也为我见证。” “你……”王肃眼珠一转，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我看谁要在众目睽睽下办一场冤案。”黎瑾瑜这时也站了起来，大声喊道：“左右，将衡子平给我留在大堂，稍后去请城西柳医师来大堂中验明本官清白。” “黎瑾瑜你竟然违背本官，我才是钦差！”王肃也不甘示弱地站了起来，甚至将手往腰间一抓，“啪”地一声将一块令牌放到面前的公案上。 黎瑾瑜就站在一边，看出来这令牌正是钦差令牌，乃是皇帝签发的证明，顿时气势一滞。 堂下站着的方皓泽一看，心里叫了一声不好，急忙将黎瑾瑜的话继续接上：“钦差代表了皇帝，理应更加清正严明，可是诸位看见的钦差，有一丝清明的模样吗？说是昏聩也不诬陷吧。” “学政大人和黎大人都是有权直接上书皇上的五品官，学生在这里倒是可以任由钦差大人揉搓，事后皇上一定会给一个公道。不然，天下悠悠之口，也一定会为我讨回公道。” 这一番话简直是掷地有声，王肃也没有了办法，只好挥了挥手，将自己仪仗撤回，他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事情怎么会突然变化的？原本这次来任钦差，上有大皇子支持，下有衡子平内应，在金陵城中更有舆论响应，应该很顺利才对的。 对了，舆论响应。王肃心里突然闪过这个词，他急忙说：“既然黎大人要请医师来验明病情，本官也要请金陵城的学界众人来旁证。” “解元舞弊一案，在城中已然传地沸沸扬扬，这些人也是亲临者，不能不请，仪仗们，传我的口令，去城中将学界的几位领袖唤来州衙。” 不得不说，王肃的应对也很机智，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衡子平这里缺漏了，还可以引动学界的舆论。 只要学界对舞弊一事有一点点捕风捉影，那在衙门里闹出来，王肃就可以顺水推舟地将方浩泽给下罪。 他这番命令一下，黎瑾瑜脸色也是一变，就连一直旁观的本省学政刘标，也悄声叹了一口气。这位学政自然知道，昨日一天，金陵城学界已经群情愤怒，都对舞弊一案表示过不满。尤其是一些落第的学子，更是恨不得重新考过一遍，要不是他压着，估计早就闹起来了。 如今，王肃将学界众人请几个代表，那学子们也会纷纷来声援，多日以来压抑的情绪，一朝之间爆发，那发生什么都不奇怪了。 想到了这里，这位学政刘标看向钦差王肃的眼神也冷了起来，心里想着：“如此轻易地摆弄学子情绪，要是出了人命大事，那就是学政之责了。” 于是，刘标也站起来对王肃说：“学界舆论，自然做不得证据，谣言一旦传开，真相就自然淹没了，余以为钦差要请学界众人，却是不妥。” “莫非，这场舞弊案件中，除了解元、杜修明、黎瑾瑜之外，连学政大人也掺和进来了？”王肃冷声回道。 他身为御史，干的就是弹劾百官的事情，一向能将黑说成白，此时活力终于全开。这一句反问，顿时叫刘标也败退下去。 不一会，衙门外就传来了一阵哄闹的声音，黎瑾瑜脸色阴沉，急切之间也别无办法，只能不住地用眼神示意衙役们。心里已经决定，一旦事态超出了想象，要雷霆镇压下去。 他是本地主官，知道一旦学界闹起来，一旦不小心，就要酿出祸端。那可是史书留名的丑事，万万不能任由发生。 这么想着，州衙外的学界众人已然到了场中，约莫有好几百人。 其实，王肃只邀请了十来位人，但是一位学界领袖，身后裙带关系总也有百来位，扣除临时没到的，好几百人也算是少的了。 眼前这些学界众人，情绪也很激动，只是领头的人还没有发话，普通的学子们自然不敢先发言。 “诸位都是本省学界中的泰斗，本钦差今天断案，正是为了今科解元舞弊一案。如今，重要的证人已经被知州屈打致疯，证词做不得数，现在要请诸位做一个见证。” 州衙大堂上，王肃站起来，客气地对诸位学界代表拱手道。 “我没有疯癫，我说的都是事实。我因为污蔑解元，昨夜被子常大人严惩鞭打了，都是我自作自受，钦差大人不公，当心今夜子常大人也来惩罚你。” 堂下，衡子平躺在地上，撒泼似地说着。 “还请诸位秉公直言吧。”王肃理也不理衡子平，只看向金陵学界众人。 此时，金陵学界领袖就迈步出来，他整理了衣冠，正是从翰林院致仕的李侍老大人。 “今日早间，我们一省学界已经统一了看法，即便钦差大人不来，我们也是要来州衙寻黎大人做主的。”李侍老当益壮，也许是昨夜美梦的缘故，此时说话格外有底气。 “哦，那正好，本官一定不叫诸位失望，必定要将舞弊案涉及的众人重重下罪。”王肃脸上大喜道。他眼睛瞥过旁边的黎瑾瑜和刘标，哈哈笑着。 “我们学界一致认为，这衡子平鬼迷心窍，陷害忠良，居然推动舞弊谣言传播，实该严惩。必须要还今科解元公道，这是我们众人的联名书。” 李侍大义凛然道，说着还递了一张大开的纸张，上面密密地写了许多的名字。 “什么！”刚刚一脸笑意的王肃，这时慌地一屁股坐下，脑子里一阵嗡嗡声。 方皓泽眼看这一幕，自然知道是他在文公神国的手段产生了效果，心里不禁畅快起来，嘴角就高高上扬。 ------------ 第一百零三章 尘埃落定 金陵城学界领袖李侍，说完了话，递交了联名书后，还没有住口。 “昨天夜里，我们金陵学界几十上百人，同时在梦里得到神人相邀，这才意外得知放榜后的舞弊案，实为谣传。还好文公护佑，不让清白者蒙冤。” 此时李侍心情很不错，他一早与几位好友和弟子聊天，谈及自己《文公院记》，才知道昨夜大家都在文公神国一游，而且各自的经历还都不同。 念及此，李侍决定将自己的《文公院记》内容扩充，写成《文公院诸记》，同时又想起自己在子常面前的承诺，这才要求大家一起联名，决定为新科解元一起奔走。 金陵学界一致要求为解元证明，同时还将自己在梦里所得所见零零碎碎地讲出来，大堂上众人反应各不相同。 钦差王肃已经从最初的惊诧中恢复过来，他脸色铁青，不由自主地看向身边的黎瑾瑜。 他心里的第一反应是，这是吴州知州的计谋，什么神人相邀，那不是野史传说吗？怎么听堂下的众人听起来说起来跟真的一样。 想到这里，王肃心中一阵憋屈加愤怒，自己在大皇子手下多年，也办过很多差事，万万不能在金陵城中，这一个小小解元身上栽倒。 而此时，被王肃看着的黎瑾瑜却也是意外加惊喜，还有文公请神人相邀为自家侄子正名？那可真是好事，如此一来，这闹得朝野上下皆知的舞弊案，将有一个利于己方的结果。 他不禁忍不住看向站在堂下的方皓泽，对方一脸淡然的表情，更让黎瑾瑜欣慰。 另一边，学政刘标也长舒一口气，他原本以为这一次要酿成大祸，没想到金陵学界众人一来，居然对舞弊案百般作证。 这对学政来说，也是好事，毕竟一省文风没有败坏。更加上同城这么多学界之人梦游文公院，那也值得野史留名，称得上佳话一段。 “钦差大人，学界众人齐口作证，我想这舞弊一事，应该是捕风捉影无误了吧。”刘标脸上带着笑意，站了起来说。 随后，他又对下方的诸位学界领袖拱手：“各位老师竟然有此奇遇，真叫本官羡慕，我也很期待你们写书结集，能一睹奇观。” 学政这么一说，金陵学界领袖李侍就骄傲起来，他本来就有结集的想法，这时就回道：“我等正有此意，正巧学政也在，事后可为这书做序。” 那学政顿时感觉脸上有光，就连连点头，准备开口答应。 突然，“啪！”地一声，王肃将惊堂木一拍，大喝一声：“本官看来，你们金陵城已经上下沆瀣一气，全无王法了。” 他粗鲁地打断了刘标与学界众人的友好谈话，心中已经充满了怒火。 这一趟钦差之任，原本还是水到渠成，到了金陵才发现，一切都变了天。“本官一定要上书朝廷，将你们这些妖言惑众之徒都通通制裁。” “钦差大人，我们金陵城学界坦坦荡荡，何来妖言惑众？难道我们都对事实置若罔闻，反倒要颠倒黑白吗？”学界领袖李侍这时就反问。 他在子常面前做过承诺，无论如何也要还新科解元清白。此时，他终于看出来钦差审案的猫腻了。 到底也是做过官的人，这位学界领袖知道刘标、黎瑾瑜不便于钦差硬扛，于是自愿做了马前卒。 “文公神国，只是野史传说，什么时候变成人人能见的了？你们这样齐口同声，简直就是欺君。”王肃气呼呼地说。他原本也是有城府的，只是连接在金陵城中失利，就出口反驳。 “这么说，钦差大人竟然是不信了？若只是老朽一个人做梦，还可以称作巧合，但是现在州衙中至少也有几十人都做了这样的梦，难道不是文公显灵？” 听到了王肃的话，李侍义愤填膺道。“如今新朝重文，皇上也尊重士林，为何到了你这位钦差的口中，我们金陵士林倒成了满口胡言的人？” 李侍代表金陵城学界，连连反问，将王肃问得哑口无言。 “在我看来，你这钦差根本不配做钦差。不能明辨黑白，如何断案，弟子们，给我将这位钦差衣服扒下，我们将他缚到贡院，罚其到文公像面前跪地忏悔。” 李侍大手一挥，就对身后大声道。“将这昏官给拿下！” 几百个人这时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地将王肃的御史衣服扒掉，恢复了白身的衣服，就要将其绑着离开。 “你们以下犯上，我要上书皇帝。读书人居然做出这种有辱斯文的事情，简直不为人子。”王肃仗着自己的钦差，这时候说话还是口无遮拦。 “啪啪……”一位年轻一点的学子照着他的脸，扇了两个耳光，才把王肃给打蒙了，随后一块破布就塞进其嘴巴里，再也不能发声。 这学界众人，仗着人多势众，胆子本就非常大。何况新朝初立，最顾忌士林舆论，一向对读书人优待，此时果然将王肃一路拖着走了。 大家押着王肃，沿着金御道街就往贡院方向走去。 “不要激动啊，可别闹出了人命，这是钦差！”学政刘标见到此情此景，头皮发麻地一路追了出去。他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哄闹的人群，转眼间就从州衙的大堂中撤去，大堂中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也愣住了。 除了一直淡定失笑的方皓泽外，首先反应过来的，是王肃的仪仗们，他们各自举着肃静、避让的木牌，也急忙追了出去。 再剩下的，就是黎瑾瑜、杜修明和州衙皂班的衙役们。 “哈哈，这王肃也是气昏了头，闹出这么大的乌龙事件，看来案子也不必审理，舞弊一事就这么消弭掉了。”黎瑾瑜心情畅快说。 “的确，没想到其来声威赫赫，其去如此仓皇失措。”杜修明抚着长须，淡淡笑了起来。要说有今天这场风波，他也终于从舞弊的栽赃中摘了出来。 “罢了，学界要闹就让他们闹去吧。我这就进去写奏折，一定要将这荒唐的一幕原本展现。还没见过哪个钦差，被本地的学界赶下来的。”黎瑾瑜说着就起身往衙门后面走去。 舞弊案当事人方皓泽，也笑了一下：“世叔，既然舞弊一事风平浪静，那我还是回自己府上吧。” 说完，他就抬脚往州衙大堂外走去，随着王肃被学界士林绑走，方皓泽已经感觉身周的因果线骤然变化，识海内的神格玉盘也有巨大的反应。就要赶紧回府上，细细查看一番。 ------------ 第一百零四章 收获香火 因为舆论平息，且才到金陵的钦差也被愤怒的士林绑到了贡院，这一时的方皓泽，也就放心地回了珍珠街自家的府上。 才一到家，方皓泽就命令明云为自己护法，他就一头栽进自己的主屋。 也有两天没回家，但是在家中仆从的打点下，方府上下依然井井有序。也是方皓泽平时对下人虽然管的松散，但是标准却很高，主人和管家不在的时刻，才能显出真正的大家风范。 进了屋，方皓泽盘腿而坐，第一时间将意识投入识海深处。 神格玉盘悬在神职火焰之中，上面明珠璀璨，总计七十余颗，散发出无量的光芒。周围一座神国雏形，围着神格玉盘缓缓转动。 神职火焰呈现双色，一者乳白，一者嫩绿，代表两道神职：文明和丰收。不断煅烧着信仰，转化为香火神力。 此前，识海中黑色的业力这时已经不复存在。随着谣言的破解，士林中对方皓泽的恶意也没有了，世界原力也不再对方皓泽关注。 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根根信仰丝线，怕不止有一两千根。 方皓泽观察了一番，就知道这些信仰丝线出现的原因：首先自己获得了一省解元，随后又被污蔑为舞弊。 经过方皓泽的努力，争取到文公出手后，本省不少学子或是在梦中听到自己大名，或者是在学界领袖那里听到自己的事迹，无意中就与方皓泽建立了微弱的信仰联系。 这信仰不是很稳定，但方皓泽相信，只要自己继续在世界中向上发展，那些人仰慕自己大名后，就会以自己为偶像，进一步加深对自己的信仰。 少年天才，在大信世界中可是能记入县志或官方史书的存在，当然在无形间会吸取不少读书人的信仰力。 此时，汩汩精神力沿着信仰丝线到达神格玉盘，其中又经过神职火焰的煅烧，化为神力。 方皓泽将精神进一步投向神格玉盘， 意识中，眼前出现一个小小的页面，并迅速放大，变成一个半透明资料框，在视野中漂浮，数据在眼前出现。 姓名：方皓泽 神格：四阶（半神） 神力：25万，注：取整数，提升至五阶需50万份神力。 神职：文明、丰收。注：相似神职可组合，神职由包括统治、知识、植物、大地、雨水等法则组合而来。 神术：超凡神力、改变形态、通晓知识、神圣灵光、神圣预言、强效复原、能量枯竭…… 神国：神国雏形一座、阳平治虚空间一座。注：条件成熟时，可合并。 个人技能：千剑纵横、五行术法（残）。 “神力陡增了几万，看来这一波虽然受到了挫折，但是经过文公入梦神迹的施展，我也沾了不少光。” 看着神格玉盘的数据，方皓泽面露喜色。“不过这么多神力，可能不少是文公散落在俗世没有收取的，只是借着这次入梦，被我机缘巧合吸取了。否则按信仰数量，不过日入几百神力。” 满意地盘算了神力后，方皓泽又退出了识海，感受了身周因果线。 原本随着升至四阶后，方皓泽已经因果不加身了，不知怎么地，上次受到世界的关注后，因果重新束缚住身体。 这一次解决了舞弊案的麻烦后，因果线却没有消失，只是轻松了许多。“估计大皇子已经通过某种渠道，得知了金陵城中的情况，对我的防备更深了吧。” 方皓泽摇了摇头，略有点不在意地自言。 而被他提到的大皇子，此时正在京城中自己的府邸大发雷霆。“都是废物，料理一个小小少年，竟然连续两位朝廷官员都折损了，他们一把年纪活到哪里去了？” 今日，大皇子身穿一件鸦青色蟒袍，头上绑着一根蟠离纹革带，一身深色衣着配饰，越发显得气质阴沉。 大皇子手段狠辣，胸有城府，府上人人畏惧。这时发起火来，满屋子的人都跪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尤其是伏在地上那一身蓝衣的司命室管事文林，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此时还是正午，陪都金陵城中消息，却已经通过暗卫的渠道提前传递到司命室手上，正是文林亲自来汇报的。 “传令下去，若是此子继续科考进官，必须全力打压。”半晌，大皇子收了脾气，阴沉命令道。 “此子年纪轻轻就得了解元，定然有才，今后会试、殿试一过，肯定会得父皇青眼。他又是七弟的人，想必会给我们带来麻烦，要提前扼杀。” “谨遵大皇子命令，属下这就安排下去。”文林急忙回答。 “金陵城中出了这事情，不少骑墙派估计又有所动作了。最近索性收缩一些势力，将力量深耕在江湖之中吧，早晚有一天，要让父皇知道我这奇兵的厉害。” 大皇子顿了顿，又提出了一个新的吩咐。 不提白玉京大皇子府上的一幕，金陵城中，此时也暗流涌动。 这日中午，白玉京新来的钦差，被本地士林众人强行扒掉官服绑到贡院之中，对文公雕像跪地思过的事情，就已经在城中传开了。 各种谣言都有，但明眼人都知道，大皇子与七皇子的这次交锋，一开始看着是大皇子占了上风，最后竟然被七皇子胜了。 尤其是，许久没有展现神迹的文公，居然为了一个小小的解元，在金陵城中大范围施展入梦法，也被有心人得知了。 大信世界神灵不显，但是金陵城中也有个别千百年的世家，这些世家都是超脱了王朝的存在，在大信世界中力量深耕，也掌握了不少秘辛，因此也对方皓泽上了心。 连带着，这些世家也探听出方皓泽与黎瑾瑜的关系，有一些人家已经知道方皓泽提前投奔七皇子的秘密。 这场被朝野不少视为政治风向标的舞弊案件，以众人难以理解的方式落幕，又再度激起了不少风波。 此时，再度引发了一场风波的主人公，珍珠街方府上的方皓泽，已经静静地坐到自家小院的花架下，执着一本书看起来。 此时真是岁月静好，只等几个月后进京赶考了。又赶上收了一大笔神力，方皓泽有种大好未来在握的畅快感觉。 ------------ 第一百零五章 京中来信 “七皇子来信要我尽快进京？” 吴州州衙川堂，方皓泽坐在靠墙的榻椅上，看着公案后面的黎瑾瑜。 “的确如此，信中还要我派一些人沿路护送，我还在物色人选。”黎瑾瑜面带笑容道。 此时，离钦差闹剧已经过了一段时间。对朝野上下影响颇大的金陵舞弊案，也在皇帝的干涉下，盖棺定论。 方皓泽和杜修明自然是洗刷了冤名，还受到皇帝的安抚，算是替方皓泽又扬了名。 先后指使别人栽赃嫁祸的礼部副司衡子平，被革去官职流放千里，而御史王肃则因办案不严，也被革职处分。 除此以外，黎瑾瑜和学政刘标也因处事公正受到了嘉奖。至于金陵学界众人，皇帝只是传了一个口谕，口头表示了赞赏。 这番结果，除了对方皓泽进入官场铺平了道路外，更是将其拔高了许多。 尤其是经过了皇帝的下旨安抚，方皓泽在大信世界可谓扬名一番，如今神格玉盘中又添加了不少信仰，神力也与日俱增中。 “为何要这么着急，要我进京呢？”方皓泽略有点疑惑。 “信中是说，要你尽早进京准备会试。”黎瑾瑜点了点头。“七皇子迫不及待地要将你纳入手下，这可是好事。” 这位老官场其实心里还有另外一层想法，七皇子也许是不放心自家侄子在金陵，未必不是借机会将其接到京城先加以保护。 须知，随着金陵舞弊案落幕，大皇子与七皇子的争斗也暂时停息。不过，朝野上下对皇子的选择却有了新的变化。 大皇子失去了不少中间派的支持，力量大损。按照那位皇子的性格，说不定要对自家侄子展开报复。 更何况，皇帝前不久还特意下旨，对金陵城的新朝少年天才做出安抚，言辞之间，颇有欣赏的态度。 “你进京可有一堆事情要准备，我还想留在你身边多呆一些时日的，不过既然七皇子已经来信了，那就只好送你提前进京城去了。”黎瑾瑜一边说。 “既然是七皇子的好意，那就提前一点也无妨。”方皓泽只好点了点头。他对去白玉京一事心情也很复杂。 一方面，这是自己在大信世界积累神力的开端，而白玉京凝聚了大信世界的精华，他也想去一观。 可是，自己进京与收到七皇子信件相邀进京可是两回事。前者可是自由，后者却要受到皇子一定程度的约束。对主世界来的方皓泽来说，受人管的心情并不好。 于是他开口问：“世叔，当年我家门道中落，在京城中已然没有房产，这次去京城又是提前几个月会试，总不能一直在外客栈中住着吧。” 方皓泽虽然先后从清福寺、腾云寨中得到了许多金钱财物，但是却不想浪费在白玉京买房上。大信世界中，白玉京的房价非常高，几乎到了一金一平的程度。 别看金陵城中几百两就能买一个居所，要是到了白玉京，这几百两连个浪花也翻不起来。 这世界的白玉京人口极少，占地也小，纯粹是一个战斗堡垒。里面住着的，除了高官就是皇族，几乎没有平民，连富商都少见。 白玉京的物流商业等，都是由皇朝统一发放的，服务白玉京的商贾们，全都在白玉京外一圈大小城市中居住着。 如此畸形的城市，方皓泽初次听说也是惊讶极了。 所以他当时就决定，绝对不在白玉京购房，自己匆匆几十年一过，终将回归主世界，对这世界没有丝毫财务需求，根本不必买房。 至于为主世界章家打下势力，按照方皓泽的计划，也不会在俗世之中，也不必在白玉京中购置房产。 “世侄不必担心，以我如今的品级，在白玉京中倒是有一套分置的房子，只是面积颇小，大约也才一个院子，除你之外也最多再住上两三个人而已。” 黎瑾瑜贴心替方皓泽想好了安身之所，他自己的家眷还在徽州老家，也不可能去白玉京中居住。在大信世界，只有二品大员才会在白玉京中购房常住。 “那既然如此，我就听了七皇子的建议，早早去白玉京中吧，一些书籍我可以自带。另外，想必七皇子府上也有不少藏书，我也可以借阅一番。”方皓泽想了想道。 “你说的没错，其实如今你在专心备考的时间，白玉京没有闲杂人等，倒是一个好环境。”黎瑾瑜也笑着说。 按照大信世界中的规则，每年秋季是乡试，被称为秋闱。次年春季则是会试，被称为春闱。 所谓会试者，共会一处，比试科艺。由礼部主持，在京师举行考试。 其考试内容重经义，轻诗赋。各省乡试中式的举人，于次年二月入京，以往各届会试中未中的举人也可一同应试。 会试取中者称“贡士”又称为“中式进士”，第一名称“会元”。录取名额不定，每科自百余名至二三百名不等，各省被录取的名额，以应试人数及省的大小、人口多寡而酌定。会试揭榜后，中式者于下月应殿试。 这殿试可谓读书人考试的最后一关，由皇帝亲自御殿覆试、择优取为进士。殿试试期一天，依成绩分甲赐及第、出身、同出身，然後释褐授官。 “离会试还有三四个月时间，如今看来倒要在京城中过年了。”方皓泽略一思索，又笑着说。 “嗯，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世侄可以先回去收拾准备了。七皇子来信匆忙，我得了信后也是第一时间将你从珍珠街唤来，还是莫要耽搁为好。”黎瑾瑜就说着。 “那既然如此，小侄就明日出发吧，家中的事情，今日回去可做一番吩咐。”想了想，方皓泽才点头。 “这样也好，我州衙之中没有什么能人，你那管家倒是有修为的，我再给你配一些快班衙役，一路上壮大声势。”黎瑾瑜手上也没什么武力，只好做了这个安排。 “那就多谢世叔了，我们是陆路还是水路去京城？” “水路吧，上次王肃到金陵城时，不是带了一艘福船吗，后来他被押解回京革职，这福船就留了下来，你这次回去，也好将船送去京中。”黎瑾瑜笑了笑，安排道。 ------------ 第一百零六章 上京 江水何澹澹，已是正午，方皓泽坐在福船二楼上的房间中，正盘坐着观察体内的神格玉盘。一切都很好，每日还有些许神力入账。 自从遵从七皇子命令上京，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乘坐的福船，乃是朝廷制备船只中最顶尖的，势雄力大，楼两重，底尖上阔，首尾高昂。这样的官船，最多能容百人，形制规格最是完备。 虽然此船甚是能装，但此时，船上也没剩下多少空房间。除了黎瑾瑜坚持要派的五十位衙役外，方皓泽还带了明云及家中的修炼者。 此去山高路远，方皓泽也不放心家中修炼者脱离掌握，索性就将方府留下普通的下人，其余产业搁置，将家中从的五十位修炼者都带上京城，另想办法安置。 这五十位修炼者，都是先后从腾云寨和清福寺中搜罗出来的。其中有十余位二阶的好手，另外还有二十位一阶修炼者，放在江湖之中也是可观的力量了。 “神子，前面就是天临峡，水势急迫，是不是要从楼房移步下来？”正思索着，明云的声音从外面轻轻传来。 “哦？”方皓泽应了一声，从盘腿状态就站起身，同时将明云唤了进来。“这天临峡似乎有些说法？” “天临峡乃是定江最险要段，即便是福船经过此处，也要小心翼翼。”明云进了房间，恭敬地回复道。 已经读过不少书的方皓泽知道，这定江浩荡几千里，是大信世界中最长的河，既然是定江最险要之处，也难怪明云突然过来提醒自己。 “天临峡险峻，在一楼之上就颠簸非常，所以请神子下楼。此外，这天临峡相传乃是定江水神宫所在，过往船只都需要祭祀一番，为防落水沉船。”明云继续解释。 “还有这种习俗？那我这就下去。”方皓泽一听神迹传说，也顿时来了兴趣。他虽然是要在朝廷中办事积累神力，但是未来的目标还是神界，所以听到水神就要去查看一番。 “祭祀之物也准备好了，神子请移步。”明云做了一个手势，邀请道。 两人下了楼，就见船头上起了一个供桌。上面摆着三样祭品，一盘鲜果，一只猪头，另外一样居然是一盆鲜血。 “这居然是人血？”方皓泽修为已至四阶，嗅觉灵敏，老远就闻出来这血的味道，腥臭不已。于是皱着眉头问。 “公子，这的确是人血，不过是船上百来人每人一刀挤出来的，定河水神的祭品中，最重要的就是人血，还有定量，若是少了怕船会有危险。” 眼见方皓泽脸色不愉，明云急忙上前解释。 “这水神嗜好鲜血，也不知道是不是其本尊接受供奉，若是如此，这位水神必然是恶神无疑了。”方皓泽听到了明云的解释后，嘴上不做声，心里却默默地想到。 要知道，人血之中蕴含精气神，对鬼神来说也是大补之物。 若是崇尚血祭的鬼神得到了这一百多修炼者的鲜血，稍加提炼后，怕不是有好几百份神力。即便是普通人，这样大的一盆鲜血，也有好几十份神力了。 方皓泽这时候就环顾左右，天临峡上还有不少大小船只，有一些才几十个普通人的小船，都不住地往江水中倾倒血液，那船上的人都各个面色苍白，显然是失血之兆。 此情此景，方皓泽看着就微微皱了眉头。 “公子，定河乃是天下最大河，定河水神更被称为天下父神，据说是神道首领，这祭祀之礼却不能少的。”明云看着略有些皱眉的方皓泽，就急忙上前一步说道。 “这样的恶神却不好打交道，罢了，左右我先不会涉足神道，就按照风俗来祭祀吧，看看就好。” 这样想着，方皓泽也就点了点头，三两步走上前，来到供桌边上。 身边的明云递过来三支香，这香味道扑鼻，香烟虽然只有细细的一缕，但是盘旋在空中，丝毫不受风的影响，居然笔直向上，十分神异。 只看了一眼，方皓泽就明白这供香中的门道，至少用了一阶的材料糅合进香中，更重要的是，这一阶的材料还将香火神力裹住，在燃烧的时候，徐徐释放出来。 “这是敬奉定江水神特制的祭神香，沿途的定江神庙都有售卖，一支十两银子。”明云在一边贴心解释。 “祭祀水神程序如何？”方皓泽将祭神香捏在手里问。 “祭词十分简单，公子默念定江水神三声，将香插入香炉之中即可，等香烧完，再把供桌上的东西都倒入水里，就算祭词完毕了。”明云介绍。 听到了解释，方皓泽先是将神格玉盘的能量压缩，以防万一。随后才口中默念三声，顿时水面之下就有了反应。 一道朦胧的意识透过江水降临到这供桌上，这只有同为神袛的方皓泽才能感知的意识，其实十分弱小，宛如一条晶莹透亮的小鱼，正在供桌上打着滚。 方皓泽装作不知，将祭神香插入香炉，那只小鱼仅有巴掌大小，对着几支香就猛吸起来。几息时间，就将香气吸入腹中，让那小鱼的体型大了好几圈。 在明云等人的眼中，三支祭神香刚刚插进香炉就迅速烧尽。 “公子，可以放祭品了。”明云眼见祭神香燃尽，急忙提醒道。 “你们帮忙着弄吧，我就不做了。”方皓泽看着那小鱼在供桌上依旧跳动，心里就是不喜，于是推辞道。 在这小鱼吸取香烟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出来，这小鱼并不是祭祀的对象，只是充当了一个搬运工的角色，在搬运香火神力。 这应该是大信世界的普遍做法，神灵与凡俗尽量保持隔绝，但是香火神力毕竟还需要，那就开发出种种手段吸取。 类似于文公那样的四阶神袛，香火神力储存在贡院之中，应该是每隔一定时间统一收取。而这位定江水神的手段就更高了，平时在沿江的神庙中储存香火，制作成祭神香。 再由经过定江的大小船只焚烧，就完成了及时提取。“难怪被称为父神，这水神的本事的确不小，很可能就是本方世界的高位神袛，我却要小心一点。” 方皓泽知道，这大信世界是五阶，其中最高位的神袛必定也是五阶，正比自己还要高一阶，的确需要小心。 随后，明云就将那供桌上的东西推到水中，那只搬运神力的小鱼，间或还跳到明云的手上，眼中露出垂涎的神色，不时咬着明云的身体。 这明云也是三阶力量者，已经有点超凡，他只感觉手臂偶有痛感，力量稍一流转，就消弭干净。 若是普通的凡人，受到那小鱼的撕咬自然就会一两丝灵魂力量被这小鱼咬去，可是明云一用力量，那只鱼咬起来就没有任何收获，不由就表情凶狠起来。 但是随着所有祭品都入水，这小鱼也只好无奈地跟着祭品一起入水去了，临末还是狠狠地瞪了这福船一眼。 ------------ 第一百零七章 大鱼 发生在供桌边的这一幕，方皓泽自然都看在眼里。 他心里不由就对这定江水神十分看不起：一边要来往的船只帮忙回收香火神力，一边还要船上的人贡献鲜血，连帮忙上供的人，都要顺带被搬运工撕扯灵魂。 且说祭品入水，尤其是那猩红血液在水中蔓延下沉时，方皓泽心中微动，悄悄地探出右手食指，丢了一道乳白色的神力入水，一路随着祭品下沉去了。 只见那灵鱼头尾一摆，小小的身躯游在水中，这江水深处也有不少正常的鱼虾蟹，一见那灵鱼也都纷纷避开，唯恐游地不急。 几样祭品跟在这鱼身后，仿佛被一张大网束缚着一般，随着灵鱼在深水里游动。 尤其是那猩红的人血，原本入水之后，还渐渐散开，越到深处反而越是凝聚，慢慢地在水中违背常理，从一大片缩成一小团，渐渐变小，最终竟然凝固成一个小小的丹丸大小。 猩红的丹丸在水中，发出澄亮的光彩，将猪头和水果照地一片红彤彤的颜色。方皓泽那道神力见机，就附上丹丸之上，借着光彩掩盖住踪迹。 此处，已经是定江水深之处，已经鱼虾难觅，只有不少灵鱼从四面八法汇聚而来，聚成一股鱼潮。 每只灵鱼都带着一些祭品，有个别的灵鱼嘴中还衔着不断挣扎的人影，那人影手脚皆是透明，虽然身体比那灵鱼大非常多，却依然被灵鱼死死拖着，犹如蚂蚁搬大象一般。 于此同时，水下深处突然炸开一大蓬光芒，一个半圆形的光罩在水底罩着一个宫殿。 鱼潮见到那宫殿之后，纷纷一振，都加快了速度往那宫殿奔去。 离地近了，这宫殿外观更加清晰了，有无数广厦，中间荧光闪闪，璀璨异常。明明是在水下，可这宫殿群之间仍有不少奇花异草，神异非凡。 猛然间，这群灵鱼就带着祭品撞上了那半圆的罩子。就在这时，方皓泽追踪着灵鱼那一道神力受到那光罩一扫，便被弹开了老远，失落在这偌大的水底。 方皓泽借着神力，最后一刻只看到自己追踪的那只灵鱼钻进光罩中，突然变成一只大鱼。 与此同时，在定江上福船船头上的方皓泽，脚下一个踉跄，脸色就一白。 “神子怎么了？可是风大水急，晕了船？”一边的明云察言观色，扶着方皓泽的手臂问。 “无妨，许是风大，船受力一晃，脚下没站稳吧。”方皓泽收回了手。“这一楼有没有静室，我去坐坐。” “倒是有一间会客的房间，因为不能住人，就留了下来，周围也没有人，正是安静，我带公子过去。”明云想了想道。 两人到了那静室，方皓泽几步超过明云，率先进了屋子。“噗”地一声，一口血就从他嘴中喷了出来。 “神子，你这是怎么了？”明云大惊失色，他不明白为何好端端地，自家的神子受了内伤。 “没什么大事，你出去为我护法，我调养一番。”方皓泽将淤血吐出，脸色好了许多，摆摆手道。 说完，他手中神力一挥，这房间中的血迹就被一道光芒扫过，再不复见。 这时明云已经出了房间，方皓泽就将意识沉入识海。一片蓝色的光芒，将识海照地明亮，原本方皓泽的两道神职火焰几乎都要被喧宾夺主。 神格玉盘不断吞吐神力，才将这片蓝色的光芒消化压制。 “果然是五阶的神力，而且这么霸道，幸亏我在对方神力触及自己附着的神力时，及时地断开自己那神力的联系，不然我的存在，就要被这定江水神发现了。” 四下无人，方皓泽心里一阵后怕。刚刚当他的神力触及定江水底的光罩时，第一时间就被探测出来了，甚至还有一道力量侵入了自己的识海之中。 好在方皓泽反应迅速，没有造成什么不良的后果。 “看来，那光罩之下，应该是定江水神的神国，看着是在江底，实际上是另一处空间了。” 片刻之后，方皓泽又从那会客室中出来，此时脸上已经神采奕奕。毕竟是半神，神力流转间就消除了负面的影响。 “神子，您没事了吧？”明云走上了问道。 “一切都好。”方皓泽淡淡笑着回。想了想又开口问：“这天临峡多长？我们要在这里行船多久？” “从我们进峡到出峡，大约要到明日了。这天临峡十分长，两岸更是险峻，只是我们既然祭祀了水神，应该会安然无恙。”明云盘算了一下就回复。 “嗯，那我知道了。”方皓泽点了点头。 他心里却想着：此时正是午后，船要到明日才能出峡，的确是个大峡，这定江如此大，却有这么一个峡谷，遇到汛期时，定江的下游一定常遭水患。 此后的行船果然如明云所说，一路很是安全，除了水流湍急，福船时不时摇动外，习惯了倒也好。 转眼到了哺食饭点，方皓泽也就在明云的伺候下用餐，这一顿吃的却是定江中的特产——刀鱼。 这种鱼年长一公分，十年也长不到巴掌大小，十分珍贵，历来也就只有少数达官贵人才能享用。 自从听明云说了这种鱼后，方皓泽自然也想尝尝鲜，明云这三阶力量者亲自出手，才从这定江上捞了一条两掌大的刀鱼，并献给了自家的神子。 “这刀鱼肉质细腻，不松散，更兼鲜美，味道的确不错。”方皓泽吃了两口就赞叹道。 “刀鱼稀少，也就是我们在定江上，我凭借功夫才勉强找了一条，后面还不一定有这运气。”明云站着陪在一边笑道。 “尝一尝味道就好，我也不贪什么口腹之欲。”方皓泽如今已经恢复了四阶的力量，食物也不是必需品了。 两个人正闲谈着，在峡谷里光线昏暗，这时天已经渐渐黑了。 刚刚掌灯，突然福船猛地一震，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一般。紧接着，巨大的福船居然猛地摇晃起来，很不正常。 “什么情况？神子，属下去看看。”明云立刻说道。 方皓泽点了点头，看着明云出去，随即他自己也小心地展开了神力，紧紧地贴着船身，查探了起来。 原本在定江之中，因为有水神的存在，方皓泽就收回了神力，此时却不得不再小心释放。 这时候，一道如丝的神力从方皓泽身边散出，一直沿着船体来到船底部，神力的视线中，就看到了一条大鱼。 这鱼怕有十来米长，十分凶猛，正在不断地顶着福船。尤其是那鱼头还将福船底部撞出了一个口子，江水正不断地渗入船舱中。 ------------ 第一百零八章 结仇 几乎是方皓泽得出结论的同时，明云也从外面冲进餐厅：“不好了，福船可能遭到了神鱼的攻击，我们必须赶快弃船靠岸。” 明云说的建议，十分中肯。按照方皓泽神力的探测，刚刚那条十来米长的大鱼，在福船面前，也是个大威胁了。 要是说这福船，长度接近五十米，吃水深度达到四米多，在大信世界已经是巨舰了，可是碰到接近其长度三分之一的大鱼，真是随时都有颠覆的危险。 尤其是这条鱼，还被明云称为神鱼，更是蹊跷。 “有两个问题。”福船在大鱼的撞击下不断摇晃，方皓泽强自站定，看着明云问道：“首先，这神鱼是什么说法，第二，我们船上这么多修炼者，居然连一条鱼也怕吗？” “这神鱼，相传是定江水神的使者，专门在江水中惩治对水神不敬的人。千百年来，之所以每艘船过江都要祭祀，正是因为这些神鱼的威胁。” 明云急切地回答，接着又疑惑地说：“可是我们入峡谷前，明明已经祭祀过了啊，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了明云疑惑的解释，方皓泽几乎以为这神鱼攻击福船，是那水神发现了自己存在，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这个时候，明云又开口道：“其实这神鱼虽然个头大，但也就是威胁普通人罢了，像我这样修为达到三阶的人，自然可以费一些功夫将其斩杀，但是神子不知，这神鱼不好对付。” “只要我们杀了一条，很快这江中其他大鱼也会得到消息，前来围堵我们。为今之计，只有避开这神鱼，朝岸上躲去，免得一船人葬身定江。” 听到这里，方皓泽不由朝着岸上看去，岸边一片漆黑，隐隐可见密密麻麻地的树木，将两岸的峭壁点缀。更有不知名的怪兽，不断地在岸边嘶吼。 “不行，已经是深夜，这岸边怎么能靠，不说有没有超凡之物，哪怕蛇虫猛兽，也够我们一船人受了。” 方皓泽摇了摇头，果断拒绝：“更何况我们沿着水路，是一条进京的捷径，我记得天临峡岸边一两百里都没有什么人烟，难道我们要做一段时间野人，穿过郊野去白玉京吗？” “可是神子，如今那神鱼在船下面攻击地正猛呢。”明云犹豫地道。 “你带我去船舱看看。”方皓泽想了想，对明云吩咐。 福船设计先进，船底被隔成等份的几十份，一个窟窿渗水，对全船的影响还不算大，这也给方皓泽等人处理的时间。 既然方皓泽这么说，明云也不能拒绝，只好打前带路，从甲板上沿着楼梯下去，一路到了船舱的底部。 此时，船上的衙役和方府上的修炼者，正在船舱里不断舀水，一见方皓泽过来，纷纷行礼。 “大家都辛苦了，不必着急，一切自有我做主。”方皓泽勉励着。此时，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必须同心齐力。 安慰完众人，方皓泽才走到舱底，也不顾江水打湿衣裳，踩着水就来到事发地。 一个大窟窿正在汩汩向外冒着水，船底还不断响起砰砰地撞击声。方皓泽悄悄放出神力，透过窟窿往外，正看到好大一条鱼。 这一看，方皓泽先是送了一口气。 原来，方皓泽仔细一看，从那大鱼的眼神中，却发现了一丝眼熟。终于想起来，这条鱼应该是白日来福船接受祭品的那条灵鱼，只不过换了一个形态罢了。 此时，在神力的观察中，这条大鱼眼神凶狠，对福船又敲又顶，一副不能善罢甘休的样子。 神力将船底的情况观察完毕后，又在福船周围转了一圈，发现这鱼只是孤立存在，方圆很大的范围内，都没有其他大鱼的存在。 “这定江水神的手下，居然这么跋扈吗？”方皓泽心里微恼。 他已经看出来了，这条鱼前来跟自己没有关系。应该是白日里没有从明云身上扯下一丝灵魂，让这大鱼白跑了一趟没有油水的活，这时候私自前来泄愤的。 “神子，我们真要杀鱼吗？”明云幽幽地问。他之前的飞仙阁，也不是没有接触过神怪，只是刚刚一时事急，又是处于定江之上，下意识地就想到躲避而已。 方皓泽想了一会问：“如今刚刚入夜，我们可不可以赌一把，杀了这鱼后没有其余怪鱼前来挑衅？” “若真是有其他神鱼前来，我们再拼命杀掉一批，靠岸就是。”听到了方皓泽的话，明云也知道自家神子更倾向于留在水上了，只好遵从了方皓泽的意见。 “要真是有其他怪鱼前来，我们就一起会会吧。这里交给你处理。” 方皓泽考虑了一下，这些怪鱼也不过是体型稍大，略微有些神异，并不具备超凡的力量，一直到现在，都还在用蛮力撞船，所以就下令让明云击杀了。 自己这一船人，都被一条批鳞带甲的水鱼给欺负了，方皓泽要还是退让，那就太对不起自己四阶的半神身份了。 方皓泽想，若是明云口中所谓的神鱼都是这种水平，方皓泽自信来多少条，都可以一一搞定，最多就是花一些功夫罢了。 “好，属下这就去杀了那鳞甲之辈。”明云郑重点头，说着，就从那大窟窿处跳进了江水里。同一时刻，船舱底下的水中，那条大鱼正撞地欢快。 它白日间，以灵魂状态来这船上收祭品，为了就是一丝凡人的魂魄滋补，结果居然什么也没捞到，还白白浪费了一次出魂的机会，所以恼羞成怒下，就私自过来要将这一船人悄悄弄死。 “扑通”一声，它突然听到头顶落下一个人，心里大喜，就要张开鱼口将这人类给吞下肚子。它心里想着：人类是万灵之长，滋补功能非凡，可不能错过。 只是天不遂鱼愿，这大鱼才张开口，就感觉腹部剧痛，很快就陷入了黑暗，它失去意识前只听到一声冷喝。 “小小鱼鳞之辈，非要惹我家神子的霉头，就拿命来吧！” ------------ 第一百零九章 水神使者 “哗啦”一声出水的响动，一条巨大的鱼被扔到了甲板上，将这座船压地一沉。 在福船通明的灯火下，众人看着这条大鱼，气氛一滞。 大信世界中人，上至老叟下到稚子都知道定江水神的大名，盖因这江水蔓延天下三分之一的地域，所到之处都有神庙信仰。 “公子，属下不负你所托，将这条罪魁祸首给带了上来。”随着大鱼之后，浑身是水的明云也跳到了甲板上，对方皓泽说着。 这时候，船底的窟窿已经被快速地补好了，众人都移步到甲板上。 方皓泽也早就等在船头，看着这么一条大鱼，脸上就带着笑：“干地不错，左右上来，我们把这大鱼给分割了。” 方皓泽所在的主世界对海洋的开发已经很深，在大海里这样十米长的大鱼可不罕见，所以看到这大鱼，第一时间就想着如何利用。 大信世界的土著则不同，众人虽知道水神的传说，只是不似明云那般了解，所以乍一看这么巨大的鱼，都有点畏畏缩缩的。 其中，尤其以吴州州衙中的衙役为甚。有个别人甚至当场朝着江水跪下道：“求水神恕罪。” “这不过是一条普通的大鱼罢了，你们这般跪地，击杀了它的明云管家不是更加该跪吗？”方皓泽见不得这种做派，调笑着说。 哪有这样，这水中怪鱼都要杀众人了，如今被自己一方杀死了，居然还有人向水神请罪。 “公子说的不错，这怪鱼要害死我们，我们难道就等死不成，自然要先下手为强了。来，方府护卫们过来，大家将这鱼给分割了，后面几天咱们慢慢吃。”明云也附和着方皓泽道。 且说那些方府上的护卫们，有一些还是腾云寨中混过日子的，也培养出几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这时就在明云的命令下走上来，对着大鱼进行分割。 “管家说的对，这怪物想要我们死，我们就先叫它死。”有些护卫一边分割大鱼一边说着。 不仅如此，这护卫还生出一种人定胜天的奇妙心情，能将传说中水神使者分尸，简直可以吹嘘一辈子了。 “你们忙吧，等分好了鱼，咱们就着星夜做一顿鱼宴。”方皓泽三两句话将船上众人的心情扭转，就要满意地回转船舱中休息。 “公子请便，我稍后就去请你出来。”明云点了点头，恭敬地说道。 半个时辰之后，这条十米长的大鱼都被分割结束，鱼骨、鱼鳞和内脏被丢进江水之中，鱼肉则被众人切成小块，大部分用盐腌渍了。 在明云的督促下，大家还将甲板冲洗干净，又从储藏室中取出桌椅，最后还搬了几套烫火锅的餐具上来。 此时已经是秋末冬初，温度已然降低，也是吃火锅的好时间。有了吃，大家又齐心协力地做了一顿火锅宴，鱼片做主食材，气氛热闹非凡。 等火锅做好，明云又进船舱，将方皓泽请了出来。 “你们这样才对，堂堂大丈夫，岂能无勇。”方皓泽大马金刀地坐下来，刻意做出了一副江湖做派，开口就说道。 说完，他又执着筷子最先夹起一块鱼肉送入口中。在定江之中，算上哺食那顿刀鱼，这已经是第二次吃到稀有的鱼肉了。 这鱼肉十分爽滑，轻轻一咬就满口肉汁，香气从口腔一路到腹腔之中，美味更甚刀鱼。 尤其是，这鱼肉进了肚中，犹如在体内点了一个火炉般，热气腾腾地向全身传递着暖意。 “这怪物恐怕也是修炼几百年，鱼肉之中蕴含能量，效果直逼三阶的天才地宝了。”方皓泽略一感受，就在心里默道。 虽然这三阶的天才地宝对他没有什么作用，但是手下人吃了，能量会沉淀在体内，今后若勤加修炼，一定会进步飞快。 至于杀了这怪鱼，倒不是什么大事，毕竟这鱼也不过是活得久一些，又不是什么神祇。 的确，方皓泽如今既然已经重新回到了四阶半神的修为，其实看任何事情都是超脱的心情。 除了朝堂官场还要默默经营外，其余的神祇、江湖中事情，可以小心，却不必担心。 哪怕这大鱼背后站着的是五阶的神祇，威能巨大。但是对方手下敢欺负上门，就要做好必死的觉悟。 这一顿饭，吃的好不痛快，一直从掌灯时分吃到了亥时。方皓泽才命令众人分成两班，一班休息，另一班加大马力、挥动船桨往京城方向速度划行。 百来个人，这才从甲板上离开了，一时欢宴止。 等到只有方皓泽和明云两个人的时候，方皓泽站地笔直，眼睛看着船尾方向的水面道：“你去督促一下，务必早一点从天临峡中离开。” 明云看到方皓泽严肃的表情，也挺直了腰杆，郑重回答：“属下这就去船底中看着，先值班的是我们方府上的修炼者，体力充足，应该可以将船速提升起来。” “嗯，你去吧，我在这里看看夜色。”方皓泽应了一声。 此时，他的目光正借助神力，看向方才众人抛弃鱼骨的地方。有几条差不多大的鱼，已经发现了同类的尸体，围着转了几圈，又用嘴巴叼起来，往定江某处游去。 按照方皓泽早些时间祭祀时的观察，这几条大鱼去的方向，正是定江中水神神国的位置。 江面上还是一片黑暗景色，那几条大鱼带着同类鱼骨，不一会就来到江底一处明亮所在。正是在半圆罩子里面，那水神神国。 等这几条大鱼进入神国后，径直游到外围一处宫殿，将鱼骨一放，就有一个人头鱼身的男子上前接过。 这男子面目凶狠，脸上满布鱼鳞，耳边还带着鱼鳃，看上去颇是另类。 “是谁在定江中吃水神使者，居然还将鱼骨抛入江中，我要去向水神汇报。”这男子乃是定江水神的神国中一位小管事，手下就是那些神国使者。 虽然只是管事，但也有水神分下来的权柄，也有神力，可以直接面见水神。这位管事说完，就往神国中心游去。 ------------ 第一百一十章 神袛之怒 却说这人头鱼身的管事一路往神国内部游去，大约半个时辰后，才到这神国中心处一座巨大的宫殿前停了下来。 这宫殿水晶为墙，琉璃做瓦，金砖铺地，更有千百年的沉水木架梁，白玉雕成的壁画装饰，神气光芒万丈，端的是富贵非凡。 在这宫殿周围，还不时有些漂亮的鱼类随意游动嘻戏，让这庄严肃穆的气氛中，平添了几丝生气。 光芒闪烁中，尽显神袛气象。 这位管事停在宫殿晶莹的大门前，就有两位同样人头鱼身的守卫摆动尾巴上前：“外管事怎么突然来了？离每旬一次的觐见，还有五天时间呢。” “劳烦守卫通报，我手下有一条水神使者刚刚在外惨死，此时正要请水神大人做主呢。” “竟然有这种事情？水神就住在定江天临峡段，凡人到了此处都要祭祀，对此处鱼类尚且不敢捕捞，居然还有人敢杀水神使者？”一位守卫就愤怒起来，转身进了大殿之中。 过了一刻钟，这守卫就从宫殿中又出来。“已经通报了水神大人，现在正宣你觐见呢。” “多谢守卫通报。”这管事摆尾道了一声，就从华丽高大的宫门处游了进去。 这水神宫殿此时就在眼前露出真容，宫内场景当真震撼。 只见这宫殿巨大，上高不知顶，左右宽不知远。沿着金镶玉的步道，两边都是美丽的人鱼侍女，有端着花朵鲜果添香味的，也有捧着珍珠玛瑙做点缀的。 步道的尽头，是一座高大的神座，孤悬在半空之中，霞光灿灿之间，一个高大的身影盘踞其上。 仔细一看，这身影却不是鱼身，倒是人类形态，只是身量比普通人类高出有十倍。这正是定江水神，大信世界中地位最高的五阶神灵，这世界生物金字塔的塔尖。 管事一路游到这高大身影边匍匐起来，简直就像一条小鱼般，恭敬不已。 “有事启奏。”神座上的水神还未说话，边上一个小小的身影就开口道。说话的人，也是人头鱼身，只是半身都是完整的人类模样，长相端正，脸耳都与正常人无异。 这是水神近侍，神国大管家，名唤瀚宇。 “禀告水神，属下管理的神使一个时辰前被发现死在天临峡水底，且浑身仅余鱼骨，料想是过往某只船只上人类所杀。”外管事紧张地伏在地上说道。 那位巨大的水神听到了汇报，也不说话，只是拿灯笼大小的眼睛看向身边的神国大管家。 后者立即心领神会，向着地上匍匐的外管事问：“此事可是真？定江上神使近千年来受到了岸边神庙的广为宣传，人类都已知晓其身份，千年以降，都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了。” “回禀水神大人和瀚宇大人，此事千真万确，还有几条神使作证。”趴在地上的外管事抬起头回答道。 这时，水神仍旧没说话，还是瀚宇代为发言。“既然如此，那合该查探一番。” 说完，这瀚宇对着天空轻叫了一声，就有一条八尾金色鳞片的美丽大鱼游了过来。这鱼也有几个成年人的长度，与定江中的水神使者大小仿佛，但是外形却俊美异常。 这条神鱼游到宫殿之中，先是对水神点了几下头行礼，接着又游向瀚宇，张开鱼嘴，一块布帛就落了出来，飞向瀚宇的手中。 水神管家将那布帛接过，略略一翻，脸色就是一变。 于是急忙对着身边的水神道：“水神大人，定江上记在水神榜中的一万零一千两百条神使果真掉了一个名字。应是身死无疑。” 此时，水神终于点了点头，张开口说话。“定江使者修炼五百载才能就任，数目更有前定，少了一条，可不是小事。” 一阵宏亮的声音，传遍了宫殿。声波将水晶墙壁都震地一晃，宫殿里的水流更是晃荡起来，伏在地上的外管事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体。 “水神大人说的是，培养一条使者也要费不少心血。况且大人身具守护世界之责，人手从来就紧张，这使者缺了一条，可能需要不少年才能补足。”瀚宇就低头回复道。 原来，定江水神作为此世界最高位的神袛，能力虽大但是责任更大，要和其余高位神袛一起守护世界海洋虚空屏障，水神手下的力量，很大一部分都被牵制住了。 虽然江上也有一万多条神使，但每一条都很宝贵的。 “查一下这使者近日行踪，确定是不是被我神界中对手消灭的。”水神淡淡吩咐了一句。 瀚宇听到这声命令，继续翻动手中的布帛，过了一会又对水神道：“这使者近日并无异常，昨日还去江中接受祭祀了。” 说道这里，瀚宇才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将布帛扔回鱼嘴之中，又接着面向水神：“这使者可能是在接受祭品时，受到了怠慢，事后私自前去报复，有人为求生，将其杀了。” 瀚宇毕竟是神国大管家，对很多事情门清，眼睛一转就将真相猜了个准。 “这事情有两面，你平日对手下管理不严，由因及果，才让那使者得到了报应。此事，你有责任。”水神开口，大殿一阵震动。“你当领神鞭一百，以示惩戒。事后要对手下多加管理。” 听到这话，伏在地上的外管事面色一苦。他自然知道，这神鞭一百可不简单。神鞭乃是水神宫殿外生长万年以上水柳的枝条所制。 普通水神使者受了一鞭，都要丧命。就算自己身具一丝神力，身受了一百鞭后，也是重创，少不得要委顿一年。 尽管很是情愿，这位外使者却不敢反驳，只是将头深深低下：“属下愿受责罚，多谢水神大人开恩。” 上方的水神点了点头：“不过就算因果缘起在使者身上，那江面上的凡人杀我手下，也生出了新的因果，必须有所报应，更要惩罚。瀚宇，如今天临峡上有船几何？” 神国大管家掰着指头算了算：“按照使者受祭品数量来算，该有船只八百艘。” “你去施法，掀起一场洪水，将这八百艘船沉在江底，把凡人死后的灵魂炼成神力。” 水神一怒，浮尸无数。定江水神此时淡淡地发了一个命令。 ------------ 第一百一十一章 水灾 定江上，天临峡，一艘巨大的福船正在全力前进。 巨大的船帆在夜风中张开，发出呼呼的声音，船只在风力的推动下，犹如利箭一般疾驰着。 除此以外，船舱中还有几十个光着上半身的大汉，手中持着划桨，大家喊着号子，动作整齐划一。 此时还是冬天，这些大汉划桨用力，不但船舱中气氛热烈，众人干起活来，也浑身大汗，脱掉了衣服。 明云站在船舱中间，众位划桨大汉的上方，目光看着下方，不时又抬头看看舱外。 突然间，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从舱外传来。福船像是被什么东西敲打着一般，尤其是船只更剧烈摇晃起来，显然是定江的水面上有什么变故。 明云箭步出舱，首先来到甲板上，见到的正是哗啦啦好一场大暴雨。 本来就是黑夜，只有朦胧的月光照明。此时正逢大雨，船上的灯笼都照不出几尺光线。 雨水像是从天上泼洒下来的一般，明云站在甲板上还只有几个呼吸的时间，脚下就有一层积水。 呼呼的风声更是鬼哭狼嚎般，将船帆吹地变了形状。连带着将福船拉扯地东倒西歪。 这疾风骤雨，来地突然至极，明云就变了脸色。 在天临峡中行船，首忌水神，次忌天灾，如今这一晚时间，福船众人却是聚齐了。 他赶紧从甲板上进了船舱：“来几个人，换身衣裳，听我指挥将船帆给收起来。” 说完，明云目光如炬，在划桨的众人间点了六七个汉子，这些人不是随意选的，都是此前从腾云寨中挑出来的好手，身具二阶的修为。 点齐了众人，又从船舱中来到甲板上。雨更大、风更急，明云即便身具三阶的修为，此时也被冰雨冻地一个哆嗦。 “系好护身的绳子，每面风帆由一人收取，大家多注意安全。”明云指了指桅杆底下，一圈木桩上围着一大圈粗绳。 这绳子是收船帆时候系在身上的，面对现在这样的大风环境，实在是必要的装备。 眼看着几人听话地系好，爬上桅杆后，明云才收回目光，从甲板上往楼船中自家神子的房间去了。 大雨起来的时候，方皓泽也感知到外面的变化。自从将那条大鱼吃掉后，方皓泽就悄悄地释放了一丝神力在福船上检测着，几乎是落雨的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天气的变化。 “神子，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雨，雨势很急，恐有情况。”明云此时到了门外，敲了敲门就轻声说道。 “进来说话。”方皓泽在室内应了一声。 话音落下，一身雨水的明云就进了屋子。“神子，外面风大雨大，我刚刚急命人将船帆收起来了。如今缺了风力，光靠人力，船速马上就要降下来，又兼且天气恶劣，如今形势不好。” 明云说的没错，随着大风起来，定江上已经有了波涛。本来船只缺了风力，动力就不好，此时在波涛之中，更是飘摇欲坠。 “神子，我们是不是应该靠岸，先将船定住？”明云躬身建议道。 “离出峡还有多远？”方皓泽却没有正面回答，突然问了另一个问题。 “还有十里左右，本来晚上顺风，又有人力划桨，行程还挺顺利。若不是遇到这样的天气，恐怕再有一个时辰，就能提前出峡谷了。”明云低头想了想回答道。 说完，他又继续道：“但是如今风波乍起，再要行船，恐难为继啊。” “不，传我命令，将还在睡觉的衙役们都唤起来，我们要加快速度，赶紧离开天临峡。”方皓泽摇了摇头，坚定地说。 “神子，可是如今大雨才起，福船就晃动地厉害。等下风雨再大一些，我们要还急着赶路，福船有倾覆的危险。”明云劝了一声。 “来不及解释那么多，你快去按照我的吩咐来。”方皓泽原本盘坐着修炼，此时站了起来，语气略有点急切地说。 “好，属下明白了。”明云是一个合格的手下，此时就点头，再一个转身，立刻按照方皓泽的命令去办了。 目送明云离开，方皓泽从榻边来到楼船的窗边。在普通人看来，外面黑茫茫地一片，天地连成了一片黑幕。 稍用一些神力，方皓泽已经将外面的情况看地十分清楚。丝丝蓝色的神力，在定江水面和天空中来回穿梭着。 天空之上黑云里的水汽，被神力不断摄取，拉扯到江面上化为雨水，同时还有神力不断鼓动大风，叫雨借风势。 若只是简单的布雨，并不能叫方皓泽紧张。但在方皓泽看来，这神力不断从江底飞上天空，居然有愈来愈多的态势，所以他才急忙命令众人加快行程。 在方皓泽的意识中，哪怕冒着危险也要赶紧离开。因为他知道这场大雨来者不善，十有八九是定江水神针对自己等人杀了那怪鱼的报复。 “这水神性格偏激，又占据高位，若是真要报复，那肯定是雷霆之势。幸好此时离出峡还有十里之地，要能赶快出了峡谷，水势平缓处，我们才能有生机。” 看着窗外的景象，方皓泽皱着眉头自言自语。 且说此时，明云从楼上来到船舱处，按照命令将轮休的衙役们叫醒，又带着众人来到舱底，指挥大家一起划桨。 “按照公子的命令，此时江面上水急，要我们加快速度出峡，大家务必要用全力。” “管家，风大雨急，江水最是不平了，此时划桨不但事倍功半，更有翻船的危险啊。”一位稍懂行船的汉子就出生反驳。 “此时我们要赶快靠岸，将船只固定，这才是稳妥的决策。管家是不是要找公子，再商议一番？”这位汉子恳切地建议。 只是他话才说完，一道道大浪已经从定江中传了过来，哗啦啦的拍打着福船，将船拍地不住摇晃。 猛然间，一声巨响从舱外的江面上传了过来，接着又有纷纷的喊叫声。众人急忙透过窗子看去，却是一艘挺大的帆船，在江边被巨浪拍成了碎片。 那船上的人此时站在岸边，脚下是不断上涨的江水，自己的帆船又沉没，正是生死存亡的关头，看到江中又有一艘大船，都在挥手求救。 这群人，少说也有四五十，其中不少穿着华贵的人。 “看到了吗？这船正固定在岸边，也被江水沉没，且岸上水势见涨，他们估计是有死无生了。”明云心里乍然，嘴上就冷声道。“公子的决定看起来冒险，但现在看，却无比正确。” “那些人求救，我们要靠过去吗？”一位衙役看到这一幕，就问道。 “如今大浪一波又一波，我们自顾不暇，哪有余力救人呢？”明云淡淡说了，眼神冷静。 （感谢大家的月票和推荐票。） ------------ 第一百一十二章 逃出 明云做决定的时候，方皓泽也在船上将岸边那一幕收在眼底。 他心里闪过一丝不忍，但最终还是没有下令前去救援。他依仗神力，看地更加深远。 那船被拍碎的时候，岸边的水高已经淹没了那群人的半身，即便自己带船赶过去，见到的也不过是一群尸体罢了。 更加值得注意的是，那艘沉船落水的时候，已经吸引了水下大鱼的注意，有三条十米多长的大鱼，已经围在那群人的脚下，等待收割他们的性命。 “果然，这场大雨十分蹊跷。水神的目标，就是收割人命，而且不分对象，针对的竟然是全江的行船。”方皓泽眼睛一眯，心里就明白了过来。 想了想，他从房间中走了出去。 外面，正是磅礴大雨，风大浪急，远处上游的方向，一波波浪正逐次递进而来。方皓泽神目看地清晰，那浪中还有不少船舶的残骸，更有不少挣扎求生的可怜人。 每当一波浪过来，总有一波人沉没入水。据方皓泽的观察，上游应该波浪出处，在水中浮沉的人数，少说也有一两千人。 将这残忍的一面收在眼底，方皓泽大步迈进雨中，就要从甲板上下到船舱底部。 雨水落下，却不落到方皓泽身上，隔了一公分的位置，就从其身边汇聚流下，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雨水挡住。 “看来，这水神恐怕要对定江上这一段的所有人赶尽杀绝了。”方皓泽叹了一口气。 走了几步，雨水骤停，已然是到了船舱内部。 “公子，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明云感应敏锐，首先见到了方皓泽。 “在房中坐的不稳，索性来给大家鼓鼓劲。”方皓泽脸上带着笑意。“大家放心，虽然今夜天气恶劣，但是我们这艘福船乃是天下有数的大船，要安全许多。” 有了方皓泽的鼓气，众人方才因为目睹岸边一帮人船毁人亡而低落的心情，这时也好了一些，有些方府上的护卫们，这时就仗着修为，狠狠地推了几下船桨。 大家也齐齐用力，又喊着口号，往前推进了一些距离。 可是方皓泽观察到，虽然大家用力，但是福船行进的速度并没有快很多。在波涛的作用下，这艘福船走两步退一步，很是艰辛。 方皓泽暗暗用神力在江面上观察，此时周围没有几条大鱼了，就悄悄释放了五千份神力，托在船底，将船速提升了接近一倍。 只是这神力的使用却要小心翼翼，盖因定江这一处正是水神神国所在，本来白日就被水神所察觉，这时候若是明目张胆，肯定要被水神发现的。 “咦，船轻巧了许多，外面的水势是小了吧？”一位汉子摇着船桨就喊了出来。 “的确是，看来大家逃生有望了。”有身边的人就附和着，开心地笑了起来。 他们哪知道是方皓泽在暗中做了手脚，只当风雨小了，心中又多了一些信念。 就连明云，看着大家的表情，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对身边的方皓泽就说：“看来大难当前，我们人心仍旧可用啊。” “大难还在后面呢。”方皓泽点了点头，只是轻轻说道。这句话在船底热烈的气氛中，小的几乎不可闻。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句话，几乎是方皓泽话音刚落的同时，“啪”地一声巨响，福船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船舱底部倾斜到几乎九十度，从空中看去，这福船几乎竖立在水中。 原来，刚刚有一道大浪，正狠狠地拍在福船上。幸好有方皓泽神力拖在船底，第一时间抵消了水浪的冲击力，才不致于发生船毁人亡的惨剧。 “啊，要翻船了！”有人就惊慌地喊了起来，众人方才因方皓泽出现才稳定的情绪，又有了崩溃的迹象。 “每临大事有静气，这时候大难当头，更不能慌张。”方皓泽气沉丹田，大喊了一声。 这声音中蕴含了一丝神力，宛如在每个人耳边喊出来的一样，其中更蕴含了方皓泽神术力量。大家一听到之后，顿时就镇定了起来。 与此同时，方皓泽又将方才拖在船底的神力一移，一道力量就缓缓将倾倒在水中的福船拉回。 “幸好刚才为了行船速度，又为了防备水浪，提前在船底铺了一层神力。”方皓泽心里暗想。 “公子，你没事吧。”随着方皓泽使神力将船拉回平衡，方才被甩到船尾的明云也第一时间回来，关切地问起了方皓泽。 “我如今修为日深，区区水浪小事尔。”方皓泽摆了摆手。“我要出去看看。” “那我点几个好手，跟你一起去。”明云就急忙回应。 方皓泽本来还准备反对，但想到万一有什么沉船残骸、人尸飘过来，手下还得有人清理，于是也就点了点头。 一行人很快来到船舱外。此时暴雨更大了，天地之间，全都是水。 上方是雨水，下方是江水，就连船甲板上，也都是水。福船一楼上常挂着的灯笼，早就不知道被风雨吹到了什么地方，此处竟然一点光源也没有了。 “公子，此时雨大成这样，什么也看不见，为了安全计，还是回船底吧。”明云就贴心地劝道。 “你摸黑去一楼会客间，将我从方府中带出来的石油灯提出来。”方皓泽想了想说。 上次自从对付腾云寨大当家之后，他又搜集了一些石油，制作了一盏灯，准备带去京城的。没想到，此刻提前派了用场。 不一会，明云提了一盏高高的灯盏出来。方皓泽飞快接过，悄悄用神力在灯上一抹，一道光源就从甲板上升了起来。 只是第一眼，跟着方皓泽出来的几个护卫就惊叫了起来。 原来，随着刚刚那波将这艘福船拍起来的大浪之后，众人眼前又有一道遮天的大浪出现。浪高不知几许，江水泛着青色，就要朝着这艘福船砸过来。 定江水神用神力做引，牵动了世界的自然伟力，终于制造出一个巨大的灾祸。 轰隆一声，那大浪往福船上一盖，不知道多少吨重的江水覆盖在船身上，其中更夹杂着不少江船和人体的断肢残骸，不知道有多恶心。 福船船体受到这巨大压力，一时间木板吱吱作响，几要崩溃。 只见随着巨浪过去，江面上再也没有福船的痕迹，只有绵延无尽的江水。 也不知过了多久，又似乎只是那么一瞬。“哗”地一声，一个圆形的光球从江水中飘了出来。江面霎时光华大亮，方皓泽所乘的福船被光球包裹着，从滔天的巨浪中逃生了。 刚刚关键时刻，方皓泽终于释放了神力，将福船护住。 ------------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追与杀（一） 一片黑暗的天地中，方皓泽释放的巨量神力，皎皎如月，照亮了江面。 远处是呼啸着的水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层层加高。近处是一具具残船和人尸，裹挟在水浪中浮沉，宛如修罗地狱。 方皓泽看着这一幕，眉头紧锁。这定江水神真是一言不合就杀人，若不是藏身在神国之中，一次性杀这么多人，业力交感之下也有陨落的危险。 “公子，这是您施法制造出来的？”明云看了一眼江面，随后又环顾四周，趁着甲板上其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悄悄问。 “恩，可以假托文公手笔。”方皓泽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句。 听到方皓泽这么说，明云心中了然。他看着自家这位神子，回想起不久前在清福寺中，他面对腾云寨二当家时还要自己相救，随后实力突飞猛进，如今已经到了自己仰望的地步。 在飞仙阁中呆过的明云知道，外面围绕着福船的光罩，其实是神力。飞仙阁过往，只有太上李上老才能达到这种程度。 神力保护着福船，一方面免受大浪的侵袭，一方面又将福船的速度提升起来。 船舱底部，刚刚从江底中出来，还惊魂未定的人们，都惊喜地发现，自己划桨的力度轻松了许多，他们还不知道甲板上那震撼的一幕。 但是跟着方皓泽出来的几个方府护卫，却已经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不已。 “这是哪位神袛在保佑我们吗？”一个年近四旬的中年汉子喃喃道。 “我们这是逃出生天了。”一位年轻的护卫此刻泪流满面，刚才亲眼看着巨浪袭来的他，没想到还有生还的机会，死里逃生的幸福感充斥身心。 明云将现场众人的反应收在眼中，随后就说：“我们家公子曾受到文公护佑，想必是这位神袛出手，救了我们。” “公子福大命大，还有神袛暗中保护，跟着公子前途定然不小。”听到明云的解释，众人纷纷道，看向方皓泽的眼神都变了。 “如今有神袛护佑，我们更当鼓足精神，从这定江大灾中逃出去。”方皓泽转身看着众人说。 此时，面对天地伟力，方皓泽的神力也是不要命地释放着，从刚刚护着福船出水到众人说完话，已经有几千份的神力燃烧殆尽了。 识海深处，神格玉盘上光芒大放，一缕缕神力汇聚成光柱，不断传到方皓泽的体外。 “对对，我们这就去船底，加快力气，从这定江天临峡中逃出去。”一位护卫就附和着。 “明云，你带众人进船底加油划桨，我在外面看看。”方皓泽看了看众人吩咐。 江面上这只船上，方皓泽发完命令的时候。定江水底，水神神国也正有一番动作。 刚才方皓泽施展神力在关键时刻拯救福船时，水底神国的宫殿中，神座上的水神就第一时间有了反应。 方皓泽神力出现时，那神袛猛地站起来，巨大的身体将神宫震地一阵晃动：“是什么神袛居然在我神国附近释放神力？这是挑衅，绝不能容忍。” 他静立了几个呼吸，眼睛眯着，目光穿透神国的空间屏障，就看到江面上那福船。 “咦，这神力十分陌生，并不是我那些老朋友，难道是域外又有神袛偷渡进来？”水神心里暗想，却没有说出来。 能发现外界偷渡的神袛，其实很罕见。 一般偷渡进来的神袛都要隐藏身份，因为不但世界的本源意识迫切想同化外来神袛，原生的神袛更渴望诛杀外来的神袛，因为一旦成功，就能夺取神格。 只有两种情况，外来者才敢大方地露出神力。一是投影世界级别高于6阶，其中的神袛自身法则完全，对外来者没有欲求。 另外一种就是像方皓泽初次转生的四灵世界，因为世界弱小，神袛力量微弱，哪怕知道方皓泽是外来神袛，因为自身能力的缘故，也不会打方皓泽的主意。 此刻，定江水底神国中，水神从最初的意外中反应过来，他慢慢地坐下身体，目光闪烁地思考起来。 “这个秘密暂时还不能被别人发现，要小心保存，我要独自享用这位外来神袛。这位神袛肯定在那福船上，一定要将那船给带到神国之中。”这么想完，定江水神就将目光转向身边。 神国大管家瀚宇，正静静侍立。 “刚刚你施法生出大水之后，我方才出神一看，江面上居然还有一艘船只并未沉没。”水神看着瀚宇淡淡说。 “这艘船却不普通，周身围绕着神力，想必是哪一个神袛的护佑。尽管如此，我作为本世界神王，却不能叫其他神袛在我眼皮底下做小动作，你该出手替我拿下。” “大人，我如今还没完全蜕变成为神体，对上其他神袛的力量，会否力有不殆？”瀚宇听到了水神的命令，立刻半跪着询问道。 “你说的有道理，虽然你是我手下大将，但是毕竟神凡有别。只是此时我正主导了一场水患，外界众生因我而死，业力交缠之下，不能踏出神国，否则必遭诅咒，有陨落之险。” 这水神轻轻皱眉说道，突然间，他眉头一展，右手在虚空中一召。 一阵无量的光芒就在神殿中展露出来，这光璀璨耀眼，也不知道从何处发出，但显然是力量不凡。 光芒出现之后，定江水神郑重起身，伸出右臂，展开右手，对着光芒一握。瞬间，璀璨尽消。 一柄奇怪的武器，就被水神握在手中。这武器似一支鱼叉，浑身青铜色，看上去十分厚重，顶端开成两叉，上面不时有水花迸射。 “为防万一，你持着碧落，去江面上将那一船人给我拿下吧。”水神将那武器轻轻一抛，原本巨大的兵器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等到了瀚宇的身边，这才复又变成合乎其手的大小。 那瀚宇这时还是半跪着，双手接过兵器道：“水神大人，这碧落乃是世界初生时孕育的宝物，是本世界顶尖的神器，小人怎么敢持之在手。更何况，我没有神力，也用不了。” “这碧落神器上，有我的神力，你可以用。但是切记，你只能在关键时刻使用三次。”水神将神器交出后，继续吩咐道。 “我之所以将这么重要的神器交给你，当然是为了事情万无一失，你此去必须完成命令。这碧落上有我神力烙印，只要在定江流域上，都能追踪位置，你放心使用，不必担心我猜忌。” （到本月已经写了八万字，离月初的目标还有点距离，我会努力完成的。另外请大家多多支持。） ------------ 第一百一十四章追与杀（二） 听到水神这么解释，瀚宇才放心地点了点头，站起身子道：“属下定然不负水神期望，这就去也。” 说完，瀚宇，面对着水神，一步步退出这巨大的宫殿，一直走到宫殿门外，这才转身。 神国内一片富丽堂皇，瀚宇握着手中的碧落。掂量了一下，手中居然有种轻若无物的感觉，料想这是神器的妙处之一。毕竟方才那神器的本体，可是非常大的。 “这样轻便，神器用作武器，效果十分好。”瀚宇心里感慨。随后，又将神器送到眼睛下，仔细端详起来。 神器分为两大块，两支分叉的尖端，约占了五分之一长度。剩下的却是手柄，盈盈一手握。 “瀚宇大人，您怎么今日出来了？”正在端详的时候，身边传来谄媚的声音。转身一看，正是神殿的一个守卫。 “哦，负水神之命，要去江面一趟。”瀚宇昂首回道。 “那大人您忙，在此恭送了。”这守卫端着武器，单手做礼道。 瀚宇也不答应，脚下一踩，整个人就如离弦的箭一般，飞一般地冲上神国的天空，转瞬间就不见了。 “哼，真是自大骄傲，目中无人。”那守卫冷笑一声。 “你也是多话，瀚宇是神国大管家，一向是服侍水神大人的，当然不会对你加以颜色了。”旁边一个守卫出声。 水神宫这一幕，定江之上的方皓泽自然不知。 白日间，他也曾使神力探测江底的水神神国，但是还没有入门，就被对方探测出来，随即不敢再动。 方才他用大神力，护住己方众人，甚至在江面上闹出偌大的气势，其实心里已经有所准备。 “江底那神袛，恐怕已经发现了自己，要赶紧加快速度离开天临峡段。”方皓泽心里暗暗思考道。 他这时候还站在船上，因为神力的光芒，江面上这附近光线清晰。可以看到茫茫大水，不断从上游处往福船中打来。 一波又一波，比刚才那般大小的水浪不断地冲击着福船。幸亏有神力保护，这福船始终被围在一个巨大的光球中，在江面上漂浮着，无论巨浪如何扑击，都不会落入水里。 但是江面上其他的船只就没有那么幸运，随着洪水的泛滥，一路行来，越来越多的船骸和尸体从上游上冲了下来，状态惨烈。 “哗啦”一声，又有一道巨大的水浪，当头浇下，也不知道多少吨重的水，砸在神力做构建的光球之上。 一阵撞击后，水流沿着光滑的球面一直流到江中。反观神力屏障，也是毫发无伤。 但是方皓泽知道，虽然神力屡次挡住了水浪的攻击，但是自己消耗也很大。识海深处的神格玉盘，不要命地将神力不断送出体外，一束束光柱从玉盘上升起。 从起水至今，方皓泽估算了一下，至少也花了两万份神力，而在江上行走的路程，恐怕还不到一里之地。 “照这个速度下去，要从天临峡上离开，可能要花费七八万份神力了。”方皓泽皱着眉头想。 “尤其是此处还在定江水神神国附近，对方说不定有着追踪的手段，更要防止可能出现的追兵。” 好在，方皓泽的神格玉盘中神力，天热地比普通神力质量要高。他自信一旦出了天临峡谷的范围，自己就能用神力隐蔽存在，自然就能逃出危险范围。 就在思考之间，上游处又有一道大浪袭来。这一次的水浪比刚才那几道遮天的水浪，还要猛烈高大。 方皓泽眼神一冷，手上就出现了一柄锋利的武器，一阵寒气从上面传了出来，正是方皓泽近日惯用的寒冰剑。这剑现在受到了神力的灌输，品阶已经高了许多。 剑执在手中，对面那道浪也攻了过来。“哗啦啦”地水流，像敲钟一般，不断地撞击着神力光罩，但是始终不能打破。 方皓泽冷眼观看，手中却提着剑一直防备着。 果然，在这波水浪消弭后，一只巨大的乌龟，飘在水中，双眼死死地瞪着福船。 这乌龟怕是有近百米，五十多米长的福船，在这乌龟的面前，就像一个小孩子般弱小。原来，这乌龟正是江底定江水神神国大管家瀚宇的真身。 手中提着剑，方皓泽虽然不知道这乌龟的身份，但是也能看出来这乌龟虽然是凡身，但是浑身上下也有神力，尤其是这乌龟口中神光艳艳，定然藏着什么攻击重宝。 “看来，这就是定江水神派出来的追兵了吧。”方皓泽心里暗想，同时眼光不停，在四下的水面一扫。 果不其然，除了这只巨大的乌龟以外，数以千计的大鱼，围绕在福船的底部的水面下，这些大鱼都有十米多长，此时将福船团团围住，景象甚为可怖。 “这世界的神袛也不过如此，自己缩在神国中。害怕沾染因果，都不出现。”方皓泽心里冷哼一声，提剑就飞上半空。 仅仅是一些凡物，他自然不用担心，只要专心对付眼前的这只巨龟就好。 “千剑纵横”方皓泽飞到巨龟的头顶，在百米长的巨龟面前，方皓泽成人大小的身体犹如蚂蚁一般，但是气势却丝毫不弱。 他一上来就用上自己最厉害的招式，神力从神格玉盘中抽调出来，又在寒冰剑上转化，数以千计的光芒，凝聚成为剑形，朝着那巨龟劈头盖脸刺去。 “乒乒乓乓”的一阵声音传来，那巨龟竟然硬受了这一招，无数光剑只是在其龟壳上留下了道道白印。 “昂……”那巨龟人性化地叫了一声，眼中充满了戏谑。 “小小凡物，也敢嘲笑我。”方皓泽眼神一冷，手中将剑再挥，一道巨大的光芒就从手中出现。 “超凡神力！”这是方皓泽常用的神术，对凡物的伤害巨大。 此时，在神力的作用下，这道神术化为千米大小的光剑，朝着那巨龟当头砍下。 “刺啦”一声，刚刚还洋洋得意的巨龟，因为大意，被一剑砍中。龟壳崩裂，血水不要命地汩汩流出，将这江面都染成红色。 “还没到四阶，就敢在我面前自大，你要不是仗着身形，我手下的明云都能将你杀了。”方皓泽眼神冷淡地看着定江江面。 那只巨龟受到这一击，竟然沉入了水中，也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追与杀（三） 见到巨龟沉没，方皓泽将神力灌进双眼，在江面就扫视了一番，居然没有发现其存在。 “这巨龟去哪了？”方皓泽心里纳闷，就要转身回船。 就在这时，他心里一阵出现警兆，半空中的身体就急忙向前滑行一段，堪堪钻进了福船，借着神力光罩，将自己护住。 几乎是离开原地的同时，一道蓝色的光芒擦着方皓泽的衣角笔直地射出去。尤其是那蓝光虽然错过了方皓泽的位置，但一经发出就威力巨大，直直地撞上福船外的神力光罩。 “咔嚓”几声，方才在大浪中久经考验的屏障，受了这蓝光一击，居然出现了几丝裂缝。 这还不算，随着几道裂缝的出现，一直保护着福船的屏障像触到某块多米诺骨牌一般，以那几道裂缝为中心，更多更大的裂缝也随之产生。 不到几秒的时间，福船外的屏障就龟裂开来，陡然迸发成万千碎片。 巨量的河水，猛地从外面压进船舱。一直受到神力屏障保护的福船，就像温室中的花朵一般，突然经受风雨袭击，顿时就咔嚓作响。 下一刻，就在方皓泽的眼皮底下，先是两层小楼坍塌，木块、各种楼中的器具杂物被风雨裹挟着乱飞。瞬间，这艘高大的两层楼福船，就只剩下一个船底和甲板。 还在船底划桨奋战的人，只感觉手中船桨一沉，接着头顶上就掉落起木屑和碎片。 “怎么回事？”明云抬头一看，只见头顶一块甲板裂开老大的缝隙。 “出事啦，船要沉了。”一些衙役就大声哭喊起来。 “都稳定，只要我们这船底没有进水，这福船就是安全的。”明云大吼一声，将众人稳住。 他本来还想上甲板看看情况，但是此刻船底更需要人稳定场面，一脸纠结地一边看着众人，一边不住地看向上方。 站在甲板上的方皓泽，此时也感觉脚下晃动，他心里一惊，右脚在甲板上画了一个圈，一道神力就以那圈为中心，四散出去。 水波一样的乳白色神力，迅速包裹住福船剩下的部分，紧紧地将福船包在一起。 “怎么样，这一道神力还够你消受吗？”一个身影浮现出来。其人头鱼身，半身是完整的人类模样，长相端正，脸耳都与正常人无异。这正是水神近侍，神国大管家瀚宇。 他此时身穿水蓝色的长袍，从肩到腰间有一道巨大的口子，里面鲜血淋漓。 方才，他借助碧落中的水神神力，变身成为巨龟的样子，准备借助体型的优势，将这福船打沉，但是没想到船上还有一个人修为高绝，不但及时阻止了自己的行动，还将重创了自己。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方皓泽将脚下半残的福船护住后，提着手中的剑，冷声说道。 “我是定江水神近侍瀚宇，奉水神之命，要将这艘船带回定江水底。”瀚宇手中握着叉子状的碧落，无比嚣张地叫着。 刚刚，他变身加上单纯一击，才使用了水神的一道神力。就将这船几乎击毁，心里正十分自信。 虽然自己也在对击中受到了重创，但他认为那是不小心所致。此时神祇碧落中还有两道水神神力，按照瀚宇的想法，只要完整地挥动一道神力，定然能将这船彻底击沉。 “原来是水神的手下，没想到能力也是平平嘛。”方皓泽轻蔑一笑道。 “哼，刚才我只是一时大意，再来比过。”瀚宇一脸不服地说。 “再来怎么比？”方皓泽嘴角一挑，假意问。其实，等到瀚宇出现时，他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对方手中那道奇怪的武器。 在神力的感知中，这武器上散发着强烈的能量波动。抛开这武器本身不谈，方皓泽更是从其上差距到五阶神力的存在。 “当然是比一比谁能赢，我赢了，就将你们杀了，再将沉船带回去复命。”瀚宇久在水神身边，养成了自高自大的性格，此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方才一见福船，就察觉到神力的存在，本来还以为船上有什么大人物。可是借助神器碧落释放了半道神力，就将福船几乎击沉的战绩，让他全然忘记小心应对了。 更兼方皓泽一直刻意隐藏神力，所以瀚宇站在其对面，也不知自己嚣张面对的，是一尊真神。 “按照我们人类的习俗，比试是要公平公正的，可是我看你手上的武器不凡，还要跟我比试，那就是仗着兵器之力，胜之不武。”方皓泽故意激将着说。 “哈哈，你这一招激将法使的太低级了，我要是不用神器碧落与你交战，那才是傻呢。”瀚宇只是自大，但并不白痴。听到方皓泽的激将，立即就反驳了回去。 “那你要怎么比？”方皓泽一边拖延着时间，一边想着对策问。 “我们再战一次！”瀚宇手握神器，气势汹汹地大呼一声。他心里只想着，神器之中还有两道神力，要在交战中偷袭对方，再将对方的船只拖回水底。 “好，战变战！”方皓泽大喝一声，聚拢身体内的气息，又将神格玉盘催动，只感觉浑身一阵战意。 只见他脚在船上一点，整个人就像大鸟一般飞上了天空中，居高临下地对站在水面上的瀚宇发出攻击。 “来的好，看我神力。”瀚宇哈哈大笑，手中的神器碧落直指天空中的方皓泽，心里生出一种胜券在握的情绪。 在他心里，这样从上往下的攻击角度，半道中无法变换身形，定然能被神器中的水神神力击中，不是重创就要身死。 一道巨大的蓝色神力，就从神器中迸射出来，笔直地刺向天空中那道身影，瞬间将其击中。 “蠢货，只有蛮力的修炼者，我见识过不止一个了。”瀚宇见手中的碧落将对方击中，哈哈大笑一声道。 “你说谁是蠢货？”冷不丁地，瀚宇耳边传来一声冷喝，下一刻他只感觉心口透凉，低头一看，一支利剑正将自己刺了个对穿。伤口处一片冰霜，显然也是件不凡的武器。 “不可能，你刚刚明明是在天上的。”瀚宇喃喃说道。 “哦，那只是一个虚影，是用神术构建出来的，正好用来对付你这种自大的蠢货。”方皓泽不常用的神术——改变形态，可以耗费神力临时改变物质空间，刚刚天空上的假身，正是神术造物。 “你会使神术，你不是凡人，你是神祇。”濒死的瀚宇不甘地说。 淡淡一笑，方皓泽并不理会，释放一道神力沿着寒冰剑在敌人体内炸开，随即抽剑，任由敌人尸体落入水中，反手将那神器抓在手里，回转了船上。 ------------ 第一百一十六章 神器碧落 用计将敌人击杀后，方皓泽带着战利品反身就飞回福船上。 一片狼藉满目，不一会明云更从船舱底部赶了过来。“神子，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定江水神令手下来追杀我们。”方皓泽大战方歇，站定了身体，略有点疲惫地说。 “神子已经大胜而归了吧。”明云上前两步，就要扶着方皓泽。他如今已经对自家神子的力量有了认知，心中对方皓泽有无比的信心。 “敌人已经解决，但是还有一些事情要收尾。”方皓泽站了几息时间，感觉身体恢复了，这才缓缓道。 如今，随着水神近侍瀚宇的死亡，定江上肆虐的风浪，对受到神力保护的福船已经没有威胁。 一波波巨浪打来，还没挨着福船就碎成水花。 如今，还残存一半的福船外面，复又罩上了一个神力光罩，将福船牢牢屏蔽。 一场大战的影响还在持续，将神力汇聚在眼中，方皓泽已经看到江水下数以千计的大鱼此时都逃地远远地。 这些大鱼去往的方向，正是上游处的江底——定江水神神国的方向。 “这些怪鱼一定是去神国向水神报告，要趁着定江水神还没反应过来前，赶紧离开天临峡。”方皓泽心里立刻道。 刚才，他已经从敌人手持的神器上，感受过五阶神祇的力量，只是几道神力就叫自己的福船险些不保。 若是被定江水神及时得到消息，对方突然再来袭击，那自己这还残存一半的福船，估计也保不住了。 “我们一起回船底，此时在甲板上呆着也没有意义了。”方皓泽转身对明云说。 两个人转眼步入舱底，这里正是气氛惶惶，百余人挤在小小的船舱中，死命地摇动船桨，见到方皓泽和明云两人，才突然有了主心骨。 “大家加油划桨，我们要尽快离开天临峡。”方皓泽昂首站立，气势逼人。“外面水势已经平稳，大家不要担心，我们的船不会沉。我向大家保证，福船一定会安然到达白玉京。” 这一番话铿锵有力，众人重新振奋，手上动作不由地加速。 与此同时，方皓泽也透过船底的木板，不断将神力输出，识海中的神格玉盘愈发明亮，一束束神力不断加码到福船外面的神力屏障上。 如果从定江上看去，这艘被神力笼罩的福船，几乎要变成一个小太阳，无尽璀璨的光芒闪烁，将两岸和江面照耀地十分清晰。 神力屏障加重之后，福船的防护力量自然加强了，在一波又一波愈演愈烈的水浪中，只剩下一半的福船十分顽强。 除此之外，随着方皓泽神力输出的加码，这艘福船的速度又提升了许多。再加上福船只剩一半，此时正是轻装上阵，在大浪之中仿佛快艇一般。 “神子，我们刚才离出峡也就十里了，这一会速度提升后，估计很快就能从天临峡出来，到定江最平缓的江段了。” 虽然福船被神力笼罩着，明云也一直注意着船只的情况，感应到船速的提升，就对方皓泽欣喜地报告着。 说完，他又担心地问：“如今江浪这么大，离开了天临峡后，估计还要面对风浪的。” “不必担心，定江水神的神国范围只在天临峡内，出了此处，我就能放手施为，一路乘风破浪离开，而且不虞其追踪了。”方皓泽淡淡笑道。对自己这位属下，他并不隐瞒。 只要众人出了定江水神的神国范围，以大信世界神袛封闭神国的性格，自然不会出远门来追击。 解释了一番后，方皓泽又取出刚刚大战时的战利品，那一柄鱼叉样的武器——神器碧落。 这神器入手很轻，且手感似水般，非常贴合身体。方皓泽低头端详着，神力汇聚于双眼，只见一道神力盘踞在神器的手柄之中，威严赫赫。 而神器本身，也有一道法则的力量不断吞吐，隐隐与天地间的水力呼应。 尤其是此时，这神器正处于定江之上，一股凡人看不到的丝丝水汽从江中上扬，被神器吸收，这水汽转而又重新落入江水之中。随着这种交换，鱼叉状的尖端，就有朵朵水花迸现。 神格玉盘适时地就提醒：“恭喜宿主夺取大信世界五阶神器，分解可获得一道完整法则有助于凝聚神职，是否分解？” “不分解。”当然不分解，自己神职已经有两道，还没有完全地开发出来，这神器肯定是留在手上慢慢研究比较好。 “神器之中还有一道五阶神力，是否提取？”神格玉盘又重新问。 “提取。”方皓泽想了想，回答道。这五阶神力就是一个定时炸弹，自己用不了，还会成为定江水神追踪自己的利器，当然要由神格玉盘提取吸收。 随着自己的命令，方皓泽手握着神器，只感觉一道吸力从体内传来，神器之中有股莫大的力量被强行吸取出来，沿着手臂一路流向识海深处。 此时的识海深处，不断往外输出神力光束的神格玉盘周围，突然出现了一道水蓝色的烟雾。 这烟雾就在方皓泽白色的文明神职、嫩绿色的丰收神职火焰上覆盖着。 因为能量过于庞大，这烟雾甫一出现，就将方浩泽原本的两朵神职火焰压地一滞。但紧接着，神格玉盘中放出一道牵引的力量，将这水蓝色烟雾不断拉扯着。 那烟雾就逐渐凝聚成一道水柱，盘旋在神职火焰之上，随着神职火焰的煅烧，杂质不断被排除，最终剩下透明的神力，“嗖”地一下被神格玉盘吸取。 “神力提取成功，恭喜宿主获得一万份标准神力。”从大水泛滥之后，一直往外输出神力的神格玉盘，此时又获得了一份补充。 “原来五阶的神力这么厉害。”方皓泽得到了信息，感叹了一下。自己一道超凡神力的力量上限最多也就是几千份神力，那五阶水神随便一道神力就是自己力量的几倍。 经过神格玉盘的提取，排除了多余的杂质后，还剩下一万份标准神力，那之前完整的水神神力肯定超过许多。 将神力提取了之后，方皓泽又急忙询问神格：“可否将神器认主？” “将神器收入神格空间，启动认主程序。”神格玉盘随即回复。下一刻，那柄神器碧落就落到识海之中，围绕着神格玉盘飞了起来。 一道光芒将两者牵引在一起，神格玉盘上的明珠大亮，不断地透过那光束向神器碧落铭刻着信息。 观察到识海中的这一幕，方皓泽才松了一口气。“有了神格玉盘的镇压，那定江水神再也无法追踪神器的下落了。” ------------ 第一百一十七章 水神追击 几乎是神器碧落进入神格玉盘空间的同时，定江水底，一声怒吼传遍了水神神国。 这片美丽的水晶宫殿，在这声怒吼中震动不已，各种美丽的水生物都吓地原地发抖，不敢动弹。 水神大殿门口的几个侍卫，更是直接被水神怒吼震晕了过去。 “我的神器碧落，怎么突然失去了感应了。瀚宇呢，快来人。”水神怒叫着，从神座上站起来，大殿之中原本充当各种装饰的美人鱼们此时都倒伏在地，竟也和守卫一样晕了过去。 神袛力量是何等强大，这些带点修为的神国生物，怎么能够抵挡主上的威严。 “人呢？”水神呼唤了几声，发现没有人响应，更加气愤起来，不过脾气却收敛了。 他张开神目，眼睛向上方看去。这视线穿过神国屏障，又穿过江水，一直看到天临峡的江面上。 首先看到的，却是密密麻麻的水神使者，数以千计的大鱼，连成一大片，往神国中惊慌地游来。 这些大鱼体型庞大，此时统一行动，几乎遮蔽了整个江面，水神的视线被众鱼挡住，也看不到江面上的情况，不由更加憋闷。 以往有神国大管家在身边，还不等他说话，瀚宇就能猜到水神的想法，一应事务都替水神打点好了。 这时候瀚宇不在，随着瀚宇一起带出去的神器碧落更是失去了感应，此时定江水神只觉得十分不习惯。 他复又吼了几声，过了良久，神殿外围是一个值守的护卫才匆匆推门进来。“水神大人有何事吩咐？”这守卫摆着尾巴，经过一具具晕倒在地的人鱼，深深伏在地上，吓地不轻。 “命今日当值的神卫出去查探，定江江面上出了什么变故，怎么我的神器失落了联系。另外要看看瀚宇究竟在干什么，江上的使者都慌成这样？” 这水神一拍神座，威严的气息就从半空中传来，将地上这护卫惊地尾巴不住颤抖。 “是，是，属下这就去。”这护卫也是轮值的小队长，他点了点头，急忙回复。慌不迭地退出神殿，往外围寻自己的手下去安排事情了。 这守卫队长才游出水神神殿到外围，一片水神使者就穿过屏障钻了进来，几乎要将这队长撞倒。 “都慌什么，水神大人刚刚才发过脾气，此时瀚宇管家又不在，你们不怕水神大人一气之下将你们都杀了！”这守卫队长修炼比那些大鱼要久，此时正带着任务，顿时就怒喝起来。 随着他的怒喝，离得最近的一条水神使者就停下来，鱼嘴一张一合，鱼头也不住点了几下，似乎正说着什么事情。 那守卫队长侧耳聆听，随着那使者的动作，脸色越来越紧张，终于忍不住叫：“出大事了！” 说完，他立即调转身体，尾巴摆地飞快，眨眼间就从原地消失，再出现的时候，已经到了水神神殿外。 也来不及通报，他就从大开的殿门中进去，趴在地上说：“水神大人，属下刚刚半路上遇到了使者们，得到了天临峡江面上的消息。” “快报给我。”水神在神座上倾斜了身体，一脸关心的说。 “江面上有一个凶人，刚刚击杀了瀚宇管家，还把大人的神器抢到了手中。”这守卫队长低着头说话，不敢看一眼上方的水神。 而此时的大殿中，还是一片狼藉，这守卫队长汇报完毕信息后，神座上的水神也沉默了。 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守卫队长深知水神的脾气，吓地不得了，只感觉尾巴发软，喉咙发干。 不一会，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趴在地上的守卫头领大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神座上的水神身影变地无比巨大。 与此同时，丰沛的力量以那神座为中心向着周围扩散，带出了水浪一样的冲击波，这守卫头领被一浪拍过，顿时就晕了。 定江江面的上的方皓泽，此时还在加大神力输出，这残缺的福船如今离天临峡的出口已经很近了。 好在，经过这一会的调整，船舱底部众人的情绪已经有所缓解。大家开始齐整地喊着口号，用力向下游划去。 “公子，峡谷出口已经到了，通过这关口。再下游就是定江中段，乃是定江最缓的河段。”透过船板的出口，明云观察了一番，欣喜地说道。 “不错，过了峡谷，我们就安全了。”方皓泽心里也很高兴。他正担心着定江水神提前知道自己正在奔逃，此时终于放松下来。 但天不随人愿，突然间，方皓泽感觉周围的时空传来一阵巨大的压迫感，来不及解释，他一个箭步就冲出船舱，来到福船的上方。 此时的定江，江水汹涌澎湃，比初起水时，更胜一筹。 方皓泽提剑在手，脸色凝重，只见到视线远处，一道如山般的巨浪过来。 离得近了，方皓泽才看出来，这巨浪竟然凝成一只大手，直直地向着自己这艘福船抓了过来。那大手一路推过来，不知道推翻了岸边多少山石土木，威力巨大。 “不好，这是水神的神术。”方皓泽心里一惊，将剑往甲板上一插，双手就在胸前张开。识海深处的神格玉盘送出一道道神力，在方皓泽的双手间团成一团。 方皓泽托着那团神力，也显得十分吃力。 那如山的大手已经离半个福船仅仅几米的距离了，水浪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清凉的江水气息充斥了方皓泽的整个胸腔。 这神术的威力显然巨大，还剩一半的福船，还没碰到那只大手，就已经飘摇欲沉，连外面护着福船的神力也挡不住了。 船舱中的百余人，更是在其中不断翻滚，与船舱底部的木板撞击起来，不少人顿时头破血流。 近了，更近了，那大手已经触及了方皓泽为福船布置的屏障，龟裂的缝隙从接触的地方开始蔓延。 “喝……”就在这个时候，方皓泽将手中的神力往面前一推。那一团神力飞出手后不断变大，终于像一个小太阳般，撞上那如山大手。 “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从两者接触的地方传来，一道白光穿透了乌云，连接了天地，全天下还没有入睡的人，都看到了这惊人的一幕。 再往爆炸的中心看去，定江水神凝聚的如山般大手没有了，还剩下半只的福船也不见了，唯有滔滔江水空自流。 定江江底的水神宫殿，又一声怒吼穿透了空间传了出来，震塌了天临峡不知道多少山石。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定江泛滥 黑夜，天边孤悬一轮月亮。此处已是天临峡外，定江中段，江面一片宁静。 突然间，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从上游传来，紧接着，一波大浪就从天临峡中冲出来，打破了这处平静的水面。 那一波大浪，水势浩大，但是过了峡谷，陡然遇到宽阔的水面，水势就逐渐止住。虽然水位上升不少，但终究起不了大浪。 视线近一点，这波洪水中裹挟着许多杂物，更有泥沙俱下，洪水浑浊不已。 猛然间，一道光芒从洪水中冒了出来，将两岸照耀地分明。这光芒之中，包裹着一具残船，正是只剩下一半的福船。 如今，这福船没了两层小楼，甲板上光秃秃，已经变成了放大版的小艇。好在福船高深，此时居然还平稳地浮在水上。 等着半只福船出了水，原本包裹在其上的光芒突地一收，江面上又复回黑暗。 但在船舱底部，还点着灯，一船人正在其中，里面有不少人都受了伤。 明云在船底来回穿梭，一会拿水，一会拿药，一会指挥，忙得不行。 转了一圈后，他又来到船首处，双手抱着一床被子：“公子，属下刚刚出甲板查看了一番，船上的物资大半散失了，幸好还找到一床棉被，我给您垫一下座位吧。” 方皓泽点了点头，没有推辞。此时，他脸色煞白，全身是水，看上去颇为狼狈。明云张罗半天，他也只是随意看看，连话都懒得说。 实在是他体力不济，更身受重创，肉体几乎散架，精神也难以维持。直到这时候，才缓过来一点力气。 刚才在天临峡中与定江水神的神术硬拼了一记后，方皓泽借助对撞的冲击力，才将脚下的福船推出天临峡。 也幸好当时福船已经行至峡谷口，这才千钧一发之际，逃出了生天。否则即便是方皓泽拼上性命，也救不了一船之人。 五阶的神力比四阶高出整整一层，何其厉害。方皓泽能成功逃脱，的确是侥幸。 这其中大半是那水神不肯真身出来追击，小半则是方皓泽果断抉择，关键时刻想到了对冲的自救办法。 “公子，如今已经出峡，再有几十里外，正是燕州的首府，是否弃船从陆？”明云小声请示。 “按目前的行程速度，大约多久能上岸？”方皓泽小声问。 “如今船借水力，估摸天一亮就能登陆了。”明云回答。 “那天亮我们就上岸吧。”方皓泽想了想道。如今，虽然福船外的神力屏障不见光芒，但实际上方皓泽始终维持着一道改变形态的神术在船外。 这样，方皓泽才能躲避定江水神的神力追踪。早早上岸，出了定江水神的势力范围，对方皓泽来说是上好的选择。 “上岸后，我们一船人正好就此分流。”方皓泽停了一会，又继续说：“将吴州的衙役打发回去吧，这些人没什么大用，还乱我们军心。” 明云听到这番话，也下意识地看了看身后，船舱底部刚刚在面对水神的神术攻击时，不少人都受了伤。 从方府中带出来的五十来个护卫表现还算镇定，但吴州州衙的衙役们自受伤后就一直惨叫连连。 “谨遵公子吩咐，明日上岸，我就准备。”明云点头。 方皓泽没有继续接话，他感觉身体正逐渐转好，就趁着明云还在身边，将意识投入识海之中。 此时，神格玉盘在体内璀璨耀眼，神职火焰熊熊燃烧，神祇碧落和方皓泽的神国雏形，都围着神格玉盘缓缓转动。 再看向神格玉盘，一道道神力喷薄出来，替方皓泽修复身体和灵魂上的伤势。 “调取神格数据。”经过一场大战后，方皓泽习惯性地总结一下收获。 意识中，眼前出现一个小小的页面，并迅速放大，变成一个半透明资料框，在视野中漂浮，数据在眼前出现。 姓名：方皓泽 神格：四阶（半神） 神力：20万，注：取整数，提升至五阶需50万份神力。 神职：文明、丰收。注：相似神职可组合，神职由包括统治、知识、植物、大地、雨水等法则组合而来。 神术：超凡神力、改变形态、通晓知识、神圣灵光、神圣预言、强效复原、能量枯竭…… 神国：神国雏形一座、阳平治虚空间一座。注：条件成熟时，可合并。 个人技能：千剑纵横、五行术法（残）。 武器：定江水神五阶神器碧落、寒冰剑。注：神器碧落还在同化中。 “神力减少了几万，是应对定江水神攻击和护持福船耗费的。”方皓泽心里暗道：“居然出现了新的武器一栏，倒有些意思。” 意识看着神格玉盘的数据，方皓泽心情平静。“有得有失，得到了一个神器，耗费了几万份神力，总的来说是得大于失。” 盘算了神格玉盘的数据后，方皓泽又退出了识海，感受了身周因果线。 自从舞弊案后重新加身的因果线，这时候又加大了压力。方皓泽知道，这因果之力除了一部分是大皇子处来的，更多的是定江水神处新产生的瓜葛。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后遇到了事情再说吧。” 这边，方皓泽出了天临峡后，心态还挺放松。 另一边的天临峡江底，定江水神神殿之中，怒吼声连连：“叫问水宫的人过来，我要定江几千里水域泛滥。” 问水宫是定江水神手下专管水情雨水的机构，掌握一等一的实权。 原来，这定江水神错失了方皓泽之后，心里十分恼火，就要水淹定江流域。 在大信世界，定江是第一大河，加上各种支流，水域面积几乎占天下三分之一的面积。这水神一言不合就要水淹全流域，简直就是天大的事情。 “这小子附身在凡人身上，还保护了一船的凡人，那我就要发水要天下凡人知道定江水神之威，叫天下凡人受其牵连流离失所。”水神恨恨道。 常言道，水火无常，定江水神一言不合就要发大水，真是符合水性。 这水神仗着在大信世界中最高的位格，也不是第一次广发大水了，等他命令一出，定江水神神国中一应机构，就在问水宫的协调之下运作起来。 ------------ 第一百一十九章 水淹天下 天光刚亮的时候，吴州首府锦城码头上一片繁忙之色。 昨夜开始，定江水位大涨，江上的船老板们几乎一夜没睡，此时都在忙着靠岸，将各家的船死死栓在码头上。 “老李啊，你说昨晚是怎么回事？定江上游好像一夜都不平静，我半夜还看到天临峡方向，有一道天光现身，是不是水神显灵了？” 一位满脸络腮胡子的船老板一边拴着绳子，一边和旁边的汉子聊天。 “王大哥你别说，我也看到了，那道天光跟闪电一样，把整片天都照亮了，我都吓死了。”老李一边附和着说。“等那天光一灭，下半夜的时候，水位就涨起来了。” “对对，你看这水位都涨了几十公分了，还没有止住的意思。最近是大冬天，也不是汛期，怎么上游这么大的水下来了？”络腮胡子皱着眉头。 此时，同样的对话在码头上随处可见，大家都纷纷猜测是不是定江水神发怒了，不一而云。 太阳升到高处之时，码头上又迎来了一艘船，看方向正是从上游过来，甫一出现就引起了码头众人的注意。 这船十分大，延绵好几十米，一看体积就知道是罕有的官家福船。只是奇怪的是，原本高近十米，有两层木楼的福船，甲板上面空荡荡的，仿佛被锤子砸掉了般，徒留残骸。 “这样的船，居然还能行游，官家的福船可真是厉害。”码头上一位路人感概道：“昨夜江水猛涨，这船是不是遭了大浪？” 议论之中，这船就靠近了码头，众人定睛看去，这艘大船上下居然静悄悄的，甲板上一个人都没有，看着颇为渗人。 有胆小的路人，不禁想起定江上古老流传的“鬼船”典故，悄悄地在众人间退后的几步。 就在这时，这半只福船终于靠上了岸边，仿佛是得了命令般，船舱底部一支队伍鱼贯而出。沿着甲板一路出来，到了岸边。 这队人马怕有一百来位，气势赳赳，其中有一半的人还穿着朝廷衙门里的官服。 等这些人到了岸边列好了队伍，最后又有一老一少两个人，从船底出来，状似主人。其中那位年轻人，身穿儒服，仪容出尘，飘飘若仙。 这船这人，正是方皓泽一行。 “公子，锦城已经到了，我们现在进城去买马车，另外找家客栈休整一下，安排一下吴州衙门里的人？”明云恭敬地向方皓泽请示。 “速速行事，我们分批进京。吴州的人就地遣返，我们府上的护卫暂时安顿在锦城吧，此处离白玉京已经很近了。”方皓泽想了想，点头回答。 “那这只福船怎么办？”明云指着身后突然问。 “你找一个人，先在码头上租赁一个位置，将船停在这里吧，等进了白玉京，再找七皇子府上的人说明一下。”方皓泽这时已经踏上了码头，头也不回地说道。 自从离开金陵城，方皓泽已经在船上呆了十来天，此时站上土地，心里也轻松许多。 尤其是踏上岸边的那一刻，他明显感觉识海内部那柄神器，与定江的联系松弛了许多。神格玉盘更是加大了神力吞吐的力度，感觉神器认主的速度快了许多。 锦城是典型的北方风格，里面一切都显得古朴大气，与金陵城中又是一番风格。 等到这一行人在城中一家客栈安顿好了，方皓泽美美地洗了澡，就在明云的服侍下用了一点朝食。 用完之后，明云自然出去安排各项事务，方皓泽就独自呆在客栈中静修。 才坐了一会，一道轰隆的雷声从天空中传来，紧接着一阵淅沥沥的声音也从远处传过来。方皓泽眉头一皱，推开身边的窗子朝外面看去。 大雨从天而降，分布的地方却很奇怪，只是沿着定江两岸不超过一里的范围内落下。远远望去，在地上形成了一条雨带。 突然出现的大雨，对锦城内的人没有太大影响，此处一滴雨也没有。 但码头上却一阵大呼小叫，不少人本来就急着将船栓到岸上，随着大雨的出现，大家在雨水中作业，口中骂骂咧咧的。 方皓泽眉毛一挑，识海深处的神格玉盘就释放出一道神力，灌注到双眼之中。眼睛一闭一睁，方皓泽视线中的世界就有了大不同。 远处的定江边，丝丝蓝色的神力在天地之间游走，引动水汽汇聚，又化成雨水落下。本来随着定江水神在天临峡中施展神术而上涨的河水，不一会就又增高了一丝。 随着雨水的落下，河流上游就有洪峰出现，其中更有一些天临峡中的浮尸，被洪峰裹挟着往下游冲来。 又一个明显的特点是，这些神力只在定江附近游走，超过了一里距离，就不能影响天气。在方皓泽神目的观察中，这又是定江水神的一项神术。 “这定江水神是要水淹天下吗？”方皓泽合上窗子，口中轻声道。 很明显，照着定江水神这种下雨的方式，水泄之不及，定江上下将形成一波波的洪峰。定江流域广大，占据天下三分之一的面积，定江要是发洪水了，那就是天下大灾了。 方皓泽此时已经猜出来这定江水神的心思，恐怕是昨夜自己从那水神手中逃脱，水神因此怒火无处发泄，就寻了俗世中的凡人泄愤。 “这神祇还真是自在由心，难怪躲在神国中不敢出来，恐怕类似的灾祸他已经玩过几次了，只要在俗世中出头，立刻就受到业力沾染有陨落的危险。”方皓泽心里想到。 不过，他并不是圣母，虽然知道这定江大水与自己有一点关系，但并没有为天下负责的心思，只有小小的歉意一闪而过。自己还只是四阶的神祇，不具备干涉五阶世界天地的力量。 况且归根到底，即将到来的大水，罪魁祸首还是那定江水神。 听着一会雨声，方皓泽眼神闪烁，心里又不知想着什么时，房间外明云的声音传来。 “公子，车马准备好了，要在锦城暂歇一晚吗？” “不，我们马上出发去白玉京！”方皓泽猛地站来道。 ------------ 第一百二十章 天下白玉京 在定江上与水神斗过一次法后，方皓泽深感自己不足，本来还对提前几个月上京有些抵触，但经此一事后，迫切希望早些得到权力，传播信仰。 马车找好后，他就带着明云，又选拔了几个人骑马随行，一路从锦城往白玉京的方向奔去。 白玉京是几朝古都，面积并不大，因为只有达官贵人才可入住，所以外围还有不少配套的城市，锦城正是为白玉京运输物资等配套城市之一，有水、陆两条道路可以到达白玉京。 作为天下的首都，白玉京可不同凡响。 据方皓泽转生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记忆，白玉京按照环形布局，共有五环十二区。每环都有一座高楼镇守，最外围还有运河与南北几大水系相连，交通便利。 因为规划严密浩大，白玉京素有一诗句流传：“天下白玉京，五楼十二城。”为天下人所艳羡。 按照方皓泽原本的计划，是一路从金陵城沿着水路到白玉京的运河，但是在定江对战水神后，一则福船几近被毁，一则也是从定江水域中暂避水神锋芒，所以就弃船从车了。 马车很快，从锦城到白玉京的陆地官道更是广阔平坦，又加快众人的行程。 还不到吃哺食的时间，方皓泽就和明云等人来到白玉京最外面的护城运河。 掀开车帘，外面是一座大气又不失精巧的城池。五道圆环状的道路和水系将城池环绕，每一环上都建了一座高楼，均匀地布置在城市众。 方皓泽已经是四阶的神祇，透过现象看到了这城池的本质。 能感受到城池中流露出来的森严气质，更隐隐察觉到被唤做“五楼十二城”布局的白玉京，其实笼罩在一片阵法之中。 “难怪帝都一直严控人口，这阵法肯定有作用的面积，只有人少的帝都，才能将阵法的作用发挥到最大。”方皓泽心里暗道。 随即有想到穿过高悬的吊桥，就是大名鼎鼎的首都，也是心含激动。 转生到这方世界已经有大半年了，终于要走上布道的征程。 “公子，前方过关需要下车了。”明云轻声在车外对方皓泽解释着。 方皓泽自然从车上下来，他此时虽然也是受七皇子的邀请，但是身上除了金陵城开出的一张路引外，肯定是不能特殊的。 一行人依次穿过吊桥，在后面的关卡处备案，这才又上了马车，来到京城之中。 城中马路宽阔，至少可以供八辆马车同时并行。除此以外，路两边还有许多绿树花草，城市更是洁净美观。 方皓泽还观察到，白玉京路两面鲜少有商家，更鲜见行人。来往马路上的，都是马车，有的马车香风阵阵，上面雕刻精美一望便知非凡。 “果然是白玉京，气质不同。”方皓泽心里将白玉京与金陵城做了一番比较，如果说金陵城是接地气的凡人，那白玉京就是不食烟火的仙人，处处透露出高高在上的气氛。 进城之后不久，方皓泽突然对车外的明云命令：“让随行的护卫先去黎瑾瑜城中寓所收拾，你随我去七皇子府上拜会。” 才进白玉京，正是一路风尘仆仆，方皓泽却第一时间到七皇子府上报道，正是因为显得重视。 “是，公子。”明云进城对护卫们略做安排，将寓所地点告知后，就挥着马鞭向七皇子的府上赶去。此时进了城，他就兼了方皓泽的马夫，任劳任怨地为其赶车了。 白玉京中，地位越高者，所处位置更深入中心。 方皓泽坐在车上，约莫行了半个时辰，一直往白玉京深处行了很远，才等到明云停了车：“公子，七皇子府上就在前面街口，这里已经不能行车了。” “我知道了，你在这里等我吧。”七皇子府邸位于白玉京一环内，除了少数几辆有标志的马车，其余马车都不能进，既是出于保安的考虑，更是出于礼法的要求。 毕竟，天下能在皇子门前骑马晃悠的人，还是少数，要不是方皓泽持有黎瑾瑜的铭牌，更是连一环都不能进。 下车行了一个街口，七皇子的府邸就到了。路很好认，因为这附近一片都是七皇子的宅邸范围，方皓泽不需动用任何神力，只管朝正位的方向走，肯定能找到皇子府的大门。 方皓泽上了门，通报了一声，在门房里坐着等了会，就有下人飞速前来接待了。 来的是一个身穿灰色短褂的年轻小子，看上去很是机灵。 这人进了门房，就对方皓泽行了一个大礼：“可是从金陵来的方公子，我们家皇子这段时间可一直念叨您，终于把您给盼过来了。小的叫祁晃，是皇子的随侍，来接公子进去。” “劳烦了，还请头前带路。”方皓泽站起身，客气地说。既然是皇子随侍，自然不是一般的下人，在某种程度上几乎可以代表七皇子本人了。 能叫随侍前来迎接带路，可见七皇子对方皓泽十分重视。 趁着这说话的机会，祁晃飞快地看了一眼。方才，门房的人一路通报到七皇子身边时，七皇子就是大喜的表情，还立刻就叫自己前来迎接，也让祁晃有点意外。自从去年被提拔到随侍之后，他只出门迎接过一次人。 此时看到少年天才本人，由不得他不好奇。 他眼中的少年，身穿儒服，气度翩翩，毫无倨傲，温煦如风令人亲近。尤其是这少年岁数还很小，有天才之名，未来可真是不能限量。 想到这里，祁晃不由地更加恭敬：“公子这么客气，折煞小人。” 祁晃这一番心理活动，方皓泽倒不知道，他也无意关注一个下人的心理，哪怕这下人是七皇子的随侍。 他跟着对方的脚步，穿廊过檐，走了盏茶的时间，才到一间堂皇的屋子前。 这屋子单独成院，左右只有墙，不设厢房，传过院门就是一座有花有草的精致院子，一条小径末端正是主屋。 此时屋门大开着，方皓泽视力极好，正看到里面被布置成小会客厅，好几个人在屋内，主座上坐着的，正是年轻倜傥的七皇子。 （这个世界到现在终于写了差不多一半了，上架第三个月了，默默地写书。没有催更的，也没有骂我的，好寂寞。）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工部侍郎 “七公子，学生有礼了。诸位大人也好。”方皓泽在皇子近侍带领下进了屋，大方地向堂上的诸位打了一声招呼。 “总算把你盼来了。”一身贵气的七皇子，身着便衣，大笑着说。 在方皓泽的眼中，七皇子身上紫气氤氲，比初次在金陵城中见到时，紫气更旺盛了。 这种紫气，并不一般，乃是贵气。大信世界是五阶世界，才孕育出了不少，此时七皇子身上贵气更重，显然是在朝廷之中更有力量了。 想了想，方皓泽就明白了缘由：恐怕是借着在金陵城舞弊案中翻盘，和大皇子的对峙中胜出了半个子，得到了不少中间派的投靠。 也难怪这七皇子对方皓泽看中，在七皇子心里，自从金陵舞弊一事后，就将方浩泽看成了一位福将，所以见其来京，就欣喜不已。 “七公子折煞小子了，是我有幸能得皇子看中。”方皓泽也笑着回答，他并没有改口称呼皇子，还是用在金陵城中的称呼，这样显得亲切许多。 打完了招呼，方皓泽依旧恭敬站着，表情和仪态都十分得体。七皇子看到他这番表现，心中更加喜欢，就对两面坐着的人介绍起方皓泽来。 “这是吴州的新科解元，前段时间受到谣言影响，如今正在读书，等待会试呢。”说罢，七皇子又对近侍祁晃吩咐：“给解元搬一把椅子。” 方皓泽自然躬身谢过，就坐在了堂中最下手。坐定了之后，他才有空仔细端详起周围的几个人，除了七皇子外，一共有四位男子。 其中还有个熟人，正是曾经在金陵城中与自己有过摩擦的皇子护卫，接近四阶修为的修炼者李明。此时李明看也不看方皓泽，估计心里还对金陵城中那次丢面子仍有不满。 至于另外三位男子，却都好奇地看着方皓泽，心里将少年天才的名号与眼前的方皓泽做着对照。 七皇子环视了下方的情况，主动开口说：“我来给解元介绍一下，这几位分别是工部侍郎陈大人、礼部侍郎王大人、礼部郎中赵大人。” 新朝皇帝并不禁止皇子接触外臣，七皇子和大皇子一样，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 如今朝堂上，除了各部尚书隐隐与皇子们保持距离外，工部和礼部内的下官大多投向了七皇子。 在各部之中，尚书是正二品的主官，其下有侍郎为各部副官，位列正三品。再往下就是各部里职司的郎中了，为五品官。 所以，眼前坐着的几个人，正大致代表了七皇子的权力版图。 首先是工部侍郎陈建、礼部侍郎王章、都是正三品的大官，至于郎中赵君却地位稍次，是五品，地位和之前外派去金陵当主考的礼部郎中杜修明同级。 听到了七皇子的介绍，方皓泽自然站起来对几位大人一一做礼：“各位大人有礼了。” 那几位大人自然与方皓泽点头，“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解元不愧天才之名。”工部侍郎陈建，年约四旬，方正的大脸，特点分明。他代表几个人说话道。 “陈大人过奖了，天才之名，还是不提，小子羞死了。”方皓泽笑着说。 “不知解元来京，现在落脚何处，这城中的客栈不多，住起来更不那么体贴。”陈建对方皓泽的反驳不以为意，换了一个话题问。 他这问题，实际上指的是白玉京中住宅稀少，而客栈大多是官办，服务都不好，关心方皓泽初到白玉京的起居问题。 七皇子听到陈建的问题，这时候也将目光投了过来，也带着一丝关切。 这就是善意了，方皓泽心里了然，于是客气回道：“多谢陈大人关心，学生如今到京城，就准备先住着黎世叔的寓所，如今下人以前提前回去收拾了。” 方皓泽面对七皇子和几位大人将自己的情况解释了一遍，堂上众人都知道黎瑾瑜和方皓泽的关系，也都点了点头。 “那倒是可以，不过你温书的同时，也要记得时常像几位大人一样，来我府上坐坐。”七皇子抢在陈建之前，接过了话头。 他说完，又对着陈建开口道：“其实这小子与你们工部也是有一丝香火情的，他祖上也都是官宦之家，祖父还曾是工部的主事。” “哦，原来还有这事情？”陈建面对七皇子说。 “是啊，当年他祖父因写书犯了父皇的忌讳，这才被罢黜了，后来家道中落，才有了这稚子恢复家风的宏愿起来。”七皇子笑着说：“如今这稚子却是中了解元，想必家道再起不难了。” “皇子这么说，我倒有些印象了。”陈建思索了一番，应答道。 在工部之中，除了主官尚书和副官侍郎外，各司郎中手下又有主事几人，也是工部的实权官员了。所以陈建对方皓泽的祖父，还有一些印象。 “解元祖父也是有大才的，一直兢兢业业地钻研着工部之事，是难得懂技术的。”陈建说着就有点缅怀的神色。 “若是如今工部还有解元祖父这样的官员，面对如今这么一桩难题，就轻松了许多。” 陈建这番话才说出来，堂上另外两位礼部的官员也都一脸认同，随即想到什么一般，露出了苦涩的表情。 方皓泽将众人的表情收在眼里，心里有点纳闷，不知道这几位大人为什么事情发愁。 堂上的七皇子看到方皓泽略有点疑惑的表情，这时候就笑着对方皓泽解释：“他们几位是在发愁定江大水一事，据各地来报，定江全域从昨夜开始就起了洪水，尤其是今日更下了一天大雨，工部的陈大人正对此十分担忧呢。” “倒是叫七皇子操心了，如今下官也是一筹莫展，此次事情蹊跷，隐隐事涉神道，想必明日皇上要将百官齐聚研讨了。”陈建一脸赧然。 “如今事态明确，这次定江泛滥肯定与水神有一些关系，只是神人两隔，我们凡人面对天地和神袛，大多只能随波逐流，尽人事听天命而已，你也不要太自责了。” 七皇子淡淡安慰道，他也知道如今定江泛滥，必定要引起偌大的灾祸。不过作为新朝皇子，关心的大多不是百姓疾苦，而是朝廷稳定。 他知道以朝廷的国力，安抚一些灾民或者直接迁徙灾区民众都是不难，所以并不是很担忧。至于因定江泛滥而死伤多少人，到他这个程度也不过是冰冷的数据而已。 “说起来，昨夜我正是乘船而来，定江上的确水患不小。”方皓泽作为知道内情的当事人，听到七皇子等人议论定江泛滥一事，就忍不住也感慨了几分。 （昨天工作出错，可能要处罚，凌晨两点多辗转反侧睡不着。然后想到蚕馋蝉参禅好几次凌晨一两点在看书投票，其实那时候我都没睡，只是默默记在心里。于是又进一步想到了我还有一些读者，心里才暖了很多。心理医生都建议，人要为自己多建立几个生活的维度，我想我的读者们，现在就是最重要的维度了，真是感谢有你们。） ------------ 第一百二十二章 治水之策 “哦，你原来是乘船来白玉京的？”七皇子听到方皓泽的话，一阵惊讶：。 “从昨夜起，定江就已经发了大水了，不知道淹没了多少过往船只，尤其是定江的天临峡，更是死伤无数。你在船上，没有遇到危险？” 方皓泽白日从锦城过陆路到的白玉京，这一天时间，朝廷里已经接到了不少关于定江的消息，所以七皇子才有这么一问。 “回七公子，昨夜我是在天临峡中，幸好我乘坐了官家的福船，才侥幸逃了一命，即便如此，那船也几乎报废了。” 方皓泽这时就说：“据我观察，昨夜的天临峡恐怕除了我那艘福船外，没有任何船只逃脱，我只记得早晨从天临峡中出来时，江面上俱都是浮尸。” “那你可真是命大。”七皇子下意识地过滤掉满江浮尸的惨状，心里首先想到的是方皓泽安然无恙，又默默在心里道：“这果然是福大命大的一员福将，如今在我手中了。” “方解元，可否将当时的一些信息告诉我，我们工部好判断水情，采取进一步的措施。”工部侍郎陈建，首先对定江的洪灾关心起来。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黄口小儿，又空口无凭。”还不等方皓泽回答，堂上一直视方皓泽为无物的李明却突然开口了。 这李明正是七皇子身边的护卫，因为修为高绝，所以一向倨傲，就连七皇子都有些不放在眼里，这时候却突然针对方皓泽起来。 原来，当日在金陵城中初见七皇子的时候，李明也曾淡淡地嘲讽过方皓泽，只是后来又被方皓泽狠狠地打脸，所以这皇子护卫一直怀恨在心。 他修为已经接近超凡脱俗，对神道之事也有点了解，所以当他听到方皓泽从定江上逃脱，第一反应就是方皓泽说谎了。 的确，若是任何普通人遇到水神的怒火，哪怕是有修为的，在定江上也很难活下来。也由不得李明不怀疑，所以就借着机会讽刺起来。 “李师父何必这么苛责一个孩子，为什么他不能从定江上逃了？”七皇子终于不满道。 而工部侍郎陈建，因为对方皓泽了解不深，听到李明的话，也略带着探究的眼神看向方皓泽。 “据我所知，定江水神乃是我们大信世界的神王，本身有五阶的修为，一旦定江泛滥，多是水神之怒。普通人在定江上其他的江段不好说，但在天临峡却肯定难以幸免。” 李明被七皇子反驳，不依不饶地说。“这小子能从定江上逃出来，这本是就是一个莫大的谎言。皇子要是不信，可去大内翻阅秘书。” 七皇子眉头一皱，就想发怒，但是还没酝酿起来，又强忍着不发作，心里正是憋闷。 “井底之蛙，总喜欢将眼前的一片天空当做世界的全部，不知道李大人居然自信掌握了全世界的秘密和知识吗？”七皇子正气恼的时候，方皓泽却主动出头了。 他说话很不客气，首先就将李明说成了“井底之蛙”。 这番话一说出来，堂上几个人的表情都变了。 首先是七皇子，他正恼怒李明多嘴插话，又有碍于对方一直是自己护卫，修为高绝却不敢发作，所以方皓泽出头，他就觉得自己心气得出，顿时面带微笑，看着方皓泽很顺眼。 而工部侍郎陈建几人，却有些忧虑地看着方皓泽。他们都知道李明一贯目中无人，此时被人当面羞辱，一定怒火难挡，就担心起面前的少年遭到李明的报复。 至于当事人李明，果然涨红了脸，对方皓泽怒道：“我戳穿你的谎言，你就恼羞成怒了，真是一个小人。” 说完，他一拍椅子。这把珍贵黄梨木的椅子，就被拍塌了一边。 方皓泽身为四阶，哪里会被这李明吓唬到，只是转脸看着七皇子：“学生所言都是事实，至于我为什么能从江上生还，还只来得及说出一半原因，另外一半还没说，就被李大人打断了，所以才说他是井底之蛙。” “哦，还有一半的原因是什么，你快说来。”七皇子不管身边愤怒的李明，一脸好奇。 “当时万分危急的时候，我那福船几乎要沉没，却有一道神光从远方落到船上，将我们一船人给护住，而那时方府管家正在甲板上，他也是有修为的，就说白光是文公神力护住了我。” 方皓泽缓缓解释道。当日他在天临峡，就提前对手下人做好了备案，将自己的神力说成是文公护佑，果然事后派上了用场。 听到了这话语，七皇子的脸上更加精彩了：“原来如此，看来你受文公眷顾，倒是比想象之中更深。” 自从上次舞弊案之后，不少权贵都知道了，金陵城中有一个少年受到文公的关注，甚至不惜入梦为其解围。 这件事情，七皇子自然也是知道的，因此更看重手下招揽的方皓泽。 “敢问李大人，文公护佑了我，我逃出生天是否可能呢？”方皓泽脸上带着一丝讥诮。 “这……”李明终于支支吾吾不说话了，脸上一片羞愧，心里却更恨方皓泽。“这小子屡屡让我丢脸，日后定然叫他知道爷爷的厉害。” 方皓泽淡淡嘲讽了一番李明后，也就适可而止，这是在七皇子府上，要给皇子一个场面，也就不继续痛打落水狗了。 顿了顿，方皓泽看向工部侍郎陈建：“陈大人，昨夜我在江上受难，危难之际，却也犹如得神授，悟出了一个治水的妙招来。” 方皓泽此时本来也没想过这么快对付定江水神，哪知道在七皇子府上遇到了工部之人，好巧不巧地，这一帮人又在讨论定江水患，甚至还进一步问到自己。 若不是有李明打岔，方皓泽可能就含糊将在定江上的遭遇圆了过去，此时受到小人的刺激，就要将火力全开，必须在七皇子面前展露一番本领了。 再者说，方皓泽更要借此机会，好好给定江水神一个重创。 不仅如此，方皓泽更想到借助这治水之计，断了定江水神的根基，还要以此完成自己的传道大业。 “哦，你快说说有什么主意，我们正好合计合计，写一份奏折，反正明天父皇会问策于诸位臣子，你的妙招，可能还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陈建还没有回答，七皇子最先感兴趣问。 ------------ 第一百二十三章 疏不如堵 “历来治水，不外乎围、堵、疏三策，家祖当年遗留的一卷手书，曾详细记录了定江水情。”方皓泽面对七皇子和工部侍郎陈建侃侃而谈。 “过去，定江三年一小灾，五年一大灾，天下百姓深受其害，只是却无奈于水火无情，难以束缚。而以往治江，因水灾面积太大，一般都是以疏为主，辅之唯独。” 说到这里，方皓泽顿了一顿，环视了一圈，最后又将目光看向七皇子：“但我却以为，不如以堵为主。” 此时，他心里隐隐有种兴奋感，在大信世界中，如何扬名，收集信仰？方皓泽曾经细细思考过。 最终想出三条道路：“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 这三条道路，立德要求太高，方皓泽无意做圣人，他虽然晋升为神祇，但不想断绝欲望来立德行。而立德扬名不朽，其实更需要时间的酝酿，对方皓泽来说也不现实。 至于立言，也不是很好的路径，在大信世界中，有文公立言在前，统一了世界的主流思想。方皓泽除非做成大学问家，与旧的思想对抗，否则不能轻易开辟新的道路。 排除了这两条路后，方皓泽才发现立功一路最适合自己。所以他才苦心积虑地参加科举，进而加入朝廷的体系，因为只有在公门之中，最好建立功勋业绩。 原本，方皓泽还准备过了会试、殿试之后再来考虑立功的问题。 但这时候既然机缘巧合，话已出口，也就顺水推舟了。当着七皇子的面，说出了“以堵为主”的治江方案。 之所以这么说，倒不是一时兴起。 当日在天临峡谷中与水神对了一记之后，方皓泽虽然不知道那水神觊觎自己的神魂力量，但也深知这水神和自己结下了化不开的仇恨，所以一直思考如何对付水神。 要对付水神，自己还只是四阶，肯定不能力敌五阶的神祇，方皓泽就必须借助外力。 按照计划，方皓泽只定下了大致的方向，首先是束缚水神的能力，其次是控制水神的信仰来源。 前者针对水神所在的定江，后者则针对大信世界中的信徒。 “以堵为主”的治江之策，落实到具体措施上，就是针对定江水系出的一个策略。 “那你具体说说。”七皇子眼神直视方皓泽，他也是首次听到有人建议“堵”住定江的说法。 定江是什么地位？在大信世界中流域几乎占据了天下三分之一，不折不扣的天下第一大江，其中还有一位神王存在。 因为定江太特殊了，从没有哪一位凡人想过要去堵住定江来治理水患。哪怕是历代朝廷的皇帝，也从没有这种想法。 七皇子乍听到手下这惊世骇俗的言论，顿时坐直了身体，打起了十分的精神。 不仅七皇子注视着方皓泽，此时这件堂屋中，工部侍郎陈建也盯着方皓泽。他隐隐有种被打开思路的感觉，但是这种感觉一闪而逝，再去细思的时候，又抓了空。 他到底是工部的官员，方皓泽的这项建议，至少也给他开了一个新的方向。“原来定江也可以堵的，这真是想也没有想过的。” 大信世界中的凡人，因为神祇的存在，齐齐地陷入思维的误区，也只有外来的方皓泽能想从反面思维，想出这么一个奇招。 他自信地看着七皇子：“定江上游水急湍流，但是出了天临峡，就地势地平，河道曲折。这样最易积水，又会不断推高河床，形成恶性循环。” “我的办法是，在天临峡下游出口建立大坝，将定江截断，从这里蓄水，再从定江下游开辟新的河道和湖泊，建设分洪蓄洪项目，才能一劳永逸，叫定江不再难以管束。” 方皓泽这话一出，冥冥中有一道惊雷响起，身周的因果线一阵收紧。 动念起意皆是因，方皓泽这方法对定江来说，不啻于断了原本水神的河道根基，让定江从天临峡之后不复原本。 这工程之后的定江就等于无主之水，水神将暂失对天临峡下游的控制和权柄，他这个方法一出，顿时就在世界中有了反应。 刚刚那声冥冥之中的惊雷，正是世界原力的震荡。本世界的一项重要神职可能易主，就连世界本身也有意无意地给了回应。 方皓泽几乎可以肯定，此时定江天临峡水底的水神神国中，那位神祇一定有感应，并且可能很快就会派出手下的势力查探。 毕竟，若是方皓泽的想法真要施行，必定是天下皆知，瞒不过去的。 其实不仅如此，此时堂屋之中，七皇子、陈建、李明以及礼部另外大人，听到了方皓泽的计划后，心中也都纷纷悸动。 凡人的感知有限，他们只觉得似乎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震撼之余，却感觉十分正确，但又总感觉什么地方缺少了点东西。这是世界原力的蒙蔽，叫众人一时失去了判断。 “好，我第一次听到这等豪言壮语，你有这样的想法，说不定未来有一天，我们可以携手叫定江换主人。” 七皇子最先从震撼的情绪中反应过来，激动地拍了椅子的扶手，站起来说。“这么一件重大的工程若是做成了，那就是万世之功！” 七皇子从主座上走下来：“你这想法是开先河，我一定要写到奏折中，明天早晨的时候，可递交给父皇。” 说完，他转身对工部侍郎陈建说：“这功劳我们不能独占，奏折可为方观城共同署名，反正他功名已到举人，不属于民，已经跻身士级了。” 方皓泽眼神一亮，恭敬地对七皇子说：“若是这奏折通过，必然要为七公子鞍前马后效劳。” 当然，方皓泽私心里希望这工程能得到皇帝通过，自己好建立不世之功，树立在大信世界中的不朽之名。 在主世界的历史上，通过治水建功最后被铭记的事例记录很多，方皓泽对此也有一些研究，正好可以照搬到大信世界中实施出来。 想了想，方皓泽就又说道：“学生目前还只是一个想法，可先由七公子呈给圣上定夺后，我们再徐徐图之。” “当今圣上励精图治，若是听到还有这种想法，必然也很欣喜。”工部侍郎陈建在一旁也站起来附和。 ------------ 第一百二十四章 议定 几个人情绪激动，议定了方向，这就要开始写奏章。 “快去将定江水图取来，另外叫人准备笔墨纸砚。”七皇子对身边的祁晃命令道。 不一会，一张大桌子被下人们搬到这堂屋中。随后，祁晃亲自捧着一卷长长的画卷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侍女，托着笔墨纸砚。 那祁晃走上来，看着七皇子：“皇子，是否现在屏退府中下人，展开定江水图？” 七皇子点了点头，祁晃就将堂屋中随侍的府中下人们远远赶出去，又令侍卫们守住门口，这才将手中的画卷摊开在大桌子上。 随着画卷展开，一幅山水画般的地图呈现在众人的面前，其中最重要的内容，是一条蜿蜒的河流。 方皓泽定睛看去，这其中有一段与自己经历的定江几乎是一样，这就是七皇子口中所称的定江水图。 在方皓泽的眼中，这张地图平平无奇，甚至显得有点粗糙。但是在大信世界，这样的地图却是国家机密，等闲人不能看。 也就是七皇子这样的身份，才有御赐一两张而已，所以祁晃展开地图前，都要屏退下人。 好在，虽然地图粗糙，但是地形和水流及水域的走向并没有错。方皓泽就凑上去多看了一眼，这定江呈现几字形，上游发源地和入海口标的十分清楚。 “诸位请看，这就是定江水图。”七皇子招呼着。 工部侍郎陈建和两位礼部的大人也走上来。陈建以前也看过定江水图，因此并不显得稀奇，另外礼部侍郎和郎中就走上来好好看着，啧啧称奇。 “这里就是天临峡，如果按照观城所言，要在这里堵住江水，那必定要建一条堤坝拦水的。”七皇子指着定江水图中段某处说道。 七皇子不知不觉对方皓泽都改了一个称呼，这样更显亲切之余，又说明心中对方皓泽看重了几分。 “恩，学生倒是第一次见，如今观着水图来看，天临峡此处水域面积还不算很宽，应该有三里左右？”方皓泽看着地图，估算了缩小的比例，这才报出了数据。 “观城所说的不错，你竟然懂得看地图？”七皇子惊讶地问。要知道，大信世界中知识也是稀缺品，像地图、水图这样的图卷非常稀少，很多进士都不懂地图如何看。 方皓泽张口就将定江水图等比例这样关键的信息报出来，七皇子也是惊讶地很，不由对方皓泽更刮目相看。“这不但是有想法，也有能力的年轻人。” “哦，家祖毕竟也是在工部做过主事的，小时候我调皮，也曾跟着他看过一些地图，所以这就知道了。” 笑了笑，方皓泽点头说道。主世界的地图泛滥，几乎人人都看得懂，方皓泽这时候只好转生这具身体的祖父头上。 “恩，既然观城看得懂，那就不用多介绍了。你刚刚也说了，天临峡这一处的宽度，那若是建设堤坝，可行度有多高呢？”七皇子冲着方皓泽问，却又将眼睛看向陈建。 方皓泽知道，七皇子这时候真正想问的专业人士，却是工部侍郎陈建，所以也就没接话。其实，他心里对建设堤坝，已经有了一个简单易行的方案。 “这，历代至今，围水建坝都采用堆土法，不过天下至今最宽的大坝也不到一里长，即便如此，这已经是一项奇迹了。必须是在枯水期、又有大量人力配合才能建成。” 看着水图，陈建犹豫地说道。刚刚虽然心中激动，但是未读定江之水的想法，却要面临现实的考验。 作为工部侍郎，他对不少工程项目都有了解，稍一盘算便知道这其中的困难很大。 “既然如此，我们要放着好好的想法不能实现了？”七皇子微微一顿，心里就要重新评估方皓泽的建议。 一项完美的计划如果只能停留在构思阶段，那其意义就要大打折扣了，皇帝可能会对这想法表示赞赏，却不足以对七皇子团队的表现刮目相看。 想到了这里，七皇子心里就有了一丝遗憾的情绪。 这时候，离方皓泽振动世界原力已经过去了盏茶时间，在场诸人刚刚受到影响被暂时蒙蔽的思考，也逐渐恢复了。对方皓泽的好构思，也有了更加理智的考虑。 看到七皇子这般表情，方皓泽心里就有了些了然，他看着七皇子，开口就说：“七公子和陈大人是否担心工程难以实现？” “学生这里倒是有一个思路，当年学生家里也有祖父的一些水利著作，无事之下也研读过一番。深知围水之法，虽然效果很好，但几乎不能实现，实因堆土从水面两边合龙时，若一旦水大就难以聚集。” 方皓泽缓缓说着，吸引了七皇子和陈建的注意力：“后来我在清福寺闲极无事，曾经偶有所思，想出了一个竹笼装石的围水法。” “哦，愿闻其详。”陈建毕竟是专家，一听发皓泽的说法，就来了兴趣。 “具体来说，就是破竹为笼，以石实之。累而壅水。此法就地取材，施工、维修都简单易行。” “而且，笼石层层累筑，既可免除堤埂断裂，又可利用卵石间空隙减少洪水的直接压力，从而降低堤堰崩溃的危险。”方皓泽微笑道。 这个方法不是方皓泽独创，乃是主世界古代一位著名水利专家所提出来的，当时也曾凭此法修建了一个万年堤坝，做了大功德。 “此法甚好，解元果然不负天才之名，连接想出常人不能想。”陈建立即拍掌叫好。 说完，他又对七皇子郑重说：“皇子，依照解元的办法，那倒是给围堵定江水提供了可行的办法，虽然效果如何还需实际验证，但是这奏折却是可以写了。” “如此甚好，那你来执笔吧。”七皇子抚掌笑道，于是就令祁晃收了水图，并叫其伺候着笔墨。 随后，工部侍郎陈建就在七皇子的目光下，洋洋洒洒地将方浩泽的观点和方法都写成了标准的奏折。 他字斟句酌，花了几刻钟的时间才将这奏折写好，随后又面色严肃地念了一遍。 七皇子和方皓泽等人一起听着，礼部的两位官员还就一些辞藻提了意见，经过润色之后，这篇奏疏论点明确，首开围堵定江之言，更兼有惊人方法论，几乎要称得上千古文章了。 “有了这一法，未来若是能推动工程，我的万世之功成矣。”方皓泽看着那奏折，心里不住欢喜。 因为神力的关系，此时，在他眼中的奏折，可是另一番气象。肉眼难辨的万千气象，围绕着奏折产生，围堵定江的方法才一出现，竟然引动了冥冥之中的世界力量。 ------------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世界大道 神力的目光中，这小小的奏折上，五彩光芒闪现。 甫一出现时，还只有巴掌大小，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光芒已经充塞了整个堂屋。 不仅如此，丝丝香火力量居然随着五彩的光芒出现，在场众人除了方皓泽以外，都有一道信仰力量连接上小小的奏折。 随后，这些香火力在奏折上转了一圈，竟然直直钻进方皓泽体内，一路进入其神格玉盘中。 虽然这些神力非常微弱，但是方皓泽坚信，假如这工程得到了朝廷的认同，随着围堵定江工程的实施，定然能带来大量的神力，一举将自己推到五阶的神位上。 至于这奏折上出现的五彩光芒，方皓泽也有一丝感悟：这是功德之力，是世界原力对这份奏折的肯定。 大信世界中，有因又有果，定江水神在蛮荒时代起，就占据了天下最高的神位。 但是如今世界中凡人增多，逐渐占据了主流，而定江水神依旧抱着至高神的身份，始终倒行逆施，早就引起了天下凡人的不满。 虽然这定江水神一直在神国中不出现，俗世中的因果业力不能对他怎么样。可是世界的原力客观公正，早就将这笔账记录在案。 此时一旦有方浩泽要围堵定江的想法，隐约之中要有颠覆定江水神的神位的力量，自然受到了世界的欢迎和喜悦，因此降下了关爱，日后一旦工程启动，就会因世界的眷顾而顺利许多。 “其实这也很正常，世界的发展从来就不是一条直线。蛮荒时代，自然之力主导世界，定江水神因此登临至高的神位。但到了文明时代，人类才是主流，如果定江水神还不改变思路，早晚要为凡人让路。” 在奏折五彩光芒的照耀下，方皓泽心里暗暗想：“想必，即便没有我此时的想法，这世界中未来也定然有一个人要做同样的事情。因果循环，果真是恐怖。” “就是不知道，这定江水神对自己的境况有几分了解，是积极改变应对，还是负隅顽抗到底。” 还在想着，一阵声音打断了方皓泽的思路。 “这奏折论述详细，又经过了礼部两位大人的修饰，更因其思想乃是上上之见，定然能在明天的朝会上得到欢喜。”七皇子笑着说。 “七皇子所言极是，若是圣上和诸位朝臣也能认同这奏折之论，那更是功德之举了。”陈建也喜悦地点头。 说罢，七皇子又转脸向着方皓泽：“此法当以方皓泽为首，未来少不得要你多多为我们参详了。” 此时，这两人已经成为围堵定江工程的忠实推行者，化为犹如信徒一般的存在。 方皓泽笑着看这两个人的信仰线联系奏折，开口说：“但有所需，还请七公子不必客气，这是不世的大功德，我也想跟着七公子身后，史书留名。” 听到方皓泽这么说，七皇子眼神一亮：“这就夸张了，还要看父皇是否认可。就算父皇认可了，这工程想必宏大非常，朝廷诸位也要共议的。” 此时，七皇子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巴不得此奏折能通过。不提留名史书了，若要是能将这大功德做下，未来自然可以凭天下民心，理所当然地接过皇帝大位。 想到这里，七皇子脸上不禁笑地更加开心，而冥冥之中他难以看到的地方，一道更加粗壮的信仰线，在他身上和奏折联系起来。 这就是方皓泽的厉害之处了，只用了一句话，将七皇子彻底绑上治水的大事上。身为四阶的神袛，若是条件合适，操弄人心不过就这么一句话而已，无声之处做大事，端得恐怖。 棋子已下，方皓泽悄悄地后退两步，观察着堂屋中几人的气象。一个身带紫气的当朝皇子，几位手握实权的朝廷重臣，俱都沉浸在名利的幻想中无法自拔。 凡人的欢乐不过就这么简单，可惜方皓泽追求的却是永生，步步为营，需要有大毅力和大手段。 他突然感到意兴阑珊，轻轻对着七皇子出声道：“七公子，学生这几日车船劳顿，既然这奏折已经准备，学生想先请退，去寓所了。” “好好，你自去吧。”七皇子从喜悦中分出了一丝注意力，笑着对方皓泽说。随后又吩咐身边：“祁晃，你去送送观城。” “多谢七公子。”方皓泽点了点头，退出了这堂屋，又迈出小院，沿着来路离开了皇子府上。 走了一会，转过街角。外面，自己的管家明云，正牵着马车，恭敬地等在路边。方皓泽也不说话，径直上了车。 “驾……”明云一挥马鞭，马车就往寓所开去，将皇子府邸甩在背后。 方皓泽随意操弄人心，甚至觉得太过简单而意兴阑珊之时，定江天临峡段的水底，又是一番不同的气氛。 “到底是谁动心起念，与我结下了这么大的因果？”神国的大殿中，水神端坐在神位上，怒气勃发。 这几日他颇为不顺，好不容易发现一位世界外的神袛，正要吞噬了他。可是对方却十分狡猾，先是将自己派出的管家击杀，更是夺取了自己的神器碧落。 这位水神占据至高神位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陡然遇到这样的打击，自然不肯罢休，所以就大发洪水，以泄私愤。 过去不知道多少岁月里，定江水神都是这样行事的。他不愁香火，只要自己还是定江之主，沿江就有不少人要祭祀自己。 可是半个时辰前，世界深处震动，俗世中居然有一丝因果，强大到穿过神国的屏障，与自己相连。 身为大信世界最高位的神袛，定江水神知道，这不是好征兆。凡人也有能力与自己产生因果，代表着自己可能正遭受凡人的某项威胁。 “区区凡人，怎么能影响到我至高的神位，难道是那逃出去的外来神袛？”定江水神犹疑不定地想。 这位神袛久居高位，更是一个小世界的土著，不像方皓泽那么深明世界大道。 他不知道大信世界凡人主流已经影响到世界的原力，更对泛滥的定江不满许久，已经威胁到自己神位的稳定。 “传令下去，叫定江流域所有大小河流的神官们注意凡人动向，有一股力量可能要影响定江。”定江水神压下了怒气，皱眉许久才对身边的侍从们安排着。 “尤其要注意一位年轻人，任何神官要是得到了这人的消息，需要第一时间通知到我。” 水神吩咐完，又在身前用大手一划。一道蓝色的神力在半空中聚合离散一番，方皓泽高清的图像，就似录像一般，被神力记录之后又播放出来，随后被传送到定江水域各神官处。 ------------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朝会 七皇子府邸，庭深院广，门楼高耸，在白玉京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如此一座大宅院，端的气势恢宏。 此时，正是黎明前的时刻，卯时中，合主世界凌晨四点，城中宵禁就开了，城内居住的人，已经早早起来了。 白玉京中住着的，都是官宦之家和权贵们。每日早晨这时刻，都要早起去上朝，为了不迟到，都要提前很早起来。 七皇子从沉睡中起来，已经不需要下人提醒，身体的习惯就自然将他唤醒。他才动了一下身体，身边的美女就感应到，低声说着：“皇子，您醒了？” 与此同时，外面也听到了门内的声音，有人就轻敲了一下门，随后进来。 一个俏丽的丫鬟，就手持着一柄蜡烛进屋，这房间顿时明亮。 这蜡烛，都是大烛，本来蜡烛就珍贵，那丫鬟一口气点上五六根，才肯罢休。七皇子随口说着：“现在几时了？” “已经四更呢！”这丫鬟回答着，上前大方的为七皇子穿衣。 “准备朝食吧。”七皇子在下人的服侍下洗漱完毕，又吩咐道。 早晨时间紧急，这朝食就在屋中将就了用了。顿时，就有下人托着木盘进屋，上面摆着几样精致的饭菜。 正略略用饭时，祁晃就从门口处进了屋子，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材质非金非木，很是神异。 “还是你机灵，不用我吩咐就把奏折带过来了。”看到祁晃进屋，七皇子笑着放下筷子道。 说完，他接过那精致的盒子，在上面轻轻一按，盒盖就自动打开了，一份才几页纸的奏折躺在里面。这奏折正是陈建执笔，主要记录着的，是方皓泽治水之策。 在场都是肉眼凡胎，却看不到随着那小盒子的打开，那奏折上面散发出一道氤氲的五彩光芒，瞬间照耀这房间。 原来，这盒子是朝廷特制的秘盒，世间罕见，七皇子对那奏折十分珍视，才用上了这秘盒。 示意下人为自己洗洗手后，七皇子才轻轻将那奏折拿起，整理了衣服站起来：“马车准备好了吧？我们去参加朝议去。” 初冬的白玉京，还有些寒冷。七皇子出了门，下人贴心地给他披了一个斗篷，这七皇子紧紧了衣服，一路从内宅中出去上了车。 不一会，这马车从沿着大路穿过白玉京的一环，来到最核心处。 一座灯火通明的大宫殿群，在黎明前尚属黑暗的城市里，十分显眼，正是皇帝所居的帝宫是也。 这大殿群前后分三组殿，中间由一道笔直的道路沿着中轴线穿过。庭院明朗开阔，各宫殿群的主殿四角上都各有十只吉祥瑞兽。 七皇子在大殿前的中路上下了车，手里持着奏折，就往帝宫正殿走去。一边走时，一边也有不少官员走上来与其打着招呼。 人群之中，工部侍郎陈建也在，他上前请了个早安，得到了七皇子的点头示意后，就自觉地下去，重新混入人群。 毕竟帝殿之前，皇子与臣子还要有些避讳。 等到七皇子进了大殿之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又一个高大的身影从百官中穿过，站到他面前。 此人看上去跟七皇子面貌很相似，只是更加高大，且已经蓄须，目光深沉阴冷。 “大兄！”七皇子主动招呼了一声。大信世界讲究礼法，要兄友弟恭，所以七皇子首先要打一个招呼。 “七弟早。”大皇子淡淡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七皇子嘴角扯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也就沉默了下来。他乐地大皇子不搭话，毕竟两个人已成政敌，真没什么好说的。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很多时候一旦立场相左了，那人与人之间就有了化不开的结。 且说大皇子站定不久，大殿上方三声磬响，清脆的叮当声传遍大殿内外时，原本还在左右相顾的官员们顿时肃穆地站直身体，不再说话。 上方，一位执礼的太监高声喊：“皇帝驾到。” 一个身着明黄色帝服，头戴缀九道明珠金冠的中年男子就在内监的服侍下，坐上了帝座。 皇帝看上去年约五旬，双鬓有些白，眉眼粗重，眼神十分锐利。这正是新朝开国、能力高卓的太宗皇帝。 随着皇帝的现身，下方的官员都纷纷俯身做礼，新朝为示对士大夫尊敬，所以官员们在朝会上不兴跪拜之礼。只有私下见皇帝时，才会跪拜。 “诸位大人请起。”执礼的太监依旧高声喊了一下，下方的官员们才整齐地重新站直身体。 “诸位爱卿，昨日定江沿岸一直大雨，如今其全域水位大涨，各地昨夜均发急件过来，想必你们也有各自的渠道知道这消息了吧？” 等执礼太监唱完礼，皇帝就迫不及待开口说，他声音浑厚，心态虽然着急，但语气倒也和缓，显然是心性超人之辈。 “回禀皇上，确有此事，下臣昨天一直在与几位内阁学士们商议，有许多事情还需皇上做主。”内阁之首，大学士顾长山首先在众位臣子中开口解释。 内阁是朝廷之中第一机构，顾长山可以称得上是天下官员之首了，所以此时只有他才能第一个说话。 “不知道你们商议出什么结果来？”皇帝淡淡问道，声音十分威严。 “回禀皇上，定江乃是天下第一水，更有高位水神，历朝历代都时常有洪灾记录。治理定江，实际并无良策，一般都是泄洪、安抚为主。” “我们几位内阁学士的建议还是疏散河水，另外为定江水神加封安抚。”顾长山年纪不小了，约莫六旬出头，他颤颤巍巍地皇帝说道。 他口中所说的加封，实际上是由皇帝出面，对水神下旨加封香火的意思。凡人朝廷心系天下民意，积累大量的香火之力，这皇帝和百官也是有意无意了解过。 不过凡人自然用不上，所以利用香火为天下神袛加封，就是安抚众神的重要手段了。 顾长山代表内阁提出的这个建议，十分守成，也是历代朝廷对定江和定江水神的常用之法。 “定江泛滥，可能要水淹天下，朕心里也实担忧。思前想后，并未良策，顾阁老所言，也是惯用，朕也很认同，此事就这样定吧。” 皇帝歇了许久，才又开口慢慢说道：“工部主持泄洪事，户部主持赈灾事，内阁众位学士，谁愿意替朕总管？” 此时，几位内阁阁老就沉默不说话了。 “回禀皇上，内阁事务繁多，这治水总管一事，臣以为还是由几位皇子任职更好。”顾长山又代表了内阁做出表态，对这番苦差事，人精一样的阁老们自然是能推就推了。 “那就按惯例，大皇子来总管了吧。”皇帝想了想，也明白大臣们的心思，于是将自己的大儿子点了出来。 皇帝虽说是天下之主，但是实是与众臣共治天下，他的权力虽大，也有制衡，就随手将治水的主官按给自己的大儿子了，一边还有锻炼其的心思。 朝廷讲究礼法，虽然也有立长立贤双重标准，但是立长还是第一顺位的，所以皇帝习惯性地将治水主管按给了大皇子了。 ------------ 第一百二十七章 我有意见 “诸位爱卿，可还有意见？”皇帝心里此时却有点不满意，毕竟按照大臣们的方案，依然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更因为定江事涉神道，皇帝更觉得那水神有种绑架凡人性命的嫌疑。历朝历代，对定江水神的加封，更有种养虎为患的感觉。 “父皇，儿臣有意见。”下方的众人里，七皇子越众而出。 刚刚，皇帝将总管治水的事情又交付给大兄，他心里本就有点憋屈，但是皇帝和阁老的决定来的太突然，自己又不好插话。 七皇子面对这情况，心里实际上已经急地不行。 此时皇帝发话再问意见，七皇子就赶忙出声。“昨日大水之后，儿臣在家中也和几位大人思索良久，最终得到了一良策，已经写成了奏折，还请父皇审阅。” 七皇子说完，将宽袖子里放着的奏折取了出去，恭敬地呈现。 “你有心了。”皇帝看了一眼，淡淡说道。随即，他用眼神示意身边的侍从，下到七皇子面前接过那奏折。 于是就有一个内侍接过奏折，双手捧着送到皇帝面前。 这奏折只有几页，十分单薄。皇帝看着奏折，心里并没有抱期待，还以为是什么疏散群众，疏导江水之类的老话。 但毕竟写奏折的是自己儿子，还需要勉力，这样想着，皇帝手上就翻开了奏折。 “嗯？”皇帝才翻开第一页，突然忍不住轻叫了一声。 这“嗯”声一出，下方的众臣齐齐在心里纳闷：“皇帝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怎么接到七皇子的奏折，居然意外至此？” 阁老顾长山更是不住回头看了七皇子一眼，想从对方的脸上看出奏折中有什么端倪来。 而刚刚才接了主管一职的大皇子，正按捺着心里的喜悦，面上维持着平静，听到皇帝这一声，心里叫了一声不好。 不管下方众人是怎么反应的，高坐在御座上的皇帝，继续入神的看着奏折。原来，他刚刚看到开篇“疏不如堵”的论点后，当场就忍不住惊讶。 这奏折虽然才几页纸，可是皇帝足足看了一刻钟时间，看完了之后，却又端坐着不出声。此时皇帝脸上看不出表情，平平静静却又不说话。 看着沉默的皇帝，朝堂下方的众位大臣更加惊讶，对皇帝很少出现的这种表现，心里已经猜测不已。 大皇子一颗心原本悬着，这时候就稍微有点放松起来，心里想：“父皇这表情几乎没见过，这老七不知道写了什么奏折，最好要惹恼父皇才妙。” 就连一直信心满满的七皇子，看到皇帝这番沉默的情绪，心里也不由地紧张起来：“莫不是父皇不太满意吗？” 终于，在朝堂上所有人的猜测中，皇帝抚掌笑了起来：“老七这奏折却是不错。” 自从新朝建立以来，皇帝一向是不苟言笑出名，此刻居然罕见地在朝堂上，当着百官的面发出笑容，可真是难得。 原来，刚刚这皇帝被“疏不如堵”的论点意外了之后，又接着又往下看奏折，越看越觉得这奏折观点新颖，内容丰富，其治水之策更是发出了前人所不能想的新法。 于是越发入神地研究起来，等到发现还有“竹笼装石”这样的具体方法，就更加惊叹起来。 “老七手上什么时候招揽了这么一个大才？”皇帝边看边想，几乎要忍不住询问了，这时正好看到奏折结束的几个署名。 其中是陈建执笔，后面还特附注了由方皓泽呈现。 “方皓泽是谁？”皇帝合上奏折，默不出声，心里陷入回忆，于是才在众位大臣面前陷入了沉默，引发好一阵猜测。 过了一会后，皇帝才想起来方皓泽其人，正是前段时间闹的轰轰烈烈的舞弊一案主角，这人还获得了自己家老七的力挺。 弄明白这大才的身份，皇帝才抚掌笑起来，心里想：“老七有识人之明，招揽到这样的大才，实在是不错。” 这样想完，他就出声赞出了“老七这奏折却是不错”这句话。 只是这话一出，大皇子和七皇子都同时变脸。 七皇子首先道：“多谢父皇鼓励，我也是恰逢其会，收罗了民间的天才，最终形成这种治水良策，但是成不成，还要看未来是否能施工。” “兹事体大，这奏折中所说的工程若要开工，必须朝堂共议一番。”皇帝笑着说。 他本来就不是很满意大臣们的守成之举，毕竟是开国的皇帝，心里始终更喜欢革新之气。七皇子这奏折，蕴含了方皓泽的新智慧，发出历代未有的策略，当然受到了皇帝的喜欢。 不过，皇帝虽然心里很喜欢，但是天子与下臣共治的局面中，还是要将奏折发下去，给各位大臣们商议一番。 随后，皇帝拿着手中的奏折，对身边的内侍郑重说：“你替诸位大臣读一下。” “夫天下水十分，定江得其三分。是造如今……”这位内侍得到命令，就开口读了起来，下方众臣均侧耳听着。 “怎么样，众卿觉得这工程能不能做？”等内侍读完，皇帝脸上带着笑意，心里已经决定要推广这项目。 “这，依臣所见，堵水治法，有一些冒失。首先，这策略未经考证，不知道效果。其次，若是贸然在定江上堵水，说不定会更叫水神恼怒。”阁老顾长山首先反对。 他刚刚才提出了一个守成之法，此时肯定不能叫皇帝更改，否则自己与内阁众臣商议半天的方法，不显得太没有用了？ 皇帝却不理，继续看着众位臣子，目光炯炯。 大皇子急忙说：“父皇，阁老所言有理，定江乃是天下第一的水系，要治水需要缓缓图之。方才父皇不是将治水总管的职位交给儿臣了么，儿子却更属意阁老们的办法。” 听到大皇子的话，帝座上的皇帝眉头就轻轻一皱，但并不明显，旁人难见。 “皇上，臣以为，七皇子这奏折中所提议十分值得一试……”大皇子才说完，工部尚书出言支持。这位尚书也才五旬左右，算是实干派，很受器重。 一时间，朝堂众人互相争论攻歼。只有七皇子保持着平静，微微笑着。 心里道：“有了方皓泽这一策略，父皇果然很认同，治水行动说不定很快就要施行。这万世之功，还要由我来主持。” ------------ 第一百二十八章 项目 “臣觉得，如今定江泛滥已成历朝历代的心腹大患，且各朝代虽然屡次对定江水神加封，可于事无补，每每再过些年，又再度泛滥。” 工部尚书名齐和正，从小就在定江边长大，在进京任尚书前，更是定江沿岸明州知州，对定江之患有切肤之痛。 “而且据臣观察，定江从历史上多次泛滥之后，水域更广，有两次甚至夺南北大江河道入海，造成天下大部流离失所，每一次大水后，其水神香火更加旺盛。定江大水，已到了非治不可的地步。” 齐和正言辞恳切，说话之间甚至有几丝哽咽，帝座上的皇帝听着，就有一丝动容：“爱卿所言真诚，定江该治，且要根治，不如就由工部来配合老七将这大项目来办了。” 皇帝这么说，就是想推翻刚刚由大皇子任治水主管的决定了。 七皇子听到皇帝的肯定，脸色顿时笑了，也知道自己已经从这场小小的争锋中取得了胜利，就要上前说话。 “皇上，臣以为，以堵代疏之法太过冒险。此时正是定江大水之时，若是因此恶了水神，恐怕得不偿失。”阁老顾长山坚决反驳道。 “工部尚书所言虽然是实情，可是历史上定江夺南方惠水入海，曾造成天下一半人口成为流民，死伤无数，这就说明定江水力之大，其神必定不甘束手就缚，臣肯定皇上三思。” 这顾长山所说也有一定道理，在朝廷看来，定江也是一个要对付的敌人，可是这敌人力量太强，朝廷不得不暂时俯首。 顾长山毕竟是百官之首，他这番言论一提，其余阁老首先就向皇帝道：“臣恳请皇上三思。” 内阁几位大学士虽然互相之间也有争权夺利，但是面对皇上必须要建立统一战线，否则就成皇权傀儡，在一些大事上，往往同时进退。 等内阁众阁老齐声请求之后，下方也有不少官员附和。“内阁大学士所言恳切，臣等附议。” 也不是所有大臣都倾向顾长山的保守治水策略，以工部尚书齐和正为首的一些青壮年官员，就出声：“若以守成之法，那千百年后定江依然难以控制，诸位阁老的治水策略，无异于养虎为患。” 眼看下方的臣子们互相争议，皇帝高坐着不说话。 他这开国之君，已经做了十几载了，刚刚开朝的几年，朝廷上还算是自己的一言堂，渐渐地有一些前朝重臣和开国元勋会就一些大事提出反对意见，如今几年朝廷更是有各方党争端倪。 打天下容易，治天下难，皇帝却不是那么好做的，有时候甚至要面对政令不出白玉京的尴尬。 如今自己家老七送来的这治水之策，实得皇帝心里的欢喜。 可是这样大的项目，必须要征民几十万，更要有海量般的银两花费，自己若是得不到百官的统一意见，即便强制执行，也不过是敷衍了事。 “罢了，既然内阁诸老想保守行事，那此事就压下来再议吧。”皇帝想了想，只好暂时压下了七皇子的奏折。 “父皇……”七皇子张嘴喊了一声，声音里有一丝不甘。他原本带着满满的信心前来朝议，没想到最后的结果居然是无疾而终。 其实，七皇子此时已经看出来自己已经得到了皇帝的属意，因此才最后不甘心地喊了一声。 “此事容后再议吧，这定江治水之法，还是由之前顾长山所提的策略吧，还是由老大监督。”皇帝打断了七皇子的话，快速说着。 说完，皇帝深深看了一眼七皇子。后者终于不再继续反对：“谨遵父皇命。” “不过，这份奏折所言十分出众，我看你在奏折之后说明这是方观城所提的，可是金陵城中那位少年？”皇帝虽然在几位内阁大学士的反对中退了一步，不妨碍他对七皇子表示安抚。 “回禀父皇，正是此人。”七皇子回答。 “很好，你这奏折，虽然思维超前，细节之处可以继续打磨，未来再议论的时候，必定可以征服百官。”皇帝言有所指，目光却又落到手上的奏折上。 他是肉眼凡胎，看不到此时奏折上的变化。要是方皓泽在，肯定能看到这奏折经过朝议之后，几十道粗壮的信仰丝线已经与在场不少人联系到一起，功德光芒更甚昨日。 “顾阁老，老七这奏折我先收着，回头会叫你誊写一份到你们内阁中，还望你们继续研判。”皇帝脸上平静地看不出丝毫情绪说道。 “另外，这奏折所言也可在工部诸臣之间留一份复件，工部主管天下工程，更需要有举一反三的精神，这奏折也要多学习学习。” 顿了一顿，皇帝又继续说：“礼部尚书也听着，本期的邸报，也可将奏折全文抄录刊发，给天下官员们看看。” 邸报，是朝廷礼部专门的机构所发行的报纸，和民间的手抄报不同，因其官方的性质又称“宫文书”。 主要刊发朝廷政事、谕旨，还从奏折中加以选用。邸报发行至天下各官员，从内阁诸臣，一直到各州县长官，都人手一份。 邸报非常重要，各州县的官员因不在白玉京，邸报就是了解京中皇意动态的重要手段。 此时，皇帝命令礼部将方皓泽“疏不如堵”的治定江策略刊登在邸报上，很明显的意思就是对内阁的对抗不满，寻求更多官员的意见统一，采用的是迂回之策。 到底是皇帝，手中的牌面比大臣要多，虽然一时受到阻碍，但看皇帝的意思，竟然是徐徐图之，不想放弃的心态。 礼部尚书听到了皇帝的吩咐，自然是点头称是。 “好了，诸位还有事，就将奏折交付内阁先审阅吧。”皇帝下了命令道。执礼的太监又唱了几声，百官于是恭送了皇帝，结束了这场朝议。 等到诸位官员从大殿中退出的时候，远方天色初明，太阳也才刚刚跳出地面。 白玉京中二环一处普通的寓所中，方皓泽正从一夜的睡眠中起来。他才收拾好，正准备朝食，神格玉盘在体内一动，就有不少香火神力从白玉京某处投到自己的神格之中。 识海中，点点香火神力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煞是好看，虽然也有不少，但是并不成规模。 细细地感应了一番，方皓泽就皱着眉头：“这香火神力散乱，看来我的治水策略，今天居然没有得到通过？” 摇了摇头：“也罢，来日方长，除了定江之外，还有很多可以建功立业的项目，到时候等我过了会试、殿试，再徐徐图之吧。” ------------ 第一百二十九章 皇帝 七皇子府邸，还是那座议事的小院。 方皓泽端着茶杯，矜持地小口品茶，茶是六州茶，是稀少的黄茶，乃是贡品。虽然比不得本世界顶尖的四阶茗茶日伏，在凡人之间也是难得的珍品了。 茶香气清，滋味鲜醇，方皓泽尝着味道，保持着沉默。过了一会，他才将茶杯放下，看向上方的七皇子。 紫气氤氲之间，七皇子气度超然地闭着双目，似在回味茶味。又过了几息时间，才睁开双眼，笑着看方皓泽。 “这六州茶稀少，我府上每月也才得十二两，平时虽然也喝地不少，但每一次品都有各种味道。”他说话慢条斯理，尽显皇家的气质。 离上次递了朝议已过了近月时间，七皇子早就从那一次挫折中恢复过来，日子也又恢复了正常的轨道。 七皇子虽然心中有遗憾，但是这定江治水的事情，暂时还是被压了下来。 近一段时间，大皇子监督的治水，以疏为主，据说已经淹没了十数个州的圩田，更是为定江水神加封了一级，可是泛滥的水灾没有明显的好转。 另一方面，随着皇帝的主导，方皓泽那本“以堵代疏”的治水之策，已经在天下各地传遍了。不少州县的官员，尤其是沿定江州县的官员们，也屡屡为此上书。 皇帝已经在朝议中与几位阁老代表的保守派斗了几次了，目前还没有取得明显的结果，但是方皓泽的名字却在这其中传遍了天下。 只是经此扬名，就给方皓泽带来不少神力积累，虽然不多，但是也聊胜于无了。 不过方皓泽对此却很淡然，因为会试将近，他除了偶尔来七皇子府上走动一下外，一直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 “你平日读书，静极思动才来我府上坐坐，日子过的简单又自然，真是让我羡慕。”放下茶盏，七皇子笑着道。“连前一段时间元旦大假，你也躲在家里偷闲。” “学生家中并无亲人在世，一些远方的亲戚早已不走动，只好躲在白玉京了。”方皓泽得体地回。 所谓元旦大假，其实就是这大信世界中的春节。元为始，元旦意同新年第一天。这大假期间，七皇子少不得要来往应酬，其实过得很疲惫。 “今天是上元节，白玉京很是热闹，夜里还有灯会，白玉京夜晚也就这一天不实行宵禁了，你该去看看风俗。”七皇子又说。 “多谢七皇子关心，那我今晚必定要上街去看看。”方皓泽于是笑着回。 “我也不是无的放矢，只是深感你日日苦读，太过沉醉了。学习之道，一张一弛，适当的放松很必要。尤其是考期临近，不少学子已经从各地来白玉京了，今夜也会去灯会，你该去看看。” “多谢七公子提醒，学生知道了。”方皓泽这才晓得七皇子赶着他出去玩，原来还有这么一层意思，知道这是好意，也就客气地回应。 “会试将近，白玉京最近也是风云际会。尤其是定江违背季节大水泛滥，更让白玉京中气氛带有一丝诡异，唉，真是难啊。” 说了几句，七皇子又轻叹了一口气，他虽然心态平静，但是不能将方皓泽的治水之策施展出来，心里一直遗憾。 “七公子不必急于一时，既然定江泛滥未平，那我们的治水之法总有施展的一天。” 方皓泽略安慰了一下，自从得知自己的奏折被登上邸报，就知道皇帝已经将堵水法上了心。 “你说的也对，可是我心里却总有种时不我待的急迫感。”七皇子心里这种紧迫感，实际是信仰力量所致，在方皓泽巧妙地引导下，朝廷中已经有不少官员对治水之法动念用心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蛰伏后，方皓泽相信堵水治江的工程，很快就要施行了。 这时，七皇子又笑了笑。“算了，说这些也是无用，你还是先回去吧，盛装打扮一番，今晚可有不少京中名媛上街观花。” “那学生就先告退了。”方皓泽哑然失笑，辞别了七皇子回家不提。 到了夜间，华灯初上时，白玉京中灯光璀璨，正是上元灯会。自从辞别七皇子后，这已经过了大半日后的夜里了。 方皓泽走在街头，观察着大信世界的风土人情，在他眼中，城中处处氤氲着香火之力，各种神力在人群中流转，显然除了凡人外，也有不少神祇也借机降临，收取香火。 “果然是开国之后，盛世将近的模样。”方皓泽口中感慨。他早就听说白玉京中灯市规模很大，上元节燃灯五万盏，花灯花样繁多。 尤其是皇帝还命人做了十二座巨型的灯楼，广达20间，高150尺，金光璀璨，极为壮观。 在这灯楼之内，更挂着许多灯谜，以供城中居民解谜玩乐。 话说白玉京内，所居住的都是达官贵人们，大都文化修养不凡，所以对这种雅事也都很热衷。 方皓泽沿着大路随意走着，除明云跟在身后，也没有其他下人。不一会，眼前就出现了一座灯楼。不少儒服打扮的少年们纷纷入内，估计都是来游玩的。 “这真是巧了。”方皓泽脸上一笑，迈步就往灯楼中走去。 他倒不是为了和那些儒生们赶热闹，实在是在他眼里，这灯楼中一道粗壮的紫气透过灯盏向上直冲天空。 那紫气十分华贵，不知道几千盏灯笼汇聚的光芒都被这道紫气压下。七皇子浑身环绕的那道紫气，和这一比，几乎是萤火皓月之差。 方皓泽知道，这紫气只有身具神力的自己才能看清楚，观其规模，那紫气的主人定然是皇帝无疑了。 “这就是好运气，若是能在会试前见过皇帝，再进一步留个好印象，哪怕后面两轮考试失利，自己也可以凭借皇子幕僚的身份，举荐入官了。” 方皓泽走了几步，离那灯楼越近，气度越发沉稳。“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既然皇帝已然来到面前，我当见上一见。” ------------ 第一百三十章 灯楼高百尺 方皓泽慢步走到这灯楼门前，就有两个守门的小厮样的上前：“这位公子，入我良辰楼可有请柬？” “原来还要请柬？”方皓泽讶然问。 “那是当然，城中灯楼以良辰美景为最，每年上元节都有文会，大家都是知道的。因为好者者众，所以入内都要有请柬。” 一位小厮又开口解释起来，今年灯楼是由内阁顾长山大学士出资赞助的，请的都是一些京城中的优秀士子，据说采用的是闯关制度，若是能上顶楼还有神秘奖励。 方皓泽定睛观察了一番，这人怕也是有三阶的修为，这样的人居然发配来迎客，心里就知道这是官方性质的灯楼了，难怪有皇帝微服在楼中。 “学生初来乍到，却不知道规矩。”方皓泽拱了手，心里就想，自己来到白玉京后就没有什么社交，这种文会肯定是没有渠道知道的。 而自己唯一走动的七皇子，也不会去关注类似的文会，也是无路可入。 但是皇帝就在楼上，要方皓泽此刻放弃，却是不甘心，于是又问：“若真是心向往之，难道没有变通的机会吗？” 两位小厮面面相觑，复又说道：“不好意思，这些受邀的士子们，都是顾长山大人亲自过问的，总共也就百人，灯楼轻巧，若人人都想变通，灯楼可能就此垮掉。” 说完，两个人齐齐往前站了一步，就将方皓泽挡住了。 “哈哈，是我孟浪了。”方皓泽一笑，眼睛盯着两位小厮，嘴上表示了一番歉意，脚下却不停，居然无视了两个守门的小厮，进了门去。 那两个小厮这时却突然面目呆滞，居然将方皓泽放了进去，等对方进门许久后，这两个人才猛地清醒过来，却怎么样回想不起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原来，方皓泽刚刚在盯着两个小厮的时候，悄悄燃烧了一点神力，施展出神术，稍微将两个守门的小厮迷魂，就堂而皇之地进楼了。 他已经是四阶的神祇，小小地变通一下本就是自然的道理，若是事事还受凡人规矩束缚，那就太过迂腐了。 几步进了楼，入眼是一片璀璨。这灯楼本来就是特制的，要准备大半年，只摆设半个月时间，且只有上元这一天才迎客，本来就不凡。 此时方皓泽身处楼中，只觉人在灯中，又有灯就是楼、楼也是灯的奇妙感受。他定了定神，眼神中汇聚了一道神力，就在良辰楼最底层向上看去。 神力穿透层层地板，才发现这是一座七层高楼，每层都有琉璃窗，窗沿、楼面全都有盏盏巴掌大的小莲花灯覆盖。楼内更是每层都挂着许多圆形的灯笼，灯下缀着一张字条。 在神力的注视下，二层到六层都是空空的。但七楼上却有几个人。其中一位年约五旬，浑身紫气贵不可言，而其对面还有一位六七旬的老头。 两人均穿着便服，身周还有不少护卫模样的人站定，看样子是皇帝微服而已。 只看了这一眼，方皓泽就知道那五旬男子是皇帝无疑，另外一个人想必就是阁老顾长山。只是自己身处一楼，还没及细看，不知道这皇帝为何白龙鱼服，藏于白玉京街上的一座灯楼内。 方皓泽从楼下观察的时候，楼上的皇帝正在和对面的顾长山说着话。 这灯楼的第七层，这时宛如仙境，点点灯光照耀，一股沉香气息萦绕，不知不觉就叫人十分放松。 楼中间置一案，上面用青梅煮着酒，只有一壶酒，一只杯，颇是风雅。 “一年没有出宫，今夜的白玉京还和往常一般热闹啊。”皇帝放松地倒在一个椅榻上，手里持着酒，慢慢品尝着说。 他是新朝的开国皇帝，不似守成之君，也喜欢市井风情。所以每年上元节都微服出宫，但这事情却瞒着百官，也就只有内阁阁老知道，所以几位皇子都不晓得。 每年，皇帝都要挑一座上元灯楼游玩一番，子时前回宫，权当散心，当然每次也都假托内阁阁老之名，一方面还邀请了士子文会，以做掩饰。 “皇上英明神武，自然国家一日强过一日。”顾长山轻轻地拍着马屁。 “今年上元节，你安排了什么节目，文会上又有什么内容？”皇帝轻啜一口酒，缓缓问道。 “禀告圣上，今年逢会试，有不少优秀士子，所以文会又有了新的变化。” 顾长山笑着站起来，轻轻拍手。两个下人抬着一面大镜子摆在大厅中间，镜面对着皇帝。 “这不是钦天监新近研发出来的天机镜嘛，朕明白了，这样我就不用像往常一般身处文会之中了。”皇帝突然笑了起来。 随着他话音才落，那镜面上浮现出六面等大小的画面，如果有楼下的人在此，就知道这画面中正是底层的情况。 “今年文会才用闯关制，共设五层，每层出一考题，最后决出四位优胜者，在第六层中由我按位次颁发奖励。既突出了竞技，又不失风雅，可博皇上一笑。”顾长山矜持笑道。 “倒是一个好点子，我要好好看看。”皇帝满意地点头。“不知道你邀请的人中，有哪些优秀士子啊？那金陵方观城，可在受邀之列？” 听到皇帝的问话，顾长山语气一滞。 “这，那金陵方观城深居简出，不知道居在哪，所以没有下成请柬。不过，这些士子中，还有一位臣老家的远方子侄，名唤顾松，也是少年才子，必定不叫皇帝失望。” 其实，顾长山哪是不知道方皓泽住哪，他本来就是故意不邀请方观城，这一次文会是特意只为那顾松在皇帝面前扬名来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好好观看。”皇帝心里有点失望，但依然期待地看着面前的天机镜说。 同一时间，身处一楼的方皓泽已经从身边的几位士子口中，摸清了文会的规则。 “这真似主世界的真人秀般了，也不知道谁出了这么个点子，还是挺有趣的。” 他这时候也知道七楼上皇帝用某种法术观察全楼，知道上楼的过程会被皇帝欣赏，也就不再用神力闯关，就准备好好发挥，叫皇帝注意到自己。 方皓泽眼神略在楼中一扫，就要先到一楼与二楼关卡处，到守门小厮那里答题上楼。 可是还离那关卡有几步的时候，方皓泽却被一个蓝色儒服的年轻人拉住：“这位同年，青州顾松还没到，你却不能先闯关，当心得罪其身后的大人。” 听到这话，方皓泽好奇回头，只看到一个圆脸的年轻人，虽然脸型丰满，但是五官却很尖刻。 于是方皓泽就眼神微冷：“闯关的规则中，可没有这么一条。” ------------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上元灯谜 这拦住方皓泽的人，说话声音很小，刻意避开了旁人。 此时听到方皓泽的质疑，又面带讥诮：“你也知道，我们这座灯楼是内阁顾大人出资的，而今天文会却是为了其远方子侄造势来的，这位同年不好抢了别人的风头。” 这位蓝衣学子之所以敢这么对方皓泽说话，乃是因为他知道今天这文会邀请的学子，大都没什么背景，谁知道方皓泽其实不走寻常路呢。 “你又是谁？”方皓泽听到这句话解释，反倒收起了脾气，转而淡淡问。 “我也是青州学子，和顾松是好友。”这位蓝衣学子挺了挺胸，一副骄傲的样子。 “哦。”方皓泽心里了然，这蓝衣学子不过是攀附之辈，这样的人世间很多，计较不过来。只是回了一声，就要推开阻拦，去往守门小厮那里。 “你这人……”那蓝衣学子眼见方皓泽不理自己，脸色一变，于是拉着对方的衣袖。可是手抓了上去，明明衣袖在手，却似捏着一团空气。 方皓泽是四阶的半神，他若不想对方碰着自己，这人怎么可能抓住？ 躲过了这人的阻拦，方皓泽就要找到守门的小厮，就在这时，这灯楼一层的大厅中人流忽然涌动，齐齐向着入口的地方走去。 这阵势很大，方皓泽好奇之下，也转身看去：一个年不到二十，穿着一身月白色儒服的少年从门口处走了进来。 这人唇红齿白，身形修长，生着一副好皮囊，唯独那眼睛仿佛长在头顶一般，虽然好看，但不拿正眼瞧人。 “看到没，这就是青州的顾松，号称北地五百年难得一见才子。”挡在方皓泽身边的那蓝衣人，这时候就说道。 “长的倒不错，可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况且这人气质倨傲，见之可恶。”方皓泽实话实说。 这顾松看上去就是家世好，又学问出色的别人的家的孩子，方皓泽在主世界小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了，如今自己已经能俯视凡人了，终于能痛快地表示鄙夷的情绪。 “你这人……”蓝衣人再度语塞，一张脸涨地通红。 方皓泽淡淡一笑，就别过脸，继续往前走去。区区小事，何足自己留意。 “顾同年，看这里，我已经替你占了位置，保证让你独占鳌头。”冷不丁地，身边传来一阵谄媚的声音。 方皓泽步子还没迈开，事情又出现了变化，那位北地500年一见的人才，此时正向自己的方向走来。身边的蓝衣人，就大声喊了起来。 “刘同年好。”此时，顾松已经走到方皓泽两人的面前，就轻轻点头回，但目光仍旧看着天空回道。 按照他本来的脾气，肯定是不会理那蓝衣人的，只是他得到了顾长山的吩咐，今天一定要保持温良恭顺一点，所以才耐着脾气回应了一番。 “顾同年客气了，你我都是青州考生，又恰逢同年……家父……”那蓝衣人对顾松的回应十分惊讶，一张脸喜笑颜开说了很多话，就要攀交情。 “刘同年，此时不是叙话的机会，我们先参加着闯关才更好。”顾松耐着性子说，心里已经忍不住骂人了。 “对对，先闯关，文会是雅事，时不我待。”顾松接连与他说了两句话，蓝衣人激动地语无伦次。 方皓泽无语地看着这丑态，脚下就迈开一步，往前走去。 “慢着，这位少年人，今日文会闯关，该由我首先领问题的。” 方皓泽才转身，身后顾松就开口说道，一时间这大厅中不少人，都纷纷看着方皓泽，目光中均是警告之色。 “先来后到，不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吗？”方皓泽眉头一皱，淡淡说。心里已经想到，既然皇帝出游，个别有关系的人也会像自己这样极力争取机会，碰到如此世家子弟，其实也正常。 “少年人，还是给我先吧。”顾松看着方皓泽，没有正面回答对方的问题，一脸“你懂得”表情。 “也罢，你先来吧。”方皓泽脸色平静，就让开了位置。他本来就不在乎谁先谁后，懒得与这顾松计较，身体一侧就退开了半步。 这就像狗咬人一般，人最多踢回去一脚，可不会与那狗纠缠。而对方皓泽来说，踢也懒得踢，唯恐赃了脚。他已晋升四阶，犯不着与凡人蝼蚁计较琐碎。 顾松这时就昂首向前，越过方皓泽，连一句谢谢都不说，就到守关的小厮身边：“还请出题。” “此处有谜语千道，每人解5题即可过关上楼。稍等给你发一手牌，一刻钟后依据解谜数发放头关成绩，一题一分。”小厮递了一个牌子。 “这个简单，我去年在青州解灯谜，一刻钟解了五十八个。”顾松骄傲道。说罢，就取了手牌回转去看灯谜去了。 方皓泽随即也第二个上去，拿了手牌，寻了一个相反的方向避开这骄傲似公鸡的顾松，寻灯谜去了。 头顶是一盏盏绢灯，五颜六色的，每盏灯上都坠下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谜面。这时候也有不少人领了牌子，各自寻找着灯谜来解。 方皓泽眼睛一扫，神力就将附近的一大片灯谜纳入眼底，体内神格玉盘一动，一大片近百张灯谜就有了答案。 自己已经到了四阶，这些小小的灯谜肯定难不倒他，当下方皓泽就伸手就面前的纸条摘下，速度非常快。 别人还在埋头苦思的时候，方皓泽就眼疾手快地摘了不下四五十个。 这一行为，自然引起不少人的注意，大家都斜着眼睛看向方皓泽：“你是哪里来的，怎么在文会上捣乱，随手就摘灯谜，当心受责。” 也不怪众人误会，有了神格玉盘，猜灯谜对方皓泽来说，简直就是开了作弊器般，谜面扫一眼就知道答案。 不过方皓泽也就是笑笑，也不分辨，反正到了守关人那里，一切自有分晓。 此时这灯楼中士子约有百余人，一千张谜面看上去平均每人才分到十张，可是解谜并不简单。往往一张灯谜，就要想盏茶时间，能凑够五张灯谜过关者，已经就不算容易了。 方皓泽仗着神格玉盘，一边拿下灯谜，一边还注意着身边人的进度，哪怕刻意放缓了速度，一刻钟时间也足足搜罗了百来张。 “这么多，应该是够得第一了吧。”方皓泽握着一大叠灯谜，心里想。他来灯楼，本来就是要在皇帝面前刷脸的，所以也不守拙，就准备关关得第一。 ------------ 第一百三十二章 木秀于林 百枝火树千金屧，宝马香尘不绝，飞琼结伴试灯来…… 上元节热闹的声音，穿过楼体，欢笑声犹如在耳。此时的灯楼中，却没有那么喧嚣，百十来人各自找着灯盏，苦思冥想中。 眼看一刻钟时间将近，不时有儒服的学子对身边人轻声道：“真是惭愧，一刻钟时间竟然猜不出五个灯谜，还是早早离去，免得无颜见家乡父老。” 说完，这些学子都径直离开，偌大的灯楼中，至少有一半人都走了，显得灯楼十分空旷。 “爱卿，你这灯谜出的都很难啊，居然一下子少了近半人了。”皇帝高坐顶楼，看着天机镜说道。 “回皇上，这既然是闯关，自然要一层层刷人，若是最终到达六楼还有几十人，那这文会就失去了玩头了。”顾长山向皇帝做礼说。 “不过你那子侄，还真有机敏之才，别人一刻钟时间面前解答五张灯谜，他已经握着三十来张了吧。”皇帝笑了笑。“你莫不是提前透露过谜底？” “圣上说笑了，这些谜语都是找翰林院的翰林们出的题，臣等都没有过问，不可能有提前泄题一说。”顾长山慌忙解释。 因为顾长山的缘故，天机镜的视线一直关注着顾松，偶然扫过几个普通学子，这才比对出顾松的不凡，是以皇帝惊叹的同时，却有对顾长山开起了玩笑。 听到顾长山的话，皇帝依旧笑了笑：“继续看看吧，若是你这子侄得了第一，朕会给他一个机会，宣他上楼来见上一见的。” 皇帝也知道自己阁老有提携后辈的意思，只是自己并不以为意。身为皇帝，天下英才尽归，要有雅量海纳百川，他巴不得有人给自己介绍优秀的俊才。 所以，才直接对顾长山说要宣其子侄觐见的话，不但收罗一个人才，也能卖内阁众臣一个面子。 “多谢皇上抬爱。”顾长山喜出望外道。 他前后花了十万金投资这灯楼，一方面自然是为了博得皇上一乐，更重要的还是借助文会推荐自己人。听皇帝刚刚的态度，至少已经成功了一半了。 天机镜中，此时顾松正抓紧时间解谜，他身边带了一个学子，随时伺候着，一旦顾松眼解了谜底，就上去将谜题纸条摘下，为顾松省一点时间。 此时一刻钟时间将近，顾松也有点紧张。白玉京灯楼中的谜题，比自己在青州时遇到的难多了。这让他不由烦闷：“若是解题不超出别人许多，那不是失去了扬名的机会？” 他也知道，今日在场的人，都是特意选出来衬托自己的。可这这一刻钟内，因为谜题太难，还是有点担心。他也屡屡环顾四周，好在周围人都在冥思苦想，才稍微安定。 终于时间到了，顾松带着身边的，向那关卡处走去。一路见到的，也大多都是手中捏着几张灯谜的学子，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 冷不丁地，方皓泽恰巧在此时也走到关卡前。他握着一大叠灯谜就往守关的小厮手上塞。 “住手！哪里来的小子，在这里戏弄我们？”守关的小厮还没有说话，此时出声的却的顾松。他看到有人手上居然握着一大叠灯谜，一股血液就往头顶冲去，一句呵斥的话脱口而出。 方皓泽一回头，就看到一脸涨红的顾松。于是脸色不虞地反问：“你说我戏弄大家？” “是的，本场灯谜这么难，文公在世也不能一刻钟解谜这么多，你手上这么多灯谜纸，难道不是戏弄大家吗？”顾松勉强压下心里的情绪说。 “是啊，这题目这么难，哪有人能一刻钟答这么多的。”周围就有学子轻声附和。 “这位公子，你要是滥竽充数，后面的关卡就不能再闯了。”守关的小厮，这时也开口。 这小厮是主办方手下的人，知道灯谜的难度，也不信居然有人可以在一刻钟的时间解答这么多题。 “是，我一刻钟时间也才解谜三十有五，却不信有人能解这么多。”顾松心里十分紧张，他生怕面前这人要夺得高分闯关。 “虽然这种可能性极小，但是这人的表情淡定，说不定真有可能，怎么也不能让他成功闯关。”顾松心里想道。 作为顾长山的子侄，顾松知道这次文会采用积分制，每关累计积分最高者，才能进入最后一关。 如今面前这人手握这么多谜底，要是成功闯关积分，后面几乎只要拿了基本分，就能一路领先了。顾松无论如何，也要阻拦这人。 眼见这种情况，方皓泽嘴角冷笑，知道面前这位才子觉得自己阻拦了其道路，不想自己参加后面的闯关了。可是既然已经来了，方皓泽怎么会放弃。 “难道你们这些庸人，自己平庸，就觉得天下人和你们一样蠢笨嘛？如此，你们和井底之蛙有何区别。” 方皓泽将那叠灯谜放到守关人的办公案上，随即开口说：“第一百一题，谜底为王字。第两百五题，谜底为金陵……”语速飞快，但是字句清晰，居然现场报出谜底了。 方皓泽有神格玉盘傍身，过目不忘，这时当场将谜题与谜底按照序号报出来，颇有点惊世骇俗的意思。 要知道，对普通人来说，肯定是无法做到一边解谜，一边还能记住谜题序号，短短的时间将答案与序号一一相对的。 听到方皓泽报答案，那守关的小厮也是脸色一变，急忙翻着手中的谜底册，按照序号一一和方皓泽的谜底对应。 方皓泽说得很快，这小厮翻阅得很急，几息时间，就把那一百余题对完了。 “呼……”小厮长舒一口气：“公子大才，居然全对。”说完，就要接过方皓泽的手牌，在上面记录分数。 “慢，我想知道你姓甚名谁，请出示一下请柬。”这小厮手还在半空时，顾松略有点阴沉地出声说。 顾松知道，今天这场文会本来就是为自己扬名所用，发出去的请柬送的是参加会试的学子们，但选的人都是平平之辈。 此时在解谜的第一关出现这么一个大黑马，怎么叫顾松不怀疑。他此时只觉得，方皓泽应该是哪一位学子请的枪手，所以就想当场揭穿。 “我看这位少年面生地很，大家想想，今年参加会试的不过几百人。最近半旬时间，白玉京中也有过不少文会，大家互相都有印象，此时为何出现了一个面容生涩的会试同年？” 顾松环顾四周，声音有点阴冷。 “说起来，的确是这样，这人面生的很，是不是冒充谁人，混进来的？”刚刚拦住方皓泽的那位蓝衣人，这时候甘做马前卒，立刻跟在顾松的屁股后喊了一句。 听到连连有人质疑，尤其是其中还以顾松为首，守关的小厮眼珠一转，就察觉了其中的猫腻：这分明是顾松想将面前这少年给赶出灯楼，好自己独霸的意思。 虽然他不是出资方顾阁老的人，但本次顾阁老是灯楼金主，所以也知道顾松的身份，此时肯定要袒护一二。于是也公事公办的样子说：“还请这位公子出示请柬！” “请柬，我却是没有的！”方皓泽听到以顾松为首众人的诘难，脸色平静，声音不大却很沉稳地回答道。 “左右，将这捣乱的人给我架出去！”顾松一脸通红，第一个反应过来，急忙喊道。 他心里别提多畅快：这人果然是谁请来的枪手，居然敢抢我风头，我要着人将他打出去，不叫此人斯文扫地，不足以平我之愤。 ------------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主人有请 灯楼之中，方皓泽主动承认自己没有请柬后，不说顾松高兴不已。 其余的组织者，也都皱起眉头：“守门的人怎么随便放人进来，这么坏规矩？” “你们还等着什么，文会中混进了外人，该管管了。”顾松看着方皓泽，继续添油加醋。 得了这话之后，一时间，众多黑衣小厮就从四面往这处走来。 这些人都是三阶的修为，气势沉稳，果然是像顾松说的那样，一副要将方皓泽驾走的样子。 “哼，上元文会如此雅致，居然还偷偷摸摸地不邀而来，实在是不成体统。”顾松心里只觉得一个强劲的对手出局，又恢复了沉稳，嘴上还小小地嘲讽了一番。 而其他参加灯楼文会的学子，大多数也都知道顾松的背景，有些人谄媚地上去附和着：“顾公子说的对，这样的小人，怎么能登大雅之堂，合该脸面尽失地被赶。” 更多的学子们，也只是围在一边看热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慢着！”眼看着黑衣小厮们临近，周围学子指指点点，方皓泽淡定地喝了一声。 这句话里，蕴含了一丝神力，在场众人经得了一声喝止，只感觉耳边响轻雷，震动心扉，都冷静下来。 那些黑衣小厮都有修为，听到这么一声蕴含修炼力量的警告声，更是停下脚步，眼神惊疑不定地看着方皓泽。 “吾尝闻，文会雅集发乎于情，有缘者可至，更欢迎八方之宾。”方皓泽独立在众人间，缓缓开口。“上元之乐，在于群贤毕至，阳春白雪同聚，也是朝廷今夜广开宵禁的目的。” 方皓泽年纪轻，长相既美，说话更是有气度。在神力的作用下，诸人只感觉一股风雅的气质扑面而来。 “既然我有缘至此，兴致勃勃，与大家共享盛会，本该是件风流事。上元解谜，一刻得百支，更是一场佳话，所谓良辰美景不辜负也。” 他环视四周，眼神明亮：“怎么此时还有被人赶走的道理。罢了，可见这座灯楼之会，不过是一群附庸风雅之辈。此楼不留我，自有他楼在。” 大方地说完一番话，方皓泽就潇洒地转身。只将灯楼的黑衣小厮、顾松等人甩在背后，互相面面相觑。 “这人说的没错，今夜文会大家接了请柬时都知道其中的猫腻，这时候却要将真正的大才之人赶走，我们不更是没脸呆了吗？”一位白衣儒服男子对身边同伴轻声说。 “我也走吧，那位顾松恃才傲物还可以理解，但是妒贤嫉能就不对了。”又有一个儒服学子说。 众人情绪竟然被方皓泽两句话调动起来，一时间不少人也跟着方皓泽一起出门去，仿佛都商量好一般。 灯楼文会组织方的那些小厮眼见众人又要走了大半，也慌了。 一位管事样的人就快步走到方皓泽面前，大声说：“这位公子，是我们想的差了，不该侮辱斯文，如今小人恭请您继续参会。” “罢了，兴致已去，多留无趣。”方皓泽嘴角扯着冷笑，脚下去势不停。 “不不，公子，还请留步，一切都是小人考虑不周。这灯楼材质特殊，不能同时容纳定额的人选，所以才提前限数，还请公子包涵。” 这位管事长揖：“可是既然公子因缘聚会，那怎么能好将公子赶走，这不就曲解了文会之意了嘛，还请公子留下，万望公子再劝劝其余人，一起尽兴啊。” 这位管事前倨后恭，这时候几乎要哭出来了。 他知道此时顶楼上，内阁顾阁老正陪着贵客观赏文会之状，本来刚刚解谜的时候，就零星走了不少人，那些人倒无所谓。 但是现在留下的人，都是精英，若是一屋人被面前的少年再带走大半，这场文会就办不下去了。 “这位管事，事有规矩曲直，既然此人不是请柬邀来的，何必如此作态？”许是文人相轻的缘故。顾松心里不知为何，总是看方皓泽不爽，看到灯楼管事又来挽留这人，就上前阻止。 “顾公子，这位公子说得不错，文会之事本来是大家聚聚，来者就是有缘，怎么能让人走呢。”管事反驳道，一点面子也不给顾松留。 “是我孟浪，不请自来，我还是就此离去，以免打扰了众人的雅兴。”方皓泽这时候就微笑地拒绝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去，那管事急地一脸是汗。 却说方皓泽走地并不快，一步步缓缓离开。心里却在默念：“一、二、三……” 念到“三”的时候，二楼上突然下来一个中年人，高声喊道：“前面那位少年止步，我家主人有请，还请赏光。” 方浩泽这才平静地转过身子，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在神力的作用下，这灯楼一切逃不过他眼睛，他早就知道顶楼上皇帝派了人下来了。 原来，灯楼的顶层，天机镜前，皇帝和顾长山也一直看着一楼里的情况。 “顾爱卿，这年轻少年是谁？”争论还没起的时候，皇帝看着方皓泽手持百来支谜底，就心生喜悦，知道自己又遇见了一个年轻俊彦。 皇帝最喜有才者，此时心里欢喜：“原来少年天才，除了一位金陵方观城外，还有遗珠在外。” “这……此人臣却不知道。”顾长山尴尬地回答。他也是挑拣了人选，务必要保证子侄出类拔萃，哪会请来如此有机敏之才的少年来比着顾松呢。 谁知道，顶层的两个贵人继续看着下面时，不一会灯谜层就发生了一番争执。 顾松妒贤嫉能，示意灯楼组织者将方皓泽赶走的时候，皇帝眉头就轻轻一皱。 顾长山察言观色：“这灯楼是有规矩的，不请自来倒是有点说不过去，灯楼中人要将他请走，也是应该的。” 他还是护着自己的子侄，不想皇帝对顾松产生不好印象。 果然，顾长山观察了一番，听到了自己的解释，皇帝的脸色果然稍霁。 可是顾长山话音才落，顾松却直接命令灯楼组织者逼迫方皓泽。 在天机镜中，皇帝就正好看到了方皓泽在众人围堵之际，侃侃而谈的模样。心里不由为之折服。 于是开口说：“这少年气度不凡，若是就此离开，文会失了许多颜色，赵护卫，你去将那少年请上来，我想跟他聊一聊。” 那护卫领命下楼，于是才有刚才急切相邀的一幕来。 ------------ 第一百三十四章 觐见 皇帝使者相请，对方皓泽也是一个意外。 本来，他是准备层层闯关来引起皇帝的注意，没想到经过顾松的无理取闹，反倒成全了自己。 方皓泽转身看着那位皇帝使者：“原来楼上还别有贵人，这灯楼层层风景不同，越高越美，那我就且上去一观，那就劳烦使者带路。” 这番回答，十分得体又不谄媚，顿时赢得了那皇帝使者的好感：“公子是文雅人，何谈劳烦，还请跟我上楼吧。” “多谢使者。”方皓泽迈开步子，从人群中走过去。 眼见方皓泽没再说离开，在场诸人反应各不同。 首先是原本为方皓泽抱不平的部分学子，也就此停下脚步，继续留在灯楼中参加文会。 方才前来劝说方皓泽留下的灯楼管事，这时也松了一口气，面带喜色：“我来送送。” 他知道内阁的顾阁老正在顶楼，也想借机上去攀个交情，因为显得很殷勤。 “不必了，我自带这位公子上楼就好。”被皇帝遣下来邀请方皓泽的赵护卫丝毫不给面子，十分干脆地拒绝道。 “这……”那位灯楼管事只好尴尬地停在原地，脸上干笑。 在管事身边，同样面色不虞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内阁顾大学士的子侄顾松。 这个年轻少年，知道顶楼上是什么人。长辈苦心积虑地要为自己制造机会，没想到半道上被截胡，怎么不叫他郁闷？ 他压抑着内心的情绪，只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气闷不已，却又不敢发作。只是目送着方皓泽跟着那使者过了关卡，一路上楼去。 等到方皓泽迈过一楼，顾松心口一痛，“噗嗤”一声，忍不住就吐了一口血，脸色煞白，几乎要晕倒。 身边人赶忙扶着顾松：“公子莫气坏了身子，这等小人不值当的，我们继续参加文会闯关吧。” 顾松任由别人扶着，牙关咬紧，心里想道：“顶楼的贵客已经接见了别人，这文会再继续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只可恨一番布置，还有十万金的花费，竟为别人做嫁衣。” 楼下顾松这一番想法，已经上楼的方皓泽自然不会在意。在使者的带领下，很快方皓泽就来到顶楼。 这是间开阔的房间，四面缀着灯，将黑夜照地似白昼。 房中间的位置，摆着一个案几，上位坐了一个五旬男子，状态轻松。 他衣着简单，一身浅色的长袍穿在身，因为离地远，方皓泽也看不出来衣服材质，只有领口袖口上金线绣的边，显示出不菲的价值。 而对方皓泽来说，这男子最显眼的，却是身周气势宏大的紫气。这些肉眼凡胎难见的紫气，氤氲在中年男子身边，因为量大，甚至结成不少紫气盎然的花朵，随时幻灭。 方皓泽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一股压力扑面而来：这是世界意识的宠爱和万民心系的威严。 有了这一身紫气，虽其身仍是凡体，但是身有大因果，这世界任何神祇也不敢对其动什么坏心思。动心起念皆生因果，任何神祇动念，免不了受世界因果，即时就要陨落。 这就是凡人之主的威严，这位中年人正是方皓泽来这灯楼的目标：当今圣上是也。 此时，带着方皓泽上楼的那位使者，几步来到这男子身前，行大礼道：“主人，下方那位学子带到。”说完，就站到其身后。 方皓泽并不是土著神祇，对皇帝更没有恶意，所以坦然走到楼中，也学那使者对皇帝做了一个礼：“学生拜见诸位贵人。” “这位学子，还不知道你姓甚名谁，可否自报家门？”皇帝没开口，其斜对面的一个老者就先替皇帝开口问。 方皓泽知道，这老者正是顾阁老顾长山。 此时，顾长山也在观察：也是一位翩翩少年，望之不俗，难怪自己家的子侄被对方给压了下去。 正所谓人老成精，顾长山知道面前这人入了皇帝的青眼，虽然郁闷今夜一番布置失了作用，但却不像顾松一般视其为仇人。 “好叫几位贵人知道，学生名方观城，乃是金陵人，是参加今年会试的举人。”方皓泽站地颇有风度仪容，笑着自报家门。 一番介绍才出口，楼中坐着的皇帝和顾阁老饶是城府深沉，也不有脸色轻轻一变，或者眉毛微微一挑，或者眼神一凝，自然躲不过方皓泽的神目。 “你就是方观城？可是那个提出定江治水策的金陵方观城？”这一次，说话的却是皇帝。 自从得到那份精彩的治水策，他早就想见这位青年俊彦，此时不耐由顾长山替自己开口，直接就开口问。 “若这位贵人所说的是疏不如堵的治水策，那应该就是我无疑了。”方皓泽得体地笑了笑。 “快给这位方公子上座。”平时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脸上带着笑意吩咐道。 随后又向着方皓泽说：“早就想见你一面，没想到今日巧遇。” “学生门第微弱，又无甚才能，不敢当贵人称赞。”方皓泽客气回了一句。又笑着故意说：“若不是贵人邀我上楼，我怎肯厚着脸皮继续呆在这灯楼上。” “顾阁老，你听听，原来这人看着老成，其实还有点少年心性的。”皇帝听到这番话，心里不由想起自己年少轻狂时，对方皓泽就有了几分好感，就对顾长山笑。 顿了顿，皇帝又看着方皓泽：“我听说你向来苦读，所以声名不显，今夜的文会是有你一席之位的，原本不该有这段风波的，你别心存介意。” “不敢不敢，刚刚也是我鲁莽。”方皓泽察言观色，急忙回说。 “也是我的错，有眼不识俊才，没有提前叫这组织方恭迎。”顾长山这时候也借机说话。 他还记得上次朝议，眼前这位少年的奏折，生出了偌大的风波。虽然皇帝和不少青年大臣们支持那份奏折，但自己却是反对其治水策的。 他心里轻叹气：如今想不到，竟然在这种情况下与其相见。更想不到，皇帝还机缘巧合召见了这少年。 顾长山所虑，无非是自己政见会在这场觐见后，被皇帝否决掉。 他知道，随着邸报的发行和人们口口相传，天下舆论已经很有偏向，皇帝说不定早就等待机会了。 ------------ 第一百三十五章 陈情 上元节的夜晚，其实还是冬天，原本冷气森然。但在灯楼上，因为千百盏灯光照耀，寒意并不见。 尤其是方皓泽和皇帝等人坐在顶楼，下方的暖气上扬，将这层大厅薰地暖洋洋的。 内阁首席顾长山，视线在皇帝和面前的少年身上，不着痕迹地来回转了一圈，在这暖暖的灯楼上，心里却隐隐有点寒意。 此时，皇帝脸上带着罕有的笑意：“方小子，如今朝野上下，对你那道治水之策都议论纷纷，今天机会难得，不如你当面跟我说说。” “这位贵人，此事说来话长，不知您最感兴趣其中的哪个方面。”方皓泽心态平静，脸上带着得体的笑。 “定江水患，照理说与你远矣，你又是小小少年人。是怎么想到，要为治理定江出主意的？”皇帝目光看着方皓泽。 “好叫贵人知道，当日我来白玉京时，走的是水路。哪知道半夜在天临峡段遭遇洪水，虽然侥幸逃生出来，但是眼见周围江水上一片死伤，实在惨烈。” 方皓泽想了想：“学生眼所见，心有感，所以对定江水患深恶痛绝。况且家国大事，匹夫有责。我虽年幼，但也不肯落后，所以当日偶遇七皇子要写奏折，就贡献了一点建议。” “天临峡我是知道的，没想到你在那里遇到洪水，还能全身而退。”皇帝惊讶地问。 “嗯，也是侥幸有文公庇护。”方皓泽又把此前预备的那个说辞给皇帝解释了一番。 随后又叹了口气补充道：“贵人不知，当日江面上满布尸体，其惨难以形容，这定江之害已到了不得不治的地步了。” 接下来，他将当日在天临峡如何遇到大水，那浪如何大，江上又是怎么样船毁人亡都添油加醋地描写了一番。 语气略有点沉重，就是方皓泽为了劝说皇帝而准备的，正所谓“晓之以情”。 毕竟皇帝不同于凡夫俗子，方皓泽和其对话时，不方便使用神力，以免遭到因果反击，只靠言语来。 这次与皇帝的会面，其实对方皓泽来说也是一场意外。 他原本以为皇帝要谈些风花雪月的事情，清谈一些诗词等文会上的事情，谁知道这皇帝果然是励精图治的开国皇帝，见到方皓泽首先问得居然是治水策。 这当然正中方皓泽下怀，本来方皓泽处心积虑来这灯楼，就是为了见皇帝一面，在皇帝这里留一个印象，也好日后施展各种抱负的。 此时来看，皇帝居然早就对自己上了心，这真是惊喜。 等到皇帝问起治水策的缘由，就将当日水上的惨状娓娓道来。 果然，皇帝听到方皓泽的话，沉吟了起来。 想了一会又问：“治水策略自古已经有一套方案，你何以提出新的方式？” 皇帝这问题，其实是问给身边端坐着的顾长山听的。当日朝议，就属内阁几位老大臣对方皓泽的治水策反对最激烈，最后才导致方案流产的。 此时，内阁首席和方皓泽同处一室，正是两人对质的机会，皇帝自然趁机把握住，提问了出来。 “据学生理解，定江水患延绵天下，自古以来，有疏散和加封两种治水。但这两种方法，都是治标不治本的。”方皓泽看了看皇帝，又将视线看向阁老顾长山。 此时，他也知道对面端坐的这老头身份，更知道当日那奏折正是因为内阁的阻挠，才没有实施。所以皇帝问出那个问题时，方皓泽就知道了皇帝的心意了。 “学生祖父是工部主事，对治水也有所涉猎。学生也是曾对定江水患研究过，才有堵水的策略出来的。” “你的研究是什么？”这一次开口的却是顾长山，他先是朝皇帝做了一个礼，又看着方皓泽。 顾长山始终觉得，自己主张既有的历朝旧法，是以稳为上，且并无私心。 “定江水系，流经占天下三分之一地域，影响之广，范围之大，任何一点轻动，都关乎天下大局。堵水之法，实在激进了。你若只是从故纸堆中的研究就得到这一方法，显然草率了。” 听到顾长山的追问，方皓泽气度大方，平静地说：“这位大人问的好，正是我接下来要解释的内容。” “刚刚我也说了，自古治定江，是以疏散和加封为主。但是历朝以来，水患越治越大，直到如今更加泛滥。” “正是因为各朝代治水，投鼠忌器，总是以定江影响范围太大，而不敢放手治理。不能正视其水患本源，所以水患不断重来。” 方皓泽正款款说着，顾长山却突然摆摆手，打断了话语：“你这小少年，自以为看了一些知识，就对天下了若指掌。你可知道，定江水患不仅在定江本身，其背后更有一个神祇。” 朝野上下都知道现在施行的保守治水策略，是治标不治本的，有才能的人何其之多，总有人看清源头，但是为何一直不能反向提出堵水法？ 这其实就是因为定江水神的缘故，此世界的凡人，总是下意识地回避治本之法。 “敢问大人，凡人和神祇到底是什么关系？”方皓泽听到顾长山的反驳，却突然反问对方一个问题。 他听到对方的几句话，就知道定江治水的根本，只是在定江水神身上。原来大信世界中，即便是顾长山这样保守的老者，也未必不想治江，只是所虑者不在凡世。 方皓泽谈到现在，终于把朝廷保守派的心意摸了出来，对劝说堵水之策更加有信心了。 “我们只谈治水，最多只谈到水神，不要说到人神关系……”被方皓泽反问，顾长山脸色一变，声音一低。 他虽然也是人臣之首，几乎可以说是天下凡人的位置登峰的几人了，但是对神祇也如此讳谈，可见大信世界凡人的态度。 虽然神祇一直隐世不出，但是对真正的高位者来说，神祇存在不是秘密，甚至这些人神祇居然如此忌惮。 听到顾长山这句话，方皓泽洒然一笑，气度非凡地开口：“学生想对两位大人阐述人神关系，将治江策略深刻剖析。” 顾长山固然凝神以对，坐在上方的皇帝更是支起耳朵。 ------------ 第一百三十六章 人神之别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方皓泽环顾四周，缓缓开口：“所谓神祇，虽有法力、有大能，但是也有短处，更不是一成不变，要与人类社会相辅相成。” 在主世界，随着位面转生技术的发展，对神祇的研究也很深入。神祇，其实是精神体高度集中的演化。如今方皓泽自己也是四阶的半神，对神祇的了解也更透彻。 譬如大信世界中的文公，在他死前，这世界并没有文公这一位神祇。 但是等其身死，受到世界上凡人意志的认同，才能凝聚神职，诞生了一个新的神祇。 反过来，如果俗世之人抛弃了一位神祇的信仰，那这神祇也会随之陨落下去。 对定江水神来说，正是凡人认定其有翻江的本领，惧怕水灾而时常祭祀，在无形中反而帮助水神凝聚神力和精神，其实正中了其下怀。 “神祇并非遗世独立，其香火需要凡人供养，威严才能加诸于凡人。”方皓泽看了看皇帝。 “若是凡人齐心，神祇即便有翻江倒海之能，也为一口香火折腰。历代朝廷屡次对定江水神加封，开始可能有作用，后面给神祇更大的力量，叫定江水神贪得无厌。” 皇帝听完，认同地点了点头问：“你说的我似悟非悟。这跟堵水治江，有直接的关系吗？” “我提出堵水治江，一方面是为了开辟新的河道，从现实层面根治水患。另外一方面，却是直击定江水神的弱点，让他知道凡人之力也浩浩荡荡不能阻挡。” 方皓泽大声阐释自己的道理：“久远蛮荒时代，定江之水也常泛滥。但彼时人口稀少，对定江水患没有约束。如今人口众多，定江泛滥已经影响了凡人的生活，可定江水神仍不自知，以神祇自居，不懂得与人妥协。” “如果我们通过开辟新的河道，重新命名，就能将原本属于定江水神的权柄转移，叫水神神力大打折扣，从而知道凡人也能对其有致命的力量。” “另外一方面，通过开辟新的河道，还能缓解定江洪水，根治定江水患。” 这其实是香火神祇最大的秘密，方皓泽之所以要说出来，是为了破除朝廷中保守派对自己治水策反对。 他心里想，如果能在今晚将皇帝和大臣中的保守派说服，那今后自己那份堵水之策就能正式施行。进而开创大信世界中的不世之功，为自己积累神力，打通五阶之路。 “这么说，我们以前不断给定江水神加封，也是水神的某种方法，逼迫凡人供养香火？”皇帝恍然大悟道。 “这种恶神，一般就是这样的。”方皓泽点了点头。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皇帝疑惑地问。 这样的天大秘密，皇帝不信一个普通的少年能了如指掌。帝王心思最难猜度，他甚至怀疑起方皓泽的身份。 随着他心念一动，皇帝身周大量的紫气就立刻有了反应，轰地一下，往方皓泽的身上扑来。 庞大的紫气瞬间就缠上方皓泽，此时，他只感觉呼吸困难，浑身神力难以调动，神格玉盘连连警示，甚至隐隐感觉世界的意志也即将注意到自己。 “不好，是我想的太简单了。”方皓泽心里连连后悔。也许是今晚觐见皇帝的过程太顺利，让自己有点忘乎所以。 若是此时被世界意识注意，方皓泽肯定要身死魂灭，被世界意识吸取同化。 思维快速转动，方皓泽强忍着不适，装作普通凡人般对紫气毫无反应，稳定身体镇定道：“这本是秘密，但是我曾在金陵梦会文公神，得到了指点，这才能跟贵人侃侃而谈。” 千钧一发的时刻，方皓泽再度搬出文公做了挡箭牌。也幸好当初自己积极谋划，深入文公的神国，为自己日后许多超凡的力量找到了出处。 “原来如此。”皇帝舒展了情绪，疑心不起。他也知道当初金陵城中，文公使者一夜间在许多文人梦中为方皓泽辩护，这时候联想到一起，才认同了解释。 “你这少年也是有幸，居然得到了文公的青睐。不过似你这般聪慧者，能得神祇关注，也是正常。”皇帝淡淡一笑。 随着这一笑，方才压迫着方皓泽的紫气也缓缓收回，重新围绕着皇帝的身边，不时还是紫花幻灭。 “正是如此，我感念文公之仁，反观定江水神之恶，这才有了一个堵水的策略产生。”方皓泽浑身一阵轻松，欢快道。 “果然可恶，为了香火力量，视天下人为刍狗，不把凡人性命放在眼中，不时发动大水。这样的恶神，我们以前束手无策便罢了，如今既然知道了真相，那定然不能坐视。” 皇帝看了看面前的顾长山，意有所指。 后者被皇帝盯着，却不想立刻表态，当真是左右为难。 顾长山心想，此时若是同意了堵水之策，那就是自打脸。但要是不同意，经过这番解释，事实就在眼前，更违背本心。 “是有道理，朝廷可以借民心一用。”顾长山顿了一顿，只好换了一个角度回答。“只是如今朝廷中已经形成了治水的思路，还在积极实施，不宜临时改变策略，否则人心思动。” 顾长山此言在理，他虽然代表臣子们与皇帝争权，但是对国家倒和皇帝一样，都是一心治理，这番话正是对大皇子督促疏散治水行动的客观考虑。 “唉，国家大事……”皇帝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话。他心里想，若是这番人神之秘能早点知道，对定江治理的那次朝议，肯定又是另一个结果，奈何晚矣。 方皓泽听到顾长山的话，心里就知道了暗藏的意思。虽然也惋惜不能即可建功立业，但至少已经在皇帝的心里留下了印象，未来可期。 当下，也就不再说话，和皇帝一样沉默了起来。 “罢了，罢了，这些家国大事，说起来劳神，今夜上元，还要有些雅意。”皇帝又率先打破了沉默道。“方才我观你一刻时间解谜百支，可真是有才。” “解谜都是小道尔，今夜有幸遇到贵人，愿以一词相赠。”方皓泽得到了夸奖，矜持一笑道。 “好，此处没有笔墨，愿洗耳恭听。”皇帝一笑，心里对方皓泽十分喜爱。 方皓泽站起身，来到灯楼的窗边，眼看白玉京中的风景，踱了几步，仪态大方地开口诵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是主世界古华夏国的一首著名古诗词，拿来在此时读出来，正是应景。尤其是“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原本是形容对异性的追求，但此时完全可以比喻成上位者。 “好词，你有这样的才能，想必会试能轻松过了，殿试上更会扬名。”皇帝听到这首诗词，脸上喜不自禁。 皇帝这话，分明是表达在殿试上将为方皓泽留一个好名次的意思。毕竟科举考试中，殿试乃是最后一个环节，主考者正是皇帝自己。 “多谢贵人吉言。”方皓泽笑了笑。他眼睛微不可查地眯了一下，心里知道科举之路终于不是问题了。 （还是抄诗了，抱歉啊。这首词写得很美，权当温习吧。） ------------ 第一百三十七章 人才 在诵完了诗句后，在方皓泽主动请辞后，这场“偶遇”终于圆满落幕。 虽然中间也有些不开心，但方皓泽到底也及时抓紧了机会，施展手段，为自己做了两件大事。 首先，在皇帝的心里留下了好印象，最终殿试不用愁。 其次，更是对皇帝和内阁首席顾长山谆谆解释，说清了人神之道，劝解了保守派的顾虑，为治理定江的堵水之策铺好了道路。 走在回去的路上，方皓泽一边看着沿路的花灯，高兴地笑：当日在定江上，那位定江水神嚣张无比，差点就让自己陨落。未来在自己的主持下，一定要还对方一个因果。 “公子，今夜那灯楼中，景色定然不错吧。”明云站在身边，看到自家神子的表情，也笑着问。 刚才方皓泽进楼后，就将其留在外面。此时主人既然出来，明云自然迎上来了。 “嗯，灯楼一年也就亮相这短短几天，其中风景不俗，更有万千灯盏，真是辉煌亮丽。”方皓泽笑着回答。“对了，也有不少奇遇，总之不虚此行，还要感谢七皇子劝解我出门的好意。” “皇子说的不错，公子自从决意参加科举以来，已经勤奋苦学了大半年了，真是叫人佩服。” 明云跟在方皓泽身后，语气间为自家神子自豪：“想公子也是觉醒了宿慧之人，还能如此努力，真是叫不少读书人汗颜。” “科举之路难走，要不是我寻到了黎世叔，又进一步结识了七皇子，这时候恐怕连乡试都还没过呢。既然先天起步已经如此高，那要是因自己放松，最终落第，岂不是十分遗憾？” 方皓泽笑了笑摇头说。他知道，在大信世界中，科举考试对很多人来说，就是鲤鱼跳龙门，竞争压力十分大。 自己转生到这方世界，一方面要为主世界章家建立势力，另一方面还要为积累香火达到五阶。 这两大任务，在短短百年时间，能完成一项就是大不易，更遑论两件呢。 要不是方皓泽果断，积极投身科举，哪里有后来“立功德”的机会。更有什么办法，来快速积累香火神力？ 如今，立功德的机会已经准备好了。 科举的进阶之路，更是因为今晚与皇帝的“偶遇”定下了新的基础，一切都水到渠成了。 走在路上，方皓泽眼角含笑，回头对那座不远处的灯楼看了一眼，心里满是感慨：“但愿一切顺利，早早完成任务。” 就在方皓泽回望灯楼时，灯楼上皇帝和内阁首席顾长山还没离开。 顶楼大厅中依然璀璨，天机镜中的文会还是如火如荼地展开，几个关卡斗地激烈，过程也精彩。 但皇帝心思不似开始，只是泛泛看了几眼就收了回去。 “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皇帝又端起了酒杯，口中念叨着诗句，似在回味。 念了几遍后，皇帝忽然向顾长山问：“顾爱卿，你说这方观城是不是已经看出了我的身份？” “圣上，臣也有这种感觉。”顾长山点了点头。“玉壶光转，说得不就是圣上你手中的酒吗，而一夜鱼龙舞，更是暗示圣上龙着鱼服、微服私访啊。” “是了，那句蓦然回首更加妙，这首词真是文采斐然。” 皇帝又笑着说。“不过他猜出我的身份，却不当场点破，其实才是正确的，否则我今夜出来玩的不自在，还要记他一道呢。” “圣上胸襟宽广，怎么会与这小子计较。”顾长山也知道皇帝是在开玩笑，笑着附和说。 这位阁老心里也有点憋屈，本来今夜花了大价钱，赞助了这么一场文会，还费重金投资灯楼，就是为了推出自己家优秀后辈。 可惜人比人气死人，自己家的后辈在那金陵的少年天才面前，简直就是萤火与皓月般的差距。尤其是自己的后辈，年轻气盛又骄横惯了，还在皇帝面前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更令自己郁闷。 “不过今夜收获很大，尤其是那小子一番人神之道的剖析，这信息对我们朝廷甚至是俗世来说极为重要。”皇帝顿了顿又严肃说。 “今夜在场的人，绝不能将这信息外传出去。这可是涉及人神之斗，兹事体大，你们要想想自己的身份。”皇帝放下酒杯，先看了看顾长山，又环视身边诸护卫。 “谨遵皇命。”以顾长山为首，众人立刻郑重道。 “也不知道定江前线的事情怎么样了，方小子说的不错，如今的定江已经是朝廷的心腹大患了，随时泛滥，连大冬天都有洪峰，可见局势之坏。”皇帝沉声。 “圣上说的不错，不过如今还由大皇子监督治水，不管今后如何治理，这一次却要继续了。”顾长山谨慎说。 “但愿前线一切都好，这年关才过，定江水患延及天下大部，真是一件难事。”皇帝摇了摇头：“话说回来，好在有方小子这样的人才，虽然年幼，但是种种思想非凡，真是朝廷之幸。” “圣上此言极是，我们这些为臣子的，要学他以天下为己任，更要将黎民装在心里。当日朝议时，工部尚书极力主张堵水之法，定然也和这方小子一样，有切肤之痛。现在想来，臣也惶恐不已。” “人各有其思，你也是守成之法，说得严重了。”皇帝摆了摆手。 他虽然常怨顾长山带领内阁与自己争权，但这也是自己当初定下来的祖宗之法，自古有言，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皇帝也无法绝对专权，这样才能避免后代出昏君、暴君。 “多谢皇帝体谅。”顾长山毕竟也老了，抖着花白胡子，被皇帝说了一句贴心话，激动地就要跪下。 “顾爱卿快起来吧，你年纪大了，此处也没外人，就不必大礼了。朕的江山，还依仗着你这样的重臣。”皇帝笑着挥手。 “江山代有才人出，臣看啊，今后圣上可能要依仗刚刚那位方小子多一点。”顾长山也笑了说。 “他年轻尚轻，可能还要历练几年。一切也要看这次科举考试，等他过了会试，再上殿试，到时候可更全面地考察其学问。”皇帝看了看远处夜景，面带笑意。 ------------ 第一百三十八 春闱 转眼到了春三月，离上元夜又过了一个多月。 这段时间，朝野并不安定，自从去年年末定江发洪水以来，这三个月治水仍在持续。虽然大的洪峰过去，但定江沿岸的水情还未退去。正逢春耕，定江泛滥的影响已经愈发广泛。 皇帝和内阁及诸位大臣们，已经就治水一事讨论了多次。 也有不少年轻官员上书即可要求按照七皇子呈上的奏折，依照堵水法治理定江。但是这一次，皇帝也转变了态度称：“堵水工程牵扯重大，暂不宜举行，等本轮水患结束，再另行动员。” 正是早晨，白玉京的春天和江南虽然不同，但也十分盎然。 七皇子府上那处议事小院落里，花草初发，鸟鸣不断。堂屋中，正坐着两个人。 主位上，年轻倜傥的七皇子笑盈盈地说话：“明日你不必紧张，以你之才，这轮考试必定能过。” 这位皇子最近心情不错，首先是大皇子主管的治水一事胶着，连皇帝也私下与自己透露，等到水位暂降，到五月时，会赶在定江汛期前，正式推动新的堵水治江策略。 如今朝野上下传出来的“暂缓”说法，其实是皇帝放出来的烟雾弹。皇帝自从方皓泽那里知道了人神之道后，立即活学活用了。 “学生一定听从七公子的教导，明天起好好发挥。”方皓泽也笑着。 此时，这一番会面说的其实是方皓泽即将面对的科举大试——会试。临近考试前，方皓泽特意来皇子府上拜会。 对他来说，明天的会试几乎相当于最后一程了，行百里者半九十，千万不能在最后一段路上放松了去，所以特意提前来找七皇子面谈。 大信世界中，科举考试从乡试起，到殿试止，中间这会试其实是承上启下的作用。录取率极高，难度比乡试要小多了。 因为会试时间定在三月，正是春天，故又称作“春闱”，和乡试被称“秋闱”是同一意。 之所以特意来七皇子府上，乃是因为春闱是由礼部住持，主考官是礼部侍郎，而礼部一直是七皇子传统的势力范围。两位礼部侍郎，也是七皇子的常客。 临近考试了，礼部侍郎为了避嫌，都闭门谢客。方皓泽在这个时候到七皇子府上一坐，不管本次春闱是哪位侍郎主持，都知道该对方皓泽放松一些。 这也是方皓泽谨慎的性格，其实两位礼部侍郎，方皓泽也都在七皇子府上见过，现在拜会一下，只是心安。 在七皇子府上略略聊了一会天，方皓泽就告退了。因次日大考，许多事情还要回去准备一番，七皇子也没有留客，临走时又叫自己近侍祁晃相送出门。 步行至街外，方皓泽才找到自家的马车，明云正在兼着车夫。 “公子，今日拜会时间这么短？” “是我早早告退了，现在去贡院办手续吧。”方皓泽上了马车，随后一路无话，心里依旧在想着明天的会试。 会试地点在白玉京的礼部贡院举行，各种规章制度略同于乡试，共考三场，每场三日，先一日领卷入场，后一日交卷出场。 说是三日，实际满打满算的时间，也就是一天多。 虽然时间不长，但三场考试内容却很多：第一场试四书义三道，经义四道；第二场试论一、制五、诏、诰、章、表内科各一；第三场试经、史、策五。 要是能把这一系列题目做下来，还是很考验人体力和脑力的。 不过，基本上闯过了乡试到达会试，考生不说万里挑一了，千里挑一总是有的，因为也大都淡定。 会试发榜之日在考试几天后的四月，此时杏花盛开，所以称杏榜，会试考中者叫“贡士”，第一名称“会元”。 方皓泽已经从七皇子处了解到，本次会试考生有两千余名。最终贡士大约会选一百名，也就是二十比一，这过考比例已经很高了。 尤其是一旦过了会试，也就等于过了殿试了。 只要能考中“贡士”，随后的殿试并不罢黜贡士了，只是重新排定名次罢了。 白玉京道路宽阔，马车走的不慢，不一会就从皇子府上的一环来到了三环附近。 只见一座宅门深深，高墙大院，梁枋穿插，斗拱出檐，正是礼部贡院。 许多举子面色轻松，其实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举子考贡，毕竟录取率高。 因为每隔几年要接待几千人考试，贡院周围一片除了考试用的考场外，还有驿舍、商店、酒家等配套。 方皓泽进了贡坊，又进入了礼部贡生院报道处，这里人声鼎沸，几十个礼部下吏忙忙碌碌，举子们排成一队，等待着核实。 不过方皓泽自然径自进去，不用排队。他和礼部侍郎都相识，侍郎相当于礼部副部长，在礼部中自然也已经有人打过招呼。 一路进去，就有一个礼部的书吏上前：“方公子竟然亲自来办手续吗，我们正准备派人上您寓所，省的您跑一趟。” 这位书史脸色惶恐：“还请公子莫怪罪。” “哪里的话，我也是刚从一环里出来，也是顺道来办手续的。”方皓泽笑了笑。 那书吏听到方皓泽从一环里出来，脸上更恭敬了几分，他知道只有皇族等大员才紧贴着皇宫，住在一环的。 当下也就不再啰嗦，急忙为方皓泽办了手续。 首先，方皓泽交上一份文书。那书吏接过后，登录在一份档案上，又给方皓泽分了一个铭牌。 那牌子是铜质，上有名字，以及个人甲乙丙丁编号。会考期间，可凭这铜牌，出入贡院。 因为有特权，一切都办完也不过才几分钟。 方皓泽口中客气了一下，就直接出门回去了。此时，前面那些排队的举人，都眼巴巴地看着快速办完手续的方皓泽，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有人就向身边的老乡们打听：“这年轻人是谁？” 自然没有人知道方皓泽的情况，他从到白玉京就参加过一次文会，就是上元节那一次，不过却连名字都没有透露。 他心里笑了笑，经过那些举子，怡然回家去，只留了一个背影。 ------------ 第一百三十九章 考试 次日，方皓泽自然早早起来，就在明云的驾车下赶到贡院中。 上了车，外面还是蒙蒙亮，但离贡院越近，街上的人流也多了起来。从这一片的酒楼客栈中，几千的举子还有其下人都步行涌向考场的方向。 和乡试一样，会试也有不少兵士负责保卫，尤其这白玉京是天子脚下，调过来的兵士更多，越有两营，近千人左右。 随着这些人的走动巡逻，兵甲硁硁作响，几千举子汇聚而来，被这兵气一震，自然都安静起来，场面就肃穆起来。 方皓泽看了手中的铭牌，毫不客气地站到众人之前，就等着贡院开门。 才过了一会，贡院大门缓缓开启，出来两队官员，按着顺序唱号，被叫到的举子一一上前，持着铜牌而入。 进了内院，和乡试一样也有预防舞弊夹带的检查。只是这一次更加严格，只见大门后有一排小屋，不时有举人进去，将全身衣服脱完，以给官员来检查，证实了清白之后，才予以通过。 两千考生这样一一检查下来，就花了近半天时间。 等方皓泽进入考场，又见到了熟悉的文公像。心里淡淡一笑，方皓泽绕过去，又找到自己的考房。 不一会，贡院外面大门封闭，方皓泽听着响声不久，考场的第二道大门也立刻封闭，主副考官就位，会试就这样开始了。 且说方皓泽端坐在考房中，先环视了一番，这考房比乡试的时候要宽敞许多。里面也有床榻可以休息，只是没有门，以方便考官来回巡查。 等了几息时间，有胥吏推着小车来到考房前。那小车只有半人高，是个手推车的样子，车子中间设计了许多隔层。 那胥吏从车中拿出一个托盘，上面备着文房四宝，就送进考房。 等这胥吏走了，后面又来个人，依然推着一辆小推车，这次送进来的却是一碗水并两个白面馒头，一叠蒸肉。 这些都是统一发放，因为考试几天时间都不准离开考房，会试的档次又比乡试高，所以考生也不必自带伙食了。 方皓泽虽然也是一早就起来，但是他已经达到四阶，吃不吃饭也无所谓，只略喝了一口水，食物稍稍动了下，就克制着口腹之欲停下筷子。 会试的伙食肯定有专人负责和检测，自然没有什么问题，但过饱不宜思，还是稍微克制点好。 又过了一刻钟，此前分发食物的胥吏再度进屋，请示了一声，将方皓泽的食物饮水又撤走。 “来参加会试的，都是士级阶层，果然待遇很不一样。”方皓泽看着那胥吏一边收东西，一边还将自己的桌子整理一番，心里想到。 “只是这样的服务标准，对财政的消耗很大，难怪不能在乡试中普及。” 才思索时，考房外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方皓泽略一感应，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下一刻，正副考官带着一群人沿着考房号，来到方皓泽的门前，虽然人多，但并不喧哗。 主考官是礼部侍郎徐清，会试本来就是礼部主持，是位四旬男子，面貌普通，眼睛却不小，非常有神。他也主考过几次，对考场很习惯。 此时他看了看方皓泽，眼里露出一丝笑意，随后对着身后一挥手，就有一个胥吏捧着试卷送进来。 方皓泽接了卷子，对徐清拱手示意了，后者点了点头，带着一群人就到下位考生那里。 这就是有关系的好处了，别的举人面对四品的礼部主考官，肯定是战战兢兢。到了方皓泽这里，反而这主考官还对方皓泽微笑示意。 再反观方皓泽，他拿到了考卷，通览了题目，默默思考一番，就行云如流水一般写了出来。 写了一题复一题，然后再略略休息一会，几大张白纸就写满了文字。他将纸张拎起来，轻吹了一口气，又看了看，才满意地放到一边。 用神力感应了一下，埋头书写的时候，居然已经过了大半天，现在又到了吃哺食的时间。 “终于写完了。”方皓泽放下手中的试卷，稍微再感应了考场的情况，大部分人仍旧在奋笔疾书，估计要熬夜挑灯奋战了。 不过这就不关自己的事情了，只要等到明日过了朝食的点，自己就可以交卷提前出场了。 又是一夜无话，第二日快到午时刚刚用过朝食，方皓泽轻轻唤住门口来回巡查的胥吏：“学生可以交卷了，麻烦了。” 巡查的胥吏脸色一惊，此时虽然已经是入场第二日，但是昨日大部分时间，考生们都在忙着入场，按惯例今日才是正式答卷，眼前这位考生居然这么快就交卷了？ 这位胥吏心里想，历朝似乎没有入场第二日不到午时就交卷的考生。 胥吏不敢怠慢，立刻压低了声音：“这位相公请稍等。”说完，快步地离开了此处，往考官那里报告去了。 很快，负责这一片的考官就来到考房，那人看了看房号，原本还有点疑惑的脸色，也平静了下来。 这位考官也是知道方皓泽的，对少年天才提前这么早交卷虽然意外，但也很快接受。 他快步迈了几步，郑重地接过方皓泽的试卷：“方公子，考场还有半个时辰才开门，您先坐着歇一会，我让人给你端杯茶。” “原来贡院还锁着？”方皓泽轻声说道：“那也甚好。” 得到了回复，考官点头称是，这才恭敬地捧着试卷走了。 他带着试卷，一路穿过满是考房的走廊，来到贡院考场的最里面，这是一间宽阔的大屋。 圆圆的房型里，几张公案对向摆设，也成环形，围坐着一圈人。 在正对门的位置，环形的公案缺了一个口，单独摆两个桌子。本次会试的主考官徐清，和副考官各占一座，正端坐着。 “徐大人，金陵方公子交卷了。”这位考官进了门，就对主座上的徐清说。 “哦，是方观城方公子吗？”徐清连忙站起身问。 “正是。”那考官一边回答，一边将试卷递给徐清。 “真是字字如珠如玉，迹迹神完气足。”徐清接过试卷，翻看了一遍，不由赞叹。说完，又将试卷递给副考官和其余考官传看。 “只看这第一卷，方公子这会试定然能过了，更兼如今皇帝也很看重方公子，下月殿试上，他肯定还有锦绣文章。” 在场诸人大都从邸报中知道方皓泽少年天才的大名，此时也一齐看着试卷，均纷纷称赞。“果真是非凡。” 诸位看了一会后，徐清才郑重说：“将方公子的试卷小心存档，等本场试卷收齐了再一并批改。” ------------ 第一百四十章 会试结束 连续三场考试很快就到了尾声，方皓泽有神格玉盘这金手指，每场考试都顺利通过，且试卷经过诸位考官先睹为快，均获得交口称赞。 这一日正是第三场考试，方皓泽正埋头写策论。就是对朝廷某一件具体的事情提出观点，今科策论考的是某县治理之法。 这题目对许多举人或很难，但是方皓泽生在主世界信息爆炸的时代，对治理某个区区几万人的小县城，只要稍一思索就有许多方法，自然难不倒他。 几次考试下来，方皓泽自觉发挥不错，通过会试应该没有问题。 且会试主考官礼部侍郎徐清，在第二场考试结束的时候，还特意托人来跟方皓泽透露，批卷的几位考官都很敬佩其文才，要他最后一场好好发挥，或能取会元之位。 会元就是会试第一名，和乡试的解元称呼类似，到了殿试上的第一名又被称为状元。 徐清本来就是七皇子的人，这样关照方皓泽，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今科会试，方皓泽或能挣个连中三元的千古美谈。 在历朝历代中，能连中三元者无不是一时领风骚的人物。每隔几十年，也才有一位。若是方皓泽也能连中，那对未来收集信仰力，无疑又多了一个渠道。 “啪”地一声，方皓泽突然将笔放下，表情中带着满意。拿起试卷一吹，方皓泽将这份写得酣畅淋漓的策论又看一遍，脸上就笑了起来。 “连续三场考试，饶是我有四阶的修为，竟然也觉得略吃不消了。”方皓泽将试卷简单整理了一下，静坐了起来。 高度集中的精神，这时就有了松懈，一些疲惫感就袭了过来。 放出神力，这考场中的情况就落到方皓泽的脑海中：“有人奋笔疾书，有人已经维持不住举人的涵养，也有人甚至状态癫狂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方皓泽嘴里念了一句，摇了摇。这时，正有一胥吏从门前巡查经过。 方皓泽轻声喊了句：“劳烦，我要交卷。” 今日最后一场，贡院的门禁不像前两日必须到次日才能交卷出门。因为很多举人知道中试无望，入场的晚间就会有人提前交卷了。 方皓泽既然已经写完了试卷，自然不必再苦等下去，就等着来巡查的胥吏，来收取试卷。 “相公稍等。”那胥吏听到方皓泽的叫唤，也轻声回答道。说完，他就走进这考房。 方皓泽定睛一看，这位胥吏怀中已经抱着一叠试卷，想必是其他急着离开考生的试卷了。 “这会试卷比较多，我就不能替相公糊名了，相公您能否自己装一下？”那胥吏来到方皓泽面前，扬了扬手里一大叠卷子，求助地问道。 会试作为国家大考，为了避免舞弊，其实都要糊名的。也就是封闭姓名，不能透露给阅卷者。 之前几场考试，方皓泽其实也糊了名字。只是当时他是第一个交卷，即便糊了名，考官们自然也就知道那试卷的主人。 方皓泽听到这胥吏的话，心里觉得也有些道理，虽然疑惑，也就自己顺手将名字糊了。 他是主世界的人，没有什么森严的等级观念，糊名虽然不是自己的事，但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好了，你将卷子收好吧。”方皓泽将一叠卷子放在那胥吏胸前。 “多谢相公，多谢相公。”那胥吏连连道谢，一边退了出去。 这一边，方皓泽也不接话，自己收好了东西，就出了考房，在胥吏和兵士的目光中，一路出了贡院。 外面正是大好春光，已近黄昏，白玉京笼罩在一阵金黄的阳光中。阵阵不知名的花草香味，从城中各处被风吹着飘进鼻腔中。 “终于结束了，接下来就安心等殿试吧。”方皓泽心态轻松，就步行着到贡院外面，自己家的马车应该还是由明云驾着等在路边。 一边走，方皓泽一边还思索：“怎么这一次会试，至今还十分顺利。” 原来，自从上次在金陵城中，方皓泽与大皇子结下了怨后，一直在暗中提防对方的手段，谁知道会试没有丝毫波澜。 “也许是大皇子正被定江水患纠缠，无心他顾吧。又或许是这会试由礼部组织，分属七皇子的势力范围，大皇子插足不进来。” 方皓泽摇头，将种种思虑从脑海中压下，略有点自嘲：“罢了，我也不用草木皆兵，太过紧张。如今在皇帝和七皇子那里都有门路，想必不会再有什么事情了。” 如果按照之前在金陵城中的情况，大皇子要真是暗算自己，那一直围绕在身边的因果线就会突然收紧提示自己。 可自从方皓泽在定江中惹到了水神，身周的因果线已经不像在金陵时松散，始终紧紧缠绕着自己，大皇子的一切手段，都比不上水神的压力，所以就感觉不到了。 而方皓泽也不愿意为大皇子耗费神力使用神力预言，毕竟神圣预言每次要耗费的神力是以百分比计算。此时方皓泽身上积累的神力极多，不想随意浪费了。 就这么走着，方皓泽已经到了贡院范围外，果然见到明云驾车等在路边。 “公子，请上车吧。”明云看到自己家的主人，驾驶马车上来接了一段路。 “看公子气定神闲，想必这一次定然能中会元了。”明云先是观察了自家主人的神色，又笑着说道。 “能否中会元，那不止要看文才，还要看冥冥中的机缘。”方皓泽也笑着摆手，他对中会元的执着并不大。 虽然连中三元对自己扬名天下有很大的作用，但是这其中的难度很大，成绩并不能决定一切。例如机缘，例如像顾松这样下考场的阁老子侄，都是考试的变数。 皇帝尚且不能一手遮天，更何况这涉及天下的重要会试，怎么不会没有一些偶然的意外呢。 “先回家吧，明日去七皇子府上拜会一番。”方皓泽坐定了身体道。 “听说会试放榜还有约一旬的时间？”明云轻挥马鞭，一边问。 “你说的没错，不过今夜就开始分卷、改卷了。”方皓泽点了点头，舒服地躺在车上，不禁对下一场殿试充满了期待感。 他眼神穿过车窗，白玉京金色的光芒随着夕阳的落下，只剩下最后一点余烬。方皓泽不由轻叹：“长路漫漫啊。” ------------ 第一百四十一章 选择 又是一夜无话，次日一早，方皓泽洗漱了一番，整洁出门，就往七皇子的府上拜会。 穿过三环、二环，方皓泽的马车直抵一环的皇子府邸。 离着还有一个街区，明云就停下了马车。一环内都是皇家之地，外人的马车是不能进的。 方皓泽从马车上下来，自己步行来到皇子府上，门房早就认识这位金陵来的方公子。就端了一个椅子，着人往内院通报。 约莫过了一刻钟，七皇子的随侍，就从内院中来到门房处。 方皓泽抬头一看，正是祁晃，于是就笑着打招呼道：“有劳管事了。” “哪里，哪里，皇子正在喝茶，早上一直念叨着你呢，没想到你就来了。”祁晃不敢摆架子，十分客气。 “那我少不得又要骗皇子一杯好茶了。”方皓泽站起身，示意祁晃可以带路了。 他第一次来七皇子府上，还要对祁晃很恭敬，可是这两个月时间，他身份地位水涨船高，面对祁晃的时候，态度自然随意起来。 “方公子请。”祁晃做了礼，引方皓泽进内院。 这次来的还是那座待客的小四合院，冬去春来，这小院也是春意盎然，景色雅致。 “方公子，我就留在院门口为你们守着，您自去吧。”祁晃站在小院门口说了一句。 “那多谢管事相送。”点了点头，方皓泽昂首进了里面。 “观城到了？”堂屋中，七皇子眼神直视小院，高声喊。 自从会试结束，他就很在意自己招揽过来的少年天才成绩。 虽然说礼部是自己的势力范围，可以在有限的范围内影响阅卷成绩，但是干涉科举这样的事情，肯定万万不能做的。 所以这些天，七皇子连礼部的官员都没有接见，信息也不比旁人更多。只是听礼部侍郎徐清派人来暗示过，面前少年天才有望中会元的消息。 他也知道昨天，方皓泽已经提前交卷。正等其上门来拜见自己，这毕竟也是一种态度。 如今七皇子一早见其来府上，心情也很不错。 “七公子。”方皓泽还是第一次遇到对方主动开口打招呼，脚下也快走了几步，来到堂屋中急忙拜见。 “快坐吧，跟我说说你考得怎么样了。”七皇子笑着问。 此时堂屋中的侍女不用吩咐，就给方皓泽看茶。方皓泽正要开口，一盏茶就放到自己面前。 “学生自觉考的还不错，经义、策论等写得也很顺畅。”方皓泽一边接过茶水，一边道。 “恩，观你有信心，我也很欣慰。徐清也曾对我传话说，你这次还有望中会元，看你这情态，应该是有把握。”七皇子开心地抚掌道。 “学生也不敢好高骛远。”方皓泽摆摆手，随后又换了一副探究的表情：“七公子，学生曾在金陵受过舞弊谣言中伤，其幕后的主使会不会再度出手？” 这番话，暗示的就是大皇子的行为，也是向七皇子提醒。 “你所思虑，我提前也想过，这次礼部主持会试时，人手格外用心。”七皇子知道方皓泽话里有话，也就直接说了。 “是学生我多虑了，还请七公子莫怪。”方皓泽急忙道歉。说起来，七皇子既然也是皇族中人，不可能没有一点智商手段，方皓泽此时也觉得自己是多心了。 “你小心谨慎，原本也是没错的。”七皇子看方皓泽顺眼，也不往心里去。 于是两个人又在堂上闲谈，共同品茶，气氛一时也很融洽。 就在这时，祁晃从外面突然来到堂屋门前：“皇子，有一个急事要报。”他面色紧张，眼神在七皇子和方皓泽身上飘忽不定 “有什么事情？”七皇子眉头一皱。 “这……”祁晃先是看了看方皓泽，又环视堂屋中的几个下人，犹疑着不开口。 “你们先退下”七皇子淡淡说，随后又向着祁晃：“方小子不是外人，你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 下人们鱼贯而出的同时，祁晃这才跪在地上，略显慌张道：“回禀皇子，贡院中出了一件科考丑闻。” 听到这，七皇子固然皱眉。方皓泽更是心里一个咯噔，他本能就觉得是大皇子又在背后操控什么，不禁竖起了耳朵。 “你先稳定情绪，有事慢慢说。”七皇子沉稳地吩咐。 “贡院中，有一个胥吏带着一摞试卷投水自杀，那胥吏趁人不注意，将十余份提前交的试卷抱着入水，后来被打捞上来时，试卷被水浸没都化了。” 祁晃低着头，斟酌着将这个消息说出来。 贡院中有水并不奇怪，白玉京中许多建筑为了防火，都在建筑周围布置水源，皇帝的宫殿外也有不少水缸。那贡院的殿前，就有一汪水池。 “什么！”七皇子一拍椅子扶手，面色发怒：“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贡院中不是有两营兵士吗，怎么会发生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祁晃不敢回答，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七皇子勉强压了压怒气，又问道。 “是昨日下午的事情。”祁晃回答。“昨夜礼部侍郎徐清大人一夜排查了试卷的主人，至今还将信息瞒下，经过连夜的调查，这时才赶紧向皇子报告。” “敢问管事，那一摞试卷中，都有哪些人的，是不是其中有我的一份？”方皓泽这时顾不得七皇子，低沉着声音插话道。 “因为是第一天就提前交卷，那十余份试卷的主人，大都是些过考无望的举人。”祁晃抬头看了方皓泽一眼，又将头心虚地低下：“其中却有一个例外，正是方公子的。” 听到祁晃的回复，方皓泽只感觉一道血液上冲到头顶，轰隆隆地声音在耳边鼓动，一直持续了约三五息的时间。 这件事情，肯定有蹊跷。方皓泽牙关紧咬，努力稳定情绪，知道这肯定是大皇子布置的手段。 轻送一口气，方皓泽心里简直恨极了。 自己从转生到这世界，近一年的努力就是为了通过科举进入朝廷建功立业，如今这条道路眼看就要成功，却在最后以这种出其不意的方式打断，大皇子的手下真有智计备出之人。 方皓泽知道，这一局已经到了不能翻盘的地步了。试卷都化了，难道还能再写一份吗？答案当然是不能。 那还能补考吗？当然更不可能。三年一次的会试，是国家大事，怎么能有补考呢。 随后，他又抬头看向七皇子，对方面色纠结，也沉的要滴水。 方皓泽知道七皇子此时面临着更大的压力，如此大的丑闻，要是从贡院中传出去，礼部上下必定要被皇帝处置，流放都是轻的，杀头也有可能。 而受皇命监管礼部的七皇子，也要在这丑闻中受到问责。 “也不知大皇子手下是谁，想出这么一个计谋。”方皓泽心里轻轻叹气。 他知道自己还有一线生机：如果将贡院的事情捅出来，以皇帝对自己的看中，还是有可能被破格录取的。但是，这就对礼部的官员有沉重打击。 如今摆在七皇子面前的，其实是一个选择：保住礼部的众官，还是保住方皓泽的会试成绩，两者只能取一。 “这件事，现在有几个人知道？务必要控制住消息不令外泄。”七皇子沉默良久，才在方皓泽的注视下开口。 “看来，七皇子还是先要保自己礼部的官员们，这也是正常。”方皓泽眼皮一垂。 ------------ 第一百四十二章 解释 随着方皓泽的猜测，七皇子转而看向他：“观城，此事来得突然，我也深感震撼。科举之法森严，我如今恐怕不能为你做什么了。” “七公子，事情是否真的不能挽回了？”方皓泽看了七皇子一眼，慢慢开口说道。 尽管已经知道结果，但是七皇子这么快就做好取舍，还如此直接，还是有点心凉。 “新科会试有两三千人，此时只有十来位考生受到影响，我想应该不会为区区几人破例。”七皇子看着方皓泽，认真说。“好在，你如今还年轻，能否再蛰伏几年，以待后来再考？” “七公子，世间最难之事，无非是先有希望，最后得到的却是失望。以我的成绩，原本是可以高中，进入殿试的。”方皓泽语调淡淡。 此时，既然知道七皇子不会为自己做主了，态度也就不那么恭敬了。 其实，方皓泽也知道自己被大皇子算计，也不是七皇子想见到的局面。 但是自己在这大信世界努力经营这么久，即将完成布置的关键时刻，陡然遭遇敌人陷害，盟友的背弃，怎么能保持淡定？ “我知道你心里有不满，但此刻的情况，我也是为难，希望你不要怪我。”七皇子看着方皓泽，脸色也有一丝纠结。 如今，他面临两难的选择，其实是被逼迫着，要自断手臂。 不管是放弃方皓泽选择先保礼部官员，还是放弃礼部官员先为方皓泽争取殿试，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损失。 两权相害取其轻，七皇子下意识地，就想先保住礼部侍郎，再对方皓泽徐徐安慰。毕竟，正如他说，方皓泽还年轻。 “我也知道，如今七公子面临艰难选择，只恨自己力薄不能为七公子分担，那我这考卷一事，七公子您看着办吧。”方皓泽顿了良久，这才慢慢说道。 “真是难为你了，那你先回去吧，后面我自有补偿。”七皇子叹了一口气：“若是父皇过问，我先替你敷衍，可能会对你有些负面影响，望你从大局考虑，且先隐忍一番。” 他已经想好了预案，要是根据祁晃的汇报，提前交卷的十几个人中，几乎都是放弃会试的举人。 只要稳定了方皓泽的心情，礼部的众位考官串通好，就可以将试卷被毁的十几人按照落第论，这一场科举丑闻，也就自然而然的消失了。 从祁晃汇报消息到现在，也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七皇子固然第一时间做出了选择，当对方谆谆劝说的时候，方皓泽心里也有了决断。 “我自然见机行事。”他点了点头。“那学生就先告退了。” 说完，方皓泽就站了起来，不愿意在此地多呆。 “好，祁晃你送一下方公子。”七皇子也立刻吩咐。他看着方皓泽越来越远的背影，心里也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刚刚那番决定是对是错。 且说方皓泽从七皇子府上出来，一路走得很快。也不管跟在身边的祁晃，不一会就出了七皇子的府上，连祁晃打招呼时，也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公子，发生了什么事情？”上了车，明云看着自家主人的表情，斟酌着问了一句。 “是有一些事情……”方皓泽随后将自己试卷被大皇子施计毁掉，又被七皇子用大局所制的消息说了出来。，他知道自己这位管家不会将这隐秘大事说出去。 “真是岂有此理！公子，你受了大皇子的暗算，科举考试在最后一关前倒下，已经是大委屈了。七皇子这一帮人，不在关键时候替公子做主倒罢了，怎么能让你隐忍呢？” 明云为自家的主人打着抱不平，气色愤怒，赶着马车时，都忍不住多挥了几鞭子。 “这就是朝廷，这些人才是政客啊。”方皓泽情绪也不高，淡淡应了一声。 在这件事情上，每个人都有立场。坦率地说，若是方皓泽自己站在七皇子的位置上，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可问题是，他自己现在是被遗弃的一方啊。 “照我看，咱们还是别在这朝廷中混下去了，都是一些无情不义的人。”明云恼怒了半天，最后下了结论。 “要不这样吧，公子你寻一个机会，将这件事和皇帝捅破了，看看皇帝能不能为公子做主。公子不是说过，皇帝他对你也很看重吗？” 对这番气话，方皓泽没有回答，他心里暗暗想：“若是我不再跟七皇子继续站一起，那就罢了，自然该将那帮人一脚踢开，直接去找皇帝。” 可是，自己在大信世界中是走七皇子的路子上来的，哪有上了船半路还能下的？ 再者说，方皓泽自认不是圣母，但也不是白眼狼。七皇子、黎瑾瑜等人帮自己良多，此前在金陵城中若不是黎瑾瑜替自己周旋，哪有如今的局面。 哪怕这一次自己是被抛弃的一方，七皇子也承诺事后补偿，这也是一种态度。 “唉，世事艰难。”想了半天，方皓泽还是没有头绪，怎么找到一个既不损坏己方利益，又能替自己破局的办法。 他叹了一口气，感慨地想：“官场倾轧，果然残酷，若是这次最终能破局，还是早早请了一件事，外出寻找功德去的吧。” 方皓泽在路上思索感慨的时候，七皇子在府上也没有闲着。 此时他端坐在堂屋主位上，下面跪着一个身着灰衣的下人。“你们老爷怎么说？都安排下去了吗？” “回禀皇子，今日是会试最后一天，经过排查，已经将试卷被毁的举人们都找出来了。这些人都被小人秘密接触，如今都得到好处，均承诺不会翻案。” “很好，如今最关键的方观城已经被我安抚了，但愿他不要与我离心。”七皇子先是面色一喜，随即又暗淡了道。 “如今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你就悄悄回去和你们老爷说吧。”七皇子眉头舒展，一手扶额道。 “是，小人这就告退。”那灰衣人就倒着从堂屋中出去。原来，这人正是礼部侍郎徐清的家丁，此时正秘密来跟七皇子接触事宜的。 ------------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事发 一场科举丑闻案件，眼看着就这样偃旗息鼓时。 午时左右，白玉京中一处高门大院里某处，一位身穿蓝色管事衣服的中年人，正坐着听人汇报。 “文林管事，我们买通的那位贡院胥吏，似乎已经事成了。您足智多谋，居然另辟蹊径想出这办法，终于斩断了金陵那位小子的科举路。”一个下人，正抬头对那管事说话。 原来，这位蓝衣人正是大皇子府上司命室的负责人文林。 “这不是也是大皇子一早就吩咐过的嘛，他早就说过，不能让那小子进入朝廷。皇子虽然此时在前线治水，但是我们这里留在白玉京的人，也依旧要兢兢业业。” 文林脸上保持着淡淡的笑意，似乎自己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不过，七皇子手下的人也不弱，虽然被我们打了措手不及，也将消息瞒了下来。” 说完，文林又看着下方问：“你们是怎么确定那胥吏事成的？” “那位胥吏进了考场后，一直用隐秘的手段与我们保持联系。从会试最后一场当日，那胥吏与我们最后发送了一封信息后，就失去了联系。” “那你们确定这胥吏最后失联是事实，不是一个陷阱吗？若那信是假消息怎么办？”文林每天一皱，转念问。 “管事，不是假消息。最后一封信上给出了详细的试卷被毁名单，那些人都被我们暗中控制了，事后居然有七皇子一系的人，前去找那些人买通了，可见事情是真的。” “哈哈，这样最好。”文林忍不住抚掌笑：“我这一计谋，怎么会只有简单的一道。如今金陵那小子试卷被毁，很可能与七皇子离心了，这时候我们就加大力度，再使一把力气吧。” 蓝衣服的文林管事又看着下方吩咐：“那些举子对七皇子一系的人是怎么说的？” “回禀管事，因为这些人被我们提前控制了。七皇子一系的人过来，自然是被这些举人们敷衍了。只要我们这边再度发力，就能叫这些举子们发动起来，后面就够礼部吃一壶了。” “很好，会试即将结束。按照惯例，此时已经开始阅卷了。”蓝衣服的文林思索着说：“叫我们在宫里的人运作起来，务必要保证皇上知道金陵那方小子已经交卷。” 原来，文林等大皇子府上的人早就知道皇帝对方皓泽的看重。 他此时说出这项命令，并不是无的放矢，正是要皇帝提前过问方皓泽的成绩。 一旦皇帝过问了，方皓泽试卷被毁的事情就捂不下去了。 文林还计划，等放榜之日再发动那十来位举人，要将事情闹大，还要将这科举会试中的丑闻闹到天下皆知。 “只要皇上先过问了这丑事后，我们在杏榜发布之日的布置就有了铺垫。事后，皇上肯定会发觉试卷被毁还不止一位，定要为金陵城那方小子做主，只要皇上做主，七皇子必定要受罚。” 当今皇帝是开国之君，如今天下安定正是从开国到治国的转变之机，皇帝十分重视士人，对科举更不用说。 一旦七皇子监管的礼部出现这么重大的丑闻，皇帝肯定要重重问责，礼部首先要被清洗，七皇子的势力也会受到打击。 文林奸笑了一声：“等到七皇子受诘难时，我们再造谣言，将这一系列布置都做成是金陵方小子自救之举。” “到时候，七皇子就会彻底怀疑金陵城那小子，并将其逐出党羽。让那小子即便进了殿试，也成为朝廷上的浮萍，最后任由别人搓捏。” 不得不说，这文林管事的计谋充分考虑了人性，将人性的弱点无限放大，借助七皇子对别人的一个小小的怀疑，最后能完成彻底颠覆。 说完一堆话，那文林管事才住了口。从旁边的桌上端了茶杯喝了一口，缓了良久才慢慢说话。“你快下去准备吧，大皇子近日压力很大。定江水患严重，朝廷给大皇子拨付的力量不足。江湖上不少门派都从各地来援，我们赶快将这事情办好，也给大皇子高兴高兴。” “是，文林管事计谋无双，安排妥当，真不愧是皇子手下的大谋将。”那小人不吝地拍了个马屁，这才出了门去。 中年管事文林矜持地笑了笑，没有搭话。他看着下人出了门，自己也转身继续伏案忙了。 司命室文案工作繁重，还要负责接受情报，送别了下人之后，就全身灌注地看着手上的活。 他没注意到，一道淡淡的光芒在这房间中一闪而出。 那光芒呈丝线状，仅仅寸长，虽然短小却像蛇一般游走在地面。 它走走停停，不时在某一道门槛前或者在某一道走廊间，用一个刁钻的角度，诡异地钻出去。 等它像过关一般走过时，后面就突然爆了一声，一片烟花似的金属或者法术碎片就在隐没中现了身形。 这里毕竟是大皇子的府邸，有种种布置。方才那些，正是大皇子府上的阵法设置，只是都被那道光芒躲了过去。 过了良久，那条蜿蜒小蛇般的寸许光芒，才从大皇子的府邸中游走出来。穿过大门之后，那光芒猛地大涨，只是肉体凡胎难见，随即在人们看不到的状态下飞上了天空。 下一刻，在白玉京四环一处简单寓所中，一道白衣翩翩的身影伸手从天空中一接，光芒就汇入其手中。 “公子，可以用朝食了。”管家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来。 翩翩的身影转身，视线从白玉般的手上移高一些，正好看到清秀美少年的一张脸，果然是方皓泽。 他笑着答：“你去准备，我随后就到。” 眼见明云的背影远去，他又收起笑意，脸色平静，低头思考起来。 刚刚那道光芒正是其释放神力去大皇子府上探听的结果，他总共释放了不少神力，最后只有这一道有所得，还带回了重要的消息。 “哼，果然是计中计啊，大皇子力量真的比七皇子高出太多，几乎都不是一个量级了。”方皓泽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既然你们屡屡算计我，我也要你们知道手段。之前我一直准备科举，白玉京全城都有大阵，难免不方便出手。此时，时机已到了，那就新仇旧恨一起算吧。” ------------ 第一百四十四章 过问 夜已深，白玉京的皇宫中，一间灯火通明的大殿里，皇帝仍旧在批阅奏折。 此时天下太平，皇帝也励精图治，每晚批阅奏折至凌晨，国力也蒸蒸日上。只是最近一段时间，定江水患还在持续，如今他面前案上的奏折，大多都是定江沿岸官员们呈上来的。 将一本奏折看完，皇帝写了几个批文，这才将其合上放在一边。 这时，皇帝身边一个小太监走上前：“皇上，已到亥时了，您不就寝，那就该用点夜宵了。” 皇上这才揉了揉眉头，露出疲态：“那就上一点汤羹吧，莲心云艮粥正好。” 小太监领命下去，不一会就端着一份粥上来。那粥外面用一个小罐子盖着，下面点了一支小蜡烛。 等小太监揭开盖子，一阵热气腾了上来。莲心的清香和云艮叶的馥郁结合，让人闻之精神一振。 “皇上，奴才给您盛半碗吧，多了恐怕积食。”小太监是皇帝贴身伺候的，这时候就关心道。 “恩”，皇帝坐着哼了一声，懒洋洋地应了。 很快，半碗粥就松到皇帝面前。用一个精致的瓷碗装着，碗面上绘制着一柄如意，上面写着文曲两个小字。 “咦，今天这碗可不似平常的花纹。”皇帝用小勺舀了两口粥，又若有所思地道。 “御膳房今天换了一个瓷碗，说是宫中采买最近购置的。”小太监笑着回答：“因逢会试，白玉京中，最近流行文曲图，市面上不少新品，采买局就购了一批。” “原来如此。”皇帝问了一声，随后细细地将半碗粥喝完，放下小勺。“说起来，会试也就在这几天吧。” “回皇上，按照日程，会试今天已经结束了。”小太监麻利地收拾了残羹，张口就道。 “那你着人去礼部贡院吩咐一下，朕想提前看看金陵解元方观城的卷子，一睹为快。”皇帝继续翻开一本奏折，嘴上淡淡说。 “是。”小太监将餐具递到一个侍女手中，领了命就下去了。 大殿之中，此时也有几个太监宫女，殿门口也有守卫，皇帝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很快就被有心人记在心里。 这位金陵学子，已经简在帝心了，还没到殿试，皇帝就已经想看其会试的卷子。这与礼法已经稍有不合，算是难得破例。 皇帝虽然是孤家寡人，但是皇宫中耳目众多，是夜，等皇帝批完了奏折，深夜就寝之后，一道道消息就从皇宫中传了出去。 快到子时，大皇子府上先收到消息。 一个小厮快步来到外府的管事厢房，将刚刚睡下的文林唤起：“管事，宫内有一个消息传来，还请您过目。” 文林合衣从床上起来，接过用特殊手段密封的信件。“恩，难为你深夜过来，你先下去吧，我来看看。” 说完，他先端详了信封，对了信封上的暗记，确定不是对手伪造，才用相应的手法将信拆开，里面是薄薄的一张纸。 两眼一扫，文林就看完了密件。他笑了笑，“恩采买局的人果然好下手，给一些银两就上钩了，为大皇子不着痕迹地办了件大事仍旧不自知。” 笑完，文林也不休息，合着衣服出了厢房，走了几分钟就到了一处办公房，屋门上挂着“司命室”三个字。 文林进了屋子，这里还有人值守，一个灰衣人安静地坐着看些秘密资料。 “文管事。”那灰衣人也没料到管事突然过来，站起来恭敬打了声招呼。 “你派人将这密件和我上次提前书写好的信，送到定江前线给大皇子。”文林将密件朝灰衣人手中郑重一放。 不提大皇子府上的这一幕，稍晚一点，七皇子府上也收到了从皇宫中传来的消息。 一位下人将祁晃从睡梦中唤醒：“祁管事，大事不好了。” “怎么回事？”祁晃才从深睡中突然被唤起来，心里正烦闷着，此时强压着情绪道。 “宫里传来一个消息，小的看完之后，不敢擅专，只好深夜来请管事。”那下人说。 “有什么事情不能明日再提，对我们府上来说，有几件事情是需要连夜过问的。”祁晃摇了摇头，不过终究还是开口：“说吧，是什么消息。” “今夜亥时，皇上在批阅奏折时传了一个命令，要礼部将金陵方公子的会试卷子提前送一份到宫中。”那下人声音略有点紧张。 “你说什么？”祁晃本来还有点迷糊，此时猛地清醒过来。“这是件大事，怎么皇上突然过问会试了。” 面前的这下人和祁晃都知道礼部主持会试的那件丑闻，他们知道白日里在七皇子的主持下，将这丑闻蒙混过去，尤其是还安抚了金陵的方公子，闹地七皇子心情也不愉快。 如今不想，到了晚间这件丑闻就有被戳破的可能。祁晃知道，随着皇帝的过问，礼部不得不应对。 可是一旦要回复，那这事情还怎么隐瞒下去？ “快，把密件带上。我们赶紧收拾整齐，你随我去见皇子。”祁晃当机立断道。 他知道，此时千钧一刻，任何一点耽误都不能有。只等天一亮，皇帝的命令就会到礼部，那时候要临时应对，肯定就晚了。 事情紧急，祁晃花了不到几分钟时间就匆匆穿好衣服，一路穿廊过檐，来到七皇子府的深处。 片刻后，两人在一间装修大气的主屋前停下。祁晃对门口值守的一位婢女道：“去唤皇子醒来，就说我有大事要报。” “此时唤皇子？”那婢女皱眉道：“已经是子时了，皇子正熟睡呢，有事明天再说。” “快去，皇子要是怪罪，有我担待。”祁晃眼见这婢女不想行动，压低着声音，暴躁说道。 “当然，不管皇子是否怪罪，我肯定会说是祁管事的吩咐啊。”那婢女眼睛一斜道。能在皇子门前值夜的，自然在府中有些地位，所以也不怕祁晃。 “是了，你快进去吧，兹事体大，甚至涉及三、四品的大员，要是迟了通报，你要想想小命。”祁晃不耐烦地说。 ------------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世界的认同 却说祁晃半威胁下，那婢女也紧张起来，立刻进了内屋。 过了半晌，她复又出来：“皇子叫你们进去说话。” 祁晃整了整衣服，抬起头就进了屋子。此时，七皇子已经简单穿了两件衣服，虽然脸色困顿，但仅从衣着看，不失皇家风范。 “你又什么事情，要深夜汇报？”七皇子看了看祁晃，轻轻问道。 祁晃行了礼，看了看屋内也没有旁人，于是开口说：“今夜宫中传出消息，皇帝要看金陵方公子的会试卷子。估计天一亮，就要到礼部贡院宣告了。” “竟有这样的事情？”七皇子到底沉着了一些，他皱着眉头道。 “皇子，如今离天亮不过三个时辰了，如果不及时谋算，到时候皇上那边就不好交代了。”祁晃看了看皇子说。“要不还是请方公子过来做一份伪卷？” “国朝科举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别看众位考官都结成了统一，但是还有文公等神道力量，伪卷会被自动标记的。”七皇子淡淡回应。 “为今之计，还是要先将大家的口风统一，必须要想一个完美的理由。贡院如今怕是不好进了，外面有两营士兵，你去将方观城请来。”七皇子想了一会，才吩咐道。 “去门房那里拿我的手牌，如果遇到夜里宵禁的城防，得想一个理由避开他们，不能让人知道我半夜请他过来。” 在白玉京，夜里也照样有宵禁，若是一般人连出门都不能，也只有重臣和皇族们可以稍微例外。 “属下这就去办。”祁晃得了命令，带着身边的下人快速出了屋子，邀请方皓泽去了。 目送祁晃两人出去，七皇子疲惫地扶着额头，自言道：“父皇这么一出，是不是有人在背后使力？难道是老大那边的人？” 他心里思索了半天，总是不得痛快。又暗想：“通过这一次，恐怕方观城与我的间隙越发大了，事后也不知如何弥补，若他为了科举，在父皇面前将真相和盘托出，我岂不是更被动？” 想到这里，七皇子本就疲倦的脸上，更阴沉不定。 不提七皇子在府上的一番纠结，深夜的白玉京，大路上突然疾驰过一辆马车，上面挂着七皇子府邸的铭牌。 很快，这马车从一环而出来到白玉京的四环，在一家不起眼的小院落门前停了下来。 马车上，祁晃跳了下来四处看了看，确认没什么情况了，才急急地敲了几下门。 “吱呀”一声，里面有一个门房开了门：“哪位老爷深夜来访，我们家主人却是睡了。” “哦，我是七皇子府上的管事，有要紧事情找方公子。”祁晃客气地笑了一下。 “那您快进来，我去通报。”门房是清福寺一路跟着方皓泽的老人，知道七皇子对自家主人的意义，于是急忙进了内院。 内院之中，方皓泽已经晋升四阶，夜晚很少睡眠，都用静坐代替了，而明云也是用修炼代替睡眠，所以门外的声音，内院中早就听到了。 等门房进来，方皓泽和明云不约而同地出门，两人精神奕奕地接待了祁晃。 其实方皓泽自从大皇子府上探听了消息后，对祁晃深夜前来已经有了心里准备。脸色十分平静，没有一点意外。 “祁管事深夜前来，想必是有要紧的事情，还请说来，学生要是能帮得上，一定全力以赴。”见到对方，方皓泽在堂屋拱手说。 “深夜扰公子休息，我也很过意不去，不过事情紧急，也只能如此。”祁晃不好意思地道：“七皇子刚刚命我来唤你去府上，还请公子快快上车吧。” 听到祁晃这样说，站着方皓泽身边的明云就想发言。只是方皓泽注意到，立刻用眼神制止了。 “既然七公子相邀，那我就去一趟。管家，你依旧紧闭家门，有事再上皇子府上叫我吧。”方皓泽先是看着祁晃点了点头，又看了明云一眼说道。 于是，祁晃在前面引着，方皓泽随后，两个人很快出门上了车。不过短短时间，车就到了七皇子府上。 “观城，深夜相邀，实在是抱歉。”七皇子在外府一间会客厅，接待了方皓泽。 “七公子想必是有要紧事情，学生理解。况且学生如今附翼七公子，自然是不敢抱怨的。”方皓泽笑了笑。 虽然是深夜，但方皓泽刚刚是从静坐中起来，气色上比七皇子府上众人都要好。又加上一身儒服，简直是气度翩翩。 这一身出尘脱俗的形象，让七皇子见了之后也不禁恍惚。他心里原本有不少计划，此时竟然不忍开口了。 “七公子若是有事，尽管说吧，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学生虽然不是谋士，但出出主意也是可以的。”方皓泽看着对方的脸色，知道一定是皇帝开始过问自己试卷成绩了。 他早先冒险用神力在大皇子府上，早就探听了一切计划。 “观城，今夜宫中传来消息，我父皇明日可能要去贡院调取你的会试试卷。”七皇子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他知道，摆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相去甚远的岔路口。自己最初决定保住礼部众官而放弃面前这少年时，一切都已不能回头。 “七公子要我怎么做？”方皓泽平静地问。 “我先把我的计划说出来，你或有不满，也可以跟我提出来。”七皇子脸色纠结：“明日父皇调取试卷，我会叫礼部侍郎说你最后一科交了白卷。” “七公子可知道，我若是这么回答，那等于就恶了皇权，事后很难弥补？”方皓泽心里叹了一口气，不得不反问了一句。 “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可是礼部上下多少官员都是我一手聚拢的。这次只恨对手狡猾，我也只能想到这办法了。”七皇子看着方皓泽，脸色十分真诚，眼神中隐隐有几丝恳求。 “七公子，我有一事想问。”方皓泽不接话，继续看着七皇子，问了一个问题。 “你且说来。”七皇子直视着方皓泽，仿佛要把眼神一直看到对方的心里。 “我知道七公子这选择，一方面是礼部自己的左膀右臂，另一方面却是我这无名小卒，学生对七公子的选择也很认同，这是做大事者的基本要求。”方皓泽缓缓说着。 “如今形势对我这么不利，我只要向皇帝承认交了白卷，就等于自绝科举，家门难复，抱负难成。七公子可有办法教我？” 听到方皓泽这么问，七皇子脸色复杂，他想了想，对身边的祁晃吩咐：“你带着下人们远离这堂屋。” 随后，等到下人们都走了后，七皇子终于郑重地看着方皓泽。 “我知道观城乃是不出世的大才，有治国经邦的能力。我可以在此承诺，一定会记住你这付出，若是他日登上大宝，人臣登顶之位，可以许给你。” 此言一出，方皓泽感觉身周的因果线就有了反应，冥冥中的世界意识也将注意力投了过来。 奇怪的是，虽然方皓泽乃是本世界外来人，会受到世界的敌意和攻击，但是七皇子的承诺之后，世界意识居然不再敌视自己了。 方皓泽终于知道，居然还能通过这种方式获得世界的认同，心里不禁高兴异常，今后在本世界行事可以更加放开手脚了。 尤其是方皓泽通过这种方式，知道面前七皇子所言非虚。他对自己的隐忍和退让，也有了一种成就感，于是就开口道： “哈哈，得到七公子这番应许，哪怕要跟皇上说自己交了白卷又如何？” 说完，方皓泽又笑着道：“但我在家曾想过，会试的事故发生以来，我们一直当局者迷，深陷其中不能回转，但若是有新的转机，自然就破局了。” 七皇子听到这番自信满满的话，也不由好奇问：“如何转机？” “学生自有计划，不过我想请七公子为我争取一个觐见皇上的机会，不知道七公子可愿意冒险？”方皓泽略带笑意，看着对方。 “若是你要当面向父皇解释交白卷的原因，那倒是可以，毕竟在恶了父皇之后，我也不想你自绝科举。”七皇子心里想了想，几乎毫不犹豫，就点头同意道。 他本来也害怕对方在皇帝面前说出实情，但不知怎么地，刚才受到方皓泽一番精神感染，心里对其生出无限的信任。 ------------ 第一百四十六章 江边营地 子时中，初春的夜，还有点寒冷。 尤其是临近水边，晚风将水汽送到岸边，独特的水腥味伴随着哗啦啦的波浪声，迫不及待地钻进每一个值守者的衣服和鼻腔里。 “啊切……”一个披着油毡布的男子结实地打了一个喷嚏，嘟噜道：“这鬼日子什么时候能结束。” “谁知道，我看这水患一时半会也下不去。”这男子身边的同伴附和了一句。 两个人随即一起看向眼前，乌云遮蔽的天空，隐约有一丝月光照下，将眼前的景色描出大概：黑峻峻的一片是水，两岸一座座土黄色的鼓包是营地，再远处高耸的青黑色是山。 这里正是定江岸边，离天临峡最近的平原地带，定江治水的大本营。 “我们在这里已经呆看三个月了，水患没有见退，反倒缓慢增涨，唉……”男子烦恼地抱怨。 “别管那么多了，好歹我们也是巡防的，没有什么危险。你看那些前线的民工们，日日都有人被江水卷走。”身边的同伴安慰。 “你说，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来受苦也就算了，为什么皇帝还把自家的皇子也送到前线来呢。”头先说话的那个男子，这时用嘴努了一个方向。 那是定江治水大本营占地最大的帐篷，即便是在条件简陋的治水前线，也显得颇为恢弘。 从江边这几人所站的位置看去，那帐篷外面点着火把，里面更是透着明黄色的烛光。帐篷外面，更围着一圈小帐篷，一直有人来回巡逻。 这男子说的皇子，正是被皇帝任命为治水总管的大皇子，此时到前线督战也有几个月了。 “人家是皇子，怎么叫吃苦呢。且不说他对治水之事不管不问，天天在帐篷里享受。而且还招揽了不少江湖上的人，闹得营地好不热闹。”同伴对男子的话很不认同，嗤之以鼻的反驳。 “也许皇子招揽的江湖人，是来助我们治水的啊。”男子不服气。 但同伴却不搭话了，冷哼了一声。两个人的谈话，就这样进入了僵局。 与此同时，大皇子那处帐篷里，烛光摇曳，阵阵奇香被热气蒸腾着漂浮在空气中，将帐篷里的春色蒙上了一层暧昧的轻纱。 透过这朦胧的香气，雪白的大腿和明艳的床单，在视线中显得格外突出。而几声恰到好处的轻鼾声，更昭示了方才有过怎样一场疲劳行动。 年约三旬的大皇子，躺在一片暖香中，睡地深沉。平素阴沉的脸色，也被抹平。 他来到定江天临峡也有不少日子，虽然也勤于治水管理，到底也是天子家人，在艰苦的前线也不忘奢靡享受。 帐篷里正是一片安静，就连火光明亮的蜡烛因是贡品，燃烧的时候也没有一点火花声。 突然间，安静的帐篷中，突然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他身穿白色儒服，宽大的衣袖和腰围罩在身上，没有丝毫臃肿之感，只越发衬托地身影飘飘欲仙。 来者也不知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甫一出现就在帐篷中心那张大床边。他无视面前的一片春色，径直来到床边，注视着正沉睡的大皇子。 随即，客人右手翻动，一柄闪着寒气的宝剑就握在手中。丝丝冷气在剑身上萦绕，很快就将周围冻出了一圈白气。 受得这冷气一激，大皇子就从沉睡中醒来。他睁开眼一看，面前居然有一个提剑的刺客。 在他看来，那刺客年轻的不像话。只是星眉剑目，眼神里透着神光。 “汝是何人？”大皇子看着来客，瞬间恢复了皇子的气度。竟然从沉睡初醒中，马上调整好状态。 “拿你性命之人。”那白衣来客开口，声音清脆，犹如冬天里一汪清泉般美妙。 听到这话，大皇子眉头一皱：“本皇子虽然丑人众多，但是自问没有你这样的出尘对手，你是不是找错了人？” 一边说，他心里也在思考，眼前这位刺客气质出众又如此面生，怎么也与自己心里的仇人对不上号，应该不是自己招惹的。 尤其是，这人如此年轻，居然能穿过重重巡逻线进入大帐中，可见智慧和武功都是上上，更叫他产生了爱才之心，就想要招揽。 “这位侠客，本皇子手下偶有跋扈者，或许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不如你先放下手中剑，我们好好说和，化解了误会。” 顿了顿，大皇子又继续说：“我看你一表人才，良禽择木而栖，不该埋没在江湖，不如投入到我手下。” “哈……”听到这大皇子的话，那提剑的白衣人也忍不住笑了：“你这人倒是气度不俗，也有临危不乱的样子，只可惜你从一开始就做错了选择。” 笑了一声，那白衣人又说：“可是你这皇子做的太高高在上了，将天下英雄不放在眼里，总觉得自己能拿捏住一切，却不知道总有天会捡到一个硬石头。” “哼，本皇子看你出众，兴起了爱才之心，没想到你这么不识抬举。”大皇子被白衣人嘲笑，顿时也气恼。 “你可知道，我这营地周围有多少江湖好手。本皇子虽然不知你是怎么悄悄摸进来的，但是我知道只要一声令下，你断断逃不出去。” 说完，大皇子脸色一冷：“快快报上名来，跪在地上投效于本皇子。看来你这人才的份上，倒可以饶你一命。” 说完这话，大皇子身边几位美姬也醒了过来。那些人也是见过世面的，没有第一时间惊慌尖叫，视线在大皇子身上一扫，就镇定了下来，也随着大皇子调笑地看着面前的白衣刺客。 “这位侠士还真是俊俏呢，我们大皇子也是爱才的，你还是赶紧磕头，保住小命要紧啊。”有胆子更大的美姬，更是轻笑地捂着嘴巴。 “若是你没做错选择，也是有机会得我辅助的，可是谁叫你自大过度惹上了我。”白衣人淡淡一笑：“至于叫我跪下投靠，恐怕你们皇帝也没有这个资格，你更不要妄想了。” 说完，白衣人就提剑走近：“我的名字倒是可以告诉你，让你做个明白鬼，本座游戏人间，在此时叫做方观城。” 原来，这深夜出现在定江边营地的人，正是方皓泽。 他刚刚从七皇子的府上得到了世界的认同感，等到从七皇子府上出来后，立刻就毫不顾忌地施展神术，从千里外的白玉京来到此处大帐，就要结果了大皇子的性命。 本来，最近方皓泽一直在准备科举，一方面没有时间与大皇子算账，另一方面从前在白玉京中有阵法监控，自己本人更担心过度施展神术，受到世界敌视不便下手。 此时这些顾虑却全都不在了，为了破掉眼前科举白卷的困局，又为了解决金陵城以来的恩怨，正是手刃了大皇子的时候了。 “什么，你就是方观城！”那大皇子脸色一变，虽然意外，但却不惊慌。他到现在仍旧对自己帐篷外的江湖力量十分自信。 “废话少说，纳命来吧。”方皓泽淡淡说，提剑就往面前砍去，神色很轻松，仿佛自己要杀的不过是蝼蚁一只。 “来人拉，有刺客。”大皇子还能维持情绪，身边的美姬却喊了起来。 ------------ 第一百四十七章 杀 “聒噪！”方皓泽眉头一皱，寒冰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寒气从剑中释放出来，瞬间令被烛火熏暖的帐篷，温度下降了十几度。 这几个女子虽然娇美，但是以身侍权，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居然做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嘴脸实在可恶。 方皓泽本不欲和这几个女子计较，奈何她们如此不安分，只好一剑挥去。 这一剑，方皓泽没用多大力量，大部分都只是寒冰剑本身的能量。如今寒冰剑经过自己神力的滋养，已经达到高阶，挥动之间寒气四溢，威力非凡。 原本就没怎么穿衣服的大皇子冷地一颤，皮肤上就起了鸡皮疙瘩。但是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身边的景象。 刚刚还在叫唤的美姬们，此时被面前少年一剑挥过，全都身死。美姬们的致命伤全都在心腹脖颈等关键位置，此时汩汩的鲜血从白嫩的身体上流了出来，染红了鲜艳的床单。 只是一剑，几个人就全都死了。饶是大皇子心狠手辣，也第一次遇到有高手当他面杀人。 一想到与这几个人半夜的旖旎，他只觉得腹部翻涌，就想吐出来，但最终还是生生忍住了。 “你要考虑清楚，外面可是有高手护卫我的。”他声音颤颤巍巍地道。 “你刚刚不是很淡定，又不乏嚣张吗？”方皓泽一剑杀了几人，缓缓说着。“现在终于知道害怕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杀几个人威胁我吗？”说了两句话，大皇子终于稍微平复了情绪，强自镇定问。 他到现在，还不太相信面前这年轻人敢杀自己。一是外面有不少护卫，另外自己乃是皇帝长子，若干面前这人真敢动手，那天下之大恐怕容不得其存在了。 “我知道，当初在金陵曾经针对你，那是太清宫的请托罢了，事后又被你化解了，不如我们化干戈为玉帛吧。” “恩，你继续说。”方皓泽饶有兴趣地听大皇子分辨，手里的剑倒是暂时放下了。 “你看，金陵城中那舞弊案后，我也受到了挫折，事后又没继续对你下手，你何苦非要与我结下仇怨呢。”大皇子看着方皓泽，眼神飘忽。 “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你现在也杀了我几位美姬，算是出了气。今后我们之间两清了，你若要是有什么金钱或者权位诉求，不妨都提出来，我也不是吝啬之人。” 果然是个政客，大皇子说起来谎话来简直就似真的一般。他这时候极力辩解，完全忘记当初立下彻底打击方皓泽的目标。 “若是按照大皇子所说，那就好了。我也不愿意深夜奔波来此，可是你想想，你真的言行如一吗？”方皓泽眼带讥诮地看着面前的三旬男子。 “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大皇子心虚地说。 “怎么会是误会，一切都有迹可循。”方皓泽打断了大皇子：“你当初在金陵城一事中受挫，后来就对我怀恨在心，甚至跟手下人说，要彻底将我打落，难道你忘记了？” “尤其是最近科举会试，你们的人还不愿意放手，又继续在背后暗箭伤人，导致我科举之路崩溃，此事殊为可恨。” 方皓泽说着，就提起寒冰剑，直指大皇子。 “没有的事，那都是我手下自作主张。”大皇子急忙辩解。他此时终于知道，面前的少年不是吓唬自己而已。 “你快住手吧，你要真是敢杀我，那你还能安然出营地吗？就算你安然出去了，难道我父皇会放过你？” “我要杀人，自然就杀了，你以为我不能处理手尾吗？”方皓泽淡淡一笑，毫不以为然。说罢，手中的寒冰剑往面前又是一送。 这一击仍旧没带神力，只凭寒冰剑本身能量，但是依旧很不凡。一道寒气从剑尖喷薄而出，瞬间就扑向了大皇子。 “砰”地一声闷响，那寒气化为一团白雾，却一道半透明的薄膜挡住，没有成功将大皇子击杀。 再定睛一看，原来大皇子不知道何时，悄悄在手中持有一块玉琮。那玉琮只有一根手指长短，颜色古朴。 方皓泽知道，这是一种玉质的礼器，外圆内方。此时保护住大皇子的力量，就是从玉琮中释放出来的。 “你这人简直是鬼迷心窍了，连本皇子都敢杀。”大皇子被玉琮护住，又找回了几分胆色。“你现在滚出去还来得及，省得我的护卫前来。” “你的宝物还有点意思，是从何处来的。”方皓泽盯着那玉琮，毫不在意大皇子的威胁。他从那玉琮中感觉到一种熟悉的力量，神格玉盘中也传出了一阵渴望的情绪。 “这是太清宫的传承宝物，怎么样，你肯定是无法打破的，还不快快退去。”大皇子眉眼一瞪。 “你放心，我是不会退的，至于你说的外间护卫。放心，你这帐篷我已经布置了结界，里面即便叫破了天，外面也听不到一丝声音。” “至于你这宝物，我破之又何难呢。”方皓泽脸上微笑，调动神格玉盘释放出一道神力。 那道神力从体内流出，瞬间进入寒冰剑。 在大皇子惊骇的目光中，寒冰剑上一阵光芒流转，陡然间一束白光喷出，噗嗤一声，罩着自己的光膜就摇摇欲坠。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在死亡的威胁下，大皇子终于维持不住情绪，涕泪横流。他心里十分懊悔惹到方皓泽这么一个杀神，此刻只是不住地哀求。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我也不是睚眦必报的人，奈何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我。”方皓泽面无表情，口中淡淡说道。 “不要！”大皇子继续哀求时，身周的光膜突然化为碎片。寒冰剑上的神力长驱直入，穿透了大皇子的身体。 这位掌握莫大权柄的凡人，就这样死在方皓泽的手里。 与此同时，死亡的大皇子，身周原本围绕着的紫气突然凝聚成一束，笔直地投向天空之中。 世界的意识立刻就有了反应，一阵轰隆隆的雷声在意识中碾压过来，方皓泽只感觉浑身一沉，心里就生出了一种大恐怖感。 可是很快，那意识看了方皓泽一眼，就退了回去。 方皓泽凝神观察自己的状况，这才发现原来此前从七皇子那里才得到的世界认可，又重新消失了大半。如此来看，今后若要是再释放神力，又重新回到了束手束脚的状态。 “看来，杀人也是技术活，也幸好提前从七皇子那里得到了一些助力。”方皓泽苦笑了一声，随后又将眼神看着大皇子的尸体，那枚玉琮仍在莹莹发光。 手一招，玉琮就飞了过来，被方皓泽紧紧握在手里。下一刻，玉琮就转移到识海中，围绕着神格玉盘旋转起来。 在意识的深处，原本从太清宫两位传人身上得到的法则碎片，也自动飞向那枚玉琮。 不过，方皓泽没有分心去研究这新得的宝物，他杀了人之后，立刻转身离开了这帐篷。 行动之间，一道神力从头到脚将他笼罩，出了帐篷之后，外面巡逻的人看到他，就仿佛看到了一团空气般毫无反应。 且说方皓泽离开了帐篷，几步路就走到了定江边。他站定脚步，手中取出一柄两端分叉的兵器，正是此前从定江水神处得到的神器碧落。 ------------ 第一百四十八章 祸水 站在定江边，方皓泽目光深沉。 因为神力灌注双眼，黑夜遮不住视线。在他面前，这一片江水浩荡，水面起伏不定，水面之下更有无尽的暗流，正有力地冲击着河岸。 “定江水神丧心病狂，这江水上涨的速度太快了。”只站了几个呼吸时间，就判断出定江水情。 他低头沉思了一下，随即握紧手中的神器。 此时，经过几个月的时间，那神器碧落已经被神格玉盘同化了。它上一任主人，定江水神的烙印早就被洗去。 碧落被方皓泽握在手里，十分安静，只是不断与天地间的水气交换力量。 在方皓泽的眼中，碧落周围隐隐有一大团雾气般的水性能量，一张一缩的，犹如呼吸，十分神奇。 这是方皓泽第一次使用碧落，而且他即将要操作碧落做一件大事，所以此时，他心里也很有点紧张。 呼了一口气，他猛地将碧落往水面一扔。 双头叉模样的神器，在方皓泽的手里本就是平常大小，但是到了水面上，却陡然放大，几乎要横跨水面。 但更加奇怪的是，即便阵仗如此巨大，方皓泽和那一柄神器，都不被在场的普通人所见。 此处营地是治水的前沿，怕不是有上万人，大家该睡的睡，该巡夜的巡夜，谁都不知道近在咫尺的身边，正是发生一件天大的事情。 周围的一切对方皓泽来说，都不重要了，他的精神已经附着在神器上，开始操纵起碧落来。 这是方皓泽第一次操纵比自己神力等级还要高的神器，当碧落被抛出的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随着神器一起飞到水面上。 一呼一吸之间，无尽的水性力量包裹着自己，仿佛在母体中蜷缩时的安静祥和。 这感觉如此令人沉醉，方皓泽几乎要随着神器回归天地，想要追求那份极致的宁静。 就在这时，神格玉盘猛然地心中一震，他才突然警醒，心里生出后怕：“差点被五阶的力量沉迷了，要不是神格玉盘，我这精神就从此纳入这方天地的原力中，从此失去自我。” 幸好最后被神格玉盘拯救，方皓泽心里暗暗庆幸。随即才稳定了精神，操纵起神器碧落。 在他的控制下，那变得无比巨大的神器，先是在定江上轻轻挥动了两下，好像试探一样。 随后，江水就在碧落的挥动之间，轻轻地摇晃了起来，很有规律，动作和频率都与碧落挥动的状态一样。 碧落才入水，这段江水不远处的天临峡中，江底的水神神国中立刻就有了反应。 神国大殿中高坐的水神猛然站起来：“我感觉到碧落的力量，可是怎么没有我的烙印？难道那外来神祇，将碧落收服了，这怎么可能？” 水神面上一片惊愕，随后又变脸般化成愤怒：“全体水使，给我沿江查起来，到底神器在谁的手中。” 千万只巨大的水神使者从天临峡鱼贯而出，水底瞬间出现一条条大鱼。 这一幕，还在江边操作碧落的方皓泽自然不知道，他刚刚才试用了一下神器，初次用来还不是很费力。 “很好，不是很难，但重点还在后面。”方皓泽自言了一句，随后又指挥碧落更大幅度地挥动起来。 这一下，定江里的江水波涛汹涌，水浪一阵接着一阵。 方皓泽只感觉精神一阵疲惫，神器碧落操纵起来，更重似千钧一般。 随着水浪的波动，江边巡守的民工们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异状。大家纷纷奔走相告：“上游来水啦，赶快泄洪。” 这是比较乐观的，因定江最近水患严重，沿江设置了许多泄洪的圩子，这样江水破堤的时候江水就能归拢。 当然，也有比较悲观的，随着水浪出现的那一刻，就大声呼叫：“堤坝要垮了，赶快逃命吧。” 这一片江边万把治水的民工和朝廷官员们，几乎要将营地闹翻了天。 方皓泽当然对外界的一切声音充耳不闻，他此时已经全神贯注在神器碧落上。一边挥动着，制造水浪，一边又要小心不让神器带动的水浪过高过大。 终于，江水在他的控制下，小范围地突破了江岸，水浪越过岸边，直冲进营地之中。 白花花的江水，在黑夜的保护下，仿佛是一片浓墨，给岸边绘出了一片黑暗的风景，一时间也不知道淹没了多少帐篷。 “救命”的声音此起披伏，但人人无暇他顾。 很快，万把人的营地在这一会的时间就付诸流水，原地只剩下一片残骸。好在，虽然大家叫得凶，水势看似来得猛烈，但很快就有人发现，这只是一片大浪，而不是什么溃堤。 大家站在水中，欣喜地看到，原来江水第一波虽然铺天盖地，但浇了下来后，不过只到自己的大腿。 而距离众人不远的定江边，肉眼凡胎难见的神器碧落，正被方皓泽控制者，缓缓变小落到江面上，最终又恢复了正常的大小，飞回他的手中。 “真是好险。”才收了神器，方皓泽忍不住说了一句。 水火无情，是最难掌控的存在。哪怕他有神器在手，方才挥动神器搅动江水的时候，也差点将堤坝冲破。 最后生生地收束了力量，才将水浪拦截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越过江岸，泼洒了出去。 满意地看着江水冲破治水营地后，方皓泽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座最大的帐篷。 因为神力结界的关系，大皇子居住的帐篷完好无损，里面的烛光甚至都没有被水淹灭。 此时，方皓泽一个闪身，从江边上就消失了，下一刻就又出现在大皇子的帐篷中。他双手一挥，一道神力从手中释放出来，裹挟住帐篷中的几具尸体。 视线中，包括大皇子在内的几具尸体就被方皓泽移到了江水中。趁着营地被大水淹没，将几具尸体泡在水里，用神力推动着一直扔到了定江之中。 做完了这一切，方皓泽又调动神力，在大皇子的帐篷地面刻写了几行大字，这才怡然消失在这一段定江水边。 这正是，奔行千里杀人，更搅动一江祸水，竟事了拂衣去。 ------------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一石二鸟 且说方皓泽一个转身消失后，这座营地里唯一完好的帐篷外，就传来一阵轻响，似乎气泡破碎是声音。 这是普通人肉眼难见的一幕，由方皓泽释放神力所编织起来的结界，正如玻璃般碎裂开来，瞬间就消弭无形。 与此同时，这座刚刚被大水冲毁的营地中，不少人突然想起来这座大帐篷，纷纷蹚水朝这帐篷走来。 首先是那些江湖人士，他们受到江水的影响很小。 只见一位白发白须的老者恭敬地朝帐篷内喊了一声：“大皇子，方才营地遭了水患，帐篷都冲毁了，不知大皇子可安好。” 满地的残骸中，独独留下这一座完好的帐篷，这位老者也不以为奇，他只是当皇家有什么独特的技术或者宝物镇压。 这几句话喊过之后，帐篷内当然是一片安静，白发白须的老者只好加大了声音又喊了一遍，里面还是毫无反应。 老者犹豫着不知如何行事，帐篷外又来了一位工部的官员。 朝廷之中，工部也是七皇子督理的，又兼且工部尚书对疏散治水的方案不是很积极，所以这次治水，工部也没怎么出人。只是派了几个份列六七品的主事，来前线陪着办事。 这位主事穿着六品官服，浑身湿透，在黑夜里显得很是狼狈。他来到帐篷外，先是看了一眼老者，眼神中透着十分的排斥。 随后，这主事对着帐篷来，丝毫不客气地喊：“大皇子，属下有急事要求见，深夜打扰，还望恕罪。” 说完，他就径直掀开了帐篷，一头扎了进去。 一开始在帐篷外请示的老者见状，想了想也跟着主事钻进帐篷里。 帐篷中一切如常，外面肆掠的江水仿佛把此处遗忘了一般，高高的白蜡烛，火焰明亮地摇曳着。名贵的熏香，更是充斥了帐篷。 工部的主事和那江湖老者进了帐篷，也不敢拿眼睛四处瞧，就这么站在帐篷门口。 过了几息时间，工部的主事率先耐不住脾气：“大皇子，外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了，还请您起来主持大局。” 此时，帐篷中还是一片安静。那主事眉头一皱，就大着胆子往帐篷里瞧了一眼。 这一瞧，主事“呀！”地一声惊叫了起来。随后他快走了几步，一直来到帐篷里那大床前，先是看着空空如也大床，又低头看了看地面，脸色灰白。 这时候，江湖老者也跟着主事走到帐篷的深处，重复了一遍同样动作。 “这是怎么了，是真的吗？”主事看到老者上前，神色中也没有之前的排斥了，仿佛找到了同盟一般，激动地指着帐篷地面说道。 在他的手指下，地面刀刻般出现了一行字：“定江水神起水至此，掳凡人一位入江，以示惩戒。” 地面这行字每一枚都有簸箕大小，用阳刻的手法凸显在地上，让其余的土地生生被削了一层。尤其是，几个大字上荧光闪闪，更显得神异。 这些字正是方皓泽引动了江水，又毁尸灭迹后，特意留在现场的。 杀了大皇子，又嫁祸了定江水神，正是一石二鸟之计。他料定凡人与神袛之间无法当面对质，即便是对质，皇帝和定江水神肯定也不能互相信任，这计谋一定会成功。 此时，当工部主事看到了这字，又指着给江湖老者看，其实两个人心里已经有些认了。 不过老者还是紧皱着眉头：“此事蹊跷，我们还是一同上前查探。” 说完，他带着主事绕着这大帐篷一圈，仔细地探查了一遍，确认没有蛛丝马迹后，才又和主事离那行字更近一些。 他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手里用力，修炼者的能量就灌注在匕首中。随后，这老者将匕首往地面那行字一抹，摩擦接触的匕刃就发出“噌”地一声脆响，像是撞到一片金属般。 “老朽也是三阶的修为，在江湖上也算是一位好手了。可是我全力一击，居然奈何不了这些浮雕的字体，显然这地面的字不是凡人手笔了。” 那江湖老者脸色凝重，看着工部的主事缓缓说。 “大皇子乃是皇帝的长子，有哪位凡人敢刺杀？此事，恐怕是真的了。”那位主事神色不自然道。“不是人神相隔吗，为什么定江水神敢做出这番事情？” 在场的两人也都是有见识的，知道一些神袛的事情，对面前这一幕惊疑不已。但物证在此，肯定也只有相信。 正在两个人心思不定的时候，帐篷外突然高声传来一句话：“大皇子，江面上来了许多大鱼，每条恐怕有十几二十米长，状态十分恐怖，这些鱼似乎是传说中的水神使者。” 听到这里，帐篷里的两个人更是面面相觑，齐齐出了帐篷：“带我们去看看。” 外面传话的人虽然没见到大皇子，但也识趣地没有问。他带着从帐篷里走出的主事两人，一路来到江边。 果不其然，江水中波涛汹涌，虽然夜色深重，但是那些鱼体积这么大，只要有一丝光线就能看出轮廓。 此时，这些水神使正在江底不断游动，搅动了一江水。它们是循着水神的命令来定江上寻找神器碧落的踪迹的，就在这一段，发现了神器的气息，所以纷纷聚集而来。 只是它们发现神器的痕迹越来越微弱，最终还是无奈地离去。 可是这些大鱼的行动在岸上的凡人看来，就又是另外一种心态：这些大鱼如此凶猛，肯定是来者不善。 目送着满江的大鱼离去，工部主事和江湖老者对视了一眼，互相又点了点头。 眼神里交换了一下信息：这肯定不是巧合，看来那水神丧心病狂，先是掳了大皇子将其淹死在水里，更是派出不少神使来示威。 那工部主事就先说话了：“这位长者，帐篷里发生的事情，看来可以坐实了，我这就去寻笔墨，连夜书写奏折，务必要在天亮时送到白玉京。” “那我就派出一个江湖轻功好手，连夜帮你送奏折。”那老者也点了点头。 两人瞬间做出了决定，又从江边回到营地之中。 过了一会，这处才被江水冲毁的营地里，本来就惊惶不定的万把人中间，又悄悄地流传了一个消息：“定江水神老爷发怒了，冲毁了营地，还掳走了大皇子泄愤。” ------------ 第一百五十章 皇帝的愤怒 太阳从东方再度升起，早春的白玉京，处处洋溢着生机。 这是次日，早朝才下，皇帝正在用御膳。他今天心情不错，按照早朝上礼部的汇报，新科的会试终于顺利结束了。 又有一批新鲜血液要补充进国朝的官场，所以皇帝从下了朝，就面带笑意。 “本次会试，也是开国以来最叫朕期待的，其中还有一位小小年轻就参加会试，还递交了治水策的大才。” 这时的御膳，只有几位大太监在旁边服侍着。皇帝对着满桌子上百道菜，略略用了几口，才放下筷子，就对身边的太监聊起了天。 “恭喜皇上，有揽到一批人才。”大太监瞧着皇帝心情好，殷勤地拍着马屁。 “是啊，不过那方观城试卷还是没有看到，早朝上不好提，你们看今天叫谁去贡院看看？”皇帝想起来什么，又说着。 “奴才随后去找人，到内阁传一个话，让阁老去问问？”身边的大太监小心地请示。 皇宫里的太监，忌讳结交外臣。其实皇帝头一夜吩咐叫太监去贡院要卷子，也有于礼法不合之处。 但是若通过内阁阁老们，那对办事的太监来说，就要正规许多了。 “容我想想，内阁那些阁老，恐怕会跳出来反对我，此事等我批奏折时，再行决定吧。”皇帝摇了摇头。 一顿御膳方歇，大太监就命人撤掉了桌子。皇帝又在太监的伺候下，移驾东极殿，那是皇帝日常办公的大殿。 此刻，时间已经是辰时中了。算成主世界，也就是早晨七八点。 皇帝坐在御辇上，被阳光一照，身体暖洋洋的，不禁放松不已。 到了东极殿，自然一切都准备妥当，一批批奏折都由信任的太监整理完毕。皇帝也十分勤政，从御辇下来进了殿后，也不磨蹭，直接就上了公案，准备批阅。 才翻开一份奏折，东极殿外突然有太监走进来，跪在地上道：“启奏皇上，工部尚书齐和正有急事求见，此时跪在殿外。” 东极殿在皇宫的外殿，与内阁和六部的行署很近。但尽管如此，按照礼法，普通的三、四品大臣不得召见是不能见皇上的。 国朝也只有几位内阁阁老，可以在白日时时求见皇帝。 这工部尚书若是想见皇帝，首先要从内阁中过一遍，由某位当值的阁老带着来求见皇帝，方才能得应允。 而此时才下早朝不久，按理说这工部尚书已经在六部的行署中办公才是，怎么穿过宫门，跪到了东极殿外。 好在这位尚书也是知道有错，来到东极殿外，就跪地了事，给皇帝接见先递了台阶。 “什么事情要在下朝之后来说？”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探究地看着传信的太监，想了想又吩咐：“朕不愿背上苛责下臣的名声，你去将齐和正给叫进来吧，倒要看看是什么事，居然绕过内阁。” 那太监应了一声，就从东极殿出来，很快到广场上，在一个跪在地上的五旬大臣面前站住。 此人正是齐和正，乃是国朝三品大员工部尚书，身为六部首官之一，其实在朝廷中已经是不可多见的重臣，早就练成了不形于色的本领。 但是此时，齐和正跪在地上，脸色愁苦，一副慌张的样子。 原来，这日早朝后，从定江治水前线那边，由工部主事发出的奏折，按照惯例先送到他的手中。 一个小小主事，奏折并不能直接发给皇帝。要么是通过内阁先审阅后，再送给皇帝批阅。要么就是先交给自己的主官过目，再由主官重新补充递交皇帝。 那位主事身在工部，自然要先把大皇子被水神所害的消息给自己的主官，一方面是通报消息，另一方面则是不让内阁先知道这大事件，以免工部尚书在重臣前被动。 且说齐和正初时接到奏折，本来也不知道何事，但是他越看越是害怕，当即就绕过内阁，亲自来东极殿上求见皇帝了。 他也知道兹事体大，甚至还涉及神道，要是按照礼法程序，就有可能贸然在皇帝定调前，将这骇人的消息散播出去，恐怕并不是皇帝想看到的局面。 “齐大人，皇帝唤您进去。”那太监站定了道。 “多谢这位公公。”齐和正松了半口气，站起了身，一边悄悄给那传令太监塞了几块银子，一边跟着对方进了东极殿中。 才进了东极殿，齐和正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皇上，臣有要事禀报。” “你也是三品的重臣，怎么动不动就跪地，这传出去不就是我苛待你嘛。”皇帝皱了皱眉头。 “臣惶恐，臣要禀报的事情，非不跪而不敢提。”齐和正当然知道皇帝不喜这一套，但是一个皇子都死了，自己这做下臣的还敢站着，今后在朝廷中还想好好立足吗？ “起身吧，你有何事，现在就报。”皇帝摇了摇头说。 “这，臣斗胆请皇上屏退无关人等。”齐和正听到皇帝的吩咐，没有站起来，反倒又重重磕了一个头。 “大胆，皇帝身边怎么能缺少随侍？”皇帝还没发话，身边的大太监就高声道。这大太监也是司礼太监，在早朝时也是在皇帝身边值守喊话的，这时候当然有权利说话。 他听到工部尚书要屏退皇帝身边的无关人等，心里也不痛快，仗着自己的司礼之责，替皇帝呵斥了起来。 工部尚书齐和正并不反驳，依旧跪在地上，以头触地。 “罢了，你留下，叫其他人暂时退出去。”皇帝这时候也感觉情况不对，没有追究齐和正的失礼，对自己身边的大太监吩咐。 不一会，这东极殿中就只剩下皇帝、工部尚书齐和正及司礼太监三人。 “皇上，这是下臣今天从定江治水前线接到的信息。”大殿中没有许多外人，齐和正这才将一本奏折从怀里递出来。 不用吩咐，大太监接过奏折，呈给皇帝。 后者翻开那薄薄的奏折，先是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才看到叙述定江治水营地遭遇水患被冲毁的内容，就将眼神慢了下来。 随后，这奏折就到了大皇子被定江水神掳杀一事，皇帝看到了之后，更是脸色突然煞白，强镇定了心情将奏折看完，最后愤怒地将其往面前的地上一扔。 这动作吓地身边大太监急忙跪地，连远处地上的齐和正也身体一抖。 “真是岂有此理！欺人太甚！”皇帝猛地站起来，声音中透着隐藏不了的情绪，颤音说道：“叫内阁阁老顾长山和朕的七皇子来东极殿议事。” ------------ 第一百五十一章 继承遗志 说完这话，皇帝似乎释放了全部的力气，又缓缓坐了下来，脸色不太好。 他再度翻开工部尚书齐和正递交的奏折，找到大皇子死亡的那一部分内容，反复看了几遍。 虽然天家无情，且皇帝也知道大皇子这些年背地里做了不少小动作，但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所以他心里也忍不住悲伤，更是愤恨。 在皇帝的心里，定江水神简直就是故意打脸，不能忍。 国朝一个皇子，还是长子，在治理定江的时候，这么不体面的默默死去，可以看做是定江水神的故意示威，甚至是威胁。 随着皇帝的命令，身边的大太监急忙出去安排召见内阁顾长山和七皇子，他巴不得找机会离开皇帝身边。 眼见身边的大太监走了，皇帝脸色郁郁，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地上的齐和正。 “齐爱卿你也起来吧，此事与你无关，你莫要担忧朕的迁怒。朕一向办事分明，定江边营地一事，不会影响你这治水的功过评论。” “多谢圣上。”齐和正这才松了一口气，慢慢站了起来。他悄悄揉了揉发寒的双膝，心里庆幸自己做了正确的行动，要不是这接连几跪，皇帝未来还不一定要怎么迁怒自己。 即便如此，这位工部尚书已经准备事后找机会活动活动，外放一个职位做两年，以免皇帝不时想起定江营地一事。 皇帝这时也看着齐和正，突然又开口问：“齐爱卿，你说这事情真的是定江水神所为吗？” 听到皇帝的问题，齐和正心里一个咯噔，急忙道：“臣下以为，若是依照奏折所言，帐篷中神力镌刻的留书，定江中出现的水神使，都是铁证了。” 齐和正只能这样解释，若是皇帝一旦怀疑大皇子的死亡是别有原因，那势必引起朝堂震荡，至于他这个负责治水的工部尚书，更会在此事件中难辞其咎，沦为背锅侠。 既然大皇子死了，那必须是死在定江水神手中。 “嗯……”皇帝此时也收起了情绪，淡淡回了一声。要说这皇帝城府也足够深，自己死了一个儿子，只是难过片刻，几句话工夫就压制住脾气，脸色已然平静了下来。 另一边，工部尚书齐和正站地如芒在背，头一直也不敢抬，心里不住叫苦。 冷不丁地，先前被皇帝派出去的那位大太监又从外面回到了东极殿，高声唱道：“启禀皇上，内阁首相顾长山带到。” “宣！”皇帝口中道了一声，随后眼睛一抬，注视着殿门，一直看着内阁首相顾长山进来。 顾长山穿着厚重的官服，行动之间本就有点不便，再加上刚刚从内阁到东极殿的路上，那大太监已经将皇帝发火的情况匆匆介绍了一番。 但大太监毕竟不知道奏折中大皇子的事情，所以饶是股长山年老成精，也猜不到皇帝发火的原因，心里也颇有点忐忑。 “臣拜见皇上。”顾长山颤巍巍走进来，对皇帝做了一个礼，随后就站地笔直。 “顾爱卿坐吧，齐爱卿你也坐吧。”皇帝看着白发苍苍的首相，手指着殿中一排座椅说道。 干站了许久的齐和正以及刚刚进殿的顾长山两个人，这才随着皇帝的手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将奏折递给首相。”皇帝脸色平淡，声音略显低沉地吩咐。于是大太监上前，将皇帝面前的奏折取了，递交给顾长山。 后者恭敬接过，轻轻翻开折子，才看了几句话，脸色就变了。等他再看到大皇子被水神掳进江水中后，更是惊地握不住折子。 “皇上……这奏折中所述太过悚然，是否要先验证一番。”顾长山捏着奏折，探究地问道。 “自有史记载以来，神祇虽与凡人共享天地，但干涉凡人甚少，据说大多闭关在各自的神国，怎么会突然有这种事情出现？” “如果这发奏折的工部主事甘愿犯下欺君之罪，受满门抄斩的罪罚也要瞒报信息的话，那这奏折恐怕就是编造的吧。”皇帝声音淡淡地，已经听不出什么情绪。 “臣以为，还是要小心求证为好。”顾长山略一低头，随即说。他本就是老成之人，做事都求稳妥，此刻在工部的奏折中看到大皇子被神祇杀死的消息，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朕自有判断，你且再等老七过来。”皇帝点了点头，表示了认可，又补充说了一句。 顾长山于是也不再说话，陪着皇帝干坐了一会，殿门前又传来一声：“七皇子求见。” “儿臣见过父皇。”七皇子倜傥的身影走了进来，先是对着皇帝请安。 等他再转过身，看到内阁首相和工部尚书，也拱手做了一个礼。因为操心着贡院试卷的事情，七皇子昨夜没有休息好。 方才，有太监来通报说皇帝要见他的吩咐，他还以为贡院的科举卷被毁丑闻被发现了，心情也很是忐忑。 此时进了东极殿，一看工部尚书齐和正，心里一颗石头才落地。 按理说，要是问责贡院的事情，那来的肯定不是工部尚书，而应该是礼部尚书了。 “老七，你坐下吧，我这里有件大事要说。”皇帝看着七皇子，心里又想到了老大，这时说话虽然脸上平静，声音却明显低沉。于是皇帝就将齐和正呈上来的奏折，捡要点说了。 说完，皇帝又继续开口：“如今定江治水已经有几个月，那水患还没有减弱倒算了，定江水神更是直接出手，掳杀了国朝的大皇子，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七皇子陡然听到老大被水神所杀的事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着皇帝的表情，又看了看在场其余两位大臣的脸色，终于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父皇还请节哀，虽然大哥去了，但儿臣与诸多大臣也会继续替他尽忠尽孝。”他强忍着政敌被除的喜悦，脸色做出悲哀的表情。 要说方皓泽杀了大皇子这事情，其实利益最大化的人，却是这七皇子了，日后皇位争夺的道路上，终于一片坦途。 “皇上所言甚是，微臣认为，不管这事情是否属实，这件事情还是不宜扩散，以免有损皇家威严。”眼见皇帝要召集的人都齐了，顾长山就开口道。 “此是正理，我正要吩咐。”皇帝点了点了：“不过之所以叫老七也过来，另一方面也是觉得定江治水也到了要改变的时候了。” 皇帝之前在上元节中，接受了方皓泽的一番人神之道的解释，之后就时时揣摩。 今日得到了大皇子被水神掳杀的消息后，恨不得立即复仇，好展示凡人一怒的威力。正因此，所以又想到了堵水之策。 他决意通过治水，来斩断定江水神的神道根基，为大皇子复仇，为天下绝除定江水患。 “水神既然猖狂，那我绝对不会任由其嚣张，老七，我要重启你之前提交的堵水之策，你可愿意接了这活计？替你老大做未完之事？” “儿臣愿继承大哥的遗志。”七皇子毫不犹豫地起身下跪道。 另一边，一直主张疏散治水的顾长山，这次也闭口不反对了。在他看来，定江水神的猖狂已经上升到人神对立的局面，皇帝所说的堵水法，如今也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理由。 ------------ 第一百五十二章 再见皇帝 “起来吧，你有这番孝心，朕也很欣慰。” 东极殿中此时也就两个臣子是外人，皇帝难得地对七皇子说了句父子情深的话。 因为定江治水大营的一番事情，皇帝此时也早就把看会试卷子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了。他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如何治水，将定江水神的根基斩断。 想到这里，皇帝看着七皇子：“你大哥治水，一面还给定江水神多次加封，送去许多香火。为此还付出生命，你此去行堵水之法，恐怕更加危险，你想好了？” “儿臣甘愿为天下请命，刀山火海在所不辞。”七皇子自然满口答应，他在方皓泽当初的影响下，本来就对堵水之策献出了信仰，此时终于能得愿，自然不会拒绝。 “两位爱卿，你们有什么意见，也在此提出来，我们一起商议。”皇帝对七皇子说完，又看向内阁首相顾长山和工部尚书齐和正。 “为了天下人，朕已经付出了一个儿子。现在老七又要去治水前线，我也有私心，却不想他重蹈覆辙。” 皇帝这番话，也有半分真诚，大皇子的死对皇帝来说，大小也是悲事。但是成大事者，没有太多儿女之情，所以他此时拿死去的老大当话柄，只是为了争取在场两位大臣的支持。 在上一次由大皇子主持的治水行动中，虽然内阁也支持，但是具体到实务上，工部对大皇子的支持也有限，不然怎么偌大的一个定江治水营地，满打满算只有万把人？ “臣愿全力支持七皇子这次治水之策。”人老成精的顾长山率先听出皇帝话里隐藏的意思，马上表态道。 他知道，如果此次定江治水行动由七皇子来主持，肯定要行堵水之法，那将牵涉天下许多人力、物力，眼看着蒸蒸日上的国力，恐怕要在这场治水行动中付出重大的代价。 这位内阁首相私心里，是不想行堵水法的，他毕竟年纪大了，也只能再担任几年首相。要是为了政绩和死后的风评及青史考虑，自然不愿意在自己任上出现国力倒退的情况。 可是皇帝连死去的大皇子都拿出来说了，顾长山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下来，哪怕再不情愿，一旦治水工程开启，他为了国家考虑，也一定会全力以赴支持的。 另一边，工部尚书齐和正自然也不甘落后，紧接着顾长山的话就说：“臣也愿意率工部上下全力配合。” “下臣将留一位侍郎在白玉京暂代工部职责，自己定江治水大营，率一位侍郎陪七皇子值守前线，一日水患不除，一日不回京。” 这话说的硬气，对工部尚书来说，付出也很大，几乎就相当于一段时间自绝白玉京朝廷了。 但这决定，也不是他脑子一热所做的。 考虑主要有两点，一是自己因大皇子被水神掳杀的事情，在皇帝心里留下坏印象，需要外放去避开。 另外一点则是，齐和正本来从小就住在定江边，目睹过许多定江水患带来的惨案，当日七皇子在朝议上提出堵水之策，他也心向往之，早就想配合实施了。 “齐爱卿，你要是去前线了，工部上下事务繁多，朕恐怕一位侍郎不能担当你的大任啊。” 皇帝表情稍霁，他听到齐和正这么支持治水大业，心里也有点开心，但考虑到工部的职能，却不好放人。 “圣上所言极是，你还是留在白玉京，安排一个侍郎去陪七皇子吧。”顾长山也附和。 “臣恳求圣上。”齐和正急忙跪了下来，对他来说，这次七皇子和皇帝当面，正是恰逢机会，肯定要抓住了。既为官途考虑，也为私心。 “那顾爱卿你率内阁再商议吧。”皇帝见罢，也就不再反对，松了口说道。 随即，他又看向七皇子：“内阁和工部已经表态要大力支持了，你有什么要求，正好当着两位大人面，一并提出来吧。” 听到这话，七皇子眼珠一转，这才明白此前方皓泽和他约定的那件事情：务必为其争取到，面见皇帝的机会。 他于是就想利用这个机会，将方皓泽从会试丑闻中摘除。 “儿臣倒没有其他要求，只想从父皇这里要一个人。”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他也立即张口。 “你想要朕手下什么人？朕的工部尚书都要随你上前线了，实在想不出你还能要谁了。”皇帝略有点疑惑地问。 “禀告父皇，儿臣想从您这要的人，正是提出堵水之策的金陵学子方观城。”七皇子恭敬了语气说道。 “你倒是会挑人。”皇帝看着七皇子，没好气地说。“这人可是我预定了的，正要培养几年，先在朝廷翰林院或者内阁中做几年清贵的职位，后续外放锻炼，未来有望进内阁的人。” 听着语气，皇帝有点不想放人的意思。 七皇子当然知道，方皓泽此时会试上出的那件事情，别说什么翰林阁了，方皓泽就连殿试都上不了。 于是就急忙说：“当初在我府上，那小子与儿臣定下这治水之策后。曾说过，这堵水的法子要由别人来操作，约有五成的机会完成。但要是由他自己来操作，十之七八。” 这话当然不是方皓泽说的，乃是七皇子随意编造的，就是为了说服皇帝放人，否则会试成绩出来，那就风波大了。 “口气倒不小，我就不信他年轻轻轻还能比眼前的齐爱卿更懂实务。”皇帝摇了摇头：“你换个别人吧，金陵城这小子我留着未来还有大用的，说不定要接顾长山的班。” 如此一来，皇帝终于表露的态度，居然不同意。 “父皇明鉴，昨日我还在府上与其闲谈，再度提到了定江治水，我看他真是胸有成竹，甚至还说，要是能有机会面见父皇，定然让父皇及时践行堵水法。”七皇子只好再劝。 “其实我早就见过他了，也被其劝过，的确是有思想的，故而留在身边培养。”皇帝毫不为动。 他早早地就在上元节的灯会上见到了方皓泽，的确领教了对方的能力和魅力。 “这……”七皇子词穷了，张着嘴不知道劝了。 旁边的工部尚书齐和正却突然心中一动，若是能在定江治水前线和堵水策提出者一同探讨治水，岂不是一件美谈？ 于是也就出口道：“圣上，七皇子并不是无的放矢，不如此时就召见那人，趁机也听一听其高论。” 皇帝这才思忖了一会，随后才缓缓道：“宣他觐见吧。” ------------ 第一百五十三章 终于破局 东极殿里，皇帝和七皇子等人正在议论着的时候。 宫外，一处小小寓所里，方皓泽正在静坐参悟。 将意识投入在识海的深处，他正在利用神格玉盘，研究那得自大皇子的太清宫玉琮。 自从昨夜在定江边击杀了大皇子后，方皓泽虽然畅快了一把，也付出了重大代价，首先是得自七皇子身上的世界认同感消弭了许多。 连带着，自己如今使用神术也要更加小心了。是以只能将那手指长短的玉琮送进意识中温养和认主。 这玉琮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神格玉盘将其纳入识海中后，一直喷薄神力在炼化，没有给出任何关于那玉琮的信息。 但是方皓泽隐隐感觉，那玉琮中蕴含的东西，绝对很了不得，甚至很有可能就是一枚神职。 就在这时，皇帝在东极殿缓缓说出“觐见”的话音才落。 静坐的方皓泽就猛然睁开眼睛，如今他进入这世界日久，身体和神格都逐渐适应了大信世界，所以冥冥中的神觉更加敏锐，被大信世界皇帝提到要召见，就立刻感受到。 “看来，七皇子还是将桥给我搭好了。”方皓泽淡淡笑了一下，从静坐中站了起来。 “如今大皇子身死的消息，恐怕已经传到皇帝那里了，依照帝王心性，那治水就要换种思路。这一次叫我觐见，恐怕就是七皇子已经抓住机会，要把我带到定江治水的前线了。” 他自言了几句，从这间小小的静室中走出去。寓所的小院，也有春光，正是欣欣向荣的模样。 管家明云也在小院中，闲着无事整理着花草。他一见方皓泽出门，急忙扔下了手中的工具，迎上来道：“公子不是正在静休吗？可是外面太吵，扰到公子了。” “非也，只是预感有事，所以才从静坐中起来。你去替我将出门的正装收拾出来，我稍等去换。”方皓泽嘴角一动，心情不错地吩咐。 这时候心情当真是不错，自从躲避主世界那位五阶的修炼者，转生到大信世界以来。方皓泽孜孜以求的，不过是尽快积累香火信仰，如今谋划到现在，可算是有回报了。 原本，方皓泽还想通过正规的科举道路，慢慢步入朝廷之后再施展手脚。 谁知道来白玉京的路上居然结仇了定江水神，进而引发了定江大水。之后又巧合地碰到七皇子商议治水，便借机递交了一个治水策，希望走捷径通过立功积累香火。 直到后来方案搁浅，自己又老实地去参加科举后，再度受到了大皇子的打压。为了破局，他毅然决然地冒险将大皇子杀了，并嫁祸给定江水神，这才挑动了皇帝对水神的仇视。 如今，即便自己不能参加殿试也没有关系，反正他经过一系列的努力，还是回到了原本的捷径上。 通过治水的万世之功，来积累香火，这确实是一条捷径。 相比较慢慢爬到三品大员或是内阁阁老那久远的几十年时间，方皓泽的大名通过在定江治水，最多三五年时间，便能随着定江沿岸的百姓之口，传遍天下。 正想着，一阵轻风吹来，明云站在背后轻声道：“公子，正服来了。” 方皓泽这才面带笑容地转身，心里一片自信。 等到他换好了衣服，寓所门口，值守门房的下人就快步走进来：“公子，七皇子派人过来通知您，说要您赶紧上马车，有急事要你过去。” “知道了，我这就去。”方皓泽平静地应了一声，径直就往外门走去。 留下明云站在原地，目送着方皓泽的背影，神色复杂，喃喃道：“公子超凡脱俗的力量越来越强了。” 且说方皓泽进了马车，一路沿着外环，径直向白玉京的核心处驶去，很明显正是白玉京中的皇宫。他心里也禁不住从方才的平静中，衍生出一丝激动。 这是方皓泽在大信世界中，第一次将要到达权利的核心。 轻轻掀开马车的窗帘，外面是连片的高门大户，在飞驰的视线里倒退着。马车越往前走，眼前的建筑越发高大，终于在一堵高墙边停了下来。 “方公子，马车已经到地方了，接下来的路还请您步行。皇子交代了，公子非同常人，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只需要自然应对就可以了。”车夫一拉门帘，笑着说。 “这里是皇宫的外殿，稍后小的就不能进去了，自有人带路。愿公子此去，从此飞黄腾达。” 七皇子府上的下人，就是机灵，这番话出来让人很受用。 方皓泽笑了笑，只是回了一句：“借你吉言。”就宠辱不惊地跟上面前一位太监，一路往皇宫里去了。 白玉京的皇宫，处处体现了高大恢宏，但在细节处也极度追求精致。方皓泽就注意到，地面所有的地砖，大小和花纹都是标准统一，整齐摆放后，美感十足。 不过他也没有时间细细观看，因东极殿就在皇宫的外殿，离门很近，太监很快就将他送到殿门口。 站在门口，自有人稍作通报，随后就带着方皓泽进了殿内。 “禀告圣上，金陵方观城带到。” 还没等方皓泽好好看看殿里的情况，引导他进来的太监高喊了一声，随后又轻轻地在他的背上一推。 这就是提醒自己要赶紧行礼了？方皓泽心里了然，脸色坦荡且平静，双手做了一个大信世界的礼仪：“学生拜见皇上。” “免礼起来吧，看座。”皇帝的声音在前方传了下来，方皓泽口称“谢皇上”，就在太监送来的椅子上坐了大半个椅面，以示恭敬。 等到坐下来，他才有时间看了看周围。有几个熟悉的面孔：分别是七皇子和上次上元节灯会见到的顾长山，另外还有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也对自己颌首示意。 “反观城，可还记得朕？”此时，皇帝看着下方道。“当初在上元灯会一见，朕至今还犹如在目呢。” 说完，他不等方皓泽回复，又继续说：“朕的老七即将赴定江治水，他就跟朕提出要带上你。可是朕却有点不舍，索性把你叫来听听你的想法，也可以给老七一点意见。” ------------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万世之功 皇帝说完话，大殿上颇为安静。 顾长山不说话，上元节灯会皇帝会见方皓泽的时候，他也在现场。 七皇子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父皇还有这等轶事。 至于三品大员工部尚书齐和正，就面带惊色地看着方皓泽，心里想果然是真人不露相，这位年轻人看着稚嫩，原来早就在私下里与皇帝见过面了。 “学生竟不知道当日上元灯会上与我相谈的是皇上，还请恕罪。”方皓泽此时也装作不知，语带惊讶地回答，满足了皇帝小小的自豪感。 “至于治水想法，我已经都写在奏折中，一应的思路十分清楚。”方皓泽说完，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嗯，老七说要带你去定江边治水，我是不太同意的。”皇帝接过了话，很满意方皓泽大大方方的表现，开门见山说着。“要知道，你新科如果上了殿试，我可是要亲手点你为状元的。” 顿了顿，皇帝又继续道：“未来，你以状元之身，可入翰林，也可进内阁，俱都是一等的好去处。培养历练好几年，放出去就是一方大员，再从地方上回来，妥妥的就是预备阁老，你可要想清楚了。” 皇帝乃是开国之君，本来就喜爱招揽人才，遇到像方皓泽这般年轻的天才，更是恨不得留在手中，培养成栋梁之才。 他此时当着顾长山、七皇子等人的面，也毫不顾忌地展示了对方皓泽的看中。 “如果你这次跟着老七去定江治水，那会试的成绩即便再好，也做不得数，等于这次就断了科举之路了。” 按照国朝的惯例，科举走的是清贵之路，而依附皇子、大臣等做实务就是谋士晋升了，未来虽然也能被举荐入朝为官，但先天的和身份就低了许多。 “当然，如果你这次治水完毕，三年后自然还能再考一次，但是到那时，时机不同，也许得是另外一番情况了。因此朕想你暂时留下，为自己博一个更好的前程。” 如此赤果果的承诺，就连位居人臣之首的顾长山，听起来都有些嫉妒之心了。他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方皓泽，心里有种失宠的怅然。 随即，他又紧盯着方皓泽，十分好奇对方的选择。 同样紧盯着方皓泽的，还有坐在不远处的七皇子。自从皇帝将溢美之词形容给方皓泽，又承诺出大好前程后，他就担心不已。 在这次会试中，科考场上有人受了买通，将包括方皓泽在内的十几张卷子毁去，这是妥妥的丑闻。 从昨夜到现在，七皇子都没有安心过。原本他以为借着定江治水的理由，将方皓泽从皇帝的眼皮下带走，以免会试的丑闻被曝出来。 本来，他昨夜已经安抚好方皓泽，也给了承诺。但皇帝一再想挽留，如今给的承诺更重。 一旦方皓泽反悔，在这东极殿中推翻此前的决定，那会试的丑闻就捂不住了。 一想到这里，他看着方皓泽，眼神中都焦急地要冒出火了。 几个人看着方皓泽，从皇帝到皇子再到朝廷重臣，有期盼有紧张也有羡慕…… 一般人在这种场合，恐怕早就紧张起来了，但方皓泽毕竟是四阶半神，又历经了几个世界，此时当然没什么在意的。 他淡定地看了看周围几个人，将众人的表情都收在了眼底，最后又看着皇帝，轻声回答道：“启禀圣上，科举名利我所欲也，锦绣官途亦是我所欲也。” 此话一出，顾长山脸色不变，心里却是冷笑了一声：“所谓少年天才，也不过是庸碌之人，如此赤果果地剖明心志，恐怕是要走权臣或佞臣的道路了。” 一念至此，顾长山也就将注视在对方身上的视线收回，眼观鼻鼻观心，安静地等待着。 和顾长山冷淡的反应截然相反的，是七皇子正强忍着一腔激动。 他自问从金陵城结识了方皓泽以来，也是多次照顾，只是会试这一次有所辜负，但也是形势所迫。 如今，方皓泽当着自己面向皇帝这么赤果果地献忠诚，也实在是出乎意料。 “看来，他要当面对父皇陈述自己会试卷面一事了。” 七皇子神色复杂地看了方皓泽一眼，又看向皇帝，心里已经默默地打起腹稿，准备在皇帝就礼部会试丑闻发怒时，做一些解释。 至于皇帝本人，倒很欣赏方皓泽的率性。这世上之人，尤其是官场中的政客们，最喜欢掩盖自己的欲望。 明明又贪钱又贪权，却要对别人大谈廉洁。皇帝此时看着方皓泽，只感觉他简直就是官场和科场中的清流，就连贪权逐利也能说的这样坦然。 他于是满意说道：“很好，你要是愿意留下来科考，朕自然当你是未来臂膀。” 得到了皇帝屡次许诺，方皓泽这时终于再度开口道：“科举名利我所欲也，锦绣官途亦是我所欲也。但若为天下百姓、江山社稷故，我当舍名利，弃官途。” 此时在皇宫中，因为皇帝身周紫气的缘故，方皓泽不能随意施展神力引动在场诸人的情绪。但他也刻意地将声音显地沉稳，逐句加强声音。 “定江水患绵延数千年，天下百姓身受其害，学生虽然年幼，但也能志存高远。这一次，愿意追随七皇子，去定江前线，为新朝立万世之功，愿朝廷江山永固。” 方皓泽这一番话，字字清楚，犹如斩钉截铁般，响在皇帝等人的耳边。 即便没有使用神力引导，皇帝等人的情绪也被调动了起来。 “说的好。”首先叫的好的，居然是被方皓泽拒绝的皇帝。他之所以如此开口称赞，是因为方皓泽拒绝的很巧妙。 虽然实际是拒绝，但是以天下百姓和江山社稷为由头，不但让拒绝显得很委婉，更让这拒绝的原因拔高了。 皇帝目光炯炯地看着方皓泽：“难为你这么小，就替朝廷操心江山，朕怎么能拦你。你要想去定江治水，那朕就准了。” 说完，皇帝还从座位上站起来，七皇子、方皓泽等人看状也都同样起身，看着皇帝从上方走下来，径直来到方皓泽的面前。 “朕不但准了，朕还要给你支持。”皇帝直视方皓泽，目光中满是期待和鼓励：“稍等，朕就草拟圣旨，准你做老七的副手。让老七做治水总管，你就做治水巡查。” “皇上，方观城才是举人，您这项任命，似乎破格了。”还不待方皓泽接话，内阁首相顾长山首先出言劝说。“天下群臣升迁皆有序，此举开了先河，恐后代滥用啊。” “儿臣倒觉得，父皇这任命是神来之笔，突显了不拘一格求人才的气度，更为这治水一事，在将来的青史上留一段佳话。” 站在一旁的七皇子，此时听到方皓泽拒绝了科举之路，心里颇为感动。 尤其是对方还这么支持自己的治水之责，更是叫自己想起在会试中委屈了对方。于是立即站起来，支持给方皓泽升官。 “无妨，治水巡查只是虚职，不是常设，并破格许多。且内阁可以规定巡查的品级，六品、七品也可。”皇帝看着顾长山，坚持道。 “这……那就依皇上的吧。”顾长山犹豫了一下，也就不再反对。他实际上也受方皓泽的情绪感染，出言反对只是尽臣子的职责。 “很好，希望你不要辜负我们对你的信任。”眼看顾长山也支持自己，皇帝终于满意地看着方皓泽道。 “多谢皇上恩典！”此时，随着皇帝治水巡查的任命，方皓泽再度感受到大信世界意识对自己的关注。 这一次与在七皇子府上的情况类似，也获得了世界的认可，甚至权限似乎更高，隐隐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来不及细细感受，方皓泽心里狂喜，脸色却保持着镇定，做了一个礼道。 ------------ 第一百五十五章 任命 白玉京临时居住的寓所，一间静室，方皓泽正端坐着，他的意识深潜入识海的深处。 无量的神职火焰在熊熊燃烧，神格玉盘在火焰之中熠熠生辉。 神器碧落、太清宫的玉琮以及神国雏形也在神格玉盘周围旋转，尤其是那一截小小的玉琮，被一道明亮的线条牵引着，连在神格玉盘上，神力不断在玉盘和玉琮上流转。 与此同时，一缕淡淡的紫气，在神格玉盘外围游走，这紫气是从皇帝那里得来的。 自从得到皇帝的信任和喜爱后，方皓泽不但获得了世界新的认同。 他还趁机从皇帝身边弥漫的紫气中攫取了一缕。因为时机特殊，竟然没有被紫气反扑。 有了这一丝紫气，方皓泽在大信世界中，就多了一张底牌。 此时离皇帝召见方皓泽的次日，这静室中很是安静，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束阳光就从窗外射了进来。 从静坐中站起身，方皓泽就来到门外。 已经是春天时候，日出的时间也越发地早了。看了看天色，约莫也到了用朝食的时间。 正要出门，就听见外面低声说着：“公子，您醒了？”听起来，正是管家明云的声音。 “嗯，朝食准备好了吗？”方皓泽到了室外，看着明云说道。 “已经好了。”后者低下头。 “很好，速速就餐，我估摸稍等片刻，皇帝使者就要上门来颁布圣旨了。”方皓泽淡淡吩咐道。 这其实并不是他猜测的，随着昨日皇帝颁发命令后，方皓泽感觉到自己的神祇属性与这方世界更契合了一步，已经有一种事事有先兆的能力。 果不其然，等他快速用过朝食，这寓所的大门洞开，一队人马就从正门进了小院。 其中打头的，正是一位太监，他的身后，则跟着几位兵士，看配备该是御林军。 “方巡查，洒家此来是颁布圣旨的，还请快做准备。”那太监进了门，双手捧着一卷布帛，笑着脸，恭敬地说道。 颁布圣旨自然不是件随意的事情，且不说目下这太监手中的圣旨是经过朝议之后，由内阁、礼部等多道程序，才加盖了皇帝的印玺正式成文的。 单单是宣旨、接旨也要经过许多准备，要有供案、焚香等，所以那太监才说要方皓泽做准备。 这些事情，方皓泽也提前对明云吩咐了。 后者唤来寓所中的几位下人，布置着供案等物品，很快就将一切打点妥当。 “方观城接旨！”眼看准备就绪，太监站到寓所小院的正中央，站直了身体，端正了情绪唱念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监张口，不过几分钟时间，就把这篇辞藻华丽的圣旨念完。 随即又郑重将其交到方皓泽的手上，客气地恭维：“方巡查，此番皇上委以重任，真是可喜可贺。” “哪里哪里。”方皓泽敷衍笑了一下，随即又看了一眼明云。管家得到了示意，就上前塞了一大块银子。 “圣旨中催促地急切，我就不在这里叨扰了，方巡查，洒家这就先告辞了。”那太监轻轻掂量了一下银子，面上笑地更加开心了。 刚刚在圣旨中，明确方皓泽任治水巡查，配合七皇子总管治水。这官职因没有先例，暂时列位钦差序列，定为六品，虽然级别不高但是权责很重。 除此以外，圣旨还要求方皓泽尽快上路，规定了到达定江的时间，时间倒推算起来，今明两天就要出发了，所以太监才有不叨扰这一说法。 且说方皓泽送别了宣旨的太监，就对明云吩咐：“把圣旨请到案上，将府内现在众人聚到一起，我有话要吩咐下去。” 没过多久，一行不到十个人就站到小院中。面对方皓泽，纷纷行礼，口称“公子”。 “蒙皇上恩典，为定江治水巡查。职位不高，但责任重大。如今站在这里的几人，你们都是我的心腹，在出发之前，有一番吩咐。” 方皓泽站在院中，此时气势深重，缓缓说话时就有无比的威严。 “公子言重了，但凡您有吩咐，我们诸人自然赴汤蹈火。”明云代表众人先回答道。 “定江治水，不是简单的事情，此去治水恐怕要几年时间，今后从我手上经过的钱款等，数量亦会巨大。” 目光在众人身上看了一圈，方皓泽道：“你们是我府上的心腹，未来少不得要为我帮忙，成为我的核心班底，不可以行贪污受贿，否则你们是知道我手段的。” “谨遵公子的吩咐，必定不敢违背。”几人纷纷回答。 “那好，我如今既然就任，就有权力开辟幕府，自可任幕府官员。”方皓泽环视诸人。“明云可为我府中的长吏，总管府内的事务。” 原本，明云就是方府的管家，此时方皓泽不过是顺着本来的职责，给予其正式的身份。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六品钦差家中的长吏，虽然没有品级一说，但日后随着方皓泽的升职，自然位置也水涨船高。 明云这时听到了任命，清癯的脸露出一丝笑意，从容跪下说着：“是，承蒙公子信任！” “这也是你应该的，不必客套。再说了，在我府上做长吏，日后不会轻松。”方皓泽笑了笑。“先就说到这里吧，后面若再有命令再行分说。” 说完之后，他又看了一眼明云：“你跟我到堂屋中，我还有话要单独跟你说。” 说完，他挥了挥手：“其余人都散了吧。” 片刻，堂屋中，方皓泽在主位上坐着，明云在下首也坐了。 “管家是从清福寺中跟我一起到金陵，如今又到了白玉京的。我知道，刚刚任命你为长吏，对管家这种江湖人来说，并不是好的选择，但是我手上没什么可信任的人，只能麻烦你了。” “神子您这话就折煞我了。”明云慌忙道。 “我知道管家的目标是重建飞仙阁，如今我们府上虽然也有些修炼者，但一旦我去了定江治水，这些修炼者也要沦为民工了。”方皓泽笑着摇手。 “不过，看似我们在朝廷中，离着江淮越来越远，但是这都是在蓄力，重建组织的行动，其实也在治水之中，但其中的细则，我暂时还不能说。” “一切但听神子的。”听到了这话，明云也点了点头，不无感动。 “你可知道，我任你为长吏，实乃有大事要给你做。我记得我们府上，还有银两几十万吧。”方皓泽刚刚在心理上安抚了一番管家后，这时候谈话才进入重点。 “回禀神子，的确是有。”提到了家中事务，明云很有自信地回答。 “我要你将那几十万银两都拿出来，随我带到定江治水的前线，每到一处，隐名救助沿江的受灾百姓。” 方皓泽直视着明云，郑重命令：“这事情不可张扬，要做好事不留名，为我日后布局之用，此来重中之重，你挑几位修炼者去做。” 原来，方皓泽其实早就想拿钱买功德了，定江水患几个月以来，他一边在白玉京科考，一边早就想将几十万钱去赈灾，收集香火之力。 只是此前并不方便，如今既然就任定江治水巡查，一切都水到渠成了。 可是拿钱买名，历来受到当权者的忌惮，方皓泽即便任了职位，也要安排明云悄悄行事，这也是他任对方为府上长吏的原因。 看着自家神子的表情，明云也知道兹事体大，于是点头说着：“必不辱命！” 再把一些事商量完毕，晨光已经大亮，方皓泽斌退了明云，坐在堂屋的主座上，目光凝视着前方，一副胸有成竹的自信模样。 ------------ 第一百五十六章 就任 匆匆又是几日，方皓泽带着明云和心腹们共十几位，跟着七皇子的队形，到了吴州首府锦城。 车马的队伍十分浩大，除了七皇子和其本身的随从、武士们外，还有工部尚书齐和正及其随行的人，加上方皓泽等人，总共就有近千人。 长长的队伍，将平日任性稀少的官道，变成了车水马龙之地。这一支去定江治水的人，因为人多，虽然被编了齐整的队伍，但是沿途气氛活跃，士气很足。 方皓泽的马车在这队伍的第三辆，在他前面的分别是七皇子、工部尚书的座驾。 此时，他掀开窗帘，透过车窗看着马路上的队伍。在肉眼凡胎看不见的维度里，这长长的队伍上空一直有民意跟随。 最明显的表现是，此时队伍最前方七皇子那辆马车处，一股紫气已经掩饰不住，透车而出了。 “看来，大皇子被我杀死后，一些后续的影响已经出来了。”方皓泽轻轻自言道。 皇帝几子夺嫡，就属大皇子和七皇子的呼声最高，如今既然大皇子死了，七皇子的胜算自然就大了许多。 所以七皇子身上的贵气增加，也是必然的。 放下窗帘，方皓泽又皱起眉头，思考起当下的形势。 这几日，他虽然一直在赶路，但是各种消息却没有断绝，尤其是七皇子也在队伍里，一些重要的事项都不避讳自己。 这一方面显示他已经充分获得了七皇子的信任，一方面也是七皇子有意要将部分责任和工作转交给他的表现。 根据从朝廷各地传来的消息，七皇子人虽然人还没到治水的前线，但是官方的邸报已经将消息传遍了天下。 接连几期邸报中，都发起了对定江治水的讨论，随着大皇子的身死和朝堂上保守派的转变，疏水之法已经在邸报上被认为是错误的。 与此同时，曾经在天下引起认同的堵水之法，已经被寄予厚望，皇帝虽然人在白玉京，但是也用这种舆论方式，为堵水之法加重民意。 随着邸报的发行，首先是官方层面，各地官员纷纷上书，尤其是定江沿岸的官员们，对七皇子的治水主管表达了十分拥护。 然后是士林层面，陪都金陵城的学界们听说方皓泽在这次定江治水行动中，被任命为治水巡查一职，纷纷奔走相告，有资深的领袖还书写歌赋等文体，通过原来在官场中的关系，递交到皇帝那里。 一系列滚滚而来的期望，大多数化为香火神力，被方皓泽的神格玉盘吸收了。 此时，神格玉盘在体内璀璨耀眼，神职火焰熊熊燃烧，神祇碧落和方皓泽的神国雏形，都围着神格玉盘缓缓转动。 再看向神格玉盘，一道道神力喷薄出来，俄而又有无数乳白色的香火之力，正不断落入神格玉盘，点点星光一般被神职火焰煅烧过后，化为精纯的神力。 “调取神格数据。”经过一场大战后，方皓泽习惯性地总结一下。 意识中，眼前出现一个小小的页面，并迅速放大，变成一个半透明资料框，在视野中漂浮，数据在眼前出现。 姓名：方皓泽 神格：四阶（半神） 神力：25万，注：取整数，提升至五阶需50万份神力。 神职：文明、丰收。注：相似神职可组合，神职由包括统治、知识、植物、大地、雨水等法则组合而来。 神术：超凡神力、改变形态、通晓知识、神圣灵光、神圣预言、强效复原、能量枯竭…… 神国：神国雏形一座、阳平治虚空间一座。注：条件成熟时，可合并。 个人技能：千剑纵横、五行术法（残）。 武器：定江水神五阶神器碧落、寒冰剑。 其他：太清宫玉琮一枚。（备注，这是蕴含神秘力量的未知物品，目前神格玉盘正在加紧破解中。） 大信世界紫气一道。（备注，这是得自本世界人皇的力量，却罕见地没有受到反噬，在关键时刻有大用处。） “短短几天的时间，神力居然增加了几万。”方皓泽心里一喜。不过他也知道，这神力虽然来得快，但多少也沾了些七皇子的光。 这一次定江治水行动，收集到的几万香火，本质上是他几个月来运作的结果，在一朝定下后，才出现的井喷式的香火增长情况。 意识看着神格玉盘的数据，方皓泽心情平静。“如今来看，增速渐渐也慢了。” 看了一番，他刚刚将意识从神格玉盘上退出，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一阵喧闹的气氛就从前方不远处传来。 方皓泽心里暗自纳闷，马夫的声音从车外传来：“方巡查，吴州本地的官员们站在前方官道上迎接七皇子了。” “好，我就这下去。”方皓泽听出马夫的话中之意，七皇子估计要带着工部尚书和自己一起接受那些官员们的迎接。 与其让七皇子派人来传令，他还不如早早地下车，反正自己是主世界转生过来的人，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 而且他也没什么上下尊卑的观念，不用下人按照礼法来传唤，自己就准备跳下车。 且说自从大皇子在定江边扎营，被方皓泽施计谋嫁祸成受水神刺杀的事情发生后，虽然皇帝和内阁首相顾长山百般捂着消息，但是很多观念就改变了。 首先是全力保护七皇子的安全，虽然他身负治水总管之职责，但在皇帝的任命中，却将治水的衙门地址放在离天临峡稍远一些的吴州。 另外，皇帝还特命工部尚书陪着七皇子，将定江治水衙门放在吴州首府锦城，这里虽然也在定江边，但锦城的核心离定江已经有些距离，水神的神力自然难以直达了。 当日，方皓泽也正是从锦城下了福船，也是在锦城中带着尚未被认主的神器远离定江水神神力直接覆盖区域的。 不过，七皇子的行署虽然在锦城，但是定江周围肯定还是要有治水工地的，这份差事如今落在方皓泽的头上。 这是受到器重的表现，虽然也辛苦，但是正中方皓泽的 才下了车，这支车队最前方七皇子的马车边就走来了祁晃。他看到主动下车的方皓泽，就变换成笑脸：“方巡查，前方吴州的官员来了，皇子吩咐我来唤你一起受礼呢。” ------------ 第一百五十七章 争宠 晚春的太阳已经颇有些暖意，吴州知州甘文耀站在官道上，身上已经微微出汗。 他已经站了大半天了，从朝食过后就率领吴州大小官员和士绅前来等候，如今已经快到午时。 终于，前方的官道上出现了那一支长长的队伍，旌旗飘扬，看上去果然是七皇子的队伍。 “诸位，七皇子的队伍已经到了，大家都抖擞精神，随我一起上去吧。”甘文耀整了整官府，脸色笑着就对身后近百人说着。 作为吴州最高行政长官，甘文耀在朝廷的官员序列不低，也是正三品。 但是这正三品却外派在地方上做一地大员，毕竟在白玉京外，相比较其他的三品官，还是有差别的。 在宦海中浮沉几十年，甘文耀自问政绩也有，但始终没有机会再上一步，所以几年前，他就投入了大皇子的手下，意图从外派调回中央。 可是前一段时间，那大皇子却被定江水神掳杀了，这事情就发生了吴州境内，甘文耀也第一时间知道。 对他来说，这真真是晴天霹雳。随着大皇子的身死，自己几年的政治投入打了水漂不说，更是恶了之前和大皇子竞争的其他皇子们。 官场上的斗争有多激烈，这位三品大员是知道的。短短一日时间，他就愁白了鬓角。 他也不是不想立刻转换门庭，投入到七皇子的门下。可是白玉京虽然离锦城很近，但是对自己来说不奉诏就不能进，只能眼巴巴地和官场上昔日的至交好友通信，请其帮忙走门路。 这当然被拒绝了，那位好友原先也是大皇子的手下，这时候自身也是难保。 这就让甘文耀更加焦急了，可是没想到，很快皇帝就下了命令，七皇子将从白玉京中出来治理定江，和之前的惯例不同，这次却将办公衙门安到吴州的锦城。 听到这个消息后，他兴奋地一夜没有睡，派人时刻关注着七皇子的行程。 终于今天一早收到确切的消息后，他就带领众多官员来到官道上等待，即便是站了半天也甘之若饴。 眼前，七皇子浩浩荡荡的队伍终于近了，他一马当先，离着还有好几百米的路程时，就急忙上前了。 走了好些时间，甘文耀肥胖的身体都有点吃不消，正气喘吁吁的时候，前方队伍终于注意到自己，当头的那辆华贵的马车停了下来。 车边随侍的下人还往后面的两辆马车走去，看上去正是在通报一般。 一想到官途成败、身家性命全部系于前方马车中的七皇子，甘文耀脚下不禁又快了几分。“七皇子，吴州甘文耀率本州官员士绅来迎接，皇子一路劳顿，下官愿为您接风洗尘。” 甘文耀跑动起来，像一只圆滚滚的球。 一抖一抖地来到皇子的马车边，扶着高头大马，神情地喊了一声：“七皇子……” 车帘掀开，一位年轻的男子就笑盈盈地站了出来。 他身穿一件织金锦装，腰间绑着一根黄色锦带，身形高挑秀雅，当真是悠然自若英姿焕发。 这位年轻男子，正是七皇子，如今风头正盛的人物。 甘文耀以前是大皇子的附翼，自然是认识七皇子的，当他看到对方从马车上站出来，立刻弯腰伏了下来：“皇子快扶着下官。” 听到这话，才从马车上准备下车的七皇子也愣住了。眼前这位，正是朝廷的三品大员吗？怎么行事谄媚至此？ 略一想，七皇子才悟出了几分原因来。这位三品大员，原先似乎是老大手下办事的吧。 这几天时间，原本在与大皇子争斗中处于下风的他，感受到以前从没有过的待遇，所到之处无不是各种盛情款待，但想眼前这位做低伏小的还是独一份的。 压下了心中些飘飘然的情绪，他本来脸上就带着淡淡的笑意，此时也越发浓重了。 “多谢甘大人相扶了。”他开口说着，手下却没有停，也就扶着对方下了车子。 原来历代朝廷中，那么多宠臣奸佞，果然人都是喜欢这一套的。心里如明镜一般的七皇子，也不由感慨。 他也知道面前这位是小人，可是却忍不住接受对方的好意，至少是不会对其产生恶意。 且不说甘文耀和七皇子两人的心理，这地方大员弯腰亲扶皇子下车的一幕，也被后面才走上来的方皓泽看了个一清二楚。 “这人是谁，穿着似乎是三品的衣服，该是吴州知州吧，怎地这么谄媚。”方皓泽只感觉三观被刷新了一遍，脸上不由就带了几分思索。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就和才从马车上下来的工部尚书一起，走向七皇子。 “观城来了？”走得近了，七皇子居然主动向方皓泽打了一个招呼，随后又道：“这是吴州知州，吴文耀吴大人。” “吴大人，这是少年天才，本次定江治水的出策人，如今定江治水巡查，方观城方大人，想必如今天下官员，没几个人不知道吧。” “他身边的那位大人，我就不介绍了，工部尚书和你同朝为臣多年了。”七皇子笑着又对身边胖胖的知州介绍起来。 “甘大人有礼了。”方皓泽笑着见过，身边的工部尚书齐和正也跟着一起做礼招呼了一下。 “哦，久闻大名啊，久闻大名。”甘文耀此时也立刻回礼，小小的双眼眯了起来，背对着七皇子，眼神敏锐地看着方皓泽。 甘文耀早就知道七皇子身边最近有这么一个红人了，他这时端详了对方，心想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 此人年纪轻轻，眼神却十分沧桑成熟，这样矛盾的气质汇聚一身，当真是不凡。难得的是，这么小的少年，居然深得七皇子和皇帝的信任和喜爱，未来可谓前途不可限量。 要是照往常，遇到这样的俊才，甘文耀是必定折腰结交的。但是这一次，情况却不一样。 “谁叫我如今正准备改换门庭要投靠七皇子，正缺少一块踏脚石呢。”他想了想，心里暗道。 原来，自从他打定主意投靠七皇子后，为了尽快在皇子心里树立起形象，自然要行非常手段。 而眼前这位看上去气质非凡，但明显没经过官场历练的少年，就是自己选定的踏脚石了。只要通过几件事情，贬低了眼前的少年，又抬高了自己，很快就可以取得皇子的认同了。 当然，投身七皇子其实不必非要通过打击别人来自造身份。 奈何甘文耀从踏上官场就步步借力，与定江水神庙的祭祀也有联系。近日，水神祭祀已经私底下联系了他，要求他对治水巡查下手。 想到了这里，甘文耀敏锐的眼神瞬间柔和了起来，看着方皓泽又说：“这真是一位俊才。”自以为心里的情绪压的很好。 “哪里，甘大人过奖了。”方皓泽淡淡笑着回复，嘴角微微扬起。作为四阶的半神，他哪里看不出对方眼神里一闪即没的恶意。 ------------ 第一百五十八章 酒宴 锦城，一处明亮宽敞的大厅。雕栏画柱的空间里，丝竹声不绝，莺莺燕燕的女子如花般来回穿梭，将这空间点缀的分外艳丽。 这里是锦城最大的聚贤酒楼，向来是吴州富豪们常来往之地，每日夜里最多可接近千宾客。 但是今天，这酒楼里除了下人们来往不绝外，真正的客人也就大厅中的一桌。 原来，自从七皇子来到锦城后，这聚贤酒楼的老板也作为士绅代表跟在甘文耀身后，待到他见了七皇子后，就主动提出要为其接风洗尘。 于是这家平素宾客满座的酒楼，只为七皇子一人开了。 此时，这中间的大桌子上，也就坐着十来人。居中的主座上，是倜傥潇洒的七皇子。主座两侧，是陪同他一道来吴州治水的齐和正和方皓泽。 按以右为尊的座次，皇子的右侧是三品的工部尚书齐和正，而皇子的左侧，则是新晋六品治水巡查的方皓泽。 这三人开外，座位上还有吴州知州甘文耀，他挨着齐和正坐了。另外几人则是吴州的学界及甘文耀下面的重要属官。 蒙着金丝桌布的沉香木圆桌上，摆着种种不一而足的山珍海味，聚贤酒楼的老板带着一帮下人站在桌边伺候着桌上的众人。 这一场宴席，可真是没有一位白丁，官位最差的，就是才六品的方皓泽了。 但即便如此，也无人敢轻视于他。 且不说，他还有位四品的世交叔叔黎瑾瑜，本身也颇具才学。 如今更是受到七皇子和皇帝的一致看好，据说连皇帝都舍不得将其外放，曾以阁老之位许诺。 “七皇子，吴州虽也富庶，但是与集天下之精华的白玉京仍旧难以相比，下官也只能准备出这场接风宴，还请皇子恕罪。”甘文耀看着皇子，恭敬地说道。 “甘大人客气了，这场宴席恐怕花费不小，这样的奢靡酒宴，我也就是今天才到吴州，盛情难却，可要下不为例” 七皇子看着眼前的一桌子菜，脸上带着笑意道。他本身也不追求奢靡，那是因为皇家富贵已经到了人间之极，早就看穿了暴发户一般的张扬。 可是甘文耀这一顿晚宴，也比一般的富贵超出了许多。再加上这三品大员，今天见了自己后一直就伏低做小，心情高兴之下自然也会在席间给其面子。 “七皇子尊贵，这一桌菜即便再贵十倍，也不配皇子称呼为奢靡。”甘游急忙回道。 “哈哈，没想到甘大人说话这么幽默，这一桌子的菜可不是凡物啊。”七皇子摆了摆手，笑着道。 “在座都是朝廷重臣，又兼皇子首次来吴州，我们怎么会不精心呢。”甘文耀得到了七皇子的夸奖，脸色也有点飘然了。 “嗯，你的心意我教了，这几日旅途劳累，早上朝食到现在也过去很久，诸位我们这就开席吧。”七皇子作为正座，首先吩咐开席道。 一众人自然纷纷答应，美艳的侍女挨个站在宾客的身后，想要什么菜了，只要拿眼睛一瞥，身后自然就有美女夹菜伺候着。 “七皇子，您尝尝这个。”圆球一般的甘文耀，定是位资深吃货，在饭桌上挺能活跃气氛，不时劝着酒菜。 他一边劝，一边眼神在四面观察，确定了七皇子还算满意自己的接待，心里也就松了一口气。 于此同时，他又注意到斜对面的方皓泽，眼珠一转，突然想起来自己得到的情报：这位少年早些年曾经家破过一次，许多年都住在寺庙里，也是吃过苦的。 在他眼中，此时方皓泽正平静地尝着身后侍女们夹着的一道菜，神色很是淡然。 这时，甘文耀突然举着酒杯对七皇子说：“皇子，下官敬您一杯吧。这焚香酒最是暖人，一年产出不多，下官今天也是沾了您的光，才尝到了一次。” “焚香酒产自西州，的确不多，我每年也得不了多少，这酒不错。”七皇子笑着应了，也端起自己的酒杯，尝了一口。 “七皇子身在白玉京，什么没有尝试过，您这样说，就是跟下官说笑了。”甘文耀假装抹汗，故意笑着说。 接着，他话锋一转，又指着桌上一叠薄如蝉翼的嫩红色肉片：“方巡查乃是天下第一少年才子，这叠虹鳟肉正合您身份。不知方巡查可知道其来历？” 甘文耀这么一问，表情似笑非笑。他想踩着方皓泽的身子上位，自然免不得时时找机会打压对方。 这时候，他心里想的是，面前的少年自小苦寒，必定说不出虹鳟的来历。当着七皇子的面，这也算是出丑了。免不得留下一个见识浅薄的坏印象。 因为是在酒席上言语，这番刁难就不算认真，时机也很巧妙。 “这虹鳟我也曾听闻过来历，不知道观城可有什么高深的指教。”听到了甘文耀的问话，七皇子也颇有点感兴趣地说。 他毕竟从小富贵，听不出甘文耀话中的刁难之意，在他的观念中，虹鳟也不是什么稀奇东西，倒是想真正借此机会听听方皓泽的高见。 甘文耀听到七皇子的话，心里一笑，一副奸计得逞的心态。“我们都知道虹鳟都产自云州，方巡查若只是介绍这么一点，大家都是不依的，要罚酒。” 甘文耀突如其来的攻击，方皓泽其实心里早就有准备。 之前在官道上，受到其率众接待时，方皓泽就感受到对方的敌意。只是自己毕竟是四阶的半神，这位三品大员在自己的眼里也不过是大一点的蝼蚁，对其态度也没放在心上。 受到接待之后，后来一直到这酒宴上，方皓泽也就偶然对七皇子说说话，其余时间也挺淡然，没想到这番平静的表现却被他人觉得自己露怯，被当做没见识的乡下小子般考较起来。 这简直就是无中生事了，方皓泽心里闪过一丝恼怒——既是对别人看轻自己的态度，又是对那甘文耀敢于挑衅自己的胆量。 想到这里，他轻轻放下手中的筷子，目光直视甘文耀，眼神虽平静，但气势却惊人。 俄而又突然换了一个笑脸，似乎清风拂面：“既然七公子也感兴趣，那我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吧。” ------------ 第一百五十九章 白藕喻廉 “云州有鱼，其名虹鳟。”方皓泽来到这世界已经几个月时间了，因为神格玉盘的原因，早就过目不忘。 除了准备科举，平时为了解大信世界，也看了不少杂书。此时，可堪称为博学之士了。 只是方皓泽一直比较低调，不爱卖弄，但要是旁人以为他见识不足，因为当年贫困的家境看轻他，那就大错特错了。 方皓泽娓娓解释道：“虹鳟是稀少的鱼类，只在云州几处山泉中才有生长。其喜栖于清澈冷水中，只能在高山上的冷泉里存活。一年产出不过几千斤，大都作为贡品，仅有少数流往民间。” “此鱼不但娇贵，鱼身也非常优美匀称，尤其是该鱼身左侧有一条清晰的彩虹样的痕迹，这是它的名字的来历。” “而且，我们现在所食这虹鳟，用的是生切薄片吃法。但这虹鳟，身上最珍贵的地方却不是鱼肉，而是鱼胶，有大补的功效，最能滋补身体亏空。” 说了一气之后，方皓泽端起手边的热茶啜了一口清清嗓子，目光环视，最后又聚在七皇子的脸上：“学生也只是照本宣科，七公子对我这番解释可还满意？” 其实方皓泽这是自谦，大信世界的文人鲜少接触杂学。对地理生物、风土人情等知识不看重，多的是口口相传。 就连七皇子，身份如此尊贵，也不知道虹鳟鱼背后这么多知识，也不过是听说了而已。 也就是方皓泽这样有过目不忘能力，看过书籍后善于总结，即便是照本宣科，在此世界中也没有那本书上，记载地能有方皓泽这番科学整理来的齐全。 “啪啪……”七皇子听完了解释，立刻鼓掌：“我也是第一次听人如此全面地介绍虹鳟，看来观城不仅有大才，更兼博闻强记啊，真是叫人羡慕。” “哪里，七公子过奖了，这等知识，不过多看了几本书，稍作总结罢了。”方皓泽矜持地笑了下，对这夸奖不很在意。 随后，他又看向甘文耀：“甘大人对吃如此讲究精细，这一桌酒席上的菜色如数家珍。来而不往非礼也，因为这虹鳟，我也想到了一个食材，不知大人可知道是哪一道？” 此时，方皓泽看着甘文耀，脸上虽然微笑着，但双目炯炯，给后者造成了很大的压力。 甘文耀受了这一问，下意识地就想拒绝，但是当着七皇子的面，却难以下台，这让他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这……”他犹豫了一声，又看了看众人。 这才惊觉，酒席上除了七皇子外，还有吴州自己的一批下属，若是被一个少年在酒桌上丢了面皮，除了在七皇子那留下怯弱的印象外，今后自己在官场上岂不是又给别人添了一个笑柄？ 顿了顿，他终于咬牙，脸色微红：“还请方巡查出题，我也是才疏学浅，还请手下留情。” 他已经认定会被刁难，这时候想着的，除了尽量答对问题外，另外哪怕是输了，也要输人不输阵。 “甘大人说笑了，我们在酒桌上闲聊罢了，怎么又是出题，又是留情的，左右都是玩笑话。”方皓泽抓住甘文耀话里的漏洞，毫不客气地点了出来。 这话就是暗示甘文耀刚刚的行为，其实是在酒桌上看自己年轻，有以大欺小的嫌疑。 “罢了，甘大人不情愿，我就不继续说了。”方皓泽摇头，脸上故意做出不尽兴的表情。 前后短短几句话，反衬着斜对面坐的甘文耀脸色更加尴尬。 “观城一席话反倒引起我的兴趣了，你刚刚联想到什么食材，也来一起说说。”七皇子这时候却接上了话题，将甘文耀甩到一边。 与此同时，饭桌上其余众人，也都饶有兴趣地看着方皓泽，期待他解释刚刚提到的另一个食材。 “既然七公子问了，那我就直接说了吧。”方皓泽环视，很满意这种效果，这才张口说：“云州一地固然有稀少的虹鳟，但是却有一样食材最是有名，也最易受忽视。” “是何种食材？”七皇子好奇。 “云州一地，号称千湖之州。其中，多产莲藕。这些莲藕因是寻常百姓家常食，所以难登大雅之堂。不过，前朝大儒叶温茂曾著有《巴河揽胜》，里面详细提到了一种特殊的白藕。” “此种藕与一般的藕不同。一般的藕为圆筒形，表皮呈老黄色，多节而有节毛，生吃有渣涩。这种藕是四方形，面上有一平缓的凹槽，表皮白色，滋润如嫩玉。” “这种白藕每枝藕均为三节，键间粗壮，生吃，嫩脆香甜多汁；熟食，妙而不黑；炖吃，易烂而汤味醇厚纯正。如藕孔中灌以糯米蒸食不加油盐，则别具风味。” 方皓泽用简明的语言，将这种食材清晰地叙述了一遍，叫在座之人听了，十分向往。 “不意民间也有这种好食材，其实叫我说，钟鸣鼎食之家，非必要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也要多尝尝烟火气。”七皇子忽然叹了一口气道。 他此时听到方皓泽的话，只感觉满桌的珍品菜肴索然无味。“这一桌美味虽贵，现在来看，有点脱离百姓了。” “七皇子所言极是，前朝大儒曾有诗阅：‘“心较比干多一窍，貌若西子胜三分。身陷污泥意志坚，欲留真谛在人间。’这就是比喻白藕这食材还有劝说清廉的寓意了。” 方皓泽笑了笑，接过七皇子的话题，跟着补充了一番，眼神却有意无意地看向甘文耀。“君子之食，不在于口欲，一日两餐管饱就够，多吃吃白藕也不错。” “方巡查说的对，这么一桌山珍海味，造价不菲，我也是受之有愧。”工部尚书齐和正适时补刀。 他本来就是定江边贫寒人家出身，此时定江水患严重，可吴州知州居然这样大摆筵席，要不是碍着七皇子的面子，早就告辞了。 眼看着一桌好好的接风宴，就要演变成反思宴，东道主甘文耀急忙站起身，对着七皇子诚恳地说道：“下官考虑不周，还请七皇子恕罪，下官有罪。” 此刻甘文耀恨不得扇自己耳光，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小小地刁难一下方皓泽，最后变成了这番局面。 他心里想，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一定要认真看待方皓泽，千万不能大意。 另一边，原本服侍着众人的聚贤酒楼的老板也跪了下来：“七皇子，是小的有辱您清廉了，皇子饶命啊。”这位吴州士绅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一顿饭吃了一半，气氛大变了。 “无事，你们也是心意。”七皇子一见本地士绅跪了下来，也就立刻安慰道。他是皇子，初到吴州就惹得本地士绅下跪，传出去名声可不好听。 “反正我也是吃饱了，不如这宴就撤掉吧。”七皇子又继续说。“甘大人，你带我们去临时安排的行署吧。” “是，下官这就带皇子去安顿。”甘文耀脸色尴尬回到。他偷偷看了一眼平静的方皓泽，心里大为忌惮。 就这样，一场安排好的宴席，最后不欢而散。参宴的几人中，以甘文耀为首的吴州一系官员，都对那位年轻的治水巡查忌惮不已。 ------------ 第一百六十章 难题 七皇子发话要离席，甘文耀自然不会反对，就带着众人出了聚贤酒楼，沿着门前大路一直到了位于锦城中心的吴州州衙。 眼前这座州衙和金陵城黎瑾瑜办公的那座构造大同小异，只是因为吴州州衙的级别高了半级，占地面积大了一些。 “七皇子，因为命令来的紧急，您的治水行署暂时安置在州衙之中，委屈您了。”甘文耀略有点惶恐地说。 “吴州州衙本就不大，各种六房和胥吏基本上将地方都占完了。我昨日思前想后，将大多数办公房都挤到一起，勉强才凑出来一座单独的小院。” “劳烦甘大人了。”七皇子离开了酒楼，面色终于好了不少，看在甘文耀忙前忙后布置的份上，对其的态度再次改观。 “七皇子折煞下官了，这小院仓促间收拾出来，里面的公房也不多，总计才有三间大房，四间厢房。”甘文耀低头说着。 “这的确有点局促。”七皇子暗暗皱眉：“我带了不少人，其中也有不少职位由他们填充，可这小院中居然仅仅这些公房吗？” 却说七皇子从白玉京中带来了千把人，不少人自然会继续回京，但也有一部分人要在锦城中安置，其中就包括配合七皇子治水的各种人才。 “三间大房，就由我、工部尚书和治水巡查占了。其余厢房，暂时先多摆几张公桌吧。”想了想，七皇子这才吩咐。 他接着回头看向方皓泽等人：“我们浩浩荡荡前来，还占了吴州的州衙，条件暂时艰苦，你们也要客服。” 说完，七皇子又继续看向甘文耀：“甘大人，今日就先到这里，后面我要率属下再单独商议一番，你请自便吧。”听这话的意思，就是要赶人了。 “是是，七皇子您忙，今后有事一定要吩咐我。虽然吴州和定江治水衙门不在一个系统内，但是七皇子既然在吴州，我们州衙上下一定不会怠慢。” 甘文耀低着头，一边说话，一边才念念不舍地离开。 且说州衙这座临时腾出来的小院，并没有多少雅致的景色，处处都是严谨的朝廷制式风范。 坐北朝南的三间大房正中那间，此时七皇子带着工部尚书齐和正、治水巡查方皓泽，三个人一起闭门商议。 “观城、和正，眼下我们已经来到吴州，治水项目即将开展，你有什么好办法打开如今局面吧？”此时没有外人，七皇子坐在正位上，直视方皓泽问。 “如七公子所见，眼下我们人虽到，但是制度还没有建立起来，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方皓泽声音清淡，缓缓说道。 他早就知道，自己这治水项目虽然有七皇子带队，有工部尚书陪着，规格上看似很高，但是百废待兴。 别的不说，眼下这一大队人马到了吴州，连办公的地方都捉襟见肘。更别提后面还有建立团队，组织民工，采购原料，开工等等一系列任务了。 若真要是件简单的事情，当初能力强如大皇子，也不得不召集手下的江湖人士齐聚定江边，还形成了尾大不掉的状态。 “方巡查说的没错。”齐和正也在一边插话：“七皇子，当务之急是先将行署建立起来。” “父皇虽然将职位交给我了，但是一应具体事务还真是千头万绪啊。”七皇子点了点头，心里想，虽然如愿以偿来带定江前线来治水，可等真到了这里，居然有种一筹莫展的感觉。 这一番表情，方皓泽自然也看在眼里，他于是道：“七公子莫急，车到山前必有路。” 其实，他也知道如今到了吴州，在操作治水的项目上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九十，但具体落实到治水本身，顶多才开了一个头罢了。 “为今之计，我认为要分三步走。一是建立组织，二是制定计划，三是做好各项准备，最后才是按工程规划施工。”想了想，方皓泽慢慢说道。 “我从府上来了一批人，应该是可以暂时充当胥吏了，但是如今这巴掌大的小院，那些人连办公的地方可都没有。” 七皇子皱眉。“要不明日我再去找甘文耀，在锦城寻一个合适地方，建立行署吧。” 要是甘文耀在此，听到七皇子这么说，肯定要高兴坏了。那位吴州长官，心念念就是快速投入七皇子的手下。 那位吴州长官，今天也是特意端出了这样一个狭小的院落，故意给七皇子现实的打击。原本，甘文耀就与定江祭祀有牵扯，巴不得看到七皇子治水受挫，然后向其寻求帮助。 “七公子，我倒认为此举不妥。”方皓泽本能地就反驳。 他早就看出来那甘文耀心怀不轨，要是七皇子去找吴州要资源，一次两次之后，就会形成依赖和习惯，对自己一方治水行动势必要形成掣肘。 “我们定江治水行署，与地方上并无从属，乃是七公子直接领导的，才到吴州就伸手要物力，皇帝要是知道了，可能也不会太满意吧。” “你说的也有道理。”七皇子也不傻，被方皓泽一点拨，也认同道。“不过眼下这情况艰难，还是需要尽快打开局面。和正你有什么建议？” “这，下官想想。”齐和正犹豫道，他自从政以来，还没有遇到过类似的局面，也不是很自信。 “这样，我今晚连夜制定一个章程，明日早间再来议论，不知七公子意下如何？”方皓泽心里叹了口气，对着七皇子说道。 他也没想到，大信世界中以往没有这种大规模的治水行动，这时候一旦动真格了，满朝上下都没有一个人做出全盘谋划。 直到七皇子带着大部队到了定江边，还在考虑行署的具体安置事宜。要是真的到了定江边，面对涛涛江水，岂不是更加愁眉不展？ 如今治水行动箭在弦上，方皓泽怎么也不会让这万世之功在手上溜走，于是才主动揽下活计。 “这样再好不过了，可要麻烦观城了。”七皇子笑着道：“另外再跟观城你透个底，父皇为了这次治水，特意令户部拨了两百万两白银，观城你对这钱财运作的看法，也一并写进章程吧。” ------------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听到七皇子这话，方皓泽不禁苦笑：“七公子，恕我冒昧问一句，这两百万两是启动的一期资金吗？不知后期需要的钱银该找谁支付？” “这，国朝每年的财政预算今年初就已经定下了，这两百万也是好不容易从户部手上要来了。”七皇子说到这里，也不禁有点赧然。 他也知道，这两百万两现银不多，可是国朝也才建立几年，要钱的地方多，但财政收入不多，户部尚书看钱比看命还要重，一时间恐怕很难再要到新资金了。 想了想，七皇子脑海中不禁又浮现出皇帝临行前对自己的暗示，言道此去治水不易，要缓缓图之。 “不过实在要缺钱，我们在治水项目上，可借用吴州今年的徭役。”七皇子张口就道。 在大信世界，平民每年都有徭役，这就是为朝廷无偿劳动。包括劳役、军役等。 其中每个成年男子每年还须在本县服1个月的无偿劳役，从事地方的土木工程、造桥修路、治理河渠、转输漕谷等劳动 不愿或不能亲自服役者，可出钱雇人代役，或官府不需其亲身服役而命令他出钱代役。 服役很是辛苦，不但要白白地为朝廷干活，还要自己携带干粮等。 七皇子这时候，心态已经略有失衡了，张口闭口想到的都是借助吴州之力。 “七公子，如今虽然银两值钱，但是两百万两银子真要撒在治水项目上，恐怕连个浪花都翻不起来。”听到七皇子的解释，方皓泽不禁苦笑。 要知道，定江可是天下第一水系，要堵住其天临峡的出口，这么浩大的工程，恐怕需要征用几十万劳力，操劳几年甚至近十年，才能修建好。 这中间设计的钱粮何止一点，按照方皓泽的估算，恐怕一年就要几千万两银子，总计几年下来更是一个天文数据。 “至于民工一项，且不说服役的人口劳力参差不齐，就一个吴州，随着这几个月定江水患以来，恐怕还没有服役的人，少之又少了。”方皓泽看着七皇子，头疼道。 “今年才是开头，父皇也叮嘱治水要徐徐图之。撑过了今年，明年预算就多一些了。”七皇子脸上有点不自然。方皓泽刚刚问的直接，实在是问在关键点上，真叫他不知道怎么回。 “方巡查，你也是初入官场，不知道其中的关窍。”一旁的齐和正此时苦笑：“我久在工部，知道天下工程一向如此的，很多事情需要主管官员们自己操心，包括钱粮也要自筹一部分。” “嗯，那既然如此，我就心里有数了。七公子，眼看天色将晚，你早点歇息吧，我今夜想想。”方皓泽无奈道。 听到这句承诺，七皇子和工部尚书均松了一口气。他们一个人甚少接触具体的实务，一个人多年来只在工部钻研，对付这些目下的情况，的确不擅长。 此时，连他们都已经忘记了，和他们一起商议的方皓泽，还是个不到弱冠年纪的少年。 且说方皓泽在小院这闭门的会议上应付完七皇子两人，大家也都各自离了小院。 七皇子今夜有甘文耀在州衙中安排了住宿，至于工部尚书齐和正和治水巡查方皓泽及其他仍留在锦城的人，却没有这种待遇了。 甘文耀一早就明说了，州衙房屋有限，能腾出一个办公行署，再安排七皇子住下，已经是尽力了。 是以方皓泽就叫明云在锦城中租赁了一处宅院，自己和其他从金陵一路带到白玉京的心腹们，都住在一起。 到了住所，方皓泽与明云打了声招呼，就独自进了自己的主屋。 用神力布置了结界，确认了安全之后，方皓泽这才盘坐在室内，双手在面前画圆，随即一道半人高的光屏就在面前出现。 这光屏十分平滑，用手一点，屏上就有明亮的波纹出现，再用手一抚，波纹重新归于无形。 原来，方皓泽深感治水工程落实之繁复，这时就准备用神力构建模型，意图找到解决的办法。 随着手指在屏上轻点，上面就有四个光点出现，周围有一行大小不一的字。 定睛看去，分别是：“钱”、“权”、“物”、“工”四个大字，后面又有一行小字备注。 “自古以来，要做一件大事没有顺风顺水的，尤其是要对天下第一大江下手，其中牵涉到的方面太多了。” 按照方皓泽的想法，治水项目首先要金钱开道，继而建立组织体制，最后将一切物资和劳工都纳入在制度内，这才是大项目的行事规则。 方皓泽盯着眼前的光屏，眼神微冷，自言自语道。“如今，就算有七皇子打头，竟然连基本的物资都难以保证，更何况后面还有诸多事务呢。” 只有身处其境，他才知道为何当初内阁极力反对堵水之策，实在是国力有限。 不过这在生产力低下的大信世界，要动用几十万的民工规模来治水，的确骇人听闻。方皓泽相信，定江水神也不会坐以待毙，任由规模这么大的民工来堵自己的江水。 哪怕定江水神反应迟缓，对普通凡人的行动不以为然，那几十万服役的民工，日子久了也会生事。 一个不好，这几十万人可能就是祸乱天下的根源。历朝历代，因为徭役造反的事情可不少。也难怪皇帝临行前，曾特地嘱咐七皇子徐徐图之。 也是因为此，方皓泽也觉得自己在主导治水项目时，一定要控制服役人员的数量，不留下隐患。 想了想，方皓泽在面前的光屏上一挥，将“权”、“物”、“工”几个光点抹去，独独留下了“钱”。 再右手一挥，将这字放大：“其实所有的一切，核心仍旧系于资源，也就是银两。可是，如今朝廷上只拨下区区200万两银子，恐怕就连采购治水材料都很艰难。” 方皓泽紧紧皱着眉头：“这当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 想了许久，方皓泽突然眼前一亮，将面前的光屏熄灭：“若是跳出这个局面，倒是可以一搏。” 说完，他取出纸笔，就奋笔疾书起来，不一会，一份章程就出炉了。 吹干墨迹，他看着章程笑道：“这倒是可行的办法，就等明日七皇子首肯了。” 行百里者半九十，事到如今，方皓泽肯定不会在治水的最后一步停住脚步。因这关系到自己收集香火神力，更关系到回归主世界后的身家性命。 ------------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夜会 夜已深，冷风混着不远处定江的水气，打湿了锦城，到处都是黏湿的感觉。 春天的时候，早晚温差还有点大，又加上宵禁，这时候的锦城，连不管宵禁的高门大户都早早关门，没有人出去寻花问柳。 乌云遮蔽天空，城中一片寂静。 一处大宅门却在这时候打开了，随着吱呀一声，中年的仆人带着肥胖的老爷，挑着灯出来。 那灯笼用纸糊着，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甘字。再把视线往灯笼后一看，肥胖的老爷一步三喘，正是白日被方皓泽才羞辱过一次的知州甘文耀。 “老爷，马车已经提前备好了，今夜宵禁的衙役们也提前打过招呼，保证您这次出门遇不到人。” “恩，要细心一点。”甘文耀点了点头，一副气派威严的样子。“如今七皇子就在锦城，要是有些风声出去了，我这官途就不好了。” 甘文耀说着，又不放心地打量了一下门前的马车。看到这车比正常的马车稍小，外面蒙着黑毡布，款式也很普通，没有什么特殊标记后，不由地颔首。 仆人殷勤地将甘文耀扶上马车，随后在灯笼上一吹，熄灭了灯笼。 陡然间失去了光明，视线里就是一片黑暗了，随后，只听到辚辚的马车声从这里传了出来，一路往不知名的远方开去。 约莫过了两刻钟，这马车才停住了。 仆人复又点亮了灯笼，光明才重新回来，灯光一扫，这里却是锦城一处普通民居前。门头不高，气派不显，小院小门显得很是局促。 “笃笃笃！”那仆人先下了车，径直敲门。 几乎是敲门的同时，门就开了。“是甘老爷吗？” “我家老爷正在车上，劳烦带路吧。”那中年仆人应了一声，随后又转身来到自家的马车边：“老爷，门开了，我扶您下车。” 直到这时，胖似肉球的甘文耀，也不说话，就扶着自己家的仆人，费劲地下了车。 甘文耀带着仆从跟着先前开门的人，这才进了院门。 走不到几步，几个人就穿过影壁。后面本该是一条过道，但离奇的是，这过道却不是土木，而是一条曲折的水道。 水面波浪粼粼，虽然是在夜里，但是水底下却不知道铺着什么石头，一直发着光，将这院落照地明亮。 虽然从外观看，这小院很不起眼，可进了门，居然是别有洞天。 以这条水道为中心线，两边都是墙壁，直到水道的尽头，才能隐约看到一间大开的门。因为离的有点远，显得不甚通明。 仅从这几个细节看，这小院就不平凡，将偌大的空间藏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用上了不少超凡力量。 “甘老爷，请进。”那位带路人唤了一声。 甘文耀这时才严肃了脸色，点了点头，跟着那带路人上了一条小船。三个人踩上甲板，那小船就晃悠悠地往尽头游去，也不用人摇桨。 “甘老爷上次来我们这，应该有快十年了吧。”直到这个时候，带路人才开口说起话，听声音十分清澈，似乎是少年。 “恩，我记得上次也是你带路的。”甘文耀回了一声，心里不住嘀咕：十年前，这人就是少年模样，十年后还依然是少年。 这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他就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转眼间，远处的高门就到了。 可是到了门前，也不是实地。原来，这水道一直延伸到门内，到了门内更是犹如进到一方湖泊一般，四面都是水。 这门里是处高大的空间，正中间有一座雕塑，上面散发着光芒，照耀这座殿堂。雕塑周围，才有一片土地，角落里有一间小屋。 小船一直来到雕塑脚下的土地才停住，甘文耀不用吩咐，就自己下了船。 定睛一看，那巨大雕塑边，还跪着个中年妇人。浑身沐浴在雕塑的光芒下面，神态端庄。 “湘夫人，甘老爷到了。”带路人喊了一声，随后带着甘文耀来到湘夫人的身后。 那位湘夫人充耳不闻，依旧跪立。口中喃喃念叨着，过了好一会才停下，又对着雕塑磕了几个头。然后才恭敬地收礼，站起了身子。 “甘老爷，多年不见了，要不是老身特意给你传信，恐怕你还是不愿来此秘地吧。” 这时候，那位湘夫人才转身看着甘文耀，她声音沧桑，但是明眸皓齿，皮肤吹弹可破，显得十分诡异。 “本官如今升任吴州知州多年，公事繁忙，不能再像往常一样来拜会您老人家，还望恕罪。”甘文耀回复道，声音里显得有一丝忌惮。 “当年，水神庙从小资助你进学做官，本也不图你什么，只是希望你念着水神大人的好。但是你这些年，官位日高，反倒越发不将我们这些老朋友放在眼里了。” 湘夫人哼了一声，淡淡说。 “这……”甘文耀就要张口解释。 “你不必解释了，凡人种种，我们看的多了。此时，我既然唤你过来，自然是有事要你协助。虽然你如今达到三品官位，身上因果牵涉过大，水神拿你没办法，但总有家人吧。” 湘夫人打断了甘文耀的话，又冷眼看了一眼道：“之前我们是觉得你可有可无罢了，不想费心去寻你。但是如今水神也遇到了麻烦，你这次可是不能再推卸了。” 甘文耀听到了这话，额头沁出了一层汗：“湘夫人，你们要我打压新来的治水巡查，我也下手了，可是对方太过精明，今后还要徐徐图之。” “那小子也是水神指明要我们监视的，被水神视为敌人，岂是简单？”湘夫人冷哼了一声：“我之前不过是想你试探一二罢了，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你搅和这次的治水大计。” “根据我们水神庙收到的消息，这次由七皇子牵头的治水计划，居然要在天临峡关口设置封锁，重开新河道，这对我们定江水神就是大害。”湘夫人继续说话不停。 “水神不便对凡俗直接出手，此时各地水神庙都行动起来，因为七皇子将行署设置在锦城，你这里就是我们关键一环了。” “罢了，你们有什么安排，我尽量配合。但有一点，不能对七皇子行刺杀等事。”甘文耀这时壮了壮胆，高声说。 ------------ 第一百六十三章 阴谋 之前方皓泽刺杀大皇子又嫁祸给定江水神，这件事虽然被皇帝捂着，但是大部分人都有自己的渠道了解。至今，大多数官员对定江水神也颇有点畏惧。 所以甘文耀开口就说，只要不刺杀七皇子，其他事情都可以谈。 “我们当然不会刺杀一位皇子，你是不是想说，水神曾经做过类似的事情？”湘夫人听到这句话，似笑非笑地看着甘文耀。“我可以代表水神大人告诉你，大皇子之死，与我们无关。” “还是说说你们要我怎么做吧。”甘文耀干笑了一下，将话题引开。 他心里怎么也不信湘夫人的话，大皇子死的那么蹊跷，当日在营地上的许多人可都是目击者。 尤其是后来，朝廷也派出了几位高手来查探，那些人一致确定当日在营地中地面的留言，不是凡俗之力所致。因为营地就在吴州范围，当时那些高手也是甘文耀接待的。 “信不信由你，是不是水神所为，难道一位神祇还要向凡人解释吗？”湘夫人冷哼了一声。 其实，这的确也不适合向甘文耀解释。本世界神祇都害怕因果，藏在各自的神国内。 也只有定江水神这级别的，在凡间还有祭祀，甚至像他们所在的密地也有两块。但即便如此，也不敢随意牵涉俗世，直接用力量干涉凡人，只因这样很容易受到因果牵连而陨落。 掳杀大皇子的谣言，定江水神肯定不会主动出来辩解，一是身为神祇不需要向凡人解释什么，一方面则是即便澄清了事实，也不一定有人买账，反而对神祇的威严有所损伤。 “呵呵，夫人说的是。”甘文耀圆滑地笑了一声，当然仍旧不信。 “算了，你们这些凡人……”湘夫人更加憋屈。“还是说回我们的计划吧。” “夫人请说，我洗耳恭听。”甘文耀点了点头。 “我们的计划有几点，首先是让你在治水项目上设置一些阻力，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叫七皇子一行人知难而退。” 湘夫人冷笑着说：“定江乃是天下第一水，要真是好对付，历朝历代早就出手了，我们大人怎么能安坐到如今的？只要你们吴州少一些支持，那七皇子感受到困境，自然治水事情不了了之。” “如今正是如此，可是要施行起来，得看七皇子的决心。而且我观察，皇子身边的治水方巡查不是简单的人物，这一招不一定奏效。”甘文耀回道。 “要是不奏效也不妨碍，我们设定的主要手段是在定江的工地上。”湘夫人充满自信地说：“定江沿岸的许多水神信民，已经准备好了，你附耳过来，这件事情不便外传。” 这湘夫人对甘文耀招手，后者就将头伸过来，两个人窃窃私语了一番。 “到时候，你就配合着这样操作，也算是报了当年水神庙给你的恩了。”吩咐完毕，湘夫人最后说。 “若是如此，那倒可行，只要七皇子在这计划中不受到生命牵连就好了。”甘文耀想了一下，最终点头。 “很好，那你们回去吧。这处密地是水神神力维持，到今夜子时就消失了。”湘夫人满意地笑了一下，下了逐客令。 甘文耀这才带着仆从，仍旧跟着领路人原处返回，继续上了马车不提。 也就是同时，同处锦城的方皓泽，也刚刚写好了交给七皇子的章程，突然感觉心中一悸。 “这是什么情况？”他自言了一句，就想释放神力，施展一次神术，做一次预言。 可是念头才出，随即就自我否定了：“施展一次神圣预言需要神力太多，我如今既然来治水，想想也知道可能是定江水神一系的力量在背后做鬼，只要应对得当，又怕得了什么？” 他失笑一声，复又摇头：“若是连一开始的各种考验都通不过，那还何谈万世之功。” 想到这里，他才静下心来，这一夜自然无话。 等到天亮时，方皓泽收拾整齐，用了早膳，就在明云的伺候下上了马车，一路往州衙的方向疾驰而去。 到了州衙后面的庭院，这里已经换了一批人手，彻底交给了七皇子家中的人。 因为都认识方皓泽，所以早早就有人进院内通报，很快七皇子身边的近侍祁晃就出来迎接。 “方巡查来的这么早，七皇子正在用朝食，还在念叨您呢。”祁晃一走近，就笑了起来。 对眼前这位年轻的巡查，祁晃打心眼里佩服，只用了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就完成了从进京赶考的举子到六品关于的身份转变，实在是可怖。 “所以我才早别人一步，有些事也好跟七公子商量。”方皓泽亲切地回道。 两人也就闲聊着，进了七皇子下榻的地方。这里也是一座雅致的小院，制式和金陵城也仿佛，只是院里的小花园因地制宜地种了些北方的植物。 方皓泽从院门进来，穿过小花园，里面就是院子的堂屋。七皇子正端坐在一张大桌前，上面摆着十几道各色菜市。 皇帝、皇子的起居作息、餐饮等都要遵循礼仪，每顿饭要用什么菜都有规定。考虑到出门在外治水，七皇子面前这十几道，已经是大大缩减了。 “观城来啦，章程做好了吗？”七皇子一看到方皓泽，就关切地问了起来。 说完，他又对祁晃吩咐：“去备一套餐具，一张餐桌。”在单独就餐的时候，皇子是不与臣子一桌的，所以要多备一张。 “七公子，东西都写好了，我昨夜深深思索，发现目下一切根源都在金钱上，因此在这奏折中，除了将治水的具体制度等写好，还针对性地提出了揽财的点子。” 方皓泽也忽略了礼仪，将一直带在手上的一份装订好的手册递给了七皇子。 后者接了手册，也顾不上正在吃饭，甚至不顾皇家礼仪，就在餐桌上看起来。 仔细地将这手册看了一遍，七皇子大声叫道：“好，观城真乃神人，只一晚时间，就将目前的现状给梳理了清楚。你既然有此才能，我怎能不全力支持。” 他一脸激动地涨红了脸对身边的祁晃说：“将我从府上带来的账房拨给观城，另外将那两百万两银子也交付到其手中。” 祁晃面色一凝，眼神悄悄地看了方皓泽一眼，随即对七皇子说：“是，小的这就去办。” ------------ 第一百六十四章 手中有银，心中不慌 过了一会，祁晃就带着个中年男人过来。 七皇子这时候也没有吃饭的兴致，略劝了方皓泽吃了几口菜，就命人将朝食给撤了下去。 又看着那位中年男子道：“今日起你就跟这方巡查办事，另外那两百万两银票回头也从账房上支给方巡查吧。” 那中年人立刻回道：“是的，七皇子，奴才已经将银票带着了。” 这位是七皇子府上的账房，这次来定江治水，也是他管着银票。刚才他乍一听七皇子要将银票移交给治水巡查，也是一惊。 七皇子已经这么信任方巡查了，如此巨大的资金，要是有个闪失怎么办？ 不过主人有命，他自然不敢违抗，于是也只好乖乖地来到堂屋中。 七皇子点了点头，这才对方皓泽道：“这次治水总共就从户部支了这两百万两，当做启动的资金，你先拿着吧。虽然我是主管，但是远在锦城，今后治水的事项，还要麻烦你。” 这句话，几乎相当于是将治水大权都正式给了方皓泽。 “七公子对学生如此信任，我一定将钱管好，将人用好，将定江治好。”方皓泽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意思，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说完，他又看着那位中年人：“我这几日会在锦城梳理各事项，不日要去定江边驻守，劳烦先生了。” 那位中年账房，这时口中连连说着客气，也是满口答应。 堂屋中，方皓泽和七皇子几人正说话间，外面又有下人进来，向着七皇子道：“皇子，外面工部尚书大人来了。” “哦，齐大人也到了，你们怎么让他在外面等着。”七皇子手中拿着方皓泽写的章程：“快去请进来，刚好将这章程给齐大人一并看看。” 那下人听到吩咐自然出去，很快齐和正也进了堂屋。 还不等七皇子发话，这位工部尚书环视了一圈，面带难色，抢先说：“七皇子，昨夜我们去看的那处办公小院，你可还记得。” “当然，我已经定下来，州衙腾出来的那座独立小院。三间正房我们三人用着，另外还有四间厢房给其他人挤挤吧，我看那大小，能塞上不少人。”七皇子看着齐和正道。 “七皇子，我今日早上安排工部职司官员们到厢房中才发现，那座小院看着不小，但是厢房实际很小，更有两间还堆满了杂物。”齐和正苦涩着说。 “我们昨夜还在那正房中呆了一会，还算是宽敞，怎么厢房很小？”七皇子这时才知道齐和正为什么一脸苦色。 “我今日起早去安排了，四间厢房总共只能容下五十余人。可是单单我们工部带过来的，就有这么多人了。七皇子您手下，再加上方巡查手下，办公场所定然是不够的。” 说到这里，齐和正居然叹了一口气：“以往我们工部办公，还没有出动过这么多人，这一次皇上下了大决心治理定江，才带出来这么浩荡的队伍出来，没想到正式上岗第一天，连办公场所都不能保证。” “这也是工部准备不足，不过，要是按这种情况，恐怕再有几天，人心都要散了。”齐和正看着七皇子，露出期冀的眼神。 “我也找工部的下属打听了一番，偌大的锦城，居然连一个大点的合适宅院都寻不到。即便是我们自己出钱租赁，价钱也高出了心理价位。” “这……观城你有什么办法吗？”七皇子哪里能变出来办公场所，下意识地就看向了方皓泽。“若是观城没什么好办法，我再去开口问问知州甘文耀。” 方皓泽沉吟了一番，大部队才到吴州，仿佛一切都很不顺利。诚如齐和正所言，若这种状态再持续几日，肯定对士气有打击，不利于治水。 想了想，他开口道：“七皇子对我是否完全信任，给我两日时间，我一定将办公场地的问题解决了，另外还会将锦城留守职司、到定江前线治水人员的架构都梳理清楚。” “我刚刚不是已经说了，将事务都全权交给你嘛。”七皇子急忙点头，又看着工部尚书齐和正：“齐大人你有意见吗？” “只盼方巡查尽快将这烂摊子收拾好。”齐和正朝着方皓泽郑重行了礼。心里想，幸好这项目有这位少年天才在，不然从白玉京来的队伍，恐怕呆一阵子就再失去治水的信心了。 此时，得到了两个人的一致同意，方皓泽这才点头：“两位大人稍等我一会，午时前一定先给大家准备好一个宽敞的办公地，尽量让我们从白玉京中带来的人，多留一些。” 说完，方皓泽转生对身边那位七皇子的账房：“你先支取20万两，剩下的仍旧存在七皇子的库里，我们出去办事。” “方大人，这下子就出去十分之一了。”那位账房是管钱的，本能地就回了一句，同时将眼神看向七皇子。 “罢了，你听观城的吩咐，虽然钱不多，左右都要花的。”七皇子看着自家的账房，无奈地笑了一下。 这位皇子心里其实也在犯嘀咕，为了解决办公场所，就要花出20万两，要是找甘文耀，可能还不用花钱。 他心里已经有点后悔了，但是刚刚他才将全权事宜交给对方，这时候也只能任由其施展了。 “七公子不必担心钱的事情，有道是千金散去还复来，只要有我在，治水项目一定不会差钱。”方皓泽看出来七皇子心疼20万两，于是立刻给对方喂了颗定心丸。 要说赚钱，方皓泽心里方法可多了，但是也要因地制宜，毕竟这治水工程乃是万世之功，如何赚钱也要好好谋划。 “你去吧，我和齐大人盼着你早点回来，等着你午时来给我们好消息。”七皇子这才笑了笑道。 他看着方皓泽，心里想，这20万两虽然不少，但是真论起来，也是不多的。 吴州地靠白玉京，也为京城疏散了不少城市功能，很多达官贵人家属都定居在这里，地价委实不便宜。一座像样的小院子，恐怕就要几万两。 若是真能找到一处大地方，安置了从白玉京带过来的大部分人员，那真是再好不过。 想到这里，七皇子也不由地盯着方皓泽出门的背影，心里怀着期待之情。 ------------ 第一百六十五章 巧妙施为 锦城的春末，和外地相比，独有一番风情。 因为靠近定江，水气充沛，这个季节的锦城，杂花生树，群莺乱飞，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方皓泽坐在马车上，看着窗外繁华的城市。又看向同在车里的账房先生：“先生以前曾来过锦城吗？” “曾经来过几次，年轻的时候还住过几年。”账房先生恭敬地回答道，心里充满了疑惑，不知道面前这位巡查大人，为什么突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哦，那听说锦城富庶，所以这城中人大都性格平实，以和为贵？”方皓泽继续淡笑着问了一句。 “的确如今，此城虽在北方，但却很有南国风范。”账房先生不明就里，继续照实回答。 随即，他终于还是没忍住：“方大人，咱们从白玉京带来的人，共有约千人，您带着这20万两，准备去哪里租赁房屋？” 按照他的想法，20万两虽然不少，但是在锦城却租不到什么好地方。一些大宅院，租金可能才几万两一年，但是明显不合适用来办公。 自从离开了七皇子身边，这位账房先生一直就想知道，面前这位方大人是如何化腐朽为神奇的。 “20万虽然不多，但是也不小了，放心吧，看在七皇子的面上，这件事情很快就会解决的。”方皓泽神秘一笑。 “方大人，恕我直言，七皇子的名声可不能被您拿来挥霍。”账房先生听到方皓泽这么说，本能地维护其自己的主人。 他第一感觉是，眼前的方大人要仗着七皇子的身份，狐假虎威，在外面行巧取豪夺之事。 “这倒不会，你只要带着钱，看着我就好。” 方皓泽摇了摇头，他本来就没想过巧取豪夺。对他来说，现在没有什么比定江治水更加重要的事情了，又怎么会在大信世界为钱失去底线，自毁长城呢？ 正说话间，前面赶车的明云，将马车停在路边。 “下车吧，时间紧张，等下还有好一番口舌呢。”方皓泽轻快地跳下马车，笑着说。 那位账房先生跟着下了车，正看到一间装地富丽堂皇的大酒楼，门头上面写着“聚贤酒楼”四个大字。 才进了门，就有一个小厮上前：“这可是方大人，要来吃酒吗？还请到楼上雅间。” 这位小厮自然认识方皓泽，昨夜，他们东家借着知州大人的名义，设宴为才到锦城的七皇子接风。 原本也是气氛和睦，谁知道就是眼前这位年轻的大人，三言两语说得酒席上众人纷纷变色的。当时全酒楼的下人，均在现场伺候着，对当时那一幕都是历历在目。 所以一见到方皓泽进来，小厮就殷勤地上来招呼。不仅如此，这位小厮还悄悄地叫同伴去通知了自己的东家。 “不吃酒，本官找你们东家，有一笔生意要谈。”方皓泽对小厮微笑了一下。 “那还请大人上三楼雅间，这时候还不到饭点，也是安静。”小厮脸上笑地似花一般，殷勤地招呼着。 方皓泽微微点头，就跟着小厮上了楼梯。趁这机会，他也观察了一番环境，这酒楼上下总共三层，一层最大，乃是敞开式的大厅。 到二、三楼，则只有一楼一半大小，是架空建起来的。酒楼装修华贵，不提大厅了，二三层的雅座和包间，怕不下有二三十间。前文也提过，这酒楼高峰时期可纳客千人。 小厮引着方皓泽、账房先生和明云三人到了一间雅致的房间，斟茶倒水，端了上来，复又退了出去，还不忘轻轻地带上门。 “方巡查，小人不明白，您带着小的来此，是要买下这酒楼，改为办公吗？那20万两银子，可远远不够。”账房先生忍不住道。 “等酒楼东家来了，你就知道了。”方皓泽不欲多说，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 很快，门外就响起敲门的声音。 紧接着，一位体型富态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才进门，就长长作揖，腰都快要弯到地上了：“小店蓬荜生辉，今天迎到了大人的光临，真是有幸。” 这人就是聚贤酒楼的老板，名叫关乐。此人也是锦城有名的士绅，家财不少，除了土地无数外，最重要的生意就是这家聚贤酒楼。 不过据方皓泽的查探，此人背后并没有什么关系，换言之，在大信世界这种官本位的社会中，就是一只随时待收割的肥羊。 若不是因为此，关乐怎么会巴结上甘文耀，精心为七皇子准备接风宴。 此时，关乐面朝地板，一张圆脸与名字丝毫不相符。他低着头，眉头紧皱，一张脸苦地不行。但再抬头的时候，却犹如变脸一般，全然都是笑意。 “关老板，冒昧来打扰。”方皓泽看着对方，心里如明镜一般。 “方大人，小店随时欢迎您，想来就来，必定扫榻以待。”关乐笑地很拘谨，眼神里透着不安。见识过昨夜翻云覆雨的场面后，他对方皓泽很畏惧。 “关老板不必紧张，我这次来是有一件大生意要和你做。”方皓泽挥手示意对方坐下，口中一边说。 “不知道是什么生意？”关乐脸上做出关心的样子，心里却不住腹诽：这些当官的各个都是豺狼，这一次又要大出血，送出一笔钱了。 “本官想借你的酒楼住几年。”方皓泽淡淡笑着说，仿佛是在说件不起眼的小事。 “什么？”关乐吓得几乎要瘫在椅子上。 他只想着：“日夜担心的事情总算发生了，身后无人，对官员们只能奉承孝敬。要不是昨夜巴巴地求甘大人奉一桌酒席，怎么会招惹这煞星。” 不说关乐，一直在旁边的七皇子府上账房先生，这时候也皱起眉头想：“这位巡查大人年不及弱冠，竟然也是这么贪婪的人，竟然想用20万租赁这偌大的酒楼好几年？” “关老板不必慌张，我不是白白借你的酒楼用，这里真的是有一桩大生意要和你做。你要是做好了，万贯家财都是轻易的，日后子孙更是富贵滔天。” 方皓泽所求的是万世之功，自然不会做出巧取豪夺的事情，他这次来找关乐，正是看中了对方一直没有攀附什么势力，想要借助其力量，为定江治水敛财而已。 方皓泽准备借助关乐之手，成立一个商会，收购治水的物料。同时，他还欲将治水后的定江，出让一定运营权，用股本换取这商会的物料和财务。 如此一来，只要空手就能借民间之财，来为定江治水提供财力保障。 “你且镇定，我就慢慢跟你解释，我不是来巧取豪夺的。”方皓泽略有点好笑地说。 （本书已经80多万字了，均定至今不过百，作者君准备百万字完结，最近一边写旧书，一边在考虑新书了。量不是很足，还望诸位包涵。） ------------ 第一百六十六章 商定 “大人说真的？”关乐看着方皓泽，眼神里带着探究。 “当然是真的，我年纪这么小，哪怕夺了你的产业，又去送给谁。”方皓泽笑了道。 “若大人真要做生意，不知道如何合作？”一提到做生意，关乐稳定了情绪，在商言商也端正了身体问。 “我这生意分为两部分。”方皓泽看着对方，缓缓道。“做生意前，我想问问关老板，吴州诸位士绅应该都知道，我和七皇子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吧。” “我们都知道，七皇子你们是来治理定江水患的。”关乐低头想了一下，斟酌着回答。 “你们这些士绅，也是只知其一不是其二，与朝廷命官总归是隔了一些距离。”缓声说：“我们这一次，是要从天临峡起，堵住定江江水，并重新建立一个新河道，从源头上断绝水患。” 这是方皓泽第一次对普通百姓介绍治水策略，以往关于堵水之法都只在官员或学界流传。 “居然是这么大的工程？”关乐一惊， “是啊，真实不虚。”方皓泽笑了笑：“正是因为项目涉及千秋万代，朝廷十分重视。但是目前，我们才到吴州，有许多事情还未准备好，这不就找到关老板做生意了吗。” “不敢不敢，还请方大人示下。”关乐拱手。 “关老板是生意人，我也就直说了，这桩生意有两块。首先一项，被我称为贷款。”方皓泽注视着关乐。 “如今，为了加快工程的速度，我们决定加大投入，快速布局，这就涉及了钱款的问题。经过和皇子的商议，我们决定向吴州的士绅借点钱。” “这不还是要谋我家产嘛。”听到借钱，关乐首先在心里想。大信世界尚处于农耕时代，没有贷款这一概念，所以方皓泽一提，关乐等人都不理解。 看着关乐脸色再度变苦，方皓泽又缓和地说：“关老板不要紧张，我们借钱可不是白借，也有利息的，一年是五分的利息。” “五分利？一万两一年也才五百两利息，可是利滚利？”关乐稍微松了口气问。 “一年为期，每年结算一次，可讲利息算做本金。”方皓泽举例：“若是有一百万两银子，年底加上五万两的利息，再到下一年就是一百零五万的本金。” “恕我直言，这利息可不是很高啊，我们一年稍微放一点印子钱，也不止这一点钱了。”关乐摇了摇头，一副不看好的样子。 所谓的印子钱，在大信世界也就是高利贷。一般利息是40%，这是十分高了，譬如借100两，年底就要还140两。而且到期不还，就要利滚利，延期一年就要多还几百两。 “关老板说的不对。”方皓泽摆手道：“首先，放印子钱名声不好，有伤天和。你们放出去的印子钱，不知道要造成多少人卖儿卖女，家破人亡。” “其次，你们放印子钱，风险可谓不小，能收回七八成就算不错了。关老板可算过，放印子钱到底能盈利多少？”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整个吴州乃至整个天下，能有多少人借你们的印子钱？关老板一年能放出一万两？” 听到方皓泽的话，关乐也不禁点了点头：“听方大人的话，似乎也是这个道理。放印子钱也不是太好，如今我这酒楼有一点盈利，都买地去了。” “所以我说，我手上这个借贷的项目，有天下最大的治水项目做保，不虞风险。虽然利息不高，但是量很大，算算比印子钱划算多了，关老板说是不是？” 说到这里时，方皓泽还放了一丝神力，悄悄影响对方的判断。 被方皓泽几句话一绕，又加上神力的影响，关乐也不住点头：“我一年只放几千两印子钱，收益不高。若是能在方大人那里买上十来万两贷款，也远远比印子钱挣钱多了。” “不仅如此，你还支援朝廷的建设，在七皇子那里挂上了名，关老板现在还觉得，这5分利息低吗？”方皓泽微微一笑。 听到了这句话，关乐感觉脑中热血一冲：“方大人说的对，我要在大人这里买贷款。” 这句话一半是冲着七皇子去的，关乐不禁想到自己白手起家以来，被各级官宦们索贿，真是不胜其烦，更整天提心吊胆。 要是真能在七皇子那里挂名，还不用赔钱，那是天大的便宜。 “嗯，我就知道关老板是识时务的。”说完，方皓泽一指身边的账房先生：“我们这借贷比你们放印子钱好，讲究的是先付利息，这次就带了20万两银票来了。” “按照年利5分，这20万两可以贷款400万两，不知关老板想要给我贷多少钱？”方皓泽看着关乐道。 “那就按400万两贷款给方大人吧，不过大人不是说想要我这件酒楼吗，不若就以400万两折价给大人吧。”关乐也是干脆，居然颇有手腕，直接将酒楼送给方皓泽。 “不妥，这传出去于我们名声不利。这样吧，400万两，其中100万两算我租赁费，就以两年为期吧。剩下300万，仍旧要现金，我们项目即将上马了，用得上。” 方皓泽沉吟了一会，又继续说：“另外，若是关老板介绍别的人，贷款给我们，你还能额外拿一分钱的介绍费，上不封顶。” 对方皓泽来说，20万两拿出来，400万两就拿回去了，这笔买卖真是划算。 一旁的账房先生眼见这一幕，简直是目瞪口呆。 这对方皓泽来说，倒不算什么，主世界有一个名词叫“旁氏骗局”，干的就是这种事情，只要付出利息，就能撬动社会上闲散的资金。 须知道，总有人会贪图利息，始终将本金放在方皓泽这里，而对方皓泽来说，只要自己还有钱付利息，维持资金链不断裂，最后手上的钱终将会越来越多。 有定江治水这天字一号项目在，那就是信誉保证，不怕别人不来参加。 即便最后发生挤兑，方皓泽也不害怕，他刚刚说的第二桩生意，就是将新河道的运营权划做股份。有股本做保，一旦资不抵债，还有债转股可以用。 “好，那我这就安排下去。”关乐听说还有介绍费，心里更加开心，这家酒楼一年收益也不过几十万两，而且时常还有吴州的官员们来免费吃喝，到底能挣多少钱，其实也是糊涂账。 此时将酒楼抵给方皓泽，还从七皇子那里得到了一个印象，后期要是能介绍人来做贷款，更有介绍费拿，真的是占了大便宜，所以他忙不迭地答应了下来。 “不知道方大人说的第二桩生意，是什么，小人也想参加一番。”关乐眼珠一转，生意人本能地察觉到另一桩生意利益更大。 “这第二桩生意，还要过几日再说，先把这第一桩谈下来就好。”方皓泽笑了笑：“你现在酒楼也交给我们了，我劝你快组建一个商会，今后我们采购的物料之类，肯定先照顾你。” 对方奉献了几百万两，总不能让其吃亏就是。 ------------ 第一百六十七章 办公楼 既然商定成功，关乐也立即行动起来。他首先到一楼，吩咐小厮们将酒楼大门关上，然后又一溜烟上到三楼的包间：“方大人，酒楼今天就交付给你吗？” “嗯，你把这20万两银票拿着，然后和账房立个字据再说。”方皓泽轻呷着茶水，语带轻松地说。 “这是自然。”关乐立刻点头，毕竟是几百万两，心里总有些担心，眼见对方主动提出要立字据，心里也是安定了许多。 这时候就已经开始想，自己那些好友们，有谁手上余钱较多，可以贷款出去的。 “毕竟我还有1分利息的介绍费，介绍越多，钱就越多了。而且七皇子和朝廷这么大的项目做保，根本不担心钱打了水漂。别的不说，朝廷治水，年年肯定都要拨付银两的。” 且说关乐喜滋滋地和七皇子府上的账房签了字据，这时候就又向着方皓泽道：“方大人，字据已经定下来了，酒楼的事情，您看怎么办？” “现在就给我吧，我们从白玉京来的一堆人都等着地方办公呢。”方皓泽点了点头，满脸笑容，犹如春风拂面。 “不过，你可以走，你手下那些小厮和大厨们倒是需要留下来。”方皓泽走到关乐面前。 “我要把你们酒楼直接改一下，撤掉一些桌椅，增加公案和文房四宝，就可以变成一栋办公楼了。” “方大人想的妥当，我们聚贤酒楼，能装下千把人呢。”关乐语气里带着自豪，随即又好奇问：“大人要把我和小厮们留下来干嘛？不是要做成办公楼吗。” “可不就是看你们大，才找上门了么。”方皓泽哈哈一笑：“至于留你们下来，我是想着借你们酒楼后面的一些客房，给白玉京中的其他大人们做个宿舍，另外再找个地方辟个食堂。” “宿舍是什么？”关乐不明就里。 “这样说吧，白玉京里来治水的人，都是离乡背井的工部管事或皇子府上的管事，我在这里给大家不但做办公场所，还有配套的食宿，岂不是更方便了众人的生活，大大激励了大家的干劲？” 方皓泽简单两句解释起来：“你手下那些人我自会安排管理者，给他们发钱的，白玉京里跟七皇子和工部尚书一起来的人，每个都有朝廷俸禄，在这里自产自销，也省得被别人赚了钱。” “方大人真是经济的好手。”简单两句话，叫关乐这个生意场上的老狐狸都五体投地：“我得到了大人指点，要组建商会为大人提供物料，今后就能多聆听大人的教诲了。” “呵呵，你是不是还在想，要借助我的关系，独占这门生意啊？”方皓泽听出了对方话里有话，似笑非笑地看着关乐。 “大人说笑了，我去为大人吩咐下，把酒桌搬走，另外再将雅座里的桌案分散着摆放一下，就能充当公案了。”关乐被方皓泽一说，立刻心虚地转移话题。 “也好，那就麻烦关老板了，合作愉快。”方皓泽点了点头，他当然不容许自己这定江治水的项目出现贪腐行为，比较一个项目要想名扬当代，进而青史留名，任何一个细节都要注意。 这可是关系方皓泽立万世之功，在大信世界手机香火神力的大事。 敲打完关乐，他又转身对明云和账房先生问：“现在几时了？离午时想必还早，我们先去找七皇子复命吧。” 另外两人当然点头，亦步亦趋地跟着方皓泽从三楼下来，上了马车，一路往州衙中开去。 “方巡查，小人刚刚真是大开眼界。”上了车，账房先生态度大变，从一开始的冷淡，变成了一副谄媚的表情。“没想到巡查大人轻易地就解决了钱财的问题，而且还这么巧妙。” “其实这很简单，主要是朝廷大项目在身后背书。”方皓泽坦然接受了对方的恭维，淡淡回复。 “小人所见，只要我们手上的利息钱足够，给我们贷款的人会越来越多啊。”那位账房先生继续说。 “你说的没错，我之所以定下一年期，就是防止有人挤兑，同时来提取本金和利息，只要我们手上的钱转的开，最终给我们贷款的人会越来越多的。”方皓泽也笑了。 “不过，这毕竟是权宜之计，我们是寅吃卯粮，需要控制资金规模。明年要准备不少钱，既有本金部分，也要有利息部分。” “方巡查说的对，那这可麻烦了，明年我们到哪里去找钱？”账房先生经过方皓泽的点拨，也反应过来。 “明年啊，估计朝廷就有财政拨钱了，另外呢，过几日我就要去定江了，届时我会在定江边测算成本，引入民间资金，总不会让那些投钱给我们的人打水漂就是。” 方皓泽手中还藏着股权交易这件大事，这时候还不想公布出去。 因为话里藏着一手，这些回答，让账房先生更加迷糊，不过他明智地没有追问。他只要确定，眼前的巡查大人能搞定一切就可以了。 州衙离聚贤酒楼没多远，马车上两个人说话间，马车就已经到了。 进了州衙，方皓泽直接来到头天夜里，吴州甘文耀给七皇子准备的那处办公的小院。 等进了院门，来到正中间的堂屋时，方皓泽这才发现甘文耀也坐在堂屋里。 “观城回来了？”七皇子看到方皓泽，面色出现了几分期冀：“方才还和甘大人聊到你呢。” 原来，在方皓泽回来前，甘文耀就主动上门来，旁敲侧击地询问众人的动态，尤其是问着七皇子还差些什么，好让吴州做准备。 甘文耀当然不是真心，只是拿话估计刺激七皇子，而这种刺激还很巧妙，外面包裹着关心的名义。 七皇子也颇有城府，竟然没有听出来其中的恶意。他本想趁机向甘文耀取一些东西，但想到方皓泽的提醒，于是只好回复：“方巡查已经出去找办公地方了，一切都还好。” 此时他看到方皓泽回来，直把满腔的希望都寄托了出去，眼睛看着对方，几乎要发光。 只是方皓泽还没接话，甘文耀倒是小心地开口了：“方巡查，我昨夜一直辗转反侧，思考着给七皇子准备的小院的确局促了，所以今天赶来再问问，若是地方不够，我再腾一个院子出来。” 这位吴州的知州，虽然忌惮方皓泽，说话也很小心，但心里其实很痛快。他现在心里盘算的，除了办公场地外，还想着从吃住行等各方面，再给七皇子一行人一些打击。 他想着，只要先磨一磨七皇子的脾气，打击一番治水者的信心。关键时刻再主动提供一些帮忙，定然能给七皇子留下好印象。 而届时对治水项目的开展，负面影响已经造成，恐怕方皓泽等人有心也无力了。 “不劳烦甘大人了，我一切都准备好了。”方皓泽脸带着笑意，对七皇子略略将刚才在聚贤酒楼的一番安排解释了出来，只是当着甘文耀的面没有说如何借钱的细节。 “居然这么快就安排了办公地方，还准备了这么多配套的东西。”七皇子喜出望外。 甘文耀眼里也闪过一丝阴霾，但也跟着七皇子附和着：“方巡查真是不得了，这一番行为简直闻所未闻。” “这都是七皇子和朝廷背后支持，好在幸不辱命。”方皓泽看着两人，最后视线有意无意地看着甘文耀，直把后者看得心虚不已。 “既然七皇子一切都准备好了，下官州衙里还有公务，这就告辞了。”甘文耀打了个招呼，盯着方皓泽的目光，灰溜溜地走了。 ------------ 第一百六十八章 搬迁入住 眼看着甘文耀离开，方皓泽若有所思，一直将对方目送出院门外，他这才转身对着七皇子。 “七公子，现在午时还没到，幸不辱命。不知道工部尚书齐大人在哪，我们将他唤过来，一起带着手下去聚贤酒楼吧。” “说的不错，因为办公地点不够，齐大人带着工部的人，去吴州考察了，看看本地的沙石木料行情。”因为解决了办公场所，还又弄来几百万两银子，七皇子此时十分开心。 “你也是有点子的，居然从本地士绅那借来这么多钱。”他看着方皓泽：“你放心，明年一到朝廷就有拨款，些许利息不碍事的。” 听到了这话，方皓泽只是笑笑，即便朝廷不拨款，他也有法子解决问题。于是岔开话题道：“七公子，我们从白玉京带过来的人，目前有什么章程？” “你早上去寻办公地的时候，我叫祁晃统计了一下，除了回程到白玉京的人，留在锦城的一共有约542人。这其中，我府上各种管事100人左右，另外工部也有300余人。” “工部带来的各种专业技术人员，我记得不止这个数，怎么缩水了？”方皓泽惊讶地道。 作为治水的巡查，这些专技人员当然越多越好，未来可以指导一线的民工干活，也可以研究治水中的难题。现在300来人撒到定江长长的水岸边，那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了。 如今锦城中的办公地有了，下一步他就要着手带人去定江边治水，巴不得手上的力量越多越好。 就连自己家分散在外的武士们，这一次也要从外地召回来，陡然听到专技人员少许多，简直不能接受。 “还不是齐和正觉得行署承受的人员有限，就叫一部分人回去了。”七皇子无奈。“不过你放心，剩下的人昨夜才修整了一下，今天还没走，如今有地方了，肯定要留下来。” “那快叫祁晃去集市上，将齐大人唤回来，我们大部队先去聚贤酒楼安顿吧。”听到这里，方皓泽才松了一口气，只要人还在，那就不用担心。 七皇子应了一声，就派人去吩咐。过了一会，祁晃就带着工部尚书齐和正回到这处。 “听说方大人将办公地方都找好了？”齐和正先向七皇子做礼，然后就迫不及待地问。 “幸亏有七皇子的面子，办公地方有了，而且我还为大家找好了食宿，大家可以尽遣奴仆，开支也会少许多。”方皓泽看着齐和正，笑着点头。 “方大人年纪轻轻，就这么能干，我真是惭愧。”齐和正脸上露出赧色：“难怪皇上有十足的诚意，一定要留方大人在京城参加会试，甚至许以内阁的高位，这一件事，就知皇上慧眼识炬。” “哈哈，也是观城有心，放弃了白玉京的大好前程，来定江沿岸治水。”七皇子听到工部尚书夸奖皇帝慧眼识炬，心里也很高兴。 要说慧眼，自己将其从金陵城中发掘出来，才是真正的本事吧。想到这，七皇子不由多看了方皓泽一眼，对方即便被这样称赞，也能保持平静，不由更加满意。 “观城，齐大人也已经到了，我们这就去聚贤酒楼吧，大家都将办公的笔墨纸砚带着。” 听到七皇子发话，齐和正也派身边的高级官员下去传令，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那位官员回来通报信息：“因为办公和食宿都有了配套，工部留在锦城的人，可以再多一百人。” 齐和正当然立刻就将这好消息与七皇子和方皓泽分享，另外两人听到了，也是高兴不提。 “既然七皇子命令，我们这就出发去吧，现在人多，马车不够用，不如大家安步当车，走去聚贤酒楼？”方皓泽想了下说。 随后，他又看着七皇子：“七公子身份尊贵，齐大人位高权重，你们还是骑马比较好。” “不用了，我也陪着大家一起走去，索性不远。”七皇子摇了摇头，笑着反对。 “那也好，大家都收好东西了？我们一起出发吧。”方皓泽环视了一圈，如今小院里已经挤满了人，大手一挥道。 说完，他还特意看了一眼七皇子，既然对方愿意一起和大家步行，那自然很好。至少可以给众人，加油鼓劲。 于是，这日午间，锦城里出现了一道奇观：从州衙门里，突然鱼贯而出一队人，浩浩荡荡地占住了大半条马路。这些人排着队伍，打前的几个人着端正的官服，十分惹眼。 因为气势太过浩大，不少玩耍的孩童和爱看热闹的闲人们，一路跟着这一队人，将这支队伍显得越发惊人。 眼见这好几百人的队伍来到城中最大的聚贤酒楼门前，不知情的市民们面面相觑，纷纷猜测要发生什么时。 那一队人马中，一位年约五旬的中年男子飞身跳起，双手在酒楼的门头上一抹，聚贤酒楼几个大字就被抹平了。 “哎呦，这些人要干嘛，拆人招牌啊。”有围观群众就惊讶叫道。 这跳起来的人，正是方皓泽家的管家明云，他刚刚得到了方皓泽的示意，这才有了展示功夫的这一幕。 “七公子，今日我们入住，这聚贤酒楼就要换名了，还请七公子赐名。”方皓泽这时候笑着说。 他此时开了神目，明显感觉到，随着众人沿街一走，从白玉京一路过来治水的人，情绪高涨。而且头顶上均有精神气相连，甚至隐隐与七皇子的贵气呼应。 这叫方皓泽心里颇为兴奋，要七皇子带人步行，本就是为了此刻，如今计谋果然奏效了。尤其是大家的士气，更是在这一刻振作了起来。 “好，不如就叫召楼。取自召唤有义之士的意思。”七皇子经过这一路步行，此时脸色也激动不已，满面通红道。 “召楼，好名字！”方皓泽笑了笑，又用眼神示意明云，后者递了一支毛笔，长似小臂般，笔头粗大，正是题字的大笔。 拿眼神左右一扫，方皓泽提笔蘸墨，脚下一点就飞到半空，飘逸地身影，引得众人叫好。 他右手在牌匾上一阵龙飞凤舞，召楼两个刚劲有力的大字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随后，他又落回地面。与此同时，酒楼老板关乐听到了声响，也从里面带着小厮们迎接了出来：“恭迎七皇子、齐大人、方大人……” 方皓泽代替七皇子受了礼：“关老板客气了，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布置好？我们这就进去安顿了。” “回禀众位大人，里面已经布置差不多了。”关乐看了看浩荡的队伍，心神为之一夺，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道。 “好，七公子，我们这就进去吧。”方皓泽爽朗一笑，这支队伍就进了楼中。 因为有在场群众的关注，定江治水的大人们入住锦城的消息也从召楼传开，犹如插上翅膀般，很快传遍了锦城。 锦城普通群众口口相传，对这消息十分激动：定江水患延绵几个月，大家生活颇受影响，如今果真朝廷不弃，又有人来治水了。而且看阵势，比上一次大皇子治水要大多了。 一时间，因为受到众人的期待，方皓泽又收到不少香火神力。 ------------ 第一百六十九章 招工 白玉京过来的人，用行为为自己代言，瞬间刷了不少好感。 意识深处，神格玉盘上点点香火神力投入，宛如漫天的萤火虫般。这些都是锦城百姓的信仰力，出于对定江治水项目的充分期待和信任。 与这些神力收获相对应的，只是方皓泽策划出来的一段步行活动。眼看着众人头顶上的精气神越发旺盛，方皓泽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另一边，七皇子则被关乐和手下人围绕着进了新命名的召楼。 首先是一层的大厅，入眼所见，虽然原本酒楼中富丽堂皇的装饰还在，但是大厅中已经没有酒桌，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张张公案。 这些办公桌整齐排列，颇有点主世界办公大厅的感觉。 也是关乐好人做到底，方皓泽此前吩咐他，要简单收拾一下，可是商人的思维就是不一样，不但收拾了，还从外面临时采购了一批家具，直接带人布置好了。 “你就是这原来的东家？名叫关乐？这次要多谢你了。”七皇子自打进了酒楼，看着周围的布置，心里也很高兴，就开口问。 “回七皇子，小人正叫关乐。”被七皇子主动打了招呼，关乐脸上几乎要笑开花，他压抑着激动，回了一句。 说完，还偷偷看了一眼正四处打量的方皓泽，心里对那年轻的治水巡查升起了无限的崇拜：和这位方巡查做生意，果然好处多多。 当然，此时召楼既然迎接了新的主人，他这位老东家也不好久待，只是简单说了两句，就识趣地带着贴身人告辞不提。 “观城，齐尚书，你们现在就将这些公案分配下去吧？”七皇子独自在大厅里走了两步道。 得到了吩咐，方皓泽也点头与齐和正轻声商量起来：三楼自然是七皇子、齐和正及自己等主要官员。 二楼则给工部的技术岗位和七皇子府上的管事，因为二、三楼人均面积大，不仅做为办公，还有住宿空间。 至于一楼的大厅，就是其他人员的办公地点。 既然安排好了，方皓泽又叫手下的明云带人去安排。 等大家各自选了办公室和办公区后，二、三楼自然是填满了。但一楼里还有不少空间。方皓泽拉着七皇子，又商议将这些场地留做未来的餐饮区。 另外，酒楼后面还有配套的少部分住宅，就给一楼还没有分配到住宅区的人，按四五人一间的标准入住。 因为借鉴了主世界的管理模式，这一切工作进行的特别快，就这样，一座颇有现代气息的办公楼，就被方皓泽安排了出来。 七皇子和齐和正，只看着乱糟糟的几百人，不到半个时辰就各自归位，只觉得方皓泽简直就是神人。 “多亏了这次观城愿意跟着我来治水，要不是你，就这些人也不知道去哪里安排。毕竟州衙中，空间也真有限。”三楼的新办公室里，七皇子坐在偌大的包间中，十分高兴道。 “七公子，这些不过是小事，当然不能由你出马了”方皓泽也笑着回复。“不过，我对工部了解不多，眼下几百人，还要划分几个职司，这就叫给七公子和齐大人吧。” 这治水的团队中，他也不能将所有的事情都做了，总要留一些活出来，给其他管理者一些存在感，否则日子久了，难免生隙。 方皓泽到吴州是在做大事的，要立下万世之功，怎么会将精力消耗在职场之中。 “这是自然，我与齐尚书已经定了。”七皇子点了点头，满意地说。随后，他又看向方皓泽：“只要场地定下来，你手上现在有了银两，马上就该着手治水事宜了。” “七公子不提，我也要提的。”方皓泽肯定道。“治水之事，先由人起。我们这里的管理者和关键的技术人员到位了，接下来就要招募民工。” 按照他的计划，定江治水这么大的项目，恐怕起码也要几万人。一年光是招募的成本就要一百万两上下，还不算其余物料。 “七公子，我是计划用银两招人来做工，不想动用吴州的徭役人员。”提到了招工一事，方皓泽首先开门见山说。 “这却不好，耗费甚巨大。应该动用本州的徭役吧，毕竟不用花钱。”听到了方皓泽的建议，七皇子还犹自沉吟，一旁的工部尚书齐和正就先说话了。 “以往工部的项目，都是用各地服徭役的民工来做的，这方面我带来的人，也有操作经验。”齐和正看着方皓泽说。 的确，大信世界中，所有适龄的百姓都要负担徭役，免费为朝廷做事。齐和正主要用这些人，当然是为了省钱。他以往主持工部的项目，也实在是穷怕了。 “这……七公子怎么看？”方皓泽没有直接反对，先看了看七皇子。 “齐尚书所言，倒是实情，毕竟经费有限。”七皇子看了看两人，最后才说。 听到这话，方皓泽就知道了七皇子心中的倾向：能有免费的，还是先用免费的。 “七公子，朝廷徭役不轻，且用服役的民工，质量良莠不齐，恐怕用起来不顺手啊。”方皓泽劝道。 他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用服徭役的民工，人数一旦涉及几万，势必会有管理上的风险。 尤其吴州本地是定江的范围，很多水神的信众，方皓泽更担心这些人聚集，出什么幺蛾子。 几万人要是闹起来，历史上造反的都有，方皓泽不得不防。 “那不如这样，我们严格挑选服役的人员，有不合格的再以银两雇人代替。”七皇子考虑了一番道。 “七公子不必担心银子，万事要以工程为上。”方皓泽仍旧不想放弃，继续劝说着。 “那不如这样吧，五五分，观城你先试着用，后面可以再调换。时间也不早了，眼看着哺食将至，你们快去商量一下招工的事宜吧。”七皇子连续被劝，飞快地下了决定，有点逐客的意思。 其实，哪怕是三七分，也不是方皓泽所能接受的范围。他深深地看了看七皇子，只好抱拳告辞。 不提七皇子、方皓泽等人的商议情况，召楼内外发生的这些事情，也很快传到了知州甘文耀的耳中。 “什么，那位方巡查果真这么快就找到了办公地方了，而且还一路招摇过市，引起了好大一番热闹？”听到了下人的汇报，甘文耀忍不住惊叫。“这方大人可真的厉害。” 说完，甘文耀屏退了身边人：“七皇子等人治水，与我吴州行政无关，你自下去吧，我知晓了。” 下人得了吩咐，也就退去。等身边没人，甘文耀这时才自言说：“困境没有让他们退步，果然被湘夫人预料到了，看来后面，要配合她行事了。” ------------ 第一百七十章 三万民工 春末的天气，变化已经很大，这一日早上还是艳阳，午后就哗啦啦下起了大雨。一时间行人稀少，也都停了劳作，躲在家中悠闲。 锦城，才改过名字的召楼里，这时候却人声鼎沸。自从当日方皓泽将办公地点定下来，已经过了两三日，这期间众人干劲十足，加班加点地工作着。 “老王，这是人员预算，经过两天的计算，终于做出来了。” “好，我来看看，稍后送给方大人过目。” 两位穿着普通皂衣的胥吏，夹杂在忙碌的人群中。被称为老王的人，年约五旬，看上去老实稳重。 他接了同事的材料，仔细看了两遍，随后才合上了纸张，将其夹在腋下，从召楼的大厅上楼梯，一直到了三楼。 到了这里，底下嘈杂的声音就淡了许多，十几间办公室各自半掩着，气氛很是肃穆。 老王轻轻走到其中一间大房间门口，敲了两下门，里面就传来了一声应答。 “请进。”答应的声音很是浑厚，略有些沧桑。 于是老王推开门，进了这屋子，当先看到的，却是一位约莫年纪的中年人。那人相貌清奇，双目有神，鬓间染雪，正是方皓泽的管家明云。 此时，明云还兼了另外一个身份，治水巡查的长吏，此时在召楼中，当做方皓泽的秘书使唤，也是有头脸的人物。 “明长吏，这是人员预算，终于将数字弄好了，烦请您转交给方大人。”老王放下材料，客气说。 “麻烦你跑一趟，你先回去，要是大人看过还有问题，我去一楼找你。”明云从公案后笑着站起来。 老王自然应了一声，随后退出去不提。脚下虚浮着，等他再回过神来，已经到了三楼的楼梯口。 “巡查大人的办公室里，处处都透着一种威严，真是不得了，每次过来都听惶恐。”这老王感慨了一声，摇了摇头自嘲了一下，又下楼忙去。 另一边，那办公室中，明云接到了人员预算，也不耽误，就往屋子深处走去。 这座大办公室被隔成了两间，外面一间稍小，是明云所待。他来到一道门前，轻声喊了一声“公子”，随后就推开门，正是稍大些的里间。 一大排书柜，靠墙摆放着，书柜前有一公案，少年正在其上埋头处理公务。 密密麻麻的折子和材料，堆在公案上，虽然散乱但不失整齐。方皓泽埋首其中，正奋笔疾书着。 “明管家有材料就放在这里，我将手上这本批完，就自看。”方皓泽头也不抬，嘴上说道。 “公子，这是一楼送来的人员预算。”明云走上来，叹了一口气：“属下去给您端一杯水，您这半天都没动过了。” “哦？人员预算终于有眉目了？”方皓泽抬起头问。他忽略了明云所说的端水一事，在大信世界中恢复了四阶的半神的威能后，已经不食人间烟火，仅靠香火神力就能生存了。 对他来说，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定江治水的种种事项。 原本，他还以为自己能很快到定江沿岸驻扎，但是事后的种种工作总是托着自己的步伐。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招工事宜。 那一日他和七皇子商议一番，最终不得不妥协，使用一部分服役百姓，最少要占总人数的一半。 直到今天，这治水的衙门里，相关部门才将人口预算信息计出来，递交给自己。 “总人数十五万人，今年年内一期工程需三万人。”方皓泽翻开材料，一边看一边不由自主地念了出来。 “这数据不大啊，今年才不过半，是不是太保守了？”他略皱眉，随后拿笔批了几个字。 想了想，又划掉：“也好，就拿这个数据报给七皇子，这样我们先期只要一万五的徭役民工，后面我再想办法扩大项目用人，到时候可以添加进雇佣劳工，降低徭役民工的比例。” 说完后，方皓泽又抬头看着明云：“你将这个材料命人抄录一份，送给七皇子过目。另外，你出去准备马车，陪我去一趟州衙，我们找知州甘文耀提人去。” 明云应了一声，就出去准备去了。 不一会，他复又进屋：“公子，马车已经备好，请您下去吧。” 方皓泽下了楼，上了车，这才惊觉外面居然大雨磅礴：“怎么突然下这么大了？” “公子一直埋头处理公务，自然就没注意到外界的情况了。”明云披着斗笠，在车外赶着马车。 方皓泽嗯了一声，心里想着：“近日精力大半都在公务上，连神力都不再活跃了，这不是好事情，原来俗事这么烦闷，难怪神袛都不愿意接触。” 掀开车窗，方皓泽神目如炬，看着天地间的大雨，常人眼中难见的水气，丝丝缕缕地在空中飘散。 端详着其中并无神力的痕迹，他才稍微放心。如今，随着七皇子和自己到达定江附近，准备治水以来，消息自然也是瞒不住的。 据方皓泽的了解，沿岸也有不少水神的信徒和普通的神庙，如今知道新的治水方略，情绪上也有反弹，透过可以影响朝廷的渠道，发出自己的声音。 尤其是，不少水神信徒，也是本地的士绅，更是花钱或者出人，纷纷诉求：“堵水之法，破坏天地自然，长期以往国将不国。” 方皓泽自然是嗤之以鼻，更严密控制这些观点的传播，尤其是将七皇子为首的治水团队封闭信息，不让自己这些人为之分心。 所以，陡然遇到大雨，方皓泽也想观察一番，是否水神所为，也有些草木皆兵了。 此举看似多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定江水神是大信世界中顶尖的神袛，自然有些手段，更不提对方是五阶，要是认真起来，肯定不能轻易躲避其手段。 “公子，州衙到了。”正在想着，明云在车外喊了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去找人通报一声，我们直接去见甘文耀。”方皓泽淡淡吩咐了一声。 （最近是不是写书质量下滑了？有空来书评区聊聊天，提提意见哈。） ------------ 第一百七十一章 服徭役 明云得了命令，应了一声下了车。再回来的时候，就直接道：“已经通报过去，甘大人派人来接公子进去。” “好，你去将马车停到州衙中，躲一会雨，我就不用你伺候了。”方皓泽轻快地跳下车。 “方大人，小人奉甘知州命来接您进去。”一位年轻的胥吏走上前，恭敬地说道。 自从方皓泽在甘文耀组织的接风宴上树立了威名，后来又用雷厉风行的手段处理了治水团队面临的一系列困境后，他的大名在吴州的官场早就传开了。 不但甘文耀忌惮，官场中的底层官员和胥吏们更是半畏半敬，遇到方皓泽都十分恭敬。 “有劳了，打前边带路吧。”方皓泽微笑道。人得意不忘形，哪怕他知道对面这位胥吏对自己如此敬畏，也丝毫不会端着架子。 从四阶的半神起步后，一直到高位的神袛，虽然已经脱离了凡人，但要是一再有出离心也不是好事。 此时，既然是凡人的身份，做着治理定江这件俗事，自然就要摆正心态，不能太过脱离凡俗了。 果然，那位胥吏听到方皓泽说话这么客气，脸色更加敬畏起来：“不敢当，大人还请小心，今日突降大雨，从这里到州衙川堂总有些水渍。” 方皓泽“嗯”了一声，就跟着对方一路从州衙影壁处往里走。一路上却有突然分心了：这季节就快到雨季，若是工期再不开始，眼看着又要耽误许多时间。 心里有事，脚下不禁又加快了几分，很快就到了州衙的川堂，这是衙门主官平时接人待物的主要场所。 “哎呀，什么风将方大人给吹来了。”才进川堂，一团肥胖的黑影就掩住了视线，不用看，也知道是胖成一团的甘文耀。 这位吴州知州，原本也趁着大雨，还在川堂中休息，就想躲懒一天，谁知道下人来报：“治水巡查来访。” 甫一听到这消息，他心里还犯嘀咕：“自从上次和七皇子谈事时，遇到了这厉害人后，还没见过他，怎么他今日到衙门里来找我了。” 此时，他对方皓泽还充满忌惮，更因为与湘夫人密谋的事情，心中隐隐害怕见到方皓泽，于是不顾矜持，首先就殷勤地到门口迎接。 “甘大人，几日不见，别来无恙。”方皓泽心里其实并不待见这位三品的一州长官，他隐隐感觉对方有些恶意。 不过，既然对方这么客气，以三品官身主动迎接自己这六品官身，伸手不打笑脸人，方皓泽也礼貌得体地应了一声。 “方大人说的见外话，如今你和七皇子、齐尚书一起来治水，可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我只恨公务繁忙，不然一定要多见见你，怎么敢几日不见。” 甘文耀开了一句玩笑，脸上笑地更甚，眼睛又看着方皓泽：“不知方大人冒雨登门，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他这脸上虽然笑意不断，眼神里却带着探究。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这次来的确是有事的。”方皓泽回了一句。 “但凡方大人的事情，我要是有能力，一定全力以赴。”甘文耀听到了这话，将胸脯拍地震天响。 可是心里却暗暗道，要是对方开口要钱要物，自然是不能应了，不然湘夫人那里不好交代。 定江水神殿一众人，这几天已经屡屡给我施压，催促我尽快行动。这时没有动作就算了，还对治水的团队给予帮助，那湘夫人说不定就要对我施加报复了，这次还是敷衍过去吧。 “我即将所求的事情，对大人来说就是小事一桩了。”方皓泽过滤了对方那浮夸的演技，淡淡开口说。 “这几日我们治水衙门已经梳理了工程要点，其中最重要的招工一项，也有了眉目。根据七皇子的意思，要借用吴州一些服徭役的名额，还请甘大人行一些方便。” 说完，方皓泽注视着甘文耀。 “哦，原来是这事情啊，这自然是应当啊。”甘文耀肥脸一抖，脸上居然有道掩不住热情。 “此前大皇子治水，也借用了吴州不少名额，虽然今年水患严重，吴州自己也有不少工程，但七皇子和方大人既然开口，那吴州也责无旁贷的，不知道方大人要多少人呢？” “我们这边命人初步预算一番，估计要借用吴州一万五千人。”方皓泽看了看突然热情的甘文耀，心里闪过一丝疑惑，但最终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继续平静地说。 “好说好说，一万五千人，那我明日就命人造好花名册，送到召楼中去。” 甘文耀点了点头，满口答应道。他眼神闪烁，也不知这时候想到了什么。 “那我就代七皇子多谢大人了，今日雨大，却让我想起雨季将至，这就不在州衙中与大人叙话，要赶紧回去布置一些。”方皓泽勉强说道。 随后又着重点了一句：“治水一事，现在正是赶工期的时候，万望大人上心，现在就等着人员到位了。” “好说好说，明日送上名册，我这边会尽快挑选附近的人，后日就可以陆续出发，直接到治水沿线。”甘文耀笑着将方皓泽送出川堂。 他一直看着方皓泽走远了，脸色才从热情渐渐转为阴沉。 过了好一会，他才低头对身边的人吩咐：“去一个人，到我家中通知大管家，今夜陪我出去一趟，现在叫他在家里准备好。”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已经告辞的方皓泽，这时候正坐在回召楼的马车上。 “公子，不是来州衙中要人吗，怎么这么快就谈好了？”明云一边赶车，一边好奇地问。“那胖成猪一样的甘大人，向来是铁公鸡的性格，一针一线都不肯给我们，现在这么好说话了。” “治水毕竟是朝廷的大事，吴州上下支持的心是有的，只是以往对方条件所限，这次服徭役的名额不稀缺，那甘文耀自然顺水推舟帮忙了。” 马车里，方皓泽解释了一番。只是他嘴角带着一丝冷笑，这一番为人开脱的表情，就很不正常了。 当然，明云肯定是看不到了。他只是继续嘟噜：“别是不安好心。” “这话你私下可以与我说，但是回到了召楼，不能散播。”方皓泽在车内眉头一皱，语气严厉斥责道。 顿了顿，方皓泽又缓和了声音：“当然，为了甄别这一万多人的情况，我们也要有准备。首先，明日对方交来花名册，我要命你带人仔细甄别，另外，我们家那些护卫们，这次也要暗中去做一些调查了。” “知道你是为我担心，但是刚才那样的话，要是被七皇子等人听到了，肯定会有些心理反应，对我们治水团队不利。” “公子说的我明白了，明日我就按照您的吩咐去准备。”明云这时知道自己失言，在车外慌忙回复着。 “你注意就好。”车内，方皓泽应了一声，随后不再言语。他掀开马车窗帘，目光看着大雨，又思考着事情，一时间竟然出了神沉默了许久。 ------------ 第一百七十二章 花名册 次日一早，召楼食堂正开伙，大厅中人员济济，都排着队取朝食。 在方皓泽的规定下，召楼实行一日三餐制，哺食之后，还有一顿夜宵。三顿饭时间分别在早晨9时，下午3时，傍晚7时。 除此以外，每顿饭都有标准，均是三菜一汤。这新的饮食习惯，给召楼中生活工作的众人带来新的气象，大家的精神气都比以往更充足了。 当然，这本来就是方皓泽的策略，通过打造不同的习惯，渐渐将召楼众人与外界区分开来，形成新的生活习惯后，制度会培养出认同感，更有利于工作。 召楼的食堂，就在大厅，取用很方便。 方府长吏明云，这一会也在食堂中用餐。身为方皓泽的贴身人，他自然不用像其他人一样排队，但也在方皓泽的要求下，在一楼食堂用餐。 按照方皓泽的建议，也只有遵从皇家礼仪的七皇子，用餐可以例外。其他包括工部尚书、方皓泽自己以内的所有人，都要在食堂中吃三餐。 不过，要是自费出去吃饭，那就不在控制之类。可是食堂的三餐都是免费，伙食又好，几乎没有人出去吃饭，大家都喜欢集体吃饭，有说有笑的氛围。 在喧闹的食堂中用完了照食，明云笑着和周围的同事们打了招呼，就离席往三楼走去。 正走到大厅中央时，一个工部的胥吏出声喊：“明长吏，州衙中来了两人，说是要给您送花名册。” “他们人在哪？”明云停下脚步问。 “在二楼接待室。”胥吏恭敬地回复道。 “劳烦你了，多谢。”明云点了点头，改变了方向，往二楼走去。 召楼二三楼中，都是治水项目中职位高级的干部们办公住宿之地。其中，二楼还单独开辟了接待厅。 明云走进这小厅，就看到两位皂服的州衙胥吏端坐在厅中的榻上，手中端着茶水。 “不好意思，两位久等了。在下明云，是治水巡查方大人身边的长吏，刚刚听同事们说，两位是来送花名册的。” 明云客气地拱手，也坐了下来，打量着面前两个人。年纪都是三旬左右，很是老练，显然是州衙六房中人。 “明长吏客气了，这正是劳工花名册。今日一大早，甘大人就亲自到我们六房中来点的名字。这其中都是青壮，是干活的好手。” 一位年纪稍大些的，将面前厚厚的书册往明云方向一推。 这书册共有五册，每本都有板砖厚，若都是誊写着名字，想必数目是够了。 明云随后拿起最上面一本，按照编号从头看到结束，心中盘算了一遍，又放下书册道：“我记得昨日听我家公子说过，只需要从州衙中借一万五的徭役民工，这是一本上就有四千名录。” “我们家大人说，这多出来的五千人，是给治水项目备着的。凑成两万数目，也可以给你们挑选。”听到明云的疑问，对面很平静地解释。 “那好吧，多谢甘大人想地周到。”明云顿了顿，又继续说：“如今花名册到了，我要赶紧送去给我家公子，不就留两位了。” 说着，他就站起来：“不知道两位是怎么过来的，我着人用马车送你们回州衙吧。” “不敢不敢，这里离州衙不远，我们依旧走回去便是。”对方客气推辞。 “还请万勿客气，我们马车也有几辆公用的，长期歇着。”明云笑了笑，唤过一位召楼的侍者，吩咐对方带着州衙来的两个人，出门去安排。 等到这边送走了两个人，他又恢复了平静的脸色，双手捧着那厚厚的五本书，继续往三楼走去。 再停下的时候，就直接进到三楼方皓泽的办公室中，他将几本厚书轻轻放下：“公子，对方将花名册送过来了，里面一共有两万人。” 此时方皓泽也才刚刚和七皇子、工部尚书商议事情。 据前线的消息：昨日突降的大雨，今天倒是停了，可是定江沿岸的水势又有泛滥的趋势。 这让他很头疼，所以趁着朝食就去找七皇子议事，决定不管如何，最迟明日就带一波人出发去定江边驻扎。 他看着明云递过来的花名册，还没有翻开，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表情，就先说道：“这一次甘大人倒是敞亮，多送了五千人。” “州衙中来的人说，这多出来的五千人，我们要是不需要，就先备着。”明云解释。 “干嘛要备着，当然先用起来。”方皓泽放下书册。 “我本来还不想用这些人，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昨日下了一场大雨，后面雨季将近。经过了一夜时间，现在却是想明白了，这时候自然是人越多越好了。” 说完了这话，他又想了一下，复看着明云道：“我们府上的护卫加快调查这花名册上的人，两万人肯定有规律，先从同乡查起吧。” “至于这些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我们也不甄别了，就先用着吧。”说完，方皓泽做了决定：“你着人去州衙中通知一下，最迟后日，这些人要陆续赶到工地边。” “公子，锦城中一切才定下来，后日那些民工就要到定江岸边，是不是太仓促了？”明云惊讶。 “我今日早间已经和七皇子、齐尚书商量好了，最迟明日就出发去定江边。” 方皓泽回答：“我们这边才几百人，轻车简从，最多一日就到江边。你今天着人去州衙通知，让各地民工提前一天，估摸时间也差不多。都是一州之地，想必那些人离定江不远。” “可是公子，上次根据人员预算，我们首期约准备三万人。”明云劝说道。“昨日您虽然吩咐我去找关乐到牙行雇人，但是仓促间哪能找到另外一万人呢。” “这就放心吧，你今天再去找关乐问问，我估计人可能已经到齐了，他是做生意的，既然知道有这么大的项目备在这里，又有我提前暗示，怎么会不懂抓住机会。” 方皓泽微笑着，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你待会亲自去他那一趟，去好好挑一挑人。这些人都是花大价钱雇佣过来的，是我们真正的班底，要好好掌握。” 他随后又对明云吩咐一些事项，包括带哪些人去定江边，准备一些帐篷物料之类的。 后者均是点头，也知道事情不能耽误，就很快出去了。 一直看到明云走了，方皓泽这时又看着面前的花名册，眼神中闪烁着精光：“看来这甘文耀还真是给我下了套子，甚至还和那水神一方有联系。” （今天母亲节，祝所有的妈妈节日快乐。） ------------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万事俱备 且说明云得到命令，径直下了三楼来到大厅。 他先在一楼中，找到工部一位胥吏，吩咐对方去州衙中回话。然后才自己出了门，坐上马车去找关乐。 锦城按四方，分为四大片，其中南方多住贵人和有钱户，关乐是本地有数的士绅，自然就在这边。 到了其家门口，守门人早就通过马车上的标记看出来是召楼中的人，忙不迭都上来迎接。 等明云下了马车，那下人也将他认了出来：“明长吏，来南城有何贵干啊？我家老爷今天在家，这就叫他去接您。” “不必麻烦了，我不讲究繁文冗节，自己进去，不要他来迎接。”明云摆摆手笑着道。他虽然很受用对方的恭敬，但毕竟一直是江湖人士，不太讲究。 而且他也深知，对方的恭敬完全是针对自己背后的主人，更加不爱摆架子，以免为主人招黑。 “那您慢一点。”下人也就不再坚持，仍旧上前来伺候，同时还叫腿快的人进屋通报。 等到明云下了车，穿过影壁，再越过大院的前进，老远就了到一个身影站在堂屋前。 “明长吏。”等在门外的，正是这家主人关乐。他笑眯眯地看着明云，一副殷勤的样子。 “关老板，我奉公子的命令，来跟你要人了。昨天不是来传信，要你们商会从牙行等渠道，招一万多人嘛。我们家公子催的急，问人齐全了没有，明天可能咱们就要上工地了。” 明云笑着道，一万五千人可不是小数目，哪怕出发前自己家公子下了结论，他也觉得关乐很难在一两天时间，凑齐这么多人。 “这么一件小事，还劳烦明长吏亲自来一趟。我正要去召楼求见，汇报最新的情况呢。”关乐回答道。 “人已经凑齐了，可以就近出发，我们商会不少人家，都有佃户和家丁，凑一凑也够了。” 如今，在关乐的牵头下，约有十来家士绅，联合组建了一个商会，专门和方皓泽做生意。 首先自然是贷款生意，如今方皓泽从关乐等人处吸纳的现银，已经达到了千万两规模。这还是方皓泽刻意控制的结果，否则早就大大超出了这数字。 有了钱两，方皓泽又返还给商会，用于采购各种物资，这商会的生意就越做越大。 对关乐来说，自己贷出去的钱有利息，随后又将钱拿回来采购物资卖给七皇子等人，又赚了一笔。 同样的一笔钱，直接产生两次收益，虽然大多变成了债务，但有七皇子和其身后的定江治水项目做保，没有哪位士绅怀疑这债务的偿还能力。 大家都喜滋滋地跟着治水巡查方皓泽，一起发财，简直要把方皓泽捧上天。 “明长吏，你快把驻扎营地的地点告诉我，我还安排下去，届时直接到达定江边。”关乐笑嘻嘻地说道。 “一万多人，这么快就凑足了？我家公子真是料事如神。”明云这时候也很惊讶，他到此刻才知道，金钱的力量是多么大。“既然人齐全了，自然再好不过了，地点就是……” 明云也不耽误，直接就将预定的扎营范围对关乐说了。随后，他又问：“你们这些人有牵头的吗，届时也需要和我对接，至少要先将人送到定江边。” “这是自然，不用吩咐。”关乐连连点头。“明长吏，进屋去喝口水吧。” 原来，自从明云到这府上，一直都是站在堂屋门口和关乐说话，竟然都没有进去。 “关老板不必客气，既然事情办好，我自然是要回去复命的。明日就要出发去江边了，召楼中该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我得赶回去替公子分担。”明云笑了笑，委婉拒绝。 说完，也不顾关乐相劝，就径自离开，上了门口的马车。 马车行到半路，明云突然对车夫道：“突然想到公子另有一件事情安排，先不慌忙回去，将车赶到我们方府租在锦城中的寓所。” 车夫自然应了一声，就赶着一直停到方府租的那套院落。 明云于是跳下车，直接就推门进了宅子。 这时候门房就上前来了，眼见是自己的管家，慌忙行礼：“明管家。”这位门房，正值青壮，生地十分高大，双手上不少老茧。 要是有行家在此，一定能发现，这门房修为不低，已经接近三阶了。 “不必行礼，昨天我受公子命令，传信给你们，要大家集结查探信息。今日早上，更进一步的资料也到了。” 明云认真说着：“回头叫一个人来召楼寻我，我将具体的名单交给你们，这是公子极重视的，一定要仔细对待。” 此时明云所说，正是方皓泽命令的验明甘文耀送来的民工身份一事。他特意借着来往关乐府上的机会，中途下车来方府嘱咐一番。 “明管家您放心吧，我们会安排下去的。”那位门房修为不低，应该是个首领一类，所以代替其他人说道。 “另有一件事情，此前公子不是给你们一笔资金，去定江沿岸救济灾民吗？这时事情如今怎么样了？”因有门房可管事，明云也不进屋了，就在门房找了一个位子坐了下来问。 “回明管家，因为公子制定了严格的标准，这事情也在进行之中。目前还比较顺利，已经花出去大约有万余两银子了。”那位门房思索一会，恭敬回着。 救济定江沿岸的受灾百姓，是方皓泽从白玉京出发前就定下来的大政策，为了就是激发定江沿岸百姓的民心，至于最后有何收获，就只有方皓泽自己知道了。 明云和方府的护卫们都是执行者，自然不知其中内情，不过却不妨碍计划的进行。 “调查那些徭役民工，和救济灾民可以一起进行，加快办事的速度。”明云认真说道。“如今公子要做的事情很大，定江治水乃是万世之功，公子的每个安排我们都需不折不扣执行。” “请管家和公子放心，我们手上的人都已经撒出去了，一定会给公子分忧。”那门房低声回答。 “如今万事俱备，治水工程蓄势待发，我们跟着公子，未来还大有前途。”明云点头。“就到这里吧，我去召楼了，你们有事就去召楼中寻我。” 说完，他就大步出了门。 ------------ 第一百七十四章 扎营 这一日又是晴天，方皓泽站在朝阳下，远望前方。 眼前，是宽阔的江水，上游天临峡出来的激流，到此处宽阔的江面后，水流放缓。 虽然这客观上缓解了洪水，但是泥沙也随之沉淀下来，河床抬高之后，堤坝已经显然不够高。 定江水神蓄势待发，虽然发动洪水淹没了不少地方，但是真正的大危机还隐藏在后面，底牌都未掀开。 此时，方皓泽识海深处也不平静，神格玉盘周围那柄神器碧落，感受到附近大量的水源，显得蠢蠢欲动。 神格玉盘也不断喷薄出神力，撒在碧落上，控制着神器。 又因为离天临峡很近，神格玉盘也感受到定江水神散逸出来的神力，显得很是警惕，自发地给方皓泽笼罩住一层神术，遮蔽定江水神神力的探测。 除此以外，越临近江边，方皓泽身周的因果线也越是用力束缚自己：以他四阶的半神之体，和五阶的真神结下了因果，自然不能轻与。 往常在白玉京时，身周的因果线可不像如今这般厉害。 好在，方皓泽在京中连续受到了七皇子和皇帝的信任，连带着在大信世界中也获得了一定的身份，世界意识默许了其存在，这就给他施展神术腾挪出空间。 也因此，即便此时因果线绑地紧，神格玉盘一直没停止保护宿主。哪怕方皓泽站在江边，也不担心定江水神神力扫描。 虽然定江水神也有一些凡俗中的眼线，但是人神相隔，沟通没有那么顺畅，这一段时间方皓泽都不畏惧定江水神的反扑。 江边上景色寂寥，身后却不同。 吴州才下过场春雨，气温陡降，但方皓泽身边却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这里是定江边，随着徭役工和雇佣工的到场，一座全新的营地拔地而起。 大家飞速地搭建帐篷，挖土建灶，引水烧开消毒……在工部的技术人员带领下，到处都是井然有序劳作的人群。 用神目看过去，这处工地上方，几万人的精气神练成一片，在半空中形成白色的云霞，甚是壮观。 这美丽的云霞，其中蕴含了大能量。 方皓泽体内的神格玉盘透露的消息显示，一般神袛要是与这民意形成的云霞作对，强大如定江水神，除非在雷霆一击之后，立刻躲入神国中徐徐缓解，否则也有立刻陨落的风险。 这次治水行动，裹挟了天下的民意，叫定江水神投鼠忌器，这也是方皓泽的底牌之一。 神目在云霞中细细看过一遍，很明显地看到云霞有一圈乌云。 他冷哼一声：这些乌云就代表了反对的力量，是混杂在工地上吴州衙役劳工处释放出来的潜意识。 方皓泽早就怀疑，吴州知州甘文耀一反常态送这么多劳工不怀好意。 身为四阶半神，当日他一翻花名册时，能看出来花名册上隐约蕴藏的一丝水神神力踪迹，就怀疑甘文耀与水神的神庙势力有勾结。 只是他一直引而不发，直到亲眼在定江边看到这些人，才坐实了这一猜测。 这些徭役劳工，肯定大部分都是吴州各地抽调的水神信徒，隐藏在施工的人员之中，伺机破坏大事。 其实，原本最初按照方皓泽的想法，是不使用徭役民工的。 当时，他还不知道甘文耀与定江水神的算计。为防止用徭役民工时，生出事端，只是保险的做法。 他曾以不便管理等几种理由劝说七皇子等人，最终还是被众人联手否决，只好捏着鼻子忍了下来。 既然木已成舟，不得不面对这些心怀鬼胎的信徒，那方皓泽也就坦然接受。 在力量面前，可不能有一丝侥幸，雨季将至，水神的神力又将因为天地间水气的充沛而达到新的顶峰。 这时候匆忙上马治水项目，他要趁着人神两隔的空档，先用好手上这批徭役，在对方反水的关键一刻，将恶意镇压下去。 这就是将计就计之法，一方面是为了赶工期，一方面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公子，齐尚书请您过去一趟。”正思索时，身后传来了明云的呼唤声。 “嗯”，方皓泽对身后应了一声，就转身离开了定江岸边，带着一身水腥气，往营地走去。 本来治水项目的一线工地上，是不需要齐和正过来的，按照皇帝的想法，七皇子和齐和正都要坐镇锦城，以防定江水神力量反扑的。 但是那位工部尚书坚持要在工地上呆几天，说是要和方巡查学习一下治水方略。七皇子拗不过，也就随他批了几天假，让其陪着方皓泽来到前线营地。 营地里大小帐篷一望无尽，其中最明显的，是方皓泽的主帐篷，比旁边的要大两三倍，很好辨认。 齐和正这时候就在帐篷里，研究着方皓泽连夜用神力制作出来的定江水图，啧啧称奇。 这份水图和此前在七皇子府上那一张纸绘版不同，乃是沙盘的规格。 因为方皓泽神力的缘故，这沙盘完美复制了定江的走势，等比例缩微，让沙盘纤毫毕现，山石土木无一不精细。 自从这沙盘被方皓泽暗中制好，摆放在大营中后，已经接受了工部不少人羡慕和惊讶的目光了。 齐和正并不知道这是神力做制，只以为是方皓泽从什么地方偶然获得的宝物，一心扑在沙盘上研究观察。 “齐尚书有什么发现，将我从江边唤来？”工部尚书正在看着水图时，帐篷帘子一掀开，一位少年人的身影映入眼中，一股水气被姜峰携带着扑面而来。 “方巡查，我这一日研究水图，发现天临峡出来这一段河道，要是按照堵水之法来治理，其中有不少难以解决的施工难题啊。”齐和正看着方皓泽，皱眉道。 “水面如此宽阔，水流虽然不似在天临峡中急湍，但是也不平静，磨盘大的石头入了水，也要被冲走啊。” 受限于大信世界的施工技术，定江在天临峡出来后，宽度以十里计，如何在原始的施工技艺下将这么浩大的河水拦住，的确是超出了本世界土著的技术。 “齐大人放心，如今人手已经齐备，物资也到了，稍后我带你去看看，我想出来的那项新工艺。”方皓泽微笑着道。 此前，他在奏折中就提出新的竹笼法，用来堵住江水，只是一直没有实地操作过。 工部尚书虽然也看过奏折，对这新方法依旧将信将疑，此时得到了方皓泽的许诺，也连连点头：“我从白玉京来定江跟你治水，大半的原因都是为了见识这新方法，一定要给我开开眼界。” ------------ 第一百七十五章 神力踪迹 此时两人商议完毕，方皓泽就点了点头：“正巧，我也要试一试效果，不如齐大人我们一起去查漏补缺。”说着，他就转身对明云吩咐：“将我之前吩咐的试验品准备一份。” 此前，方皓泽在呈送给皇帝朝议的奏折中，既提出了堵水之法，更着重指出了竹笼填石的方法论。 这种竹笼填石，并不是方皓泽凭空想象出来的。 乃是他借用了主世界古代真实的治水方案，那是一对父子，因为成功治理一条流域水患，几千多年后还灌溉着当地平原几百万亩良田，因此引发信仰。 那对父子也借机积累了香火信仰，成功封为水神。 可是在大信世界，这一项新的技术并没有用过，虽然方皓泽对这项方法有信心，在正式推广之前，还需要一番验证。需要具体测试技术标准，以便于大规模施展。 且说方皓泽带着齐和正来到定江边，选定了其中某一处后，就有两位民工拖着一个长约长10米、宽近1米的特大竹笼。 待两位民工走地近了，齐和正就急忙上前细细端详：“这竹子不是特殊品种，但也粗有两指宽了，要在这里面填进石子，其作用真那么神奇吗？” 他不由地看向方皓泽：“要是一般的项目，可以用堆土法，从两岸一直堆积土方，再到河中心接头。江水湍急，就要换成抛掷法，向江心抛掷石块。” “即便加上了竹笼，里面填上了石头，也不过是大一点的石块啊，怎么能在定江中稳住位置的？” 齐和正心里不由地怀疑起来，以往在奏折中看到的内容，毕竟还是纸上谈兵，又没有具体的描述，如今一看着竹笼，突然有点不放心了。 “齐大人莫急，虽然这竹笼不大，但是其中有一道巧妙之处。就是竹笼填石之后，又有许多缝隙可以过水，降低了水流的冲力，才能将竹笼在水中固定下来啊。” 方皓泽微笑着解释一番，以往抛掷法之所以难以成功，正是因为石块越来，受到水流的阻力就越大，所以很难被固定下来。 眼下这竹笼填石，既能吸取投掷法的长处，又能避免其短处，所以才能成为主世界一项流传下来的封神佳话。 听到了这解释，齐和正也就将信将疑地点头：“方大人说的也有道理，我们快试验一番。” “填石下水吧。”方皓泽对明云点了点头。 后者自然就指挥着民工搬来不少拳头大的鹅卵石，飞快地将竹笼填好。 因为体积庞大，这么一竹笼石块，怕不是有20吨重，已经不是几个民工就能搬动的。明云又命令十来位民工上前，大家齐心协力将竹笼扔到定江中。 随着“哗啦”一蓬巨大的水花之后，竹笼逐渐沉入水底。于此同时，一根绳索也系在竹笼上，一同入水。那绳索很长，另一头被牵在岸上民工手中。 竹笼入水的同时，方皓泽也及时将神目看向水底。只见那竹笼笔直地落入水底，过了半天时间，也似乎没有移动的迹象。心里也是一喜：“看来这办法果然可行。” 而在岸上的齐和正耐心等了约莫两刻钟，就走到那位牵着长绳的民工身边，试着牵了一下，又唤来身边工部的人。“过来计算一下，水下的竹笼有无位移。” 过了一会，那位技术人员汇报道：“尚书大人，水下的竹笼没有明显位移，此法可行。” “果真？”齐和正猛地上前几步，看向水面。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丝毫不妨碍他面上的惊喜。 随即，他又面向方皓泽：“方巡查果然说的不错，看来这堵水之法，可以推广下去了。” 顿了顿，他又继续道：“到明日再来看看，不能草率。” “这是自然。”方皓泽也点了点头，微笑道。 两人在岸边又讨论了一会，齐和正才说：“我年纪大了，不能久受江风，还是先回大营中去。方巡查，你是否与我同行？” “齐大人先回去吧，我带着明云在岸边再观测一会。”方皓泽摇了摇头。 送完了齐和正，方皓泽同时令其余无关人等退下，只留明云在身边。 这时，年轻俊美的脸上，已经是一片阴沉。 “公子，是不是这办法有什么问题？”明云看着周围没有人，轻声问。 “竹笼填石的办法虽然可行，但是要推广也不是一帆风顺。”方皓泽神目贯穿水面，直直地盯着那水底回道。 原来，就在等待的半小时间，定江水底突然出现一股微弱的神力，对方皓泽来说，这股神力很是熟悉。 当然夜晚在天临峡中，他与定江水神有过一次间接交锋，知道这神力正是定江水神所有。 那些神力呈现水蓝色，在定江中凭空出现，将那竹笼周围笼罩着。 肉眼凡胎看不到的细节是：那些神力凝聚成丝线，像一张脆弱的网般，紧紧贴着竹笼。 于此同时，水蓝色的神力还不断地切割着竹笼的外围，经过干制的竹条，被神力腐蚀打磨，也有细微的变化。 方皓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同时心里估摸着，照这样的速度，预计三天时间，一个竹笼就要被神力咬散了。 时间这么短，还来不及进行到其他工序，显然是不能继续施工下去的。 按照定江这一处水面超过十里的宽度来算，即便是只铺设一道横跨江水的竹笼条，也要半个月的工期。 更不提，这竹笼还要密密麻麻地铺设好多层，更是在时间上以倍数计算。 按照如今这水神神力腐蚀竹笼的速度，即便前脚才铺好竹笼，打下桩，后脚也就付诸流水。 “看来，五阶的神祇果然是有门道的。即便此时不知道凡俗行动，也提前有了准备，居然用不知名的神术，可以辨别定江中的异物。”方皓泽心里念头一转，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揉了揉眉头，方皓泽一时也想不到办法，于是只好说：“回去吧，这竹笼没什么问题，明天再来看是能过关的。” 竹笼填石技术是堵水法的关键，肯定不能对定江治水营地中的人，透露丝毫负面信息。 不管怎么样，要先报喜，不能报忧。哪怕是对明云，也不能点透。 ------------ 第一百七十六章 压抑 江边，方皓泽看了一会，最终也没有特别的发现，就要带着明云回去。 临走之前，他突然心中一动，将神器碧落从体内移除来。 鱼叉一般的神器，被方皓泽握在手中，像一把权杖。 神器杖身似水般，不断流动着。这神器本身就有一道法则的力量不断吞吐，隐隐与天地间的水力呼应。 尤其是此时，这神器正处于定江之上，一股凡人看不到的丝丝水汽从江中上扬，被神器吸收，这水汽转而又重新落入江水之中。随着这种交换，鱼叉状的尖端，就有朵朵水花迸现。 此时碧落再度降临定江边，江水受到神器的影响，在方皓泽站立处，渐渐产生涟漪，一波波的水浪以此地为核心，往四周扩散。 这一番异样，也只有身边的明云看到了，他也是方皓泽的忠诚仆人，这时注视着那神器道：“这不是当初在天临峡中，神子你得到的神秘武器吗？” 他不知道这神器的来历，当时在天临峡中，方皓泽与水神手下一战，夺取神器的过程外人并不知道。 “这武器来历神秘，不为外人道。”方皓泽点了点头，没有否认，但也暗示明云不要扩散消息。 神器有灵，普通的肉眼凡胎看不到那么多神异的状态，譬如水汽是如何与神器交换，神器又如何用法则影响定江的过程，明云都不知道，他看到一圈圈涟漪，心中有一些猜测。 “神子请放行，我不会对外说的。”明云忙不迭点头。 “恩，回去吧。”方皓泽取出神器后，又站在定江边观察了一番，终于要回去了。 他收起碧落，大马当先地往营地方向走去，行动有点急切。 快到营地的时候，方皓泽才回头对明云说：“你叫人送几个竹笼到我帐篷中，我有一些事情要研究。” 这一夜过得很快，也无甚事情发生。 次日一早，工部尚书齐和正就来到方皓泽的帐篷，催促着：“方巡查，昨日抛在定江中的竹笼已经过去了一夜，我要带手下去观测一番，就等你了。” 齐和正昨日看到方皓泽的新技术后，心里又敬又叹，当时观测了一番，虽然确定了效果，但毕竟时间尚短，需要更久的时间来检验。 他心里也担心了一夜，这才一大早，就来催促着方皓泽一起过去检查最终的效果。 一般情况下，竹子在水里受水质腐蚀大约需要几年时间才会崩溃，所以齐和正只关心这竹笼位置有没有变动。 他只要确定一夜过去后，那竹笼位置没有移动，就可以依据结果来推广这项技术了。 “我今天带了工部最懂得测量的技术人员，真希望那竹笼试验结果如预期。”齐和正面带期冀之色。 “那就走吧，我对竹笼试验结果很有信心。”方皓泽此时在帐篷中，正在研究身边的新竹笼，见到齐和正过来，他把竹笼放下，脚下一踢，将竹笼送到帐篷的角落里，然后才站起身。 这一行人才以方皓泽两个为首，从治水营地中来到定江边，昨日投掷竹笼的地方。地面有一条绳索很是显眼，一端系在岸边的桩子上，一端没入水中。 此处只有明云一人，昨夜他将方皓泽送回帐篷，又安排人送去竹笼后，自己就马上赶到江边巡查，监控这处，防止有人破坏。 见到方皓泽来了，明云急忙上前行礼。“公子，昨夜我彻夜未睡，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他也是三阶的修为，一夜打坐也就过去了，此时精力倒也还充足。 “辛苦了，今天之后，这处就不必连夜值守了。”方皓泽笑着说。 随后，他又看向工部尚书齐和正：“齐大人，你们可以开始了。” 后者严肃地点了点头，挥手对工部的技术人员示意。 只见那几位，将绳索提起，用专业的设备测量起来，随后又计算了半天，等了好大一会，才有人作为代表来到齐和正面前道：“尚书大人，经过一夜的时间，竹笼的位移几乎微不可查。” “当真？”齐和正脸上一喜。 “尚书大人，根据测算，这竹笼一年的位移也不到一分，今后可以根据其固定工事，建立大坝一类的设备。”那位工部的技术人员认真道。 “太好了，果然方巡查提供的技术可行。”齐和正开心道，随后看着方皓泽：“我们可以大规模启用了，既然知道这技术可行，我就可以放心回锦城，顺便也向七皇子汇报。” 这一番话，就是催促方皓泽赶紧行动起来的意思。在他心里，工部的各种施工经验充足，只要克服了定江不能固定工事的难点，就可以迅速将堵水之法，开展起来。 只是方皓泽知道那竹笼填石的技术，在定江中又是一番情况，虽然位置不会移动，但是只要三天过后，竹笼一散，那固定工事的效果自然就没有了。 想了想，他才对齐和正说：“虽然技术被认定可行，但是大人也知道，此时几万民工在场，我们在正式开展之前，也要做一番准备的。” “民工都到了，还需要什么准备？”齐和正疑惑着问。“我手下带了几百的技术人员，大家都有一套成熟的办事方法，方大人就不必担心了。” 一旦涉及到施工，齐和正自觉有话语权，且其官位更在方皓泽之上，此时态度也毕竟强硬。 “大人不知，营地中有三万民工，其中一半都是服徭役的，我想要重新编队，以便于更好管理。”方皓泽摇了摇头。 “以往工部项目全都是使用服徭役的劳工，工程上也比较拖拉。我想通过编队，建立考核的标准，激发大家的工作热情。” “你说的也有道理，这重新编队需要几天？”齐和正听出方皓泽话语中的反对意见，也就退了一步问。 “短则五天，长不过一旬。”方皓泽思索了一会，直视齐和正回答。 “不行不行，太久了，尽量压在三天的时间吧。”齐和正摇了摇头。“我想看着工程启动，才能放心地离开营地回锦城。可是七皇子那边也有交代，我也只能在江边再呆三天。” “方巡查，你且放心，既然这技术上难题解决了，又有我工部的几百人帮忙，其实并不需要那么小心翼翼。一切都已水到渠成，万事俱备啦。” “齐大人说的也对，只是我做事情一向有原则，还望齐大人多多包涵，三天就三天吧，三天后我们再来开工。”方皓泽顿了顿，点头答应。 “那就静候佳音了，我先回营地吃些饭菜，早上起的太早，又担心这试验，朝食也没吃下几口东西，这时候倒有点饿了。”齐和正不好意思地对方皓泽说道。 “大人请自便，我巡视一番，稍后就回。”方皓泽哈哈笑了一声，于是就目送这那一波人离开定江。 等到人走远了，此处仍旧只余下方皓泽和明云两人。 “将绳索抛进江中把，这试验材料反正也无用了。”方皓泽果断命令。三日之后，竹笼自散，绳索要还是留在岸边，有心人自然就凭此发现异样，方皓泽当然不会将其留下。 “还有三日时间，必须要解决水神神力腐蚀的难题。”注视着明云将绳索扔进水中，方皓泽心里暗暗思考。 ------------ 第一百七十七章 项目部 卯时中，才吃过朝食，天幕微启，春末的清晨依旧夹杂着些许的凉意。 定江边治水大营里，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王大狗混杂在人群里，找寻自己的工头。“工头”这个称呼，是最近才兴起来的，这两日在治水大营里，经过巡查大人大刀阔斧的改革后，已经是另一番气象。 王大狗是雇佣工，是关乐家的佃农，来这处营地也才几天时间。 刚刚来的时候，这处营地还实行着准军事化管理，王大狗和同乡的佃农按照十人一队编制，上面受到工部的胥吏管理。 可是一天前，巡查大人明言，要调整营地的管理架构，方便施工。 随后，工地上的几万人，就被分为两大块。像他这样的民工，不虞雇佣还是服徭役的，都打散了混到一起。 三万人，最后按照几大工程项目部来设计了组织， 总共分了挡水工程、泄洪工程、引水工程、交通工程等林林总总共十二道项目部。这样分下来后，每个项目部约有两千多人。 不仅如此，这两千多人仍旧细化，分为二十四个班组，每个班组继续在原来的项目部中负责一道工序。 譬如王大狗所在的引水工程项目部，其下就包括包括渠道班组、清淤疏浚班组、堤防修建班组、加固班组等。 班组的头，就叫工头。至于往上的项目部，管理者又叫经理。工头和经理，基本都是工部和巡查大人的手下。 经过了这一番改革，整个营地中几万人顿时井然有序，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哪怕什么都不会的生手，只要半天时间，就能学会自己工序，大家干活的信心都足了。 王大狗感慨的同时，明云也在营地中巡查。 站在他的角度，能知道自家神子调整架构的更多内容：民工是直线领导下的流水线，是营地中的一部分。除此以外，营地中还有为数不少的专业化职能人员，受到自家神子的直接领导。 按照神子的话，这些人不负有领导责任，是业务指导，是施工的参谋。 不仅如此，将几万人化整为零，建立了一套组织后。还同步配套了一份考核机制。 首先，在一个项目工程上，是由多个具体的班组合作完成。 在工程质量、进度和安全各方面，班组之间要互相比较，由业务指导们评比。 优先的班组中雇佣工的待遇会提高、服徭役的劳工也会给予部分奖励，比如添加伙食等。而落后的班组，雇佣工的待遇会降低，服徭役的劳工就什么都没有。 这样就在班组间形成了竞争制度，让民工队伍自觉提高自身素质。 这仅仅是在施工过程中，每一个施工项目部的工程结束后，也会根据施工的进度和工艺水平进行评比。 优秀的项目部，也有相关奖励。但是落后的项目部，从其经理到下面工头，都有一整套惩罚措施。 通过这种制度，几个项目部之间也形成了竞争机制，经理们会想方设法提高本部的技术实力和综合素质。 正是受到好的机制约束，此时的治水营地，到处都洋溢着勃勃的生机。 雇佣工们想多挣一点钱，服徭役的劳工们大多数都想努力获得补贴，连工部中的胥吏们也努力上进，试图得到赏识。 “方巡查，没想到你这一番改革，比以前工部的各种项目，施工的效果要提升数倍还不止。”营地外一片热闹的景象，主营帐篷里，工部尚书齐和正赞不绝口。 此时，齐和正和方皓泽正相对而坐，中间置了沙盘，上面清晰地将治水营地的位置标明出来，十二个项目部如众星拱月般，将主营地围在其中。 “我在工部做了这么多年事，和你一比简直过去几十年都活都白活了。”项目清瘦的齐和正，爽朗地笑道。 先前，他催促对方尽快施工，是因为急着赶回锦城，向七皇子复命。 当日对方拒绝自己之后，齐和正还很不服气。谁想到，这么一项宏大的改革就在眼皮展开了，看到最终结果，简直就佩服地五体投地。 “方巡查这个办法，以后可以在工部中推广下去，这一批跟着我们来定江治水的工部官员们，未来就是国家的栋梁，学会了这办法，今后外派到地方，可以直接担任县令了。”齐和正笑眯眯地看着方皓泽说。 “齐大人过奖了，有道是磨刀不误砍柴工。我们正在进行的，是万世之功，所有的等待，都是为了最后的成功，只是让你又在定江边耽误了几天时间。”方皓泽微笑着回了一句。 他之前提出要改革营地的组织架构，并不是一味地要拖延施工的工期，一方面也是他早有计划。 他知道这工地中，有很大一部分人是定江水神的信徒，心怀鬼胎，怎么能不有所防范。 如今通过打混人群，重新组合民工的方式，可以激发人性中的正面力量，令人奋进。 这也可以初步瓦解水神信徒之间的联系，也有助于其中部分人从对水神的信仰中脱离出来，转而向着工作转移。 当然，通过这几天时间拖延，也给自己改进竹笼填石的施工困境提供了时间，离约定的三天时间还剩下一天，此时方皓泽已经有了些眉目。 “方巡查真是天纵之才，几百年难得遇到，我真是佩服极了。”虽然方皓泽不断自谦，齐和正倒是直率的性格，丝毫不吝啬地表达钦佩之心。 “如今这工地整治也结束了，不知道明天能否如期开工呢？”说完，齐和正看着方皓泽问道。 “明日午时左右，天气晴朗，可以正式开工了。”方皓泽点了点头，一边微笑着说。“我已经分出了单独的班组，特制了一批新的竹笼，可以派上用场。” “唉……真是有劳方巡查了，是你一力提出堵水治江法，又想出了这竹笼填石的技术，更放弃皇上的信重，亲自来吴州做出这种种，哪里有如今这番火热的局面。” 叹了一口气，齐和正诚挚地说道。“这万世之功，当以你为首啊。将来青史之中，方巡查一定是浓墨重彩。” ------------ 第一百七十八章 长竹笼 方皓泽与工部尚书商定完时间，后者也就告辞了。口中说着要和工部的胥吏们一起，多学习这种项目制式的组织架构。 眼看着对方离开，方皓泽脸色这次沉静下来，虽然他口中说着要在明日午时左右正式开工，但是针对竹笼填石技术在眼下面临的困境，也只摸出了大概的方向。 当日，他用神力观察江中的竹笼，发现了定江水神神术的的踪迹，那水神不知动用了什么术法，让江水天然地排斥入水的异物。 发现异样的同时，方皓泽也取出了神器碧落试探一番，当时就有收获：因为碧落曾经是水神的神器，那水神神力发现了碧落痕迹后，转而将力量从江水中抽出，试图影响碧落，并将其炼化。 随着碧落的出现，当时围绕在竹笼上的水神神力，立即从竹笼上转移，漂浮在水中聚成一股，时刻捕捉着碧落的位置。 那些神力犹如一条长蛇，蓝汪汪的，扭动着身体，颇有点恶心。 因为有了这一发现，方皓泽才想到利用神器的能力，扫除竹笼填石技术遇到的障碍。 想到这，他不禁将目光看向帐篷中一只长达十米的竹笼，几乎占据了帐篷的一角，和此前作为试验品入水的那一只不同，这只竹笼的篾条明显更宽，青亮亮的。 也只有方皓泽知道，这竹笼内在的不凡，用神目看去，它的上面莹莹有光，但并不是方皓泽的神力，而是方皓泽这两日埋头研究的结果。 他将神器碧落中的气息，用神力牵引出来，又想办法用神术改变了其物质形态，凝聚在一只竹笼的篾条上。 也因此，新的竹笼和别的相比，篾条粗了许多，还将篾条衬托地青亮，很是惹眼。 想了想，方皓泽对外面高声喊：“明云进来一趟。” 得到了命令，外面一只侍奉着的明云也就进来问：“公子，有何事要安排吗？” “上次叫你安排下去，新制作的一批竹笼，目前进度怎么样了？”方皓泽看着明云问道。 自从他研究将碧落的气息牵引到竹笼上后，就紧急命人特制了一批。 和普通版本的10米规格不同，这一次的竹笼长达20米。 别看长了10米，似乎只是翻倍而已，但是对编织竹笼来说，难度较普通版本大了有10倍。 这涉及到选材，人工等方面，尤其是选材，要找到这么长的整根竹子，十分困难，搜刮了营地里的所有材料，也才凑了几十根。 因为更长，编制起来需要相当的技术，所以至今也才做了不多。 “回公子，因为标准比以往的更大，这几天时间制作了十来个。”明云低头回答。“即便如此，材料告罄，未来也再制造，恐怕要等十天后新进一批竹子到营地后，再找材料。” “十来个有点勉强，但既然受材料局限，也只好如此了。”方皓泽口中叹了气。 按照他的计划，要在江底用这种新的竹笼为龙骨，其上覆盖碧落气息的普通竹笼混在一起入水，这样的话，水中的定江水神神力就会首先被长竹笼吸引过去，缓解周围的压力。 此时方皓泽没有具体的数据测算，他只是根据当日的情况预估：体积越大的竹笼吸引神力关注越多。如果再加上碧落的气息，短时间内可保周围普通竹笼无虞。 “你将这支竹笼拎着，我们到江边去一趟。”方皓泽想了想，决定还是亲自到江边再试验一番更保险。 这一次，方皓泽低调地就带了明云一人。 来到江边的时候，方皓泽指挥着，将那带有碧落气息的竹笼扔入水中。 试验的地点，还是上一次同样的地方。 同时，他展开神目，注视着水中的情况。只见那竹笼入水后，原地犹如沸腾了一般，周围凭空生出了大量的蓝色水神神力。 这些神力犹如遇到美食般，纷纷向带有碧落气息的竹笼上扑去，很快就将其团团围住。但是同一片水域中，神力毕竟有上限，达到饱和之后，也就不再生出新的神力。 与此同时，新竹笼旁边，一只被神力腐蚀地几乎要四分五裂的旧竹笼，正与新入水的形成强烈的反差。 那是两天前第一次试验的那只，其上束着的绳索，现如今散成一丝丝纤维，显然早就断裂了。 随着沾有碧落气息的竹笼入水，旧竹笼上的神力立刻就转移到新竹笼上，这让旧竹笼被腐蚀的过程也停止了。 “看来这办法果然可行，因为这一段水域中容纳的神力毕竟有限，当碧落气息入水后，定江水神的神力都附着上去，给其余的竹笼留下了生存的空间。” 方皓泽观察了一番，心里自言道。“只要碧落气息还在，其余的竹笼就可以完好，承受上方工事。” 神器的气息本就是无物，水神神力即便再多，也不能消耗其一丝。但是这虚无之气，也有存在时限，根据方皓泽几个月来对神器的研究，这些气息最多可以持续一个月不散。 这也就意味着，每隔一个月，江中就要补充一批长竹笼。方皓泽也要因此，沦为加工新式竹笼的民工。 “此法只能救急，却不能根治，且先用上几个月吧。”方皓泽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为长竹笼附着神器气息，这定江水神的神术，还要从根源上解决。 想到这里，方皓泽不禁远眺江面。宽度延绵有十里长的水面，浩浩荡荡，将天地完美分割。江风带着水气扑面而来，隐隐有种苍茫之感。 “水神神力不可能是无限的，这项神术一定有其核心，一定要将其找出来。” 站了一会，方皓泽心里暗想，又转身对明云道：“要相关人员组织起来，一方面重点采购长竹，另一方面在编制普通竹笼的同时，加快制作长竹笼。” “是的公子，我已经提前安排过了，今后每十日一次的进货，会加大力度搜寻这种长竹。”明云点头说着。 “先回去吧，那一批做的长竹笼，现在搬到我帐篷外，我要亲自查看。”方皓泽迈开脚步，就往营地中走去。 他正要借着查看的理由，施展神术，将碧落的气息牵引出来，覆盖到长竹笼上。 ------------ 第一百七十九章 施工 等方皓泽回到营地，明云自然很快安排民工们搬来了那批长竹笼。 这些竹笼整齐地摆在帐篷前，每个都有20米，占地很大，只是十来个竹笼，就垒地比方皓泽的帐篷还要高。 “比想象中要好。”方皓泽看着长竹笼，都是竹篾厚实，编制严谨之作，于是就出口夸奖。“这一批竹笼都是哪个班组所做？这次考核可以加分。” “这是堤防项目部物资班组所做，我稍等就将公子的意见通报给他们项目部经理。”听到了方皓泽的话，明云立刻点头应了。 “嗯”方皓泽哼了一声，继续看着面前的竹笼，随后沟通体内的识海，随着命令，那柄鱼叉样，通体泛着水波的神器碧落就出现在手中。 这一次，因为是在营地中，方皓泽将神器调整为隐身状态，也只有身具神力，能用神目观察万物的自己能看到。 哪怕是近在眼前的明云，也不知道自家公子手中多了一柄神器。 碧落在手，一股法则力量贯穿全身。这神器在大信世界中是五阶，比方皓泽还要高出一阶，此时威能释放出来，几乎就有喧宾夺主的感觉。 若是有人拿神目来看，方皓泽此时周身波光粼粼，隐隐有着江水流动之意。和定江水神的神力颜色相似，那周身流动着的波光，也是碧绿的颜色。 又因为临近定江，空间中水汽丰沛，在方皓泽的头顶上翻滚，这云本身水绿，却有清气缭绕，一点杂质也没有，片刻之后，又凝出一朵朵玄花来。 那些玄花从头顶落下来，不及到地，就消弭不见，有生生不息的意思。 这花却不是普通，其中有方皓泽大量的神力为引，才结合神器碧落的法则力量生出。每一朵都是神力孕育，至少也要花上一两百标准份的香火神力。 之前神器碧落也现身过几次，可没有如今这种阵势。 方皓泽伸出右手，从身边捉了一朵花。这花分五瓣，色呈碧绿，不过半个巴掌大小，上面也有水波纹游荡。 只见花入手中，方皓泽脸色平静，手上微微用力，这朵美丽的花朵就被他捏成碎片，变成粉末一般，又聚散成一道烟气，这正是神器碧落的气息。 一朵花的烟气毕竟不多，方皓泽趁着四下无人注意，大手一挥，身边就有一股气旋产生。无数朵玄花就被气旋吸入，再经过其一绞，大量的碧落气息就萦绕在这附近的空间。 对已经晋升四阶半神的他来说，这神器气息倒没什么特别的。 离得远的众人，只感觉从主营地方皓泽帐篷处，突然有一道威严感觉压过来。 站在方皓泽身边的明云，虽然目不能视，手不能触，但他也是三阶的修为，精神相对于普通人更加敏锐，只觉得周围有大恐怖。 受得那神器气息的压制，一颗颗汗珠，就从他的头脸上落下。不仅如此，他双腿一软，就要瘫倒在地。 注意到他的反应，方皓泽空着的左手微动，一道神力就从神格玉盘中释放出来，经过左手指挥，在明云的身上轻轻一绕。 后者同时感觉浑身一轻，就知道自己家的神子在释放什么了不得的术法，这时候护住了自己。于是也不敢打扰，只是轻轻往外倒退着走了几步，同时眼神锐利地左顾右盼，为自己将公子做护法，守卫这一处。心里想着，若是有人前来，定会第一时间前去阻止。 方皓泽倒没有注意更多，他这时已经将大部分的注意力都灌注在面前这一大团碧落气息上。 这些气体没有固定的形状，载浮载沉地摇晃着。 他面色终于不再平淡，眼睛直直地盯着碧落气息，神色严肃，右手和左右相扣，一种无形的力量就将烟气分成了等大小的若干份。 随手指着其中一份，那烟气就在他的手中落到长竹笼上，仿佛上色一般，在竹笼上蒙了一层。 可是这时，烟气仍旧是烟气，竹笼也仍旧是竹笼，两者之间毫无联系。 对此番情况，方皓泽毫不意外，他右手做了一个玄妙的法诀姿势，又飞快地变动起来，恍若飞花。 随着其手诀的变化，那碧落气息也跟着动作，先是快速游动，紧接着猛地一缩，轻轻一声气泡破灭的闷响后，碧落的气息就与长竹笼紧密地联系到一起。 这时候，原本还是死物一般的竹笼，就仿佛有了生命一般。一股灵动的感觉从中传来，要是以肉眼凡胎来看，就能明显感觉竹笼的颜色更亮，观之甚是不凡。 有了一个成功的典范，后面的竹笼制作起来就顺利多了，不一会，十几个长竹笼就被方皓泽附上了神器的气息，成为完美的成品了。 长舒了一口气，方皓泽只感觉浑身疲惫。虽然全程是神力在支撑着，且这加工竹笼的时间不长，但是精神的消耗却很大，对他来说也是一个负担。 很难想象，未来的一段时间内，必须要月月制作一批竹笼的感受，这更加重了他要找出这神术源头的心思。 顿了一顿，缓了一口气，方皓泽才转头对明云道：“扶我进帐篷中休息一会，稍等还有事情要安排给你。” 此时，他因为精神耗费甚大，脚下就有点虚浮，这才叫明云上前帮忙。要原本按照方皓泽的性子，几乎不会如此的。 “公子没事吧。”明云听到这话，三步并做两步走上前，手托着方皓泽的后背。 他这时候已经感觉那股压力不在，直觉自家公子已经施法结束，应该是身体有些不适。 “没什么事情，扶我进去坐一会便好。”方皓泽微笑摇摇头。 等到进了帐篷，又坐稳了身体，方皓泽这时候才感觉舒服许多。他继续看着明云：“外面那些竹笼，你马上着人还送到相关班组，交给人填石头。” 说完，他又郑重交代：“明日正式开工，要首先将这一批特制的竹笼入水，然后再将其余的竹笼填石入水。” “这就按照公子的吩咐，交代下去。”明云点了点头。 “这还不算，明天正式开工，也不能草率，必须要做番仪式，好彰显我们工作，鼓舞众人士气。” 方皓泽想了想又吩咐着。“你按照我的意思，就去准备这些东西，明天仪式如此操作……” (写书已经半年了，一路走来，很感激大家的支持。 作者也是新手，很多地方写的不好，也时刻虚心接受大家的批评。 回头看来，其实我之前写了不少毒点，想想真是惭愧，都不好意思厚脸求订阅了。 的确，这书写的如此不成熟，是没有订阅的必要，只是承蒙不少人的厚爱，始终订阅支持，作者在此顿首了。 上架第四个月，终于快接近一百万字了，作者也陷入了深刻的自我否定，惟有时时回想初心，坚持百万字完本，下一本再战。 唠叨几句，抱歉了。) ------------ 第一百八十章 典礼 红绿的彩旗顺着河岸，遍布着插下，一直延伸到视线的远方。 彩旗的前方，由工人连夜垒起的木台，矗立在江水边，将上面的横幅吹地哗啦作响。 那横幅挂在木台的柱子上，上面写着“定江治水施工项目开工典礼”。 这一番山寨的草台班子，是模仿主世界开工仪式复制出来的。没有锣鼓喧天，却有彩旗招展，虽然在方皓泽看来，颇有些恶搞的意思，但大信世界的土著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在场的人，都对这番阵势露出好奇的表情。 此时，木台上方站着以方皓泽、齐和正为首的治水官员，林林总总约有十来个人。 “方巡查还真是会做事，我竟然不知道，原来开工还有这番花样。”工部尚书齐和正满意地看着周围道。 “我只是想着，既然咱们这项目如此重要，既然开工也不能静悄悄地，自然要大张旗鼓，要让民工们都知道，既鼓舞信心，更宣扬我们的决心。”方皓泽笑笑回答。 眼下这山寨仪式，自然都是方皓泽一手策划的，目的正如他所说，宣告决心、鼓舞士气。 但这也不是全部，方皓泽环视木台下方，眼神里透着精光。 面前是黑压压的一片人群，工地上的民工全都被召集起来，按照各自的项目部和班组编排着队伍，大家队形齐整。 不仅如此，十二个项目部还有各自被划定好的范围，每一块内，都有严格的排位，方皓泽站在木台上，神目一看，就能将民工们的情况全收在眼中。 譬如十二项目之首，就分到甲区，其中自然又有甲乙丙各组，每组中横竖排一对应，就能凭借坐标将站着的人给找出来。 虽然几万人站在江边的空地上，密密麻麻地排到普通人视线看不见的远方，但在方皓泽的神目之中，只要稍稍凝视，就能清晰看到最远处的那位民工，甚至能报出其具体坐标。 “方巡查，仪式什么时候开始？”就在方皓泽出神的时候，身边的齐和正开口问道。 “哦，下方的民工们都站好了，只要大人一声令下，这就开始。”方皓泽回神，转身看着齐和正。 “还是照你刚刚彩排的程序来？”工部尚书齐和正此时表情突然有点不自然。“我先说开始，然后大家一起举行奠基仪式，最后由你来致辞？” 虽然是工部的最高官，这在施工前举行典礼，对他来说可真是第一次，此时下方几万双眼睛注视着他，更让他没来由地感觉紧张。 于是略有点不自信，又再向方皓泽确认一遍。 这位工部尚书既紧张又激动，在他看来，眼下这典礼，仅仅从面前的人数看，几乎要赶上新朝阅兵的仪式了。 “大人不必紧张，你只管开口说一声，后面就是我的事情了。”方皓泽看出了对方的想法，开口鼓励。 “我宣布，治水工程今日起正式开始。”在方皓泽顾虑的目光下，工部尚书上前半步，气沉丹田大喊了一声。 随着他的一声命令，木台上的十来人就有所行动。 大家走到台边一堆黄土前，从身后的司仪人员手中各接过一把铁锹，齐心在黄土上铲了一铁锹土，将一堆黄土堆成小坡，这就代表治水项目的第一铲从方皓泽等人手中开始的意思。 做完了这些，方皓泽眼神示意旁边的明云。 后者会意，又指挥着胥吏们点燃爆竹，噼里啪啦地燃放起来。 随着鞭炮齐鸣、烟火上扬，几万民工就知道木台上的仪式终于开始，大家纷纷鼓起掌，口中大喝着好。 正是春末时间，又是早上，这些人虽然已经站了近半个时辰，但都没有什么怨言，甚至因为这典礼将所有人召集到一起，反倒有种人人都很重要的感觉。 也有些见识稍微广一些的，就趁着鞭炮声响起的时候对身边人说：“别看咱们是民工，这番礼仪可比皇帝阅兵差不多了。”言语中破有自豪之意。 这些人还在窃窃私语时，远处的木台上又有了新的变化。待到众人铲了土，各自归位之后，方皓泽环视周围，当仁不让地站了一个身位，清清嗓子，就开口说话了。 “是日，浮云障日，潜孕风雷。市人惶惶，各归门户。须臾雨落，乱人心曲，余颓坐车中，观车马之往来，行人之奔驰，方寸间忽忽如狂。” “年前之日，余于暴雨中，发豪言壮志，时河倾泉涌之势，有似于今。岁月迁移，功名无就，忆昔日之言，嗟叹而已。” 这寥寥几句，先叙述了当日定江水患前的连绵大雨之景，又概括了他自己当日上书皇帝奏折朝议的事件，最后还归结到如今，工程还没开始的感概上来。 因为用了神力，哪怕再远的民工，听到方皓泽这番话，也只觉得话在犹在耳，被这短短的发言，勾起了对定江水患的回忆。 “泥泞狼藉，举目而望，中心摇摇。时乃雨季，正逢大雨，夫人力堪胜天，何不趁机劳作，堵住洪水，止息泛滥，定能如愿……” 方皓泽一边看着木台下方的民工们，一边说着致辞，其文采斐然，更兼情真意切，不少受水患之苦的民工，立即心有所感，莫名生出同仇敌忾的情绪。 大家纷纷呼号：“堵住洪水，止息泛滥。” 木台上，方皓泽简单将开工致辞说完，满意地看着下方众人的表现。 在神目之中，眼前的几万人，已经被这场典礼调动了情绪。强烈的精神爆发出来，所有的人只感觉到脑子里一片空白，然后沸腾的鲜血直冲上头，不住高喊起来。 在方皓泽的神目中，天空白光亮起，本来就在阳光中，不可分辨，但是随着呼喊，光度不断在加强。 白光越来越明亮，越来越大，最后，定江的上方，宛然升起一个小小的太阳。 等着光芒达到最高的时候，小太阳中就有一股香火神力猛然迸发出来，形成一股只有方皓泽能看到的旋风，突然间出现，又立刻投木台方向，被方皓泽的神格玉盘全盘吸收了。 当然，在这无量的光芒中，时不时夹杂着丝丝黑气，就在下方的民工中间。方皓泽一边环视，一边将那黑气出现的位置都记下来，分辨着黑色的程度，同时也对应着其坐标。 这才是方皓泽举行典礼的另一个主要原因：“借助全员都到的机会，观察民工中的敌对者。” ------------ 第一百八十一章 找到你们了 此刻，群情激动，香火神力不断涌入方皓泽的身体，被神格玉盘吸收。 于此同时，那些点点黑气在白光中更显得十分清晰，方皓泽仔细辨认，很快就找到了其中颜色最深的那一小部分位置所在。 脑海中思绪一转，将坐标深深记住。 随后，他意识向神格玉盘发出了一个指令，随后玉盘中发出一股力量：将天空中的那小太阳吸到识海中。 只见那一团光芒，似一颗流星落到江边的木台上，猛地撞入方皓泽的身体。 识海中，原本围绕着神格玉盘的神国雏形、神器碧落等物，自动空出来一个位置，将那小太阳容纳进左右。 随着小太阳的进入，神格玉盘中也放出一束神力，将小太阳拴住，随即那小太阳就像一团雪球，逐渐融化被神格玉盘吸纳，很快就全都化为香火神力。 方皓泽只感觉浑身暖洋洋的，神格玉盘也适时地提醒，香火神力不断上升。 趁着典礼还在进行，方皓泽不急不慢地调出神格数据。 意识中，眼前出现一个小小的页面，并迅速放大，变成一个半透明资料框，在视野中漂浮，数据在眼前出现。 姓名：方皓泽 神格：四阶（半神） 神力：26万，注：取整数，提升至五阶需50万份神力。 神职：文明、丰收。注：相似神职可组合，神职由包括统治、知识、植物、大地、雨水等法则组合而来。 神术：超凡神力、改变形态、通晓知识、神圣灵光、神圣预言、强效复原、能量枯竭…… 神国：神国雏形一座、阳平治虚空间一座。注：条件成熟时，可合并。 个人技能：千剑纵横、五行术法（残）。 武器：定江水神五阶神器碧落、寒冰剑。 其他：太清宫玉琮一枚。（备注，这是蕴含神秘力量的未知物品，目前神格玉盘正在加紧破解中。） 大信世界紫气一道。（备注，这是得自本世界人皇的力量，却罕见地没有受到反噬，在关键时刻有大用处。） 目前，神力值已经有26万，和前一段时间赴吴州路上的25万神力值相比，居然多出了一万。 扣除了之前竹笼填石的支出，实际的香火入账应该是更多才对。 “短短几天的时间，神力居然增加了这么多。”方皓泽心里一喜。不过他也知道，这神力虽然来得快，也是连续几次大事件积累的结果。 不过这一次苦心积虑地组织劳工、安排典礼，就是上一次在锦城中带着几百人一路去召楼，也不是一时冲动之举，那也是建立在自己用计筹谋的基础上。 查看完毕数据，方皓泽又将精神转移到现实中。 木台下方的几万劳工依旧情绪亢奋，一副兴冲冲的样子，恨不得立刻开工，将项目迅速建成，堵住这定江水患。 “诸位稍静，今日开工仪式之后，各项目部和各班组还有规划，很快就要正式施工，今日就先到这里。”方皓泽开口说道，也用了一丝神力，将民工们的情绪稳定住。 说完，他又看向齐和正：“齐大人，典礼既然已毕，也算是正式施工了，你可以放心回锦城了吧。” “嗯，我也想通了，反正我等施工，也不过就看一个形式，这次典礼过后，的确没有什么必要留下来了。”齐和正点了点头。 他刚刚也和底下的民工一样，精神激动，此时放松下来，也觉得有点疲惫，于是顺势就答应了。 这也是正常，香火神力源于个人精神力量，刚刚那么一大团神力悬在空中，显然是在场的人都奉献了不少。所以齐和正，就有一股疲惫感。 “那我送送齐大人。”方皓泽微笑道。说完又转身对在台上的明云吩咐：“你叫人将下面的民工们遣散回去休息吧，今日叫食堂准备一些好食材，明天正式开工也算犒劳大家。” 这处工地，也有配套的食堂，不过要花钱购买。 但为了收买人心，服徭役的民工们，就可以更低的花费吃饭，也算是一种福利。要按朝廷的政策，服徭役的人不仅要出力，食宿都要自己准备的。 方皓泽从锦城的士绅那里贷款到不少钱，花起来也不心疼，这处工地上的伙食很好。当然，吃得饱，干活也快，这投入并不亏，更还能获得民工们感恩。 说完，方皓泽才又看着齐和正：“我将大人送到官道，回去还请大人向七皇子多多美言。” 后者自然点头：“方巡查劳苦功高，我一定要向七皇子如实报告，你在这里也安心，后方我们会源源不断地给予支持。” 两个人就这样客套了几句，方皓泽一路将齐和正送到大路上。 眼看着车队离开，方皓泽收起了笑容，脸色冷静地对一直陪在身边的明云说：“回营地帐篷，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安排你做。” 到了目的地，方皓泽才坐定，也不顾休息就对明云道：“我报几组坐标，你好好记下，叫我们方府的护卫们悄悄找去，不要在营地中引起波动。” “是，还请公子吩咐。”明云看着方皓泽的严肃态度，也郑重回答。 “你记好了……”方皓泽注视着对方，随即根据刚刚的记忆，报出一个个坐标，这些坐标分布在十二个项目部的区域，各个班组都有，总计也有二十来个。 这些人，都是方皓泽观测到恶意比较深的人，因为今日的方队站位，都是提前安排好的，所以这时报出了坐标，明云只要拿去与原来的站位对照，就能找到其人。 相比较三万民工的大基数，这二十来人的消失，不会引起注意。普通的工地上，也有人出各种意外，更何况这三万人中有一半的服徭役的，惯常有人逃跑。 不过想了想，方皓泽又说：“我们家护卫中，鲜少有三阶的，你是三阶的修为，可先借机去观察一番，要是有修为达三阶的，再单独汇报给我。” “达到三阶的人，要想悄悄弄来，就超过你的能力了，需要我亲自动手。”方皓泽认真说。“此事要秘密进行，这些人还有同伙，免得引起旁人的注意。” 之所以特意交代，是因为方皓泽已经肯定，这些人是水神信众里带头的，要是处理的时候露出了踪迹，很容易叫那些人情绪反弹，所以要小心再小心。 ------------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下手 夜已深，这里是定江岸边治水营地。 帐篷之间点着火把，已经接近子时，大家民工们都是沉睡着。 王宇躺在帐篷里，周围是此起彼伏的鼾声，让他很难入睡。这是他来定江治水营地的第十天。 已经过了一旬时间，他心里想着，翻了一个身，不由地回忆起白日的情况。 治水巡查大人家的长吏，白日间在营地中视察了不少班组，总数也有近二十个了。他所在的班组，也是其中之一。 按照那位长吏所言，这视察是例行工作，当时也就是说了一些鼓舞的话。 可对王宇来说，现在想来怎么也不对劲。那位长吏，在视察的时候，虽然装作漫不经心地扫视了自己几眼，但眼神中总有一种探究的感觉。 “不对，难道是身份暴露了？”王宇躺在大通铺上，只感觉身下床板越发硬，周围的工友也更加挤，心情也更加烦躁。 “信息探明的也差不多了，不如这时候就悄悄走吧，其余祭祀，来不及通知也就算了。”王宇突然翻身起床。 原来，他是定江水神的神庙祭祀之一，这一晚时间越深，他心里的不安就越强。以至于突然决定悄悄逃离营地，连其他祭祀也都不想管了。 在水神的祭祀中，修为能达到三阶的，也就他一个。他因此也获得了一些神异的能力，能凭借直觉感受到危险。 此前，他受到水神神庙大祭祀湘夫人的指示，假扮成普通服徭役的民工潜伏进这处工地。和他一起的，一共有二十四位祭祀，各自都领着一批忠诚的信众，加起来也有近万人。 按照最开始的计划，他们要在工地上探明施工的方向和关键时间，并通告给湘夫人。 这只是初步阶段，在接下来的时间中，他们要与信众们保持联系，在施工的关键一环上，使劲煽动信众造反，大肆破坏治水的施工项目，让这工程半途停工。 据说，到那个时候，湘夫人还要联系水神别的暗棋，再从朝廷入手，攻歼这处营地背后的七皇子和工部尚书等人，一举让治水工程烂尾。 但这一切，也都只是计划。 直到他来了这处工地，才发现一切都不如自己的想象。首先是工地里施行新的组织架构，所有人都被打乱重新排位。 王宇被随机分到了一个班组中，而他手下的信众也同样四散到工地中，失去了联系。如今，他所在的班组共有300人，其中居然没有一个是他直属的信众。 当然，也有别的祭祀手下信众分到了这里。可是他就不好指使，这些信众都是各位祭祀手下的力量，要是对别人的信众下手，那就是捞过界，犯了忌讳。 这还是刚刚开始，直到白日里，王宇通过巡查大人长吏的视察行为中，又看出了更多的危机。 似乎工地上民工的管理，日后要朝着更加精细化的方向进行。 “如果这种视察再进行几次，危险就大了。”王宇当即下定决心，不能在此处久待。哪怕冒着被湘夫人责罚的风险，也要及时逃离保住性命。 反正白日里，治水项目的正式施工，这消息已经被他第一时间送了出去。 尤其是这一次治水行动，使用了新的施工技术：竹笼填石，要围堵定江的方案，更是被他细细记录在消息中。 虽然当时试验自己不在旁边，但是工部尚书当日兴奋，对身边人滔滔不绝地描述那技术多么有优势，已经在整个营地中传遍了。 王宇稍稍用了点心，就将竹笼填石的技术问了清楚。 “真是大逆不道，水神是天下父母，居然要截断江水。”他还记得当时自己的第一反应，恨不得立刻就要向水神祈祷，降下大洪水冲刷这些人的罪恶。 不过传递消息需要水神庙的特殊渠道，机会有限，所以他一直忍耐着，直到白日里正式施工后，才将所有消息传了出去。 这消息走的是神力的方式，王宇也不怕被人拦截，也算是一份功劳，所以他这时候才敢冒险偷偷逃离。 “不能再耽误了。”他这时候已经起身，帐篷中沉闷的空气，原本该让人感觉燥热的，但是他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居然感受到一丝冷意。 也不顾别人是否会惊醒了，他三步并作两步，就往帐篷外走去。东西也不收拾了，反正自己的神庙中财物很多，些许身外之物不算啥。 来到帐篷门口，才一掀帐篷，王宇本能地感到一丝危险，身体极速后退，在地上打了一个滚。 啪啪啪几步一滚，他已经在帐篷里造成了老大的动静。 王宇这时候才发觉，帐篷里的其余民工都犹自沉睡，简直太不正常了，这么大响声至少也会吵醒一两人的。他心里一沉，后背就一片冷汗。 正想着，帐篷被打开，一位身形俊逸的年轻人就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中年人。 王宇仔细一看，正是治水巡查和其府上的长吏。 “果然是三阶修为，和其他人就是不一样。”此时，方皓泽走了进来，看着滚在地上的那个中年人说。 他手里提着剑，正是冷气四溢的寒冰剑。 刚刚他释放了一次神术，将整个营地几万人的范围都笼罩进去，所有人一时间都陷入了沉睡，自己手下的护卫们，轻松就捉住了自己之前在典礼上发现的暗手。 今晚的神术，他就用了一万神力，心疼得很。 原本方皓泽也不欲使用这么大范围的神术，在大信世界中，他一直没建立起成熟的信仰，所以神力收集不稳定，怎么都要节省着。 离收集到五阶的神力值看似还有二十来万，但是始终收集一些就要消耗掉，攒不起来。 “将他捆了，趁着法术一直持续到天亮，先带到我帐篷中去审问一番。”方皓泽站住身体，就命令道。 这时候，他身后又鱼贯出现了十几个人，一进帐篷就往地上的王宇走去，手中带着绳索。 这些人，是方皓泽屡次收集的家中护卫，终于派上了用场。 反观王宇，也不说话，他身体不退反进，居然直直地向护卫们冲去。 他这时也知道，自己拼命的时间到了，他也是三阶的修为，心里有些底气。 哪怕知道其他水神的祭祀们恐怕无人幸免，心里也不由地庆幸：“好在已经将信息传递给湘夫人。” ------------ 第一百八十三章 困兽 且说王宇上前，径直闯入护卫们的包围圈，右手在半空中一抹，变戏法似地掏出一个小钵。 这器具只有巴掌大小，通体玄黑，外表朴实，没有任何花纹雕刻。 这小钵，却是水神赏赐给凡间的宝物，名唤掬水盆。 顾忌到人神相隔及因果牵连，水神赏赐出来的数量不多，也才几个而已。只有经过严格考核，才由水神在凡间的代言人湘夫人发下。 王宇是祭祀中唯一修到三阶的人，自然也有一个名额，所以也分到了这件宝物。 虽然身上掌握着掬水盆，但是他平素并不拿出来使用，概因这宝物虽然神异，但是却很耗费能量，三阶的力量也不能支持多久。 “大家先散开包围圈。”方皓泽在对方取出掬水盆的时候，就看出了端倪，果断喊了一声。 只是他才发完命令，对面那位敌人脸上嘿嘿一笑，由单手握变成双手捧着。同时，用力将盆口朝向己方一泼。 “让你们尝尝掬水盆的厉害。”此时王宇将掬水盆朝向对方一倾。 手中似乎有个抽水机一般，体内的能量就想泄洪一般，被那宝贝吸取过去。受到这宝贝的影响，他脸色一红，紧接着一白，颇是难受。 咬了咬牙，他这时面对治水巡查，只感觉对方气势如渊如海，才知道治水巡查不像以往所见的那般简单。 于是就果断取出宝物，也不用本身的力量对敌了，就要利用掬水盆，想为自己开一条生路。 “亵渎神灵是没有好下场的。”宝物在手，王宇心中也有豪气，口中大喝一声。 只见掬水盆中陡然弹出了一枚鸽子蛋大的圆球，那球通体白色，水光艳艳，居然全由水所组成。 这水球才出掬水盆，周围空气也为之一凝，一股威压就从其上散发出来，那威压正是神力。 受到这力量的影响，方府的十几个护卫脚下一软，不由自主地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那水球却不停止，直直扑向方皓泽。 擒贼先擒王，王宇正是这思路，他放弃身边的人，直接将宝贝射出的水球，对准治水巡查。同时目光注视面前，就要乘着那水球发威的时机，逃出这座帐篷。 王宇知道，这掬水盆中释放的水球，每一发都要吸取自己一半的力量，但是效果也很好。 一旦出去，认准目标后三秒内就会爆炸。按照他的记忆，这水球发出后，会将压缩着的能量突然炸开，进而造成绝大的危害，至少会将这附近几个帐篷的面积，夷为平地。 “有点意思。”方皓泽看着那带有水神神力的水球袭来，脸色不变，伸出右手，轻轻将那水球握在手里。 “要是水神亲自释放这神术，我定然会退避，可惜你只有三阶修为，这威力就小多了。”方皓泽微笑着道。 握着水球，方皓泽也不是托大，他手掌上也覆盖着一层神力，提前隔绝了水球中的力量。 随后，他由指挥着神格玉盘，释放出千余份神力，送入掌心，一层层将那水球包裹住。 在众人眼中，原本只有鸽子蛋大小的水球，这时候被方皓泽直接加大了几圈，几乎变成鸡蛋大小了。 方皓泽也知道虽然这物体中，含有定江水神的神力，但是其本质却是三阶的力量，对他来说自然可以轻松接下。 果然，那枚水球在层层加码后，猛地一震，嘭地一声爆炸，一股大力就从手中传来。方皓泽任由那水球爆炸，却没有任何影响，只有一点点水花在原地留下。 看到这一幕，王宇目瞪口呆：“你使了什么法术，居然拦下了掬水丹。” 预想中的大爆炸没有出现，几乎让他怀疑起人生，自己这掬水丹虽然没有用过几次，但是每一次都无往不利，从没有发生这种状况，居然被人硬生生地捏住了。 想到这里，他又惊又怕：“你到底是谁，你不是凡人？为什么要与水神大人作对？” 身为水神祭祀，已经有机会接触普通人接触不到的世界，大信世界神祇不多，但是互相之间也不是一团和气，此时王宇就十分害怕起来。 在他的认知中，面前的治水巡查，已经上升到和湘夫人一样的层次，是神祇在俗世中的代言人。 “乖乖跟我走吧，或者你还可以少受点苦。”方皓泽不屑于回答对方的问题，只是淡淡说。 “你想得美。”王宇面目狰狞，既然涉及了神道的争端，他的信仰之心陡然坚定，仿佛被打开了某种开关般，心情无端沸腾。 他反手将掬水盆往面门一送，指挥着后者再度吸取自己力量，瞬间又凝聚成一丸滴溜溜的掬水丹。 等那鸽子蛋大小的掬水丹出现，他想也不想，就吞进肚子。 这是定江水神控制祭祀的手段发威，牵涉到神道时候，王宇就受到心理暗示，不由自主地决绝起来。 “不好，这简直就是人肉版炸弹。”方皓泽心中惊叫。方才，对面站着的那人还是一副苟且偷生的样子，居然突然间舍生忘死。 如今这人吞下了那丹丸，只要几秒钟就要爆炸，这要是被对方成功施展，那对定江治水营地就是绝大的打击。 在定江治水的营地上，几个帐篷也住这好几百人，一旦被炸死，次日大家发现那就要内讧，甚至引起群体反弹。 尤其是这其中还有不少雇佣民工，闹上去恐怕皇帝也要来问责。 千钧一发之际，方皓泽脚下一迈，身体凭空出现在王宇面前，双手一挥，一道神力就从双手间释放出来。 而此时，王宇已经面色通红，口角留血，显然那水丸已经在体内破坏起来。 方皓泽看到对方这表情，自然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只有瞬间，也不及思索，神力已经形成了半圆的罩子，然而还有老大一个缺口。 可以想见，一旦里面爆炸起来，这缺口就成为能量释放的出口，形成定向爆破的威力，反而提升了爆炸的效果。 想也不用想，方皓泽合身扑到那缺口上，将神格玉盘中的神力输出强度调到最大，就要用身体挡住攻击。 后面的明云看到这一幕，只来得及喊一声，就听到嘭地一声，被方皓泽堵住的光罩内，一声闷响。显然，那掬水丹已经爆了。 当事时，方皓泽感觉胸口一震，喉咙就是一甜，因为这爆炸，脏腑就受了伤。 不过神力一转，躯干里就传来一阵暖意，显然伤势就好了大半。 “真是大意了，也不知道水神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这样会调教信徒。”方皓泽脸色不虞地想着。 尤其是好好一个知情人，在这一次抓捕是人中还是独一份，如今就这样自杀而死，更是让他郁闷。 在这种情况下自杀的人，灵魂也不会遗留一丝，可见方皓泽这波抓人行动失败了一半。 “留一个扫尾，其他人就撤了吧。”方皓泽淡淡说了声，也不想在这帐篷中多呆。走的时候，他反手一抓，就将刚刚对方施展法术的宝贝提在手中，正是那掬水盆。 ------------ 第一百八十四章 拷问 “公子，你没事吧。”这时明云急忙走上来问，同时眼神也不住打量方皓泽。 “没事。”方皓泽淡淡应了一声，抓着掬水盆，就越过众人。“明云和我回帐篷，其他人各自负责扫尾工作去。” 虽然人抓了，除了此处遇到了一个扎手的外，其余人都是在睡梦中被抓住的，身边还有不少遗留痕迹。方皓泽这番安排，就要护卫们将那些人伪装成悄悄逃离的状态。 一般信徒见到祭祀们齐齐消失，心里虽然犹疑，但缺少了带头人，总归不会爆发出来，这样也算是消弭了治水营地一项重大隐患。 这么一想，方皓泽心里也好了许多。于是又补充道：“大家做的快一些，我这术法到天明时就失效了。” 听到这番补充，明云也代替众人先应了一声，随后就跟着方皓泽的脚步，来到了治水营地的主帐篷。 这间帐篷虽然占地很大，但是内里布置却不奢华，以庄严朴素为主。 方皓泽来到主位上一座，眼神自然地就落到对面地上密密麻麻一堆晕倒的人。正是百日间，自己辩看气色，找出来的暗中敌人。只是为首的那人，方才自杀去了。 那些人手脚都被束缚着，偏偏还中了方皓泽的神术，仍然睡得香甜，状态很是滑稽。 此时，明云站在那些人身边，恭敬地站着，等待吩咐。 方皓泽大手一挥，给这帐篷下了一道禁制，隔绝了内外的声音。又伸手对面前一指，一道烟霞从地上晕倒的十几人身上飘出，那些人才缓缓醒来。 “治水巡查？”这些人左右一看，发现自己人都被绑着手脚，再是迟钝，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有人忍不住喊了出来。 方皓泽轻瞥了一眼，并不应答，反而是向明云眼神示意了一番，自己闭目养起神来。 后者接到了意见，微笑着道：“诸位想必都知道，为何深夜将大家请到这里吧。”他已经得到了方皓泽的指示，知道了这些人与定江水神的关系。 反观地上众人，听到了明云的问话，先就假装听不懂：“长吏大人，小人们到了营地，一直兢兢业业，可没有犯什么事情，为何要将我们带到这里？” 那些祭祀自然不肯说实话，纷纷叫苦。 “闭嘴，你们这处营地中已经死了一个人首领，还在这里狡辩。”明云神色一厉，指着方皓泽面前的掬水盆。 “你们好好想想，认真回答，也免得少受些苦。” 也有人嘴硬，或者假装可怜，明云少不得一一调教了一番，只叫那些受刑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剩下的人在一旁，更是看地噤若寒蝉。 明云此前所在的飞仙阁，乃是江湖上有名的大派，自然手段很多。 此时只是略略施展出来，就叫这些祭祀们老实了。随后，明云自然是问了许多问题，一个个涉及的，都是这些人具体身份，受谁指使等核心的秘密。 这过程中，也有人受不住，又接着被上了刑。 “原本，审问是要将你们隔开来，慢慢拷问的，只是营地里空间不多，这才将大家集中起来。”明云一边拷问一边解释。 “天亮之后，会将你们转移位置，还要再度将你们分开拷问，谁要是不说实话，事后该补上的刑，还会补上的。这时候你们坦诚一些，天明后可以少受一些苦。” 一番恐吓下来，众人才渐渐折服，竹筒倒豆子一般，交代了许多事情。 方皓泽也就在边上坐着，听着众人将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这才梳理出大致脉络：“定江水神看似潜藏在天临峡的江底，但是在世俗之中，也有一番力量。” 听了一会，他突然问：“你们祭祀与水神汇报消息，要多久才能发一次？” 一位看上去机灵点的祭祀慌忙道：“这些都是湘夫人在打理，我们可没有与水神大人沟通的权力，不过据说一般也要两个月时间，才能来一次。” “看来，这一次你们被安排到治水工地上，应该也是那所谓的湘夫人，与定江水神沟通后的结果了？” 方皓泽将湘夫人的名字记在心里，开口问。 “回大人，您说的没错，我们也不过是普通的祭祀，只是靠着各自的神庙混饭吃，还请大人放过我们。”一位祭祀泪流满面说。 “湘夫人所在何处，你们知道吗？”方皓泽怎么会因为对方卖可怜就被糊弄过去，又继续问。 “我们也不知道湘夫人在哪，她老人家是水神在凡间的使者，据说都不会老，神出鬼没，非有召不得见。” “是啊，湘夫人很少召见我们，听说她有一项创建水神殿的能力，每次都能换一个地方建立水神殿，我们很久也才见一次她老人家。” 底下众人纷纷七嘴八舌回答，叫方皓泽听得直皱眉。 怎么这会神秘的湘夫人，似乎也不是凡人，长生不老可是至少要达到四阶才能有的能力。 大信世界的俗世，若真是有一位四阶的修炼者，哪里还有江湖上这么多三阶修炼者说话的份？要真是四阶修为，难道不会第一时间前来定江治水营地捣乱？ 方皓泽按下心里的疑惑，只好将信将疑。又指着面前的问：“这是什么宝物？” “回大人，这是掬水盆，听说是水神赐予的宝物，十分神奇，存世只有两件，其中湘夫人那里就有一个。”一位祭祀急忙回答。 其实方皓泽并不关心这宝物的名字和性能，方才击杀了那一位祭祀，将掬水盆夺到手中后，已经匆忙查测过其能力，除了释放水弹外，好像还可以定位，不过还没有细细研究。 “那定江之中，如今有一项神术，异物入水后都受腐蚀，你们知道何解？”想了想，方皓泽着重问。 “我们只是普通祭祀，还不知道神术，大人应该能从湘夫人那得到秘密。”一位祭祀回答。 “将他们都带走吧，该问的也都问了，不知道的，也问不出来什么。”方皓泽又问了一些问题，感觉得不到什么信息了，这才对明云命令。 后者应了一声，出去找来方府的护卫们，各人押解着祭祀们，出去安排了。 这一次也问到了几个关键信息：“凡人每次与水神联系，需要两个月的间隔，这期间治水施工就不虞水神了解情况。”“祭祀背后还有一位神秘的湘夫人为首，是要重点关注的人物。” “湘夫人……”看着那些祭祀被转移，方皓泽坐在位置上，陷入思考，口中念叨着。同时，他一边还把玩着掬水盆，不时用神格玉盘探测着。 ------------ 第一百八十五章 挖湖泊 且说方皓泽吩咐将水神的祭祀们安排走，一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明云才回来复命。 一夜无话，次日吃过了朝食，工地上又是一番热闹的景象。 因为一夜之间走了二十来位祭祀，营地上雇佣工们没有感觉，但是不少服徭役的民工，同时也是水神的信徒，早上就反应过来。 随便捡一个班组，就有人私底下悄悄对话：“咱们班组的刘祭祀，今天早上不在了。”这天全面开工，一位民工就拉着身边的人聊起来。 “我们班组也走了一位祭祀。”那人应和了一声。“听说水神的祭祀们昨夜都走了，想必是看这里条件不错，就回去了吧。” 原来，那些祭祀混进队伍中，和普通的信众说的又是一番话，当时是说陪着信众们一起来工地照应大家。 普通的信众虽然好煽动，但也不敢公然造反，所以祭祀们进工地的时候，才那样说着。这时候，突然消失的众祭祀，居然罕见地没有引起反弹，估计是方皓泽也没有预料的。 因为工地上繁忙，很快几日过后，这些劳工都融为一体，在方皓泽的刻意运作下，就连服徭役的民工们都对这处工地产生了极大的认同感。 方皓泽特意放出风声，这些服徭役的劳工除了继续享受餐补外，工期结束后还会视评比情况，给予相应的奖励，更激发了众人的积极性。 一场阴谋，就这样消弭在萌芽状态。 转眼间，又是十天过去，竹笼填石的进度飞快，定江中已经初步建立了一段堤坝的基础，只待后面继续加固。 这一日，正在江边巡查时，工部有胥吏急忙上来：“方大人，竹笼填石后江底水速变缓，上游泥沙日多，恐有溃堤的风险。” “快带我去看看。”方皓泽眉头一皱。 定江水患从去年底泛滥至今，已经持续了三五个月，沿岸不少地方都已经溃堤，但是天临峡此段还未有险情。 主要是因这里仍属上游，地势较高。 但这不代表此处就很安全，原本这里就是峡谷出口，河床水流陡然放缓时，水底泥沙日厚，江水有垒成地上河的风险，此时随着大量的竹笼填石入水，更加剧了这速度。 所以这天工部的胥吏在测算到之后，第一时间就向这工地上治水的主官来汇报。 等方皓泽跟着他来到上游一段，果然看到河水更加浑浊，大量的泥沙沉入水底。 他特意用神目一看，居然还有一两条大鱼在河水中游荡，正是巡逻的水神使者。 “方大人，按照这情况，恐怕过两个月河堤溃败，下游处的堤坝也形同虚设了。”胥吏忧心忡忡。 “你说的情况我已经了解，容我先考虑一二。”方皓泽看着水中的大鱼和浑浊的江水，心里一沉，嘴上却沉稳地说。 得到了保证，那胥吏才放心地告辞离开，而方皓泽则回了营地的帐篷中。 此时帐篷里无人，工地上事务繁多，一向跟在他身后的明云，也被他遣到各处去巡视检查。 方皓泽眉头紧皱，来到自己此前用神力制造的那块定江水域沙盘面前。 “原本，我准备先堵水，再开河道，看来这办法又行不通了。”看着沙盘，他自言道。 按照此前递交的治水奏折，方皓泽提出的堵水法，共有两个步骤，分别是堵水、开新河道，其目标是通过开辟新河道，斩断定江水神的神道根基，根治沿岸水患。 这项目完成之后，可获得天下万民感恩，开辟万世之功，为自己积累香火神力。 只有堵水成功，下游暂时进入枯水期，才能深挖河道，并开挖河道，引水到别的河流中。 如今，不但天临峡出水段有溃堤的风险，河中更是隐现水神使者踪迹，这是定江水神的新动作？ 方皓泽不由觉得现状困难，工程出了新的困难，更有定江水神在一旁虎视眈眈。 他将目光看向沙盘，仔细研判。突然在沙盘上看到一处地域，就在自己这营地不远处，地势低洼，以往是一片滩涂。 “有了，这处本来就是泄洪的圩子，是疏散治水的重要组成部分。我何不也拿来借用一下，开挖成湖泊，先引水入湖，缓解河堤和下放堤坝的压力。”方皓泽眼神一亮。 他出去寻了帐篷外的方家护卫，叫其唤来治水工地的专家团队几个人。 不一会，那几位工部的治水专家就进了帐篷中。按照方皓泽的组织架构，除了自上而下的民工，设立项目部外。 营地中还有为数不少的专业化职能人员，受到他的直接领导，这机构等级与项目部并列，为工程提供技术和考核等服务。 早先那为在岸边向方皓泽汇报情况的胥吏，就属于这一个机构，此时也是进帐篷的人员之一。 “想必大家都知道，随着竹笼入水后，上游江水泥沙沉积的现状，如今工程正在顺利开展，这的确是一项新的难题。”方皓泽安排众人坐下，沉声说着。 “为了缓解竹笼填石段工事和河岸的压力，我想在原来的河圩处深挖成湖泊，诸位以为如何？” “方大人，这样是不是又加大了工程，如今定江岸边已经有三万民工，若是再加工程，深挖湖泊恐怕还要再多几万人。”一位官员开口，表示反对。 “不仅如此，开挖湖泊还会引起江岸土壤结构的变化，对河岸恐怕有不好的影响。别的不说，这深挖出来的土方怎么解决？”有一位工部的官员反问。 “这个无妨，民工的事情先不说，那好解决。土方挖出来后，可以用作竹笼填石上方的堤坝建设，如今竹笼填石之后，河底的基础已经打好，即将要建堤坝合龙，正好利用上。” 几位工部官员的反对，并没有让方皓泽让步，他摆了摆手道。 “诸位只要商议，这办法是否可行，而不是考虑这办法要面对多少现实的困难。如果要说困难，在定江上建设堤坝，本就是天下最困难的事情之一，我们不是照样开工了吗？” 他看着面前的几人，斩钉截铁道。 果然，面前的工部几位官员，听到了这话，也低头不说话，心里想了一番，也对方皓泽的观点很是认同。 过了良久，有一位工部官员就打破了沉默：“如果这样考虑，其实方大人的建议倒很可行，湖泊不但有利于我们的施工项目，还能缓解定江下游的水患。” “很好，我们来议一下施工的面积。”方皓泽微笑着说。 ------------ 第一百八十六章 神秘老妪 四月中下旬，春末初夏，即将到端午节，定江营地里已经有了些节日的氛围，才成熟的桃子和杏子，也加入了工作餐的菜谱中。 挖湖泊的计划，目前进度已经十之一二，为此方皓泽还特地通过关乐的商会，又调集了一万民工。 这一个月，受到竹笼填石打下的地基进度，堤坝的工程越发加快，从岸边已经推进了两百来米。 可别小看这两百来米，它是几万民工日夜辛苦才垒起来的。 不提竹笼填石对南方长竹的消耗，就是这两百米堤坝，采用的是北方宁州最好的青石，这种石材更坚固，用其做出来的堤坝，可以扛下定江洪涝季的大水。 因为方皓泽对施工技艺和项目质量的要求，各种施工材料都务必要求最好，即便是两百米的堤坝，造价也是不菲。 按照营地中相关胥吏的计算，工期到现在一个月以来，光是堤坝的青石采买，就已经足足花费了二十万两银子。 按照定江超过十里的长度，定江堤坝建造的总预算已经超过千万两。 这也只是定江治水工程中的一部分，包括开挖湖泊和新建河道在内的所有施工项目在内，定江治水总结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五千万两。 这数字计算下来，方皓泽当即就要求工部之人暂时秘而不发。无他，实在是数据太过骇人，要知道，在大信世界中，一家三口每年的支出也不过十两银子。 如此一对比，五千万两银子几乎要耗费了整个朝廷的存银，怎么不令人咋舌？ 好在，目前方皓泽还不用为银子担心，手上从吴州民间资源整合过来的银两，已经达到了五百万左右，足够年内使用了。 可是这样一来，定江治水的工期就要达到十年之久，民工更是像滚雪球般越来越多，最终要集合全国之力。 正因为此，当方皓泽将治水的总预算报给七皇子后，对方沉默了良久，进而第一时间上书皇帝，将这核心的数据报了上去。 虽然准确的数据没有发出来，朝廷上下的有心人，也在背后上蹿下跳。 大皇子的旧部们，集合在一位新皇子的背后，以治水消耗国力过大为理由，不断对方皓泽等人攻歼。 他们将通过种种手段搜集来的数据一一条陈，甚至也估摸出千万两在总预算。 在详实的数据面前，基层官员和天下文人也罕有地沉默了。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方皓泽如今已无退路，只有咬牙坚持，将这治水项目一步步地推进下去。 好在，诸多的坏消息中，还没有吴州士绅们讨债的情况发生，让施工得以源源不断地继续。 营地不到十里之地，一座半挖开的滩涂地，深坑隐隐具备规模，不是民工赤膊在阳光下挖土，时不时有人挑着土从身边经过。 “方大人，按照计划，这个月底，湖泊就能初具规模，届时能容纳几十万方水，将大大缓解定江堤坝上游的压力。”一位工部官员陪着说。 在他身边，是年纪轻轻的治水巡查方皓泽。 “工期进行的还算顺利，下个月就是雨季，按照千百年来的规律，又到了定江的洪涝季节，要在月底前施工完毕，能容纳几十万方水量，虽然对大局影响微乎其微，但也是助力。” 方皓泽点了点头，虽然开挖湖泊的工程也只进行到十分之一，但那是初期开工的各项准备工作太耗费时间，如今开足马力，月底前就快了许多。 当然，这湖泊虽然承担着重大的作用，也只是保护定江这一段不溃堤而已，雨季将临，定江洪水一到，势必不是一个小小的湖泊可以容纳的。 “大人，现在上游的水速越来越慢，江岸的压力已经很大了，堤坝的建设是不是可以暂缓一二？我们先把竹笼填石再往江心延伸一点？” 那位工部官员汇报完数据，又继续道。 “洪水将至，要是堤坝再往江心建造几百米，随着水势的到来，恐怕有破堤的危险。” “继续建造吧，定江宽达十里，区区不到一里地，还没那么大的影响。”方皓泽摇头否定。 “现在举国上下都盯着咱们这处工地，要是表现出一丝犹豫，反对治水的声音将拧成一股，压也压死了我们。” 其实，他也感觉有点疲惫，不提日日要耗费神力，提取神器碧落的气息制造长竹笼，那些在江水中偶尔见到的水神使者，总让方皓泽感觉到不安。 尤其是再到下一个月，定江水神又能与凡俗中人联系，肯定会有不少消息要从人间通往水神的神国中。 那时候，方皓泽就要面对几方面的压力，要是不能很好处理，可见这一场浩大的工程，又将面临烂尾的危险。 且说那位工部官员得到了命令，也就郑重地点头了。 在定江营地中的这些日子虽然短，可是方皓泽已经建立起绝高的权威，哪怕是七皇子如今到了营地中，这里的民工和工部官员，也会唯方皓泽马首是瞻。 “好了，你在这里继续监管吧，我先回定江边了。”又再巡查了一番，方皓泽对那官员说道。 在明云的侍奉下，上了一辆马车，绝尘而去。 如今，定江和这块工地已经建立了临时的道路，马车在上面行进的也很快，不一会就再度来到定江边的主营。 这一段路程，才不过花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还没下车时，方皓泽突然双眼一眯，面色转为阴冷，突然吩咐一声：“停车。” 赶着马车的明云，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立刻将马车停下。他感觉自家公子态度不对，也鼓动了力量，一边低声问：“公子，可是有什么暗中的情况发生？” 方皓泽没有回答，他这时候怀中的某件物什正在不断跳动，正是当初在营地中击杀水神祭祀得到的那掬水盆。 这时候，那巴掌大的物体，这时候滚烫，巨大的冲击力，几乎要破空而去。 也就是方皓泽这般四阶半神，才能将这掬水盆压制住。 在他的神目中，这掬水盆中的水神神力十分强烈，且隐隐与附近一处相呼应。方皓泽透过神格玉盘放大精神力量，身边一里外的东方，有股强大的力量注视着自己。 闭上眼睛，那是一位身披碧绿色长袍的老妪。 ------------ 第一百八十七章 意外之客 灵视之中，一里外光芒冲天，气势非凡。 丝丝碧绿的光芒，虽然呈现上冲的光柱，但在方皓泽看来，却有如一道长瀑一般，隐隐间与天地之间的能量相呼应。 在大信世界的凡间，这般浩大的气势，方皓泽也只有从皇帝身上才感受过。 当然，这股气势与皇帝身上那受世界眷顾的紫气不能相比，但已经是世上罕见了。 只是看了一眼，方皓泽就隐隐猜测到这老妪的身份：很有可能就是那些祭祀口中的湘夫人。 敌人既然至此，方皓泽肯定不能无视，他握紧手中的掬水盆，从马车上缓缓走下来，对明云吩咐了一声：“等在这里，我稍后回来。” 说完，他大步一迈，就似穿透空间一般，从明云眼前消失。 下一刻，方皓泽就在定江边出现，而他面前站着的，正是灵视中的那位女子。 之所以用女子来称呼，是因为在方皓泽的目光看来，眼前却是一位年约三旬的美貌少妇样女子，哪有灵视中老妪的模样的。 方皓泽嘴角冷笑，双目再一睁，神力贯穿眼睛，再一看，果然又是老妪的模样。 “看来，你就是传说中的湘夫人了。”方皓泽冷笑一声。“不知道谁给你胆子，来定江边，是你背后这位定江水神吗？” 虽然他嘴上不客气，但是体内的神格玉盘已经火力全开，神力就像不要命般，从神格中喷薄而出，继而穿过识海，到达方皓泽的身体中。 在他看来，面前这位神秘的湘夫人，居然已经达到了四阶。 这可不是好消息，原来在大信世界中，居然也有四阶的神袛行走人世间，而且还是自己敌对一方的手下。 此时此刻，方皓泽虽然站地自然，但是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再做准备，预防对方偷袭或者强攻。 被方皓泽冷嘲了一声，那老妪倒没有丝毫不悦，她俯身弯腰道：“老身在尊神面前，可不敢自称夫人。老身如今还不能与水神大人联系，不敢随意代表大人，我只是为那些祭祀而来的。” 她这话说的无比客气，乃是因为她早就从水神处得知，眼前站着的这位年轻人是从域外来的神袛，哪怕是敌对的身份，也对方皓泽语言上保持尊敬。 说完，这位湘夫人右手一伸，有个巴掌大的掬水盆也出现在她手中。 “好叫尊神知晓，老身手中这掬水盆，其实是子母一对的。月前，子盆突然失去了联系，老身就想来找尊神问个明白，奈何老身不能随意离开凡间的水神殿，才一直耽误到现在。” 说完，湘夫人老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老身想问问，水神大人那些宝贵祭祀，是不是已经被尊神所杀了？” “的确是我处理了。”方皓泽淡淡应了一声。“如果你是来为他们做主的话，那现在倒可以划下道来，我们过两手。” 这话中饱含自信，方皓泽虽然忌惮对方也是四阶的气息，但只要对方不超出自己阶位，凭借神格玉盘，他也丝毫不惧。 甚至隐隐间，方皓泽还有与湘夫人过手的冲动。自从晋升四阶以来，他很少与同为神袛的敌人动手，正想趁机看看自己的实力。 哪知道，虽然方皓泽想动手，但是对面的湘夫人却不给机会。 “尊神说笑了，您贵为神袛，那些祭祀也不过是凡人，在您眼中自然也就是蝼蚁。哪怕在水神的眼里，他们也不比一条江鱼更高贵。” 说罢，湘夫人居然又弯腰道：“我这次来定江边，一方面是问问那些祭祀的情况，另外一方面却是想和尊神说和说和。” 听到这话，方皓泽笑了：“说和？这是你家水神的意思？” “这是老身的不成熟的想法。”湘夫人微微笑：“尊神是神袛，本不应该在凡俗中受到污秽，如今还要像凡人般做这些腌臜之事，老身也是为尊神不值。” “你到定江治水营地来，如果只是说这些废话，那还是罢了。”方皓泽怎么会相信对方的鬼话，这分明是露怯之语。 且不说当日在天临峡中，那定江水神是如何突然出现，要将自己置于死地的，双方之间本就结下了莫名的深仇。 到现在，这湘夫人却突然这么说，肯定是已经预见了定江治水项目发展下去的结果：再过个十年八年，随着定江新河道的开发，定江水神的位格不稳，恐有陨落的风险。 “尊神，凡人也有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您与我家大人同为神袛，何必互相犯难呢。”即便受到了对方的否定，湘夫人此时仍旧不放弃地说。 “呵呵，当初我在天临峡，还没有恢复力量的时候，你背后那位神袛，可不是你这般态度。什么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仇不是已经由定江水神结过了吗。” 方皓泽双眼一瞪：“废话少说，快把你过来的真实目标说出来。” 此时，方皓泽一早就知道这湘夫人过来可不是为了打探消息，毕竟定江营地有几万民工，其中更有许多水神信徒。哪怕如今信徒群龙无首，施工消息也是隐瞒不了太多的。 再联想到对方居然一个月时间都不得出神殿的门，更叫方皓泽心里怀疑起来。 “尊神误会了，老身此来真的无甚要紧事情。”湘夫人作势欲走。“既然和您谈不到一起，那老身就先告辞了。” 说完，湘夫人居然真的转身，一副要走的模样。 不过她步子才迈开，又突然说：“不过老身还有件事情要跟你请求，您手上的掬水盆，并不是什么宝物，甚是简陋，不知尊神可否物归原主？” “原来你的着力点在这里，既然你已经说了，那就把你身上的那份也丢下来吧。”对面，方皓泽听到这里，终于说道。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这位神秘的湘夫人，原来志在掬水盆。 随着他的话音才落，一道神力猛然间从他手上射出，形成浩大的光束，刺破此处空间，笔直地射向湘夫人。 这正是方皓泽惯用的超凡神力，简单粗暴，乃是神袛间对战最常用的武力手段。 “呀！”眼见那道神力袭击过来，湘夫人不由惊叫。她此时心里紧张极了，自家人知道自家的事情。 她身上的这四阶神袛气息，可并不是货真价实，是为了与那域外神袛谈判时，借助特殊的手段，刻意造出来的。这一次出来，真正的目标只是为了那掬水盆。 而且她与普通凡人也不同，不能在俗世久待，也不能入住水神的神国，乃是极特殊的水神人家使者。 早在出发前，她早就打定主意，要是忽悠那域外神袛不得，即刻就远遁，反正身后就是定江，自己借助水神的力量，当可以逃过去。 可天不遂愿，原本她自信可以逃出去，但真正面对一位神袛的杀招时，却有种避无可避的感觉，准备好的逃遁手段，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使用了。 ------------ 第一百八十八章 倾倒洪水 视线里是光明，呼吸中带焦燥，就连皮肤触碰的都是炙热…… 在湘夫人的感官里，四周的空间里全都被方皓泽的神术填满了能量，让她动弹不得。 她突然有点后悔自己托大来定江的行动，但此时已经顾不得多想。 反观对面，方皓泽在释放了神术后，一直保持紧张的情绪却突然松懈不少：自从超凡神力的攻击发出后，对面的湘夫人不但没有迎战，气势反倒节节败退。 在他的观察下，那湘夫人原本高昂的四阶能量，逐渐降为三阶，就犹如太阳坠落为火把一般，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原来这只是一层伪装啊。”方皓泽心下了然，这时候就好整以暇地看着湘夫人施为。 “尊神，真要不顾水神大人的仇恨，在杀了那么多祭祀之后，还要将我也击杀吗？” 面对看似避无可避的杀招，湘夫人终于反应过来，她手中执着那掬水盆，一道水流从盆中流出，化成瀑布一般，从四面八方将湘夫人罩在里面。 透过水波，湘夫人开口说着，劝方皓泽放其一条生路的意思。 她的声音十分婉转，就像珠玉落盘一般清脆动听，要是普通凡人听到了，怕不是浑身酥软。加之其伪装出来的美貌，更是叫人难以把持。 可是在方皓泽的神目中看来，神秘的湘夫人不过是一老妪而已，美貌的本质实乃腐朽，怎么会上当，当下也是冷哼，手中一动就要再度施展超凡神力。 如果说方才那一招只是试探，那此时就是完全的杀招，更巨量的香火神力从神格玉盘中释放出来，通过双手笼罩住这一片小小的天空。 “啊，尊神既然如此赶尽杀绝，那我也和你拼了。”湘夫人此时披散了头发，使劲晃动手中的掬水盆。 她手中的这只掬水盆，和方皓泽抢到手中那只互为子母，所以功能更加丰富，其中蕴含的力量，也是定江水神注入的，不需要消耗其本身的能量，可以支撑更长久的战斗。 随着湘夫人的摇动，掬水盆中又倒出更多的江水，不但将她自己牢牢护住，更有泛滥周围的趋势。 这正是投鼠忌器的招数，她知道对面的域外神袛如今在治水，肯定不能放任自己周围这一片从掬水盆中倾倒出来的洪水，在定江岸边蔓延。 “尊神，此时水大，不如你我共同收了神通，也免得两败俱伤。”湘夫人开口说着，语气里不无骄傲感。 以三阶的凡人之身，要挟住四阶的神袛，这可是亘古少见的，哪怕以湘夫人的涵养，也激动地不能自持，以至于面红耳赤。 不过，这一招原本可是留着做杀手锏的，是湘夫人最后的底牌，她本准备留着这些大水，一个月后的洪水季节配合水神，一举在俗世摧毁治水工程的，这时候为了保命，就先用了。 方皓泽还不知道，自己两招逼对方使尽了底牌，还间接地为自己的治水项目，清扫了一次障碍。 他这时候也在纠结，眼前这位湘夫人的确抓住了自己的痛点，以这定江营地的安危做威胁。 环视周围，掬水盆中出来的洪水，已经蔓延到方圆里许之地。 因为这洪水乃是受到掬水盆的控制，目前还是引而不发的状态，涛涛的洪水在方皓泽脚下翻滚，要是真的被引动起来，首先就要冲刷到离这一处最近的定江堤岸。 此时，因为修建堤坝的缘故，定江两岸土层本就承担了相当的压力，要是被这大水一冲，恐怕不但工程受损，还有可能造成民工伤亡。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那你将洪水收了。”这话说的很平淡，其中却蕴含了相当的不甘。 对面的湘夫人一听，笑盈盈地说：“尊神真是好决断，那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施为，您收了神术，我收回洪水。” 说完，她就慢慢数起来“一、二、三……” 数到三的时候，方皓泽先顿了一秒，果然见到湘夫人将掬水盆对着地面一吸，那洪水就缓缓地回归宝物之中。 于是他也大手一挥，充斥在附近的神力光芒随之消散，江岸边顿时恢复了晴天白日的气象。 “尊神真是守诺，老身佩服了。”湘夫人眼见周围的神术光芒一扫而空，明显感觉压力一轻，语调欢快地说着。 说完，她脚下缓慢移动，往身后的定江方向挪动。 方皓泽一直预备她耍花样，虽然收了神术，但却一直亮着右手，其上一团神力光芒耀眼，似托着一个小小的太阳一般，以此威慑对方。 且说湘夫人一边挪动位置，一边缓缓收取洪水，嘴上又说：“尊神，老身这次前来，既然拿不回掬水的子盆，那也要奉劝您一句，洪涝季将近，水神神力即将到达一年中的顶峰。” “你说的我早已知道，既然我和定江水神不容，他届时有什么招式，尽管来，我自然一一接下。”方皓泽冷冷回。 “想必洪涝季节，凡人对他的怨恨更重，他还要躲在神国中，为防止因果力将他牵扯下神坛，不敢现身俗世。这样的神袛，对我还造不成威胁。” “是吗？那尊神恐怕自视过高了，我这水神人间使者，尚且能有诸多底牌，水神大人雄霸天下无数年，手段比我可多了去了。”湘夫人也反驳着。 “废话少说，赶紧收了洪水，想逃尽管逃，这一次过后，我自然要追上门，让你知道我的威严不可冒犯。”方皓泽冷声说。 他也知道对方准备逃跑了，此时真是心思难平。 自己身为四阶的神袛，居然被一位三阶修炼者威胁得逞，简直是岂有此理。可对方果断抓住自己的痛点，又真是无可奈何。 他心里只是打定了主意，在这事情结束后，不管到天涯海角，一定手刃了这位湘夫人。 “既然尊神开口了，那老身这就去了。”湘夫人终于挪到了特定的位置，估摸着离定江够近了，就站住了脚步。 “老身现在要借定江水遁，尊神恐怕是追不上的，您还是放心留在此处吧。”湘夫人突然开口，说完脚下一动，人就如一道水箭，借着脚下的洪水，笔直地往定江飞去。 “你还没将洪水收完，谁给你胆子逃跑的。”方皓泽十分愤怒，这湘夫人区区三阶，屡次挑战他的极限，现在又摆了自己一道，竟然放任脚下的洪水先逃了。 方皓泽话音未落，右手的光球就猛地向面前一击，那光芒似乎有眼睛一般，飞在空中拦住了湘夫人所化的水箭。 “啊！”地一声惨叫，水箭一顿。 可事情依然出乎方皓泽的意外，水箭处突地落下一个圆圆的物体，将方皓泽的神术阻了一刻。借这机会，水箭已经落入了后方的江水里。 方皓泽急步追到江岸，又释放了一道神力落水，长虹般的神力光芒进了定江，意图追踪湘夫人，可是终究徒劳。 这时候，方皓泽才转过身，看着眼前的景象脸色铁青。 ------------ 第一百八十九章 溃堤风险 眼前，是快速蔓延的洪水。 失去了掬水盆的约束，那些圈在一块的洪水，顿时四散而去，循着地处一路冲刷过去。 哗啦啦的水花，犹如脱缰的野马，在岸边肆意奔跑。 方皓泽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他原本以为那湘夫人用计威胁自己，是为了更好地逃跑，所以就用神术始终吊着对方。 可关键时刻，湘夫人宁愿舍弃手中的宝物，生受自己一击，也要不顾一切留下洪水逃跑。 方皓泽知道，自己方才那一击，已将湘夫人打成了重伤，而且他还借机在对方身上留下了一丝神力印记，只要湘夫人不躲进水神，他总能找出来。 不过这都是后话，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解决这一片蔓延的洪水。 他展开神目，洪水已经将四周都淹没了，还在继续向着治水营地的方向流去。远处，民工们仍旧在埋头劳作，丝毫没发觉一波洪水正向他们涌去。 这也很正常，近几日没有下雨，定江水位平稳，江岸土层虽然一直不稳，但有工部官员们随时巡查，目前还处于安全期。 方皓泽眉头一皱，先是捞起脚下那只掬水盆，随后一个闪身就来到远处明云的马车边。“你使出武功，务必第一时间赶往营地，叫大家提防溃堤。随后再去湖泊工地，组织工人们离开工地。” 人到用时候方恨少，方皓泽此时恨不得分身，只有明云一个人，关键时刻就显出了人手紧缺的弊端。 来不及细细跟明云解释，他一拍对方的肩膀，将一道神力送到他的身体中，一边大手一推，明云就飞到半空之中。 后者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出来方皓泽紧张的神态。立即鼓动力量，在神力的加持下向着营地奔去。 因为有神力送出了老大一截，等他再度落地时，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又在神力的作用下跳入半空。只是几个呼吸间，营地就在眼前。 明云落了下来，飞快找到营地中间悬挂的传讯锣鼓，敲击起来：“江岸溃堤拉，大家赶快组织起来，躲避洪水拉。” 因为提前有预案，劳作的民工们起初也有点慌张，但是很快也就安定下来，一传十十传百，溃堤的消息就传遍了几万人的营地。 大家快速组织起来，各班组工头们呼喊着工友，一路向营地附近的高坡上走去。那是此前方皓泽利用挖湖泊的土壤堆积起来的，此时倒派上了用处。 而明云安排了这一处后，脚下不停地又用轻功飞向那处开挖湖泊的工地，这一处因为相隔近十里路，足足跳了一炷香的时间。 他落入才半挖开的湖底，故技重施地呼喊了起来，这里的民工也得到了消息，纷纷组织起来，从半挖成的湖底逃上地面。 在此处带头的那位工部官员，连脚上的鞋子都跑掉了，还在呼唤着工头们，快速组织逃离。 好在，两处大工地都有紧急预案，大家也不是很慌乱。 这边厢，民工们都在四散逃命，另外一处，方皓泽已经在努力阻止洪水蔓延了。 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洪水已经从方才的站位处淹没到脚下，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脚面一直淹到大腿，又到腰间。 大水的冲力，让他身形摇动，他急忙使神力在身上一转，这才稳定下来。可旁边的马车就没那么幸运，只听到骏马一声嘶鸣，就被洪水连车带马冲出了老远。 他顾不得去看，第一时间释放出神力，将自己附近这一圈土地上垒起了屏障。眼前，一道透明状的神力屏障，已经有及腰高，并且随着洪水的增加，也在不断增高。 因为范围实在太广，失去约束的洪水已经蔓延方圆十多平方公里地。方皓泽的神力瞬间就空了一截，仅仅是构建神力屏障，估计就有至少两万神力燃烧殆尽。 但他已来不及心疼，回望身边景象，知道自己已经将这波洪水先挡在此处，已经争取了最关键的时间，这才低头研究起那掬水母盆。 手中这只掬水盆，比此前自己抢到的那只稍微大一些。也没有什么花纹，通体的颜色更深，拿在手里也更重，而且与自己身上那只互相吸引。 时间紧急，方皓泽也不能仔细琢磨，就命令神格玉盘释放一道神力，探究着刺入那掬水盆中。 神力方才进入那宝物之中，里面随即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掬水盆握在手里，几乎都从内到外炸裂开来。原来，方皓泽的神力与其本身蕴含的水神神力冲突，这时候产生了剧烈的反应。 “不行，这样不是办法，要使用这宝物还不能蛮力。”方皓泽脸色沉地要滴水，心里将那湘夫人恨不得千刀万剐。 想了想，方皓泽取出神器碧落，那鱼叉样的神器才出世。一道法则气息就萦绕在周围，连周围的洪水都受到了神器的影响，突然间平静了不少。 但这还不够，方皓泽又一咬牙，再度释放神力，那神力在碧落上一转，法则力量结合了香火神力，在方皓泽的周围，又生出多多玄花。 随手采摘了一朵握在手中，同时加大神力，手中的玄花就飞快长大，从本来的点点碎花，变成了碗口大小。 这玄花已经和此前借助碧落气息制造长竹笼的时候，有了大不同，不但有碧落的气息，更是硬生生地用神力从碧落上刮下了一丝力量。 看着这碗口大的玄花，方皓泽脸色不变，猛地将花向掬水盆上一按。其中的水神神力立刻受到玄花的影响，像一道缭绕的香烟，被玄花吸引出来。 这时候，他再用自己的神力冲进掬水盆中，一种如臂驱使的感觉才生了出来。 “吸……”方皓泽灌输神力，周围的洪水就似乳燕投巢般，缓缓进入掬水亩盆中，眼见无量的洪水逐渐被吸取，方皓泽这时候才放松了下来。 “好在反应及时，总算没有酿成祸端。”方皓泽看着及腰的洪水慢慢降低水位到腿部，才感慨着自言道。 但是很快，他头颅微侧，眉头紧锁，似乎倾听什么，视线突然看向定江的方向。这一看，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 第一百九十章 天灾人祸 循着方皓泽的目光看去，远处是一片接天的白幕，那是定江的水面。 水面和黄土地之间，另有一条黑线，虽然起伏不平，但始终切分着水面和土地，正是定江的水岸线。 此时，黑线在视线中缺失了一段，似乎被橡皮擦掉了般，露出一个缺口，十分显眼。 巨量的江水透过那缺口涌向岸边的土地上，几个月来积累的洪水，终于找到了宣泄口，正在肆意流淌。种种迹象表明，这一段江岸溃堤了。 “该死！”方皓泽看着溃堤的缺口，心里几乎要气地滴血。 这是他最担心的事情，他明明可以将湘夫人杀人夺宝，最终还宁愿受其威胁，为了也正是避免眼前的事故。 谁知道最终还是被那湘夫人摆了一道，留下一堆烂摊子在这里。 眼看着，此处掬水盆中出来的洪水即将收取完毕，关键时刻，江岸却受此处洪水冲击，溃堤了一段。 这也是正常，毕竟工部官员们早就有过预报。可是这也不正常，原本江岸溃堤不该发生这么早，都是湘夫人掬水盆中的洪水诱因。 这时候，围在附近的神力屏障还算坚固，但是江岸溃堤，本来就这一片洪水已经降低水位，受到溃堤江水的补充，瞬间就涨了上来，而且位置还要更高。 洪水猛兽忽地撞上神力屏障，浪花翻过，沿线撒泼出一道瀑布。 方皓泽眉头紧锁，只用一只手控制着掬水目盆继续吸取原地的洪水。 而空出来的另外一只手，则飞快地掐着几个手印，指端上就释放出一股股神力，其色呈白、绿，代表了文明和丰收两种神职力量，这说明他已经拼尽全力了。 初时，神力还显得微弱，但是那些神力离指端越远，就越显得粗壮，直到最后就变成几道巨蟒一般粗细，紧紧贴上了面前的神力屏障。 神力在屏障上游走几圈后，就自然地融入了进去，紧接着神力屏障又高长了几分，将江水牢牢地挡在外面。 如果从上空中看，定江那段缺口中冲出来的江水，恰似猛兽入笼，刚刚好被方皓泽提前布置的神力屏障挡在外面。 看似这场危机已经被完美控制住，只待方皓泽慢慢用掬水母盆吸取洪水就好。 可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那掬水盆固然能吸取不少水量，但总归有容量，而定江溃堤涌出来的江水却带着满满一江溢出来的水，简直就是无穷无尽。 更何况，方皓泽此时双线作战，一边要控制掬水盆，另一边还要修补神力屏障。不说神力飞快释放，就是精神也在急剧消耗。 随着江水不断抵达此处，方皓泽只感觉眼前一阵发黑。 在天地自然的力量面前，他只是四阶的力量，还不足以与整个世界的力量抗衡，要是再升一阶，还能抵挡。 “不行，坚持不下去了。”方皓泽眼看着掬水母盆已经从半空中摇摇欲坠，显是吸饱了水，只好收了神通将其取回手中。 这时候，神力屏障外的洪水已经堪堪下跌了一线，也不复一开始的冲力。 “不能这样僵持，要想一想办法。”方皓泽趁着水势渐渐平稳，掬水盆又收回的空档，飞身到空中道。 他准备观察地势，将那些挡在神力屏障外的江水引导进半挖开的湖泊中。顺便看看周围两处工地上的民工转移情况如何，以防止疏导江水的时候发生意外。 将神力贯穿在双目中，远处的民工密密麻麻似蚂蚁，虽然拥挤却不慌乱，正有条不紊地撤离工地。 江边的营地众人，已经大半爬上了近处那座高坡。人工挖湖的众人，因为人数更少，几乎都已经从湖底上了岸边，也在寻找地势高处。 观望了一番，方皓泽用心记了地形，这才又指挥神格玉盘释放出一道新的神术：一道巨大的剑形神力在空中慢慢凝聚成奇形兵器，似铲又似斧。 随着神力的逐渐化用，那兵器越发巨大，足足有几十米长，好几米宽。更妙的是，尽管如此巨大，方皓泽还调整了神力的视觉，叫普通人肉眼看不出来，免得生出更多口舌八卦。 等这兵器凝聚出来后，方皓泽才长舒一口气，在岸边的土地上铲了起来。他双手虚按着，随着手的动作，那大铲子般的兵器就在土地上也跟着动了起来。 一划一划地，在江边的土地上形成了浅浅的痕迹。 “只要稍加引导就可以了，不必太深，未免神力浪费。”方皓泽自言了一句，又看向神格玉盘的数据，从和湘夫人对战以来，已经耗费了几万神力。 尤其是江边的神力屏障，每支持一刻，都有天量的神力燃烧，叫方皓泽心疼不已。 这神力屏障存在的时间还短，要是再久一些，方皓泽的神力很快就会燃耗殆尽。 他也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神力等级还处在四阶的原因。大信世界达到了五阶，物质更加稳固，以他四阶的神力不足以举手投足间改变世界中的物资力量。 要是达到了五阶或更高，他干涉物质就能上升到法则的层次，自然不存在这个问题，就不用辛苦消耗神力，以致于有入不敷出的局面。 “终于差不多了。”感慨一声，方皓泽下方的土地上，已经形成了十来道浅浅的土沟，每一条都从江边的神力屏障处，指向那个还没有完工的湖泊。 回望了一眼，他右手一指，在土沟对应的方向，神力屏障就露出了缝隙，挡在另外一边的江水哗啦啦地倾泻出来。 原本，江水溢出来后也是四散的，可是因为有些土沟的存在，地势更低，吸引了周围的江水，慢慢地江水逐渐汇聚进沟壑中，终于一路顺畅地涌入半完工的湖泊了。 可是那湖泊毕竟还只完成一半都不到，更多的江水依旧涌来，先是淹没了湖泊，又最终在湖泊周围继续寻找到低洼处，一路向远处倾泻出去。 好在，因为有神力屏障的阻拦，这样溢出的江水，已经不似溃堤的时候那样凶猛，在可接受的烈度之内。 方皓泽就这样眼看着江水一路冲向远处，缓慢地淹没了一大片土地，最终才消失在视线中。这将影响许多吴州百姓，但他也只能这样选择。 这时候再回头一看，溃堤处已不再有洪水涌出来，附近这段定江的水位降低了许多。 另一个好消息是，随着他不要命地释放神力阻拦、引导洪水，定江治水营地极为罕见地保持完好，对施工没有一丝影响。 ------------ 第一百九十一章 后续影响 做完了这一切，方皓泽缓缓降落，双手一挥，撤掉了失去作用的神力屏障。 体内一片空虚的他，只是机械地迈着步伐，往定江治水营地的方向走去。马车最开始就被冲走了，神力和精神经过一场大运动，也不堪重负，难以支撑身体，让他感觉无比虚弱。 走了好一会，哒哒的声音从前方传了过来。随即，一队人马快步走上前大喊：“公子……” 方皓泽听出来，这是自己家的护卫们。 很快，又一声更苍老的声音来到身边，急急地扶住方皓泽：“公子，属下带人来的迟了。” “带我回主营地吧，此地都是泛滥，实在令人生厌。”方皓泽摇了摇手，示意自己对明云等人并无不满，同时吩咐道。 于是一群人这就簇拥着方皓泽来到营地中，一路进了他的主帐篷。 等众人都告辞，帐篷中只剩明云服侍时。方皓泽半倚在自己的主位上问：“你方才来接我时，营地中的情况如何？” “回公子，因为我去的及时，大家准备的早，工程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目前众人情绪也平静。工部的官员们，这时候也派人出去查探，另外也有工头们在安抚各自班组的民工。” 听到了方皓泽的询问，明云斟酌着回答道。 “经过这次溃堤，恐怕又有新的事端了。”方皓泽轻叹了一口气。“你出去对核心管理层吩咐下去，安顿好工地事务后，来我这里一趟。” 面前，工地按照工程部的组织架构，核心的管理层就是十二工程部的负责人。 这些都是工部的官员们，做事还颇有经验。又因为工部一向在七皇子的权力版图中，他们也是方皓泽的同盟。 “好的公子，那我这就去传令。”明云应答了一声，随即出了帐篷。 过了好大一会，明云才回到帐篷回了命令。又过了一段时间，十几位工程部的官员们报了声到，也鱼贯入内。 “你们找位置坐下来吧，都不是外人。各位手头上的事情都做好了？这一次叫你们来，恐怕要商量很久。”方皓泽笑看着众人道。 哪怕此时他心里也有不少压力，但是在底下人面前，总要做出胸有成竹的样子，以免士气受到影响。 “回禀大人，营地里一切都很有序，目前堤坝工程已经复工。另外，人工湖那边，水已经填满了，人员就地安置还等待大人下一步安排。”一位四旬年纪的人，带头回答道。 “那就好，这次也是走运，河堤溃破后，江水绕道我们两处工地，最终对工程没造成影响。”方皓泽点了点头：“这也是你们组织有力，在洪水到来前，就按照紧急预案行动，及时撤离，也未造成人员伤亡。” “大人过奖了，预案也是您一个月前就安排好了的，我们都是按照大人的思路来执行的。”那位官员不卑不亢道。 “这次溃堤，也是在预料之中，经过这一次事件考验，我相信大家和民工们，都有心理准备了，马上就到洪水季节，有过一次溃堤的经历，后面遇到了也不心慌。” 淡淡笑了一下，方皓泽又环视了众人。“经过这次事件，治水营地里，建堤坝的进度不能停，反而要加快。至于人工挖湖，那一处既然满了，我们就在附近择地继续。” 他轻叹一口气：“要不是当初我们做下人工开挖湖泊的决定，这一次恐怕不能善了，不说营地要遭受怎么样的水患，江边这一处恐怕淹没的土地会更多。” 听到方皓泽这样说，底下的官员都纷纷应和：“还是方大人高瞻远瞩。” 此前方皓泽做出开挖湖泊决定，是和专家团队们商量的。 帐篷中这些人，都是工程部的负责人，事后也只是听说方大人力排众议才上马了项目，这时候大家才知道，果然还是治水巡查看得更远一些，避免了一场大难。 “你们也别拍马屁了，虽然这次洪水对我们施工没有影响，但是也蔓延到吴州不少土地，我们也肯定要受责难。”方皓泽全盘受了夸奖，同时又给大家泼了盆冷水。 “专家顾问们，恐怕稍晚一些就要来向我汇报消息，我还要紧急向七皇子通报。” 顿了顿，方皓泽又说：“我之所以叫你们来，是要和安排下一阶段的工程重点，多提点几句。未来一段时间，倘若我受官场责难，或者受皇帝召回，你们也不至于抓瞎。” 这话说来，在场诸人纷纷变了脸色：“大人何至于如此，此来天灾，我们这工地又没伤亡，项目更不受影响，怎么大人会有这一难？” 这些都是工部的官员，说起来在官场上还是方皓泽的前辈，乍听到方皓泽这么说，都有点不信。 “这话暂且搁置，我来说说下一阶段的重点……”方皓泽没有跟众人分辨，岔开了话题，安排了起来。 首先是工程进度方面，方皓泽又继续将目标细化到月份。其次是人工开挖湖泊的地点，重新选了两处等等。 一番交代完毕，他又遣退了众人。 方皓泽继续对明云说：“去看看专家团队们，最新的消息出来没有，替我催一催。” 后者应了一声，出了帐篷。稍等了一会，又带了几个人进来，这也是工部在治水营地留下的技术人员，如今是专家团队，负责给项目做顾问。 “这次堤坝溃破，受灾的面积能大致估算出来吗？”方皓泽见到了人，就开门见山问。 “回大人，我们测算了定江水位，足足降低了几十公分，恐怕影响很大。”一位专家回复。“江边受淹的面积，估计会很大。但这次营地未受影响，已经是天大的奇迹了。” 方皓泽笑了一笑，营地能保住，当然是他在背后的努力，至少明云几人都是知道的，但对其他工部的官员和民工们不便声张就是。 “一个时辰内，将数据汇总给我？”他直视那位专家问。 如今时间紧张，方皓泽急需详细的信息写成奏折，先交给七皇子，再由后者递交到朝廷中。 方皓泽知道，那位重伤而去的湘夫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要掀起风波。 而这一次溃堤，更是淹没了吴州不少土地，不说知州甘文耀如何借机发难了，大皇子残余的党羽为了自保，也会跳出来与自己和七皇子们作对。 这时候尽快写奏折，争取皇帝的支持，就显得非常重要了。 强如四阶半神的方皓泽，既然已经投身滚滚红尘，也不得不按照约定的游戏规则行事。 ------------ 第一百九十二章 预料中的弹劾 是夜，一场小雨才洒落在锦城，路上行人稀少。 因为下过雨，春末夏初的烦闷气息被一扫而空，习习晚风吹着，反倒显得有点凉意。 夜色深沉，乌云密布，没有一丝月光。锦城中一处大宅院，门前挂着两个大灯笼，上面写着“甘”字，正是知州甘文耀的府邸。 作为知州最大的行政官，此处自然十分安静，透着淡淡的肃穆气息。 但这夜晚，要是有人穿过大门，一路走进宅子到达甘文耀的主屋里，就能感受和门前截然不同的氛围。 宅院主人甘文耀坐在屋中圆桌边的椅子上，阴冷沉郁中带着一丝惊慌，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一位颇有点沧桑的老妪。“你说你是湘夫人，有何证明？” 虽然这么问，他心里已经有些猜测，只是假托之词。 在他的心里，湘夫人几十年都没有变过容貌，若是有一天突然老去，未必不是这幅模样。 但是，湘夫人颇有些超凡的本领，更代表了定江水神的颜面。这突然变老的湘夫人深夜来此，背后肯定有大隐情，说不定就是招惹了不能招惹的对手。 正是这么想，甘文耀才不愿意承认，如今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间的老妪身份。 反正自己是三品的大员，湘夫人也不能对自己怎么样。 “知州大人何必明知故问，老身是与不是，你心里恐怕早就有了猜测。”湘夫人开口，清脆的声音传出，与鸡皮鹤发的容貌很有点反差感。 她此时也有点恼，要不是在定江边受到那治水巡查一击，怎么会连面容也保持不住，受此羞辱？ 但她却不得不站在这里，白日间从定江边离开后，她就知道那里出了水患。尤其是天公作美，定江江堤也破了，更淹没吴州土地无数。 “漏夜造访，老身是想跟你说一件事情，定江治水的那一段，白日里江堤溃破了，淹没了不少吴州土地，到了你履行承诺的时候了。”湘夫人看着甘文耀，淡淡说。 当初，她以早年间掌握的把柄，要挟对方协助为定江治水背后制造麻烦，如今已经做了几件事情。 大的有安插祭祀伪装民工进入工地，小的也有故意拖着不给七皇子等人准备物资，反正件件都被那位年轻的治水巡查破解了。 这一次湘夫人去趟定江，本来是想要回掬水子盆的，最后虽然未能如愿，甚至连母盆也折在定江边，自己更身受重伤。 但也机缘巧合，反倒给治水巡查出了一个巨大的难题：江堤溃破可是件大事，淹没吴州土地，造成百姓流离……随便挑一件，都能震动朝野。 哪怕此时身受重伤难以维持年轻的容貌，也要替水神考虑，深夜前来找吴州知州通报情况，让其快速准备。 果然，甘文耀惊讶地站了起来：“你说的消息是真的？” 他是官场中人，听到湘夫人的话，瞬间就冒出了几种策略可以针对治水巡查，各个都狠毒非常。 “要是真的，为什么到今晚才来。要是白日就告诉我，我还能连夜书写奏折，好好地参一本。”甘文耀激动地绕着桌子走了起来。 “那小子年纪轻轻，恃才傲物，屡次让我难堪。凭什么，我不就也是想挤进七皇子身边吗，又没碍着他，他非要针对我。” 这时候，肥头大耳的甘文耀面红耳赤，全然颠倒黑白，忘记了是他自己屡次想打压对方，反倒是次次被反打回来的事实。 “这下好了，我要好好写一本奏折，我要弹劾他，将他从吴州赶出去。七皇子还在这里坐镇，我就可以多去请教，多去出主意了。” 说到这里，甘文耀又直直地看着湘夫人：“水情很大吗？你跟我说说，我这就连夜写奏折，叫人快马给送去白玉京。” “溃堤后的洪水自然很大，哪怕治水巡查有些办法阻挡了部分洪水，但剩余的那些，也淹没了几千万亩土地了。” 鸡皮鹤发的湘夫人轻轻捂嘴笑着，做出小女人姿态说话，得意地忘记自己现在露着真容。 注意到甘文耀盯着自己脸，她才反应过来，端正说：“至于快马送去白玉京，那就太耽误时间了，我们水神神庙也有隐藏的力量，把奏折交给我，我用的渠道比你快。” 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少顷，甘文耀就写好了奏折，用独有的火漆封好，确保不会被篡改，然后就郑重地交给湘夫人。 后者拿了信件，怡然出门，也不知道怎么躲过甘府上下人的视线的。 不说甘府里这密谋，同在锦城，另一处建筑里，今天也是难眠之夜。 召楼，三层的一间会议室里，七皇子和工部尚书齐和正还在商议。也是在傍晚时分，他们就收到了方皓泽送过来的信件，其中将定江岸边的事情交代地十分清楚，一应数据详实。 两个人之后就一直在密谈，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 “七皇子，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不能轻视之。”齐和正道：“依我看，要尽快将奏折递交给皇上，争取他的支持，迟恐不美。” 齐和正本不是七皇子的人，朝廷六部尚书，都是皇帝的亲信。但是在定江一事上，他和方皓泽、七皇子都是一条船上的。 无论公私，他都不希望方皓泽受责难。 “你说的固然没错，我已经叫府上的人准备了。现在唯独纠结的是，奏折之中如何将这事件定性。”七皇子点了点头说。 “我也不瞒你，因为我大兄意外去世，朝中有不少人视我前途广大，但也有一批人将我视为拦路虎。如今又出了这事，恐怕有心人会利用起来。” 他皱着眉头，目光直视齐和正：“这奏折，我要是轻描淡写，到父皇那里恐怕要不被喜。但是要照实说，更是给别人递把柄。” 后者也思索了一番，深以为然，想了想道：“定江堤坝乃是受几个月浸泡后突然溃破的，不如我们就写成是方巡查为了防止洪水，主动引破堤坝，将洪水导向人工湖中？” 齐和正一边想一边说：“如此一来，散溢的江水，就可以说成是为即将到来的洪水季提前泄洪。” “也罢，只能这样。”七皇子略一思索，觉得齐和正避重就轻的提法很不错，于是才点头。 “你来执笔，写好奏折交给祁晃，他会安排府上的传信通道，务必保持朝议时交到父皇手中。”说完，七皇子又道：“若是父皇真有其他考量，我们也要及时做准备。” 这话说的隐晦，但是齐和正却知道其中深意，无非是皇帝要召回方皓泽的意思。“若真有其他安排，也倒是无碍，定江修堤坝的施工技术，工部的官员们已经熟练掌握了。” ------------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不忘初心 两人既然商量出了结果，很快就由齐和正写了奏折。他放下了笔，又将奏折交给七皇子过目念了一遍。 “嗯，这奏折就这样吧。”七皇子点了点头，又对门外唤了一声：“祁晃速速进来，有件奏折要你连夜送去京中。” 后者从外面进来应了一声，接过奏折就快速出了召楼。 楼下已经有一辆高头大马等待着，这马匹的马鬃纯黑，有近一人半高，四蹄却纯白，正是难得一见的北地龙马。 这种马因颇有神异，可一夜行里，所以特意被七皇子带到吴州，以备不时之需。 祁晃熟练地上了马，只感觉身周围绕着若有若无的风，口中喝了一声，那龙马就带着他如风驰电掣般极速上了路。 夜里天黑，但是龙马却识途，沿着锦城大街径直出城上了官道。因为马跑的飞快，值夜的衙役们往往只感觉面前吹过一道旋风，想看的时候却无论如何看不清。 等到龙马远去，锦城召楼门口不远处一个身影露了出来，仔细一看，正是方皓泽。 他目光注视着白玉京官道的方向，神色幽幽：“但愿这次能够如愿。” 原来，方皓泽早就使着神术潜伏在召楼中，目睹了奏折的全部内容。 他对七皇子如何写奏折并不关心，因为他早就笃定，反对的力量肯定空间巨大，皇帝恐怕会扛不住压力，而责难定江的治水工程。 既然是责难，那就需要有人背锅。治水工程中，职位最低的自己，正是绝佳的对象。 此次事件后，方皓泽几乎可以肯定，他要受到大量反对派的弹劾，皇帝也只能丢车保帅，先将方皓泽撤职。 这也是无所谓，方皓泽受到了湘夫人的暗算后，就预料到这种结果，他正好趁机离开定江边，去寻找湘夫人的踪迹，这正是顺水推舟之计。 不过，撤职之后也要有后路来安排，方皓泽也不想与定江治水项目失去联系。毕竟关乎到收集香火神力的大事，怎么能半路上被人摘了桃子？ 他早就准备了后手，定江中水神神术至今还没找出根源，他正好借着这次受弹劾的时间，去找湘夫人报仇外加拷问如何解除那神术。 也正因为这项神术，只要他几日不在营地，不给竹笼加持神器碧落的气息，那新入水的竹笼自然就会逐渐受腐蚀溃散。 这一来，工地上的情况自然要反馈到七皇子那里，最后只有乖乖地请方皓泽回去。 这计划还算完整，唯独担心七皇子或齐和正对他没有全力支持的心思，所以要连夜悄悄来召楼旁观。 好在，七皇子两人对他依旧十分信任，奏折也写的很有维护之意。 且说此刻方皓泽放心地目送了祁晃去往京中，这才转过身体，在面前一跨，遂穿越了空间，下一刻又到了定江治水营地自己的主帐中。 帐篷里点着蜡烛，光线明亮，气息温暖，十分安静。方皓泽一脚迈进帐篷里，外面值守的明云听到了声响轻轻问了一句：“公子？可有什么吩咐？” “嗯，正好有事，你进来一下。”帐篷中，方皓泽想了想，开口回道。 于是明云走了进来，做了礼，恭敬地说：“还请公子吩咐。” “你去联系一下方府的护卫们，至多到后日，我可能要从定江治水营地中暂时离开一段时间，这期间，护卫们要帮我在营地中控制舆论和影响力。”方皓泽坐在位置上淡淡说。 “这一次溃堤，影响要这么大吗？”明云忍不住问。“我也知道公子在定江治水，牵涉重大的目标，那这次离开岂不是耽误公子的大事了。” 随后，他又一脸感慨：“公子如今再也不同以往，能力日涨，权威日盛，和在金陵时候已经有许多不同，我竟然一点也帮不上公子了。” 他能隐约感觉，自家的神子如今已经超凡，刚刚他一直在外面守着，感觉到内里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声响，就知道神子使出了神通，不在营地里。 此时突然听到神子有这么一个命令，心里不自禁想，已经渐渐跟不上神子的脚步，想到神子才觉醒时，还受到的自己的庇护，如今却像雏鹰长成，就有一点失落的情绪滋生。 听到明云的话，方皓泽就笑了：“明管家，不论如何都是我的贴心班底，何必做此情绪。飞仙阁如今就我们两人，我岂能忘记你。” 他听出来对方语气里淡淡的情绪，适时安慰着。 “至于这次溃堤一事，本就在我掌握中，你也不必过多担心，只管按照吩咐去准备吧。且我早就说过，未来基业不在俗世，今后还有大好前程给你，你也不必担忧。” 顿了顿，方皓泽又说：“总之请管家记住，人最重要的是不忘初心，你要想想我当初的承诺，也别忘记自己跟随我的初心。” 他这样说，一方面是劝慰对方，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勉力自己？ 到大信世界中已经有近一年时间，他的两个目标：收集香火神力，开辟一方势力。 如今也才收集香火神力有了眉目，却屡屡遭遇困境，正是因为不放弃，才闯下了现在的基业。只要不忘记初心，继续坚持，总会成功，乃至晋升五阶。 想到这里，方皓泽眼神不禁远望前方，视线似乎正穿过层层空间，一直延伸到遥远的白玉京。 这又是一场新的争斗，而自己正是其中双方争夺的关键点。 哪怕对明天一早的朝议有所预测，方皓泽也不禁略略紧张。 自己能否如愿暂离开几日去找寻湘夫人？若是不能离开，该如何解决定江中水神神术的技术性问题？倘若真的离开，持续的日子比自己想象中要更久，神术发威，堤坝出现更多问题又该怎么办？ 一连好些问题在心中流淌而过，却最终归于无形，只将方皓泽的思绪牵引着。即便修为达到四阶，已到半神的他，这时也惊觉还有凡人心性，仍不敢忘初心，要为初心更努力奋斗。 （写书半年，作者也知道自己有很多不足。惟愿不忘初心。最近也不知道剧情大家是否满意，我觉得似乎有些进步，可又觉得有些退步，好朦胧。） ------------ 第一百九十四章 去职 次日东方既白，方皓泽站在定江边，远望滔滔江水。 身为四阶的半神，从卯时起，他就能看到白玉京方向升起一股恶气，向吴州飞来，针对的目标正是他自己。 快到午时，方皓泽屏退周围，便在江边独立。 眼中那股恶气，已成龙虎盘踞之势，到了定江营地了。 “看来，朝堂上的争斗，最终还是以皇帝逊色一筹而结束了。”方皓泽心里想着，抖动了官服，振作精神，就准备等人来唤自己。 果然，不一会，明云就从营地方向快速过来：“公子，朝廷有天使到来，即刻颁发圣旨，请你过去。” “知道了。”方皓泽从岸边走下来。“香案备好了吗？颁旨的是谁？” “还是上次来府上授职的王太监。”明云虚扶了方皓泽一把，轻声说道。 “哦，看来也是老朋友了。”方皓泽笑了笑，在离开白玉京前，也是这位王太监颁发的圣旨，给自己任命了治水巡查的六品官职，没成想再次见到其人，却是颁旨要撤职。 可见冥冥中的因果，这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三两步来到营地那最大的主帐前，一张桌案已经摆好了，上面供着香炉等物。从皇宫中出来的王太监站在一旁，身后跟着几位护送的官兵。 “王公公，多日不见别来无恙。”方皓泽走到桌前打了一声招呼。 他眼光扫过其头顶那团灰黑色的气体，正是针对他的恶气，此时居然颇有点灵性，形成一只黑虎般，对着他呼啸。 “方大人客气了，快快准备，我这就颁旨，已经初夏了，日头有点晒，我也得颁完旨意早些复命。”那王太监点了点头，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这番表现，就有点势利了，须知上一次他颁旨时，那可是满面春风，态度恭敬的。 不过，太监们大多如此性格，此时王太监还能保持这公事公办的态度，已经算是看在稍有点交情的份上了。 倘若是别人，没有皇帝和七皇子的关系，王太监恐怕早就发怒，毕竟已经在营地中空等了不少时间。 方皓泽也不计较那么多，淡淡笑了，站在供桌面前。 “方观城接旨！”眼看准备就绪，王太监见方皓泽已经准备完毕，清了清嗓子高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虽年少有为，但既酿天灾人祸，朕明法敕罚，当免去巡查之职，回京听候……”不过几分钟时间，就把这篇辞藻华丽的圣旨念完。 其中核心的思想，无非是方皓泽巡查不力，致使定江此段溃堤，淹没了不少农田，是以要先撤职，再回京中查办。 这圣旨很短，全部念完也不过短短几分钟，但也只有方皓泽知道其背后经历了多少争斗。 以皇帝为首的治水派，以大皇子残部和定江水神串联官员为成员的反对派，也不知道在朝堂上有过怎么样的血雨腥风，以致于才下了早朝，就拟定了圣旨，送到定江边。 急切至此，可想而知背后反对者们出了多大的力气。 随着圣旨颁布完毕，在方皓泽的眼中，王太监头顶那只黑虎就猛地向自己扑过来。 这黑虎是因果法则具现的结果，代表着背后反对者们的气势和决心。要事普通人受到这黑虎的攻击，自然无法察觉，肯定要被其纠缠住，从此在官场上事事不顺，受因果的掣肘。 可是方皓泽既然是四阶的半神，怎么会在意着区区意识体的攻击，他身体轻轻一抖，一团神力就在体外浮现出来。 神力有白光，可是肉眼凡胎却难见，只感觉面前的方皓泽接旨的瞬间，身形突然高大起来，让人难以直视。 随着那神力的出现，黑虎受光芒一照，还没临近方皓泽的身体，就似雪见烈日般，瞬间消弭了。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方大人，虽然您已去职，但是只要有皇上和七皇子的爱护，想必不久也就官复了。”王太监安慰一二道。 他也是感慨，上一次见到这少年，对方从白身一跃到六品官，达到了普通人一辈子也难以企及的高度，更完成了不少进士花二十年才能迈过的征程。 哪知道只是短短月余时间，又落到个撤职了事，所以才到营地的时候，他不免有点看不起对方。 可是刚刚才颁布完圣旨，眼前的治水巡查大人虽面容平静，但是气势浩大令人生畏，他交付完旨意后，就不由自主地安慰了一声，有点前倨后恭的嫌疑。 “不过，这一趟要委屈大人，跟我一道回京了，可准大人带一人随侍。”安慰完，王太监又说。 这也是应该，方皓泽也没有拒绝，只是出声：“那公公容我安排一二。” 于是他唤来明云：“喊来工部的核心队伍，到我主帐篷，我有事情要交代一番。另外，你此番虽我一起回京，至于我们府上的护卫们，仍旧按昨晚的吩咐来行事。” “是，公子，我早间已经安排按您的意思安排下去了，护卫们都已经分配好任务，各司其职，务必要帮公子守住这一处营地。”明云点了点头，坚定地说。 “那我知道了，你去唤工部的官员们进来吧。”方皓泽心中一宽道。 因为颁布圣旨的时候，工部的官员们除有要事的以外，都要在一旁观礼，所以明云出了帐篷，须臾之间就将人召集齐。 这里面，有工程部的人，也有专家团队的官员。不过因为方皓泽吩咐的时候特意提醒只要核心的队伍，所以帐篷里此时就只有不到十个人。 “诸位大人，想必也知道眼下的情况，我受朝廷责难，此番必须要离开定江回转京城了。”方皓泽看了看周围说。 “方大人，您在定江治水营地中一直任劳任怨，我们都看在眼中，朝廷诸公对您真是不公平。”一位工部官员沉痛道。 早先，方皓泽就给大家提前做了一番心理准备：严明他自己可能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当时，这些人还犹自不信，谁知道没过一天时间，事情果然像方皓泽所言，坐实了。 “没什么公平不公平的，你们也都是官场中人，自然知道我们这处治水工地，已经成为朝廷上下不少官员的眼中钉。此番随着我离开，希望大家不管如何一定要好好施工，做出成绩。” 方皓泽正色说着，一时间叫在场诸人都心意暖暖。 “方大人为治水工程心力交瘁，真叫我等自愧。”一位官员情到自然处，哽咽着说。 “好了，又不是生离死别，不必做小女儿态。”方皓泽笑了笑。 随后又继续说：“定江此处工程，最关键处还是竹笼填石的地基，以往都是我自己把关，我走后，你们要多上心，时时监测新入水竹笼的情况。” 这就是方皓泽给自己归来的后路，他明言交代众人顾好工程质量，相信不出几天，大家就能发现随着方皓泽的离开，新的竹笼在水中只能撑三天时间就要溃烂的严峻事实。 到时候整个工地士气低落，工程难以为继时，自然要将方皓泽继续请回来。 ------------ 第一百九十五章 又见皇帝 帐篷里上下同心的气氛，持续了约莫两刻钟，方皓泽就在众人依依不舍的情绪中离开。 随着他的去职，这处主帐篷也将暂时封闭。 朝廷这一次只是颁布了将方皓泽召回的旨意，却没有任命新的治水巡查，此处帐篷在未迎到新来的主官前，肯定不能动用的。 别的不说，由方皓泽耗费神力打造的那定江水域沙盘，就是罕有的宝贝，也是和主帐篷里的其他东西放在一起妥善保管的。 “王公公，我已经交代完毕，这就随你一道回京吧。”从帐篷中出来，方皓泽径直来到王太监面前，简单做了一个礼数道。 他的身后，只有明云一人，手上拎着简单的行礼，其中多是方皓泽的衣服。倒不是换洗的衣服，而是各式规格的官服等。方皓泽晋升了四阶后，已到尘不染身的程度。 “那就委屈方公子与我挤一挤了。”王太监做了一个笑脸道。自从刚刚被方皓泽的气势所摄，这位宫中太监不自觉地换了一副态度。 于是方皓泽和王太监上了从宫中来的马车，明云和其他几个士兵们自然骑马跟随。 马车是皇家的工艺，坐在其中十分平稳，更兼拉车的马匹品种不凡，所以车速很快，两个人很快就离开了营地。 “王公公，我们这就从定江治水营地直接离开，不到锦城中去吗？”方皓泽坐了一会，突然想起来这问题。 “哎呀，方公子，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七皇子如今在锦城中，他是定江治水总负责。我传旨到定江营地，少不得要从他那通报一声。” 王太监看了一眼方皓泽，无胡须的嘴唇上下飞快说话。 “可是我来时，朝廷诸位大人催的急切，这次来去都不通过锦城，只等你到了白玉京后，七皇子看邸报自然知道治水巡查的任免情况。” 听到这解释，方皓泽也就默不作声，既然朝廷里的反对者既然已经将圣旨都拟出来了，自然要快马加鞭将方皓泽的撤职命令先坐实了，不愿意通过七皇子的手，也在情理之中。 又过了一会，马车下面咯噔一声，变地更加平稳起来，车速又上了一个档次。方皓泽在心里想，这是到了去白玉京陆上的官道了。他还暗暗估算，恐怕入夜前就能到京城。 行进了一会，马车突然一顿。方皓泽自然端坐，身边的王太监却突然扑了一下，要不是方皓泽眼疾手快拉住他，王太监差点就要撞上车厢。 “马夫是怎么赶车的，要是磕到了我，定然叫你好看。”王太监感激地看了一眼方皓泽，随即骂骂咧咧。 “王公公，事出突然，可怪不得马夫，我是追的紧了，马赶的太快，这才让你们急停了。”王太监的一顿骂，没有得到马夫的回应，反倒有一个年轻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听到这声音，车厢中两个人都有了反应。王太监先是一愣，又立即掀开了车帘，嘴上说着：“哎呦，不得了，贵人来了。” 至于方皓泽，眼珠一转，脸色就保持着淡淡的微笑，透过王太监掀开的车帘，看向车外。 果然，那外面正是七皇子，他骑这浑身纯黑，只有四蹄雪白的龙马，独自一人在车外，周围居然没有护卫相随。 此情此景，方皓泽也知道对方是来送自己的，而且估计是才得到消息，第一时间骑马来追，连手下人都甩下了。 “七公子，身体金贵，怎么能独自骑马来官道。”方皓泽心下有点感动，就出声问道。 “也是祁晃方才骑马回到召楼跟我复命，我才知道你被撤职的事情，所以急忙又骑马来追，好歹要来跟你告别。” 七皇子高坐在马上，神色有点疲态道。 自从昨夜他吩咐祁晃骑龙马去白玉京递交奏折，白日里祁晃才骑龙马回来，向他复命。 他这才知道朝廷中的决议，居然绕过了自己，直接将方皓泽撤职，于是想也不想，就立即骑龙马追上了官道，将方皓泽给拦下来。 “你还小，这次撤职或还觉得突然，就当是官场历练，日后必然会有交代的。”七皇子看着方皓泽，言语中全是关怀之意。 “七公子所言，学生记住了。若不是回京太急，我也要到锦城中跟你通报一番的。”既然七皇子在车外，方皓泽和王太监也都一起下了马车。 才下了车，方皓泽就做礼道。 “既然父皇有命，你也是身不由己，是否和我通报，我并不在意的。”七皇子摇了摇头。 随后他又道：“这次事出突然，我也是听到祁晃的汇报才知道其中许多事情，你也不要太过在意了。等过些日子，我再向父皇上奏，给你一个新的差事。” “多谢七公子，学生感激不尽。”方皓泽这话倒是真心，看来那七皇子真当国士以待自己。 “你能保持从容淡定，我也很欣慰，话也说完了，我就回去了，你们路上一切当心吧。”七皇子仔细看了看方皓泽，笑着说。 “恭送七皇子。”王太监尖声喊。此时，七皇子已经掉转马头，往来的方向骑去，官道上只余下一片轻尘。 “七皇子居然有古人之风，看来他对方公子是真看重的。”王太监看着远方，感慨道。“日后传出来，七皇子这行为也是佳话。” 方皓泽也回道：“不意七公子突然来追，我也是受之有愧。”他心里想，那七皇子在溃堤后就做了两手准备，已经预备自己要被弹劾。 但临到事情发生后，即便独自骑快马，不顾自身安全也要来说几句安慰的话，也足以让自己知道心意。 当然，这只是一段小插曲，因为马车很快，这日不到哺食，方皓泽就和王太监来到白玉京的城门处，穿过了城门就到了五环。 才离开月余多，白玉京还是那般气势恢宏。五道环的格局，以及每一环上那栋高高的阵法楼，仍让方皓泽深感震撼。 进了城中，他明显感觉体内神格受到了压制，静静地坐了一会，才适应过来。 “方公子，等下马车会在内环先停一下，我们要换一辆车，直接进皇城中，还要带你去见皇上。”走到四环快至三环时，王太监突然开口说。 ------------ 第一百九十六章 放手施为 果然，随着王太监的话，马车又走了一会，就在路边停下。 方皓泽两人也就下来，换了一辆更加华丽的皇家马车，过了皇城的关卡，进了宫中。 这一路，方皓泽也无心看风景，只在心里想着皇帝突然召见自己的原因。 按照他现在的身份，也算是罪臣，圣旨上说着“回京听候”，要按照官场中的规矩，恐怕是要坐很久的冷板凳了。 可是自己才入白玉京，就得王太监的话，显然是对方在出京前，就被皇帝交代过了。 此时受召，恐怕真的有事。 “方公子，内殿快到了，后面的路就要下车步行了。”正思索着，王太监提醒了一声，打断了方皓泽的思路。 “还请公公带路。”方皓泽点了点头就下车。 过了一会，两人才来到一座大殿门前，方皓泽此前来过这里，正是皇帝召见外臣的东极殿。 等过了通报，内里一个太监出来接方皓泽进去，而王太监则打了个招呼，就独自离开了。 时至初夏，东极殿里除了角落里放了几个冰盆外，还是老样子。 皇帝威严地端坐在公案上，面前一堆文档，有一些还散开着。 “罪臣拜见皇上。”方皓泽做了一礼。 “免礼吧，赐坐。”皇帝应了一声，随即大手一挥，无关人等先出去，我有政事要说。 得到了命令，东极殿内的太监婢女们都鱼贯而出，只有皇帝身边那位大太监留下伺候。 “听说过去一个月来，你在定江边的项目已经颇有眉目了？”无人之时，皇帝温声说。他也颇重话术，虽然将方皓泽下旨撤职，才一见面却不说问题，只肯定对方的成绩。 “回皇上，工程现在已经有条不紊地展开，今后要不出意外，就是水磨工夫了。”方皓泽不明就里，只含糊应答。 “这次突然将你撤职，你知道是何原因吗？”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开口问。 “当然是学生办事不利，以致于河岸溃堤，淹没了农田等。”方皓泽应了一声道。 他自然知道，肯定是朝廷中一些反对者在借机生事，只是皇帝这时候问来，当然只能把问题往自己身上揽。 这也是应该的，要不是江水溃堤，即便是反对者也没有能力将他拉下来。 “你能看透这一点，朕就很欣慰了，也不枉朕对你如此看重。”皇帝突然笑了一下，满意地说。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不瞒你说，这次将你撤职，并非朕的本意。按照老七在奏折中叙述的情况来看，你这次应对溃堤不但无过反是有功的。” “但朕是皇帝，要在朝堂上平衡各方，这次你因为溃堤一事，引动了不少反对治水官僚们的弹劾，朕也压不住，只有将你暂时召回来，平稳其余人的情绪。” 皇帝这番话，情绪也有几分真挚，能将前因后果解释一遍，已经属于难得的厚爱了。 方皓泽自然知道，他自己撤职的缘由，听到皇帝的解释，也只好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学生自然晓得，心中并无抱怨之情。” “难得你年纪小，还能看得开，可是朕虽然长你不少岁，却不能有你这般豁达的情绪。”皇帝突然一反语气，森严地说。 “他们都当朕身在皇宫中，就是聋子和瞎子，耳目闭塞了？” 皇帝站起身：“我已经收到了密报，这一次在朝廷中向朕施压的众位官员背后，有一个神秘人物在其中不断串联。这次将你撤职，虽然是顺水推舟，疏散了朝廷一方官员的情绪，但最重要的原因是想叫你回来，将那神秘人物给找出来。” 天子一怒，自然非同凡响。在方皓泽的神目之中，围绕在皇帝身周的紫气也受到皇帝的影响，不断翻涌着，就似喷泉一般汩汩上冲。 受到这紫气的影响，方皓泽敏感的身体也感觉皮肤刺痛，仿若针扎一般。他赶紧将神格深藏，神力尽皆收回识海，闭了神目后，这才身体一轻，没了疼痛的感觉。 “据说那神秘人物乃是定江水神的女祭祀，很有些超凡的力量，朕会将皇家首席影卫拨给你，里替朕将那祭祀给我寻来，我要问问她，有什么胆量敢于对朝廷官员游说。” 在皇帝的心里，这天下和朝廷百官都是皇家的禁脔，此时定江水神居然敢用神庙的力量干涉世俗官员，就又挑动了皇帝的底线。 再加上此前皇帝就对定江水神怀恨在心，也将大皇子之死算在定江水神的头上，这时候收到的密报，对皇帝来说就是新仇加上旧恨，当然要立刻出手。 又恰逢反对者纷纷弹劾方皓泽之机，皇帝正好借机将方皓泽撤职，召回白玉京，暗中寻找那位水神祭祀。这样一来，敌人自然想不到还有这隐藏的手段。 “你也放心，只要你顺利将那敢于串联朝臣的水神祭祀找出来，朕也不会亏待你，就留在京中做官吧。”皇帝吩咐着道。 “学生多谢皇上厚爱，若学生果然不复圣望办好了差事，也想继续去定江治水营地。”方皓泽笑着说。 他也没想到，原来皇帝将自己撤职回来，也是要找一位熟人。 官员皇帝所说的那位祭祀，方皓泽心里也跟明镜一样：除了那位湘夫人外，没可能是别人。而这位湘夫人，本来也就是自己趁着被弹劾出来要寻找的对象。 方皓泽还真没想到，自己一番谋划竟然与皇帝将你召回白玉京的目标不谋而合，心里也有点窃喜——自己在定江工地上的谋划，虽然是两手准备，最后居然也派不上用处。 “也罢，你尽管将那人给我找出来，最好是生的，死的也不忌。我的天下，可不容神灵干涉。事成后，就把你官复原职，去定江也不可，反正是你自己选择。” 皇帝好笑地看了看方皓泽：“你真是心心念念地治水，也不要花花世界，真算是一位纯臣。好了，事情也交代了，你就下去吧，影卫已经在你身边跟着了，等你回寓所自会出来相见。” “那学生就告辞了。”方皓泽站起来行礼道。 皇帝所说那影卫，其实是位无限接近四阶的修炼者，早在皇帝出口的时候，就从殿内角落走到他身边。 要是别的凡人，自然看不到这位高阶的修炼者，但是方皓泽即便在皇帝紫气沸腾的时候收回神目，也能将那影卫看地清晰，只不过在皇帝面前假装不知罢了。 ------------ 第一百九十七章 追踪湘夫人 随后出了宫，再找到候在外面的明云，方皓泽依然到了白玉京中暂住的寓所中。 那院落是黎瑾瑜所留，他人既然还在金陵中任职，房子还是方皓泽临走前的模样。 进了院落，方皓泽跟明云打了一声招呼，就径直到了自己的主屋中。口中道了一声：“还请影卫大人现身。” 他早就清楚地看到那影卫，始终跟在自己的身后，乃是一身青年的中年样子，气血旺盛，浑身气势也不低，真可谓是凡人之中顶尖的。 也不知道皇家怎么招揽过来，这时候借给自己使用。 当然，此人能力虽然高，但是方皓泽知道，对方只是皇帝借用过来，更不敢对其透露自己力量，所以始终假装凡人，这时候还要戏做充足。 果然，随着方皓泽一声唤，那影卫就从他身后走到面前，随即撤掉功法，缓缓现出身形。 要是平凡人来看，这时候只会感觉面前似轻纱揭开，一个中年人由虚到实慢慢出现，卖相十足。 “影卫大人。”方皓泽拱手唤了一声。 “方大人不必客气，你我都是皇上手下的官员，虽然职序不同，但也无高下之分。”影卫蒙着脸，只留眼睛：“还望方大人恕我不露面之罪。” “那是自然，影卫大人身份特殊，这也是正常。”方皓泽笑了笑：“皇上将大人借给我，想必是有安排，不知道大人有何教我？” “方大人，皇上指明要找的那神秘祭祀，是昨日深夜来到白玉京的。因其携带神力，彼时白玉京大阵示意，事后又有人追查，才发现其串联了若干大臣的。” 那影卫看着方皓泽说：“因为历朝历代对神灵干涉凡俗都有防备，所以昨夜皇上就收到了消息，包括具体串联的官员名单也有。” 按照影卫的解释，今日一早朝议时，多方施压要弹劾大人，首先跳出来的官员，与那名单中的人大都对上，所以皇帝十分在意，朝议时不动声色下了旨意，到晚间就将方皓泽召回。 “原来如此，那祭祀后来踪迹如何，大人可知道？”方皓泽听了这一番解释，终于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连上，点了点头问。 直到这时候，方皓泽心里也有些担忧，从这一次事件就可看得出，定江水神不但在神道中是魁首，在俗世中也有不少潜藏的力量。吴州一地，也不是例外。 “早间串联完诸多官员后，那人的气息就突然断了。”影卫道：“不过皇上既然将这事情交给你，可见对你颇为信任，觉得你有办法找到这人。” 顿了顿，影卫说：“皇帝也常说，方大人能想常人所不能想，恐怕是觉得此人也只有大人才能找出来吧。” 方皓泽又说：“不过皇帝既然叫我找人，可见不是无的放矢，应该是有些眉目吧。” “方大人说的没错，昨夜自从发现了那神秘祭祀的踪迹后，皇帝已经当机立断，启动了白玉京的大阵，隔绝了神力内外交换的力量，将那祭祀困在京城中不得而出了。”影卫点头。 听到影卫这么说，方皓泽当然大喜过望，他本来也就要找那湘夫人算账，没想到已经被皇帝圈在白玉京中，可见正是天意。 也难怪方皓泽回来时候，就感觉神格受到震动，神力难以如臂指使，原来是大阵打开的原因。 这样固然把湘夫人困在京中，但是也限制了方皓泽的神力发挥。 按照计划，他原本是要用神圣预言之类的神术的，如今白玉京大阵打开，神力无法使用，看来寻找湘夫人要换一种方式了。 想了想，方皓泽开口：“既然皇上将这事件交给我了，那我自然要尽心的，不过天色已晚，我们还是用完哺食后，休息一夜，明日再议吧。” 方皓泽几人是快到哺食就入京的，后来又受到皇帝的接见，耽误了一会，这时间正是傍晚快到夜间了。 他自己不吃无事，但是影卫在面前，要还保持超凡的习惯，很容易被发现出端倪，所以才有这么一段话。 “那就叨扰大人了。”影卫点了点头。 于是方皓泽自然唤了明云，准备晚饭不提。后者陡然见到寓所中多了一个人，也没有多问，只当平常一般做事。 又是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影卫就来敲门。 在京中没有家仆和婢女，明云守在门前充当随侍，他将影卫带到方皓泽的主屋中。 “方大人，我昨夜想了一些点子，现在来向你请教。”影卫才进屋就说。 “还请大人说来听听。”方皓泽其实早就起来，以他的修为，根本不用睡眠，只是打坐。今日有事，他也就早早起来准备。 “那位水神祭祀既然串联了几位朝廷官员，我们可以依照名单去询问，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甚至有可能问出那人的下落。”影卫看着方皓泽道。 后者沉吟了一会：“大人这样想倒是没有错的，不过皇上虽然没有明说，但既然将我从定江边借着撤职的名义召回，想必寻找那祭祀，是想悄悄行事的，大人的做法有违皇意。” 方皓泽说完，指着面前桌案上说：“我昨夜也想了不少事情，到早间就形成了文本，大人可来一观。” 说完，他将桌上一张大纸往影卫方向一推，上面画着白玉京的简图，其中水系图最是明晰，而几位串联的官员在白玉京简图上的位置也都标了出来。 除此以外，这张图上还画了不少线条，大多都是直线，将官员家宅的位置互相联系起来。这看上去就和地图无关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恕我驽钝，方大人这图，是什么意思？”影卫拿起纸张，仔细端详了半天，最后才无奈地放下来说。 “这正是我找人的办法呀。”方皓泽微微一笑说。“任何术法都有施展的规律，我昨夜研究了官员们家宅的位置，又与白玉京中的水系对照，发现了有趣的规律，或可一用。” 说完，他手指着地图：“你看，那位祭祀夜里是按照这样的顺序逐一去往官员家中，那最后一次施展神术被困时，就能根据这路线推断出大致方向了。” 原来，方皓泽夜里已经试着施展神术，可是神格玉盘强烈警告，才让他断了用神术寻敌的念想。 正因为道路受阻，他想了半夜，最后才灵机一动，对照着白玉京地图，发现了湘夫人施展神力后，所行进路线的规律，又画了出来。 所幸，方皓泽在主世界学过的数学知识起了作用，此时看着地图上的路线，自然而然就浮现出一个数学模型，稍加计算，终于找出了湘夫人落点的大致范围来。 ------------ 第一百九十八章 用知识碾压 看着略有些迷茫的影卫，方皓泽微笑地在纸上画了一个圈：“你看，兵部的刘大人住在这里，户部的王大人住在这里……” 随着方皓泽的指点，几个光点在纸上浮现。 “那位水神祭祀的路线这样一路行进下来，能发现对方的落脚点就是等距离的，且还有一个共性，那就是都围绕在护城河的水系中。” 白玉京中护城河的水，是定江的支流中引出来的，宽泛一点来说，也可以借助到几分水神的神力。 按照方皓泽的猜测，那湘夫人应该是从定江中水遁过来白玉京的。 “大人这么一分析，我觉得很有道理。”影卫不住点头。“那依大人看，这神秘祭祀的地点该是在哪里呢？” “如果没有意外，那应该就是在最后一次施法被锁定后，外围这么一圈之上了。”方皓泽充满自信地在纸上划了一个圆圈，位置横跨白玉京的三环和四环。 “这一圆以李大人家为中心，以等距离为半径。那位祭祀如今一定困在这圆上，左右横跨的幅度不会超过两百米。” 得到了方皓泽的解释，那影卫眼神一亮：“果然皇上将任务交给方大人是没错的，我听您一席话，也有茅塞顿开的感觉。” “这也没什么高深的，只是蕴含在平凡的细节中，点破了即可。”方皓泽矜持点头。 在主世界，这种数学思维十来岁的孩子就已经具备了，转生过几次位面后，他才深深明白，知识就是力量可不是一句空话。 “大人，那我们何时出发去寻人，我观察这一圈面积颇大，估计要几天时间才能细细探查完毕。”影卫得到了线索，又开口问。 “兵贵神速，现在就走。”方皓泽一抬头，目光炯炯。 “那大人稍等，我去召集手下，那人毕竟有超凡力量，我们既然出手，务必要以雷霆之势镇压下去。”影卫点了点头，随即从胸口取出一支口哨，对准嘴就吹了起来。 方皓泽看着对方，吹的用力，但是周围却丝毫没有声响。 下意识地调动了一丝神力在耳中一转，这才听到一阵极其尖锐的声音。原来，那口哨材质特殊，经过大力的吹动，发出的却是超声，普通人若无特殊修炼，肯定是听不到的。 对方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召集手下，那说明影卫的力量果然不俗。 想到这里，方皓泽眼神里闪过一丝神光：“果然，大信世界中的凡人既然能逼地神袛齐齐躲入洞天，也不无原因。” 不过，这也不是他要细究的东西，说起来，人神之争本来就隐藏在世界发展的大河之下。否则，仅仅凭一本奏折，怎么能打动皇帝对水神下手？ 世界已经发展到这个层次，神袛的存在，已经压缩了凡人的空间，所以人皇有意无意地履行了人类整体的期望。 方皓泽走神的这一会，影卫已经将口哨重新放回胸前。“请大人稍等一刻钟时间。” “恩，人多力量大也更加保险。”方皓泽应道。其实，要以他本来四阶的修为，是不必如此麻烦的，奈何那大阵既然困住了湘夫人，对他也是有妨碍，所以还要借助一些世俗力量。 方皓泽本来就是有耐心的人，何况这等待的时间不过区区一刻钟，当然也就应了。 时间过的很快，一刻钟后，果然有一片破空声传来。 方皓泽凝神感应了一番，小院里约莫落下了十几个人，都是从街上用轻功跳进来的。 他及时出门，用眼神制止了就要上前质问的明云，同时端详了起来。这一群人，总数合天干之数，各个精力丰沛，气势若火焰一般惹人注意。 挑动一丝神力来看，十二个人修为不低，都与明云仿佛，倒是难得。 “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出发，这是方大人，是我们这次行动的指挥，大家务必听其指挥安排，否则影卫中的惩罚，估计大家不想试。”站在方皓泽身边的影卫开口说了一句。 首领一声吩咐，下面的人自然不敢不应，大家都沉稳地答了一声，又齐齐看向方皓泽。 受到这些修炼者的注视，要是普通涵养不到家的官员，这时候就该有些紧张了。概因修炼者目光之中也也精神力泄露几分，十来个人同时看过来，普通人肯定受不了精神威压。 这些影卫们也知道这道理，此时齐看向方皓泽，一半是因为好奇，也有一半原因是为了试探，要是真受不住压力，那指挥一事自然不必再提了。 可方皓泽是什么人，他毕竟是四阶的半神，哪怕此时白玉京中的大阵开了，他不能发挥力量，但精神力深藏体内，自然不会被区区几个三阶之人所摄。 他目光环视一圈，一丝精光闪过。 那些影卫们只感觉被洪荒猛兽盯住一般，不由自主地气势一缩，再仔细一看，却又恍如幻觉，但终究不敢造次。 满意地将众人反应收在眼中，方皓泽开口说：“我也是得皇上厚爱，主持这次行动，既然有众位帮助，那一定能马到成功的。” 说完，他又笑了笑，看向身边的影卫首领：“大人，咱们一起出发吧。” “方大人，那一圈面积颇大，是不是要将众人分开，一齐探索？”首领建议。 “不必，我圈定了几个地点，大家一一先看过去再说。”方皓泽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简图一晃。 关于探测的地点，方皓泽自然心里已经有完整的计算，根本不用绕着一大圈子，慢慢检索，那样毕竟费时费力。 再者说，那湘夫人或有底牌，方皓泽与其打过一次交道，当时以其四阶修为，也吃了亏，自然不放心将众人分散。 “那一切都由方大人吩咐。”影卫首领拱手。他刚刚站在方皓泽身边，没有感受到对方的气势，只是因为对方轻松指出湘夫人的藏身范围，所以被方皓泽折服。 首领既然发话，其余影卫们更是没有异意，他们也都惊疑地看着方皓泽，纷纷点头。 “很好，如今大家气势如一，又取得了共识。俗话说，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可见我们此行已经占据了先机。”方皓泽看着大家，鼓舞道。 ------------ 第一百九十九章 寻找 ，最快位面转生最新章节！ 得到了命令，众人就在方皓泽的带领下，来到白玉京一处地带。 这里地处四环，旁边就是护城河的水系，弯弯绕绕的河水在这一带拐了不少弯，附近一片都是小桥流水人家的风景。 白玉京地价和房价贵过天，城中本就没有平民居住，多是达官贵人，这处即便只是四环，已处于城市的外围了，但是附近座座府邸都高门大院，十足的气派。 方皓泽站在河道与马路交接地带，左手边是水系，右手边是马路，马路边就是一座宅邸。 府上挂着的牌匾上写着刘府，牌匾边还挂着灯笼，已经到了早晨，里面还有烛火。 “真是奢侈，都大白天了，还点着灯，城中这么多人，也没见此做派。”身边的影卫首领出声嘀咕了一句。 这府邸门口还有两座威猛的大狮子，配合着油漆澄亮的大门，一看就知道贵人的身份。 不过，白玉京中还有普通人家吗？能在城中安家的，俱都是身份不凡，此种门楣，其实也不算辉煌了。 左右仔细看了一圈，方皓泽眉头紧锁，早在出门前，划定的几个地点中，就以此处为先。 按照他的观察，这里几乎三面环水，水气十分重，天然受到湘夫人这样水神祭祀的欢喜。可到了现场，强行开了神目，却毫无发现。 “方大人，有发现了？”一旁的影卫首领上前问道。自从他在方皓泽面前现了身形后，早间到现在，一直都没有用功法隐藏自己。 “我在观察环境，这里水气在圆上最重，若是那祭祀受法，急切躲避时，应该下意识会首先此处。”方皓泽也不隐瞒，直接说道。“可是四周没有异样，连这宅邸也正常的很。” “要不要去这家府上搜检一番？”影卫首领问，说完就要做了个手势，准备拉上两个影卫到那宅邸门前。 “不用了，我们再到别处去看看。”方皓泽摆手，他开了神目后，没有在此处看到一丝水神神力的踪迹，自然就要换一个地方。 见到方皓泽没有继续查看的打算，影卫首领也不再坚持。他虽然修为在凡人中也算登顶，可毕竟不到四阶，也无从查探起，到了现场后就以方皓泽为首。 此时，他已经笃定，眼前这位格外受皇帝器重的少年，肯定掌握着某种超凡的智慧，压根没想到，对方是用神目直接观测的。 方皓泽对这态度也很受用，只要对方不问细节，当然要保持自己四阶的秘密，不然要如何解释自己也有神力的事实？ 离了此处，方皓泽又按照手上的白玉京地图继续寻找起来。 花了不少时间，此前预定的几个重要地点，都被他带着影卫一一查探过。 其中，既有白玉京中的一处公共园林，也有京中一处衙门，还有一处干脆就是水边的楼坊，算是私人会所之类的。 奇怪的是，这几处地方用神力来看都没有什么异常。 “难道我算错了？”站在路边，方皓泽沉思。 耗费了近一个时辰，带着大队人马在城中这几处奔波，至今一无所获，方皓泽也不禁怀疑起自己。 要不是他亲身试验过，知道城中的大阵的确严格克制了神力的施展，他几乎要以为湘夫人一直在移动方位。 不过方皓泽也不是易放弃的人，于是又对身边的影卫首领道：“我划定的这几处，都没有什么发现，倒是连累大家跟我一起跑了，早知道得按你的办法，一寸寸按顺序摸排。” “方大人言重了，皇上既然这将大事交给大人，那你怎么指挥我们就怎么走。不说别的，要不是方大人指明方向，我恐怕还只能像无头苍蝇般在京中乱找呢。” 影卫首领虽然蒙着脸，但是方皓泽能看到对方眼神，说这话的时候，的确表情真诚。 于是他点了点头：“大人要是不怪就好，我们现在就从此地开始，沿着圆圈从头到尾走一遍。” 此时众人站立的地方，已经转移到三环，房屋显得更加气派，肃穆中带着一点堂皇。 再度得到了方皓泽的命令，众人又沿着此前既定的圆圈，在城中划圈。 这一次，耗费的时间更加久，一个整圆走下来，已经过了午时。 这季节还是春末夏初，太阳已经有点狠毒，众人从早上出门到现在，滴水未沾，饶是众人都是修炼者，体力强劲，此时也不禁有些疲惫感。 不过办正事要紧，又有方浩泽跟着，大家也任劳任怨，没有提出意见。 未时中，众人已经将圈定的范围都走完了，一路上方皓泽都用神目仔细观察，没有放过一丝地方，但是仍然没有发现。 “到底问题出在哪？”来到三环，刚刚重新出发的地点，方皓泽深思。“湘夫人怎么能做到，不露出一丝神力踪迹的？” “方大人，我们这一圈都走下来了，你找到新的发现了吗？”影卫头领终于忍不住了。 今日一天，他带着手下一路跟这方皓泽，按对方提供的范围，一直奔波。他此时发问，倒不是不信任方皓泽，而是想建议对方，想想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直到现在，他还相信方皓泽提出的范围应该是准确可行的。 “容我再想想。”方皓泽皱着眉头，按了按太阳穴道。说完，也不顾影卫们，就自顾自地走在路边站着思索起来。 他这一站，就想了一刻钟时间，日头渐渐降落，阳光洒在身上，在地上投射出一片阴影。 方皓泽低着头，眼看这脚下的一片黑暗。突然间，抬起头，眼神中带着精光。“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方大人有发现了？”随着方皓泽的话，影卫头领走了上来。 “恩，有一些新眉目，还有待验证。”方皓泽自信一笑。“不过我猜测的究竟对不对，还要先去验证一番。” 说完，他迈开脚，大步流星地沿着马路往远处走去，看样子正是白玉京的外围方向。 影卫首领一挥手，带着手下跟了上去。 等到方皓泽到了地点，停下脚步后，终于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 影卫首领也带着众人跟在后面站定了位置，也顺着方皓泽的目光往前看去。 眼前，赫然是早起查探的第一个嫌疑点，位于四环的那座刘府。 “你看到什么不对劲了吗？”冷不丁地，方皓泽突然开口问向影卫首领。 这首领鼓足了精神，仔仔细细地对着刘府的门楣看了几遍。“恕我驽钝，不知道方大人所说的不对劲在哪。” “你忘了，早上你就看出来了，怎么到这一刻，却忘记了？”方皓泽笑了笑，嘴角往上扯出一个弧度。 “我早上就发现了？”影卫首领惊讶问。 “这正是对手狡猾的地方，你早间第一次来这里就看出来了，再看时反倒不注意，这人真是狡猾。”方皓泽说到这里，眼中露出一丝讥诮。“你看李府牌匾周围是什么？” 影卫首领得到了提示，再度看过去，神色更加疑惑。“没有特别之处啊，只是点了一天的灯笼略显浪费罢了。” “这就是不对劲的地方。”方皓泽哈哈一笑，脚下一点飞到半空中，径直取下了一支灯笼。对着身后众人道，“你们跟我来。” 眼看这人到齐，方皓泽猛地一拉崭新的李府大门。后方影卫首领等人看着拉开的李府景象，顿时惊讶地张开了口。 “这……怎么可能。”影卫首领喃喃说道，他修为无限接近四阶，已经站在凡俗巅峰，却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ok电影天堂 ------------ 第两百章 水神半位面 ，最快位面转生最新章节！ 大门推开，展现在眼前的，不是影壁和路径，反而是一片汪洋大水。 门外还是白天，阳光打在众人身上。门内却是黑夜，那汪洋大水在方皓泽手中灯笼的微弱光线下，显得颜色深沉。 “方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影卫头领惊讶了一番，慌忙问。 “容我先关上门。”方皓泽没有直接回答，口中说了一句，随即左手将大门一拉，带着众人离开诡异的宅院。 退出了几步后，他看着影卫首领：“你独自去拉门试试。” 后者得到了命令，空着双手，往前几步，深吸了一口气，就拉开了大门。 “吱呀”一声，门内就出现了影壁，这时候才是一座正经的宅院模样。随着影卫首领不告而入，离着最近的一个门房下人就走上来，脸色不愉。 还不等那下人说话，方皓泽从影卫首领身后猛地上前，抢先将门合上，再提着灯笼，用空出的左手一把将门推开，果然又是一片汪洋的景色。 “都跟上来，我们一边走一边说。”方皓泽头也不回地吩咐了一声。 后来的十几个人，这才紧紧跟着他，鱼贯进了那黑暗的空间。随着他们的进入，那大门无风自合。 下一刻，却又突然被推开。里面伸出一个头颅，左右看了看：“咦，人呢？”正是那家宅院中的下人。 几乎与此同时，方皓泽带着众人站在汪洋大水面前。脚下全身波涛，叫人望之却步，影卫们踩在水面上，虽然似乎站在平地中，但一点也不敢动，生怕不小心落入汪洋之中。 影卫首领胆子稍大些，他左右环视，因光线微弱，周围全都是黑暗，竟然看不出来这汪洋大水的边际。 几乎有种无边无际的感觉，众人所在就似一片孤岛，心里不禁升起一股惶惶的感觉。 “我从前准备科举考试的间隙，也曾看过些杂书，前朝一位大学士的著作《梦溪随笔》中曾记录了一件趣事，我给大家说说。”方皓泽提着灯笼，怡然不惧地说着话。 随着他的讲述，一个前朝旧事被娓娓道来。前朝那大学士，去官之后，曾有一次借宿城外。户主人也是读书人，和大学士相谈甚欢。 入夜后，房主就道：“今日与君相识，感念君之大才，非以至礼不能报。”于是就拉着大学士出了屋子，命下人到门上取下灯笼，复又推门，才来到一处异度空间。 那其中无天无光，但处处花草，还有明珠四下点缀，美妙异常。 户主拉着大学士进了其中，就有丽姬上来，迎着到了一处亭台楼阁，美食美酒、丝竹雅乐不一而足，疑似不在人间。 酣畅淋漓一番后，大学士尽兴，居然醉倒了。 次日醒来，却是在户主家的客房中，问起户主昨夜奇遇，户主则微笑着不语。 那大学士恍惚，只以为前夜喝多了酒，做了一场美梦罢了。告辞之后，又将这梦写进了游记中，以为纪念。 方皓泽当初看这杂记，就深以为奇。他是四阶的半神，很轻易地就知道那大学士的经历并非梦境，而是进入了一处领域空间。 这空间类似于方皓泽自己的阳平城，是一片半位面，依附在世界上的。 其存在要么是自然生成，要么就是神力开辟。但不管如何，进入那片空间，都需要有一枚钥匙。 方皓泽自己的阳平治空间，进入的钥匙是都功印。方皓泽当时看那游记，并不知道大信世界中的半位面，法则定义的钥匙是什么。 直到他方才思索时，看到脚下受到阳光投射出的自己背影，这才将《梦溪笔谈》中记录的事情翻了出来，再联想到这刘府白日还挂着两个大灯笼，就很好解释了。 要知道，“钥匙”的存在是世界法则的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在大信世界中，这半位面的钥匙，原来就依托在灯笼上，也是有趣。 那湘夫人想必是最后一刻用神力构建了这么一片空间，自己随之藏身进去，在白玉京中自然就没有痕迹。 虽然是仓促间躲藏，但也遵循着世界的法则，于刘府门口生成了钥匙，可是刘府自己人乃至路过的行人，没有谁在意白日亮灯的细节，自然就不会出现误入半位面的事情发生了。 “这就是书中所记的故事，可见古人诚不欺我。”方皓泽费了口舌将来由描述清楚，直听得众人连连惊叹。 “幸亏方大人博闻强记，不然我们怎么能发现，这府上会有如此关节？”影卫首领感慨：“恐怕这户人家自己也不知道，家宅大门成了一处临时半位面的门户了。” 但是随即，影卫首领又担忧：“可是方大人，我们来到的这一处，却和前朝大学士描述的又不一样了，四处都是汪洋，如今动都不敢动，何来寻找水神祭祀？” “大家别慌张，半位面的空间与外界不一样，这水面踩之就是平地。”方皓泽来到了这半位面后，很明显感觉神格玉盘再度恢复了力量，不复白玉京阵法的压制。 想想也是，连空间都不在一起了，自然阵法也作用不到这里。 “那湘夫人也真是聪明，想到用这种方法最大限度地发挥能力。” 方皓泽心里想：“这半位面虽然锁定在一处，但是耗费了水神神力所构建的空间中，力量可以毫无顾忌地发挥，对湘夫人来说可真是扬长避短了。” 而进入空间的那一瞬间，神格玉盘就解析了空间里的一些规律，汪洋大水并无深度，只是地面的另一种表现形式，所以才说出来，让众人放心。 说完，他又提着灯笼问：“此处毫无光线，不知道诸位可有办法？” 毕竟灯笼只有一只，这空间还不知道大小，要是湘夫人一意在其中躲猫猫，找半辈子也找不到。 方皓泽口中问的是诸位，但看的却是影卫首领。 后者得到其一看，就只好解释：“我们身上都有火折等物，可以临时做些火把之类的，不知道是否可行？” 方皓泽听了，却摇了摇头：“那样照耀的范围却太小了，我有一法，可以化暗为明，但是要首领大人全力配合。你放心，只是借用你修炼的能量，对你无任何影响。” “但听方大人安排。”影卫首领毫不犹豫地说。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ok电影天堂 ------------ 第两百零一章 深水下的玄机 ，最快位面转生最新章节！ 方皓泽准备的办法，其实就是利用影卫首领修炼的功力，具现化成为光源。 这对方皓泽来说，本来就是随手施为，随便释放一些神力就能实现，但是此时影卫们在身边，就要多少遮掩一番。 原本，他多带着影卫们，是因为自己神力受到阵法的影响不能使用，为免湘夫人使坏，才要多带些人，这样保险一些。 等到进了这一处半位面，神格玉盘不复受压制，那影卫们在身边就显得有些碍手了，必须要想办法先将影卫们分散开来。 “方大人的方法是什么，请说无妨。”影卫首领看着方皓泽，眼神诚挚。 “这是我在定江边得到的宝物，颇有些神妙，可以转化修炼的功力，散发光芒。”方皓泽笑着取出从湘夫人手上抢到的掬水母盆，朝着影卫首领一抛。 后者接了宝物，将一股功力透过手掌，输入到掬水母盆之中。 果不其然，随着功力的释放，那宝物越发璀璨，明亮的光芒从影卫首领怀中散发出来，仿佛怀抱着一个大号的灯泡一般。 受到着光源一照，四周原本漆黑的空间，就清楚地显示在众人面前。 这片空间越有几万平，四周的边缘都视线可见。 脚下是汪洋，波涛不断。众人哪怕踩水面犹如实地，也不免随着波涛摇晃，此时受到光源一照，看的更加清楚后，恐惧感增加了许多，有个别影卫看了脚下，脸色瞬间就发白了。 这只是半位面最不起眼的异样，在波涛之中，又有几座宫殿庙宇，分散于水面上，也随着波涛荡漾，雕栏画栋，颇有点神袛国度风范。 方皓泽定睛数了一数，共有七座宫殿，合星斗之数。展开了神目，这才仔细地发现，那些宫殿正散发出神力，淡淡的光芒冲上天空，勾连起来，共同支撑着天地。 只是看一眼，方皓泽就知道这些宫殿的作用，应该是某种宝物，支撑着半位面的空间，其中果然带有水神的力量。 “还是有光更好，这样就能清楚地看清天地了。”方皓泽点了点头，神色淡定。他是四阶的半神，其实光源升起来前，就已经锁定了湘夫人的位置，正想着如何甩掉众人。 此时看到几座宫殿，他灵机一动，就想到一个好办法。 于是他转过身子：“首领大人修为高深，我看这几座宫殿虚虚实实，不如一起去看看。” 在陌生又充满超凡力量的环境里，众多影卫自然也不想分开，就都纷纷赞同。 且说大家到了最近的一间宫殿，才发现这建筑竟然是四面镂空，广场上铺着大片的石板，与水面连到一起。 十几个人一起站上建筑，宫殿受重，犹如浮船上了人一般，往下沉了一沉。 方皓泽带着大家在宫殿内外一转，自然没有什么发现。就故作道：“这里宫殿这么多，想必那位在白玉京中串联官员的水神祭祀在某一间了，只要仔细找找，定然让她无所遁形。” “方大人说的是，那人藏的这么隐秘，肯定是走投无路了。”影卫首领也笑了，他跟着年轻的方皓泽，几乎是捡了一个便宜。 “我们去下一座宫殿看看。”方皓泽说完，领头就出了宫殿，来到殿前的石板上，他第一个上到水面上。 众人跟在后面，就要迈步走上水面。 突然间，脚下波涛翻了翻，方皓泽“哎吆”一声，扑通一声落入了水里，霎时间就失去了踪迹。 而原地，只剩下打开本位面的那盏灯笼浮在水上，此情此景很是灵异。 “方大人……”影卫首领反应最快，大步迈到宫殿外石板的边缘，可怎么来得及，眼睁睁地看着方皓泽消失在面前。 “怎么回事？这水面不是等于地面，随便踩上无虞吗？”影卫首领喃喃道。 说完，他拿脚在水面上一踩，也是犹如平地，坚实的感觉从足下传来。叫他怎么也想不到，刚刚就是这样坚实的水面，才吞噬了一个大活人。 “首领大人，现在方大人落水了，我们怎么办？”后面的影卫吩咐没有了主心骨，惊慌了起来。 “大家冷静，这一定是敌人的阴谋。”影卫首领最先反应过来，立刻接过了指挥的权力道。他本来就是众人的首领，这时候发话自然有用。 说完，其余十几个人果然安静了下来，虽然还有点惊慌，但面上的情绪还是收了起来。 “我们都身怀修为，大家都是凌空渡水的本领，怎么也不该害怕。”影卫首领训斥。 其实也不怪大家害怕，面前汪洋一般，水深不知几何，众人见到了，第一反应自然是身为人类的本能，哪能想到自己的修为呢。 “我看剩余几座宫殿距离都不远，大家从这宫殿上拆几块石板，交替着扔到水面上，我们用轻功渡水，到其余几座宫殿看看。”影卫首领四处看看，命令道。 “带上石板也是多一层保障，大家务必随时注意，将真气运在足下，保持着腾空状态。这距离如此近，哪怕我们一路凌空，也是无碍的。” 影卫首领这么一说，其余人也都点头了。这话本是没错，大家最低也是三阶的修为，哪怕一路虚空凌渡，也能一一个宫殿查探。 “方大人不幸落水，我们还仍旧身负命令，继续完成剩下的任务。”影卫首领不愧是凡人中顶尖的，之前被方皓泽光环折服的另外一面，终于展现了出来。 随着他的一番话，其余人也都信服了，有一个人从水面上拎起灯笼，大家商议了一番，又做了准备，往下一个宫殿奔去。 抛开此处不提，落水之后的方皓泽，身体一直在水中不断下沉，四周都是水，但是却又想实地一般，丝毫没有水流的触感。 脚下的阻挡感越发深沉，可是方皓泽丝毫不管，道道神力从神格玉盘中喷薄出来，一直透过脚底往外释放。牵引着他的身体，一直往水底沉去。 没错，这本来就不是一场意外，也不是湘夫人的暗算，而是方皓泽自己的打算。 从进入这半位面后，他稍加打量就发现，除了几座宫殿含有神力顶着空间外，水面下还藏着一道明显的水神神力踪迹，那正是湘夫人的位置。 这本来就是双重保险：汪洋在面前，不是谁都有勇气踏足而上的。即便踏上犹如实地般的汪洋，潜意识中对深水恐惧的人们，谁也不会想落入水中去，更想不到深处正藏着湘夫人。 一直沉，一直沉……方皓泽感觉那道神力在眼中的距离愈发近了。 他眼神冰冷：“终于找到了，当初在定江边暗算我，让我失了面子的时候，我就誓要手刃这湘夫人，现在还是要落到我手里了。”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ok电影天堂 ------------ 第两百零二章 破解 水底的环境并不好，四面无光，且行走滞涩。水流也不知道是何材质，每走一步就有千钧之力般，叫人好不痛快。 方皓泽神目如炬，虽然水底没有丝毫光线，但也没有迷失方向，认准了某处笔直地走着。 走了约莫一刻钟，面前终于隐约有一丝光线。一圈夜明珠样的卵石，正铺在水底，散发着莹莹的光芒。 在微弱的光中，有一座比周围高出半人的土台，四面台阶，数一数共有九层。 方皓泽眯着眼睛，迈过九层台阶，走到台子上。一位美艳的妇人跪在其上，表情虔诚地对着西方做礼。她的身后，是一座石碑，显得气派。 神力扫过去，这美艳的外貌没有丝毫的苍老之相，显然并不是表象。方皓泽也没有在意，为何这次在半位面中，湘夫人为何返老还青。 “尊神来了？”湘夫人做完了最后一个跪礼，收起身体站了起来说，语气平稳地说了一句。 她的表情虽然状似冷静，但方皓泽也从她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慌张。 “湘夫人，没想到吧，你将我从定江岸边的工地上逼走，最后却是给自己掘坟。”方皓泽冷笑了一声。 “的确出乎我的意料。”湘夫人看着对面的方皓泽，叹了一口气。 在白玉京中见到方皓泽，本就在她的意料之外。按照她的计划，此时朝廷中附和在水神一方的势力既然发动，方皓泽不仅仅要罢官，更要入罪才对。 为此，她甚至不惜冒险，亲自来到白玉京中串联水神经营的势力，最后虽然完成了任务，也被人道力量反扑，困在此处。 危急时刻，她将底牌尽出，才勉强在白玉京中撑起一个半位面，躲在里面。想着十天半月，再不济也撑个两三月后，大阵禁不起消耗自然会收起，届时就能水遁回去。 谁知道才藏了一天，就被找上门来。 “我以为将尊神从定江边调开，事后那工地缺人主持，自然也就散了。碌碌凡人，虽然聚合起来能将天地变色，但却坚持不了多久，缺了尊神主持，工程自然进行不下去。” 说完，湘夫人顿了顿又道：“可是尊神在大信世界中的经营超出了我的想象，皇帝虽然将尊神撤职，却是为了针对我呢。据我调查，尊神突然发迹，也不过是半年而已，真叫我心惊啊。” 她心里暗想，这么优秀的神袛为何要站在自己家神袛对立面上。要是可以重来，她一定要劝说水神，不与对面的域外神袛为敌。 可是哪有这么后悔的，她自己也不能代表水神，只在心里叹了一次又一次。 “你刚刚所说的话，也不过是对了一半。神袛任何时候都不能小瞧了凡人，即便没有我突然出现，定江水神跌下神坛也只是时间问题。”方皓泽摇头。 “不可能，我们水神是大信世界中力量最高的神袛，位格达到五阶，凡人怎么能动摇其神位。” 湘夫人不信道：“更不用说，定江中一直布满神术，任何对江水流动不利的异物，不出三天，就要被神力消磨，连堤坝都垒不高，也只有尊神能打破这一局面。” “与你解释不通，再说也是多费口舌。”方皓泽淡淡说了一句，就不想再这话题上纠缠。大信世界中，随着凡人的发展，神袛已经成为半退的模式，可笑的是，水神仍旧不明大势。 “既然你也知道定江中的神术，那我也开门见山说了吧。”方皓泽轻笑。“我这次借着受弹劾离开定江，一是为了报你暗算之仇，另外就要找你打探那神术如何破解的。” 高台上空荡荡的，说完这番话，方皓泽随手在面前一挥手，释放出一道神力，凝聚成一座高大的靠背椅，怡然坐了上去。 和湘夫人说完了几句话，他已经看出来湘夫人的窘迫，态度越发从容。 “尊神是在开玩笑吗？我是水神大人的人间行走，为水神大人牧养信民，收集香火，尊神是怎么觉得，我会将水神大人在定江中的神术告诉给你的。” 湘夫人这时已经任命，知道再难逃脱，万念俱灰之时，只想着速死而已。 她之所以敢当面对方皓泽说硬话，乃是因为她本身就被水神下了神术，一旦身死就能永居水神神国，有了退路也不绝望。 凡俗世界固然令人留恋，神袛国度虽然寂寞，但至少真灵不昧。 在大信世界，因为神袛间共同约定了法则，被神袛提前相中的凡人，死后瞬间被牵引到神国中，这过程外人可无法阻止，其他神袛也不能干涉。 因为有这么一道保障，湘夫人也多少有恃无恐。 “水神有你这样的祭祀，真是幸运。”方皓泽舒服地翘着腿，散漫说。 “让我猜猜，你之所以如此忠诚，一定是知道自己死后会被牵引到水神神国中，对不对？”说着，他目光直视湘夫人。 “尊神哪里的话，死后进入神袛国度，不是任何外力难以违背吗？”湘夫人心虚了。她突然想起，面前这位是域外神袛，说不定就掌握着什么办法能将自己灵魂留下。 “你想的没错，我的确有手段将你灵魂留下。”方皓泽看了湘夫人一眼。“所以我才叫你自己主动一点交代，说不定还能让你回水神的神国中，给他报个信。” 他身掌神格玉盘，这本来就是大的金手指，手段丰富，如果想留下湘夫人的灵魂，也不是难事，只是对方主动交代，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 按照神格玉盘的历次的操作来看，搜魂之类的技能，获取的信息可能会有不全，要是对方敞开心扉时说出的秘密，才更加完整。 他也不怕湘夫人欺骗自己，要验证真伪，也是有方法的。 “休想。”湘夫人银牙一咬。说完径直拿头往土台上的巨石碑上撞去，只听到“砰”地一声，湘夫人姣好的头面就碎成了烂西瓜般，红白之物混杂。 “对自己还真是狠啊，我这样算是不战而胜吗？”方皓泽失笑，联想到上次在定江边马失前蹄，倒有点感慨了。 至于湘夫人自杀，对方皓泽来说也没什么影响。反正他本来就要炮制这湘夫人一番，刚才也只是想诓骗几句消息而已，要不能如愿，也就算了。 也就在这时候，一道灰色的灵魂从那尸体上飞出，甫一出现就飞向水面上方，犹如光箭一般。 可是那灵魂虽然快，但是方皓泽却更快，他大手一抓，半空中出现了一张大网，将那道灵魂网在其中，瞬间又吸进了神格之中。 意识深处，湘夫人的灵魂被网着，经过神格火焰一烧，瞬间就化为纯粹的精华，落入神格玉盘中。 经过一会时间的消化，不少信息就从其灵魂精华中被获得，其中大多是碎片化的，但也有完整的内容，其中正有一项是如何去除定江中固化的那排斥异物的神术。 “原来如此。”方皓泽将神识从神格中收回，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即又看着地上那具尸体，嘴角扯出笑意：“你虽然死了，但是这尸体还要给皇帝交差的。” ------------ 第两百零三章 交差 方皓泽走近尸体边，随意扫了一眼，随后径直来到那座石碑前。 这石碑约有半截手臂宽，高有一人许，石质古朴。石碑的碑面无字，但边缘处却印刻着花纹，纹饰简单，三条线以相同的曲度蜿蜒在石碑上，宛如一圈水流。 刚刚吸收过湘夫人灵魂精华的方皓泽，获知道了不少消息，其中一个重要的内容就是关于这石碑的。 走的近了，方皓泽将手抚摸上石碑，粗糙的触感从掌心中传来。 随即，方皓泽指尖光芒微露，那是神力的光芒。 神格玉盘适时提醒：“宿主发现半位面控制核心，是否炼化？” 他面色不变，心里应了一声：“炼化。”当然要炼化，这半位面可是好东西。虽然限于其依附大信世界的关系，不能将其带走或者收入神格空间内，但是在本世界中，却很实用。 “预计本次炼化需要耗费神力十万份，请再次确认。”神格玉盘提醒。 “确认。”虽然这神力耗费甚巨，但方皓泽也要忍痛使用了。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收了这个半位面，将其交付给明云。 进入大信世界前，方皓泽就与章家有约定，要为对方再建一个势力，有了这座半位面，那是绝佳的基地。 明云本来就是章家所建势力飞仙阁的幸存者，有了这半位面，稍加打理就能发挥出作用。 正思索间，神格玉盘就提示：“已经完成初步炼化，宿主可以使用。通过控制核心，输入神力后可以修改半位面的属性。” 方皓泽听到这话，就将神识落入神格空间，果然神格上的明珠光芒比之前暗淡了不少，看样子神力耗费的确不菲。 想了想，方皓泽将手从石碑上收回，口中默念了一句，那石碑就在他眼前逐渐缩小，化为了巴掌大一块。 与此同时，石碑下面的土台，也随着石碑的变小逐渐碎灭，整座空间都在摇晃，有种快要崩溃的感觉。 方皓泽将变小的石碑一握，简单地用意识操控了一下，感觉还算顺畅，就从水底消失了。和他一起不见的，还有原来躺在土台上的湘夫人尸体。 “首领大人，前面就是最后一座宫殿了，要是还没有发现，该怎么办。”同一时间，一队影卫还在水面上凌空虚度。 “大家加速前进，将最后的宫殿查探完毕。要是没有，我们就原路退回出去，同时向皇上报告这里的情况。”影卫首领目光看着远方。想了想，他又张开正要说什么。 猛然间，影卫周围的空间晃动起来，脚下的汪洋大水泛起波涛，将大家的衣服都打的透湿。 “不好，这空间快要崩溃了。”影卫们心头大惊，喊了起来。 “首领大人，我们还是赶紧走吧。”一个影卫慌张道，他手上抱着半位面的“钥匙”，那盏灯笼。此时，灯火摇曳，忽明忽暗甚是诡异。 “对啊，首领大人，留得青山在，我们至少要将情报送出去。”又一个影卫附和。 影卫首领皱着眉，脚下在水上不停，他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宫殿，先是一脸纠结之意，随后咬牙道：“提灯的先按原路回去，其余人跟我去最后一座宫殿查探。” 他们一直在水上用轻功施展，做决定的时间不多，更没有余力争论，首领既然做出了决定，这一波人才分成两部分。其中一个人倒回，另外的人继续往前，同时加快了速度。 几个呼吸后，影卫首领打头，来到了这最后一座宫殿前，大家脚踩上殿外的广场。 好在，虽然这空间有崩溃之势，宫殿依然坚固，虽然人踩上后微微一沉，但总体来说还是屹立。 呼了一口气，影卫首领脚下复一跳，就从广场飞入宫殿之中。他目光锐利，只看一眼就将开放式的宫殿内外情况看了一个遍。 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叫道：“诸位准备，前方有异样。” 原来，前方的宫殿内部，偌大的地面上躺着两个人，其中正有方浩泽。 “方大人……”影卫首领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扶着方浩泽，先是探其脉搏，感觉还在跳动后，才出声喊道。 而另外的十几人，也纷纷上前，将另一具倒地的人团团围住。 那是自杀而死的湘夫人，此时血液还未凝固，地面上一滩鲜红，尸体边的一个柱子上，还留有血迹，这是方皓泽临时做出的伪装。 “这是哪里……”方皓泽掐着时间，在影卫首领呼喊了五声后，才装作悠悠转醒的姿态。 “方大人，你醒了。”影卫首领见到方皓泽醒来，一脸欣喜道。“这里是半位面最后一座宫殿，既然你醒了，那我们就赶快离开吧，这片空间有崩溃之势。” “是是，快走，这里就要归于虚无了。”方皓泽揉着头。 他随即指着地上湘夫人的尸体：“我之前落入水中后，就莫名其妙出现在这宫殿中，见到了这女人，她自称湘夫人，是水神祭祀，听说我们已经找到这片空间，被我言语一吓，惊慌之下就自杀了。” “她自杀前还说，只要她一死，这空间定然奔溃，叫我们与她一起陪葬，大家快将这尸体带出去给皇上过目，快快逃离此地。”方皓泽装作勉力站起来的样子说。 “好，大家听方大人的安排。”影卫首领见到方皓泽清醒后，自动交出了指挥权，此时第一个拥护起来。 此时时间很紧急，他就下意识地忽略了方皓泽言语中不合理的地方，比如为何独独方皓泽可以落水，落水后却出现在这里。 除了首领以外，其余影卫更没有想到事件里的奇怪处，只是按照方皓泽的命令，扛起湘夫人的尸体，飞一般地从这处宫殿向外跑去。 大家很快追上了之前独自离开影卫，又一齐来到汪洋边。说也奇怪，众人提着灯笼到此处，就有一扇门户自动打开，一束光芒从外面照了进来，刺的大家眼前一片白茫茫的。 这次也不用方皓泽的命令了，大家一股脑地滚了出去，外面还是白日，阳光挂在西边，看位置也快落下了。 等众人出来后，提着灯笼的影卫才惊讶地发现，手中灯火突然间就熄灭了。 “终于逃出来了，还好不负皇上的任务。”影卫首领满头大汗，看着湘夫人的尸体道。其余人也是一副死里逃生的表情，满脸喜悦。 只有方皓泽背着大家，嘴角带着笑意，低头看着手中的石碑，感觉面前有一道能力跃入钥匙之中，冥冥中就有一片空间受到石碑的牵引。只要他愿意，就能随时打开。 ------------ 第两百零四章 如愿 “方大人，你好些了吗？”影卫首领这时候又问向方皓泽。 “大约无碍了，我可以自己走。”方皓泽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天色：“趁着天未黑，宫禁未开，我们可去向皇上复命了。” “方大人说的对。”影卫首领也颇赞同。 随后众影卫找来马车，就进了宫中。当然，一具尸体自然不便给皇上亲看，就在宫外先交给刑部官员们看管。 众人乘马车从白玉京外城一直到了皇宫内殿，影卫们才下车四散，只留方皓泽和影卫首领，继续往东极殿去。 向守门的太监通报了一声，皇帝自然喜不自禁地叫人赶紧去唤。只隔了一日，自己吩咐下去的任务就这么快完成，真是出乎皇帝的意外。 他并不知道方皓泽的半神修为，但自然知道以凡人之身对抗神袛祭祀的困难之处。 “皇上，幸不辱命，那位串通大臣的水神祭祀已经找出来，只是她自知罪重，无颜面圣，自杀以谢罪了。”方皓泽做礼道。 随后，又简单介绍了自己寻找湘夫人的过程，并重点叙述了在半位面之中的经历，至于自己如何发现湘夫人的的巧合，自然就隐瞒了。 “以上就是学生的通报，有影卫首领为证。”方皓泽说了半天，最后总结道。 “恩，做的不错。”皇帝默了一会，肯定地说。 此时，东极殿和昨日一样，屏退了下人，只留寥寥几人，气氛本就沉闷，在皇帝深思的那一刻，更加压抑了。 想了想，皇帝才又道：“那尸体你们已经送到刑部，后面就交给他们来办案吧。大家这次办案迅速，自然有奖。” “学生只是做了份内的事情，不敢受嘉奖。”方皓泽故意做惶恐状。 “朕早就言明，自然要一诺千钧，这样吧，你之前说办完了差事，还想回定江工地上去，我倒是可以准了。”皇帝笑着说。 “不过，朕才将你从江边召回来，现在可不能将你立即送回去，免得朝臣说朕朝令夕改。你回去准备一份奏疏，明日早朝准你觐见，你当着众臣面自辩一番。” “这也算出题考考你，如果你自辩的精彩，朕将你官升一品，挂在工部中，重新以新官职将你任为治水巡查去定江边。当然，要是你自辩未获得满堂喝彩，就要等到定江洪季才能放你了。” 听到皇帝这么说，方皓泽心里有点纳闷，又兼了些不快，但嘴上反应却很快：“多谢皇上恩典。” “行了，那你就先退下吧，明日早朝可别迟了。朕稍等寻人去内阁中给你报备手续，和首相顾长山打个招呼。” 早朝可不是什么官员都能上殿的，一般在京的官员，也只有达到了五品及以上才能上殿朝议，方皓泽这时候才从六品官职中退下，自然没有资格早朝，所以皇帝才要命人去内阁中报备。 “那学生就先告退了。”方皓泽做礼道。 他对皇帝一直自称学生，极少称臣，对七皇子也是如此。主世界降临下来的他，可不喜欢做奴才。也因为他年少成名，这繁文缛节，皇帝等人就下意识忽略了。 眼看着方皓泽离开，皇帝突然阴沉了面容，转头问向殿内另外一个当事人：“影卫，那尸体你们寻了什么理由寄存在刑部的？” “回禀皇上，因为事涉神道，方大人也很谨慎，就说是路上遇见的无头命案。”影卫首领恭敬说。 “恩，你去将尸体沉入定江水系中，命钦天监的人附上告词，给那水神一点颜色，也算是有来有往。”皇帝淡淡说。 钦天监是朝廷中负责神秘事务的机构，和影卫一样，不见于普通人面前。而皇帝所说的告词，则是另外一种上达神灵的文书，规格低于祭词，有点类似于平级通报。 “历朝历代，神袛都有干涉凡俗，可是都有底线，这一次定江水神居然撺掇朕的朝臣来提意见，大大犯忌讳，可见他也是急了。”皇帝脸色稍霁。 “你下去安排吧，方观城这次终于替朕出了一口气，看来定江治理这次在他的主持下，抓住了工程的关键点了。” “是，陛下。”影卫首领答了声，往后退了一步，身影就在皇帝面前逐渐转淡，最后隐没了起来。 随着影卫首领的离开，皇帝又拿起手边一份文档，正是前番朝议时，朝臣们合议要弹劾方皓泽的奏折。 皇帝翻开奏折，直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好几个名字，都是朝廷中的京官。 “哼，要不是白玉京的大阵，朕竟然还不知道，原来被朕视为栋梁的大臣里，还有这种被神道收买的人。” 自言自语了一番，皇帝面带怒气，将奏折一扔，愤而对身边随侍的太监道：“摆驾去寝宫吧。” 东极殿这一番情况，已经退出的方皓泽自然就不知道了。他心里正思索，皇帝安排的明日觐见。 这将是方皓泽第一次在朝臣面前露面，而皇帝看似随意的要求，在方皓泽看来，也绝对不简单。 因为知道皇帝肯定有深意，自辩的内容写什么，重点在哪，都是有讲究的，方皓泽肯定需要仔细谋划。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想，到了宫门处，他才恍然：“原来如此，哈哈，这皇帝也是老奸巨猾，将恶人给我做，我知道这奏疏该怎么写了。” 宫门附近并无外人，方皓泽站着笑了好几声，这才站住了脚步，往寓所走去。 走到二环的位置，方皓泽就看到明云站在路边，赶着一辆马车。这位管家如此心细，知道自己办完事要回去，估计早就等在这里了。 “公子，快请上车。”明云急忙上前招呼。 “恩，辛苦明管家了。”方皓泽笑了笑，他看到明云，就不禁想起自己从湘夫人那获得的半位面。 就这样，主仆两人在夕阳里回了家。 走到半路上，方皓泽突然身体一震，随即浑身轻松。他不由地掀开车帘，笼罩在白玉京中的大阵力量，正在缓缓收回，城中的威压逐渐消失，几座高塔上原先弥漫的气息也消弭了。 “大阵收回了，可算松了一口气。”方皓泽自语了一声，他明显感觉，受到压制的身体再度恢复了一些超凡力量，此前被压抑的感觉也轻松了不少。 ------------ 第两百零五章 水神反应 白玉京中这一番大变化进行的同时，城中一处隐秘无人的地方，几个影卫正在炮制一具尸体。 他们将那尸体用厚厚的黑布裹紧，布上还撒了一些油脂样的材料，最后才郑重地将一块薄薄的金板塞在尸体上。 那金板颇有点像大臣上朝时所执的玉圭，纹路神秘，中间还阴刻了好几排小字，总数约莫有几百余。 “都准备好了吗？”领头的人背着双手问。 “都好了，今煞绸和轻鬼油都布置好了，钦天监拟定的告书也放端正了。”一名影卫回复。 “那好，点火吧。”领头人果断命令。“将尸体推进护城河水里吧。” 随着一声令下，影卫们将这尸体点燃。蓬地一下，火光四射，众人面无表情地将尸体推进边上的护城河中。 也是奇怪，那尸体竟是大火，入了水中却没有止息，火焰依旧熊熊燃烧，一时三刻就将尸体烧为灰烬，融入河水里。 “走吧，回去复命去。”首领看着尸体烧完，随即道。 原来，他们刚刚所燃烧的，正是湘夫人的尸体，所使用的材料都是钦天监提供的，尤其是那块金板，正是皇帝特意命令的告书。 且说众人才离开，这一处原本平静的河水，又突然间汩汩冒着气泡，就像沸腾了一般。 视线穿透水面，那气泡下面的一块金板透亮，热量四溢之下，将河水都烧起来了。 就在一瞬间，金板温度越来越高，终于化为一片火光，消失在河水之中。 与此同时，天临峡谷水底深处，终年光芒笼罩的水底神国，正是一派安乐。神国外面的一层屏障，隔绝了凡俗，成为神国内生灵的保护伞。 突然间，水中射来一道火光，就似凭空生出的般，迅如闪电，眨眼间刺破了屏障，留下了拇指大小的洞。 这洞口虽然小，属于凡俗的气息顿时通过它吸进了神国之中。 这其中，尤其还夹杂了凡俗间的因果业力，随着那些灰黑色的气体涌入，附近一片空间就传染了似的，迅速变黑，板结起来。 造成了如此声势，那道火光还没有停止，继续飞向神国核心，终于笔直射向水神的神殿。 只是还没有到，一只碧色的大手从半空中将其拦截，随即从大手的食指中，射出一股水流，迅速覆盖在刚刚那洞口处。 冰冷的气息锁定了灰黑色的因果业力，并迅速将后者冻住，落入神国底部，被泥土覆盖。 那个拇指大小的洞口，也不知不觉就被填满了。 因果业力一去，这周围的屏障又再一次恢复的本来面貌，荧光闪现。 神国核心处，神殿水晶为墙，琉璃做瓦，金砖铺地，更有千百年的沉水木架梁，白玉雕成的壁画装饰，神气光芒万丈，端的是富贵非凡。 突然间，一声怒吼从宫殿中发出。 原本殿外不时游动嬉戏的漂亮鱼类，被这声怒吼一吓，迅速摆动着尾巴逃向远处。可是还没游出几公分，这些生物就被无形的冲击波震的粉碎，形成一片红色的血沫，沉入水底。 神殿之中，这声怒吼的源头，正坐在高大的神座上。 他身量比普通人类高出有十倍，坐着犹如小山般厚重，正是定江水神，大信世界中地位最高的五阶神灵，这世界生物金字塔的塔尖。 此时，定江水神毫无神袛风范，正犹自叫嚣：“湘夫人居然死在外面，到底是谁下的手，怎么灵魂没有回到神国中？” “这凡人的帝王，居然借助湘夫人的尸体给我传告书，言谈之中颇有不敬，看来泛滥半年的定江，还没有叫他们服软是吗？” 叫了一阵子，这水神才终于止住了怒火，摊开右手，上面正是一块金板。金板本来不小，但在水神巨大的手中，看起来就像一枚绣花针般小巧。 “近侍，你来看看。”水神将金板一抛。 因为水神力大，即便随手一抛也有千钧之力。后者接过金板，双手捧着，手臂一沉，缓了一口气，才将金板托起来。 这位近侍人头鱼身，半身都是完整的人类模样，长相端正，脸耳都与正常人无异。 定江水神身边的原本那个近侍，以前在追踪方皓泽的路上被击杀，这位近侍已经换了一个。 “告定神水神书……”近侍捧起金板轻声念了起来，越读下去脸色越是难看，等到全部读完，他就猛地跪在地上。 “水神大人，凡间帝王简直是无理，恳请水神大人放出使者们，在水患泛滥的同时，加重对凡人的报复，彰显水神威力。” 不用想也知道，这告书里一定是语气不善。皇帝毕竟是开国之君，气势刚强，又抓住了湘夫人串联大臣的把柄，无形中嚣张的很。 “湘夫人为了在人间牧养信徒，即便死后也该魂归神国，到底出了什么变故。”水神没有应话，自顾自思考起来。 “离两月一次的通报还有一个月时间，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湘夫人冒着危险去白玉京中串联大臣，来弹劾那异域神袛？” 水神喃喃道，越想越不对劲，过去万千年中，因为神力充沛，养成的暴脾气性格，这时也暂时压了下来。 “近侍，湘夫人最后一次发布消息，提到的是什么内容？”水神突然低头问。 “回水神大人，湘夫人当时通报说，凡人朝廷中，正在就定江治理计划施工。且施工的内容是要堵住天临峡的定江出口，另外开辟新的河道。”近侍回想了一番，恭敬说。 “堵水计划我是知道的，即便此事是那域外神袛主持，可是我在定江中固化了神术，根本留存不了砂石土木，我也一直没当回事。”定江水神皱眉自言自语。 “难道湘夫人发现了什么，来不及等到下月向我传递信息，就先动手了？”不得不说，即便站上世界巅峰万千年，也没有忘记警惕的本能。 “传令下去，今年的洪水季提前半月，我要趁着洪水来临，亲自去天临峡外看看。”神座上的水神突然站起来。 在大信世界，神袛避世，开辟神国不与凡俗接触，但是也有例外的机会可以降世。 其中，定江上一年一度的洪水季，定江水神就能有一日的机会出神国，裹挟洪水遮蔽因果业力。 只是提前半个月，不依从天地规律，定江水神要耗费不少力量，才能完成这一计划，可见其果断。 得了水神命令，近侍应了一声，游出神殿去各处职司安排起来。 ------------ 第两百零六章 参加朝议 卯时中，主世界也才凌晨四点，白玉京中各处都有早起的人，不少人家都提着灯笼依次点着灯，虽然天还不亮，可也灯火通明。 一处寓所中，方皓泽从连夜的打坐中坐起来，才下了榻，明云的声音就从屋外传来。“公子，您起来了？” 这已经是次日，按照和皇帝的约定，方皓泽今天要上朝议。府上就明云一个下人，所以他就格外上心。 “公子先用点膳食垫一垫肚子，正服已准备了，我给您拿来。”明云敲了敲门边，端了一个盘子进来。上面放着一块糕点，一套衣服。 衣服不是官服，而是举人的文服，方皓泽现在的身份是被革职的，穿官服并不合礼。 “马车备了吗？”方皓泽自顾自换了衣服问。 “就等公子了，还是我赶车。”明云恭敬回复。 “那好，时辰虽还有些，我们还是早点出发吧。”方皓泽换好了文服，郑重地将书案上一份奏折拿起来，装在衣袖中，对着明云吩咐。 两个人就这样出了门，外面街道上不少人家的灯笼照着路，真是辉煌。 白玉京中住着都是官宦和贵人们，每日这时候都是早朝时间，街道上灯光长明，也是一大特色。 一路上不时有马车冲上街道，明云赶的不算快，气氛有些沉默。 方皓泽轻轻将奏折从袖子中掏出来，不放心般又看了一眼，心里默默算着等下要面临的状况，脸色平静。 不一会，这马车穿过白玉京的一环，来到最核心处。方皓泽就主动从车上下来，面前是灯火通明的宫殿群。 方皓泽已经不是第一次过来，知道帝宫前后分三组，中间有一条笔直的道路，作为中轴线。 他沿着中路往前，一边走时，身边已经有不少官员。 这是他第一次参加朝议，很多官员都对其面生，经过身边往往多看他一眼，方皓泽也不发憷，依然抬头挺胸。 “这不是方大人吗？”人群中突然传来声招呼。 方皓泽转头一看，原来是工部侍郎陈建，于是也拱手：“陈大人安好。” 这人是七皇子一系的官员，方皓泽当日才到白玉京拜访皇子时，就在皇子府上与这人见过一面。 “方大人，您今日怎么来参加朝议？”陈建看着方皓泽，眼神里带着探究。 只是这一眼，方皓泽就知道对方在思考什么，无非是皇帝才将自己撤职，却又突然间出现在京城中。 “前日遭弹劾后，皇上下旨将我从定江边召回后，已经与我交代过一番，叫我今日参加早朝，当着群臣面，自辩定江上工程的疏漏。”方皓泽淡淡一笑，简单解释了缘由。 “哦，居然还有这事？”陈建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道：“看来皇上对方大人还是很器重，遭到弹劾的官员，可没有如此待遇的。” 说完，陈建还又笑说：“七皇子去吴州已经有一段时日，京城中还无人主持，方大人既然回来了，少不得要帮皇子操办一些了。” 如今在七皇子一系，官员们都将方皓泽视为谋臣，虽然其官职并不高，但是四品侍郎也要恭维一番。 “哪里哪里，学生何德何能，陈大人折煞我。”方皓泽客气摆手。 两个人说了几句话，正殿就在眼前，拱了拱手，各自按照官阶身份找了位置站定。 朝议时，文武官员都有位序，自然不用解释。方皓泽因是特殊情况，这时候站在最远的位置，只能模糊看到前方，将神力在眼中一转，眼前才清晰起来。 这朝议大殿，方皓泽还是第一次来，站在其中颇有点新鲜。在神目的观察下，大殿里气象非凡，虽然人皇未到，不见紫气，但也有赤色的军气、白色的文气等等异状。 只是一眼看过来，当真有群贤毕至的气派。方皓泽心里就想，殿内大多是开国之臣，自然不同。 才看了一会，大殿上方有执礼的太监突然高声喊：“皇帝驾到。” 紧接着身着明黄色帝服，头戴九道明珠金冠的皇帝就坐上了帝座。在方皓泽的注视中，身周紫气弥漫。 随着皇帝的现身，下方的官员都纷纷俯身做礼。 “诸位爱卿，免礼吧。”皇帝回了一声，又与众臣聊了几件家国大事，丝毫也不提召见方皓泽上朝议的时间。 一直过了半个时辰，皇帝解决了几件大事，就像把方皓泽遗忘了一般。 方皓泽却站地笔直，丝毫没有不耐烦，只静静等待。就这样一等，又过了快半个时辰。算上进殿的时间，他已经站在大殿最外围，做了两个小时的木桩了。 就在这时候，众臣最前方，内阁首相顾长山越众而出：“启奏皇上，臣这里还有一件事情。” 皇帝高坐着，轻轻问：“顾爱卿，快快说来。” 这声音在旁人听来，看似平静，可方皓泽耳目敏锐，就从其中听出了一丝激动之情，于是挺了挺身体，心里想“终于来了”。 果不其然，顾长山受到皇上一问后，才颤巍巍地说：“皇上，定江治水一事，朝廷已经将治水巡查去职，可是还未任命新人上任，这一件国家大事，还需要早早定了才好。” 听到这，方皓泽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顾长山明明身体康健的很，故意装作一副年老体衰的腔调，都可以去做影帝了。” 他心里又道：“看来，这一次皇上让我自辩，居然是首相来点题，看来皇帝和朝臣的主流已经达成了共识，和我之前猜测的不错。” “顾爱卿说的不错，你可有意见？” 高台上，皇帝点了点头，对顾长山颇为认同道。 “为臣觉得，定江治水关系万载，此前我们由七皇子带头，工部尚书都亲去前线，如此本该万无一失才对，却在前线出了纰漏，所以要认真追究，将治水巡查去职。” “但为臣仔细一想，朝廷上诸公远在白玉京，只凭几份奏折，不该这么快下定义，就怪罪治水巡查。是以昨夜为臣一直辗转难眠，深感罪过，还请皇上深思熟虑，是否追回旨意。” 顾长山连连说着，最后甚至以身伏地，显然很郑重了。 “顾爱卿快快起来，你所说也有道理。前任治水巡查虽然去职，但今日也到朝会上，不如请他陈情况，好让诸臣知悉。”皇帝笑了笑，手一指下方的方皓泽。 顿时间，在场高官贵人们都将视线集中到方皓泽身上。这些人都是位高权重，视线里天然带着威压，此时齐齐注视，大殿中的气氛为之一变。 ------------ 第两百零七章 臣有罪 方皓泽自然毫不在意，他迎着众人的目光：“臣参见皇上。” “免礼，方爱卿来说说吧。”皇帝先是微笑地看着方皓泽，又环视了一圈，眼带深意。 “回禀皇上，定江治水工程牵涉重大，臣也觉得，将我从治水巡查中革职，是朝廷为了彰显从严治水的态度，臣先要支持。” 方皓泽从袖中取出奏折，还没开始自辩，就做了一番表态。 “哦，你说的倒是有意思。”皇帝一听方皓泽这么说，反倒大笑。“那既然你也认同撤职一事，这自辩就不必了吧。” 皇帝还以为方皓泽是在欲扬先抑，心里一阵好笑，故意开了一个玩笑。 “臣今日斗胆来早朝，不是自辩的，却是请罚的。”方皓泽顺着皇帝的话，继续说道。 他既然这么说，不止诸位朝臣疑惑，就连皇帝也收起了笑意：“方爱卿可是认真的？” 在皇帝的心里，已经忍不住嘀咕：“这小子怎么不按套路出牌，朕已经和顾长山将桥都搭好了，他还在卖弄话术，要将朕和首相置于何地？” “臣所言均是真心，还请皇上明鉴。”方皓泽郑重说。 这是他昨天从东极殿中出来后，又经过一夜深思熟虑才想到的说辞，当然是话术的一种。 按照他的预测，如果一味自辩，请皇帝收回旨意，那就落入了下乘。 朝廷中都没有傻子，自然知道这自辩只是形式一场，起不到说服众人的作用，于是换一种方式来进行自辩。 “那好，我就来听听，要是你说的对，我会酌情考虑给你减罪。”皇帝沉声说道。他顾念着方皓泽为自己办了一件大事，心里默默想，要给其一条退路。 “臣在此事上，主要是能力不逮。众所周知，定江流域涉及天下大半土地，工程浩大，而在项目上，就要求上下齐心，众志成城。” “这一段时间以来，定江边已经有近十万人，臣也是心力憔悴，队伍很难管理，以致于指挥不力，终于酿成祸端。” “而且定江治水技术难度很大，虽然百姓期盼治水成功，但随着工程与日俱进，也触动了不少人的生存空间。譬如即将到来的洪水季，河岸两边需要大量的圩子泄洪，臣也是无力。” “你说的也是，治水不是一日之功，这些罪过，朕觉得不是罪过。”方皓泽字字真诚，又摆道理又说自己不足，皇帝听来，颇有点感动，当即开口定论。 这分明就是套路，亏得皇帝还以为方皓泽要说出什么幺蛾子了。 尤其是那番“上下齐心”、“众志成城”的话语，名义上是说工地上管理困难，但是在皇帝听起来，其实就是暗暗讽刺朝廷上有人心怀异志。 “臣昨日回京，也仔细看过了兵部的刘大人、户部的王大人……对我的弹劾奏折，这些大人心怀天下，立志为公，奏折中观点激变，真是叫臣大开眼界，更让臣汗颜不已。” 方皓泽一口气念了许多名字，都是在弹劾案中一起上书的大臣，每念一个，皇帝脸色都冷一分。 这些人明明和神祇串联，做了人奸，这时候方皓泽又故意说他们是心怀天下，不仅皇帝听起来心里冷笑，就连被报了名字的大臣们，也满脸大汗。 “臣想着，自己能力不足，强行上马治水工程，还要不自量力，用堵水法妄想一劳永逸地解决定江水患，这是臣的大愚昧。”方皓泽环视众臣道。 “要不是臣看过邸报流出来的奏折，竟不知道朝廷中还有这么多懂水利，会工程的专家。臣羞愧之余，感觉有负君恩，臣恳请皇上要刘大人等人前去定江主持治水。” “嗯……”皇帝听着，微笑着应了一声，心想：“这小子嘴巴挺利索，这一番话说下来，那些弹劾他的，此时该无地自容吧。”他跟着冷冷看着和水神势力媾和的臣子。 “皇上，是臣有罪，臣思虑不足，以致于诬陷了方大人，臣请告老还乡。” 在皇帝的注视下，一位曾和湘夫人联系过的大臣终于忍不住跪下来，涕泪横流道。他到这时候，已经看出来方皓泽与皇帝的唱双簧，心知自己行迹败露，惶恐不已。 “正如方大人所说，治水乃是万载之功，我们朝廷诸臣应该上下齐心，全力支持才对。可是臣竟然无视了方大人的功劳，吹毛求疵，对他弹劾，实在是大过，臣再无颜留在皇上面前。” 这话说的漂亮，其实就是自请罪过，也主动表示愿意卸职，期冀皇帝不要再报复。 “依朕看，你们也是有自己的立场，至于告老就不必了，未来还有事情要交给你们这些朝廷重臣。”皇帝淡淡回了一句。 他怎么会轻松放过这些串联水神的大臣，坚决要留下，事后慢慢炮制。要是放这些大臣告老，那不就是如他们愿？ 果然，那位最先跪地告罪的大臣脸色更苦了，几乎有种哀求之意。 “皇上，此事还是再说吧，我观方大人也很有主见，不如治水巡查还依旧让其任了吧。”顾长山毕竟是群臣之首，此时看到跪地的大臣几乎要崩溃的形象，心里不忍，就转移了话题。 “嗯，顾爱卿说的有道理。方爱卿，你以为呢？”皇帝冷哼了一声，随即看向方皓泽。 “任由皇上做主，臣听着就是。”方皓泽抬起头。 “那好吧，朕决定，依旧由方观城任治水巡查，同时官升一品，到正五品。”皇帝威严着道。 下方的顾长山眉毛一挑，下意识就想反对。毕竟几个月前，方皓泽还是白身，只是短短的几个月，居然升到正五品，就要挑战官场的基本规律了。 他张了张嘴，目光又瞥向地上跪着那位大臣，终于还是闭上了嘴。 “臣多谢皇上。”方皓泽脸上一喜说。 朝廷上的众臣，都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位开国以来最年轻的五品官员。经过此事，朝廷上一些对七皇子和方皓泽心怀恶意之人，再也不敢做小动作了。 “很好，你办事，朕放心。”皇帝哈哈一笑，一时间就是君臣相宜的场面。 这欢乐的情绪还没持续多久，殿外突然有一声喧哗：“报，定江水患突发状况，七皇子有急报。” “快快说来。”皇帝眉头一皱，心里感觉有点不对劲，就命令道。 “七皇子急报，定江水患突然加压，洪峰首次在洪季前来临，已经在上游生成了，不日将到达天临峡。”那传令人大喊。 “怎么会这样……”方皓泽听到这传令，心里叫了一声不好。 群臣更是面面相觑，一时间议论声纷纷。洪峰居然提前半个多月来临，天下百姓还未做好准备，朝廷上下种种布置还未展开，这一次事情可就大了。 ------------ 第两百零八章 再临定江 “往年洪水季，都是在六月，那时雨从东方来，延绵全国。怎么今年雨水还未到，定江上就提前来了洪峰？” 朝廷百官正犹自惊讶的时候，皇帝冷声问。“工部侍郎陈建，你来给朕说说。” 侍郎是工部的副官，工部主官齐和正目下还陪着七皇子在吴州治水，如今工部大小事情，都交给陈建来管。 皇帝既然问，陈建也不敢不答应，于是他从百官的队伍中出列：“回禀皇上，臣也不知。” 他说话的声音战战兢兢，显然对提前动的洪水，也没有一丝心里准备。 “你们工部主管工事，难道就没有预案？”皇帝脸色不虞，怒喝了一声。 说完，皇帝又环视宫殿：“诸位爱卿，你们也来议一议，这洪水来的蹊跷，你们可有知其来历的？” 皇帝问完，被晾在大殿中的陈建固然一脸惶恐，其余不少臣子也都低下了头，生怕皇帝看着自己，全都躲闪了目光。 皇帝看了又看，心里愈憋屈。 “皇上，臣知道。”冷不丁，大殿下方传来清脆的声音，正是最外围方皓泽在说话。 他虽然站的最远，但是声音却清楚地传到朝议大殿众人的耳中，朗朗的声音叫人心神一定。 “你来说说，看来我们朝廷还是有明事的人。”皇帝先是微笑了一下，继而又哼了一声。微笑自然是对方皓泽做的，冷哼则是针对其余朝臣。 这一正一反，也引得不少官员的不满，当即就有官员偷偷瞥了一眼最外围的方皓泽，只是大家都埋在心里，情绪含蓄不。 也有豁达一些的官员，譬如相顾长山，就支起耳朵，带着探究的表情。 不招人妒是庸才，方皓泽对四面注视过来的恶意目光自然选择了无视。他迎着皇帝，缓缓解释：“前朝第二任皇帝期间，定江也曾生过提前半月入洪的事件，距近有854年了。” 去定江治水，虽然是方皓泽一时想到的立功立德之法，事后也有充分的准备。在此期间，他也翻看过不少定江的水文书籍，乃至于野史传记。 此时他说的，是吴州地方志上记录的往事。 据地方志记录，前朝太宗皇帝因不尊定江水神，招致天灾，定江洪季提前，吴州千里成泽国。 当时读起来平平无奇，现在一想，定然也是定江水神的手笔，难怪地方志上还特地点题“不尊定江水神。” 顿了顿，方皓泽回忆着细节：“据记载，当时定江洪季虽提前半月起，但并未提前半月息，所以洪水季持久，水量特别大。臣请去往定江，主持治水一事。” 三言两语解释了洪水季来临的缘由，皇帝和诸位大臣才露出了然的表情，心下都稍定。 尤其是皇帝，更是直视方皓泽，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心里不再似方才般焦虑。 “如此大的洪水，定江上又在筑造堤坝拦截洪水，此事对洪水过江会否有不好影响？”皇帝听着解释，又突然皱眉问。 “似有不良之处。”方皓泽想了想，老实回答。如今定江堵水工程，就是要在洪水季来临前完成主体结构，谁知道洪季突然提前，不但对工期有影响，更有加剧洪水过境流之势。 皇帝听完，“嗯”了一声，过了好一会才看着相顾长山：“通知沿江各州，做好防汛工作，若要是水患过大，那就安排好泄洪地区，各州要分派灾民。” “皇上……”顾长山听完了命令，张口喊了一声，意味深长。 他知道皇帝的命令，其实已经很明确。虽然一方面问定江治水工程对洪峰的不良影响，另一方面却又要通知各州做好灾民救助准备。 皇帝这是宁愿牺牲沿江的百姓，也要将定江水患治好。 “臣散朝后就去准备，将会同工部、户部等商议出详细章程，再报给皇上。”顾长山恭敬回答。 “如此甚好，无事散朝吧。方爱卿去往定江，工程一事也要尽力而为，若是洪水过大，可暂时停工，但不能叫堤坝垮塌。”皇帝盯着方皓泽认真说。 “臣知道了，谨遵皇命。”方皓泽心里也犹如明镜。 一场早朝就在这种情况下草草结束，皇帝原先借着方皓泽的自辩敲打了有异心的官员，后来又演变成定江事变，方皓泽临危受命。 白玉京中朝堂上风云变幻，定江上游靠近源头不远处，也是一番紧张的气氛。 浩浩荡荡的定江，河道广阔，远处有一道明显的洪峰，正缓缓地向下移动。 定江边也有零星的人，都是附近州县派驻到此处的守堤人。春江水暖鸭先知，定江洪水提前的消息，就是沿岸州县百姓现的。经过层层上报，最终才传到天子的耳中。 此时，一位年约五旬的守堤人正紧张地看着洪水过境，他死死地盯着洪峰，后者每移动一分，都叫守堤人捏着一把汗，手里一杆烟枪几乎要被捏断了。 由不得他不担心，堤坝下面可是家中十口人全年的口粮，这时正是水稻出谷的时段，要是一受水淹，几块田地就是颗粒无收的局面。 “老王，这洪峰从昨夜到现在，终于快过完了，你整夜没有睡，快去歇歇吧。”身边一位老乡关切。 “不了，眼看着洪峰就要过去了，我们这一处河堤终于保住了。”被唤做老王的守堤人缓缓将目光看向远方。 “前方就是天临峡了，这一次洪季提前，定然是水神显威，过了天临峡后，两岸的堤坝怕是保不住了。”说罢，老王长叹一口气。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我们这段堤坝不破，今年的收成不被淹，就是万幸了。半月后雨水一至，可还有一场洪水要过呢。”身边的老乡也摇头叹气。 “是啊，定江边土地虽肥，十年却有九年淹，真是苦啊。”老王面露愁容。“听说天临峡过去，朝廷正在大力治水，希望今后定江水患能有缓解。” “你说的不错，这次治水可真是轰轰烈烈，连县上不少读书人都纷纷议论呢，说是国朝少年天才在主持……”老乡眉飞色舞地聊起了八卦。 “要真是能治水成功，我们就给那朝廷大官烧香，还要给他立生祠。”老王磕了磕手中的烟袋，满脸期冀之色。 （抱歉了，更新会慢慢恢复。最近身体很差，连续几个月没休息好，现在久坐站起，眼前都黑，时常头晕，迫不得己停了几天。本书不会太监，会满百万字完本的。） ------------ 第两百零九章 暗中布置 白玉京通往吴州的官道，一辆马车飞快地跑过，路人方才反应过来，只看到一片烟尘。 马车中，已经换上五品官服的方皓泽，正襟危坐，闭着双目，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他身边，管家明云也低头不语，尽着仆人的职责。 已是午时，从朝议散去之后，方皓泽就立刻通知明云上路，走的很快，眼看着吴州地界就到了。 按理说，方皓泽才升官，又临危受命，本应携带一些仪仗队伍。一方面配五品的官仪，另一方也是便宜行事，毕竟不日前离开吴州时，方皓泽还是撤职的罪官，防止别人仍不知其新官职。 可方皓泽心系治水工程，坚持轻车简从，时间毫无耽搁，吴州首府锦城，已经是近在眼前。 又走了一会，明云抬头看了看外间，才轻声向方皓泽道：“公子，怕是不到一刻钟，锦城就到了。我们是直接去定江岸边，还是先去锦城中转？” 听到这话，方皓泽才睁开眼睛，目中精光一闪而过：“先去锦城。”说完，他依旧闭上眼睛。 明云自然点头，从车厢中探出头，对马夫吩咐了一番，马车稍稍偏移了方向，很快就到了锦城中。 马车上挂着皇家的印记，通关很便捷，守门官不敢刁难，方皓泽就在车上径直入了城中。 锦城中人声鼎沸，城中的大道上还有不少马车。 方皓泽即便闭着眼睛，双耳却未堵塞，自然将周围的环境声听好了。 原来这一番喧嚣的景象，不是城中繁华，而是不少士绅们拖家带口地要搬家。路边不少人还嚷嚷：“定江水神老爷发怒了，锦城离江太近，说不定哪天就水淹全城。” 一连串的马匹和行礼，将这锦城的大道几乎挤地水泄不通，方皓泽这辆马车虽然挂着皇家印记，可是普通马夫自然不识，这时候就有些堵车，停了下来。 “公子，我出去喝止众人，让一个道。”明云看了一眼方皓泽，请示道。 “不要紧，我们走我们的。”方皓泽挥手制止。“我之所以连仪仗都不带，就是为了趁众人还未收到我升官受命的邸报，提前一些来处理事务，打一个时间差，这时不好让人知道身份。” 从白玉京任命的官员，约需要一两天时间，这些人事信息才能通过邸报传遍天下。 在有心人的认知中，此时方皓泽还是罪官白身。方皓泽正好利用这一身份，悄悄前往定江工地，暗地中布置一番。 要知道，自从白玉京中得知湘夫人居然串联了一批京官。他就暗自心惊。因此，哪怕这次轻车简从，也要提前上路，为的就是争取一日半日的时间，来做事。 如今机会正好，他已经到达吴州的事情，恐怕也只有七皇子有隐秘渠道知道，其余吴州官员们，还蒙在鼓中。 “可是我看外间车马这么多，恐怕一两个时辰都不能动。”明云焦急地说。 “不慌。”方皓泽沉着道。说完，他藏在宽大官服下的双手微动，打了一个手诀，就有一道神力从他所在的车厢中扩展开来。 受到这力量的影响，本来人声鼎沸的大道，突然静了下来，路上的行人和车辆都不自觉地停止了动作。 “快走吧。”方皓泽低声吩咐身边的管家。 后者也恍然回神，亲自掀开了车帘，趁着大街上众人恍惚的当口，迅速牵过马绳，双手一拉，从路上疾驰而去。 等自己这马车走远了，原地才又逐渐恢复了吵闹，大家对刚才的一幕，却丝毫没有记忆。 经过了这一段插曲，方皓泽的马车已经停到了召楼门口。 也不需别人通报，方皓泽带着明云迅速上了三楼，一路上也没几个人注意到治水巡查又重临召楼。 三楼是方皓泽、七皇子和齐和正等人的办公区，很是安静。方皓泽到了之后，也不想惊动别人，径直到了七皇子的公房之中。 事出突然，正在办公的七皇子也没想到方皓泽会突然出现在吴州。 “观城不是今晨才获任命？”七皇子手持着毛笔，楞在当场。 “七公子，学生提前一日回来，是心系治水工程。如今洪峰提前发动，一刻也不能耽误。”方皓泽解释。 “你说的也是这道理，你可不知道，这两日你离开吴州后，锦城的天都似乎要变了。”七皇子苦笑着。 “先是知州甘文耀突然被影卫带走，据说涉及一桩要案。后来，满城的士绅都知道定江洪峰提前，还有各种谣言，总之不少人都往北逃家了。” 影卫就是皇帝的直属武装，皇子根本不能碰触。方皓泽一听这话，就知甘文耀肯定是与湘夫人为首的定江水神世俗力量牵涉太深，被皇帝秋后算账了。 这背后的原因，七皇子也不知道，方皓泽也不想与他解释，只是点了点头。 随后七皇子看着方皓泽，又摇头说着：“最后还有一件事情，倒跟我们有关。那些士绅们逃家之前，以关乐为首，到了我们召楼，要我们提前还钱呢。” 此前，在方皓泽的运作下，吴州本地士绅关乐为首的众人，很是给定江治水工程贷了不少银两。没想到方皓泽一撤职，关乐等人就上门逼债，连七皇子的身份都压不住了。 “还有这事？”方皓泽惊讶。“商人逐利，真是叫人开眼。七皇子不必理睬，我们按文书约定的，是明年还款，这才几个月时间，就敢要钱。” “你说的没错，我都将人打发了，至于那个关乐，倒有些圆滑，也为召楼说了不少好话。”七皇子失笑。“看来明年还钱时间，还有不少麻烦。” “七公子不必担心，定江水患一旦能解，朝廷自然不吝钱两，些许小事勿担心了。”方皓泽信心十足的说。 “唉，你也这样安慰我。可是咱们都是明白人，我这几个月在吴州，虽然不在施工一线，但一应消息我都历历在目，定江治水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啊。”七皇子表情苦涩。 “尤其是这一次定江洪峰提前发动，你在朝议上都向百官和父皇解释了，这背后肯定是神道的力量作祟。我竟然连这一次能否过关，都有些忐忑了。” “七公子也不要过于悲观，学生都有详细的计划了。我提前一日回到吴州，暗中还有些手段要做，洪峰哪怕到了，我也有一套思路了。” 方皓泽看着七皇子认真说。随后，又取出一封书信，郑重交给对方。 “学生这里有一封书信，请七公子收下，暂时别开启，时候一到才能打开，否则便不灵了。” 七皇子收下书信，笑着道：“观城这书信实在应称锦囊，你既然这么说，我自然不会打开，倒要看看你有何玄机。” “那就拜托七公子了，神道这波攻击我们能否化解，关键就在这信中。”方皓泽也微笑。“学生这就离开，再去定江。”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 第两百一十章 水神出 深夜，哐当当的锣鼓声突然响彻村庄。随着锣鼓声，本就提心吊胆的村民们，从床上起来，摸索着家里的财物，拖儿带女地出门，各自找出家中的土船。 “堤破啦，堤破啦……”村民们起床的时间，锣鼓声也近了，敲锣的人举着火把，绕着村子跑了一圈，最后复又回到自己家，把老人孩子拖了出来。 这是座普通的农家小院，只有三间土屋，敲锣的人才进了院子。借着月光就看到院中有五个人。 一位妇人，带着两个半大的男孩，身后还跟着老父母。几人都衣衫褴褛，仅片衣遮蔽。 “当家的，堤坝真破了？”那妇人面上全是沧桑。“前些日子，洪峰第一次过去的时候，不还是很稳当吗？” “谁知道出了什么幺蛾子，今年洪峰提前了半月，原本是该有两波的，上一次侥幸，这一次却就不走运了。”那敲锣人将手上的锣鼓一扔，随即拉着自己的老婆就往门外走去。 等他转过身，这才看清面容，正是之前在定江上游巡堤的老王。 他也有近五旬，家里老父母还在，因成亲晚，两个孩子也小。巡堤本就是危险的事情，也就是他家中贫困，才向县里领了这差事。 方才堤坝冲破的时候，跟他一起巡堤的人，瞬间就被冲走了两个，也是他命大才安然到了家中。 “赶紧上船，洪水再有一会就上来了。”说话间，众人脚背上已经淹上了河水，这水来的急，不一会就到了脚踝处。 “老天无眼，咱们家里的稻谷眼看就能收了，这经水一泡，一年的口粮都没了，少不得要借钱度日。”妇人任由老王将她拉出门，一边低头抹着眼泪。 “那些放钱的人，都是豺狼，我们要借了钱，这辈子都还不了啦。”说完，妇人竟然放声哭了起来。 身边两个半大的孩子这时候见母亲大哭，就手足无措，惶惶地看向老王。 老王的父母却立刻有了反应。“儿子，我们也老了，从小没给你过好日子，这次洪水过来，你们先乘船逃出去，我们老两口就在这给你们守家吧。” 老父亲颤巍巍的说，声音里隐含了悲切。 “儿啊，快听话，你们快走。你爸说的没错，我们两个替你守家。”老母亲含泪道。 “爹娘，你们说的啥话。”老王呵斥了一句，放开拉着老婆的手，就去牵自己二老。 刚刚这简单的几句对话，听起来似无出奇，但只要仔细一想就明白：两位老父母口上说要留下来看家，但是洪水当前，哪还有家在。 无非是借此留在村里，自寻死路。 两位老人都知道，儿媳妇说的可是实情，一年的收成没了，且不说差了地主家的租子钱，就是全家的嚼用也不得了，当然只能借钱度日了。 原本这家一年也存不下几文钱，逢到这样的大灾年，一旦借了钱，利滚利之下，最后也只有家破人亡的局面。 老头子主动提出牺牲老两口，正是为了保全儿子媳妇和两个孙子。 “现在洪水就来了，咱们一家人可别墨迹了，赶紧上船走，出了洪水地，再去商量将来吧。”老王拉着老父母，坚决不同意道。 “是啊，爹娘，都有手有脚，大不了做流民，去野外开荒。”媳妇犹豫了片刻，理智和良心的争斗中，良心最终占了上风。 两个孩子也从爷爷奶奶的面色上看出了端倪，也都哭着：“爷爷奶奶，孙子可不想跟你们分开。” “也罢，老伴儿，我们还是先听儿子的，等出去了再说吧。”老父亲犹豫片刻，终于咬牙点头。 “快走吧，就你们想的多。”老王发火道。“再说几句话，水都要淹到小腿肚子了。” “是是，我们不对，咱们走吧。”老母亲宽声说话。虽然被儿子呵斥了，但她也知道儿子是真心为自己好，所以她不但不生气，反倒有点欣慰。 一家六口人经过这一段插曲，才上了门口早半个月就备好的土船。这船仅仅深至半米，六口人要紧挨着才能挤进去。 此时，水位已经上来，众人进去后，木船也就浮起来。 “当家的，咱们去哪呢？”上了船，老王媳妇也升起了异样的解脱感，开口问。 “顺着河水飘出去再说，不然我们出了天临峡，走上十天半月到出口寻那位正在治水的方大人，据说他那边什么时候都缺工。”老王将绳子一放，麻绳落到水面，泛起一圈涟漪。 “可是我们家就只有这几块口粮，能够吗？”老王媳妇摊开怀中的包裹，露出四五块大糠面饼，忧郁道。 “现在是夏天，路边野果野菜可多了，还怕饿死吗。”老王不自信回了一句。 “就听儿子的，我们六口人，儿子和两个孙子能当一个劳力。咱们三个人也能抵一个劳力，去试试肯定行。”老父亲在一边点头。 “是啊，听说十里八乡都有人早就去投奔方大人的工地了。”老王划着桨，脸上也终于有了希望。 原来，方皓泽来到吴州之后，早就动用了此前攒下了的几十万银两，派出方府的护卫们，沿着定江上下宣讲治水的事迹。 更隐名暗地中做了不少好事，捐钱捐物，如今定江上下游两岸的村民们，鲜少有不知道治水项目的。 一方面是传播名声收集香火的需要，一方面也是为治水项目带来源源不断的民工。 洪水眼看着越来越大，老王一家人坐着木船，很快就飘到了村口，还看到了七八个乡亲们，也都拖家带口地坐在木船上。 远远地打了几声招呼，互相报了平安，就在各自的视线中远去了。 偶然从水里游出几条蛇鼠，试图攀到木船中，也都被老王打死了，扔在船中。 老王媳妇心领神会，捉起来剥皮掏膛，以用做日后的口粮。 众人顺着洪水，就这样飘了大半夜，均都不敢合眼。一路上都在定江沿岸划水，但也还算平静。 突然间，不远处的定江发出轰隆隆的声音，一道光影从水中发出，左右洪峰咆哮。 仔细一看，那光影虽朦胧，可老王一家都知道，那是定江水神显灵了。 “呸……”老王忍不住啐了一口。 “当家的，可要忍住。”老王媳妇赶紧来捂住嘴。但很快，她也不能淡定了。 不远处的洪水哗地一声，冲破了堤岸，巨量的江水刷地流出，形成一道大浪，向老王一家的方向涌来。 一瞬间，在老王眼红目眦的表情中，这洪水突地盖住木船。 本来就吃水不够的木船，船中积满了江水，眼看着就要沉没了。 “别愣着，快舀水啊。”老王大喝一声。于是几口人手忙脚乱地往外泼水，没有器具，大家双手做舀，不断地将积水洒出。 可是速度哪里跟得上，木船已经渐渐沉没，众人舀出去的水还没有进的水多。 一时间，老王脸上都泛出绝望的颜色。 在这时，老王的父母相识一眼，不约而同地跃出木船，投入洪水中，瞬间被冲出远方。都没有交代一句，就自沉水中。 “爹娘……”老王还在努力舀水自救，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父母已经随着江水不知去了何方。 “爷爷奶奶”两个半大的孩子也都哭了起来。 但去了两个人，木船终于还是稳定了下来，吃水浅了许多，船上剩下的四口人，却是安全了。 “走，我们去方大人的治水工地，你们两个跟我发誓，一定要好好干，让我们有生之年看到定江被方大人拦截。”老王涕泪横流地冲两个儿子道。 小小的木船，陷入了凄凄惨惨的氛围之中。 而这样的一幕，随着定江水神的出游，在江岸不断上演。 ------------ 第两百一十一章 水神巡游 夜晚天光本就不算明亮，定江中一大团光影摇曳，比月光耀眼许多，颇有喧宾夺主的感觉。那光影高似山峰，宏大无匹，正是水神神力在现世的投影。 此时的江底，千百条大鱼承托着巨大的神座，定江水神稳坐其上。 随着大鱼的游动，本来就很宽敞的江面，被刻意地拓宽，江底的淤泥被大鱼们搅动，顺着洪水泄到下游。 水神淡定地看着神座下水神使者的动作，在一年一次的定江洪水季，拓河道、清淤泥本就是既定的动作。 因为不断地经营，定江才能不断宽广，既影响更多的沿岸凡人，更能缓慢增长定江水神的权柄和神力。 神座边，是水神的近侍和仪仗。既有神国里美丽的神侍，也有人头鱼身的护卫。 当然，仪仗是以神袛随侍为首。这位站在水神边的神国管家，手中执着纸笔，跟在队伍里不断记录，目光不时落在大鱼群上。 半个多月前，定江水神提前发动了一次洪峰，水势出了天临峡即平缓。 本个月后的现在，随着大信世界天时而动的水气，再度降临定江流域，又掀起了新一波的洪水。 这一次，定江水神受世界原力眷顾，裹挟水力，从天临峡的神国中出来，逆流而上直到定江源头，再顺流而下，从源头一直往下游而去。 一路上，神力鼓荡着天地之力，不知道泛滥了多少土地，淹没了多少村庄。 此时，神座上一道光芒冲出水面，在江上显出投影。而江底神座上的水神，周围更弥漫着一团神色的能量，遮蔽了水神的身体。 这是大信世界中最深沉的水力，天地间的水气，依时节而动，附着在水神的体外。 神座在动，点点灰色的业力从定江两岸受灾的村庄中飞到江水中，初时还很零散，但是入水之后不断汇聚，犹如龙蛇。 业力团聚，透着死寂的气息，受到江底水神的吸引，径直往神座上投来。 定江水神看也不看一路上紧紧跟随的业力龙蛇，若是在平时，他深藏在神国之中，自然能隔绝业力。 就算此时出了神国，他也毫不畏惧。 当业力缠绕过来时，水神体外的深色水气力量轻轻一弹，就将业力牢牢隔绝在外。 业力形成的龙蛇，发出无声的怒吼，不断试图撕咬水力，但始终破不开一丝缝隙。 就这样，水神依仗天地之力，隔绝了业力，怡然巡游定江。 在大信世界，神袛多造神国躲避业力的大环境下，也只有定江水神等几个老牌神袛，可以借助世界之力，每年的固定时间，从神国中出来透气，一边散播神迹，一边影响凡俗。 神座还在缓慢移动，定江水神略有点无聊，偶尔伸出手，弹出一道神力，鼓荡江水清理座下大鱼搅动的淤泥。 “离天临峡还有多远？”突然，定江水神沉声发问道。 “水神大人，洪水季到来已有七日时间。大人已经巡游了小半河道，离天临峡约莫只有两天时间了。”身边的近侍翻了下手中的纸张，恭敬回复。 “嗯。”水神应了一声，情绪上似乎没有波动，但眼睛却突然闪过一丝精光。“天临峡之后，就是吴州那处治水工地吧？” “回大人，洪水季才到，就有水神使者前去查探，那工地离天临峡很近，几乎是紧挨着。”近侍察言观色回道。 “很好，很好。”定江水神轻蔑一笑。“那域外神袛屡次犯我，欺我不能出神国，这次趁着洪水季巡游定江，终于还是要落到我的手中了。” 顿了顿，定江水神问：“我们两次发动的洪水，如今深达多少了？” “累计已经有15尺3分了。”侍者飞快地报出数据。 这数据是大信世界中的度量，若按照主世界计算，两次累积洪峰总共有五米多。定江中，河岸在丰水期，也就高出水面一米左右。 按照水神近侍说法，等于水神所到之处，河水都要超过河岸几米高。 这已经是很恐怖的水量了，也难怪水神所到之处，纷纷河堤溃破。 照常理说，洪水是积累不到这么高的，因为每溃一次河堤，水量都要泄一点，可是定江水神始终用神力约束神力，洪峰就越走越高。 “我记得，前一次发动的洪水，都还在天临峡下游暂存着吧。”水神思索了一会，又问道。 “前一次水深10尺8分，已在天临峡外蓄势待发。”近侍回。 “哈哈，那就出了天临峡，挟洪水冲过去。那神袛不是发动凡人来治我吗，我们使洪水将工地冲的一干二净，再将域外神袛捉回来，待我吞噬了他，必将神力大涨。” 到这时候，方皓泽的存在也不是定江水神神国的秘密，毕竟其在凡俗闹出好大动静，还将湘夫人杀了，经由皇帝送到水神神国中，神袛的身份也顺势被水神透露出去。 “大人耗费了几亿神力，是神国近百年的积累，就为了提前发动洪水，为洪水蓄势，当然会无往不利。”近侍谄媚道。 “嗯，我许多年不出手，凡人也快忘记我的威能，居然敢受人蛊惑要对我动手，这一次既然提前蓄积了洪水，那一方面冲毁治水工程，另一方面自然要淹没更多土地。” 水神得意道：“凡人就是这样，最容易遗忘，需要时时敲打。” “据此前探报，那治水工程已经建立了初步框架，也不知道凡人们是如何克服大人固化在水中的神术的。”近侍摇着鱼尾道。 “哼，碧落在那神袛手中，肯定是被利用了。”水神冷哼道。“不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手段都无用了，这次我亲自动手，自然能夺回神器。” “大人是神袛之首，对付一个区区域外小神，自然手到擒来。”近侍拍马屁，笑着说。 “我观那神袛只有四阶，比我低了足足一个阶位。我一只手掌就能将其降服了，当然是手到擒来了。”定江水神毫无压力地大笑了几声。 随着他的动作，这一处江水又波涛汹涌，水势大了好几分，岸边亦被冲毁，又死伤无数百姓。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 第两百一十二章 百姓来投 一夜过去，阳光再次照耀大信世界时，定江两岸已是泽国，更有不少尸体飘在水上。 地狱般的场景中，一艘小小的木船随着水流上下浮沉。小船里躺着四个人，浑身带水，仔细一看，正是在深夜中飘摇了一晚上的老王一家。 昨夜，他们从家中逃难出来，本来还是一家齐全的，谁料又遇水神巡游，小船受了洪水几乎倾覆，老父母主动投水，才将其余四口人保全了。 老王忍着哀痛，带着妻子在灾难中挣扎了一夜不敢合眼，坚持到快天亮时，一家人支撑不住才纷纷睡去。 小船飘了一会，老王首先从昏睡中醒来。他一个激灵，猛地坐起身子，将小船带的一阵晃动，妻子三人也在警觉中睁开了眼睛。 “当家的，这是什么地方。”媳妇看看了四周，问向老王。 后者看了一番，也摇头：“昨夜受大水一冲，小船飘的飞快，我也不知在何处了。” “爹，水已经浅了许多了。你看看，前方居然有很多人烟。”夫妻两人苦恼时，大儿子突然指着老王身后说。 “果然有人烟，不过怎么人口这么多？”老王立刻回头，果然看到了儿子口中说的人烟。 “娘，前方既然有人，我们能去讨一口水喝吗？”二儿子这时候弱弱的问。 老王低头一看，儿子嘴唇已经干的起了皮，不由地心疼。“走，我们去问问。”经过一夜的水浸，身体水分不断流失，不仅口渴，更是饥饿。 只是二儿子懂事，知道粮食紧张，只敢开口求水。 “可惜，干粮经过水泡，已然是不能吃了。”老王媳妇听到儿子的话后，也第一时间向怀中掏去。 原本被布包着的几块干粮，果然已经糊成一团。这样的干粮自然不能吃，水里多是疫病之气，吃被水泡成这样的干粮，无疑是寻死了。 “先下水再说，大活人有手有脚的，不要怕。”老王压下心里的不安，给妻子三人打气。 几个人这次鼓足最后的力气，摇动船上孤桨，往水浅处划去。 “走，我们去讨水。”到了滩涂边，老王下了船，又接下了妻子三人，向远处看了一眼道。 方才老王在船上时，因为离的远，对远处的景象看的不清。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原来前方人烟连绵，看上去居然比以前去过的镇子还要大。 “当家的，那里莫不是府城、州城？”媳妇显然也看到了异样，急忙问。 “不管是哪里，哪怕是白玉京，我们也要去闯一闯。”老王咬了咬牙。在大信世界，似他们这样的农民一旦离乡，失了户籍土地，可就算流民了。 流民最低贱，很容易受欺负，在乡下村庄人口淳朴，还能发发善心接纳几个流民，但是在大城市很可能受到驱赶，所以老王媳妇才这样紧张。 带着担忧和惊慌，老王一家徒步往前方人烟处走去，一夜没有休息好，再加上饥渴不已，众人脚步越发的沉重。 也就在这时，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队人。打头的骑着一匹马，身后步行跟着十来个身穿皮甲的武士，均是青壮。 “前方老乡请站住。”马上的汉子出声喊。 “这位好汉请了。”老王初来乍到，连忙拉住身后的妻子三人，站住了脚。 这几句话工夫，骑马的那位已经来到老王面前。他仔细端详了老王几人：“你们是哪里的流民，也是来寻活计的吗？” “回好汉，我们是刘家大圩的村民，昨夜受了水灾，流落到此。不知道，这里是何处地界啊？”老王被问的糊涂，只好拱手做礼，低声说。 “你们不知道这是哪里？”骑马大汉一愣。随即指着身后：“这里是吴州，天临峡后的治水工地，我们这里主事的是方大人，你们不是和其他流民一样，来寻活计的吗？” 原来，这骑马的不是别人，正是方皓泽家里的护卫，这一段时间被安排在工地外围，接引受灾的流民。 随着定江水患的泛滥，流民愈发增多，方皓泽想着自己工地上本来就缺人，接受流民给一口饭，也算是功德，自然敞开了门槛，来者不拒。 “什么，这里居然是天临峡后的治水工地吗？”老王喜极而涕，拉着媳妇的手：“许是昨夜洪水太大了，将我们冲到了目的地，居然剩下了十几天的行程。” 说完，老王又双手合十对着身后：“爹娘，我们到了方大人的地界了，今后有一口饭吃，能活下去了。” 这可真是巧合，被水神祸害了老父母的一家，在一夜的洪水里，直接被冲到了方皓泽的工地附近。 “既然你们是来投工的，那就去吧。”骑马大汉拨了一个人，带着老王一家往工地方向走去，随后继续带着手下巡查，离开了此处。 他公事公办，面上只是稍微露出了一丝同情，很快又收了回去。 这样的场景，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看到，这大半个月来，也不知见过了多少惨剧。 且说老王一家千恩万谢地目送了方府护卫，这才跟着领头的进了工地。 只见这里连绵的帐篷，一眼往不到边。 那位带队人将老王领到最外围的帐篷，来到一个工作人员面前喊了一声：“这是新来的流民，还请登记。” 那工作人员点了点头：“麻烦了，剩下的交给我们吧。” 随后，带队人又转身对老王道：“这是接引处的人，你们到了这里，就已经在工地上了，不要紧张，我先走了。” 于是老王还没反应过来，就有几个人拉着自己一家人，按照男女分开，各自到了一间帐篷中。 “你们要把我媳妇带到哪啊？”老王被人牵着，急忙回头看着自己家媳妇道。 “不要紧，你媳妇就在隔壁帐篷，我们要给你们清洗一番，换身衣裳，再做个检查。一方面是入工地的需要，同时也防止你们身上带疫病，进了工地传染给别人。” 几人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老王这样惊慌的，飞快地解释道。“这都是方大人的意思，如今这段时间，流民日渐多起来。大灾之后有大病，不可不防。” 于是，老王和儿子果然被带到帐篷里清洗了一番，最后还分发了一套干净衣服。那衣服虽然不太合身，但却比老王原本身上那套新多了。 机械地被几个人收拾好，又重新来到帐篷口报道处。老王还看到媳妇，穿上了焕然一新的衣裳。 “你们很健康，快来登记一下姓名和户籍，自然有工头来领你们去找活。”最开始那位工作人员看了看，笑着说。 老王一家又稀里糊涂地被送进更里面的帐篷，简单吃过了一顿饭，被带到一处工地上开始了工作。这一次，一家人再也没分开过。 “老乡，你们是新来的吧……”有工友看到老王，就走上前，一边干活一边和老王介绍了起来。 于是老王才知道，原来一开始那些人都是方大人专门安排的接引处，所有流民来工地上必经的程序，分为接引、登记好几个步骤后，才能进来干活。 “这位方大人可真是厉害……”明白了前因后果的老王，摸着吃饱了的肚子，看着身上的新衣服，心里不由升起一股纯粹的信仰。 与此同时，老王身上一点精纯的香火之力飞了出来，向着他肉眼看不到的地方投了过去。 视线抬高一点，这样的香火之力在工地上点点汇聚，满似星光，纷纷飞到营地中央，那是方皓泽的帐篷所在。 ------------ 第两百一十三章 死中求生 “呼……”长出了一口气，如一道白练般盘旋几刻方才散去。 氤氲的气体散尽后，露出方皓泽的身影，其时他正双腿盘坐，双手托举，一轮神力凝聚成圆月形状，在胸前上下浮动。 点点星火从四面八方投来，被他胸前的圆月吸引，后者也愈发凝实，隐隐又大了一圈。 过了良久，方皓泽轻轻挥手，圆月就飞上半空，复又落入他身上，瞬间隐没。 再将感知投入到识海深处，那神力形成的圆月已经落入神格玉盘上，呼吸之间就被吸收了。 “又多了些许香火神力。”满意地点了点头，方皓泽口中轻道声。 就在这时，明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公子。” “进来吧。”方皓泽收起功法，换了一个坐姿应答着。 “公子，最新的流民数据出来了。昨日共接纳流民5247人，目前总共接纳流民已接近三万人了。”明云恭敬汇报。 “自从半月前我重回工地定下了这新的策略以来，每日都有流民来投，近三日的数据明显增长，几乎比最开始涨了几倍。”方皓泽听完了汇报，沉声说道。 “公子明察秋毫，昨日接纳的流民数比半月前第一次接纳流民时，已经足足增长了十倍。”明云点头。 “洪水日益大，流民才日益多。且流民籍贯越在附近，来工地上的人才越多。看来，水神离我们更加近了。”方皓泽站起身，走到帐篷门口。“这和我近日的观察十分吻合。” 随后他又回头问：“工部那些人，今日对水位的观察结果出来了吗？” “回公子，自从半月前定江首次洪峰过境后，洪水到了咱们这就一直不前。没有什么大变化，上游的水位也没有什么大变化。”明云不假思索道。 “平静许久，往往就是爆发的前兆，定江水神动手的时间不远了。”方皓泽眉头紧锁，目光穿透工地直视不远处的定江。 凡人肉眼难见的江水上，一股股水气蓄势待发，更有丝丝神力汇聚。 那是源自水神的五阶力量，如今随着水神离开神国进入定江巡游，江水中蕴含的力量更加大，连方皓泽面对着，也很有压力。 这还是水神离方皓泽较远的原因，一旦水神过了天临峡，距离这治水工地可谓咫尺，那时候就要正面与水神交锋了。 以四阶力量，对上五阶的真神，方皓泽简直就处在十死无生的局面中。 当然，他也可以远退，不说别的，至少可以去吴州首府锦城中躲上几个月，同时遣散这处工地民工。 但这怎么可能？ “公子，水神势大，我们还是暂避其峰吧。”看到了方皓泽的思考，明云在一旁劝说。 这几日，随着流民日益增加，这位方府长吏也感受到压力与日俱增，同时替自家的主人担忧不已，已经连连劝说方皓泽退入锦城。 “你也知道，我们这工地已经接连施工几个月了，要是这时候暂退，几个月的辛苦付诸流水，巨量的人力和物资打了水漂，这是朝廷和吴州人民都不想看到的。” 方皓泽摇了摇头。“就算我们这次退走了，事后还可以花时间重建，但定江洪水季一年来一次，年年被冲毁，从头开始兴建，再给我们一百年，这工程也完不了。” “更何况，朝廷上下盯着，附近流民无辜，一旦我们撤走了，民工固然可以遣退，但是两岸受灾的流民连最后的活路也没有了。” “公子仁慈，但是人该为自己计，水神如此伟力，我还是要劝公子留待全身，万一有了意外，就连重新开始的本钱也没有了。”明云继续恳切劝道。 “你不能理解我这种时不我待，破釜沉舟的心情，我也不能多做解释。”方皓泽摆手。 哪里有什么重新开始的本钱？要迅速积累信仰，唯快速立功德一法。 他是从主世界转生到此的，为的就是尽快积累神力晋升五阶。要是在返回主世界前，不能晋升，那也是一死而已。 到底是碌碌无为，过了几十年等待转生结束回主世界等死，还是在大信世界中努力一搏，从必死局面中求一条生路？ 方皓泽当然选择在大信世界中死中求生。水神的确势大，自己对上难以全身而退，但为今之计，只有从这必死的局面中翻盘，才能克服治水的关键难题。 如此，大信世界中立功德的谋划，就能顺利进行下去，自己才能凭借治水晋升五阶，对上主世界那位真神，还有还手的底气。 方皓泽沉思，一股坚定的气势从他身上发起。 “既然公子已经下定决心，我们方府上下必然全力以赴。”第一次感受到自家主人心态的明云，也咬牙道。 “呵，其实我们也不是十死无生。我们对上五阶的水神，虽然不能力敌，我也要创造出九死一生的局面。” 方皓泽注视明云道：“传令下去，工地边的蓄水工程继续开挖，土方用来垒在营地外围，并垫在营地下方。” 在洪水季来临之前，方皓泽就提前在工地附近开挖人工湖，用以蓄水。上一次湘夫人用掬水盆倾倒江水，好在有他的未雨绸缪，才没有酿成大祸。 自此之后，附近人工湖的项目越来越多。 方皓泽又顺势在原来的工程计划上新改了一些内容，未来准备将这些人工湖逐一连接，最后还要挖掘河道，将定江水引一部分到吴州白洋泽中。 那一处是延绵百里的滩涂地，足以蓄积大量洪水。可以将定江洪季中多余的江水，尽皆输送过去。 当然，这都是今后的计划了，目下工地的施工进度，离这个目标还有许多距离。当务之急，该是应对定江水神的来袭。 “定江水神来势凶猛，工地上民工和流民万不能有失，这些人中原先或有不少水神信徒，但今年水势浩大，信徒也有反意了，再加上深恨定江水神的流民。” “几万人在手，就是我们的底牌。”说着，方皓泽神秘一笑。 明云虽然知道这处工地现在尽力搜索流民，但也不知道自家主人的目标在哪。想了想，他立刻表达立场：“公子请放心，我一定督促进度，按您的意思执行下去。” ------------ 第两百一十四章 水中灵蛇 这一日，得到了方皓泽授意的众人，自然将事情有条不紊地执行了下去。 定江边的工地，自然是一片热火朝天景象，大家都罕见地停止了施工，全在一门心思地转移身家。 工部的官员们，在项目制的组织下，命令传达和施展都很有效率，只用了一天时间，一道崭新的土质围墙就出现在营地外围。 “公子，按照您的意思，人工湖泊的土方一部分垫高了营地，另外剩下的还在江边做了围挡，洪水要来，要不会在此处垮塌了。” 当晚，明云第一时间来到方皓泽的帐篷中汇报情况。 “做的不错，吩咐下去，今夜加一顿夜宵，多加块肉。”营地中央的大帐中，方皓泽听完了汇报，点头应道。 想了想，方皓泽又吩咐：“叫人准备供桌、香案，你随后带方府的护卫一同和我到定江边，我有要事做。” 明云自然点头称是，很快就将一切准备妥当，又着人通报了方皓泽。 “哗啦啦……”滚滚的洪水在定江中咆哮，本就是夜里，连日来多雨的天气遮蔽了天空，一丝月光也没有。 离开灯火通明的营地，江边显得格外黑暗。 方皓泽背着双手，在明云和十几个护卫的围绕下，来到定江边。 众人手上虽然执有火把，但几丈外就光线昏暗，更显出了几分黑暗。摆在岸边的供桌、香案经这火把一照，反射出莹莹的光，颇有点阴森。 “除明云长吏外，余下退出百步。”方皓泽挺立在江风中，头也不回地吩咐。“在周围清场，阻止外人进入。” 一阵兵甲碰撞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显然是众人后退了距离。这些护卫平时倒没穿盔甲，只是明云深夜传令，众人下意识地就换了上了战袍。 直到现在得令，果然是作战的的意思，更丝毫不敢松懈。 “公子，众人已经退出了。”明云眼观六路，估摸着现场的情况，急忙对方皓泽说。 “你站在我身后，等下不管出现了什么情况，也不要慌张。”方皓泽沉着说了一声。 “是，谨遵吩咐。”明云略显紧张地答道。 他话音才落，一阵猛烈的江风就吹了过来，岸边沙土狂风，明云首当其冲，一时间就被迷了眼睛，不由自主地闭上双目。 “定！”只听到身前一声，宛如春雷般醒耳，狂风就已然停止了。 明云再拿眼睛去看，自家的主人已经站在供案边，双手各托着一个水盆样的器具，气势惊人。 不提身边人的注视，此时方皓泽的视线中，却是令一番景象。 在神目之中，浩荡的定江水面，伸出了一条条蛇头，各个都有拳头大小。 众蛇密密麻麻地，铺满了附近的江面，远处更有波涛，隐约可见蛇身在其中游动。 无数条水蛇，这时都张开大嘴，圆目直瞪着方皓泽的双手。 原来，刚刚他从神格空间中取出子母掬水盆后，登时引起了定江中，原本由水神固化神术的反应，神力激荡的同时，附近气象也为之一变，就有狂风骤起。 随后，他用神力在江水中一刷，暂时稳定了水神的力量，但是神目中也马上看到无数水蛇的局面。 早在定江治水工程开始时，方皓泽就发现水中有固化的神术，可以消解啃噬入水的异物。他一直谋求破解，直到在白玉京中，才从湘夫人处得知了办法。 这些水蛇，就是定江水神固化神术的秘密所在。它们虽然在方皓泽的眼中十分清晰，但却无有形体。 定江水神定期从江水中采集生长到一定年限的水蛇，将活蛇炼化，形成某种介于阴阳之间的灵蛇，并赐予神力，啃噬落入定江中的异物。 平常时间，灵蛇隐没在两界之间，哪怕方皓泽这样的神袛，如果不知晓关窍也难以发现。 只有通过水神赐予的掬水盆，才能将灵蛇从阴阳之间召唤出来，以灵体显于世间，这就是水神神术的秘密。 定江水神发明这神术已经不知有千百年岁，经过这么多年的积累，水中的灵蛇也有无数。 在平时，灵蛇是护卫定江的手段。非常时刻，灵蛇就是护卫水神的第一道关卡，它们可以充作神道对抗的炮灰。哪怕方皓泽这样的半神在水中遇上了，恐怕也要被蛇潮淹没。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附近水面的灵蛇越来越多，几乎将水面盖满，连江水都被蛇身压下。 说也奇怪，灵蛇自打出水，也只能在水中露出一个头，无数条蛇都想伸出水面，但稍一出来，就被江水拉下。 这些灵蛇争先恐后地想伸出水，却又不断沉没，为了都是方皓泽手中那子母掬水盆。 不得不说，击杀了湘夫人，是方皓泽在对抗定江水神时做的最明智的决定。 因为定江中暗藏的亿万条灵蛇，其操控的关键，就是他手中那子母掬水盆。 将如此重要的武器藏于凡间给一个祭祀，很难说定江水神是愚蠢，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据方皓泽的推测，应该是后者居多。 湘夫人虽然不是神袛，但已经迈过了凡俗的界限，力量达到四阶，在大信世界中神袛避世的情况下，的确是无有敌手。 只有方皓泽这样从域外来的意外神袛，才能有机会击杀了湘夫人，获知了这么重要的线索。 “风雨听我号令……阴阳尊我旨意……”方皓泽感慨了一番，收束了心神，神格玉盘中喷薄出一道如虹般的神力，贯穿掬水盆。 这宝物如今已经被他炼化，神力在掬水盆中毫无阻碍，瞬间包裹住子母掬水盆。 左右双手顿时光芒大放，像两盏巨大明灯，照亮了定江这一处空间。 身后的明云见到这异状，眼神中充满了敬仰，随后急忙扫视百步外的护卫们，盯紧了四周，不让外人出现打扰施法。 不仅岸上诸人惊讶，定江中凡人肉眼难见的一幕是：江水里绵延无数的灵蛇已经翻腾不已，无数蛇身纠缠到一起，蛇头高昂，紧盯着掬水盆，仿佛看到了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不仅如此，这些灵蛇为了往岸边方皓泽处聚集，同类之间还为了位置大打出手，往往有一条灵蛇往前一步，身后就有无数灵蛇撕扯其身体，瞬间化为一团阴气散逸在水中。 方皓泽只是平静地注视着群蛇，令凡人头皮发麻的恐怖景象，丝毫不能打动他动作分毫。 ------------ 第两百一十五章 断其一臂 也不知江水中蕴含的灵蛇有多少，近处的灵蛇已经全部伸出了头颅，远处还不断有灵蛇加入。 一直等了约莫半刻钟，江水上游突然传来波涛之声。 “终于来了！”方皓泽脸上一喜，手持着宛如明灯的掬水盆照过去。眼前，一条巨大的灵蛇从天临峡的方向游过来。 那只巨大的水蛇，几乎充塞了河道，两只眼珠就像灯笼一般，甚为可怖。同样只露出头颅，笔直地朝着方皓泽游来。 “公子快逃，我来替你挡一会。”冷不丁地，身边的明云喊出声。 “不要慌，这巨蛇是我召唤而来。”方皓泽没有回头，沉着吩咐。他早就知道，这巨蛇是众灵蛇之首。 它是水神神术的关键，因为练化岁月久远，自身也在进化，已经处于由虚向实转变的状态，所以没有灵眼的明云也能看到。 不仅如此，散在周围的护卫们，也不时瞥向江面，两股战战。亏的平时方皓泽家法甚是严明，不然护卫们早就逃跑了。 也就是说话间，巨蛇已经游到两人面前。 因为体型巨大，这巨蛇虽然限于神术的束缚，仅有头颅能露出，但只是头颅，就像只小山般。 按照它的体型，沉在水底的身体，定江也是装不下的，可是方皓泽注意到，这巨蛇首领头颅以下逐渐虚化，在水中已经不见实体，应该是刻意为之。 巨蛇瞪着方皓泽，牙口上全是粘液，甫一到身边，就冲着方皓泽的方向咬了过来。 一股气旋从其口中猛地释放出来，岸边的草皮都被吹到空中，打着旋被巨蛇吸入了口中。 也就是在此时，反观方皓泽，他身周有一圈神力护着，将巨蛇的吸力挡在外面。这神力结成环状，不但护着方皓泽本身，就连供桌和明云也笼罩起来。 “公子，这是什么怪物，定江上居然有如此巨大的蛇。”明云本来十分慌张，发现自己被主人的术法护住后，才松了一口气问。 “这是水神神术所化。”方皓泽口中淡淡应了一声，神色郑重地看着面前的巨蛇。 果不其然，那巨蛇眼见一击不能成功，口中发出嘶吼，朝着水面外一伸头。 “哗”地一声，江水泛出大浪，无数小一些的灵蛇被浪花打到水底，而巨蛇似乎承受着什么痛苦般，头颅硬生生地拨出了一分，已经伸到了岸边。 一张大口，将方皓泽当头笼罩，蛇口之内黑峻峻的，像是无底的深渊。 有所防备的方皓泽，也立刻行动起来，他脚下一点，就跳上半空，带着两只掬水盆飞起。 人在半空，双手虽然不得用力，可双脚却解放了出来，只见他右脚准确地踢中巨蛇脑袋，瞬间将后者重新踢回了江中。 随后，在明云的注视下，缓缓落到地面。 “这巨蛇果然如湘夫人所说，等闲难得降服。”方皓泽右脚在地上活动了几下，感觉酸疼减轻了几分后，自言自语说道。 原来，他从湘夫人处得到的消息是，手中的掬水盆可以召唤控制定江中的灵蛇。 可方皓泽知道，掬水盆只能算是遥控器般，这种控制太过粗浅，一旦定江水神本尊到此，掬水盆的作用也就到头了。 “不行，得想个其他办法。”方皓泽瞥了一眼江水，眼看着落入江水中的巨蛇再次冒头。 又不要命地冲上岸边，这一次蛇信猛地前探，犹如巨刃，插向岸边。 “轰”地一声，供桌边的一块土地就被两端分叉的蛇形铲开，蹦出大块石头，没头没脑地砸向方皓泽。 “看来这蛇王和其余小蛇不同，本身已经颇有灵智，恐怕除了水神别人再也难以指挥。” 方皓泽眼睛看着巨蛇，心里一横，双手将两个掬水盆往中间一合。 “啪叽”一声，两盏明灯般的掬水盆就在方皓泽的手中碎开，满江的灵蛇，都痛苦地翻滚起来。 就连那条巨蛇头领，也都在定江中痛苦地嘶吼，声音震动，几乎要穿透耳膜。 方皓泽知道，这些灵蛇是水神炼化，却都留着一点灵光存在掬水盆中。 所以他手持着掬水盆出现，灵蛇们就纷纷现身。哪怕是不甚有智慧的蛇类，也本能的知道，掬水盆中拘拿着要命的东西，想要夺回灵光，从此逍遥自在。 方皓泽本来想要将众灵蛇招来，再想办法降服首领，化灵蛇为己用的，可是他缺乏控制灵蛇的根本手段，只好本着自己得不到，也不让别人得到的心思，毁了定江水神一大底牌。 随着子母掬水盆在他手上碎成粉末，一大片点点灵光飘向空中。 说也奇怪，那点点灵光细看上去，全都是微小的明珠，其中各自有一条小蛇盘旋。 一旦接触了世界，小小的明珠就产生了剧烈的反应，不少珠子当场就崩碎，化成最原始的颗粒，重新返回了天地之间。 与此同时，定江中的灵蛇也瞬间消散了一大片。 那些还没消散的灵蛇，都渴望地看着漂浮在岸边的一大片灵光，拼命地挣脱江水，想要将灵光吞下，可是都是徒劳。 眼看着，这神术就被方皓泽破坏了，一众灵蛇大半都重返了天地间。 只有那巨大的首领，还有一点余力，拼了命地凑近方皓泽，蛇信伸出老远，够着半空中的一颗璀璨明珠。 “原来是这一颗。”方皓泽顺着巨蛇的目光，轻轻握住半空中一颗龙眼大小的蛇珠，果然比旁边其余的蛇珠要大许多。 “虽然不能全部降服，可是只掌握你倒没有问题了。”方皓泽神色轻松，既有破解江水中固化神术的畅快，也有杀灭水神底牌的愉悦，更是为收伏敌人欢欣。 “来吧。”他口中轻念了一句，手上就有一道神力勃发出来，迅速炼化了巨蛇首领。 后者眨眼间就化为一条光影，从江水中飞出来，瞬间投入方皓泽手中的蛇珠，小小明珠里的那蛇形，也灵动起来。 “公子你看，江中的蛇都不见了。”明云一直观察着定江中的情况，这时候也适时提醒。 “恩，此都是小事。”方皓泽淡淡一笑，眼看着面前的供桌，收下了明珠，又取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石碑，郑重地放了上去。 仔细一看，正是此前在白玉京灭杀湘夫人后得到的那块半位面空间的核心。 “替我注意周围情况，此时不容打扰，我要开辟一片空间。”方皓泽肃声说道。 ------------ 第两百一十六章 开辟空间 方皓泽在定江治水营地边的施法才进入第二阶段，定江上游，千百条大鱼承托的神座上，定江水神突然大叫了一声。 他摊开比几米方圆的大手，掌心血迹斑斑，呈现出微小的蛇形，落入神座下方。 神血自有神异，散发着扑鼻的异香，血色更带金光。滴入神座下方，顿时引动大鱼们的争抢。 “痛死我也……这域外神袛怎么知道我隐藏的手段？”神术被大破，定江水神这时也受到了创伤，神魂也疼痛不已。 “水神大人，怎么回事。”一旁的近侍发现水神异样，慌忙问道。 “那域外神袛破了我在定江中施展的神术，他是怎么知道这神术本源的。”定江水神神色惊疑不定。 “水神大人，那域外神袛胆敢对大人不敬，想必是在做垂死挣扎了吧。”近侍斟酌着说了一句。 的确，如今在定江水神一方的势力看来，即将面对的四阶域外神袛，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了。 水神听到了近侍的话，却没有搭腔，他右手轻轻握住，闭上了双目。“传令下去，全力出发，到明日一早必须要过天临峡。” “大人，按照您往年巡游的行程，明日才是到达天临峡时间。而历来到峡中，是要回返神国中稍住一两日，以待化解业力的。”近侍脸色一变。 “区区业力不足为虑，我有世界原力庇护，只要洪季还未结束，我就是天地间最正牌的神袛，怕什么？”水神淡淡道，语气中透露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 “是是，小人这就安排。”近侍慌忙点头，眼睛瞥了一眼缠绕在水神神座外围的业力。 经过又一日的行动，定江水神周围围绕的业力更加浓重了。原来，那些灰色的业力还只是凭借本能，环绕在水神周围。 日子久了，业力愈发深重，就自发地凝聚成一条龙蛇，将水神神座缠绕几圈，且灵性越发强大，龙首大张着，不断撕扯神座。 不过，因为洪季的原因，水神神座上也有天地力量眷顾，被一团神秘的能量团团围住，那业力龙蛇无论如何也不能突破。 所以定江水神有恃无恐，不太理会业力。 好在这业力一般先围恶首，那位近侍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悄悄挪了两步，右手拿着笔在纸上一动，几下一划，一道命令就从纸上飘了起来。 颇有灵性的形成了金鱼状，游到了神座下方的大鱼首领处，不一会，一片大鱼承托的巨大神座就明显加快了速度，往定江下游更快地游去。 神座上，定江水神眼睛微不可查地睁开一道缝隙，观察了周围的业力，又看了看围绕在身边依仗。随即又重新恢复平静，只是右手却握的更紧了，金色的血液从指缝出露出来，滴滴落下。 当水神的仪仗加快速度的同时，下游定江边的方皓泽，站在供桌前，只感觉一道压力扑面而来。 上游处一道恶气猛地飞向自己，乘着定江的水气，张牙舞爪地样子十分嚣张。 “去！”方皓泽神色不动，右手做出指剑，神力指尖射出，将那团恶气打散，随即又沉浸在供桌上的物什中。 此刻，那块巴掌大的石碑端正地摆在桌上。 半位面是世界的恩赐，不是单独由神力开辟的，所以方皓泽入乡随俗，在江边摆案向天地祈求。 既然有供案，也需要祭品，方皓泽口中念念有词，从面前的半空中虚抓了一把，就捉来一团柔软的空气。 那团氤氲之气呈现黑色，蜿蜒盘旋，是一道蛇形。 这就是方皓泽破解水神神术的附属品，水神千百年来日积月累，炼化了许多水蛇。 这些水蛇性命灵光被水神拘在水中，对世界来说，就是日益损失。此时被方皓泽破解了神术后，那就是将世界的产出重新交还，算得上良好祭品。 原本，方皓泽是准备将掬水盆献祭给世界的，众多灵蛇他要收回，转而对付定江水神的。 可是天不与人愿，他只好毁掉掬水盆，同时将灵蛇的性命灵光做为祭品。灵光回归之后，原地还会留下部分业力，被方皓泽收束起来，作为祭品的凭证。 猛然间，方皓泽郑重地用力一握，氤氲气体也随之消散，世界原力微微一动，就投下注意力。 知道自己所作所为已经被世界本身所关注，方皓泽急忙将供桌上的石碑往面前一抛：“奉华兮以献，愿天地听之……” 他口中飞快地念了一长串祭词，随着献祭的进行，定江边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面前那巴掌大的石碑，迎风见长，本来朴实无华，也逐渐泛出明亮的光芒。 当石碑逐渐长至一人高时，天空中的乌云被拨开一丝缝隙，月光从空中照下，射在石碑上方。 顿时间，岸边众人都听到一阵咔嚓的脆响，大家只觉恍惚，紧接着天旋地转，再清醒过来，就换了一方天地。 这里无有天地，上下皆是虚空，渺渺然无着。更奇怪的是，此处没有日月，四处都是灰蒙蒙的，也平添了几丝压抑。 放眼向四周看去，只有座一人高的石碑，在虚空中鼎立。 明云看着前方的方皓泽，知道这是自家公子的手笔，于是小心问：“公子，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今后是我们组织的根据地，终于完成了一件大事。”方皓泽转身，粲然一笑，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盏灯笼。 那灯笼很是小巧精致，一团火光在灯内闪烁，煞是惹眼。 “这是钥匙，你以后务必要拿好。”方皓泽将灯笼往明云手上一递，后者虽不明所以，但也点头称是。 方皓泽心情不错，他在大信世界中，除了谋取晋升五阶外，还要替主世界章家开辟一方势力。有了这片半位面空间，算是交了差。 当然，方皓泽也不单单做损己利人的事情，他开辟这片空间，在离开之前，还有他用，只是还没到时间。 “恩，略有点单调，需要有山有水……”方皓泽口中念叨了几句，随即眼神一亮，这一片空间就大变样。 西方起来一座山脉，东方突现平原，南方长成森林，北方浩浩荡荡成海。 众人这时候都站在东边的平原地上，脚下终于有了踏实感。 原本虚空中那块半位面核心，也随着方皓泽大变天地的同时，也逐渐隐没在虚空中，消失不见。 “这一下又是十多万神力没有了。”半位面瞬间变化之后，方皓泽摇头叹气，不过这本就是在他的计划中，对付定江水神的必要准备。 ------------ 第两百一十七章 大洪水 定江营地中央的主帐，方皓泽端坐在主位上，帐篷里布置并不奢华，唯独有一盏精致的灯笼悬挂在正中，十分显眼，那是随着半位面开辟后自动凝结的钥匙。 当然，进出半位面的钥匙虽然唯一，但假以时日，这灯笼会不断衍生出新的能量，方皓泽等人可以借此自己定义新钥匙的形态，比如令牌等等。 方府长吏明云站在帐篷中，正对这方皓泽的下方，此时一脸恭敬。 开辟了半位面之后，方皓泽并没有停留许久，只是留下了方府上的护卫们在其中，他自己则带着明云离开了。 出发的时候，还是刚刚入夜，等再回营地时，也不到深夜。 在大信世界，奉行日落而息，尽管夜色不深，营地中除却主帐和守夜的人外，其余人可都是睡下了。 “传令到各工程部，直到各工头处，将营地的民工们都动员起来，我们连夜往高处迁移，做好防洪的准备。”方皓泽回到主帐后，首先发了一个命令。 “公子，如今营地有几万人，连夜被叫醒，恐怕有意外啊。”明云想了想，劝了一句。“要是有人趁机造谣说洪水已至，很可能流言四起，有哗变的危险。” “无妨，营地的组织架构，是由我亲自建立的，你只要通知各部负责人，各部负责人再通知工头们，天然地命令畅通。”方皓泽坚持道。 “我方才在定江边，破解了水神的神术，还开辟了半位面，这动静非常大。那水神在定江上游处耀武扬威，一旦得知此处的变化，肯定会马上赶来，洪水朝夕便至。” “公子，若是有一夜的时间，倒是可以将营地往外迁移许多，避开洪水岂不是更好？”明云疑惑不解。 “我有我的道理，你只要听过命令就好。记住，传令的时候，不要将说那么明，以免引起恐慌。”方皓泽用手扶住额头，似乎在缓解疲惫般，一边吩咐。 紧接着，迁移的命令就从主营帐中出发，很快传遍了定江营地。 搬家是个大工程，尤其是涉及几万人的时候。这处治水工地，先是从外围起，收拾营帐、搬运物资，一直哄闹了整夜，直到次日早晨快日出，才将将完成搬迁。 原来营地旁边由土石垒起的高坡之上，方皓泽趁着朝阳，远眺定江上游。 这时候，日出前的最后一丝黑暗，正被太阳吞噬，一片金光照耀下来，几万人的大营地又重新崛起高坡上，颇有点气派。 民工们忙碌了一夜，正要稍作歇息，准备吃朝食，忽然间，不远处的定江上空炸开了一声惊雷。 雷声仿佛敲响了序幕，很快天临峡附近的天空就阴云密布，噼里啪啦地下起暴雨，原本才升的朝阳，就这样被遮蔽了光芒。 再过会，远处一道白线压着大地，带着轰隆隆的波涛声，就在众人的眼前出现。 “不好了，洪季的江水从上游来了。”有经历过水神出巡的灾民们，一见此景就慌忙大叫起来。 果然，白线再近一点，就是无边无际的洪水。众人还能清楚地看到水下有金光泛出，光芒透出洪水，霸占了原本属于朝阳的威严，在黑暗的雨幕中，彰显存在感。 “天欲其亡，必先叫其狂。这水神，如此为所欲为，我本来还顾及其五阶的力量，深觉自己陷入死中求生的危机，如今看他这表现，胜算又多了几成。”方皓泽眼神冷静，心里想道。 这一番洪水浩荡的气势，自然引起治水营地上几万民工的反应，有老成一些的人就议论：“今次的洪水，比往常我们上游受灾时，遇见的可要大多了。” “是啊，怕不是有几丈高了，这大水一冲，不但河岸垮塌，那我们辛苦几个月制造出来的工程，岂不是要毁于一旦。”也有民工忧心忡忡。 这些议论声，自然清晰地传入方皓泽等管理者的耳中。 “公子……”明云站在身边，轻声道：“是不是要管一管？” “不必，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我即将要借助民工们之口来办大事，这时候自然要让他们畅所欲言。”方皓泽笑着摇了摇头否定了明云的建议。 “不过，他们要说什么话，也得有点引导。定江水神如此残暴，鱼肉百姓，泛滥洪水致使多少百姓家破人亡，才是最该关心的。”方皓泽说着，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公子说的有道理，那水神可恶，和他一比，公子昨夜提前救命的行为，真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差别。”明云见微知著，举一反三很快就有了新的解读。 听到这番话，方皓泽只是笑而不语了。他注视明云转身到身后去找几位工程部的管理者，又找了几个方府的护卫，轻声交代一番，悄悄点了点头，又收回了目光。 很快，身后的民工们，又讨论起新的话题：“水神残暴”、“家破人亡”、“誓要斩断洪水”云云…… 方皓泽听在耳中，神色愈发轻松，眼光看向定江天临峡谷越来越近的水神金光，眼神更加深邃。 定江江底，这时候也是群情激动，定江水神坐在硕大的神座上，表情畅快。 他的神座下方，不知道千万条的大鱼，也游动地飞快。昨夜，它们受到水神的指令，拼了命地从上游过来，将往年要花两日才能游到的路程，硬是一夜就完成了。 “水神大人，前方不远处，就到了那处治水工地了。”眼看着情绪高昂的水神，身边的近侍出声邀功。 “很好，全体都准备，等到了那处，将积累的水气全都释放出来。”定江水神点了点头，大笑起来：“洪水至少要达到三十三尺，不但要冲垮工程，还要淹没附近的工地。” 定江水神转而一脸阴沉：“这些凡人不懂敬畏神袛和天地自然，我就要叫他们知道知道厉害。” “大人是世界宠儿，当然有资格替天地管辖百姓。”近侍也适时谄媚了一句。 “哈哈，真是快意，那域外神袛，这时候也是束手无策了。我已经感应到他的存在了，没想到他居然还敢留在江边，我要发神力去将他掳来。”定江水神从神座上站起来。 身边的业力和世界原力也随之一抖，业力仿佛大了一圈，更加灵动地撕咬原力屏障。定江水神眼神一瞥，若有所思，不过很快又将注意力看向了远处。 他能感觉到，远处的江水上，有一道钳制着水流的堤坝。“一鼓作气，冲下去吧。”定江水神大手一挥。神力从神座上喷薄而出，洪流从天临峡中涌出，将这附近天地颜色为之一变。 ------------ 第两百一十八章 生机殆尽 “轰”、“轰”、“轰”……随着定江水神的命令，原本由他一路从定江源头裹挟下来的巨量洪水，有了生命一般，向着定江的治水工地汹涌而去。 在黑暗的雨幕中，唯有洪水的涛涛之声四下回荡，气势骇人。 下游不远处，在高坡上站定的方皓泽，看着眼前的一幕，似乎又回到了初到大信世界时，经过定江与水神对战的那一刻。 他深记得，当时在天临峡中，也是如此景象，天地之间只剩下水波，有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感觉。 尤其是水神的力量，充斥在四周，不说他这四阶的半神，肌体周围隐约感觉压力。高坡上转移过来的民工们，也感觉冥冥之中，受到了压制，心神恍惚。 当此时，方皓泽神色一凛，咬牙大声对身边的明云吩咐：“摆出香案，我要向天地祈求。” 眼前此景，也让明云惊诧不已，他先按照方皓泽的命令，着人迅速摆好了一张供桌，随后又急忙向自家的主人劝说起来。 “公子，定江水神难道不是天地化身吗？小人观前方洪水即至，咱们还是快些想想退路吧。” “退后，成败在此一举，将方府的护卫唤来，围成一圈，替我护法。”方皓泽对手下的话毫不理睬，又接着发了一道号令。 他看着上游处的洪水，已经从天临峡谷中涌向己方，定江水面上，犹如生了条巨龙，浩浩荡荡地冲了下来，气势无两。 很快，方府上除了留在新开辟半位面中的人，其余人等都遵从他的命令，来到其身边，站在身后围成一圈。 方皓泽心下稍定，看着面前被雨水打湿的供桌，甩了甩身上的水，双手在虚空中一抹，胸前就出现块隐约的圆盘状物体。 这圆盘通体白玉，上面点缀着几百颗明珠，散发着神秘的气息。除此以外，圆盘外围还环绕着一圈物体，有印章、有山川位面……都不是凡物。 只不过，再仔细一看，圆盘并不是实质，而是虚影，光芒不断闪现。这正是方皓泽体内的神格玉盘，被他召唤出来一道投影，这是他第一次将神格玉盘召唤出现世。 随着神格玉盘投影的出现，方浩泽只感觉浑身虚弱，全身的关节犹如被重锤击打过一般，疼痛不已，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不断滴下，色泽微红，其中显然蕴含鲜血，这是精血在不断消耗的表象。 “公子……”明云站的很近，他看到自家主人这一幕，心里惊慌，下意识地轻唤了一声，随即又急忙闭嘴，眼睛直直地盯着方皓泽，不知道如何做才好。 反观方皓泽，他此时已经浑身湿透，前胸后背皆浮现血色，显然也有不少血汗渗透出来。 定江上，洪水还在延绵不断地积攒着，咆哮着。就在方皓泽施法的同时，巨量的洪水已经被定江水神指挥着，冲到了营地上方不远处。 与此同时，被无数条大鱼承托着的水神神座，也从江底慢慢浮现到水面上。 一个巨大的身影，端坐在定江上方，指着有几万人的工地，口中训斥道：“尔等凡人，不尊天地，合该受劫。” 说完，水神将目光看向众人，眼神在方皓泽身上凝聚，似乎是看出来对方正在施法一般，这水神面带讥诮，手往这高坡上一指，有洪水从江中汹涌而来。 任你诡计多端，在绝对的力量之下，也要认栽。看着岸边团在一起的营地，定江水神心里如是想到。 另一边，受到水神这一指，包括方皓泽在内的几万人，心中浮现大恐怖，只感觉那手指正对自己心口般，不少人当场脸色煞白，几乎要站立不住。 方皓泽本就在施法，此时只感觉心口突然一阵剧疼，眼前就一阵发白。 刚才水神指向营地的那一击，九成九都冲着他而来，但是他难以抵挡，专注于眼前的神格玉盘，不能抽身反击，只好生受了。 他只感觉喉头一甜，“噗”地，大口鲜血就从忍不住喷了出来。 来不及顾上自己的身体，他将全副精力都投入到神格玉盘的投影上去，快速锁定围绕在神格玉盘上的一丝紫色气息。 那紫色像细线般，在神格玉盘周围不断游走，颇有灵性，似乎知道自己被锁定了，不断躲避着方皓泽的定位。 这正是当初方皓泽在白玉京中，趁着皇帝心思浮动时，偷取的一缕人皇紫气。 时间，似乎变地非常慢。 在高坡上，众人只见洪水从江中冲来，先是冲垮堤岸，无数江水蔓延到岸边。 紧接着，洪水又冲击起方皓泽命人垒砌的围墙。 那围墙远远高出定江的水面，要在平时，决计能挡住洪水。但是在水神的亲自指挥下，只看到几道大浪袭来，那浪头高达十几米般，“轰”地一声，围墙就道了下去。 剩下的浪花继续向前推移，几乎盖上了众人所在的高坡上。 所幸，方皓泽命令众人提前深挖的人工湖，关键时刻起了效果，冲毁定江堤岸的洪水，就在要淹上高坡的时候，迅速下潜，被人工湖吸了过去。 “以区区几个小湖，怎么能撼动我定江的大势。”江面上，定江水神自然将这现状收到眼底，轻蔑一笑，向着岸边又是一指。 紧接着，巨量的洪水再分出部分，重新向方皓泽等人袭去。 虽然他自从出现以来，始终占据了主动，挥使洪水连续攻击。这位水神，目光也没有从方皓泽的身上移开过，他注意到方皓泽手中正在酝酿的神术。 自己也留了一手，不敢犯险，只在定江上攻击，一直躲在洪水季形成的水原力护罩中。 岸边的高坡上，方皓泽还在锁定那道人皇紫气。“噗”地一声，又喷了口鲜血。 这是定江水神第二次攻击，不但带来巨量的洪水，还借着洪水的渠道，输送了神力。和上一次攻击相比，这一次攻击中蕴含的水神神力，已经涌入他的身体。 霸道的神力，先是从胸口透入，几乎是瞬间就游走了五脏六腑，先是从心脏开始，只是片刻，方皓泽的体内就被破坏殆尽，脏腑全都碎成肉块。 “对上五阶的力量，还真是可怕。”方皓泽心里轻叹，仅仅受到第二击，这具身体就生机殆尽了，迎接自己的，即将是**的死亡。 他抬头瞥了一眼江面，目光与水神相撞。 那水神面色轻蔑，似乎已经看出来方皓泽即将身死的结局，手指又是一抬，这一次却不是指向高坡，而是对着下游。 顺着手指的方向，正是已经完成大体框架的拦江堤坝。 “啊……终于抓住了。”也就是在这一刻，方皓泽的意识，将人皇那缕紫气握住，从面前的神格玉盘上抽了出来。 几乎是同时，神格玉盘在胸前消失，重回体内。方皓泽则是手握着那紫气哈哈大笑：“定江水神，我现在就来教教你，什么叫做真正的大势不可违。” “什么，你敢！”定江水神表情猛地一变，第三击神术还没使出来。就看着方皓泽，面带惊恐，终于意识到什么一般，做出了惊骇的表情。 ------------ 第两百一十九章 定局？ 暴雨，将白昼化为黑夜。洪水，变两岸为泽国。 在这一片地域，四处充斥的是定江水神的神力，波涛汹涌。 在五阶的真神位面前，四阶的半神力量，犹如萤火之于皓月，方皓泽也只能硬生生地承受了两次攻击。 如今，他体内脏腑俱碎，即便神格玉盘重新进入识海，不断释放着力量修补，也无济于事。 方皓泽也不在意，这本来就是意料之中应承受的损失。此刻，他全部的精力都在手中那道人皇的紫气。 在视线中，它细若蛛丝，但在神目之下，却无比强大。这一道气息无比有灵性，直到被方皓泽握在手中，也在不断挣扎。 “对水神，成败在此一举。”方皓泽注视着手中的紫气，嘴角泛起微笑。 紫气入手，时间也仿佛凝固。 水神的怒吼声，身后民工的惊慌声都恍若在天边。这是人皇紫气带来的错觉，人皇紫气本就是万民的信仰和世界原力结合的特殊品，不是神袛所能掌握的权柄。 对方皓泽来说，也是一把双刃剑，如今他要把这柄利剑刺向不远处定江上的水神。 “天地为我见证，万民替我加持，今日挟人皇意志，反击定江水神与此……”对这供桌郑重地宣告一声，方皓泽在几万人惊诧的目光中，飞身出去，飘飘若仙，直扑定江上方。 他右手持着人皇紫气，目光坚毅地直冲定江水神。那水神体型庞大，方皓泽的身影在水神面前，还不及对方一个手掌大小。 越发衬托着他的行动，就像飞蛾扑火一般。 视线继续转向定江水神，后者愤怒的表情犹自在脸。他见到方皓泽袭击过来，双手在面前一挥，原本冲向两岸和下游堤坝工程的洪水又涌了回来。 巨量的江水，在水神面前凝聚成为一道水幕，将水神牢牢护住。 “小子，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窃取到人皇紫气的，你要凭借这一丝紫气，也是无法伤到我根本。”定江水神色厉内荏道。 在大信世界，神袛都避世不出，为的就是不沾染因果业力。对神袛来说，人皇紫气更是比普通凡人业力更恐怖的存在。 若在神国之中，他自然不用害怕，可是此时他在神国之外，一旦被人皇紫气近身，很容易牵动身体周围的业力，哪怕有世界原力的屏护，也很危险。 想到这里，定江水神不禁观察了一下身周的业力，那已经凝聚成龙蛇形状的灰色业力，此时隔着世界原力的保护，正在自己虎视眈眈。 “我知道一丝人皇紫气奈何不得你，可是我要凭借这紫气，撼动你身周的世界原力保护呢？”方皓泽人在半空，拼死一搏的精神之下，一时间气势无两，连水神都为之恍惚。 “当日翻阅史书，偶然看到在大信世界中，有你出巡游江的记录，时间还恰好在定江洪水季，就知道你这段时日有方法避开因果业力，如今看来，果然如此啊。”方皓泽哈哈一笑。 定江水神听到这番话语，脸色铁青不发一言。 但方皓泽却继续开口：“我手中这丝人皇紫气，虽然微量，但权柄并不少，只要将其刺入你身周的屏障，撕开一道缺口后，我想那些业力就能趁机侵入了吧。” 说道这里，定江水神面色大变，随即瞬间镇定：“那又如何，你能近得我身吗？在定江洪水季节，我有世界护佑，更有神力驱使，你方才受了我两次神术，恐怕离死亡也不远了吧。” “我劝你，放弃无谓的挣扎。原本，我想吞噬了你，丰富我的力量，但现在我却有点惜才，你要是放弃凡俗基业，可以在我神国中转生，我替你洗去域外气息，如何？” 定江水神谆谆劝导：“我是大信世界中位阶最高的神袛，你到了我神国之中，我当以你为属神，你也是一神之下，世界之巅。” 方皓泽不为所动：“我的目标，是世界海洋中的万千星辰，大信世界只是我匆匆一站，我本来要在此中寻觅道路，与你毫不相干，一切都是你从当日发起的，现在又假惺惺地招揽我，你当我看不出来你是在拖延时间吗？” 方皓泽话音才落，对面定江水神就哈哈一笑：“你知道我在拖延，还任由我发挥？”说着，这位水神两手再度一挥，从方皓泽正下方，突然窜出一条巨大的江鱼。 这巨鱼也是水神使者的品种，但是体型大了不知道几十上百倍，一张大口，几乎有吞天之势。 “你虽然收了我镇江的灵蛇，但是我的灵鱼却在。放弃吧，只要入了它的口，五阶以下的神袛都逃不走。” 定江水神嚣张说道：“这灵鱼寄托了我一半的神力，可以看做是我的分身。最妙的是，它不沾因果，你的人皇紫气可奈何不了它。只要它吞了你，你不但近不了我身，还要神魂俱灭。” 说完，江面上那条巨大的灵鱼，大口中果然升起一道气旋，天空中的暴雨、天上的乌云都被灵鱼的气旋牵扯，纷纷投入其大口之中。可见这吸力，有多么强劲。 飞在半空中的方皓泽身影，本来就毫无依凭，受到这巨力的作用，瞬间就落入了鱼口中。 “哗”地一声，那条灵鱼在吞下了方皓泽的身影后，满意地落入江中，身影随即转为虚无。 “哼，小小域外神袛……”定江水神不满地冷笑了一声：“可惜你身上携带的域外信息，我却享用不到了。” “大人神力滔天，神恩与天地齐。”眼看这定江水神轻松地解决了方皓泽，水神的近侍立刻拍马屁道，这依仗队伍中的美人鱼和护卫等等武装，也都纷纷跪下，面带着恭敬。 “那是当然，我笑傲千万载，怎么会被这小小的域外神袛所败。”水神口中说完，眼神又看向下游的定江堤坝和岸边的民工营地。 “失去了这域外神袛的护佑，些许蝼蚁，这下能轻松扫除了。”定江水神右手一指，原本被其用神术召来的围绕在其身边的江水，也陡然掉落入江，沿着惯性，冲向了堤坝和岸边。 看这架势，恐怕几刻钟就要冲垮方皓泽带人辛苦几个月做做出的工程。 （刚刚突然想，要是主人公就这样死了，本书就可以趁机完结了吧。我也怕这样突然烂尾，赶紧接着码了一段新章节的开头，哈哈哈。） ------------ 第两百二十章 舍弃与获得 江水浩荡，方皓泽强袭水神的一幕，才刚刚开始就宣告结束。 独独留下嚣张的定江水神，在水中挥使神术。只见两道洪水，以水神为核心，分别涌出。分别冲向岸边和下游。 洪水去往的目的地，一者是岸边的民工，另外就是江中的堤坝。 “尔等凡人，可还敢像刚刚那愚者一般，再度挑衅水神的威严？”因为击杀了方皓泽，定江水神心情大好，在淹没岸边几万民工之前，难得发话，叫这些人死个明白。 “吾家公子，虽不及水神之强，但其心在民，其志天地可鉴，你一个区区恶神，不过窃取了定江权柄，就仗着力量鱼肉凡人。” 岸边，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视线随即看了过去，正是方府的长吏明云在说话。 “你以强者自比，不过是以强欺弱。我家公子敢于带领弱者反抗暴虐，你和他相比，不值一提，怎么有脸面称我家公子为愚？” 明云亲眼看着自己家的公子死在水神手中，心中的怒火化为唇枪舌剑，竟然当着定江水神的面，毫不畏惧地叫骂起来。 不仅如此，他骂完了几句后，又回头对身后的方府护卫们道：“我蒙公子照顾，如今公子却死在水神手上，我也不愿意独活，我要去找水神复仇，你们意下如何？” 远处大水已经轰隆着要袭来，高坡上气氛本来十分压抑，但是身后的方府护卫们听到长吏明云的话，心情都莫名激荡起来。 大家纷纷开口：“不能让明管家一人孤单而去，我们跟你同行。” 于是，奇怪的一幕就这样产生了，以明云为首，方府剩下的几十个护卫组成队伍，迎着洪水向定江的方向走去。 明明是取死之路，这些人走着却昂首挺胸，丝毫没有畏惧的神色。 定江水神眼看这情况，嘴角扯出一丝冷笑。“这凡人一怒，对我这神袛来说，简直就是笑话。你们能在这浩大洪水中走到定江吗？” 水神的声音炸在岸上众人的耳边，所有人都听出其中的蔑视语气。 “方大人给我们活路，我也深受其恩，我愿意加入你们。”明云等人方才走出几步，身后却传来声音。 循着方向看去，这说话的正是一位五旬左右的汉子，正是当日在水患中投靠到工地上的老王。 “我叫老王，家父母都在洪水中淹死，剩下的家人，受水神厌恶，看来今天也活不成了，与其窝囊着死去，不如死前让这恶神看看我们凡人的骨气。” 说着，老王越众而出。“吾今日虽死，但孩儿若侥幸存活，今后还会铭记此刻，神袛虽高高在上，我们凡人也要发出自己的怒吼。” “说的好，我们一起。”明云看着老王，眼神中透出视死如归的情绪。“还有谁，会像这位烈士一样，与我们同行？” “我去，我的兄弟被水神发洪水淹死了，我要为他报仇。” “大人，我也去，我们一家自从去年江水泛滥以来，除了我以外都饿死了，要不是工地收留我，我也早就死了，我也要报仇。” “我……”“还有我……” 一时间，几千上万人纷纷高举手臂。在即将淹没过来的洪水面前，场面显得十分不同。 “公子，你在天之灵要是能看到此情此景，也该宽慰了。”明云泪流满面。 “真是可笑啊……”定江上，水神看着岸边众人的表现，越发感觉滑稽。 他也注意到，岸上几万民工的营地上，也升腾点因果业力，不断飞上空中，与身边一直纠缠着自己的那条业力龙蛇相合。 但水神毫不在意，他看了看周围由天地原力眷顾而形成的屏障，右手一挥。“既然你们着急寻死，我就成全你们。” 又一道大浪，随着水神的神术生了起来。在岸上的众人看来，定江几乎在头顶上奔腾，洪水就像罩子般，向营地扣来。 “凡人生死，譬如烟火，怎么抵得上定江天长日久？”水神嚣张道。 “凡人哪怕如烟火，至少也有刹那间灿烂。点点星火汇聚，也能让江水熄灭。”水神正自大得意的时候，身边突然传来冷笑。 紧接着，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响，在水神的胸前方向传来。 “不！”定江水神脸色大变，他知道刚刚那轻响意味着什么。在水神身边，没有任何旁物，那响声，只有可能是原力屏障被打破所发出的。 果然，随着定江水神的目光，一道虚无的身影在他面前浮现。影子面貌俊逸，正是方皓泽的模样，而在他的手中，一丝人皇紫气正笔直地插在水神赖以护身的原力屏障。 世界原力屏障，本是源自于洪季的水气而生，感应到定江水神神职来依附，不具备主动的意识。只是叠成一个透明蛋壳般，罩在水神体外。 此时，受到人皇紫气的刺破，那原力屏障也就破了一个小孔，看起来微不可查。 一击得手，方皓泽快速后退，闪开了老远，手中的紫气也在和原力的碰撞中，消弭殆尽了。 几乎是同时，那透明的原力屏障外，巨大的灰色业力龙蛇，像探知到了一般，吟叫了一声，龙爪瞬间扣住原力屏障上的小孔。 灰色的业力，本就是由点点力量所构成，在龙爪扣住那小孔的同时，烟气迅速透过小孔，渗到定江水神的身边。 后者只来得及释放出一道神术，变幻出一道流水，将身体紧紧笼罩，原力屏障就啪地一声，碎成千百片。 直到此刻，业力龙蛇更加激动起来，巨大的身影团了起来，将定江水神死死地束缚在怀中。 两者相合的地方，就发出滋滋的声音，令听者牙酸耳鸣。 如果说神袛是正能量代表，那业力就是负能量之最。在天地之间，天然地互相吸引，互相抵消。 这是大信世界中神袛不出神国的原因，他们最怕被积累的业力寻上来，一旦相互接触，神袛就受到腐蚀，有堕落的危险。 定江水神这次发动洪灾，又从定江源头一直巡游下来，也不知造下多少因果，此时终于善恶有报，被方皓泽抓住机会，打破了屏障自食其果。 几乎是呼吸之间，定江水神的神术就被业力抵消，露出了其庞大的本体。 表面已经被业力灼烧出一个个水泡，密布全身，甚为可怕。 “你怎么出现的，不是被我的灵鱼吞吃了吗？”定江水神嘶哑声音，不甘心地反问。 “不对，你这是神魂，已经不是**了。” “你能分化神力，做出另一种分身，我又为何不能舍弃**，纯以神魂出现呢。”方皓泽静静地看着定江水神被业力吞噬，口中慢慢说道。 “反正我的身体已经被你灭绝了生机，也没有救助的方法了。我正好趁机脱去**，麻痹于你，隐没在你身边，趁着你分神，来死中求生一次。” 方皓泽脸色带着笑意：“你看，我不是已经成功了吗？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自大一些，虽然也有点头脑和谨慎，可最后一刻却无法坚守。” “啊……”几句话的功夫，定江水神已经被业力龙蛇腐蚀的面目全非，金色的神血从溃破的皮肤中渗透出来，还没有滴落就被更多的业力抵消。 “我不甘心，我要诅咒你。你即便将我拉下神坛，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本方世界，神魂也要受因果牵引的，你做好承担杀了我，而引起的因果业力准备了吗？”定江水神垂死挣扎道。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自然有所准备，你就好好享受，安心去吧。”方皓泽神情冷淡地回道。 他话音才落，顷刻间，定江水神在神座上已经被业力化为一滩脓液，随即又有更多业力附着上来，将其变为灰烬和气体。 这大信世界，从此再无定江水神。 事情的发生，也就电光火石的瞬间，等到定江水神的仪仗们反应过来，自家的水神已经消失不再。 围绕在水神外的业力龙蛇，这时候已经小了一圈，几乎要维持不住体型了。剩下的这些业力，索性散开了身体，重新化为基本的业力，像浓烟一般，快速地缠绕上水神的侍从们。 这些侍从也含有水神的神力，一时间惨叫连连。 始作俑者方皓泽却不再注意，已经转身，飞向定江岸边了。 ------------ 第两百二十一章 成神与危机 用计谋杀死定江水神，并不是结束，恰恰相反，这正是一个开始。 此时，方皓泽转过身，略显虚幻的身影一步步往岸上走去。 身后，是惨叫的定江水神手下余孽，他们正挣扎着与业力对抗，然而那都是徒劳。 面前，视死如归的民工才迈开步伐，他们还不知道定江水神发生了什么变故，凡人的视线毕竟看不了多远。 初始，他们看到定江水神沉没入定江，有战斗声音传来。紧接着，民工们很快发现，定江之中，有一道身影，愈发高大。 一开始还是常人大小，隐约是个黑点。随着那身影往高坡上营地走来，每一步都增高几倍，走到半路的时候，身影已经有之前端正在神座上的定江水神大小。 岸上的民工们也看出来，那身影正是代表大家和神祇抗争的治水巡查方大人。 “这是公子？”明云站在众人前，疑惑着。 他的疑问很快获得了回答，定江中，方皓泽的身影几乎增高到遮天蔽日了。虽然虚幻不实，可因为太多巨大，充满了震撼感。 神魂体的方皓泽，缓缓迈过定江，来到众人面前。 他一挥双手：“依百姓所念，暴雨将息。” 顷刻间，漫天的暴雨就停了。随着定江水神的陨落，江上的水气失去操控者，方皓泽驱使着神格玉盘中为数不多的神力，就止住了雨水。 紧接着，他又开口道：“雨水既停，两岸百姓如何不能守得云开日出。” 话音一落，天空中的乌云也散开，朝阳复又将金光撒在民工身上。潮湿的气息，也被阳光蒸发，所有人都感觉暖洋洋的。 “洪水不能为人造福，也该收回。”连续引动了两次天象变化后，方皓泽又继续发出声音。这声音若雷若鼓，响彻众人耳边，威严无比。 于是，失去定江水神力量约束的洪水，也被方皓泽给“呼唤”回来，奔腾的江水神奇地回流，重新归于定江，并且缓慢流动起来，再也不复狂躁的模样。 大势已定，方皓泽也来到定江岸边。 连续三句话，止住了百年来最大的洪灾，这时候的方皓泽，携带无比的气势，背后的就是朝阳，神魂体的形态，非但没有虚幻的感觉，反而染着金光，就是神祇的模样。 岸边，与方皓泽相对的，是几万见证了这一壮观场景的民工。 “公子……”“这是方大人。” 凡人的声音虽然小，但是齐声喊来，也分外响亮。 以明云为首的众人，各个喜极而涕。大家本来以为就要被暴虐的水神淹死，没想到最后一刻，却被方皓泽反转。 “如今看来，公子也是成神了吗？”明云心里暗自想。 “诸位，我方才为大义和那定江水神据理力争，没想到却被其击杀了。但是天地为我不忿，令我死后成为定江水神，同时还罢黜了前任，如今我与诸位已经相隔两界了。” 方皓泽面带微笑，注视着脚下的民工们。同时又开口道：“我能成为水神，也是你们的帮助，若非大家齐心，意识感动上天，也没有此刻登临神位的我。” “我向众位许诺，今后定江要遵从四时，不再轻易泛滥，灌溉天下，要沿着定江，新造一片富裕的鱼米之乡。” 说完，方皓泽右手一动，鱼叉状的神器碧落就出现在手中，他高举神器，对脚下的凡人喊道：“吾新任水神，此诺，与大家共守之。若大家不忘祭祀，吾自然信守承诺。” 说完，方皓泽深深看了众人，又将目光在明云身上停留了一眼，悄悄传递了一道信息后，就在定江边当着众人的面，化光消失了。 等他消失了之后，定江岸边陷入沉默状态。 民工们，包括和方皓泽共事的工部官员们，还没有从方皓泽突然成神的消息中缓过来。 这时候，明云却首先发声：“诸位，我家公子已然成神，方才还与大家许诺，我将替公子散尽方府家财，为公子修建神庙，请大家为我见证。” 这话一出，众人才纷纷警醒，刚刚与自己说话的治水巡查，已经换了一个身份。于是也都齐声回应：“我们当做水神的信徒，水神于我等有救命之恩。” 且不说岸上众人的反应，定江营地附近，和凡世相对的另一块半位面中，方皓泽已经恢复了常人大小，以神魂状态，正立于东方平原之上。 他的身边，是十几位方府的护卫，如今都在伐木建屋。 “这一次冒险击杀定江水神，损失可真是大。”避开了众护卫的方皓泽，此时暗自苦笑。身体行动之间，仿佛烛火一般，摇曳不定，很不稳固。 这种状态，与神祇肯定不同。原来，方皓泽刚刚出现在定江上，与民工言谈中自称新的定江水神，却不是事实。 只是他耗费神格玉盘中最后的力量，展现的一次神迹。 为的，就是在大信世界中传递信仰，如此一来，自然就能慢慢潜移默化地收集香火神力。 他到大信世界中，也才年许时间，如今定江水神空缺，要先占据名位，日后自然可以徐徐图之。 当然，这不是他登临定江水神位的唯一办法，当日从白玉京重临定江的时候，他还交给七皇子一封密信，这就是他为谋取神位做的最关键准备。 “登临定江水神位，既是我目下最优选择，也是必须行经的道路啊。”想了想，方皓泽轻叹道。 以人皇紫气暗算定江水神，导致水神陨落，是关乎世界神道的大事，不可能没有反噬。 首先，定江水神主持水神权柄亿万年，也受世界的钟爱，击杀了他，导致定江神位有缺，会招致世界的厌恶和仇视。 其次，定江水神临死前就曾言，以方皓泽的神魂之体，还要承担击杀水神后的众多业力。这些压力，来自于定江水神养育的江中生灵，对方皓泽来说，的确是大危机。 要不是他提前开辟了半位面空间，及时躲入其中，以神格玉盘遮蔽气息，将半位面改造成另类的神国，他早就被庞大的业力牵扯，陨落在凡世了。 “罢了，该做的准备也做了，关键信息也交代给明云，后面就由七皇子等人操作，我在半位面中稍做休息，运筹帷幄吧。”方皓泽暗想道。 如今一切的关键，都是尽快确定自己定价水神的位格，这样才能压制住反噬，并抵挡庞大的业力。 ------------ 第两百二十二章 封神计划（一） 新开辟的半位面，方皓泽看着手下伐木造屋，又独自思索了一会，将注意力投入到识海深处：“唤出神格玉盘数据。” 水神已被诛灭，趁着新计划将展开还未展开，此时应该盘点得失。 随着命令下达，意识中，眼前出现一个小小的页面，并迅速放大，变成一个半透明资料框，在视野中漂浮，数据在眼前出现。 姓名：方皓泽 神格：四阶（半神） 神力：2万，注：取整数，提升至五阶需50万份神力。 神职：文明、丰收。注：相似神职可组合，神职由包括统治、知识、植物、大地、雨水等法则组合而来。 神术：超凡神力、改变形态、通晓知识、神圣灵光、神圣预言、强效复原、能量枯竭…… 神国：神国雏形一座、阳平治虚空间一座。注：条件成熟时，可合并。 个人技能：千剑纵横、五行术法（残）。 武器：定江水神五阶神器碧落、寒冰剑。 其他：太清宫玉琮一枚。（备注，这是蕴含神秘力量的未知物品，目前神格玉盘正破解中。） 灵珠一枚。（破解了前定江水神神术后，获得的附属品，内含灵蛇一条。） 新的数据和此前相比，最大的变化是神力值陡降。原先好不容易积累的几十万神力，目下只剩下两万。 “大头支出应该是开辟半位面、破解水神神术以及刺杀水神消耗了。”方皓泽心里感叹了一声。 传播信仰十分困难，积累神力也耗时漫长，可是神力消耗起来也跟流水一样飞快。 尤其是，随着方皓泽位阶的提升，面临的敌人和对手不再是以前四灵世界中的小打小闹，每次战斗或者布置，使用神力动辄以万计，简直就是伤不起。 “可笑我以往还曾经想过，深潜某个小世界中一直积累神力到五阶以后出关，可是现实赶不上变化，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闭关自守不是正确的道路。” “不过神力枯竭的状态不会持续太久，眼下我就在谋求成为新的定江水神，一旦坐上神位，那很快就能积累神力，很快就能凭借神力晋升五阶。这就是最大的收获，有得必有失嘛。” 轻笑了一声后，方皓泽又继续关注起神格玉盘数据中另外的大变化。可以被称做“两去一增”。 “两去”中：一者，人皇紫气去了。另一者，开辟半位面的核心石碑也去了。至于“一增”，则是那枚灵珠。 “消耗的灵物都用的其所，为了诛杀了大敌人，还安排了自己的后路。至于这枚灵珠，对我已经没有大用，倒是可以留给明云等人。” 说着，方皓泽取出一枚明珠，那颗珠子璀璨异常，躺在掌心之中，可以看到灵珠内部有条小蛇，正在灵活游动。 “当日我为了在主世界躲避五阶的敌人，受章家庇护进入大信世界，答应为其重建势力。如今我将登临神位，这小世界就送与他们，灵珠也留给明云，做个镇山神器吧。” 说完，方皓泽将灵珠一抛，后者飞上天空，体型突然变大，最后变为小山一般大小，径直落入小世界平原上一条大河中。 这河正临近方府护卫们建造的营地附近，只见灵珠入水后，先是沉入水中没有动静，过了几个呼吸后，平静的河水中突然伸出巨大的蛇头，仰天咆哮一番，将护卫们吓地不知所措。 “畜生敢尔。”方皓泽面带寒霜，伸手一指。“我知你有灵性，既然做了我阶下囚，就该有相关觉悟，还是好好在这半位面守护着吧。” 说完，他手中释放出一道神力，化为白色匹练，瞬息之间将那灵蛇捆住，那灵蛇身体顿时皮开肉绽。 可是白色的匹练还在继续收紧，忽然光芒大放，变成蛇皮上的纹路，犬牙交错，将灵蛇牢牢束缚。 直到这时候，灵蛇终于认命，低下了小山一般的头颅，对方皓泽做出恭顺状。 这灵蛇也有智慧，直到自己蛇皮上的花纹乃是了不得的禁制，一旦发动起来，就能瞬间将自己身体切割成碎片，只能乖乖地向方皓泽效忠。 “这才不错，今后你就守在河中，若有外敌来犯，必须要全力守护。你这新差事，可比当日轻松，不但能随意行动，我还会吩咐众人，定时给你喂养血食，免得你再由实转虚。” 方皓泽走到灵蛇身边，满意地说道。他又转身看了看被吓地魂不守舍的护卫们：“这大半天过去了，你们派一个人，带上门户出行令牌，去将明云接进来。” 说完，方皓泽右手平摊，一枚令牌浮现其上。这是半位面那明灯钥匙外溢能量所凝聚，今后还会源源不断产出，方皓泽也等明云进来，将管理出入世界的权利下移出去。 反正，他正谋求定江水神位，一旦计划成行，也会入住到神国，这半位面对方皓泽也就是神魂状态时的过渡之用。 命令既下，就有一个年轻的护卫出来，从方皓泽手中领了一枚令牌，出了半位面。 且说那护卫重回俗世，还在定江边，他四处打量，不远处就是定江治水的营地。 因为方皓泽临走前特意稳定了洪水，此时四下里秩序还算有序，虽然主事的治水巡查不在，可是训练有素的工部官员们，还是按照方皓泽往常的法子，重新恢复了施工。 但在这工地以外，还有处新建筑正在崛起，方府护卫一看，就面带惊喜迈开大步向着那新建筑飞奔而去。 原来，那处新建筑正是由明云带领部分民工，花大半天时间建起来的神庙。 方府护卫正是看到神庙前率众干活的明云，才忙不迭地过来。 另一边，新建的神庙门前，明云正忙着指挥。他早间在方皓泽走后，就在几万民工中发展了一批信徒，就着治水工地上现成的材料，借用了一部分，建了一个神庙的雏形。 因为人手众多，这神庙建的规格也不大，所以很快就垒好地基，搭出了框架。 明云略显满意地看着风格古朴的神庙，心里暗自道，估计要在这里住上一阵子，为自家公子客串一下祭祀。 “明管家，明管家……”明云正满怀期待出神时，身后传来一阵呼唤声。他一回头，正看到从半位面出出来的方府护卫。 “咦，怎么是你？”明云惊讶了一下。“快随我到庙中安静处，不要被外人看到了。” 他知道估计是自家公子派出的人手，这时候工地上人多嘴杂，他可不能让公子传出来的命令被旁人听到。 毕竟，在这个世界，神袛还是避世的多。明云一旦转换了身份，也就迅速投入新的角色。 ------------ 第两百二十三章 封神计划（二） 吴州，锦城。 马车疾驰在路上，已经到了正午，因为定江洪水来袭的消息传遍锦城，街道上人流稀少。 明云坐在车中，看着空旷的城市，略有所思，脑海中不禁回想起与自家公子会面的场景。 这日早些时候，他被方皓泽召唤进半位面，入眼处已经有了大变化。 原本空旷的小世界中，现在已经有了建筑作为基地，外围还多了一只灵蛇守护，显出了不凡的气象。 方皓泽站在那灵蛇旁，后者恭敬地低着头，环绕在方皓泽身边，越发衬托其气势。 “属下恭贺公子**超脱，有望登临神位。”明云一见主人，就急忙上前表态。 “长吏，我如今的情况也跟你说过，封神还未成功，不用过分恭维了。”方皓泽轻笑了一声，看着明云道。 “公子还未登临神位，已然有神威盖世，以雷霆之势击杀了原来的定江水神，更加可贺。”明云将头低下继续说。 “你们看我方才击杀水神威风，那已经用完了我最后一点力量，如今只能躲在这小世界中，何来恭贺。”方皓泽摆手。 “请公子放心，方才您离开前给我的信息，已经被领会。如今我在定江边初步兴建了神庙，还招揽了一批信众，公子您离成神本就不过一步之遥。如今信仰已成，不日就能脱离此处，是为恭贺。”明云答道。 “我如今神魂受困，正是危难之时，也幸好有你们为我奔波。”方皓泽叹了一口气。“你说的也没错，我离成神的确仅仅一步之遥，这恭贺我就先收下了。” 说完，他又深深看了明云一眼：“但我如今看似风光，背后却有大隐患，仍旧需要谋划行动，所以我才将你紧急唤来。” “如今的情况，我因为弑神行为，受到世界的厌弃，不能主动登临神位，只能徐徐图之。” “但是矛盾是，我已属神魂体，没有太多的时间培养信徒，逐步登临神位，必须要有关键的推手，助我一步到位，否则我便有性命之虞。所以，你接下里的行动十分重要。” “公子但有吩咐，属下将全力完成。”明云急忙伏身道。 “你在定江边即使兴建神庙、组织祭祀，只是未雨绸缪，我这是一个雪中送炭的任务。”方皓泽严肃了声音。 “当日我被罢了官召回白玉京，后又被皇帝重新派至定江工地，再临锦城之时，给七皇子交了个锦囊，交代了未来的计划，希望七皇子配合。” “但我如今神人两隔，虽情分还在，却怕他碍于神人之防，不肯尽心，所以要你前去为我游说。”方皓泽一口气不歇，连连说道。 话音才落，他扔出一封薄信，轻飘飘地落到明云的手中。“你持着我这书信，前去游说之时，若事不顺利，再将其抛出来。” “属下遵命，必定为公子肝脑涂地，以助您早登神位。”明云接过书信道。 想了想，他又问：“不知我要游说的具体是什么目标？毕竟公子当日留给皇子的秘密锦囊，其中内容我却不知。” “这个无妨，你只管去问，我在定江显示神迹后，七皇子自然会收到消息，随后打开，你只要一到，他自然会主动介绍。”明云挥手。“事不宜迟，你快乘车去吧。” 锦城并不大，从进城之后，明云回忆的短短的时间，马车已然到了内城中的目的地。 “长吏，召楼到了。”外面的车夫突然出声，打断了明云的回忆。 “嗯。”明云身体一震，整理了几下衣物，深吸一口，收束了心神随即下车。 他抬头一看，召楼还是那个召楼，一切都没有变化。可是他却感觉，自从公子显示神迹后，再来到召楼时，心态却变了许多。 以往七皇子还是高高在上，这时候因为公子的关系，忽然间已经和皇子平起平坐，竟然是对等的姿势来做说客了。 “公子即将成神，连我们这些下人身份都提高了，果然是与有荣焉。”明云嘴角突然上翘，表情轻松地大步进了召楼。 此时召楼三层，一身正服的七皇子端坐在公房中，手中捏着一封书信，表情十分犹豫。 也就是明云从定江治水工地出发时，七皇子同时在锦城收到了消息：“五品治水巡查方大人，因代表凡人和定江水神相争，受到了世界眷顾，不但将原水神拉下神坛，其自身还成为新的水神。” 七皇子握着那书信，手指捏的发白，虽然收到消息的时间滞后，且本人不在现场。但是他可以想象，以凡人之躯夺取神位的困难和辉煌。 “如今看了你的锦囊，才知道原来这都在你计划之中啊，可是即便如此，我们虽然交情深厚，但你既然成神，就脱离了凡世，我作为皇子，就不好为你说什么了。” 看着手中的信纸，他表情纠结。“可是你既然已经登临神位，为何给我的锦囊，还要我上书替你再请封？既然立场已经相对，你这谋划不是多此一举吗。” 原来，方皓泽当日再临锦城，特意找到七皇子留了一个后手：“请七皇子上书，为自己请封水神。” 早在白玉京时，方皓泽击杀了湘夫人，知道了水神的弱点后，就已经有此谋划。 如今，他果然击杀了定江水神，自己也变成了神魂状态，既要面对因果业力又要承担世界厌弃的压力，所以无法立刻主动成为新的神袛。 留在七皇子处的书信就尤其重要——一旦七皇子愿意上书，向皇帝请封为方皓泽封神，水神的神位就能借助人皇的位格，瞬间加身。 神人虽然分属两个世界，但并不是毫无联系，本来就是互相影响的结果。 如今来看，方皓泽布置在七皇子这里的后手，果然出了纰漏，也难怪又有明云来做说客一事。 想了一会，这位皇子将书信突然放下，表情恢复了平静。“你自去成你的神袛，定江治水的大业，今后便与你无关了，我们神人之间，总归已非同类，这交情自然散了。” 终于做完了决定，七皇子神情如释重负。 也就在这时，门外有近侍敲门：“七皇子，方府长吏明云求见。” ------------ 第两百二十四章 封神计划（三） 乌云在天际翻滚，雷声间或响起。 就在明云求见七皇子的同时，新开辟的半位面中，各种不祥的天象轮番上演。 方皓泽脸色铁青地看着天空，心里已经有一丝急躁。 这里本来就与俗世相隔，原是没有明显的天地之分，那乌云和雷声，并不是自然现象，而是业力的凝聚。 不仅如此，这些恶劣的天象还穿透了半位面的虚空屏障，不时有雷雨落下。 每当有雷落下时，半位面都为之颤动，天空中还会出现一个恐怕的空洞，显露出世界外黑峻峻的本相。 往往这时，方皓泽都要乘着灵蛇，飞往天空之上，用神力紧急修补。 好在，半位面之中的法则与俗世不同，业力轻易不能进入，否则方皓泽也早就像定江水神一般陨落过了。 再一次修补过天空中的漏洞后，方皓泽坐在灵蛇身上，飞向地面。 “公子不好了，我们刚刚伐木时，山林中有地火涌出，一大片林木都烧起来了。”甫一落地，就有护卫惊慌上前禀报。 “将方向指给我去看看。”方皓泽一皱眉，再度跳上灵蛇的身体。 “此处左前，十里之处。”那护卫手一伸，脸上还带着后怕。 话音才落，灵蛇就已经飞了出去，瞬间出现在起火之处。 坐在蛇身上的方皓泽，自然将地面上的景象收入眼中。所谓的地火，其实就是岩浆，此刻那林中的地面张开大口，火红的岩浆汩汩而出。 随着滚烫岩浆的蔓延，附近的林木都熊熊燃烧起来，大地仿佛被啃出了一个巨大的疤痕般丑陋。 见到这情况，方皓泽也不敢耽误，端坐在灵蛇背上，他双手掐个手诀，从神格玉盘中就流出一束神力，最后又从右手出现，形成光束，径直射向地面。 “轰”然一声，神力束才入半空，就猛然炸开，变成网状平平铺在地面。随着荧光闪烁，地面上岩浆就在神力的作用下凝结，地面的开口也慢慢愈合。 “进展太快了，这片小世界的四周空间屏障都在预警，我击杀定江水神，业力居然如此大吗。”方皓泽一直注视着此处恢复正常后，才开口自言自语说道。 说完，他又将意识投入识海深处的神格玉盘，观察了自己的神力数值。 “午时过后，半位面屏障的安全屡屡恶化，如今神力更是只有一万出头，若是再这样来回奔波修补，恐怕最多只能撑到明天了。” 自从方皓泽击杀了定江水神，就希望借助与俗世不同的半位面的法则，将业力直接挡在半位面外。 他提前开辟的这小世界，一开始也的确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前半天安然无恙，但从中午起，半位面外围就状况频出。 开始是天空中雷鸣电闪，如今已经发展到大地流浆。在业力和世界厌弃的双重作用下，小世界的屏障作用逐渐被瓦解。 这进度大大超乎方皓泽的计划，原本在预测中，他可以凭借神魂状态在半位面的保护下，度过几天时间，直到自己留下的后手成功，将自己登临神位。 “半位面和神国毕竟不同，对业力的抵挡作用太小了。” 想到这里，方皓泽不由地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眼神看向天空，深邃的目光似乎一直穿透了小世界的屏障一般。 “这只是一天时间，就发展至此，神力也处于告罄状态，要是再继续发展下去，只能割裂半位面，尽量缩小核心地区，断臂自救了。” 想了想，他又继续自言自语：“也不知道明云在外民的进度如何了，有没有见到七皇子。如今我神力不敢探出半位面一步，几乎成为聋子和瞎子了。” 这是天要亡我？不，哪怕到最后一刻，也要坚持下去。 就在方皓泽担心的同时，锦城召楼里，七皇子终于在纠结中做出选择。 方才，近侍来通报说明云求见之后，他犹豫了良久，最终双手握拳道：“你告诉明云，我身体有恙，近日不见外人。” 那位近侍应了一声，旋即出门，来到三楼的楼梯口处。 方府长吏明云，正坐在高背椅上，神色看似平静，可面前几案上的热茶却动也没有动。 “明长吏，七皇子方才告知，他身体不适，最近都不能见客人，还请你回去吧。” 听到这明显的推辞，明云也愣了一下。他看了那近侍一眼问：“祁晃目下还在吗，七皇子既然不在，我就找他叙一叙话吧。” 祁晃是七皇子身边的常伴，明云想着，既然不能直接找到七皇子，那就先通过祁晃曲线救国一番。 谁知道那近侍张口就答：“那真是不巧，因为定江水大，祁管事最近倒是带着不少皇子府的人，回转白玉京了，算算也要几天才能回来。” 这话说的自然，可见不是推托之词了，但也并不是明云想要的答案。 他这时候还不知道自家公子在半位面中的糟糕情况，出于对方皓泽的担忧，让他有种紧迫感。 想了想，他眉头一皱，口中道了一声：“那既然如此，我就多有得罪了。” 对面的近侍听罢，还来不及反应，视线中就有一个砂锅大的拳头送了过来，径直击向他的面门。 下一刻，明云将被自己击晕的侍者放在椅子上，迈开大步就往七皇子的公房走去。 召楼的防卫措施，大都在外围，一般人是不能上楼的。谁也不会想到，这位内部人士在召楼之内行凶。 很快，明云就来到了七皇子的公房外，他敲了敲门，也不说话。 “明云已经走了吗？”七皇子本来还在出神，听到门外的声音，下意识地就问道。 下一刻，公房的门就打开了。 “回七皇子，我没有走，正要找皇子谈一谈。”明云脸上带着笑意。“毕竟我也是三阶的武者，七皇子要想派人支我走，可有点难度。” 说完，他利索的跪地行了一个大礼：“还请皇子恕罪，我受公子委托，今天一定要当面见见皇子，才肯作罢。” “明长吏，你还是起来吧。”七皇子叹了一口气。 “你的来意我也知道，观城好大的算计，瞒着我做了天大的事情，如今更是受天封神祇。既然已经事毕，他为何还在锦囊中希望我向父皇给他请封，以正名位？” “我虽然是皇子，但也是凡人，人神相隔，却不能帮他这个忙了。自古以来，还没有人皇封神的先例，我料想父皇也不会答应，你还是回去吧。” ------------ 第两百二十五章 封神计划（四） 皇子公房面积不小，端正大气中仍不失精致。此时，明云跪在地上，七皇子坐在对面的公案之后。 随着皇子的一声叹息，公房中的气氛似乎凝固了下来，就连公房一角正焚烧的熏香，气息似乎都停止蒸腾。 “自古皇家乃至公卿，都提倡敬鬼神而远之，观城虽然生前与我相交，但既然成为神祇，以我的身份，当然不能和他多牵扯。” 叹了一口气后，七皇子心里纠结情绪似乎也为之一空，他神色冷静，看着明云说道。 他身为皇子，身份敏感，在大皇子才丧生不久，储君将立未立的形式下，如何肯为方皓泽冒天下之大不韪。 “观城以往就十分有智慧，如今登临了神位，面临新的机遇，即便我不为其请封，想来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情。” 这一番话，字字都被明云听在心里。 他本来不知道自家主人交给皇子锦囊的内容，方皓泽出于某种考虑，也不愿意提前跟他叙说。直到他见了七皇子本人后，才正如方皓泽所说：“一切自然会明白。” 急切之间，他借着跪地的行动，既引发了七皇子的内疚心，也一边梳理心中的腹稿，等到七皇子话音落下后，这位管家终于抬起头。 “我以为，七皇子的想法并不对。” “何以见得？”七皇子被当面反驳，也没有恼怒，淡淡地反问。 “于私来说，我家公子既受过皇子的知遇之恩，后来也对皇子有报效之情。我家公子为朝廷和皇子参与定江治水的行动，更为皇子造势，替皇子创造出大好的形式。若是这样的下属，皇子都不愿意做顺水推舟的人情，叫其余人怎么看？” 明云注视七皇子，直言不讳地说道。 “于公来说，我家公子登临神祇也是无奈之中的选择。当时定江边形势危急，定江水神来势汹汹，若不是有我家公子以身躯引动民情，牺牲自己反击了水神，几万民工早就淹没在洪水之中，定江治水工程也会被冲垮殆尽，无从谈起。” “敢问皇子，如此人杰行为，能不能当你一封请书？”明云越说越慷慨，直说的七皇子眉头紧锁，低头不语。 过了良久，七皇子从公案边角处拿了一封书信。“这是你们公子当日留下的锦囊内容，要我向父皇为他请封水神。” 他一边摊开书信，一边对明云说：“你刚刚说的是有道理，可是即便我放弃立场，冒着受父皇和天下士人责备的风险为观城写情书，他真确定父皇会答应吗？” 说到这里，七皇子也算是被说服了。“须知，父皇乃是开国之人，颇有独断之风，又因大皇子一事，抵触神祇。” “方才我也说了，历朝历代虽然有给神祇加赏，但是却没有直接封神之举，观城要我替他请封，焉知不会弄巧成拙？被我父皇训斥，反倒不美？” 听到七皇子语气中有所动摇，明云心里一喜，知道自己这趟差事算是完成了一半。 他面带笑意说：“公子虽然已成神祇，但已经传下来对策，正要为七皇子排忧解难。等七皇子看过了这封信之后，就知道替我家公子请封，也是有益于您的好事情。” 说着，明云从怀中取出方皓泽要他转交的那封最新的书信，恭敬地交给七皇子。 后者谨慎地将那手书取来，入目一看，书信的材质非纸非帛，亦非金属，颇为神异。心中就先赞了一句，果真不再是凡人之身。 不过，七皇子总算还保持着冷静，脸上没有表露出情绪，装作平静地打开书信。 这仅有一封折起来的信件，外部尚无信封，七皇子就直接摊开了。 “刷”地一声，随着七皇子展开信件，信上浮现一片光芒，那些字体各个发亮，像活着的生灵般，在纸上游动，又飘在空中。 顿时，这不小的公房里，全都是方皓泽手书字迹的神光。 “观城果然已是神仙中人矣。”直到此刻，七皇子被这奇妙的手段折服，由衷赞出了口。 他话音才落，书信上的字体就收到了命令一样，整齐地排列起来，在半空中形成光幕。明明字大如斗，但一整封信件洋洋洒洒近千字，全能在米许见方全然排完，令观者眼睛舒服。 七皇子这次凝神看过去，初时还不甚在意，越看下去，脸色愈发认真，终于半刻钟后才将这书信看完。 神奇的是，随着七皇子的目光看到最后一个字，这些发光的文字瞬间归于黑暗，再看书信，上面已是白纸。 七皇子正担心书信内容记忆不甚清楚，再想看一遍，又发现书信上已经无字，正在不喜的时候，脑海中方才那些内容又完整地出现，记忆十分清晰。 “观城这手段可谓超凡，这书信炫目，并非只为华丽，却是保密的功效啊。”七皇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然后又对明云说：“观城的手书，条理清晰，言辞恳切，我想只要将他的话原本重现给父皇，必定能得以通过。” 原来，方皓泽的书信中，主要记述了两件事情。 其一，他承诺一旦七皇子为其请封水神，后续将在神位上全力支持治水项目。并且还提出了一揽子新的治水计划，包括开挖新河道，引多余江水到吴州白洋泽中。 那一处是延绵百里的滩涂地，足以蓄积大量洪水。方皓泽在信中表示，一旦定江水系引出支流到那处，他也会延伸神职过去，替天下孕育一片天府之国。 其二，方皓泽在书信中也早就料到皇帝会抵触封神，但是他也给出了难以拒绝的理由。借助这次封神，可以给人皇转移部分神道权柄。 在凡人大发展的情况下，这几乎是必然的规律。方皓泽知道，随着人道力量的增强，人皇封神的情况会越来越多。他提前捅破了这层窗户纸，虽然出卖了神道，可是却赢得了自己受封。 这对方皓泽来说，自然是有利的。虽然他神位因为是人皇所封，有受制于人的隐患。这倒无所谓，本来他只是来捞信仰的，只要信仰足够，自然就脱离了大信世界，受制于人可是不存在的。 “既然观城已经做好了准备，那我这就上书，现在才过午时，晚间就能送到父皇那里。” 七皇子面色喜悦，治水本来就是他的政绩，有了神祇协助，成功就是板上钉钉，凭借再造一片肥沃国土的功绩，未来继承大统也是必须的。 一想到这里，七皇子脸色都激动地通红了。“上书请封，我要写明暗两个版本。一封为奏折，讲些大义。另外一封是秘信，就将观城的私话交给父皇，定然会获得其认同。” 说着，七皇子就要取纸笔书写。他才站起来，手伸向笔筒。 一旁明云已经提前为其取好，同时还顺手从公案后的书架上拽了一叠洁白的云纸。这位方府管家咧开嘴笑着说：“还请皇子速写，事不宜迟，要是今晚就能到白玉京，那自然最美不过。” ------------ 第两百二十六章 封神计划（五） “刷刷”蘸满墨水的毛笔在洁白的云纸上游走，不一会，两封折子就写好了。 “七皇子文采斐然，下笔如有神。”明云站在一边伺候着笔墨，轻拍马屁。 “这都是你家公子的点子，我不过是再誊写一遍。”七皇子淡淡一笑，没有多少自得。 “这两封折子，有一份是密件。将观城对于人皇封神的想法，叙述给父皇了。”七皇子慢慢将云纸叠好，一边闲聊。 “父皇是开国之人，肯定愿意分割一点神道权柄，观城这个点子可真是抓住了父皇的心思。” 说话间，七皇子十分信任地将折子装好，往明云手里一塞：“去替我将那近侍唤醒，叫他亲自安排下去，尤其是密件要小心对待。” 说着，七皇子还眨眨眼，示意自己知道明云方才强行进来，行了一些特别手段。 “是，我这就去。”明云也不以为意，只是一笑，就接过了折子。 “去吧，愿观城这次请封顺利。”七皇子目送明云出了门，直视其后背，眼神愈发显得深沉。 感觉明云走出许久后，他才坐下身子：“观城，不枉我将你从金陵发掘出来，如今你既然成神了，能给我的帮助，待我成就大位，也会回报与你。” 原来，在方皓泽的书信中，除了劝说皇帝的内容外，还深藏了对七皇子的许诺，将在神道方面力挺七皇子夺取大位。 此事隐秘，不足为外人道。 另一边，明云出了七皇子的公房，来到走廊处，将皇子的近侍从座椅上唤醒：“这是奏折，这是密件，我刚刚从七皇子那讨来的。现下皇子命你着人送去白玉京，不能耽误。” 近侍迷迷糊糊地接了折子，随即一个激灵，就下楼去找人安排了。他也忽略了方才被明云击倒的事实，毕竟明云是方皓泽的管家，这全都摄于方皓泽的威望和声名了。 且说那近侍领了七皇子的命令，旋即连下三楼，到后院处，敲了一户门扉，将折子递交给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这是奏折和密件……” 不到一刻钟，楼下已经有一辆高头大马等待着，马匹的马鬃纯黑，有近一人半高，四蹄却纯白，正是难得一见的北地龙马。 这种马因颇有神异，可一夜行800里，所以特意被七皇子带到吴州，以备不时之需。这些时日，可常常来往吴州与白玉京。 络腮胡子麻利地上了马，一道轻风从龙马蹄下生出，绕着马身转了一圈。马上的人就感觉身体一轻，他喝了一声，那龙马如风驰电掣般极速上了路。 约莫两个时辰后，白玉京里还不到天黑。 皇帝才用完哺食，开国之帝还很勤政，这时候仍在东极殿中批阅各地来的奏折。 国朝的政务程序，一般奏折先送往内阁，由内阁的诸阁老们先过一遍，筛选点评后交给皇帝终审批红。 天下之大，每日产生的奏折也多，皇帝一个人必然是看不完的，所以也就捡些重要的来看。 “皇上，您才用过哺食就忙于国事，御膳房送了消食汤，奴婢服侍您用一些？”身边的大太监端着盅煲汤恭敬地问。 “放下吧，我来尝尝。”皇帝将手中的奏折一扔道。 他正拿起汤勺，才喝了一口，满口鲜香之时，守门的小太监突然进来跪地：“皇上，内阁首相求见。” “哦？”皇帝立刻将汤勺放下，神色一变，就摆摆手：“撤下去吧，叫顾长山进来。” 内阁诸阁老办公之处就在皇宫外殿，可以随时求见皇帝，但是几乎很少在皇帝非召时主动求见。 这天色已经将晚，顾长山却突然来东极殿，皇帝就知道定然发生了大事。 他心里想：“最近定江洪季水灾严重，已经淹没近十州县，算算日子，洪峰也快过天临峡了，莫不是到了吴州，治水项目有大变？是工程被冲垮，还是民工被淹死了。” 皇帝心思急转时，一脸老态的顾长山也进了殿中。“皇帝在上，臣有要事禀报。” “爱卿辛苦了，你坐下说话。”皇帝点了点头，淡淡应了一声，将心里的情绪压下。 “皇上，吴州州府传来消息，定江治水工地有大变。”顾长山才坐下来，就急忙说道。他的消息，是来自于吴州州府。 “前方报来，早些时候定江水神亲自出巡，带来大洪水，要淹没治水工程，水漫治水营地。”顾长山说着。 “这定江水神真是嚣张，可恶。”还不待顾长山继续说，皇帝突然打断话，插口道。 “皇上请放行，定江水神此举并未得逞。”首相抹了一把额头不存在的汗，突然心虚回复。 “哦，这是为何，那定江水神乃是老牌神袛，他的威能，凡人难挡。莫不是治水巡查有新的举措，破解了水神的攻势？”皇帝好奇问。 紧接着，他又自我肯定：“治水巡查向来多智，朕果然没有看错人。” “皇上，的确是治水巡查破了局，但过程却有些曲折。”顾长山声音有些紧张，他知道皇帝爱才，要是听说治水巡查投入神道，肯定会心生不快，甚至是愤怒。 “还请皇上恕臣直言，那治水巡查为了和定江水神相斗，牺牲生命，投入了神道之中，保住了定江的治水工程和几万民工性命，还击杀了定江水神，如今据传已成新的水神了。” 顾长三略显结巴地将话说完，看着皇帝大气不敢出。 “什么？”皇帝猛地站起身：“我最看好的臣子，居然投入神道去了？虽然他是为朝廷大义牺牲，可为何要投入神道？” “皇上息怒，事出有因，我想治水巡查也是别无他法了。”顾长山只好劝道。 保举方皓泽去做治水巡查，也有他的一份力气，如今对方却投入神道之中。在人神相隔对立的背景下，这就像己方将领突然叛逃投敌一样，也难怪皇帝恼怒。 “此事我已经知道了，既然治水巡查入了神道，那就将其职位收回吧。那小子年纪轻轻，从此长生久视，与我们已经不是一路人了，今后休要再提。” 皇帝心里似翻江倒海般，面上还是忍住了表情。 “是，为臣这就告退。”顾长山斟酌了语气，小心地回答道。 ------------ 第两百二十七章 人皇之令（一） 出了殿门，顾长山才长叹一口气：“人与人道路不同，没想到那小子，居然从必死的局面中破解了，最后还成了神袛，可是终究却是叛出了人族，为人皇不喜啊。” 说完，他就下了东极殿外的阶梯，心里还谋划起新治水巡查的人选。“七皇子一系最近受治水巡查的影响，恐不在帝心，这人选还真不好想呢。” 嘀咕了几声，顾长山才从东极殿拐到内阁。 因为想着事情，却没有注意在殿前广场，与一个七皇子府上的太监擦肩而过。 白玉京中皇帝隐忍不发的愤怒，暂时还未波及到几百里外的吴州。 两个时辰前，明云回到这里复命，因为成功劝过七皇子，方皓泽自然很是欢喜。 在他的眼里，就连半位面天地越发频繁的天雷地火，都因其欢喜，而顺眼了起来。 “明管家这次成功替我出使，当记大功。”方皓泽笑盈盈地说。“其实，这处空间虽然被我暂时占据，但我不日受皇帝封神后，肯定要开辟神国，这半位面终归是要交给你的。” “我早就想了，飞仙阁虽去，索性就改换名称，重新建立新的组织，就以这片空间为根基，自然当以你为首。你是凡人之躯，不能来往神国，届时就不必跟随我了。” 明云听到这话，自然是大喜过望，在他心里，能复辟飞仙阁已经成为执念，就连对方皓泽忠心耿耿的心理，也是建立在其飞仙阁神子的基础上的。 “属下……”明云俯身行礼，竟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良久之后才说：“那公子独自去开辟神国，叫我如何放心。” “不必如此小女儿态，等我受封之后，权柄自生，在定江中所到之处都是子民，人手自然足够。”方皓泽哈哈笑道。“你就在俗世建立组织吧，我的神庙替我找祭祀看管好，照应一二就可以。” 在他未来的规划中，水神神庙将是一个新的体系，要从受灾的民工中选拔。方府原来的力量，就任由明云发展了。 区区俗世，对即将受封成神的方皓泽来说，已经微不足道。 之所以不要明云等府上护卫，那是因为神袛要保持神秘感，明云忠心足够，做祭祀却不够全心，自然要先放在一边。 “公子，属下已经为您在岸边神庙找了祭祀，还有不少人预备着，我自然要尽心替公子打点好。”明云也听出来方皓泽话语中的意思，于是也点头认同，随即又继续说着。 “不过属下想了，公子成神后虽看不上我们这微薄力量，我却可以利用武力，护卫神庙祭祀们，必不负公子之恩。” “如此也好，祭祀们只管信仰，你们做为武装力量，双线并举。”方皓泽听到明云坚持要侍奉自己，还提出了这个点子，自然也应允下来。 这种模式，就是典型的圣殿和骑士团架构了。 两人正畅想着，突然半位面天空响起一连串雷声，和此前零散的天雷相比，这连环雷电烈度增强许多。 只是瞬间，众人头顶就被劈开一个大洞，黑色的域外景象透过空洞映射进来，业力形成的乌云，在洞外时隐时显，颇为恐怖。 “怎么回事，七皇子不是成功为我递交了请封奏折么，人皇为何如此不喜？”方皓泽面色大变。他本能地感觉，自己请封的计划在白玉京受到了大挫折。 为了躲避业力，方皓泽在半位面中，无法及时关注俗世的情况，自然不知道人皇在接到七皇子的奏折前，已经收到另外的信息，先入为主之下，对他产生了恶意。 还来不及用神力修补破碎空间，他心思全在半位面外的白玉京。于是在明云的注视中，自家公子当机立断道：“我要分神一缕，献祭于天，施神术逆转颓势。” “公子是不是再想想别的办法，您现在是神魂状态，再行分神，恐怕危险。”明云立刻劝道。 “来不及了，看天地外的这动态，若我不及时行动，这小世界不到明日就要分崩离析，到时候只有取死。”方皓泽坚定地摇头。 “也不知道白玉京中发生了什么，肯定有我未提前预料到的情况存在。” 与此同时，白玉京皇宫东极殿里，刚刚和内阁首相顾长山擦肩而过的七皇子家内侍，已经跪在皇帝面前。“奴婢受皇子令，前来送封密件。” 东极殿中此时除了皇帝，都是些宦官，并无外臣，皇帝没有刻意压抑情绪。“老七的密件，还有什么密件，无非就是密报方观城的事情。” “人是他推荐的，结果在任上出现了这样的事情，还有脸来给朕密件，他应该亲自来请罪。”皇帝怒喝道。 东极殿中的内监们，在这盛怒下都战战兢兢，不敢动作。 “密件留下，你先退下吧，这密件朕先搁着，等老七亲自来跟朕解释。”发完了脾气，皇帝终于道。 那七皇子家的内监莫名受了一顿火气，连头也不敢抬，一路跪地后退，逃也似的走了。 皇帝这时候还不知道七皇子另外有一封奏折提交在内阁，在方皓泽的计划中，皇帝该首先翻阅密件，接受其内心剖析后，提前认同封神之举。 随后，有早朝时的奏折顺水推舟，这封神行动才能水到渠成。 可是好巧不巧地，顾长山提前向皇帝汇报了方皓泽成神一事，给皇帝形成了刻板印象，竟然不愿意翻阅七皇子的密件，令方皓泽的谋划遭遇了挫折。 可以预想，在皇帝还未翻阅密件的情况下，次日上朝又收到七皇子为方皓泽请封的奏折，必然更加引起反感，甚至直接被拒，将方皓泽策划好的封神之路打断。 东极殿中气氛因皇帝的盛怒，气氛压抑不已。 过了好一会，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才轻声说道：“皇上息怒，奴婢想，这政事延绵不断，哪有不烦心的。今日既然已无心情，不如早些歇息吧，后宫吴美人最近还排了新的舞蹈，皇上不如去散散心。” “也罢，朕今日就不继续批阅奏折了，这密件先放着吧。”皇帝面色稍缓，起了身子，就在内监们的伺候下，一路往深宫走去。 ------------ 第两百二十八章 人皇之令（二） 定江，隐秘半位面中。 天雷滚滚，地火蔓延，一条灵蛇载着方皓泽在小世界中四处游走。 视线放高一点看，一副世界崩溃的情景下，仅有核心的地区还在神力的保护下，勉强维持着安全。 “不能再这样东奔西跑了，只能拿出最后的手段。”方皓泽念叨了一句，双腿一夹，指挥着灵蛇飞回核心地区。 这是一片圆形区域，占地大约几十亩，地方还算大。 这块核心地区，从地面起到半空中，被一块半圆形屏障护住，恰似一只大碗，倒扣在土地之上。 尤其引人注目的是，这半球体正中间，有一根高大的支柱。底端笔直均匀，到顶部时，却分成两叉，好像一支放大的鱼叉。 这正是神器碧落，如今方皓泽神力几乎告罄，好在神器有灵，目下被方皓泽利用起来，为众人撑开了一片安全区。 “公子，要不我试着出去，再找七皇子商议一番吧。”方皓泽才落下地，明云急忙上来请示。 “已经来不及了，外面空间不太稳定，这处小世界无法进出了。”方皓泽眉头紧锁道，这恐怕是他转生大信世界以来，面临的最危险情况。 他不由地环视四周，护卫们都躲在建筑里瑟瑟发抖，明云虽然保持着镇定，但脸色也有点发白。 “准备供桌，我要献祭。”方皓泽对手下吩咐道。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明云急忙点头，也不再相劝了。 自从白玉京中皇帝对方皓泽产生恶意起，也不过短短的半个时辰。人皇的态度，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让这片小世界环境恶化如斯。 一开始，方皓泽提出要分神献祭，但是被手下人劝住了。他也就暂时熄灭了心思，心中想着再看看情况，谁知道灾难发展的速度太快了，很短的时间里，四周就已经是末日般景象。 供桌很快摆到面前，这是午时之前，半位面还算稳定时，与定江治水工地沟通后收进来的物资。 米许方圆的小供桌，略显简陋，方皓泽屏退了众人，独自站在桌前。 他深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投在神格玉盘上，其上的明珠光芒暗淡，可见神力已经无多。 方皓泽凝神指挥神格玉盘释放出一束神力，下一刻，玉盘中就喷出道光芒。因为是神魂状态，这光芒也无须转化，径直落入方皓泽手中。 紧接着，那束神力就在手中化为匕首状，刀刃锋利，闪烁着寒光。 准备工作已毕，方皓泽咬紧牙关，将匕首对准心口猛地一插。手起刀落，匕首已然没入身体里。 没有鲜血，如今方皓泽是身体是一团能量。但是神力形成的匕首，对神魂体来说，伤害很大，所以此时方皓泽一脸痛苦状。 看着自家主人对自己如此狠辣，一旁的明云和护卫们，都面露不忍之色。 下一刻，方皓泽将匕首拔出，上面带着晶亮亮的一丝细线，这正是神魂上分出来的一缕。 只是，方皓泽还没有停止的意思，他右手执着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终落到他的左手上。 寒光闪过，一截尾指就从手上切了下来。 “公子……”明云看到方皓泽如此自残，忍不住叫出声。 方皓泽也面色发白，不过这一次他表情还算平静，相比分割神魂的痛苦，区区切一截手指，也不算什么了。 其实，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愿意如此自残，毕竟神魂状态下，切了一截手指，那是无法恢复的。只有等到再回主世界时，接管自己原身，才能恢复过来。 如今情况紧急，这小截尾指，可是他无法出小世界情况下，干扰皇帝的重要手段。 等到手指滚在供桌上，方皓泽右手一握，手中的匕首重新化为一束神光，回转了本源。 此时，一缕神魂、一截手指、一束神力已经齐全，方皓泽面色凝重，双手一拍，三样东西就齐齐飞起。宛如有无形的手托着般，一直与他的胸口平齐。 “天地为我鉴，新任定江神主秉承民意，驱逐无道，实为有因。今余有业力滋扰，本该坦受，奈何定江无主，余愿代之，以偿亏欠。” “可罪孽逼迫愈急，余愿奉分神一缕，先做偿还，一应业力，自有后报。一拜、二拜、三拜，愿天地受之，还我三日之期。” 这一段祷词念来，初时还声音并不大，只是方皓泽正常的说话声音，平稳坚定。 随着祷词的继续，冥冥之中有目光关注过来，那是世界的本能意识。于此同时，方皓泽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最终这小世界中都回荡这祷词的声音，整个半位面都在微微共振。 响彻小世界的宏大声响，念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献祭的仪式也达到了最重要环节。 方皓泽面前的三样物品中，首先产生反应的是那束神力。 呈现乳白色团状的神力，凭空燃烧起来，火焰凝而不散，绕着供桌。烟气将方皓泽这附近都围绕起来，身在其中只感觉被一股巨大力量笼罩着。 很快，漂浮着的分神，从丝状的固体形态，竟然融化成液体，凝成晶莹的水珠。 水珠凝聚的刹那，笼罩着方皓泽的烟气瞬间投入其中，几乎是眨眼间，浓重的烟气就消失殆尽。 再看向那滴水珠，径直飞向天空之中，瞬间到达半位面的屏障。这挡住了业力的屏障，不能阻挡其分毫，被其穿透过去，扑入茫茫的域外。 方皓泽顺着自己分神的感应，发现那水珠出现在半位面外，就被团团围绕在屏障外的业力死死咬住，正负能量互相抵消，发出滋滋的声响。 灵魂被啃噬的感觉，从内心深处浮现出来，方皓泽只觉得头疼欲裂，身体被扯成了千万碎片，偏偏意识又非常清晰。 “就在此时。”方皓泽收回感应，强忍着巨大的疼痛，目光直视面前最后一样祭品——那截小指。 “去！”他口中轻叱，那手指也化为流光，趁着半位面外业力啃噬分神的空挡，笔直地飞入凡世，从吴州定江边向白玉京的方向投去。像一枚流星，落入白玉京的最核心处。 白玉京的的大阵浮现，就要挡住那颗流星，但是后者受到了世界的加持，力量太强，毫无阻碍地穿过这五阶神祇也不敢靠近的阵法。 ------------ 第两百二十九章 人皇之令（三） 白玉京，才到了亥时，夜色正深沉。 除了极少数通宵达旦嬉戏的武勋之家外，大部分人家都已经睡了，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头顶上突然浮现的阵法以及那瞬间即逝的流星。 皇宫西北角一座不起眼的建筑里，宽敞的静室中，摆满了奇异的设备，一位身穿长袍的中年男子正盘腿打坐，呼吸之间有一道白气盘旋，颇为神异。 在白玉京大阵异动的时候，这静室中警铃大响。这位修炼者急忙起身，来到一座水晶台前，仔细注视着那设备中心滴溜溜的圆球，观察半晌也没有看到异样。 “这大阵怎么无缘无故起反应了？难道是上次击杀那水神祭祀后，城中还有余孽？此事当需写成密折送予皇帝。” 说完，这位修炼者就取出纸笔，认真记录了这次大阵反应，落款写着钦天监。 奏折写完之后，他又招来门口的内监吩咐道：“将密件迅速送往皇帝处。” 此时，造成大阵异样的罪魁祸首，那道由方皓泽一截小指所化的流星，在穿过白玉京大阵之后就径直落入皇宫之中。 似乎瞄准了位置，那流星飞快下落，再度穿过一座华丽的宫殿，进到寝宫，没入床上沉睡者的身体。 这人只是身体一震，紧接着眉头紧锁，就翻了个身。 “皇上……”身边的美姬感受到动静，睁开了眼睛问了句，没有得到回应后，又自睡去。 这时候，沉睡中的皇帝，本在梦中。 流星入体，他只感觉一阵眩晕，原本混沌的意识更加恍惚起来。只觉得一阵飘飘然，突然间到了一处神仙之地。 入目所见，脚下踩着的是皑皑白云，其上白玉为砖，翡翠布道，四下再看去，道路尽头有座奢华宫殿闪闪发光，道路两旁树木花草全是不知名的奇珍。 皇帝深感惶恐，脚下正踟蹰时，俄而一身穿粉色宫装女子从路边走出，手里持着花篮，似是婢女一类。 “前面那女子，此处是何地？”皇帝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问。 即便是人皇至尊，也还是凡人，面对未知都有惶恐。皇帝感觉此处已不在人间，故而急忙发问。 “咦，你这人身上好重的紫气，普天之下，也仅一人如此，你是凡间的皇帝吗？”那粉色仙子被皇帝问住，脸上好奇地反问了句。 “朕是皇帝，仙子可否告知朕如何回转皇宫？”皇帝听得对方的语气，丝毫没有敬畏，又用上凡间等词语，心中念头转了一圈，再开口时已经换了称呼。 “好叫人皇知道，此处乃是三十三天外，居于大罗天，离凡间不知千万里。” 那女仙上下打量着皇帝，掩嘴笑道。“且先不提人皇如何回去，这里本不是凡人之所，小仙还想问问，人皇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朕本在寝宫入睡，清醒过来后，就到了这里，此刻朕也是一头雾水。”皇帝略皱眉回答。 “人皇你现在一身正服，怎么诓骗我是睡梦中来此耶？”那女仙听到皇帝的话，突然秀眉一挑。 “小仙本来对人皇到此还有所猜测，正要如实相告，谁知你对我竟不诚实，那小仙也不愿与你交谈了，人皇请便，小仙还有事须走了。” 说完，这粉装女仙就摆摆手，一脸嫌弃状欲要离开。 皇帝久居高位，已经很久没有被人如此抢白，他急忙低头，果然发现自己身穿冕服。口中说：“还请仙子息怒，是朕一时不查，朕先道歉了。”皇帝拱手道。“还请仙子相告，朕回到凡间必有厚报。” “罢了罢了，那小仙也就告诉你吧。”粉装女仙单手拢了秀发，再手指前方的宫殿。 “大罗天乃是天帝居所，今日天帝正赐封新任定江水神，神仙们可都在那一处呢。” 粉装女仙说完，打量了一眼皇帝：“人皇到此，说不定就是新任定江水神所邀来观礼的，自去天帝宫，一切就该知道了吧。” 说完，粉装女仙摇曳着身体，只走了两步就消失在皇帝的面前。 “新任定江水神，不是方观城那小子吗，他邀我来观礼，倒是有几分可能。既来之则安之，我去典礼上看看再说。”皇帝看着那女仙远去，低头思索了一番，随即迈步向那宫殿方向走去。 大罗天上美妙异常，可谓一步一景，种种绝色非皇帝所见，更难以用言语描述。 约莫走了一刻钟，皇帝视线中那座高大宫殿已到了眼前。还在白玉道上时，那宫殿内突然传出“铛、铛、铛”三声钟响。 随即，宫殿从内而外光芒大放，一道宏伟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典礼起！” “这是已经开始的唱礼声啊。”皇帝一听，脚下快了几步。“怪我徜徉美景，几乎错过了典礼了，现在须赶紧。” “站住，天帝宫前不得放肆。”皇帝跑了几步，宫殿近在眼前之时，一位金甲神兵用刀戟拦住了皇帝。 “下界凡人，为何要擅闯天帝宫？”那金甲神兵轻喝道。在大信世界，人皇虽然尊贵，但也没有什么天子之类的说法，虽然掌握着部分世界权柄，但对神道之事了解也不多。 此时皇帝被那金甲神兵一拦，就有些心虚道：“朕乃凡间人皇，受信任定江水神所邀，来参加其受封典礼。” “你来晚了，众神仙已经入殿。天帝宫殿庄严肃穆，既然迟到，只能在门口等待。”那金甲神兵严厉斥责道。 “这……可否通融？”皇帝着急问，没见到方皓泽前，他总有种心慌。 “不可。”金甲神兵刀戟在地上重重一点，皇帝只好乖乖站好，眼巴巴地看着宫殿大门近在几步，却不得其门而入。 此时，宫殿里已经响起阵阵仙乐，曼妙的歌声传了出来。 随即，就有一阵威严声音：“今赐定江水神神位，统领定江，管辖水生，望水神不负天地。” “这是水神已经即位。”天帝宫殿外，独自守着玉道的金甲神兵，侧身对皇帝说话。 “你既然是水神所邀，虽然不能入内观礼，可以在礼毕之后去侧殿寻新水神。”金甲神兵一指前方。 光芒璀璨的天帝宫殿旁，果然出现了座稍小的宫殿，同样十分华美。 “怪哉，方才怎么没有看到。”皇帝意识不是很清晰，但也下意识地嘀咕了一句。 他这话被金甲神兵听到，后者脸上表情微变，但终于没有被皇帝察觉。 “礼毕了，众神仙已经离了大罗天，侧殿中将只有定江水神独自稍停半日，你要寻他，就快些去吧。”金甲神兵突然开口说道。 “多谢神兵。”皇帝抬头看向天帝宫殿，果然发现万千光芒从中迸射出来，向四面八方飞走，于是就急忙向侧殿走去。 ------------ 第两百二十九章 人皇之令（四） 侧殿规模不甚大，人皇一路走来，居然没有遇到旁人。 他下意识地回头，方才守在天帝殿前的金甲神兵也已消失。偌大的空间，只有人皇一人，显得莫名诡异。 这更促使他尽快赶往侧殿之中，不由地脚下就奔跑起来。 “呼……终于到了。”迈过高近膝盖的门槛，人皇扶着侧殿的大门喘气道。 他眼睛向四周看去，这宫殿大小与他在凡间的东极殿相当，通体以红为主色，只有雕栏画柱上描着金线，越发显得庄严大气。 “踏……踏……”人皇走到空荡的大殿中，一个人影也看不到，要是清醒之时，他自然能感觉不妥。 奈何自从入了这片大罗天，人皇神魂始终恍惚，又接连受到粉装女仙和金甲神兵的指点施压，眼看着就要寻到正主时，又半路上出意外，疲于奔命，不得空思索其他。 所以直到现在，人皇还有点懵，打江山时的文韬武略也忘在脑后。 “有人吗？”人皇一边走一边询问，侧殿虽然堂皇，他也没心思细看妆点。终于，走到侧殿深处，掀起一道珍珠帘子，来到内殿之中。 这里就显得精致一些，桌椅家具更加丰富，殿内正位方向，有架两人长的云座，上面坐着位熟悉的身影。 他身着黑色玄衣，衣袖、领口处描绘着玄妙的法纹。再加上他头戴高冠，面容雍雅，显得整个人气质出尘。 “多日不见，皇上风采更胜往昔。”云座上的身形此时主动开口，正是方皓泽无疑。“本神今日邀请皇上来观礼，惜未曾等到。” 他只是开口招呼，也没有站起来迎接，甚至连手也没有挥动一下。 “本该赶上的，路上贪念神仙美景，忘记了时辰。”皇帝略有点尴尬，却没注意到这细节，只是自顾自地找了云座下的椅子坐下了。 “那还是我的错，未能出来远迎。”方皓泽笑了笑。其实，即便皇帝不贪看路边风景，也始终到不了举办封神仪式的正殿。 自始至终，大罗天里就只有人皇和方皓泽两人而已。天帝宫殿中那听上去热闹又不失庄重的受封，本来就是虚拟的声光效果。 大信世界中，从来也没有天帝这个神位，这里全天下最高的神袛也不过是五阶，全都是地袛，不能上升于天。 这些神袛的权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不如他第一次转生时，降临的那四神兽世界还未突破四阶的几个创世神。 想到这里，方皓泽不禁环视四周，透过内殿镂空的花窗，将大罗天的风景收在眼中。 这片美好神仙景色，本来就不是真实的，就连端坐在云台上的方皓泽自己，也不是本尊，而是其最后一截小指所化。 今日，本尊耗费巨大，以一丝分神献祭于天。又狠心截断小指，包裹住一份神思，趁着祭天之礼，施法将小指化为神术落到白玉京皇宫之中，突破各种规则，施加在皇帝身上。 为的，就是将皇帝拉入这幻境或者说梦境之中。 可是，毕竟在这里主持一切的，并不是方皓泽的本尊，仅仅一份神思而已，能量十分有限。 这大罗天看上去美轮美奂，气质脱俗，其实都是空架子，模型还是参考了主世界不少宫殿和影视节目，所以才将人皇一举唬住。 事后，又趁着人皇还不清醒时，先后幻化了女仙和神兵，不断消磨人皇的意识和思考力，引其步步入彀，这才有了现在人皇主动来见的局面。 种种布置和手段看似简单，其实蕴含了心理学的要素，都是算计的结果。 要知道，方皓泽本尊为了封神，如今卡在最后一步，还要面临巨大的危险，才在关键时刻用献祭的方式，争取到这一丝机会，与人皇亲见。 若不是提前已计划清晰，这人皇在大罗天中任何一步没按预定的轨迹行走，都不能完成这次会面。 毕竟，此时这具看上去风光又威严的神袛模样，可是雕塑模样，除了能做些表情外，身体其余部位连动也不能动一下的。 否则为何步步为营，将人皇引导至面前呢。 “水神还在怪罪朕吗？”冷不丁地，一旁的皇帝开口问道，打断了方皓泽分身的思索。 “皇上请多担待，方才本神一时心有所思，怠慢了。”分身一看皇帝，看到因为自己分心他想的时刻，那皇帝已有几分清醒的表情，急忙回复。 “今日甚为遗憾，不能亲见你受封。不过，你既然已经成神，还有难题要思考？”皇帝一旦清醒过来，这趋势几乎不能抵挡一般。“想必你邀我来观礼，还有别的事情吧。” “皇上明鉴。”分身察言观色，知道人皇彻底清醒在即，决定长话短说。 “皇上却不知道，封神非我愿，当时情况紧急，我若不当机立断，几万民工就要葬身汪洋了。” 分身假意叹了口气。“况且皇上可知道，我即便受封神袛，但是心中最牵挂的，还是定江的治水工程。” “如今你既然成了水神，那治水巡查自然要落到其他人头上了，这可是与你立场相对的。”人皇一边思索一边回答，显而易见，他的意识正在逐渐恢复。 “并不然，神袛与凡人虽不同路，但也不是彻底对立。”分身接口说：“人皇恐怕并不知道，神袛也可以秉承凡人愿望而生，我现在既然为定江水神，自然也愿意为治水出力的。” “哦？那你愿意自己被截断河流？”人皇好奇反问，脸上的表情愈发丰富。 “定江发展，也可有其他道路，我愿意接受被截断河流，转而向南方白洋泽中。那一处是延绵百里的滩涂地，足以蓄积大量洪水，一旦定江水系引出支流到那处，他也会延伸神职过去，替天下孕育一片天府之国。” “你所言，倒是有几分道理。”皇帝默默点头。 “可是此举，离不开皇上的支持，还请皇上再助我一臂之力。”分身立刻道。 “朕虽然掌管天下，但毕竟不是天帝，如何能助你这位神袛？”人皇反问。“若是可以，朕当然乐意推动。” “非也，皇上权柄巨大，还有你不知道用处。”分身得到了应许，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只要皇上记得今日见面所言即可。” 说完，分身又继续说：“皇上在大罗天耽误许久，可不要忘记人间了。” 这话一出，人皇脸上显出惊疑不定的神情，似乎终于想起来突然来此的茫然，眼神也逐渐锐利起来。 还不等皇帝有下一步的动作，方皓泽的分身却抢先说：“人神相会，尚有定律，如今时间已到矣，还请皇上回转人间吧。” 话音一落，皇帝只感觉浑身沉重，四周突然转为混沌状的烟云之气，他身体极速下落，强烈的失重感传了过来，正从高空中坠落。 ------------ 第两百三十一章 人皇之令（五） 目送了人皇从天上坠落，方皓泽分身脸色才落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他侧耳一听，这时候，大罗天某种，也传来轻响，紧接着“咔嚓”之声，此起彼伏。 放眼看去，这些细碎声音传出来的地方，建筑崩碎化为虚无。 那些铺着珍贵的白玉、珍珠、玛瑙地面，光芒四射的宫殿都像空气般，散于微末之间。 “咔嚓”，又一声脆响。分身不能低头，只能垂目看去，这一次声音却是从他身体上传来。几乎是下一刻，分身上下像被点燃的爆竹般，节节崩碎。 “总算不负本尊谋划，既然事已毕，自当消失于天地。”分身脸上丝毫没有痛苦的表情，轻轻说了一句，随即化为万千碎片，和这虚构出来的大罗天一起，消失在混沌之中。 与此同时，白玉京皇宫中的一处华丽寝宫中。 沉睡中的皇帝突然睁开眼睛，大叫起来：“啊！”紧接着猛然坐起身，犹自惊魂不定的模样。“朕从九天上掉了下来了。” 这番声响自然惊动了许多人，首先反应过来的是身边的美人。 “皇上，发生了什么事情。”美丽的妃子披着长发，面容姣好，但是被皇帝的一声大叫吓地不轻，一脸惶恐。 寝宫里守夜的女婢，不少人还困得直打盹，也被皇帝吓清醒了，急忙跪了一地。 寝宫外，太监和护卫们也急忙推门进来。因为要对寝宫中的妃子避嫌，身穿兵甲的护卫首领只好站在门口高声问：“皇上，是否有刺客？” 这首领的声音中透着几丝惶恐：“臣来迟了，请皇上降罪。”在他的印象中，皇帝自从登基之后，还从未有过这么失态的一幕，下意识地感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此时，皇帝像是呆了一般，也不回应身边人，只是盯着自己的手脚细看，还不时动一动。 寝宫中的人，看到皇帝如此行动，更加惊慌起来，大气也不敢出。 直到过了一刻钟时间，皇帝才大笑道：“哈哈，无妨，朕只是做了一个梦。” 话音才落，皇帝又陷入了沉思：“不，朕刚刚没有做梦。” “皇上，要不请御医来给看看吧。”身边的妃子试探着问，说完又转头对跪地的女婢们说：“去我的小炉子上端碗莲子汤来，臣妾亲自喂皇上用着。” “不用了，朕吃不下。”皇帝此刻也没有睡意了，大手一摆问道：“现在是几时了，我方才入睡多久？” “回皇上，此时是亥时两刻。”刚刚从门口进来的太监，跪在皇帝面前回答：“皇上才只入睡一刻钟而已。” “居然才只一刻钟吗？”皇帝喃喃自语。“可是朕在天宫中，至少也过了小半天了，神仙之力果然不可思议。” 皇帝脑海中不禁想起大罗天中的奇花异草，珠玉宝石，种种奢华高贵，心里就叹了一口气。紧接着，他又突然想起从天上坠落前的与新任定江水神的谈话，又陷入了思索。 几乎是同时，寝宫外一个小太监小碎步跑了进来：“启禀皇上，钦天监有密件送上。” “哦？”皇帝这才猛然一惊，看着那小太监道：“给朕呈上来。” 他心里想着，钦天监只有白玉京大阵启动，事涉神道等，才有密件送出。 历朝历代都规定，无论何时发生，都需第一时间送呈皇帝。但自天下承平以来，皇帝却很少收到钦天监密件，也就前不久因定江水神串联朝廷官员，才收到过一次。 所以皇帝立刻警醒过来，在身边妃子和婢女的服侍下批件衣服，走到寝宫一边，在公案上坐了下来。 那太监自然将密件送上，又恭敬地低下头，退到一边。 方才，因受到方皓泽在皇宫中施展神术影响，致使白玉京大阵产生反应。 这封密件，自然是钦天监记述的此事，神术转瞬即逝，钦天监的密件中也没有什么实质内容，皇帝略略一翻，才放下心，心里又不由地想起刚刚那场大罗天之行。 也就是这时，皇帝眼光落在密件上，突然想起自己家老七晚间也送呈了封密件。毫无疑问，内容应是与新定江水神有关。 “着人去东极殿，将老七的密折送过来。”皇帝微沉着声音吩咐道。 不一会，自有内监将那密件送到皇帝手里。 这时，经过方皓泽的神术，皇帝一改此前的冷淡态度，迫不及待地将那密件从内监手上夺来。 这信上自然是方皓泽指导，由七皇子执笔，请封定江水神的计划。 皇帝仔细将密件看到最后一页，复又从头开始再看了一遍，过了良久之后，才轻叹了一口气。“看来，方才魂游大罗天时，观城与我所说的话，并非无的放矢。”皇帝轻捻纸张，脸上带着几分思索道：“这封神一事，对我来说，原来还有大好处。” 他也是果断的性子，于是当即命人取来纸笔，竟然深夜批复起奏折来，末了，皇帝将批复单独成书，递给内监。 “老七的密件封存，这批复送去内阁处，明日早朝时当众宣读。” 折腾的半夜，皇帝将事情都办完了，心里去了牵挂，疲惫感就涌了上来，他不禁揉了揉眉心。 伺候在不远处的妃子就急忙上前替他按着太阳穴：“皇上深夜也不忘国事，真是千古明君。” 体贴地拍了拍美人的手，皇帝淡笑着说：“冷落爱妃了，实是这国事太过重要，是古往今来的大事。” 说完，他目光直视远方，似乎穿透了重重时空般，口中喃喃念着。 “朕以往只当他是人杰，不意居然已成神袛。可世上哪有生来知之的，看来他的身份也很有可疑。不过，只要与我有利，我管他是谁呢？此时经过他启发，方知人皇手中也握有大杀器，甚至在条件恰当的时刻，能一决神袛生死，今后皇朝进退的空间更大了。” 这番话，愈说下去，人皇的气势就愈强大，甚至冰冷的杀气都散发出来。 身边的妃子首当其冲，只觉皮肤表面鸡皮疙瘩都泛起，心里不由生出一股恐怖之情。 ------------ 第两百三十二章 暂时蛰伏 定江，治水工地边新水神庙。 隐秘的半位面，如今正以这神庙为锚点，慢慢恢复着。这小世界里，神器碧落撑开的安全区还在发挥着作用。 方皓泽双腿盘坐一处空地上，虽双眼紧闭，但是气息稳定，透过长袍宽袖，还能看到缺了一截小指的左手。 以明云为首的方府护卫们，也在方皓泽身边，大家表情看起来也很平静，不似此前那般慌张。 这种安全感，建立在小世界逐渐安全的基础上。 经过一场献祭，如今小世界中天雷不复，地火不涌，天空中之前随处可见的漏洞，也只剩下零星的几个。 过了良久，方皓泽忽然睁开双眼，一道精光从瞳孔中闪过，无形的气势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起来。 “公子。”明云走上前。 “我刚刚主持祭祀后，原地坐定了多长时间？”方皓泽看着明云问道。 “大约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明云低头回答。 “看来，我献祭了分神后，已经有初步的效果了。”方皓泽点了点头，随即看了看四周，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只是下一刻，他又不由自主地轻咳了两声，脸色也苍白了几分。这是分裂神魂，带来的后遗症，可见方皓泽仍旧在虚弱状态。 “公子，您还是再入定恢复，我替您守着。”明云看到自家公子这番动作，急忙上前。 “不妨碍，最危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我能感觉，自己的布置已经生效，现在就等后续的封旨。”方皓泽从盘坐状态起立。 “如今小世界虽然还有些不稳，但是进出无虞，趁这机会，你们进出收一些物资进来。另外将我们府上的百来护卫，都送进来吧。”方皓泽看着明云吩咐。 “是，属下这就带人出去安排。”明云躬身答应着。 “早些时候，你汇报说俗世已经有民工自发在神庙中，做了我的祭祀？”这时，方皓泽突然开口问。 “正是，离开俗世前，已经有十几人了。”明云略盘算了下数字，就回答着。 “我既要封神，那祭祀力量不可或缺，你可替我建立起来。钱财不能吝啬，但是信仰我自然最重要。”方皓泽淡淡下了一个命令。 他话音刚落，右手对着天空一指，神器碧落就在众人的目光中逐步缩小，最终化为普通武器，被方皓泽持在手上。 随着碧落的变动，原本撑在头顶的保护也宣告消失。一股带着硫磺味的热风，就从外间吹了进来。 受到这热风一吹，明云就忽地难受欲呕。他强忍着不舒服，看向四周，果然见到护卫们都是同样的表情。 “这是残余劫气，已经不复顶峰时间的威力，对你们没有害处。相反，受这残余劫气的洗礼后，倒有助于你们修为提升，未来或能再前进一步。” 本来，这些劫气是针对方皓泽而来，凡人若是沾染一点，立时就如中毒般，生机随即毁灭。但是这残余的一点，因为量少，反倒可以刺激人体本能的进化。 这原理就和主世界里，打预防针一样，只是不用向明云等人细说了。 方皓泽淡于是笑着道。“你们今后要开辟一方势力，只有明云这唯独的高手可不够。” “多谢公子恩赐。”明云此时内息一转，果然感觉初开始那股难受劲过去后，体内的能量突然增强了许多。 他本来在飞仙阁中，就修至三阶的顶峰，几十年未再有进步的感觉，这时候力量增加，不禁心里一暖，眼泪就落下来了。 “公子这番施为，可为我向上再进步的绝路，打开一丝缝隙了。” 三阶顶峰，卡住了大信世界几乎所有武者，因为再往上就是四阶的半神，只凭自身再也不能寸进。方皓泽此举，相当于为明云提供了成神的可能性，由不得其不感动落泪。 “如今时间还在半夜，你们先出去安排着吧，如今百废待兴，行事宜早不宜迟，今夜就辛苦一点。”方皓泽眼神在众人身上扫过，看着一众护卫露出修为增长的欣喜表情后，大手一挥。 “至于前水神的祭祀力量，你们也要防备着，不必打杀，日后用我的祭祀力量，去慢慢蚕食。” 随即，在他的目光之中，明云就带着出入令牌，打开了小世界与凡俗的通道，消失在门中。 “目前我还未正式受人皇册封，威能不出这半位面，还要依赖你们。自然要加恩，否则易使你们懈怠啊。”看着离去的众人，方皓泽幽幽说道。 按照他的计划，一旦受封之后，自然就可以施加神力，从凡俗中再度遴选祭祀了，真正实现类似于骑士团与祭祀团双规并列，又互不联系的架构。 这样的安排，使得小世界中的武者力量，不会掺和到水神的信仰发展中去。未来，主世界章家来接手时，也难以对水神的祭祀们施加影响。 就在方皓泽思索的同时，俗世中新的水神庙，深夜的大殿中空无一人，只有长明灯点在神像左右。 忽然，殿中有一道光芒闪现，形成环状，内里走出了一队人马，这正是以明云为首的方府护卫们。 “你们去锦城采买物资，明日早间再来此处汇合。”明云重回凡间，也没有多话，雷厉风行地安排下去。 他们虽然就在治水工地边，那里物资丰沛，但是方皓泽如今已不是治水巡查，从工地上收集物资的行为，可一不可二。 好在此处离锦城并不远，采买东西依然很方便。 “是！”众人听了命令，也都齐声应道，于是打开神庙的大门，扑入黑夜之中。 且说明云安排下去后，他自己并未随行，反倒转身往神庙后殿走去。 穿过神像后面的大门，是条石板路，尽头又是座庙堂，那是祭祀们办公用地。路两边，还盖了一排厢房，酣睡声从中传来。 明云仔细辨认了门扉，径直走进一间厢房中。 这屋子进门后，隔成了里外两间，内里且不去管，外间也是一张床，上面躺着一个中年汉子。 “醒醒，老王。”明云伸手一推。 “谁啊？”那汉子迷糊中睁开眼睛，借着月光看了一眼，随即慌忙坐起。“明长吏，您这几天突然不在庙中住持，听说您是去锦城了，怎么深夜忽然回来了？” 这汉子，正是被原定江水神害死了父母的老王，当日方皓泽率众对抗神袛时，老王也是最先响应的民工。 如今，随着水神庙落成后，老王自发带着妻儿，在庙中帮忙，由明云管着。 “锦城中事了，自然就回来了，我且问你，今后你可有什么打算？”明云含糊着回答了老王的疑问，紧接着反问了一个问题。 “我也不知道，恐怕还是要去工地上干，养活家人吧。”老王回答道，又看了一眼神庙，神色里有几分不舍。 这里的砖瓦，许多都是他亲自垒建的。而且他不知不觉中，更感念方皓泽的行为，将新任水神当做毕生的信仰。 “你也知道，我家公子因救人有功，成了新的水神，如今神位初立，还需要主持。”明云直视老王道：“你可愿意留在神庙中，做公子的祭祀？当然，祭祀也有供奉，你不用担心妻儿生活。” “这，自然愿意。”老王毫不犹豫回答。“即便没有钱粮也无妨，妻儿还可以去工地，想必他们也不会介意多我这个吃白饭的。” 因为信仰，老王早就有了侍奉水神的念头，只是缺少了一个名分，他也不好在神庙久待。 这两日方皓泽和明云都在奔波，根本无暇他顾，此时大局势稍微安定，明云受委托来定下祭祀名额，当面一商量下，老王自然满口答应。 “哈哈，你放心，既然设立专门的祭祀，日后香火银两供奉等，肯定有章程，我此来只是给你定下名分，日后我家公子神位稳固后，自然给你神谕。”明云笑了笑。 “如此，我就放心去交代别人了，你好好侍奉公子，未来必定大有前途。”说完，明云也不耽误，就起身去往别的厢房中。“明日我会发布消息，给你们定下些规矩。” 等他离去了，这房间内里就出来一个妇人，正是老王家媳妇。“当家的，刚刚是谁深夜来此？” “是明云长吏。”老王还没从惊喜中缓过劲来，只是木然地回答道。 “他老人家从锦城回来了？这么这么晚突然来咱这。”妇人惊讶。 “是来和我商量事，希望我做水神的祭祀。”老王说着。 “啊，这倒是好事，你可得答应。”老王媳妇急走两步来到他身边。“水神对咱们家有恩，救了我们家四口人，还替爹娘报仇，我们能有幸侍奉他，可是大荣耀。” “这是自然，我一口答应了。”老王这时才咧开嘴笑。“明日我就是祭祀了。” 类似的对话，在这神庙院落中的厢房中不断上演。 受到明云邀请做祭祀的民工们，都有一人作祭祀，全家光荣的心情，信仰几乎达到狂热的程度。 ------------ 第两百三十三章 受封（上） 次日早，定江边的半位面。 经过了一夜的修补，这片小世界又恢复了不少。 天空中虽然没有太阳，但是也显示为普通的天蓝色，看上去十分通透舒适。原先在这天空屏障上零星可见的漏洞，也不见了踪迹。 地面上，岩浆什么的也早就凝固，随着地裂的口子合并，土壤重新覆盖在地面，植被也重新生长，丝毫看不出昨日的恐怕异样。 尤其是，这小世界中呼吸一口空气，都有丝丝清新之感。昨夜让明云等人有所突破的残余劫气，也早就不知消去哪里了。 这些都是凡人的普通观感，只有方皓泽知道，因击杀定江水神而积累起来的业力，还在半位面外盘旋着，只是摄于献祭的力量，暂时不能突破进来了。 “公子，有16人接受成为祭祀，属下已经准备了一笔钱财，并向工地上的信徒们宣告过了。”这时间，明云再度回到半位面中，向方皓泽做着汇报。 “而且我还命他们统一服装，并设定了简单的仪轨。”明云恭敬地继续说：“这些人大部分都不识字，我也从锦城邀请了一会读书人，教他们简单的文字。” “你做的不错，祭祀是要当成组织来建设的，目前都是民工们，知识水平不够强，等我真正受封之后，会想办法感召些高水平的人才来做信徒，到时候才能将制度完善起来。” 听完了明云的汇报，方皓泽点了点，他这时正坐在竹木制的房舍中，这些屋子都是前几天护卫们手工打造的，别有一番意趣。 在竹屋下方，有一道光门，护卫们来回往复，不时搬着东西，甚至还有一架马车，托着货物开了进来。 “采购的情况怎么样？”看到这些物资，方皓泽不禁笑着问道。 “花了不少钱，用的是方府的银子，约有一千两。”明云略显不好意思回答。 自家公子成神之后，对俗世的财物看的很淡，甚至几乎将财权都移交给自己。但这种大规模的采购，目前来看几乎是毫无收益的，因此明云很心疼。 “如果我没记错，府上约只有不到十万两了吧？”方皓泽略一沉默，随即问。 “公子说的不错，共有九万三千两。”明云点头。 “你们要想办法做一些营生，之前你在飞仙阁应有这方面的知识，而且你还在清福寺做那么久住持，怎么都把这些技能丢了？”方皓泽打趣。 “还请公子指明方向。”明云恭敬请示。 “我一直就说，这片小世界要给你们运营。可是你们也别只把这里当做住的地方。”方皓泽站起来，指着外面说。 “你看这片土地，堪称肥沃，更是幅员不小，这就是大有作为之地。” “这片小世界起码有一县之地，足以养活十万人口。今年大水灾，外间流民众多，多少人家流离失所，你们可以招揽着进来，从此自成一国。” 方皓泽这话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在明云听来，却很受震动。“公子，这样的话，那不是自绝于外界吗？若是朝廷知道了，怎么办？” “朝廷不会知道的，半位面十分稳固，不会有人暴露于外。”方皓泽轻笑。 “等你有十万人，这组织就可以源源不断地发展下去，再以这里为基地，不时出去凡俗中显露肌肉，吸取新鲜力量，可保证组织力量日益强大。” 这一番远景谋划，当然是理想状态，不过却很可行。要不是方皓泽即将受封神位，神魂随时要离开，他都愿意在这小世界中，开启一段种田时光。 从无到有，建设十来万人的大地域，甚至形成小城镇，哪怕对方皓泽这四阶的半神来说，也是件大事。 当然，这建设的启动资金还是方府的库存。这也是方皓泽的私心，一旦这十来万人的规模成型，肯定要推行水神的信仰。 这将相当于，有个固定的收集信仰渠道，未来哪怕方皓泽回顾主世界，也算是条收集香火神力的渠道，即便这些神力输送到主世界过程中会大大损耗，蚊子再小也是肉。 “当然了，十万两银子，启动这么大地域的建设，还显得很微小。能先有几千人的小镇子，就算不错了。”方皓泽想了想，认真对明云道。 “总之，要广积粮，先吸纳人口，开发产业，再滚动资金发展这片空间。凡事不必急切，要稳扎稳打，自然就能打下偌大的事业来。” “公子既然将前景替我们划好，这片世界未来一定会按照这规划实现。”突地，明云也升起一股豪迈的情绪，回答道。 “这才对，不能将明珠暗投了。不过，我有一个要求，这小世界中要推广水神的信仰，但不需要设立祭祀组织，更不能将俗世中祭祀的家人吸纳进来。” 方皓泽看着明云，认真说道。这是严格将水神的祭祀组织，与明云小世界中人严格区分的需要。 当然，这不是说水神祭祀待遇没有普通流民好。在神袛的世界中，祭祀死后自然可以归于方皓泽的神国，福泽更盛。 “尤其是现阶段，一旦吸纳了流民进入，至少一两年内不能将人放出，这是为了安全考虑。只要流民们适应这里，形成了感情之后，自然就不用担心安全了，人人都会维护自己的家园。” 想了想，方皓泽又补充交代着。 “谨遵公子命。”明云见着方皓泽的表情严肃，也郑重回答。他心里还将方皓泽的讲话按照要点记录，准备等闲下来好好写在纸上，随时提醒自己。 “恩，我对这小世界也很期待，未来等人多了，也可以为了提供香火神力。”方皓泽笑着道：“若是时机恰当，我还会来看看你们。” 正说话间，方皓泽突然感应到了什么，猛然抬头看向天边，表情中带着非常欣喜。 神目之中，白玉京的方向，一道辉煌的光芒正向这处小世界飞来，这光芒裹挟着巨大的力量，所到之处，群邪辟易。 “看来，皇帝的旨意已经下了。”方皓泽了然一笑，静静地站着半位面中，等待那股力量的降临。 ------------ 第两百三十四章 受封（下） 白炽色光芒，带着尾光，像一道流星，又似一支利箭，已经飞抵半位面的外围。 这光一旦停下，后面光束也收了下来，最终形成一团光球。仔细看去，这球体中间还有张金色的纸张，飘在空中荡漾着。 半位面外，其实并不平静，因为方皓泽击杀定江水神，闻风而来的业力，已经将四处空间填满了。 灰黑色的能量，四下翻涌，不断攻击着半位面的屏障。 那光球到了半位面外，自然受到了业力的阻拦。就像有意识般，竟然传出了愤怒的情绪。 它绕着半位面旋转起来，因为速度飞快，刹那间，就在半位面外编织出一道光网来。 紧接着，这网用力一收，和灰黑色的业力对抗起来。 滋滋的燃烧声音传来，正负两种力量一旦结合，就互相抵消，溶解起来。 几个呼吸间，光球还原了本质，只剩下金色的纸张。而这几日一直威胁着半位面的巨量业力，居然也消弭殆尽。 终于没有阻挡，金色的纸张此时轻飘飘地落入半位面内，无视了屏障，飞向昂首翘盼的方皓泽。 “人皇的旨意，代表了天下万民意志，和因果业力对冲，才能抵消。看来，这一局我又下赢了。”方皓泽脸上不禁笑意盎然。 这两日，他以神魂状态躲在这小世界，外面有业力虎视眈眈，更有世界的厌弃，几乎深陷绝境。 通过献祭等手段，求到缓冲时间，直到现在，接受到人皇的旨意，才算安全了。 在他期盼的眼神中，那金色纸张从天而降，笔直落入他的右手掌心。 触感之中，这纸张有种不真实的虚幻感，其中隐约能听到万民呢喃声音。奇怪的是，这金色纸张看上去虽然薄薄一片，可是却有千钧之重。 以方皓泽四阶的力量拖起来，也有点拿不住。“单个民意虽微小，但万民之意实沉重。” 方皓泽凝神向右手看去，神色淡然，猛然间他右手用力，一道神力呈气旋状释放出来，薄薄的金色纸张就在神力绞杀下化为粉末。 他右手再一翻，那些粉末就洋洋洒洒地落下。诡异的是，这些金粉一样的物质并不下沉，反倒上扬，飘在半空之中。 忽然之间，金粉扑向方皓泽，瞬间光芒绽放，神魂状态的身体，犹如蒙上了一圈金漆般惶惶大气。 几个呼吸后，这金色突地一收，缩入他的身体，受了这圣旨的加持，原本还有点轻飘的神魂体，也凝实了几分。 “恭喜公子，如愿以偿。”这番神奇情况，被一直站在身边的明云看在眼中，虽然他是肉眼凡胎，倘若在俗世自然看不到异状，但半位面中的法则本就不同于俗世，允许超凡之力展现。 “想必你也猜出来了，这是人皇的旨意。”方皓泽适应了一番，又笑着回答了明云。 “公子在白玉京中谋划的人皇请封已经成功了，那要不要属下去神庙安排？”明云想了想又问道。 “不必，这圣旨只是与神位交感下先行到来的民意，替我提前扫除业力。随后会有钦差前来，届时我这水神位，就能名正言顺了。”方皓泽摇了摇头。 “神庙的祭祀们，届时不需要你插手，等我神位坐定，神识可以出巡凡俗，就由我直接接管了。” “是，谨遵吩咐。”明云自然点头。 半位面中这番对话进行的同时，白玉京向吴州的官道上，一队人马正在迅速前行。一共十几匹高头大马奔行在路上，令人侧目。 为首的，是位身穿三品官服的文官，他约莫四旬出头，两鬓染霜，很是富态，一双眼睛神光犀利。正是方皓泽的熟人——黎瑾瑜。 不久之前，他在金陵的任期到了，就从陆道回了白玉京，等待吏部考核重新选官。 他在京城中，也有往来，这两日也才将关系跑完一遍，正要休息休息，准备去吴州拜访七皇子，顺便再看看自家那位在定江治水的子侄。 谁知道，今日早朝却突然得知，前任治水巡查已经在洪水中为救民工们，死在水神的手中，且离奇的是，还突然成为新的水神。 早朝之上，皇帝压下内阁和大臣的异议，坚决要以人皇之身，封前任定江治水巡查为二品水神的神位。 紧接着，又急将正待选官的黎瑾瑜派往定江，叫其以三品官身份，接任原本只有五品的治水巡查，一下子将这官职的品级提升了两品。 不仅如此，新任治水巡查还要兼职做一会钦差，去往定江边的新水神庙，颁布圣旨。 定江治水巡查以前可是苦差，早朝之后，不少黎瑾瑜的老友们都为其惋惜，深感不解。毕竟他如今圣眷很浓，不该收到去治水的苦差。 黎瑾瑜自己也对这任命不解，他还不知道，方皓泽已经和皇帝、七皇子等人达成了共识，将以水神的神力和权柄，全力帮助定江治水，开辟一片天府之国来。 不论是谁接任治水巡查，都是份天大功劳，还和七皇子共事，未来更不可限量。皇帝将这美差赐了黎瑾瑜，考虑到他与方皓泽的关系，这未尝不是一种交好。 此时，在马背上颠簸的黎瑾瑜还没想到官途上的事情，他捏了捏怀中为方皓泽封赐的圣旨，心中十分感慨，外加几分悲痛。 悲的是，他那侄子年轻轻轻就丢了性命。感慨则是，好在天地有眼，竟然叫其以神袛状态，存了下来，也是一种长生。 已经做到三品大员的黎瑾瑜其实也隐约听闻，神道之中争斗激烈，不禁又为他才成神的侄子，添了一些担忧。 这批人马走的飞快，很快就到了锦城之中，黎瑾瑜做为治水巡查，自然要先去拜访七皇子。他本来就是七皇党人，又在七皇子手下治水，拜访上官是礼节和社交并举的。 两人见面，交换了些看法，也耽误了一会，黎瑾瑜方才再次上路。 半个多时辰后，定江治水营地就在眼前，黎瑾瑜径直入内，宣布了自己接任治水巡查的圣旨，就在工部的官员手上，接过了这处营地。 因为方皓泽定下的规矩严密，有一套严密的工作流程，黎瑾瑜只花一刻钟，就熟悉了职位，竟然觉得比在金陵城做知州还要轻松许多。 待得一切都上了轨道后，他才唤来工部的一位管事。“我受皇上旨意，除了来接任治水巡查外，还要去新水神庙，替皇上宣读封神旨意，你来带路，我去颁旨。” ------------ 第两百三十五章 自然妙有水尊 定江治水营地，刚刚才到午时。 黎瑾瑜带着一群人，从营地主帐而出，规模约有百人数。除了还在干活的民工外，营地里的闲着的工程部经理和工程顾问等，都簇拥着新任的治水巡查一起去往新的水神庙。 正午的阳光悬在空中，让本就显得拥挤的人群，更多了几分热烈的情绪。 当然，关于黎瑾瑜和前任治水巡查、现任定江水神的关系，也在众人之间很快流传，大家也都期待，皇帝在圣旨上对水神的封赏是什么。 很快，水神庙就到了。这是一个前后两进的建筑群，前殿供奉水神方皓泽，后殿是祭祀用地，规模并不大，甚至不如普通的佛寺。 可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因为方皓泽才施展过神迹，这略显简陋的水神庙，寄托着不少民工的信仰，众人站在前殿之外，只感觉神庙愈发高大。 朱红的大门开着，一座木质神像正对殿前广场，那是由明云主持雕刻的，将年轻俊逸的方皓泽形象展现地惟妙惟肖，更兼了几分出尘的神仙气质。 黎瑾瑜看着神像，口中长出口气，压下了心里难过的情绪，对左右吩咐：“唤这神庙的主事前来，简单布置香案，迎接圣旨吧。” 其实不用安排，神庙中的祭祀已经有人迎出，毕竟黎瑾瑜带着众人阵势十足。 神庙中出来的祭祀以老王为首，他原本就被人称呼为老王，如今直接被称呼为大祭司。 经过简单的培训，他好歹有了几分祭祀的风采，看到黎瑾瑜等人前来颁旨，一边安排着人摆出香案，一边上前寒暄迎接。 “水神祭祀见过钦差大人。”老王做了礼，低身说道。 “水神与我有旧，你既然是他祭祀，也算是自己人了，不用多礼。”黎瑾瑜淡淡说着。他眼睛一扫，看到神庙已经将香案摆好，于是轻了轻嗓子。“你们准备接旨吧。” 老王这才后退，带着其余15位祭祀站在香案之后，恭敬地站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神袛，权柄在于定江，功德普及万民……”由内阁率领礼部写出来的圣旨，虽然仓促，但是文采斐然，洋洋洒洒几百字来字，将方皓泽夸地天上地下少有。 “余为凡人，颇有智慧，心系百姓。今登神位，当加之勉之……今赐正二品神位，加封号自然妙有水尊，钦此。” 虽然圣旨不长，但是黎瑾瑜念的十分认真，一字一句，足足念了约有近一刻钟，才将旨意颁。 随着他最后一句话落定，方皓泽的神位也呼之而出。 与此同时，半位面中正静坐的方皓泽，也心生感应。 他突然站起身子，从竹楼中走出，抬头看天。一轮浩大的太阳出现在半位面之中，这并不是真正的太阳，而是水神神位的权柄。 这太阳缓缓落下，光芒万丈，令光线柔和的小世界，充斥了无量的灿烂。 “美哉……浩哉……奇哉……壮哉……”不知道从哪来的赞美声，随着太阳下落而传唱起来，在小世界中回荡，宛如天音。 当太阳落到半空之中，天花凭空出现，纷纷洒落，地上也涌现金莲，朵朵奇香。 虽然是人皇赐予的神位，但这其实建立在方皓泽本身四阶的位格之上，世界一旦感应到诞生出新的神袛，也是一扫此前的厌弃，转而欢喜。 神袛，本来就是世界的宠儿，代替世界管理法则或自然，那就是嫡系。 正式受封神位，自然比此前仅仅代表万民之意的圣旨力量，更加强大壮观。几乎是一瞬间，太阳在天音、天花、金莲等种种异相中落到面前。 光芒收回，露出这太阳的本来面目——描绘着无数神异花纹，高达一人的神座，通体神光闪现，令人望之生畏。 毫不犹豫，方皓泽一个迈步坐了上去。 下一刻，识海中的神格玉盘也紧急催动起来，释放出神力与方皓泽的神座联系到一起。 一道道神力丝线，透过身体和神座相连，世界的权柄和神力一旦结合，像发生了化学反应般，猛然诞生出巨大能量。 神魂状态的身体，绽放乳白色的神光，本来还是虚幻的神魂，在这力量之中逐渐凝实，血肉和骨骼诞生。 “砰砰砰砰……”重生的心脏也跳动起来，方皓泽长舒一口气，终于重塑了身体。他又看向左手，美中不足的是，小指还没有长出，对本该圆美无缺的身体来说，就是大遗憾。 不过，他也不甚在意，反正总要回归主世界的，那一具身体可没有缺陷。 重构了身体之后，方皓泽双目紧闭了起来，通过神座与世界原力沟通起来，过了一会才睁开眼睛。 “自然妙有水尊，正二品神。”他已经收到了自己神位的称号，不禁露出欣喜的表情。 虽然目前主要的神职依然是定江，但是人皇送出的水尊称号，代表了名器，未来甚至可以借此掌握大信世界的水之权柄，统领天下之水。 当然，这其中牵涉的神道势力变动很大，甚至可能要开启神战，不是方皓泽目前所要关心的。 他只要安心地在定江水神位上，先积累神力，早日升至五阶便好。未来是否继续发展，就留给回归之后主持着身体的分神吧。 一切完成，方皓泽端坐神位上，目光环视左右。 明云等人，早就将这幕封神的壮观景象看在眼里，这震撼太过强大，他们纷纷跪地口呼：“恭喜水神登临神位。” 就连藏在水中的那头灵蛇，此刻也探出脑袋，伏在地面，对新任的水神奉献忠诚。 “起来吧，神道至高，非凡人所能触碰，我不日将离开此处，继承新的神国，该与你们告别了，望你们好好经营这小世界，吸纳人口，为了增广信仰。” 方皓泽正式接了神位，一言一行莫不有大威势，明云等人自然连连点头。 吩咐完毕，方皓泽面带笑意，就飞向天空，瞬间离开了这小世界中。再次出现时，已经是俗世神庙上方的天空。 “看啊，水神显灵了。”也不知是谁眼尖，最先看到了异样，惊呼道。 ------------ 第两百三十六章 再见人已非 一轮光芒，照耀在定江上方。其色璀璨，其势辉煌。 当方皓泽乘着神座，出现在俗世时，神力突然开始扩散，自发形成神光。 连正午的太阳在这光芒面前，也被夺取了注意，天空中，只有方皓泽独自释放着威严。 晋升定江水神神位后，这是他第一次出现在俗世，一扫此前的憋屈，在世界的加持下，展现出如此神迹，也是很有成就感。 “水神大人，请保佑我家人平安。” “求水神大人让今年风调雨顺……” 一时间，看到天空中突然出现的神迹，神庙殿前广场上的凡人都纷纷祈求道。 黎瑾瑜，也站在众人之间，他此时心情十分复杂。 “嗯？”方皓泽神目锐利，他视线在下方一扫，就看到了黎瑾瑜，心知对方应该来送圣旨的。 想了想，方皓泽从神座上起身。 他右手一挥，就有一道光芒从神座外围分化出来，被指挥着撒向地面。 等那光芒飞至半空，就逐渐熄灭，迅速化为蒙蒙细雨，落到地面上，方圆不过里许。 这范围，恰巧将殿前广场上站着的众人圈在其中。 黎瑾瑜笔直地站着，这雨水一落到他身体上，就感觉体表有丝丝凉意发散出来，紧接着身体内部却突然绽放了火球般，一阵温暖从内到外，蔓延开来。 随着这暖意的释放，黎瑾瑜感觉身体又充满了力量，似乎年轻了十岁般。 当然，广场上其余凡人也都是这感觉。他们愈发虔诚地向方皓泽祈祷，有的人还不顾仪态，直接将上衣脱掉，试图接受更多雨水的洗礼。 天空之中，方皓泽淡淡一笑，这场降雨，本就是他神力做化，有滋补身体的功效。好不容易乘着新登神位这一天出现在俗世，光是露脸怎么足够打动凡人们。 一场神雨，能治病强身，对普通人来说，就是莫大的恩赐。 从此他们知道，信仰水神就有实际的好处，本来还对方皓泽没多少忠诚度的人，经过此次事件，突然虔诚了。 随着神雨逐渐停息，在视线之中，就有信仰丝线连了上来。方皓泽仔细看去，这些丝线却缠绕着因果力量，总数有近两百条。 “这世界法则对神袛果然有限制，这信仰线可不能乱接，不然在场百多条因果就建立了。”方皓泽终于知道为什么大信世界的神袛不愿现世了，他正式成神，也不过一刻钟，已经有一百多条因果线出现，难以想象，成神日久后，面对千万条因果线的恐怖景象。 一旦被那么多因果缠绕，神袛就要为凡人负责，成为他们事实上的奴隶了。 “我说，信我的，将有福，虔诚者可在我神国永生。”眼看着那因果线缠绕过来，方皓泽悄悄挥手，用神力将其挡住，脸色却无比庄严，喊出了一句口号。 说完，他也不欲多呆，就要遁去。天空中的光芒突然大放，再下一刻就隐没不见，太阳重新占据了天空，成为主角。 但方皓泽虽然消失，天空中却有两团拳头大的光芒，飞了下来。 直到众人头顶，这才浮现出真容，其中是一纸一笔。 那纸张上写着文字，到了神殿广场后，就落到祭祀长老王的手中。它约和圣旨差不多大，通体泛着乳白的神光。 刚刚方皓泽在天上，早就看出这位祭祀信仰最是虔诚，已经达到狂信的标准，所以将一份神谕赐予下来。 这神谕是令老王为祭祀之首，建立祭祀团队。 当老王接到神谕的同时，就有一股信息直接在脑海中炸开，那是方皓泽借用神力灌输进去的各种组建祭祀队伍，发展信仰的知识。 其中有不少内容，直接搬用了主世界现成宗教的，历经岁月考验，那都是十分有效的。 至于那一支毛笔，却在半空中与神谕分开，落到传旨的黎瑾瑜手上。 他端详着手中的毛笔，材质非金非木，十分特别，看上去很是厚重，提起来却轻如鸿毛。 笔上绘制山河鱼鸟，是渔歌唱晚的风景，数里长的景色录于小小的笔杆之上，且上面的鱼鸟人物都很灵动，还在不断活动，看上去神奇极了。 这是回报黎瑾瑜的神物，要说方皓泽进入大信世界以来，黎瑾瑜对他的道路产生了重要的影响，若不是经过其牵线，就不能认识七皇子，也就没有这么顺利达成立功之行，晋升水神。 这毛笔可是方皓泽从文明的神职火焰中，截取了一缕法则，又经过神力凝聚而成。 黎瑾瑜只要将这毛笔传到后代中，家中有这文明神职的法则加持，自然代代有天才，足以保持黎家成为千年传承。 这一应信息，也有方皓泽通过神力，直接传输到黎瑾瑜的脑海。 后者体会着方皓泽的意识，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神笔，眼泪不禁落了下来。 自己这子侄，再见后已非凡人，当真是物是人非。自此以后，大信世界果然有黎家传承了下来，明明是文坛领袖之家，却始终供奉水神，而非另一位掌管文事的神袛文公。 不提方皓泽在定江边的宣传造势，从定江边消失之后，他已经出现在大信世界另一大州。和临江达海的吴州不同，此处多崇山峻岭。 其实按道理，他登临定江水神后，应该第一时间降临旧的定江水神神国中，一方面接纳其遗产，另一方面也可以躲避无处不在的因果线。 只是，方皓泽现在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完成，只能趁着新神名还没有彻底扩散，因果还不太强烈的空档期，急忙降临到这里。 右手一翻，当初得自大皇子身上的玉琮就浮现在掌心，通体已经变成金黄色，正隐隐与下方的某处呼应。 方皓泽定睛看去，山峦中间有一片建筑群，最前头的那宫殿上，牌匾上写着“太清宫”三个大字。 这里，正是太清宫的山门所在，名曰罗伏山。 山上云雾缭绕，一股隐隐的阵法力量，在山体四周波动着，方皓泽表情不变，在手中玉琮的指引下，神座隐没在身后，身体瞬间飞下云端，笔直地投入太清宫中。 ------------ 第两百三十七章 诡异太清宫 “轰”地一声巨响，方皓泽感觉碰到了什么屏障，两道力量瞬间缠绕上他的身体。 其中一道阴柔，向无形的蛇般，将他团团围住，令其不能动作。 随着他身形的固定，又有一道刚烈的力量，猛然在身边炸开，释放着不知道多少度的高温，火焰腾腾，就要将其烧死。 可是方皓泽只是轻轻用右手手指一点，凭空出现了汹涌波涛，两道大浪翻滚下来，困住他的阴柔、刚强两道力量尽皆化为无形，消弭不见。 紧接着，大浪和阵法力量突然都消失在眼前，似乎刚才那对抗，只是一场幻觉。 既然突破了防线，方皓泽更加淡定地落到了太清宫范围内，在一处硕大的广场上落下。这广场前面是山门，对面是大殿，正是殿前广场。 “看来，这太清宫分为神魔两脉，果然如此，阵法中的力量也是一刚一柔。要是以前，我还不敢轻范。” “可惜，我虽然还是四阶的修为，但是受到水神神位力量的加持，在大信世界中掌握法则权柄，这大阵就困不住我了。” 说着，他四下一看，首先是正对的大殿，居然分了左右两个大门，互相并无联系。以这大殿为核心，太清宫处处都透出两分的格局。 所有的建筑物，都严格对称，这本来是方正大气的建筑格局，可是偏偏太清宫两下的立面风格却不统一。 左边是诡异的画风，处处都是阴沉的壁画和气氛。右边，则截然相反，堂皇大气还有些富贵景象。 从广场往下看，无数房屋延绵不绝，将这种令人深度不适的风格一直延续到视线尽头。 奇怪的是，这么多建筑，本来应该四处都是人才对。 况且太清宫是江湖上圣地，又是显宗，人气应该很旺盛的，但方皓泽降临以来，始终不见有人烟气息。 “难道是知道我已经晋升神位，他们提前得到风声，撤离了？”方皓泽走了两步，心里纳闷道。 的确，此前太清宫也不知道为了什么目的，扶持大皇子，意图让其上位。 可是后来大皇子被方皓泽所杀，连太清宫的玉琮都夺取了，太清宫却一直没有再度回击，这本身就很是蹊跷了。 要知道，此前方皓泽在金陵城中击杀了太清宫门人，也曾引得太清宫强烈反击的。 “罢了，既然你们玩神秘，我也不介意来找找。”方皓泽说道，随即迈开步伐，直接向对面的大殿走去。 此时，他心里自然不肯有放弃的心情。那玉琮含有神力波动，已经被判定为和某项神职有关，要是能取到手中，自然大有裨益。 话音才落，方皓泽轻轻迈出一步，就跨越了空间，猛然间从广场上来到大殿前。 “占据了神位，效果还真是立竿见影，直接触动世界的法则，很多事情都变地更加方便了。”方皓泽喃喃道。 说着又看向面前的宫殿，一阴一阳，气氛迥异。 “选哪一间呢？”方皓泽脸色玩味，嘴上轻笑了一声。在四下里都是沉寂，这一处仿佛死域的宫殿群中，突然这么声轻笑，迅速回荡起来，四下里纷纷回音，轻笑声不断重复回想。 “装神弄鬼嘛？”方皓泽眉头一皱，他刚刚接连说了好几句话，都没有收到这样的效果，只是一声笑而已，反倒让太清宫“热闹”起来。 他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从这四下回荡的笑声中，竟然没有发现一丝超凡力量的踪迹。但这明显不符耳听目睹的现状，只可能是，这力量已经超出了他神力探测的上限。 身体一动，定江水神神座的虚影在身后若隐若现，为其加持着世界的力量。他又神目圆瞪，在神座法则的加持下，终于看到一条条细线，在四周密布，力量在线上不断传递。 “这是因果线？”方皓泽脸色大变。“太清宫到底是做什么的，居然有这么多因果线纠缠。” 方皓泽小心地从神座虚影上扯了一丝光芒，环绕在身体周围，以用作屏障。 “好在，这因果线并不针对我，稍加防护就好。可是真奇怪，太清宫只是一个江湖门派，怎么会有这么多因果，看其粗细程度，不是凡人所能引动的。” 站在阴阳大殿前方，他心里突然闪现一丝明悟，一个猜测浮上心头。随即他立刻摇头，又不相信般，将念头压下。 “应该不是我想的那样，这太清宫只是江湖门派，应该是有别的原因。”方皓泽自言自语说。 但是，神格玉盘已经在体内快速准备起来，神力蓄积在明珠上，随时都准备释放，以应对不测。 紧接着，他出于谨慎考虑，不再贸然入殿，反倒是绕着阴阳大殿，来到殿后，依旧是沿着山路往太清宫深处走去。 方皓泽已经打定了主意，将这诡异的阴阳大殿放在最后探查，先将太清宫其余地方查清。 山路盘旋，台阶修的很好，无视了将台阶均分为两个部分的分割线，方皓泽依旧一左一右踩着台阶往里走。 两边的建筑，他也暂时不管，只想深入到底部，先将太清宫走一个来回。此时，他也收起了轻视的心情，无比严肃地走在山路上。 这不是胆小，而是谨慎，他好不容易晋升水神神位，只要静静积累神力鞭能再度晋升五阶，若不是因为神职线索，他本不需要来太清宫探查。 既然来了，形势又不明，自然要加倍小心，千万不能因为晋升神位就忘乎所以。“看来，我还是太过心急，要是先接纳了神道力量，收集全信息再做分析也不迟。” 方皓泽心里纠结着想到，不过随后有释然。 “现在才登临神位，还能分身出来，要是等我在神道中涉足太深，恐怕就不能亲自来查探神职线索了，这太清宫力量奇特，对凡人来说，几乎不可能有生还的机会。” 手中玉琮隐隐释放着信息，方皓泽右手紧握，继续向深处走去，这玉琮的目标直指底部，哪怕在方皓泽感觉中最为异样的阴阳两殿，玉琮也没有对之有丝毫的反应。 山路潮湿，随着位置的深入，阴阳对比的感觉越发强烈，空气之中隐隐产生了威压感，连神体都有反应，居然生出鸡皮疙瘩，更让方皓泽暗自心惊。 ------------ 第两百三十八章 罗伏魅影 一团黑雾，在隐秘的空间中浮沉着，它米许大小，中间有点亮光，不断在雾气中沿着直线移动。 凑近去看，雾中却不是纯粹。呈现对称排列的建筑群，占据了黑雾的所有空间，宛如全景版模型，栩栩如生。 “师兄，这小子十分谨慎，并不踏入神魔分神阵，没有偏好哪一殿，无法下手。”突然，一阵女声响起，听上去很是阴沉。 “师妹，不要紧，你看着他一直往山底处走，即便避开了前面的布置，最后也难逃我们掌心。”师兄回应道。 “你看，他行进的方向十分坚定，我们只要静待结果就可以了。”一根苍白的手指，从黑雾上划过，直指其中那光点。 视线随着凑近，这光点正是方皓泽微小的影像，正实时记录他的一举一动。 “如今他既然走到了后山，那进退都在我们的圈套之中了。就算没有踩中阵法，前去有绝境，后退更加是死路，会直接传送到我们这里。我们以逸待劳，就可在他传送的瞬间将他拿下。” “说也奇怪，这小子短短时间就从凡人晋升神袛，莫非是转世神袛？”那师妹开口问道，原来是位二八佳人模样，衣着美丽，脸盘圆润有光，颇为贵气。 “照着下人们的消息，我们也只能做此推断，就不知道他是几阶神袛。”那师兄也疑惑着开口，他是沧桑老者模样，浑身上下莫不透着腐朽的气息。 “看来也是有根底的，但是他千不该万不该，破坏了我们太清宫的千年布置，今天终于等到他上门，自然要他的命来还了。”二八女子轻笑。 “是啊，我们趁着才过乱世，在大信世界中好不容易搭上大皇子的线，分出神职碎片以做后手，真是可恶，被这小子给破坏了。”沧桑老者恨恨说。 “师兄说的没错，我们枯坐山中千年，好不容易有了机会逃离，却被那小子破灭希望，当真可恨。”二八女子也跟着道。 “原本，我们还担心这小子看不上神职碎片，从此不再追查太清宫，不来咱们这里呢，谁知道还是来了，要拿命填这仇恨。” 老者听到这话，也点了点头：“既然他这么看中神职，应该不是五阶神袛，对付起来不困难。” “师兄说的不错，要是杀了他，我们虽然不能完成任务，但是也能大大增加自由度，起码不用困在这黑暗空间。” 那师妹叹了一口气，环视四周道。 这里充斥着黑暗，仿佛一个洞穴，只有两个人身上散发着微光，照耀出方圆几米的空间。除了两人面前那团黑雾外，也无别的东西。 “收了观影术吧，省点力量，我们加大对后山那老东西的索取，等下或有大战。”***兄不置可否，直接说道。 紧接着，他右手在面前的黑雾上一抹，后者就消散不见，随着黑雾的消失，这两个人散发的光芒也立即止住。 视线变为一片漆黑，这小小的洞穴就像在世界中消失了般，隐没于无形。 几乎是同时，还在山道上行走的方皓泽，也突然浑身一轻。 “刚刚那威压，应该是某种神术？”他警惕地左右一看，手上掐着法诀，一团神力就从身上升起，照耀了四周空间。 这神力与他身后的水神神座虚影互相辉映，叫他的气势猛地一涨，显然力量增强了许多。 “那应是某种探测神术，怎么我丝毫没有察觉？”他脚下稍慢了几步，在神力的笼罩下，感觉心安了些。 “这太清宫的情况越来越诡异了，我身为四阶的水神，居然被人用神术观察不自知，应该速速退去。” 方皓泽观察形势，当机立断就要离开，虽然神格是所欲，但是要冒生命危险去取，更加属于不智，自该离去。 说着，他就停下了脚步，身体右转，就要转身后退。 几乎是同时，在方皓泽莫测是黑暗中，苍老的声音惊喜地喊着：“他要后退了，快做好准备。” “看来也是个聪明人，懂得取舍，可是他却不知道，这后退实际比前进还要危险。”师妹的声音也欢快附和。 “我们只要阴阳合击，一瞬间就能将他困住，乃至击杀。等将他炮制过后，我们出走这牢狱的时间，也就不远了。” 另一处，山道上，方皓泽肩膀还未转到一半，心里突发警兆，四周有威压传来。 “不好，不能后退。”他强行停住身体，背后的神座及笼罩在体外的神力猛然一用力，将周围的压力击碎，生生地掰回身体，重新正对着山道。 “真是危险，方才要是后退的速度再快一丝，就要落入陷阱。”方皓泽长松一口气，他已经明显感觉后退时，正有股力量要将自己转移到别处。 “这后方的陷阱，不比前方要弱，甚至更强。不行，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他自言道，另一只握着玉琮的手再度紧了紧。 “这玉琮指引的方向还在深处，且力量本质平和，和太清宫给我感觉陌生的力量体系格格不入，看来一线生机就在前方。” 想到这里，他越发小心，神格玉盘时刻准备着，神力的光芒将两边的山道照的明亮。 “看来，他还是很警醒，居然在最后一刻停住了。”黑暗空间里，苍老的男声颇有点遗憾地说。 “师兄，反正前方也不安全，就送他去吧。”那师妹阴沉着声音回答。 “没错，反正即便他退至我们处，被击杀之后也要施法将他送到后山，索性叫他一步到位也是可以。”那苍老男声平静了语气。 这一番对话，都在方皓泽的监控之外，此时，他已经在山道上走的愈发深入。 他只感觉，过了某一个顶点之后，山道的坡度陡降，一路笔直地深入山底般，走入了某处峡谷。 山道两边也不再是树木，取而代之的是峭壁山体，光滑无着，上面绘着某种图案，全由线条组成，粗细不一，甚为诡异。 方皓泽也试图研究，但是以他阅览大信世界许多书籍的知识来看，仍然无法解读图案的意义。 终于，山道的尽头到了，方皓泽目视前方，脸色微变，不由地惊道：“这怎么可能？” ------------ 第两百三十九章 人间神国 悬崖深处，紧贴着峭壁，背靠山体，中间约留下了几米方圆。 在方皓泽惊讶的眼神中看去，面前这么小小的地盘上，有座小小的土庙，仅一人高，矮小非常。 意外的是，这土庙上还有一层薄薄的神光，宛如鸡蛋壳般，将这座小庙护住。看上去，就是大信世界神袛国度常见的屏障。 和曾经看过的定江水神厚重的神国屏障不同，眼前这小庙上方的屏障无比稀薄，有种风烛残年的凄凉感。 因为这神国屏障的存在，方皓泽眉头一皱，这土庙竟然是个微缩版简易神国。最特别的，神袛国度都位于凡俗之外的异空间，眼前这土庙可是建立在人间。 太清宫中，本就透露着古怪，如今顺着玉琮的指引，似乎来到一个更加诡异的地方。 据他所知，大信世界中的神袛还没有谁建立这样的人间神国，更不论这神国居然仅有一庙之大。 想了想，方皓泽身体一震，背后的神座虚影突然转为凝实，在物质转换的那瞬间，此处光芒大放。 冥冥中的世界深处，也有道力量加持过来，那是方皓泽从定江水神神位上获得的世界权柄。随着这法则力量的降临，小小的山道中充斥着纯粹的力量，令人眼神一花。 直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这番异状才告结束，硕大的神座重新归于平静，依旧成为影子状依附在方皓泽的身后。 而引动这一切的方皓泽，脸色却很平静，只是才从神位上恢复了血肉的身体，似乎略微虚幻了般。 与此同时，一圈神光从他体内再度由内而外生发出来，将他照耀的光华璀璨，望之令人生畏。 没有过多的犹豫，方皓泽就顶着灯泡一般的外相，迈开大步，走向那小小的土庙。 这建筑几乎处于半腐朽状态，庙门是木质的，有半边还露出破洞，庙前也无石狮之类的震物，就连庙上的牌匾也残缺不全，只能隐约看到一个“山”字。 “吱呀”一声，庙门打开，借着天光一看，只有套桌椅而已，一盏灯火点在桌子上，椅子上有个眉毛胡须皆白的老头，不甚精神，但衣着倒是简单干净，一套灰袍罩着身体。 也就在此时，方皓泽怀中的玉琮猛然间飞起，笔直没入那老者体内，后者身上也是光芒一闪，也许是受到那玉琮的补充，脸色也红润了一丝。 “这位老者有礼了。”方皓泽打了声招呼，对手中玉琮那番异样早有心理准备，也不惊讶。 也就他话音方落，还不待再仔细观察时，刚刚被他推开的庙门，就在身后猛地合上。 他急忙转身查探，却发现看似破败的庙门，居然坚固无比，不但推拉起来纹丝不动，连神力也不动撼动分毫。 只见一缕神力才从手上凝聚，像把匕首般刺入庙门，还没有产生作用，就立刻软化下去，居然被庙门吸收了。 “勿费劲了，这是九曲陷凡之阵，可化神力，你是打不开的。”椅子上的老头又有开口道。 说完，他又饶有兴趣地看着方皓泽：“看来又有个倒霉蛋进来了，不过你似乎更笨些，居然是自己踏进来的，怎么不是阴阳二师手下强逼着送进来的？” “我乃是定江水神，不知老者是何人，这里又是何处？你所言何意？”这老者一开口说话，方皓泽就注意到其身上隐藏的神力，显然也是位神袛。 尤其是他追踪着玉琮，从定江边一路过来，本来是感应了失落的神格而来，没想到遇见了其本尊，还是活着的神灵。 “我是罗伏山神，这里是罗伏山，至于我刚刚说的九曲阵是什么，你再过一刻就知道是什么了。”这山神淡淡回答。 “看来，这太清宫果然不是我想象中那么简单。”方皓泽心里早就有准备，表情只是微变，轻叹了一声道。 “他们居然以凡人之身，囚禁了神袛，只是不知道尊神口中的阴阳二师是什么身份，竟然能折磨尊神至此，几近于天人五衰？” 说着，方皓泽又看了看着老者的五官，尤其是注意着对方那白色的眉须。 “此事说来话长，要从千年前说起。”山神似乎是封闭太久，说话间都满是暮气。“那是上一代朝代改换之时，有流星从域外飞入大信世界。” “这之后落地，投入罗伏山中猎户之家，降生为婴儿。我当时身在神国，虽得下属禀告，却对域外来客抱有轻视之心，并不在意。” 说到这里，山神已然如古井般的面色终于有了丝微苦的表情：“没想到百年之后，这两人居然趁着朝代更换，偷偷在我眼皮底下做出好大家业，甚至于伐山破庙，动了我神位根基。” “所以尊神神力不足，最后只能用仅存的神力，在俗世显化了神国？”方皓泽听到这里，接话道。“好在尊神受伐山破庙打击，已无信徒，不然尊神出了凡世，也就是陨落的下场。” “没错，我神力根基已断，香火日渐萎缩，最终只有带着一座破庙堕入凡世。”山神摇了摇头。“我本想远走罗伏，重建信仰，谁知道，这更中了那二人奸计。” 他们早就在罗伏山上布置了九曲阵法，我当时才一出凡世，就被阵法捕捉，带着最后的屏障落入这里。 “看来，这九曲陷凡阵，是用来困住神袛的？”方皓泽眉头微皱。“为何尊神的神格会失落在外？” “呵呵，这九曲阵法可不是大信世界中力量运用的手笔，那两人既然也是域外来客，带来的是域外的手段。” 山神长叹道：“这阵法时刻抽取我的神力，虽然力度不大，但是千年下来积少成多，已经将我神力吸至亏空了，我日日无法补充的情况下，这阵法就转而汲取我的神格。” “最近两百年，我的神格已经连续失落了不少，为那两人培养出好大的势力出来。按照这般吸取的速度，预计再过上百年时间，我的性命也要不保了。” “你没注意到，我已经虚弱到连座位都不能脱离了吗？如今水神也落到了阵中，更是可悲可叹。” 说到这里，那山神也老泪纵横：“我本是神袛，与世界同生，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如今定江水神与我乃是同一条船上的难兄弟，我们两神开动思路，或能找到一条出路。” ------------ 第两百四十章 阵法的威力 面对山神的鼓动，方皓泽没有立刻答应。他环视四周，小庙中光线昏暗，可见空间逼仄，稍走两步，就到墙边。 他伸手敲击了几下，铿锵作响，很是坚固。再用神力试探，依旧和此前开门时候一样，神力瞬间被墙壁吸收，如石沉大海。 “尊神被困这千年来，对这大阵应该更了解，能否详细解释一番，我也好和你共同谋划。”方皓泽转过身子，看着那山神说道。 “这九曲陷凡之阵，包藏域外法则之妙；能失神之魂、消神之魄、陷神之形、损神之气、丧神之原本、肢体。” 山神说着摇了摇头：“这大阵似乎是域外之人专针对神袛做做，一旦神袛入内，就自动封锁了神术，只能外放神力，供大阵吸取。你别看小庙外空旷，其实有九道阵链，暗藏在虚空之中，每日要发动九次。” 方皓泽一边听，心里逐渐有了计较，正待开口再度询问，忽然感觉小庙内外，有道恐怖的力量降临。 这股力量由外而内，瞬间到达庙宇之内，轰地一声，庙宇之中就燃起熊熊火焰。 火焰来势汹汹，方皓泽仓促间只能加强神力的输出，体外的神光更明亮了几分，在火焰的煅烧下，因有神力保护，他并没有感觉到不适。 “这大阵也不知有几道变化？”身处火焰中，他甚至还分心思索起来。 很快，似乎是为了回应方皓泽的疑惑，火焰在炽热中突然消失。一阵冰冷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 地面和墙壁几乎是在这冰冷降临的同时就覆满了白霜，不过几个呼吸后，厚厚的冰晶就出现在四周，散发这浓浓的寒气。 方皓泽惊讶地发现，在一冷一热对冲之时，笼罩在他身边的神力屏障，咔嚓作响。 神力也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化为粉尘不断落到地面，被阵法吸收了。 随后，大阵又反复出现了洪水、干旱等等异状，如此循环往复，以阴阳对转的模式，经过了九种变化后，才消停了事。 等到阵法平息，方皓泽皱眉看着体外的神光屏障，已经只剩下薄薄的一丝。 他随即将目光转向桌边的山神，后者已然是汗如雨下，浑身不住颤抖，一丝丝精血混合着某种晶莹的体液流向地面，瞬间被吸取殆尽。 看样子，山神在这九种力量的炼化下，又大失了根本。尤其是这山神的脸色，惨白如纸，眉毛胡子全都纠结到一起，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 想了想，方皓泽撤掉体外的神光，右手摊开，体内神格运转，一块六菱形的晶体就出现在掌心。 他托着这块晶体，来到山神面前：“尊神先吸收了这百份香火力量，恢复几分体力再与我解释。” 那山神也不客气，张开嘴，轻轻一吸，神力结晶就自动入了其口中。他闭目几个呼吸，再睁开眼睛时，身体也恢复了整洁，不复狼狈的模样。 “尊神想必已经领教了这大阵的威力了，开始并无出奇之处，但随着阵法的运转，不断消磨神力，每天更是循环九次从不停歇，哪怕五阶神袛也禁不住这样长年累月的消磨。” 恢复了几丝力气的山神，半抬着眼皮，缓缓说道。 “这阵法没有太多关窍，只是水磨工夫而已。先是消磨神力，后是消磨神职、神格，最终是夺取神位法则权柄。” 山神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我的神位如今已摇摇欲坠，在世界本源处的法则权柄，也快要保不住了。” “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方皓泽突然心里一惊：“莫不是域外其他世界，要进攻大信世界？” 想了想，这似乎很有可能，世界海洋之中，浮沉着无数大小世界。时刻在践行着大鱼吃小鱼的弱肉强食法则，主世界更是不断派出人四处转生，攫取下位世界的资源。 果不其然，那山神再度长叹：“据他们自我介绍，正是要来大信世界夺取神位，渗透世界。” 说着，山神情绪低沉：“都怪我当初大意，纵容了邪恶，以致于酿成今日苦果。” 说到这里，他又抬头说：“我为大信神袛，却给世界引狼入室，未来或要造成更大的灾祸，真的是无颜再活下去。以往，此处只我而已，如今尊神既来，我倒有件事情想托付。” “不知山神有何事？”方皓泽眼神闪过一丝光芒，直视对方问。 “我思索着，那域外的阴阳二师，目标是夺取我的法则神位，那我肯定不能令其如愿。宁愿毁掉法则神位，也不能任由对方利用大阵吸取，只是我几近被禁锢，动也难动，更不提自毁法则了。不过尊神一来，却给我另一条道路。” 山神看着方皓泽，眼神充满了诚恳。 “愿闻其详。”方皓泽平静回答。 “还请尊神接受我的法则和神位，容我自灭于世，偿还罪孽。当然，尊神若是能以此凝聚神职提升神格，自然可以能多支撑千百年，即便不能，有了我法则和神位的加持，也能在大阵中多活百年以上，说不定能等到这太清宫被其他神袛发现猫腻，有幸一日脱困。” 那山神一边说，一边两行老泪顺着脸颊滴落，大有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气氛。 “这，山神此举无疑是自杀，你可想好了？”方皓泽略一思索，语气一变道。 “我在此处被囚禁千年，无时无刻不在后悔，早就下定了决心，唯愿一死。”山神斩钉截铁回答。 “那既然如此，我也不矫情，愿意接了这份责任。”方皓泽脸上浮现笑意，看着山神说。 “还请尊神上前，我好将仅剩的法则和神位传给你。”山神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语气中掩不住欣喜，恨不得立刻实行，就急切地说道。 “多谢山神舍己为人，可怜山神身为五阶神袛，最后落到如此下场。”方皓泽缓缓上前两步。 “若是我有一日能得解脱，自然要为山神记言，山神若有牵挂之事，也请告之，若我能得解脱时，可代为解决。” “不用了，我只有这个牵挂，只要将法则等传于你，自然心愿能了。”虽然不能动作，但是山神却激动地眼珠直转道。 而此时，方皓泽离那山神也仅有一步之遥。 ------------ 第两百四十一章 包藏祸心 小小的破庙中，气氛一时热烈，刚刚因九曲阵法运转而产生的压抑感，也减少了许多。 山神面上，更是荡漾着终于得偿如愿的喜色。 他看着一步之外的方皓泽道：“尊神还请再上前一步，我这就将罗伏山山神的世界法则和神位神格都给你。” 听罢，方皓泽也笑了一声。“既然山神执意，那我自然应允，我这里还留着些许神力，等你将法则等传于我之后，可以为山神稍作补偿，再度续命。” 说话之间，他已经站到那山神的面前。 “请尊神伸出一只手，覆盖在我身体任何一处，我受累于阵法，已经无法主动行动，还望多包涵。”山神眼睛睁大，直视方皓泽道。 后者自然不无应允，于是伸出右手，径直落在对方平放在木桌的右手上。 “好，这一步算是成了。”山神再度一喜，紧接着闭上双眼，眉心便是金光闪烁。 无形的气浪从山神处猛地向四周冲击，哪怕是被囚禁了千年，落魄至此的山神，在这一刻也绽放出最后的威严。 只见他眉心处那金光愈发璀璨，将他气势衬托的更加高大。随后，那金光被山神催动，形成拇指大的一点，从眉心忽地飞向右手。 本来就苍老的罗伏山神，身心更加委顿，气息也微弱了下来，看上去向一个普通的老人般。 与此同时，一枚璀璨的明珠就浮现在方皓泽的面前，这明珠光芒无限，随着它的现世，世界本源也瞬间有反应，一股大力从冥冥中落下。 “轰”地一声，那世界本源处落出的能量就形成闪电，击中了这小小的破庙。 并在刹那间附着在明珠之上，受到世界本源的加持，那颗明珠更加耀眼夺目。 这时候，山神紧闭的双眼也睁开了，他注视了一眼明珠，眼神中露出不舍，但很快就将这表情压下。 不舍是肯定的，这枚明珠，蕴含着山神所有的神道力量，其中既有神格、神职等信息，更有法则知识，甚至连世界本源也将神位权柄暂时下移，附着在明珠之中。 一旦方皓泽接过了这珠子，等于接受了罗伏山神仅剩的所有力量，虽然其中无甚神力，但却代表了无限可能。 至于得到了这些力量后，要怎么从这九曲大阵中脱困，那就是另外要思考的问题了。 眼下，方皓泽只感觉右手上一阵暖意，他同样也注视着明珠，后者就在两个神祇的目光中，逐渐融化，渗透至方皓泽的手中。 于此同时，他体内意识海的深处，神格玉盘上方猛然出现庞大的能量，其中既有残碎的神格，也有微弱的神职火焰，但更多的是一道道罗伏山神的法则知识。 这些能量化为风火水土，不要命地从虚空中落下，被神职火焰煅烧着，化为精纯可吸收的物质，被神格玉盘接纳。 一位五阶神祇最后的力量，对方皓泽来说也是十分巨大的，神格玉盘光芒大放，快速消化着来自罗伏山神的力量，一时间整个识海都在翻天覆地地变化着。 能量的旋风，在这片意识空间来回扫动，神格玉盘上暗淡的明珠也快速点亮起来，瞬间从几十个亮点，冲破了百位数大关，玉盘接近三分之一的位置都璀璨了起来。 就在这时，神格玉盘最新的信息也传递到方皓泽的意识中。 他眼前出现一个小小的页面，并迅速放大，变成一个半透明资料框，在视野中漂浮，数据在眼前出现。 姓名：方皓泽 神格：四阶（半神） 神力：2万，注：取整数，提升至五阶需50万份神力。 神职：文明、丰收。注：相似神职可组合，神职由包括统治、知识、植物、大地、雨水等法则组合而来。 定江神职（正在构建）、罗伏山神职（残）。注：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两项得自下位世界中的神职可以不断提炼升华。 神术：超凡神力、改变形态、通晓知识、神圣灵光、神圣预言、强效复原、能量枯竭…… 神国：神国雏形一座、阳平治虚空间一座。注：条件成熟时，可合并。 个人技能：千剑纵横、五行术法（残）。 武器：定江水神五阶神器碧落、寒冰剑。 其他：大信世界罗伏、定江神位权柄。 意识中的信息传递十分迅速，只是眨眼间，方皓泽就将神格玉盘的最新情况了如指掌。 此前一直盘旋的玉琮，在见到山神之后就被对方消化，自然是没有了。 但是却增加了两个神位权柄，这代表了在大信世界中，普通人对定江和罗伏山的信仰可以转化成他实实在在的香火神力，开辟了两条固定的信仰渠道。 正是因为这两个神位，可以更加快速地令方皓泽收集神力，早日晋升五阶神祇。 “呼……”方皓泽长舒一口气，将意识从识海中抽出，再度将眼神看向山神，表情似笑非笑：“随着世界本源的雷霆降临，外间的束缚力量大降，尊神既然如愿，想必接下来也有行动了吧。” 那山神听到方皓泽这么一说，也是面色大变：“你怎么知道？” 但很快，这位看上去气息普通的山神表情狰狞：“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更加聪明，但即便如此，接了我的明珠，就是接了我的因果。” 说完，这位罗伏山神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狠：“你也别怪我，我被囚禁了千年，无时无刻不想脱离。自从你被那阴阳二师诓骗到我这里，下场就已经注定了啊。” 罗伏山神叫嚣的同时，太清宫一处隐秘的空间里，苍老男子和二八佳人正注视着面前观影术构造的黑雾。 小庙中的影像正同步被黑雾记录，呈现在太清宫的主人面前。 “师兄，果然如你所料，那罗伏山神会对他下手，只可惜罗浮山神借助这次机会，恐怕要逃走。”女子开口说着。“那老东西一旦逃了，我们的存在可就有暴露的风险了。” “不要着急，我看那定江水神也不是善辈，恐怕也有后手也说不定，就让他们先互相决出生死吧。”沧桑老者缓缓接话。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即便罗伏山神逃了，他神力尽失，又去了神位，几近凡人，百年内无望于神道，甚至不到百年就要陨落，到那时候我们早就吸取了定江水神力量脱离此处。” 简短的两句对话之后，这隐秘的空间再度归于沉寂，只有黑雾载浮载沉，散发着诡异的灰光，照出两团影子，更显得几分阴森。 （撒花，终于百万字了，也算是有个交代了。只是很抱歉，最后十万字写了一个月出头。本书扑街到家，也快到了要完本的时间了，下一本书还没想好，但预计8月会发。） ------------ 第两百四十二章 以桃代李 罗伏山神的小土庙中，一脸老态的山神情绪几近失控。 与之相对的，则是面色平静的方皓泽。他脸上带着看穿一切的淡然，直视山神双眼。 “你也别怪我，你要是被人囚禁了千年，也会跟我一样崩溃的。”罗伏山神表情狰狞。说着，竟然摇动了下脖子，随即还活动了四肢。 “已经被大阵锁住千年了，终于又能动了。”他收起怨恨的面容，满脸惊喜地道。紧接着，他又动了动腿，欲要站起身。 可是双腿晃动了一番，却仍然没有站起来，似乎被一道无形的力量禁锢着。 “忘记了，我将因果转移给你了，但是大阵还未解除。”罗伏山神恍然，随即伸手对方皓泽一指：“以吾之名，担我之责。” 这话音才落，小庙内突然出现九条锁链，这些链条都十分粗大，一端紧紧系在罗伏山神四肢上，另一端则穿透了寺庙，延伸至茫茫的虚空。 此刻，山神四肢上的锁链却自动散开，山神趁机站了起来，猛地跳到庙宇中间。 再反观地面，刚刚从山神四肢上脱离的锁链，则以飞快的速度缠绕在旁边的方皓泽身上。这些代表九曲大阵禁制的锁链，只是一拉，就将方皓泽推到山神原来所坐的椅子上。 那椅子换了主人，也光芒一闪，华丽的神座在光中转瞬即逝，原来这看上去残破的木椅，居然是罗伏山神的神座。 这番变化，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即便方皓泽心里早有准备，也不禁反应不及。 他手脚一动，感觉那九条锁链力量非常大，四肢竟然丝毫不能动弹。 想了想，他又运作了一丝神力，搬运到右臂上，准备强行对抗九曲大阵的锁链，神力才接触到锁链，就被后者吸取干净。 试了几次，方皓泽略有点哭笑不得：“尊神费了这么大的心思，不惜将自己的法则神位等都给我，只是为了从这锁链上脱离？还是请尊神将事情原本都说明白吧，好让我心服口服啊。” “啊，是这样的，这九曲陷凡阵呢，据说是域外针对神袛专门设计出来的，锁定的是神袛的神位。” 罗伏山神激动地胡须直颤，手舞足蹈地解释道。“我在这里被锁了千年，几乎要被榨干了，才遇到你这位救星，你说我会不会放弃这机会呢。” “我也知道你是被我的仇家专门送过来的，那也没关系，我只要自己能解脱就足够了，这才有了将神位、法则等等通通传给你的安排。为的，就是让你替我继续受囚啊。” 那山神表情兴奋不已，看着方皓泽：“怎么样，九曲大阵的确令人憋屈吧，放心吧，你只要再呆上百八十年的，就能习惯了。” 说到这，眉须皆白的山神突然大笑，笑了几声后，却又涕泪横流，显然已陷入了疯癫。 “尊神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恐怕除了从这锁链中脱离外，还想着离开庙宇，重返世间吧。”方皓泽摇了摇头，无视了癫狂的罗伏山神各种丑态，随即问道。 “没错，你推测的对，我现在就离开，这鬼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呆下去了。”那山神恨恨说，又看向方皓泽：“聪明如你，可知道我是怎么能办到的？” “这还不简单，方才你将法则和神位等转移出来，世界本源也应和了，降下雷霆，击穿了庙宇外围的禁制，估计叫阵法出现一丝裂隙，足够已经降为凡人之体的你逃离了吧。” 方皓泽淡淡笑了一下，神色居然丝毫不紧张。 “又被你猜对了，我就是要趁机逃了。”山神目光闪烁，却又接着开口：“可是我突然感觉不开心了，我都跟你解释过这九曲大阵的厉害，为何你被困住后，始终这么淡定？” “一定是你才入阵法，还没尝到苦头，等到你像我最后一样，神力被吸干，被迫付出神职神格等等力量时，就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了。”山神脸色狠厉。 “你可知道，每日九次炼化，都是由域外那两人亲自动手，吸力一日强过一日的，只要几天时间，你就连话也无力说了。” 经过千年的囚禁，这山神早就性格扭曲变态了，此刻看到脸色平静的方皓泽，心里也无端生出愤恨，仿佛这么多年的折磨，都是方皓泽的手笔一般。 “尊神所言，我的确有过思虑，这九转炼化，若不是有人主持，哪会有偌大的威力。不过现在你还是先考虑考虑自己吧，你如今近乎于一介凡人，即便逃离了此处，还能躲得过太清宫主人的追杀吗？”方皓泽也不跟疯子计较，反倒关心问。 “放心吧，我虽然把神位都给你了，但是我本就是天生神袛，即便蜕变为凡，在这山中也是精灵，出了庙宇后，只要在罗伏山中，一念间就可以瞬移，谁也杀不了我。”山神得意回答。 “那要是太清宫主人命令下属，在罗伏山中祭炼阵法，搜罗你呢？”方皓泽奇道。 “哼，托你的福，自从你登临神位的信息传递到罗伏山后，太清宫的两位主人深怕我被囚禁的事情暴露，早就将太清宫上下血洗了死祭了，这太清宫也就两个域外之人了。” “要是一般的神袛，不能真身而出，哪怕是派人到此也查不出什么异样，也就你是意外，居然还能真身出来，不怕因果业力束缚。” 山神再度道，说着还又洋洋得意：“我本以为自己够倒霉了，神道之中没有亲友，囚禁千年都无人发现。谁知道你也和我一般倒霉，聪明反被聪明误，一头栽了进了圈套中。” “不过，我现在要走了，你就在这里慢慢受苦吧。”说完，这山神走也不回，来到庙门口，用力推了半天，一直弄的满头大汗，方才叫大门终于露出一丝缝隙。 “成了。”山神看到这比针线大不了的缝隙，开心叫道。 “时隔千年，终于又感受到罗伏山了。”山神闭着眼睛，一脸沉醉。“透过丝缝隙，我又与罗伏山取得联系，恢复了些许神通。” 随即，他脚下一点，身体突然虚化，变成一束轻烟般，从那丝缝隙中飘了出去，足足过了一炷香功夫，才从方皓泽的注视中飞出了这破烂庙宇。 再看向方皓泽，依旧是不恼不怒的模样，看着重新紧闭的庙门，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螳螂捕蝉，焉知黄雀不在身后，我如此冒险就是为了得到你的神职神位，但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后路。” 这一番话，说的极轻，只有嘴唇上下阖动，哪怕精通唇语之人也难以辨明。说完，他不管不顾，居然闭上双眼，开始养神了。 几乎是同时，太清宫中隐秘的空间里，观察着这破烂庙宇内部情况的观影术，也被熄灭了，罗伏山神出逃，竟然没有引动除山神之外其余人等的丝毫情绪。 ------------ 第两百四十三章 覆灭太清宫（一） 罗浮后山，山神破庙，九曲大阵的禁制光芒，在庙宇四周闪烁。 离山神施计逃离已经有个把时辰，这期间方皓泽只是静坐。就在等待之中，迎来了九曲大阵的新一轮炼化过程。 庙宇内，冰冻和火烤正在轮番上演，小小的空间里，充斥着阵法的力量，所有暴虐的的手段，都只针对庙宇中那坐在桌边的方皓泽。 也不知是不是身处阵法核心的原因，他感觉这一次阵法的力量比此前一轮强了许多，汲取神力等能量的力度，几乎可以用掠夺来形容。 此时，这位才夺取了山神神位的少年神袛，在阵法的炼化下，已经没有仪态可言，束起的发髻被打散，披头散发的模样着实狼狈。 他紧紧皱着眉头，四周只勉强留了一丝神力，尽量护着身体，以致于外衣都被烧出了好些破洞。 这下，他才明白，原来的罗浮山神能在千年的囚禁中，保持着整洁朴素的衣着，其实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分神之时，水火已经消失，又一波炼化能量出现。小小的庙宇顶部，一束炽热的光芒撒了下来，瞬间将方皓泽的外袍点燃。 与此同时，庙宇地面，又突然结了层厚厚的寒冰，冷气瞬间将火焰熄灭，再看那长袍已经碎成了长条状，勉强挂在方皓泽的身体上。 就这样，他的身体正同时经受着冰火两重天的考验，上半身还在高温炙烤，下半身已入寒冰地狱，冷热两股能量在体内交锋，几乎要将身体撕扯成两半。 神力几乎不能护卫身体了，神格玉盘释放出的每份神力，才到了身体，就被冷暖交替的力量撕扯，立即就化为乌有。 “看来，这域外的两个人，已经加大了对我的炼化进度。”方皓泽咬着牙，忍受着痛苦，心里想道。 “好吧，既然你们这么想要，我就满足你们。”方皓泽在阵法中大叫了声，一边忍受着一边控制神格玉盘，猛然加大了神力释放的速度。 原本体内稍显匮乏的香火神力，在他有意释放之下，神力宛如涓涓细流，在全身游走，冷热对决的痛苦，也被神力抚平。 但很快，大阵再度有了反应，上方直射他的光束温度陡然升高了，地面的寒冰也更加寒冷几分。 “要的就是这效果，你们越是专心操控大阵，我脱困的机会就越大。”方皓泽感受九曲大阵的变化，心里恨恨想到，不知不觉间又释放了不少香火神力。 这些能量顺着九道粗大的锁链，一路通过虚空，到达太清宫某种隐秘空间内。老少两位师兄妹，正在半空中盘坐着，一动也不动。 “师兄，这水神只有四阶，汲取其力量的进度，比之前那位山神可要快多了。”身着华丽的二八少女，在灰暗的空间中掩口微笑。 她直视眼前虚空中漂浮着的容器，眼神里透露出饥渴的神情。 那容器长颈圆肚，几个巴掌高，通体透明，口部上方不断有金色的液体滴落下来。隐约可见半空中滴落液体的，是九道锁链交接之处。 此刻金色的液体，这时候已经淹没了大半瓶，液面离满瓶容器，只剩下最后一点。清香从容器中传来，闻之令人陶醉。 “说的没错，四阶的神体没有五阶的身体稳固，大阵的作用更加强大了。而且那山神被我们汲取了千年时间，也就剩最难啃的部分，进度自然缓慢了许多。”苍老的师兄浮现在空间中接口道。 “可惜还是让那山神给逃了，无论怎么说，这都是一个隐患。”少女眉头一皱。 “当然了，所以我们现在加大了对阵法的控制，尽快提炼神粹，也好早日脱困。”老者点头笑道。“这样即便那山神逃了，只要我们提前脱困，哪怕对方找了帮手，我们也不怕了。” 说着，两人身体更加端正，四只手臂虚举，似乎在专心控制某物一般。 “真是迫不及待，自从我们布下九曲阵法，就受到了世界的反噬，从此僵坐，只有等这神粹满载之后，才能破解反噬。重新沟通我界，向师门传递这世界的隐秘信息。” 那女子性格更加跳脱些，情绪多变，这时又看着满瓶的金色液体，露出喜悦的心情。 “这神粹已经提炼了千年，还未满，这次有了定江水神的加入，恐怕再有几十年就可榨出不少，离解脱不远了。”沧桑老者点头称是，说完他不禁低头看了看身下。 随着他的视线，两人下方虚空中的情况也首次展露出来。 只见这一老一少师兄妹盘坐的身下，无数蜿蜒的根茎在下身处盘旋着，那些根茎粗壮的有儿臂大小，细小的只有一丝，密密麻麻地满布在两人身体和虚空相连的地方。 根茎不但密，且更加长，顺着这根茎往下看去，延伸至少几十米外，也不知道连接着什么地方。 “届时，我们以这神粹浇灌身下的神魔之茎，就能加速师门长生秘法的进度，催化我们早日脱离根茎独立出来了。”老者也期待地说道。 “其实想想，千年枯坐对我们也很有助力，我们汲取神粹，又吸取众生血肉神魂，一旦长生功满，就立刻到达五阶了。”少女看了一眼下身，眼神露出几丝厌恶，随即又轻笑。 “这些莫提了，继续专心操控大阵吧。”老者目光再度注视面前。“这水神对冰火两种能量最不耐受，我们可以针对这点，加大炼化的力度，尽情施展。” “是，师兄。”少女附和着回答。 一时间两人双臂平举，这处隐秘的空间就沉闷了起来。突然间，那沧桑老者低头向下看去：“什么人？” 经过他这一叫，那少女也急忙低头：“有人擅闯太清宫大殿了？外面我们布置了几层功法，怎么没有拦住？” 两人话还没有说完，虚空中就有一道身影从下方漂浮上来，直到快与这师兄妹平齐时，身影才清晰了起来。 那也是一位老者形象，眉须皆白，灰色长袍，衣着简洁，可是却一脸疲态，正是算计了方皓泽逃离大阵的罗伏山神模样。 “哈哈，我猜想的果然没错，你们就在这里。”罗伏山神甫一出现，就哈哈大笑，状态癫狂。 ------------ 第两百四十四章 覆灭太清宫（二） “你是怎么躲过大殿中的布置，竟然能穿越空间来到这里的。”看到意外出现的罗伏山神，那沧桑老者率先冷声问道。 原来，这一老一少师妹两人，躲避着的隐秘空间，居然就在太清宫山门之后最显眼的地方，那座太清宫的大殿之中。 “大殿中布置了隐藏入户的手段，就连太清宫的门人，这千年来也不知道我们藏身在此，你居然能找到我们，可见也是有心了。”那苍老的师兄注视着山神说。 “哈哈，阳极师，看来你是得意太久了，竟然忘记我是罗伏山中诞生的精灵，除了你那九曲大阵能困住我以外，在这山中其余地点我可以任意穿梭的。”山神看着对面一老一少狰狞回答。 “你在大殿中，折叠了这空间的入口，能挡住太清宫的徒子徒孙，甚至能挡住不少神袛，可是偏偏挡不住我这天生的神灵。”山神得意洋洋。 “即便你能到这里又如何，你现在几近于凡人，你既然敢来，那不就相当于自投罗网了。”太清宫两位祖师中，那位少女尖叫，声音中隐藏着忌惮之意。 “这里是我的地方，我为什么不能来。恐怕你们记不得了，当初我刚刚被困的时候，你们操控九曲大阵，就曾被我花大力气，借用神力追踪到这里，这不是我第一次来这。”山神表情阴冷地笑着。 “也就是那时候，我知道你们也近乎于被囚禁，只能困在这处空间。尤其是每日主持阵法的九个时刻，更是要专注于面前的操作，无法使用法术手段。” 那山神冷冷说，随即上前一步。“我舍弃了一身的本领，可不仅仅是为了逃了九曲阵那么简单，我还要找回我失去的东西。” 说着，这山神也将眼神贪婪地看着太清宫两人面前，那盛放着金色液体的容器。 “当初我出神来到这里，第一眼就看到这容器了，当时才只有薄薄的一层，如今千年过去了，竟然快满了呀。”山神用夸张的语调叫喊道。 “这里面盛放的，不就是从我身上提炼出来的精华么？你们域外果真是不一样，居然可以把我们神袛当成肉猪来使用。” “那又怎么了，既然山神已经来了，那目标就是复仇吧？”那沧桑老者无视了精神有些不正常的山神，缓缓开口问。 “你说的对，我要复仇，首先就要杀了你们两。然后我再接过这大阵，继续提炼这液体，重新恢复威能。”那山神昂首说。 “山神的打算的确不错，这容器中盛放的就是从神袛中提炼的精粹，若是被山神吸取了，那自然恢复了过去千年的损耗，连神职等都可以重新化出来。”沧桑老者仍旧不急不慢说。 “废话少说，你别慢腾腾地说话了，当我不知你是要故意拖延时间吗？”山神猛地呵斥道。“我被你们囚禁千年，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了，你们还是乖乖地受死吧。” 说着，那山神再度上前一步，手里不知何时取了跟木拐，刚才逃出后山这一个时辰，这山神也没有闲着，在罗伏山中转了一圈，勉强找出一根灵木，充作了武器。 他自持在罗伏山中可以瞬间变幻位置的便利，趁着太清宫两位祖师操控阵法不能行动，悍然杀来，果然让那两个仇家惊吓不已。 既然口舌之利已经逞完，罗伏山神也不再给对方拖延的机会，手中的木拐笔直地指向太清宫两位祖师。 “受死去吧！”山神挥舞着武器，拐杖在身前斜划了一道，与此同时就有青色旋风从拐杖上吹了出来，撞向太清宫那两位祖师。 意外的是，这道旋风还没接近太清宫两人身体，突然就被一道屏障挡住，瞬间消弭于无形。 下一刻，这光线暗淡的空间，突然闪烁起一阵光芒，一道道阵纹在众人脚下浮现。 横七竖八的线条依次点亮，把这片灰暗的空间照地通透。本来毫无凭借的虚空，在那些发亮的阵纹出现后，隐隐以阵纹为中心形成了地面。 罗伏山神站在阵纹之上，瞬间呆住了，被九曲大阵支配的恐惧再度出现。他尝试着挪动脚步，果然动也不能动。 “为什么你们身下也有九曲阵法，你们还会炼化自己吗？”罗伏山神慌了，竟然有点语无伦次。 “哼，这九曲大阵施展起来，就有僵直的时间，我们怎么会没有准备。可恨你突然出来，害我们发动阵法，耗费不小，神粹都少了许多。”那位一直沉默的少女愤愤说道。 果不其然，几人面前的容器中，金色的液体浅了一个位置，正是这神粹的消耗，才驱动了众人脚下的新阵法。 “师妹不要和他废话，这反九曲阵只能困住山神十个呼吸的时间，我们专心将力量从九曲大阵中抽出来，再慢慢炮制这山神也不迟。”那位沧桑老者也恨声说着。 “好，师兄，我们抓紧时间。”那少女看了一眼罗伏山神，又将注意力集中到自己双臂，顿时间，这盘坐的两个人虚抬的双臂就要缓缓收起。 也就在这个时刻，罗伏后山，那处破烂庙宇中，正在经受寒冰和高温双重炼化的方皓泽，突然睁开了双眼。 本来炙热的高温和极度的寒冰，以可以感受的速度在缓缓回归常温。 “哼，果然不出我所料，当初山神偶然透露这阵法在发动时候需要主持，我就知道那山神隐瞒了许多信息，此时阵法突然变动，应该是山神寻到了那太清宫的人，正在争斗吧。” “既然如此，我就要加一把力气。”说着，方皓泽也不管披头散发的狼狈模样，意识深入体内，操纵着神格玉盘加大了神力释放的速度，汩汩的力量透过捆着身体的九根锁链传递到虚空中。 随着他的操作，太清宫两位祖师和罗伏山神对抗的战场也立即有了反应。 “师兄，那水神的神力突然增加，九曲大阵吸力增加，我突然又僵直了。”太清宫那年轻模样的女子，本来因困住罗伏山神而轻松的表情，突然大变，张口惊呼道。 在她的目光中，战场三人眼前的容器上方，金色液体滴落的速度也加快了许多，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 “不要慌张，凝神、静气……”苍老的师兄眉头紧锁，嘴上却宽慰着道。 这两人神情惊慌的同时，对面的罗伏山神同样不轻松，他死死地盯着太清宫祖师，心里急切地数着，就等脚下阵法力量一撤，用天赋神通转移出去，远远逃离。 ------------ 第两百四十五章 覆灭太清宫（三） 对抗的双方，罗伏山神并太清宫两位祖师，此刻情绪都非常紧张。 “哈哈，你们一老一小，经营这九曲陷凡大阵有千年时间了，怎么临到关键时刻，还出了纰漏？照我看，你们还是放弃这大阵算了，羞不羞耻啊。” 罗伏山神看着太清宫两位祖师的表情，口中胡乱说着，意图刺激对方，好拖延时间，在对方反应过来前，从脚下的阵法中逃脱。 毕竟，十个呼吸的时间太短了。 对面一老一少师兄妹俩人自然不搭腔，尤其是那位老者，在最初的慌张之后，已然恢复了平静，因控制九曲大阵而僵直的双臂不断抖动，显然就要脱离阵法的影响。 “怎么了，还是不行嘛，就不用挣扎了。”山神依旧鼓噪：“十个呼吸已经过去五个呼吸了，还是放弃吧，咱们打个商量吧，等脚下这阵法失效后，我立刻远走，你们也别攻击我了，怎么样啊？” 这山神虽然不能动，但在激动的情绪下，五官几乎要飞出来一般，不断蛊惑着太清宫的两位祖师。 以致于那少女面相的师妹，一张俏脸几乎是憋的通红。 然而山神犹自不停，他眼珠一转，又继续威胁道：“要是大家不能好聚好散，也没问题，我从后山出来之后，也做了一番准备。我告诉你们，只要我死了，大信世界神道很快就会知道你们这两个域外奸细潜伏在此的秘密。” “到时候啊，我们世界的神祇们虽然在神国不方便出来，可是派出些神使啊，祭祀啊，来太清宫扫荡几次，总能蚁多咬死象，叫你们这两个域外奸细伏诛吧。” 罗伏山神嚣张地喊着，也不知道其说的是真是假。 时间过的很快，山神打着嘴仗，心里却一直数着“5、4、3、2……”，几句话的功夫，脚下的阵法就要解开。 想到这里，山神虽然身体不能行动，但持着木拐的右手，却不禁握地更紧了。 与此同时，山神对面盘坐的太清宫两位祖师，对时间的概念却完全相反。 时间过的很慢，这两位祖师心里也一直默数着，“5、4、3、2……”僵直的双臂不断颤抖，在被阵法反噬的过程中，两人只感觉撤回力量太慢太慢。 “1！”同一时间，对立两方三人，终于将对时间的判断同步，十个呼吸的时间终于到了。 “老东西，给我留下来吧！”太清宫那位少女模样的祖师清呵一声，右手飞快地往面前一挥，漫天的银光就撒了过去。 紧接着，那位沧桑老者祖师，也伸出右手食指，指尖上突地喷出道绿莹莹的颜色，似一道水柱般，也扑上罗伏山神。 这两个师兄妹的法术，应该是合击之术，两道力量还在半空时，就开始融合到一起，合成大网的形态，向着罗伏山神当头罩了下去。 “走……”这两师兄妹含怒一击虽然飞快，但是还是稍逊了一筹。 关键时分，山神凭借天赋神通，身影忽地虚了起来，在原地闪了几闪，就从这空间中消失了。那张大网最终还是擦着山神的肩膀，落了个空。 下一刻，罗伏山某处绿草茵茵的山谷，灰袍的山神从虚空中闪了出来，甫一落地，他只感觉脚下一软，半边身子垂了下来。 “砰”地一声，这山神就倒在了地上。“可恨啊，没想到那两个域外的奸细还留着后手，幸亏关键时刻那阵法出了变故，不然我就逃不出来了。” 山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肩，那一处方才被太清宫的祖师术法擦肩而过，此时已经被烧出了硕大的伤口。 碗口大的伤疤，血肉模糊，伤口处还在不断蠕动，肉眼所见，肌肉还在不断被腐蚀。 “我此时神力尽失，几近凡身，这伤口可要很久才能愈合。”那山神恨声道。“这域外的奸细，还是老一套，来来回回就是这么一招，却总能奏效。千年之前，我就是被那网不小心捕捉。” 想到往事，这山神嘴中念叨着，表情也愈发阴冷了。突然间，他一拍脑袋。“不对劲，这一次对方含恨攻击，理当有雷霆之势才对，怎么跟记忆中那道大网相比，能量低了这么多。” “他们两人使诈了，那阵法的反噬应该比我想象中更加厉害。我得回去，我要复仇。”山神倒在地上的身影挣扎了几番，也不知压塌了多少青草，但是总也爬不起身。 他右手握着木拐，奋力在半空中挥舞，发出不甘心的怒吼：“可恨啊！” 回应这道怒吼的，是一道光芒，色呈深蓝，快如疾风，又似闪电，在草地上滚了一圈，最终熄灭了。 随着光芒消弭，山神也不再挣扎，身体无力地趴在地上，很快，血液就覆盖了这片土地。 仔细一看，山神的胸口破了好大个洞，竟然是死了。 从山神怒吼到身死，不过短短几个呼吸，但杀人者却隐而不见，也不知是何人。 徐徐清风吹过，这处山谷安静了下来，很快，这本就由罗伏山孕育的天生精灵，血肉逐渐消融，竟然化为晶莹的液体，被罗伏山所吸收，最后一丝存在的痕迹也消散在大信世界。 同一时间，太清宫大殿折叠的空间内，地面的阵纹还在闪耀，将空间照的明亮。 一老一少两个师兄妹，均面色委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师兄，那山神被我们法术所伤，吓地逃了此处，应该不会再来了吧，我受到阵法反噬，简直提不起一丝力量了。”少女模样的师妹苍白着脸色说道。 原来，事实果如死去的罗伏山神所料，太清宫两位祖师刚刚真是强弩之末，看上去是阵法解除后进行的强力一击，其实都是使诈。 “不会，虽然我们是用计吓唬，但是力量却真实不虚，那山神如今已非神体，受我们一击短时间内是不能行动的，只要再过一刻钟，我们就能平息反噬，恢复力量，届时也不必害怕其去而复归。”苍老的师兄安慰。 “刚刚真是凶险，我们操作九曲阵，临时撤回控制，受到反噬太厉害，也就只能发出那一击。要是那山神果敢一点，不那么快逃走，此时就是我们受死了。”师妹苦笑着道。 “抓紧时间平复反噬，方才那一轮炼化还没得全功，我们稍后一鼓作气将其做完。这一次要加大力量，看来那水神还有不少余力，我们不多榨榨，可不知道其潜力呢。”***兄说着掐了一个手诀，恢复着伤势。 只是两人才开始疗伤，一道深蓝色的光芒刺破了折叠空间的屏障，笔直地冲了进来。 “这是神力？难道我们的存在，已经被那老东西泄露出去了？”太清宫两位祖师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叫道，这一下，两人脸色更显得惊慌。 ------------ 第两百四十六章 最后的疯狂 “刺”地一声，在太清宫两位祖师惊骇的表情中，那道神力最终显出了本体。 一支近人高的双头叉竖立在两人面前，正是方皓泽的五阶神器碧落。 此时，这神器威严赫赫，一股法则力量在其上不断吞吐，呼吸之间有朵朵浪花在神器上浮现，鱼叉处更是神光闪现，其色深蓝，近乎黑色。 这力量与刚才划破这折叠空间的神力相同，正是从碧落上释放出来的。 “看来，是有神祇想要趁着我们和那山神两败俱伤，来捡便宜了。”沧桑老者眉头一皱，随即冷笑了一声道。 “哼，这幕后之人也真是自信啊，扔一柄神器就来了。”少女模样的师妹附和道。 她话音才落，神器碧落后面，猛然间有一阵水浪涌来，在无穷的碧水中，方皓泽的身形凝聚了出来，不过却并不是实体，随后那些碧水一收，尽数裹在身体上。 一具纯由水构成的法身，就这样持着神器碧落，大大方方地站着太清宫两位祖师面前。 “怎么是你，你被困在我们九曲陷凡阵中，怎么还能遥控指挥？”苍老的师兄脸色大变。 “你们的九曲大阵的确不凡，我本体自然陷入其中。可是，倘若他在进大阵前，就布置了后手呢。”方皓泽的法身缓缓开口道。 “你还记得，我本体进入大阵前，有一刹那光芒大放，召唤了定江水神位？”方皓泽的法身脸上带着自信笑意。 对面的太清宫两位祖师略一沉默，随即哈哈大笑，眼角都渗出泪花：“原来如此，定江水神真是足智多谋，我们这一招输的心服口服。” 原来，方皓泽在当初在踏入那破庙前，曾控制着神座由虚影转为实体，放出无量光芒。 在那一刻，他悄悄将神器碧落藏在庙外，并植入一段意识，附着在碧落上，操控神器。 这一招，对方皓泽来说也不是新鲜，当初他为了争取定江水神神位获人皇封旨，就曾化了一段梦境，其中植入一段意识，操纵梦境，并大获成功。 此时，不过是他故技重施而已。 如今，因为这段意识有稳定的神力供应，甚至直接凝聚了化身，力量之大，足以对付对面的两个太清宫祖师。 当然这操纵，也考验着方皓泽的智慧，乃至于对未来的预判。 在分出这段意识时，他下的命令必须简单，要直指关键。当时他定下的指令就是：跟踪从破庙中出来的神祇，再对付第一次争斗之后，杀掉对战的双方。 “定江水神可真是料敌在先，竟然能算到那山神会来找我们两个人麻烦，甚至知道我们双方会两败俱伤。”那沧桑老者叹了一口气。 “看来，刚刚水神在大阵中突然输出神力，造成大阵反噬，并不是偶然为之，应该是差距到我这一处战斗，故意平衡山神与我们的战力吧。” “不必多说了，本体给我下的命令是速战速决，你们受死吧。”方皓泽法身挥动手中的碧落，向着面前一划。 五阶神器本身蕴含的神力，就在法身的操纵下，再度释放出来。巨量的碧蓝色光芒从双头叉上射出，顿时这片小小的空间就充斥了方皓泽的力量。 一时间，那太清宫两位祖师被璀璨的光芒照耀地睁不开眼睛。 几乎就在同时，这两位受到反噬而不能行动的太清宫祖师，也做出了最后的挣扎，他们齐齐大喝一声，突然间两具身体崩碎开来。 两具肉体，就像陶瓷般，猛然炸开成无数碎片，原地只剩下两道火焰，一者火热、一者阴冷，只是刹那间，突然飞上半空。 方皓泽法身指挥着神器碧落放出的必杀一击，居然在这种看似自杀式的消极防御招式中，落了一个空。 本来就是收到一段意识的法身，思维也出现了瞬间的停顿，连带着也没有再次行动。 “纵然你事事有预判，但是又怎么能尽知我们域外的底牌。”两朵火焰中，那阴冷的火焰一闪一闪，意识在空间中散发出来，不用语音就能被法身接受。 “我们这千年以来，一直是分为两具身体，但是其实却是一人分裂，只是我们不能分出主次，始终不愿合并，你这一击，再度打断了我们的谋划。” 说着，两朵火焰忽然向中间一扑，居然呈现螺旋状纠结到一起，不断拉长。 这空间的温度，不再是常温，随着两道火焰结合时能量的外溢，忽冷忽热起来。 扎眼之间，两朵火焰就融合成为全新的能量体，并以其为核心，转化成一团浓雾状的身体，最终凝聚成五官清晰的元神，看上去面貌很是的一位年轻男子。 “别看我此时微弱，但是要逃走却也不难，定江水神害我至此，我自然要好好回报。” 那元神开口就冷笑：“放心吧，这九曲大阵除非我身死，是无法解除的，你这法身就守着这里，慢慢等死吧。” 说着，那道元神就在空间中转了一圈，身体化为灰光，似乎在寻找出口般，试图远遁。 “是不是发现，空间严密无缝，出不去了？”方皓泽的法身手持神器碧落，淡定地说道。 “为什么这空间被悄无声息地封闭了？”那灰色的元神重新凝聚成人形，脸上气急败坏问。 “当然要封闭，这是神器本身的能力，主体留给我的指令是，若是不能将你击杀，最后的手段就是封闭空间，让我这分身与你同归于尽。” 方皓泽的法身缓缓说道：“在我利用神器刺破了空间遁入这里后，就已经着手用神器的力量将这里封闭了，不然我为何跟你多费口舌，说了好几句话。” “我不甘心，潜伏千年，即将成功前一刻，居然被一个小小的四阶神祇破坏了计划。”那元神疯狂叫道，哪怕身带重伤，但是能量犹在。 这小小的空间在他的愤怒之中，顿时就生出了无形的波动，上下左右震地出了许多细碎的尘土。 “直到这时你还不放弃吗，以你现在的能量，是震不破碧落屏障的。”方皓泽法身摇头，说着将双头叉直直地扔向那域外元神。 后者只感觉被一股力量锁定，神情慌乱，飞快地向着那盛着金色神粹的广口容器飞去。 一边还狞笑：“我本来还想尽快逃走，先把这神粹放在这里，其实这神粹才是我最后的底牌和希望。我本不想轻动，想等其圆满的，都是你逼我的，我好恨。” 元神行动何其速，几乎是眨眼间，就已经飞到那神粹容器旁边，双手正向神粹握去。 （已经7月中旬，高温肆虐，大家注意防暑哈。） ------------ 第两百四十七章 晋升真神 只见那灰色元神，紧贴着神粹容器，双手几乎要将那容器提起。他的脸上带着不甘，又充满了希冀。 他心里正幻想着，等到将神粹吸收了之后，恢复了伤势，一定要好好回报定江水神，将九曲大阵调至最大威力，日日折磨定江水神千百年。 “小小分身，还妄想对付我，现在就叫你知道，什么叫做一力降十会。”那灰色的元神表情狰狞，盯着面前的神粹容器道。 说话间，他一双手已经贴上了容器边，这元神的脸色更欢喜了几分。 “你似乎忘记了，你这元神经过几次损耗，威力大降了。哪怕对我这分身而言，也算不上厉害。” 忽然，一阵声音在灰色元神的耳畔响起。他猛地回头，正看到碧蓝色的方皓泽法身，脸上带着笑意。 “你……”这灰色元神还没来得及有下一步行动，就感觉胸口一痛，低头看去，双头叉样的神器碧落从后背穿透到胸前。 不仅如此，碧落叉头上不断泛起水波样的神力，不停地对硕大的伤口进行二次伤害。令其不断渗出雾气般的能量，其色如墨，正是那元神的根本力量。 “想不到我布局千年，从域外潜入此界，最后载得这么憋屈。”那灰色元神头一低，忽然崩散，化为大团烟雾，飘飘荡荡地浮上了空间的顶部。 方皓泽法身抬头一看，嘴角冷笑：“你都崩散至此，还不肯放弃啊。”说着，手中的神器对着头顶的烟雾一指，双头叉上射出神力，力量成为光束，笔直地刺入烟雾之中。 几个搅动之后，那烟雾里传来痛苦地闷响，最终逐渐消弭，不复存在。 这时，后山那九曲大阵核心的破庙里，略显狼狈的方皓泽才感觉束缚着身体的九根锁链突然松开，紧接着断成无数截，从这庙宇处开始，一直将崩坏的力量延伸到虚空之中。 他神色这才一松：“布置的后手，终于还是成功了。” 随后，他又看着九根锁链，先断开的部分已经化成灰烬，在地面上留下一团乌黑的痕迹。 “不好，大阵既失，那太清宫大殿上的空间也将崩散了。”方皓泽急呼，身体一闪，就从这处破庙中消失。 循着法身的位置，方皓泽下一刻再出现的时候，已然是在太清宫大殿中的空间了。 此处不断晃动，轰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这空间本就不大，此刻几乎要奔溃，一不小心就要迷失在虚空之中。 来不及说什么，方皓泽一手握着神粹容器，一手将碧落提起，法身则化为神力扑上了方皓泽的本体，呼吸间就融为一体。 “走！”右手的神器在方皓泽的指挥下，对着虚空划了个十字，面前就出现了道门户。 方皓泽也不耽误，一个大步就迈进了门户之中。 他前脚刚走，身后那空间就传来“砰”地一声巨响，在虚空中掀起狂暴的能量，整座罗伏山都晃动了几下。 不过好在，方皓泽已经在空间崩坏的前一刻成功出来。 “这已经是太清宫大殿了。”双脚踩在地上，方皓泽这才看了看四周。一座高大的宫殿，仅凭肉眼几乎望不到顶部。 大殿内部，除了中央处两座碎裂的雕塑外，并无其余摆设。但是地面上却不空荡，此时，少说有几百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大殿之中。 这些人表情狰狞诡异，死状也都千奇百怪。有断裂四肢的，有胸口首创、喉咙割破的，也有些面色乌黑、七窍流血的…… “看来都是太清宫的门人啊，这祖师既然是域外之人，又对大信世界充满恶意，预估到有神战，先将自己手下清除了，也是正常的思路。”方皓泽摇了摇头。 才说完，地上的尸体上已经冒出灰黑色的烟雾，这烟气都是从几百具尸体的口鼻中呼出，瞬间盘旋在大殿，其中面孔浮现，鬼叫不停。 “太清宫魔神一脉的法术。”方皓泽脸色不变，虽然他才从大阵中脱离，身体虚弱，但是对上这些阴冷的力量并不害怕。 曾几何时，在他还未恢复修为的时候，这些诡异的招数，可让他吃过几次苦头的。 “火来。”再遇到同样的手段，方皓泽只是轻喝，神力就在体外扫荡，一圈火焰无中生有燃烧了起来，并以他为中心瞬间将整座大殿点燃，那些阴魂一触神力火焰，就化为青烟。 在这神力火焰之中，方皓泽也没有闲着，他趁着火焰围绕，形成天然的禁制屏障之中，低头看向手里的神粹。 这透明的容器此时已经化为巴掌大小，能随着主人心意变化大小，可见也不是凡物。 凝神看去，容器里的金色神粹正在晃动，点点金光不时跳出广口，玄妙非常。只是仔细看去，神粹离瓶口还有一小截，并未圆满。 “这都是从五阶的罗伏山神身上提取出来精华。”看着手中的神粹，方皓泽失笑一声，他看了半晌，突然一仰头，将这金色的液体全都倒入口中。 “哗啦啦……”明明是巴掌大的小瓶子，一旦倾倒后，出来的金色神粹却像大河般浩荡无尽。 好在，这金色的液体入口，并不是落入腹中，而是跳转了空间，直接投向识海深处的神格空间。 此时，已经点亮了一半明珠的神格玉盘上方，金色的神粹凭空倾倒下来，像天河般，波涛汹涌。 金色的液体通通浇在神格玉盘上，不用任何转化，就直接被玉盘吸收。随着力量的汲取，神格玉盘也金光大放，将识海照耀地光芒四射。 围绕在神格玉盘周围的几样神器和神国空间雏形等，经这光芒一照，愈发显得威严。 而始终煅烧着玉盘的神职火焰，也随着神粹的落下，增长了几分。 几个呼吸之后，原本只有绿、白两色的神职火焰，突然间又在旁边冒出几朵不一样颜色的火花。 分别呈现碧蓝和深黄，一者灵动一者厚重，只是一会时间，这火花就壮大成火苗，又成长为两朵稍小的神职火焰，熠熠生辉。 体内的变化，很快反馈到方皓泽的身体。 感觉到口中的神粹终于被喝完，他头一抬，随手将神粹容器一扔，浩大的的力量从这具身体中散发出来，冥冥之中世界的意识也投向了此处。 方皓泽面带喜色地与神格玉盘交换信息。“恭喜宿主，吸收了大量神力和法则等信息，成功晋升五阶真神。” 神格玉盘的提示声才落下，大信世界意识也落到了方皓泽的神体上，一股宏大伟力降临下来，却非常温和地停留在方皓泽的身体中。 世界原力的海洋里，瞬间凝聚成一道粗大的光束，透过了凡俗和原力海洋的空间隔绝，顺着方才那道伟力，照在他的头顶。 只是瞬间，大信世界中为数不少的几十个神袛国度中，透出了道道探究的目光。 “又有一位真神，在世界中诞生了，而且似乎身具强大的神职。”这些目光背后，神袛们互相交换着信息，俱都十分震惊。 ------------ 第两百四十八章 掌握神国 在众神注视的目光中，方皓泽平静地接受着来自世界的馈赠。 只是瞬间，体内玉盘中就积累了巨量的神力。 神格玉盘立刻提示：“宿主获得大信世界的认可，登临定江水神和罗伏山神神位。” 这声音刚落，方皓泽脚下的罗伏山顿时与他建立起神秘的联系，他只感觉这高大的山系和山脉，尽在掌握之中。 同时成为两地的神祇，这在大信世界中还是第一次，但是借着他成神的契机，这信息也被世界原力广泛传播，不少神祇得知了这消息后，更是惊诧。 本来就感觉方皓泽神位超然的众神祇，此刻更觉得其高深莫测了，在世界中的许多神念也收敛了起来，只留下关注的目光。 作为当事人，方皓泽却十分冷静，毕竟不管掌握了几个神职和神位，这大信世界也不过是下界的一站。 此时对他来说，重要的事情只有一个，尽快选择两个神位中的主次。 随着世界原力的灌注，罗伏山中有半位面正在飞快酝酿，那是神国的雏形。而远在定江天临峡的水底，他也感觉旧有的神国正在崩塌，全新属于他的神国也在快速替换之中。 在大信世界，神国一旦稳固，神祇需长驻其中，非特殊情况不能显世。 纠结的当口，罗伏山的大地已经在轰鸣，也就是这几个呼吸，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山中的神国雏形中传来。 感受到这一变化，方皓泽飞上天空，向着定江的方向，瞬间投射过去。 最终，他还是选择以定江水神的神位为主，那是他继续收集神力的基本盘，也是在大信世界施展抱负，乃至于推广谋划偿还成神因果的根基。 决定已下，下一刻他就落向定江。 神祇现世，威严无比，他飞动的身影，在天空中仿佛划过流星，炫彩夺目。 尽管是白日，太阳当空，流星般的光芒没有被遮掩丝毫，凡人们抬头就能亲眼见到，着实大大传播了神迹。 飞了一会，方皓泽才入了水中，空间忽然变幻，他就已经站在属于自己的神国中。 入目所见，还是同样高大的宫殿，奇花异草和各种珍稀鱼类游弋在身边。这分明还是原来定江水神的国度，里面庞大的建筑群也完整地保留了下来。 不同的是，属于旧神的气息已经消弭，神国中原本该有的神使等蕴含着超凡力量的生物全都不见了。 这偌大的国度，此时显得空荡荡的，需要方皓泽再继续经营下去，譬如接引凡俗中的信徒填充神国中人口等等。 他看了看四周，神念在国度中一扫，这片占地广大的神国一切细节就被记录在脑海中。 没有丝毫犹豫，方皓泽径直飞向神国中央，这是核心。 原来定江水神的高大主殿，伫立在面前，方皓泽站在门口，仿佛来到了巨人国。 “看着就不舒服，神祇要想展现威严，不必追求高大，而应经营内心。”方皓泽嘴角冷笑，伸手一抹。 晶莹的光芒浮现在眼前，这高大的宫殿就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了起来，最终与他的身高匹配。 这一手改换形态的力量，已经属于法则的程度，丝毫没有耗费方皓泽神力，这就是神国之于神祇的意义。 新神殿构建好的同时，大门也无人自开，迎接着神国新的主人。 方皓泽昂首挺胸走进大殿之中，里面的一切也按照人类的喜好布置，最上方高悬，下方则有各种香薰摆设，雕栏画柱等等。 “神座出来。”他口中轻喝，一道虚影就在背后浮现，那是高大的水神神座，椅背奇高，花纹玄妙，更有法则的力量不断在神座中流转，这就是方皓泽的水神神位显化。 直到此时，这神座终于脱离了方皓泽的身体，飞了起来，越过他头顶，笔直地落在大殿正上方高悬之处。 只听到“轰隆”一声，高大的神座稳稳地立起，这空旷又缺少生气的神国瞬间灵动了起来。以神座为核心，无数信仰定江本身与方皓泽的凡人们，精神力量与神座呼应。 在方皓泽的注视中，无数属于旧水神的信仰丝线连接上神座，不断奉献香火神力，而神座也反馈着力量，透过信仰丝线将精神力回传给凡人。 “原来有固定的神国，还有这种操作。”方皓泽一时产生了明悟，他从前只是半神，还不太熟悉神祇的经营之道。 直到现在看着神座吞吐香火神力，才知道神国核心的神座等物，可以帮助神祇批量处理信众，大大提高神祇收集神力的效率。 原来晋升五阶真神，真正进入到经营信徒的阶段，原来方皓泽的信徒大多是放养状态，但是到了真神后，不说其他的世界的信徒，起码在大信世界，这神国核心神座，还能帮忙回应信徒简单的祈求。 这就好像从手工时代，瞬间迈入了信息化时代般，即便能量不变，本质却天翻地覆了。 想了想，他又将意识沉入识海，果然发现晋升了五阶后，神格玉盘也发生了变化，属于他本身的信仰丝线，也在与神格玉盘互相交换力量和信息。 这神格玉盘仿佛变成了小一号的核心处理器，虽然看上去不如神座那般庞大威严，但是处理信息速度反而快了不少。 “果然这神格不同凡响，起步阶段就比同级要高，到了五阶之后，更是厉害。”方皓泽在心里赞叹了一声，随即唤出神格玉盘的信息。 意识中，眼前出现一个小小的页面，并迅速放大，变成一个半透明资料框，在视野中漂浮，数据在眼前出现。 姓名：方皓泽 神格：五阶（真神） 神力：50万，注：取整数，提升至六阶需500万份神力。 神职：文明、丰收。注：相似神职可组合，神职由包括统治、知识、植物等法则组合而来。 定江、罗伏。注：大信世界中的区域神职，可进一步提炼为水、土等高位神职。 神术：超凡神力、改变形态、通晓知识、神圣灵光、神圣预言、强效复原、能量枯竭…… 神国：神国雏形一座、阳平治虚空间一座。注：条件成熟时，可合并。 个人技能：千剑纵横、五行术法（残）。 武器：定江水神五阶神器碧落、寒冰剑。 看到这数据，方皓泽脸上也笑意满满。“吸收了前任罗伏山神的神粹，不但直接晋升了五阶，还增加了50万份神力。” 定了定心神，他又一个大步迈向神座，端坐其上。看着空荡的神国，方皓泽略一沉思，面前就浮现一座玉磬。 这玉磬为青白色，罄上方有一透雕双夔龙纹横梁，横梁两侧悬挂铜镀金链，其下挂磬。 磬正面为云纹地，雕双龙戏火珠纹，两龙一仰一俯，分别占据玉罄左右各半。罄背面凸雕福、寿、禄三星像，又有松树、鹿、鹤、灵芝并二侍者。 隐约的超凡力量从这磬上传来，方皓泽也不知道从何处执着一枚金锤，在玉磬上一敲。 “当”地一声，清亮的声音就从磬上发出，无形的力量随着这声音瞬间传遍神国，到了神国屏障仍不停息，穿透了神国，一直传递到定江上下游。 一时间，占据天下三分之一面积的定江水系中，都有清音回响。 做完了这一切，方皓泽手一挥，玉磬和金锤都隐没不见，他也安静地坐在神座上，闭目养起神，好像在等待什么。 ------------ 第两百四十九章 经营神国 出了神国，清音回响的定江水系，此刻波光粼粼，金色的神光以天临峡为中心，迅速传遍了水系的所有大小河流。 稍近一点的锦城治水工地上，祭祀方皓泽的神庙更加神异，庙中的神像光芒璀璨，引得来烧香的凡人跪拜不已。 跟着玉磬引发的金光之后，水中也同步有了异像。整个定江水系控制的范围内，但凡有一些灵智的水族，都纷纷向着天临峡游去。 顿时，不少在江面上讨生活的凡人们，都看到磨盘大的乌龟、几人长的水蛇、几米大的金鱼等等，有经验的渔民们看到之后，都将捕捞的水产重新倒回水中，跪拜着口称“水神保佑”。 神国之中，做闭目养神状的方皓泽，很快就睁开眼睛，看向远处。 那里有一条庞大的水神，浑身白鳞，正透过神国屏障，奋力朝着神国最中心的大殿游来。 方皓泽伸手在虚空中一指，有彩虹从大殿中飞出，将那白蛇接引至殿中。 白蛇一入大殿，就看到水神高高在神座上，自然温顺地盘起身子，头颅在地板上用力点了几下，以示归顺。 “定江水系蔓延天下，有灵的水族不少，但你却是我成神后，唤来的第一个。虽或占了地利之便，但也该奖励。” 方皓泽笑看着那盘起来的白蛇，心里忽然想起主世界某个传说，就生出了几分喜爱，于是开口说道。 此言既出，神国也立刻有了反应，清光从白蛇顶上落下，经其一照，白蛇鳞片就更剔透了几分，犹如玉质。 这白蛇本来就很有灵性，此时更添了几分神采，全身光彩夺目。 等这插曲一过，方皓泽又继续等待，不时接引水族进入，这一状态就持续到次日。 此刻，大殿中已经密密麻麻地停了近千生灵，全都是江水中孕育的灵物。 奇妙的是，这些水族塞在大殿中，一点也显不出拥挤，各自间还保持着相当的距离。 方皓泽目光扫过，满意地点了点头。 “时辰已到，还未到神国者，惜机缘不足矣。”说完，他从神座上站起，右手一挥，定江水系上的金光自动散去。 如果从空中向下看，仍旧有不少生了灵性的水族还在奋力地向这天临峡的方向游去，但在金光消失的刹那，这些水族身体一滞，再往前走就缓慢了许多，只好停了下来。 大殿之中，方皓泽这时候也走到神座前。 “我用玉磬唤神法，在江水中加持法力，你们能在我预定的时间到来，可见都是有根底的。” 方皓泽目光在诸多水族身上扫过道。“我如今是定江水神，和前任不同，更崇尚有教无类，既然诸位经过我的考验，自然便入我神国，从此不属凡世了。” 说完，诸多水族也都拼命点头，虽然都是批鳞带甲之辈，不能做出丰富的表情，但是仅看行动就知道这些水族很是兴奋。 方皓泽又注目看向大殿中的水族，神目中，这些水族身上的因果线一览无余，有些一看就知道曾经吞噬过不少人命。 但也有因果很少的，身上只有勤修产生的灵光。其中以最先到达的白蛇为首，另还有一条青鱼、一只玄色的乌龟。 想了想，方皓泽手一指，几道光芒再度落下。 “我之神国，目下还无精灵，你等皆可生活其中。但也要有上下尊卑，需有人管理，你等三位可封为近侍，替我管教神国中的精灵。” 话一落，三个水族在光芒中就地一滚，竟然就化成了二个童子，一个童女，身体大半都化成人形，身上还穿着精致的衣服，都对着方皓泽拜谢。 一众水族顿时红了眼，却也不敢喧哗，原来，这是方皓泽以神力直接助三只水族重建身体。这一化形，三个孩童身上就带了神道之气，以后就一片坦途了。 方皓泽又扫了众多水族一眼，说着：“你等只要谨守神国规矩，我自是不吝册封。” 说完，他大手一挥，也有清光洒落到殿中诸多水族身上，这一次就是雨露均沾，点点神力被其余水族吸收了。 事情完毕，方皓泽才又坐回神座上：“三位近侍留下，其余水族先散了，在神国中自找地方歇下。” 这宫殿大门顿时开了，水族涌出，却并不互相拥挤。 看着剩下的三个近侍，方皓泽仔细辨别，发现唯一的那女童正是白蛇所化，裸露的双臂上还有闪亮的鳞片。 “你等三位可有名号？”看着自己提拔的直系手下，方皓泽笑着问道。 那三个孩童，看上去还不到十岁，都摇头：“自有灵性以来，我们虽然懂得趋利避祸，但还未给自己取名，请水神赐下。” “如此，那你等以颜色为名吧。白蛇可叫白素，青鱼就叫秦宇，玄龟叫宣归。”方皓泽略一想，就将名字定了下来。 “多谢水神赐名。”三位水族喜不自禁。 “如今神国初立，神国之内空虚，还是百废待兴。有道是无规矩不成，我将对神国精灵们划分职能，你们需要各领一块。”方皓泽摆手，又继续道 “神国要有武力巡逻，交给秦宇。神国内部的政务等外事也要打理，就交给宣归。神国的仪仗奴婢等内勤，白素领了吧。” “你们等下去将外间精灵分为三等份，各自挑选。”方皓泽威严着说道。 “谨遵水神令，我等必将兢兢业业。”三位小童恭敬回答着。 “除此以外，我在凡俗中还有未了的计划，仍旧需要引导定江治水工程施展。”方皓泽又点头说。 “你们三位，每月上中下三旬，需要排出班次，带领手下去神国外的治水工地处，替凡人们疏通河道等等，见机行事。” “水神大人，我等水族与凡人本来就无瓜葛，甚至还在争夺生存空间，为何要帮助他们施工？”宣归犹豫着问道。 “我们水族中，只有开了灵智才算成长，那些未开灵智的鱼虾蛇龟等还不算同族，说到底，水族其实很稀少。”方皓泽淡淡说道。 “大道之下，万物平等，水族与凡人虽不同属，但是合则两利，其实冲突很少，很多时候合作之利大于竞争，需要互通有无。” “再者说，这次治水项目中，我将建立新河道，将定江水系扩张到吴州的白洋泽，为水族新建领地，也为凡人开拓天府之国。” 方皓泽淡淡说：“届时，我还会扩张神力神职，这是大事。尔等需要全力配合，不能阳奉阴违。” 威严的力量从神座上传来，只压的这三位小童浑身冷汗淋漓，那宣归更是跪地道：“小童无状，冒犯水神，愿领罚。” “起来吧，那就罚你找出一万凡龟，体态需过三尺，前去疏通新河道。”方皓泽平静说。 宣归这才起身：“多谢水神仁慈。” “你们去吧，做好本职和我交代的事项，未来自有赏赐。”方皓泽挥手道。 ------------ 第两百五十章 白日飞升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 大信世界中到处都是丰收的景象，尤其以定江水系所在的吴州白洋泽，千里沃土无边无际，开垦成一片片田野。 金色的稻穗和绿色的沟渠交相辉映，那些水渠像蛛网般密布在大地上，又有无数凡人点缀其中，劳作着、收割着、欢笑着。 “水旱从人，不知饥馑，时无荒年，天下谓之天府也。”这已经是定江治水工程开始的第十年。 当初，方皓泽开启了治水工程后，旋即入了神道，但是俗世之中，朝廷却没有停止这项万年之功。 甚至因为方皓泽明里暗里地推动和帮助，定江治水工程进度更加快了。在七皇子等人的努力下，如今的定江水系，已经拓展到吴州，将千里方圆的白洋泽纳入了势力范围中。 与此同时，以定江为主干，又新开辟了三条支流。其中，一条北上白玉京，一条打通了定江与白洋泽的间的河道。最后一条，更是南下沟通此世界另外一条和定江差不多的大河安江。 这三条支流，已经成了定江水系中重要的部分，浩浩荡荡地展示着水神的威严，同时也灌溉了无数农田。 凭借着这项大功德，新任的定江水神一举扭转了前任的恶神形象，被亲切地称为大信世界的母亲河。 尤其是那条沟通安河的支流，更是给方皓泽延伸力量提供了无限可能。 安河、定江乃是大信世界最大的两条水系，基本涵盖了天下九成土地，若是方皓泽在神道上继续努力，未尝不能一统水神的职位。 事实上，在过去的十年之中，方皓泽也将很大一部分的精力放在这点上，如今安河水神已经被方皓泽打服了，在神道中认了归属。 后续只要继续努力，晋升大信世界神王，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此刻，太阳正爬起，金色的光芒照在大地。天临峡，几百名身着各种官服的朝廷命官，在黎瑾瑜的带领下，正在行祭祀大典。 临时搭建的高台上，香火滚滚，彩旗招展，端的是气象非凡。 这种规格的祭祀，几乎赶上了新皇登基的祭天大礼了。 说到登基，原来的七皇子如今登临大宝也有两个月时间。在老皇帝驾崩之前，他就以治水之功，收揽了天下百姓的爱戴，顺理成章地成为储君。 如今，新皇地位稍稳，就派出内阁阁老黎瑾瑜为皇使，替他到天临峡祭祀水神。 “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州而引瓯地。物华天宝，人杰地灵，雄州雾列，俊采星驰……”一篇洋洋洒洒的骈文被主祭黎瑾瑜读出了超然的气势。 “谨加封定江水神为一品，赐号高天上圣大慈仁者。”祭台之上，黎瑾瑜高呼着圣旨，并点燃了巨大的香烛，祷告着说道。 不提岸上的大祭，天临峡底的水神神国中，亭台楼阁无数，更有水族游动其间，辉煌无比。 方皓泽站在神国的核心神殿前，身后站着三位少年少女，正是被他点化的白素等水族。这三位带着一批水族，俱都恭敬地看着方皓泽。 方皓泽也不理会，他抬头看着天空，口中轻声道：“转生十余年，今朝毕其功。” 这话才说完，突地，一道彩虹落下，顿时笼罩着整个神国。核心之处，更是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这是新皇帝封赏为引，带动了整个天地对治水工程的赞赏和功德，如今，就像结算奖励般，一股脑地落到神国之中。 这一片光芒中，巨大的能量也随之降落下来。 首先是一道金光，金色厚度极高。方皓泽眯着眼睛一看，瞬间就估算出，若是换算成神力，最少也有千万。 这么庞大的力量，如今都尽数归于方皓泽一人，金光才至，体内的神格玉盘猛地一吸，将金光纳入神格之中。 以其超凡之能，也不禁有种撑饱了的感觉。 随即，天空之中又有几道光柱落下，色呈碧蓝，相比金光更小一些，却分别落到白素、秦宇、宣归身上。 受到神力的灌输，这几位已然长大了的少年少女，身上不由地散发出独属于神祇的光辉，竟是一举得到了神性，未来只要缓缓积累香火，就可以水到渠成登临神位了。 方皓泽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嘴角露出笑意，这几个近侍随着他推动治水项目建设，此时天地也给了回报。 不过，他也只是分神了一会，头顶上又一波五彩的光辉洒落下来。 方皓泽就立在那里，顿时，他身体上清光大亮，扑向了那片五彩，两者一合，竟然蒸发了般，化为烟气，丝丝向着这方天地渗透而去。 在岸上主持祭祀的黎瑾瑜等人肉眼看来，这方天地，无数的亮点亮起，就如网络一样不断蔓延开去，就算是在白日，天空之上，竟然隐隐显出星斗来，星斗之光，片片落下。 等各处都已经亮起时，方皓泽眼神一闪，脸上却更加平静，只伸出右手在空中一点。 “轰！”顿时，神国一动，天地一摇，世界原地海洋中就有道宏大的意识关注着方皓泽。 “天地人运转，定江水系自成一局，恩泽千年万年。”方皓泽朗声道。 接着，神格玉盘大放光明，直透身体，传出体外，不但神国中全是耀眼的光芒，连天上太阳也自失色，清光几是无量，普照十方。 “时间到了，如今正是回归时。” 感受到世界的注视，方皓泽乘着光芒，在神国诸多水族惊诧的目光中，飞上了天空，瞬间脱离了江底的神国。世界中无处不在的因果业力，在光芒环绕之中，也难以近身。 飞得越来越高，他很快就来到大信世界的界膜之处，这里已经无限接近世界海洋，主世界的接引力量，透过大信世界的界膜，传递过来。 “噗”地一声，方皓泽就从界膜处钻了出来，已经看到了世界海洋中壮观的景象，紧接着身外浮现出神力光环，将他牢牢护住。 他正要一鼓作气从大信世界中飞出，冷不丁地感觉身体一紧，大信世界中有股力量将他拖住。 “我造出天府之国，还不足以偿还成神的因果？”方皓泽略一想，身体被束缚的感觉却更加紧了。 “罢了。”叹了口气，方皓泽右手一沉，得自大信世界的五阶神器碧落就出现。 他空着的左手在太阳穴上又是一扯，一缕晶莹的神魂就被拉了出来。 “我再分神魂，造出神祇，全了这因果吧。”方皓泽口中道了声，手中的神魂突然化为两段，分别缠上神器碧落的两根尖叉。 光芒之中，神器居然裂解为两团，分别有丝神魂合上，瞬间形成了两位人形，面貌与方皓泽一模一样。 这两道身形才出现，就被方皓泽一推，重新落入大信世界中，宛如两道流星，进入世界内部。 一者直奔定江，一者却入了罗伏山。 下一刻，两个神国中，高大的神座上就有了神祇坐镇，初时表情略显僵硬，但在神座力量的补充下，很快就灵动了起来。 与此同时，大信世界界膜处的方皓泽终于身体一轻，就循着冥冥中的指引，飞向了世界海洋最高处那火热巨大的太阳，那正是主世界，无量世界的最顶端。 ------------ 第两百五十一章 结束与开端 脱离了大信世界，方皓泽就自动蜕变成神魂状态，通体金色，神光耀眼。 金色的灵魂，在无边无际的空间中快速地划过，这片空间如此宏伟，凡人只要望一眼，就立即迷失在其中。 灵魂经过一个个闪烁着光芒的球体，径直朝向最高处那个庞大的如同太阳般的球体飞去。 那是主世界，万千世界的中心。 这已经不是方浩泽第一次横渡世界海洋，他循着指引，飞快来到太阳处，金色的灵魂就似乳燕归巢般，径直投入进去。 一直发自内心的温暖，传遍了灵魂。 刹那之间，不可思议的力量流转，方皓泽看见了在大信世界中转生的十数年时光。 记忆迅速重演，山川、河流、治理山河，晋升五阶，然后终于把景象，停留飞升回主世界的这时刻。 “恍然如梦，来去又是十数年。”虚空中只有一声轻叹，再来看时，神魂已经归体。 下一刻，主世界章家。 延绵的别墅群中，一栋二十层小楼，正是章家的研发楼。大楼深处，位面转生基地里，中央大厅的一座仪器突然发出警报。 两各工作人员急忙查看：“大信世界中有人回归，准备接应，同时通知家主和李客卿。” 很快，某处特制的转生房间里，方皓泽从养生仓中醒来。因为躺了一段时日，肌肉缺少运动，身体有些虚弱。 神力稍一运转，方皓泽又觉得力量重新回来，这才从养生仓中出来。 “在大信世界中缺少的手指，看来不会映射到主世界。”走出养生仓，方皓泽低头看了看左手，轻笑了一声。 随后又是简单洗漱，穿戴整齐的方皓泽，就出了房间。 “嘀……”房间门打开，外面已经等了好几个人，为首的正是章家家主章含云。 “小友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下界有变故。”气度深沉的章含云走上前，关切地问道。 大信世界与主世界的时间流速比约100比1，正常情况下方皓泽完整的转生时间应该是半年左右。 但这次回归，他只用了一个月左右，由不得章含云担心。 毕竟，对方关系着自家在大信世界中接下来的势力基本盘，且此时还有五阶的真神位在外虎视眈眈，一旦那人感知到方皓泽回归，恐怕又有变故。 “多谢章叔叔关心，一切都还好。”方皓泽笑了笑。“要不找个安静的地方，我跟章叔叔将这次行动汇报下？” “这样也好，你晋升了五阶没有？”章含云脸色稍安，又紧接着问了一句。 算算时间，方皓泽在大信世界中也不过就十余年，从四阶晋升五阶，恐怕不可能。但章含云观察对方的表情，知道起码大信世界中建立势力范围的任务应是完成了。 方皓泽眼看周围人多嘴杂，却不愿多说，只是淡笑了下。 这表情落在章含云的眼中，就有了另一番解读。他想了想，又高声说：“你不必担心，我已经联系到我家那位真神供奉，你既然为我章家办了大事，我们也要保住你。” 在方皓泽这次进入大信世界前，因为都功印的关系，受到了主世界五阶大能的追杀，这压力一直扛在章含云的肩头，可是件大事。 “章叔叔多虑了，那位五阶的真神，我自有办法对付。”方皓泽心里流过一丝感动，委婉地表示了自己的修为。 “这……”章含云听到这回答，眼睛瞪大，脸上露出惊诧表情。 “现在可以换个地方说了吧。”方皓泽回以微笑。 “好好好，真是，这是喜事。”章含云点头，也非常开心。他顶着巨大的压力，扛下了方皓泽一位五阶的仇家。 才月余时间，原先托庇于章家的少年，居然意外晋升了五阶，这就意味着章家多了个靠山。此前的交易中，章家就占了大便宜。 随后，方皓泽被引到一间静室，交待了在大信世界中开辟的半位面，和依托在章家飞仙阁而生的明云等信息，算是交了任务。一番寒暄后，方皓泽带着自己敌人的消息暂时离了章家。 紧接着，一辆云霄车从章家别墅群中飞出，笔直地穿过章家所在的紫蓬山景区，远离了这个城市。 将云霄车设置到自动模式，方皓泽神力灌注双眼，胸口挂着的那枚阳平治都功印，隐隐与某处呼应，一道金色的细线像指南针般，牵引着远方某物。 方皓泽知道，这细线的另一端，应该是那上古大教24枚都功印除了阳平治印外的其余印章所在。 当初，在阳平治空间中，方皓泽就已经知道那上古大教中，炼有24枚都功印，合到一处后，可以稳定空间，在主世界中开辟一座神国。 那位暗中窥伺的五阶真神，正是因为这功能，始终对阳平治印孜孜以求，寻找了几百年，还害死了方皓泽的父亲。 想到这里，云霄车中的方皓泽不禁将印章从胸口中取下，紧紧握在手中。“这位敌人害死我父亲，令母亲也含恨去世，此仇必须要报。” 循着阳平治印章的指引，只过了两个小时，云霄车就来到西南方向的阳州市，进了市区后，车辆径直飞向城郊一处别墅群。 此处也是个小景区，有山有水，偌大的湖泊，紧靠着别墅群，人烟十分稀少。 云霄车飞到湖泊上空，就要飞抵那别墅大门时，忽然间，湖泊中射出一道水柱，将云霄车穿了个大洞。 “来的真快。”方皓泽催动神力，冷静地飘在半空。 湖泊中这时就升起一道巨浪，波浪之上有道身影，一身黑衣，领口、袖口和衣边，均绣着金线，看上去甚是华美贵重。 再一看其人，身体清瘦，乌黑的长发披肩，却长着一副老者的面貌。 “阁下就是大名鼎鼎的乌蜀老人。”方皓泽飘在空中，面色阴沉道。 “正是本尊。”那老者点了点头，倨傲地回答。“我两个小时前感应到阳平治印坐标，正要去寻，却发现它飞速地朝着阳州飞来。看来，你就是方皓泽那小子了。” “乌蜀老人既然在此，那就乖乖纳命来吧。”方皓泽嘴角冷笑。 “哈哈，真是可笑，我登临真神已经几百年了，心情早就波澜不惊，你竟然让我笑出了声。” 乌蜀老人仰头大笑，随即双手一挥，下方的湖泊升起水墙，也不知道多少湖水飞上天空，劈头盖脸地砸向方皓泽。 法术既使出，这乌蜀老人犹自狞笑，看着方皓泽身上的阳平治印，目光中满是贪婪之色。 “噗”地一声，一道利剑突然穿过乌蜀老人的胸口，他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缓缓转身看去。 背后，方皓泽正抽出寒冰剑：“你这样嚣张，注定活不过三秒，我晋升了五阶你都没有发现。” 说完，他手一招，一枚闪着光芒的印章从乌蜀老人身上飞出，落入方皓泽的手心。 “这就是剩下都功印合炼出来的？”任凭乌蜀老人落下天空，方皓泽定神看向那枚战利品。手中的阳平治印正自动与那印章融合到一起，一阵悸动从新合成的印章中传来，瞬间在面前打开一座两人高的空间通道。 圆弧形的通道，散发着光芒，里面也不知指向何处。 “原来如此。”方皓泽看着面前的通道，突然大笑起来，迈开大步走进了通道之中。原地只隐隐留下了一句话：“平生大梦谁先觉？原来我并不是我。”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