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穿越回去当捕快 作者: 丙丁求火 第一章 热闹群聊 北京城,九月和十月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所谓金九银十。气温适宜,白天最热二十七,八度,到了晚上凉风习习,那叫一个舒服。 丁蔚刚刚下班,步行到公交车站大概十分钟,他喜欢沿着明城墙公园走走,今天天气很好,没有风,没有雾霾,抬头能看见蓝蓝的天,路边的花坛洒水器,呲呲的冒着水。太阳已经落到了西边,没有正午那么刺眼。舒爽的天气让丁蔚心情也好多了,每天下班后,脱离了工作和同事,他又变成了一个人。搭车,在家门口找个小饭馆叫一份鱼香肉丝盖饭,然后坐在店里发发呆,看看来往的车辆,看看行人。吃完饭,路过便利店,买包香烟外加两罐可乐。 丁蔚一个人来北京打拼十多年,房子,车子,媳妇,都还没着落。明天是中秋节,本来是家人团圆的节日,热热闹闹的,可丁蔚反倒觉的比平时冷清了许多。 房子是租的,每月一千五。不到20平米的平房,在胡同里七拐八拐才能到。像往常一样,丁蔚摸出钥匙开门进屋,第一件事儿就是启动电脑开关,然后才放好包,换拖鞋。 噗呲,拉开可乐的扣环,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丁蔚坐在电脑前点着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虽然有点孤单,但也蛮惬意的,他想。 半年前,跟女朋友分手之后,上网和看书几乎就是丁蔚全部的业余生活了。这两个月,他加了QQ群,群里大部分都是单身男女,群聊聊的火热,不管怎么样,至少在网上的时候,不会觉的那么寂寞。 登录之后,果然群聊记录显示562条未读。丁蔚是群管理,如果没什么聊天的人,他就多发言,活跃气氛,不过最近群主拉了很多新人进群,所以这几天群聊非常火爆。而且马上过节,回不了家的好多人,都在群里找安慰。看着气氛这么活跃,丁蔚就没吱声。转头从床上拿起书看了起来,这是最近非常火的一本畅销书,讲历史的。但是语言生动幽默,用了很多网络用语,读起来不费事儿。丁蔚一口气看了十几章,好爽。看书,其实就是代入,好像跟着书里的人,书里的事儿,重新活了一遍。 电脑屏幕上,QQ群现在安静了一些。丁蔚扫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九点多了,上去聊几句吧。 无忌:【笑脸】 丫头片子:老大来了【抱抱】 疯:咋才来呀 无忌:看书来着,呵呵 飞羽:【抱拳】 爱你不是两三天:无忌,明天中秋节,你不组织大家聚聚? 丫头片子:就是,就是,好无聊 无忌:那要问问群主,我没问题 天空一声巨响,群主闪亮登场【闪电】 罗纳尔:我来了!!! 疯:合着您一直潜着水呢【鄙视】 罗纳尔:擦,我这是给大家充分发言的机会 丫头片子:群猪,发红包,发红包 机灵鬼:顶 浮夸我就是:顶 ooxx:顶 罗纳尔:【流汗】 小青青:【偷笑】 罗纳尔:好了,说正事。明天放假,刚才大家是不是提议聚聚? 丁蔚小窗罗纳尔 无忌:罗纳尔,你明天不用陪家里人吗 罗纳尔:嘿嘿,媳妇儿回娘家了,自由两天 无忌:你这出息。。。 罗纳尔:哈哈【兔斯基嘚瑟】 无忌:那组织大家聚聚,干什么呢,吃饭?KTV? 罗纳尔:老吃饭唱歌的,没意思,现在天气这么好,不如去郊游吧 无忌:恩,也行,爬山怎么样 罗纳尔:好啊,上个月组织大家去云梦山,玩的挺开心,这次我们去远一点,去两天 无忌:群里问问大家都想去哪儿 罗纳尔:好,你组织一下,皇马和巴萨马上中场结束,1:1,揪心。 无忌:呃。。。。。。 大群 小米:群主和群管,这两人怎么没影儿了 疯:不知道啊 大美:大家好,新人报道 飞羽:新人好 大美:鱼好 天空:发照片 丫头片子:对对,发照片 疯:【拍手】 Selina:坐等 冰儿:【色】 疯:冰儿,你看看你,矜持点,好不 丫头片子:哈哈 大美:等等,我找找 无忌:来新人了,大美好 疯:哎呦,你可回来了,嘛去了 无忌:跟群主商量聚会的事情,我们决定去郊游爬山 疯:好啊好啊 丫头片子:去哪里呀 大美:无忌好 大美:【照片】 宝强:【色】 ooxx:【口水】 无忌:大美,很清秀么 大美:呵呵呵 无忌:群友注意了啊,明天中秋节,我们打算组织大家去郊游,准备爬山,预计去两天,大家想去哪里玩 疯:听从组织安排! 丫头片子:老大,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如烟:哈哈哈哈哈!要去玩啊,我也要 疯:二姐,一听玩就冒出来了 飞羽:大海陀 宝强:雾灵山 如烟:必须的,哈哈哈哈哈 机灵鬼:明天我要陪家里人【哭】 ooxx:泰山! 丫头片子:嵩山 疯:衡山,华山,我都没去过 无忌:衡山和嵩山,华山都太远了吧 小米:泰山很近哦,高铁一个小时 宝强:我去过,换一个 大美:我没去过 马铃薯:五岳归来不看山,五岳之首,泰山之雄,值得一去 浮夸就是我:好早以前去过,可以再去一次 无忌:好,那就泰山,大家想去的现在开始报名 飞羽:我去 大美:我去 马铃薯:我去 如烟:我去 罗纳尔:我去!!!!!谁惹你们了,火气这么大 无忌:罗纳尔,别捣乱,赶紧看你的球赛,现在谁领先? 罗纳尔:擦,别提了,作为巴萨忠实的粉丝,今天真让人失望! 无忌:切 无忌:大家商量好了,决定去泰山,群主觉的怎么样 罗纳尔:可以,我也没去过。大家赶紧报名啊,人多热闹 如烟:群主,我们单位已经放假了,明天先组织一个饭局好不好 鬼精灵:同意,郊游不能去,吃饭还是可以滴 罗纳尔:吃饭啊,简单,无忌,你安排一下 无忌:好,明天小聚,后天大聚 如烟:吃串儿!喝啤酒!!! ooxx:有酒喝【大笑】 无忌:要不还是东三环国贸那家,味道正,食材是真货,干净 罗纳尔:OK 小米:为啥总是选在东面【鄙视】,太远,吃饭就不去了 疯:【抠鼻】 群公告:明天晚上25号6点,东三环光华路香香串吧,大家赶紧报名,小窗罗纳尔,无忌,费用AA,联系电话13*********** 群公告:后天早上26号8点,北京西站北广场中央集合,泰山两日游,要去的群友小窗无忌,费用AA,请穿运动鞋,带好身份证等必要物品,联系电话13*********** 发完群公告,丁蔚QQ的小窗不断,叮叮叮响个不停,除了一批熟悉的老朋友之外,还有许多没见过的新人,有的其实不算新人,但是在群里从来没说过话,属于长期潜水运动员。只有组织群活动的时候,他们才出来冒个泡,一群寂寞的人。 明天的饭局,报名的都是熟面孔,郊游报名可有好多不认识的人。丁蔚把电话一一记下,客气寒暄几句。忙活完这些事,丁蔚看看表,十点一刻。想想明天的饭局,尤其是后天的郊游,丁蔚心里多了些期待。 因为可以认识新朋友,感觉很有趣。有个作家说过,人嘛,其实一辈子来到这世上,能多碰到一些有趣的事儿,多碰到一些有趣的人,就值。再说要去爬泰山,记得上高中时候,语文课本开始单元有篇课文,雨中登泰山,李健吾写的。当时丁蔚读了好几次,脑补自己爬泰山,什么孔子登临处,紧十八盘,慢十八盘,南天门,升仙坊,玉皇顶。现在有机会亲自体验,心里有些小澎湃。 ------------ 第二章 串吧小聚 第二天上班,丁蔚工作很清闲。有不少同事请了年假连同中秋节一块儿过,单位没多少人。处理完一些事情,丁蔚大部分时间都泡在群里,统计聚会人数,七七八八的琐事儿。晚上参加饭局的群友总共九个人,都是熟人,下班前在群里再次发了群公告,并且特别强调,欢迎空降。 丁蔚搭地铁,在国贸下车,一路溜达到香香串吧。这个饭馆不大,百十来平米,玻璃外墙,木制的牌匾,红色店名。推门进店,里面只有几个服务员,丁蔚到前台,报了预约,前台接待在电脑上确认,“您定的是大桌,C号大套餐,没错吧”,“是的”,前台喊服务员把丁蔚带到靠窗的大桌子。 离约定时间还有半小时,丁蔚拿起手机埋头玩,在群里嘚瑟了一会儿,报告自己已经到了,催促没到的人抓紧时间,然后沉浸在一篇长微博中。 ”无忌?“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丁蔚抬头,看到一个不认识的姑娘。中高个头,圆脸,扎着马尾辫,额头宽宽的,一看就很聪明,穿着一件粉色毛衣,肤色白皙,蓝色牛仔裤,白色球鞋。长相虽然普通,但透着灵气。 ”你是?“ 我是关晓美,这个店离我住的地方很近,我来参加聚会,说完嘴角一扬。 ”哦哦,你好,你是昨天群里来的新人吧,空降!呵呵呵“ ”是啊,别人还没来,就你一个人呀“ ”嗯,估计他们快到了,今天不堵车,快坐。“ ”我是第一次参加群聚会,你看起来挺年轻,群里看她们喊你大叔大叔的,以为你很大了。“ 丁蔚尴尬的笑笑,岔开话题。 ”你是南方人吧,来北京多久了。“ ”4月份来的,我有一个同学在北京,找她来玩。本来打算呆一个月就走,后来想看看北方冬天的雪。索性找了份工作,住下来了。“ ”这几年北京下雪少,倒是夏天雨大的不得了,不过总会看到的。“ 他俩聊天的功夫,其他群友陆陆续续的都来了。 丁蔚招呼大家落座,来来,咱们都是熟人,这里有一位新人,大家认识一下。丁蔚一一介绍,这个是飞羽,这个是如烟,这个是丫头片子,这个是机灵鬼,这个是小米,等等。 服务员过来说:”先生,人齐了可以上菜了吗?“ 丁蔚答应一声,跟大伙儿说,今天点了套餐,敞开了吃啊。 不一会,各种串儿上了一桌子。现烤出来的羊肉串,油亮亮,散发着香气。烤韭菜,肉筋,大腰子,小腰子,板筋,羊脆骨,鱼豆腐,还有一条烤羊腿,满满登登一大桌子。 叮铃铃,丁蔚电话响了起来。 ”喂,丁蔚,光华路往东走还是往西走来着?“ ”上个月来过,你就忘了啊罗纳尔,往西走,快点,大家都到齐,就等你了。“ ”好嘞,五分钟。“说完挂了电话。 罗纳尔风风火火的推门进来,嘴上喊着,你们也不等等我,哎呦,有新人,这是谁啊? 关晓美跟群主打了招呼。 罗纳尔挨着丫头片子坐好,端起酒杯说:”半个月没见了,来!大家先走一个。“ 飞羽揶揄他,就你迟到,先罚一杯。大伙儿跟着起哄,罚三杯,赶紧喝,快点,快点,罗纳尔端起酒杯一口气干了一杯。 丁蔚说:”好了,好了,来大家一起干一杯。“ 杯觥交错,吃着串儿,喝着啤酒,一帮人其乐融融,一通闲聊。罗纳尔问丁蔚,明天郊游报名人数多少了,丁蔚说,目前为止报名十八个人,其中有几个人会带外挂,估计超过20人。 ”人不少嘛,我明天带2个外挂,都是美女哟。“ 丫头片子说,上次你就说美女,结果来了一看,哎......我就不多说了。 罗纳尔不屑的咧咧嘴:”那又不怨我,看照片,真是美女,我哪想到见到真人差别那么大,网络上的照片,把人都P成美女帅哥了。“ 大家嘻嘻哈哈一片,酒过三巡,大伙儿脸上泛起了红晕,说话也都自在了不少,酒精这东西,喝到微醺,真是一种美好的感觉。不至于像过量以后胃里难受。到位了,飘飘然,话也就多了,一帮熟识的朋友一起,天南海北的侃一通,不失为一种享受。 小米提议,照几张照片发群里,得到大家的响应。丁蔚和丫头片子,疯,飞羽,如烟,机灵鬼合照一张,罗纳尔在旁边打趣,我看你们可以搞个组合,名字嘛,就叫六朵金花!天空拿着手机在一旁也拍来拍去。 qq群里一看聚会照片,一下子热闹起来,问这问那的。 ooxx:今天加班过不去了,羡慕啊。 浮夸就是我:这下可把真人和网名,对上号了,挨个的攒点。 关晓美在一旁,含笑看着大家在闹。罗纳尔对她说,你也跟我们合照啊,关晓美摇摇头说,不了。天空在旁边说,我都偷拍到了,可惜不是正面。 丫头片子嚷嚷道:“咱们玩游戏吧,输了的罚酒。“ 丁蔚提议,那就先猜谜语。 罗纳尔对丁蔚挤挤眼。 丁蔚拍拍手,聚拢起大伙儿的目光,清了清嗓子,装作很严肃的问大家,男人最喜欢和最不喜欢的日子是哪一天? 一帮人做迷思苦想状,丫头片子答道:”发工资的日子和发工资前的日子。“ 丁蔚摇摇头,不对。 机灵鬼说:”圣诞节,因为要给女朋友买礼物要花钱。“ ”那要是没有女朋友的呢,肯定不对。“罗纳尔摇摇头 天空说:”最喜欢自己的生日,最不喜欢别人的生日。“ 大家七嘴八舌的猜了半天,丁蔚总是摇头说不对。 小米在旁边悠悠的说:”无忌,你这个谜语好像不太对,看你和罗纳尔搞的小动作,哼!赶紧公布答案。“ 罗纳尔在旁边打哈哈,无忌,你公布答案吧。 丁蔚嘿嘿一乐,好,现在公布答案。鉴于大家都没猜对,你们先喝一个! 看大家都喝完酒,丁蔚清了清嗓子说,答案就是--男人最喜欢的日子是1月31日,最不喜欢的日子是12月1日。 大伙儿一下沉默了,脸上都有些茫然,什么?什么啊? 片刻,天空和小米首先反应过来,天空坏笑着,小米拿起桌子上的餐巾纸,揉吧揉吧,往丁蔚这边丢了过来,嘴里还嚷嚷着,你和罗纳尔两个大坏蛋。 然后,大家好像一下都明白了,哈哈哈,乱成一团。 丫头片子笑着说:”无忌你平时看那么多书就看这些了啊“ 丁蔚争辩道:”也不是啦,偶尔调剂一下嘛。“ 大家笑成一团,只有关晓美一脸木然,她好奇的问丁蔚,”为什么啊?“ 丁蔚看着关晓美脸上认真的表情,反问道:”你没懂?挺简单的啊。“ 关晓美还是摇摇头,不懂。 大家又一通乱笑。 丁蔚忍着笑对关晓美说,你仔细想想,想不明白回头让小米告诉你。说完看着小米,示意了一下。 小米笑道:”去去去,我才不呢,带坏人家。“ 不知不觉,华灯初上,路边的车流行人已经不那么多了,丁蔚看看手机,快九点,要是往常聚会,这才刚开始,后边还得来个二场甚至三场,有时候会通宵,去唱K或者酒吧之类的。孤单的人儿就靠着消磨夜色来打发时间呢,不过明天要去郊游,可不能太晚。 丁蔚和大家说,今天就先到这里了,明天还要起早,大家早点回家休息,明天要爬山呢,不准迟到!!! 机灵鬼不情愿的说:”看你们多开心。我还要陪家里人,再待一会儿呗。“ 罗纳尔安慰她,拍拍她的肩膀,以后机会多多,这次好好陪家人过个团圆节。 丁蔚喊来服务员结账,大家AA了餐费。 罗纳尔打车正好能稍上如烟和天空。丫头片子和小米她们坐10号线地铁走,丁蔚也要坐地铁,不过是1号线。 关晓美跟大家道完别,正好跟丁蔚一路。他俩一起沿着街边往地铁站方向溜达。 晚风徐徐,月光无暇,热闹的聚会余温未散,旁边还有一位并不熟悉的姑娘,丁蔚心情大好。 他们一路走,一路聊,陌生人之间,聊着聊着就熟悉了。丁蔚觉的关晓美是个很简单的姑娘,很单纯,似乎跟这个社会有点脱节,有点奇葩。关晓美觉的丁蔚这个人,说话不多,群里的群友对他挺尊重,虽然没弄明白刚才饭桌上的笑话,不过丁蔚应该阅历很丰富。他俩东一句,西一句的聊了一会。关晓美停步,指着旁边的小区,说到了。丁蔚问她明天去郊游吗,因为没看到她报名。关晓美说,看情况,说不定又会空降,咧嘴笑了笑,信步走了。 两人分别,丁蔚去搭地铁。 到家已经十点,匆匆洗了个澡,丁蔚带着对明天的郊游憧憬迷迷糊糊的很快睡着了。 ------------ 第三章 泰山脚下 早上7点半,西站广场上乌泱泱都是人,挑高拱顶下面横七竖八的躺满农民工,为了省点住宿费,为了多给家乡的亲人留点钱,农民工在各地的火车站总是一道风景。广场中央临时搭的小平台上,武警荷枪实弹,旁边警车,防暴车,红蓝警灯闪个不停。 丁蔚5点多就醒了,他有个习惯,但凡第二天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晚上准保休息不好。睁着眼睛躺了半小时,起床,洗漱,收拾好东西,背包出了门,路过煎饼摊子,买了一套煎饼,直奔车站。 丁蔚仰起脖子看了看车站的巨型大钟,时间还早,他琢磨着,也许有群友可能比他还早,索性到指定地方等大家。约在广场中央,丁蔚环视周围,努力发现貌似群友的旅客。周围的旅客三三两两,都是大包小包的,看不出来,也没发现熟人。丁蔚掏出烟,吧嗒一声,点上一支,抽了起来。 嗨!后背被人拍了一把,丁蔚回头一看,两个妹子,一个蓝运动装,一个红运动装,带墨镜的那位小妹说:”请问是不是去泰山的?“。丁蔚应了一声。”我是冰儿,这是我闺蜜大青,外挂。“ ”你好,你好,我是无忌,你们来的好早,大家都没来呢。“ ”我们学校离这里不远,过来的时候一点儿都不堵车,这不就来早了嘛。“ 丁蔚和两个妹子侃了一会儿,陆陆续续,飞羽,罗纳尔,丫头片子,小米,关晓美,还有一些新人前后脚儿都来了。丁蔚拿出报名表,挨个点名,实到19人,最后还差3个人,罗纳尔给未到的人员逐个打电话,最终确认,二个还没睡醒,一个临时有事过不来了。简单和大伙儿说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丁蔚带着大家去购票厅买票。 九点整,G2801号列车缓缓从西站开出,只要二个小时就能到达泰安站。大伙儿在车上认识新人,互相聊天,一路说说笑笑,2个小时,“嗖”,不知不觉。 泰安的高铁站刚刚落成,地方稍微偏远,丁蔚一群人包了5辆当地的黑车,人多力量大,不怕被宰。 等到达著名的泰山红门时候,日头已中,泰安的气候跟北京相差不多,今天天气还不错,有一点阴,但太阳公公时不时也会露个脸。颠簸了一上午,火车倒汽车的,大家饥肠辘辘,景区嘛,啥都贵,越往山上越贵,大家嚷嚷着就在山下解决午饭问题。 下车的地方是个岔路口,右边就是岱庙,左边是登山正路,正路旁边有个石碑,算是登泰山的标准起点。丁蔚环顾四周,周围的商店不多,零星有一些卖纪念品的小摊子,对面路边有条小路,路边二十几平米的地方有个露天摊子,看样子是吃饭的地方。丁蔚问大家怎么样,说露天解决省事儿。有的女生觉的路边摊不卫生,可周围也看不到合适的饭店,只好过去看看再说。 就近一看,果然是标准路边摊,四五张小桌子,十几把小马扎,上面搭着扯起来的凉棚,靠墙角是灶台。虽说临近中午,这地方吃饭的人不多。老板笑呵呵的跟大家打招呼。靠墙的地方贴一张菜单牌子,上面面条,大饼,小炒,都是家常菜。 丁蔚看看卫生条件一般般,不过出门在外,讲究那么多干嘛。再说了,山东人,热情,这摊子应该是家庭小作坊。于是对大家说,咱们先凑合一顿,等爬完泰山,看了日出。明天下山来,好好找个馆子,再品尝泰安的特色。一般爬泰山,体力好的四个小时,弱一点的六个小时也能登顶。正好天黑前,赶到山顶上,一路的美景也不耽误。咱们就在这儿速战速决得了,大家也就响应了。几个女生,跑到旁边的便利店,弄了点零食,算是糊弄一顿,美其名曰减肥。罗纳尔对那几个女生说:爬山累着呢,去,再到便利店买点巧克力,士力架什么的。免得到时候,你们晕倒,我还得背你们。”几个女生打趣罗纳尔,你想的美! 剩下的人,有要盖饭的,有要面条的,不一会儿,饭菜上桌,嚯嚯!山东人还真实在,量是真够大的。7寸的大海碗,面条足足下了半挂,浇在上面的雪菜肉丝,冒个尖尖,油花儿,葱花儿,点缀汤头,分量十足。搁里点儿醋,本地红辣子,喷香啊。几个吃面的家伙儿,西里呼噜就开造了,配上冰镇啤酒,冰镇可乐,感觉,吃的那叫一个好爽。 饭后一根烟,丁蔚吃了大半碗面,实在是吃不动了。叼着小烟,扭头看着远处的泰山。天气没那么晴朗,整个大山若隐若现,巍峨无比。顿时起了征服的欲望。人家都说,为什么爬山,答话的就说,因为山就在那里!车轱辘话,但细细一琢磨,好像也有点什么意思。虽说泰山海拔1400多米,不算高,但有名气。泰山,东岳之首,以雄壮著称。而且文人雅士题词无数。关键是,这可是以前帝王封禅之地,可不是所有帝王都有资格跑到泰山来封禅的,必须有大成就才行。比如说汉武帝啦,武则天啦,那可都是帝王中的大腕儿。 看大家吃的差不多了,罗纳尔站起来,脸冒红光,大臂一挥,嚷嚷着:“同志们,冲吧!登顶之旅,现在开始。” 从岔路口左转进去就是泰山登山的主道,一段柏油路延伸向上,第一个景点无疑是孔子登临处,说实话,这个牌坊的位置真的离山底好近。可能当年圣人也就是来这里随意溜达溜达。几个朱红大字,刻在牌楼上。丁蔚一干人等,各种自拍,上传朋友圈,微博,微信。旅游,除了陶冶下身心,剩下的还不就是显摆显摆了。 在孔圣人驻足处,停留片刻,丁蔚和罗纳尔带领众人向售票点进发,一路上有些石刻,比起山顶上的摩崖石刻,山脚下的是差点儿,而且多是当代和近代的。也没什么好的景色,一帮人行程加快,约莫十分钟的功夫,泰山红门,近在咫尺了。红门,东临中溪,西靠大藏岭。宫因岭南崖有红石如门而名,创建时间无从考证,明清时重修。庙分东西两院,东为弥勒院,西为红门宫,中由飞云阁相连。 现在的红门已经改为售票处,拱门不高,建筑两层。旁边的小红房子里售票,125块大洋加7元保险。不算贵,也不便宜。有十几个人排队,丁蔚过去买票。罗纳尔带着大家在旁边的小广场稍事休息。 关晓美拿着手机自拍,罗纳尔在旁边说:“晓美,你今天穿的很清凉呀。” 再瞧今天的晓美,清秀也不失韵味,内穿一件纯白色的贴身t恤,V型领子,开口说高不高,说低不低,若隐若现的沟,锁骨下的肌肤,白如雪,外套一件皮质黑夹克,磨砂的墨兰色仔裤,白色匡威。摆姿势自拍的时候,头上的马尾辫晃来晃去。听到罗纳尔说话,关晓美白了他一眼。也不做声,继续拍照。嘴里啃着薯片的小米,走过来拍了罗纳尔一把,丢了一句,你又得瑟呢吧。罗纳尔嘻嘻一声,嘚嘚嘚嘚,跑过去找丁蔚。 大家检完票,这就算正式开登了。进了红门,景色比外面真好不少。绿植红花,斑驳树荫。登山的步道上,人流也多了起来。丁蔚看着周边的风景,清风拂面,惬意的很,右手边几十米外的一颗红松,一群百灵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丁蔚心头却不知为何有些异样,回头看看已经离远的红门,摇摇头,也没去多想。 进山后比较出名的景点是斗母宫,斗母宫是泰山景区中最为幽静的所在。斗母宫古名“龙泉观”,它临溪而建,分为北、中、南3院,山门面西。钟鼓二楼直接建于宫门两旁并与山门连在一起,来到斗母宫,北看天门依然高挂,遥遥不可及;南望来路,一些低峰矮山却尽在脚下了,斗母是道教的神仙。几个虔诚的群友这边递完香火钱那边屈膝就拜,中国人的神仙体系相当复杂,叩拜的人们中很少有人去细究。反正觉的有,神秘的事情就是好,而且国人也比较务实,做生意的求个财,家里有疾患的求个健康,没什么事儿的求个平安。 大家鱼贯而入,斗母宫还在山腰之下,游客们这时候体力都还在,基本是有景必进。 斗母宫门口两边是一排小摊贩,丁蔚打算先扫一眼再进斗母宫。 “嗨,小兄弟,您印堂发青,双目暗淡,来我这里,给您卜一卦,看个吉凶!” 丁蔚看了看旁边的卦摊儿,坐着一位老先生,青衣布褂,没戴那个算命先生的标准圆墨镜,也没有两撇小胡子,面庞清瘦,额头上三道深深的皱纹,抬头纹多的人心思都比较重,眼睛不大,但眼神犀利,像一道光射在丁蔚的脸上。 ------------ 第四章 斗母宫旁 也不用四处看了,这位老先生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说你呢嘿,就你,别琢磨了。 丁蔚这个人,好奇心重。虽然知道这些江湖术士大部分都是骗人的,早些年也吃过亏,不过赶上今天心情好,而且眼神这么犀利的算命先生倒是头一次碰见,再加上对于阴阳五行先天八卦之类的易术,略知皮毛。索性就再被骗一把,又能怎么样。 丁蔚不置可否,他看了看算命先生,然后,坐在老先生对面的小板凳上,面无表情。好奇归好奇,一定要沉得住气,这帮算命的家伙,都是套路,他们会问一些问题,然后从你的表情,你的肢体细节上,判断你的反应,再加上命书相学中的断言,经常可以说准一些事情,玩心理学的高手。 “小伙子,报个八字吧。”老先生说道。 丁蔚报了自己的生辰年月。 “出生地在哪里?南方还是北方?” “北方” 老先生闭上眼睛,口里念念有词……,掐指一算。 丁蔚知道,这是算命的基本功,六十花甲子,通过一套口诀,划分手指的不同区域,便于记忆。把生辰年月换算为天干地支,年月日时为四柱,每柱用两个五行所属的字来代替,总共八个字,这就是所谓的“八字”。按照排列组合,八字可以产生五十多万种组合! 自从有了电脑,排盘这个事儿就简单多了,只要在键盘上输入几个数字,命盘就排出来了。可是搁在古代,那就得有套基本功来排盘。 老先生排盘的速度很快,不到一分钟。 丁蔚心想,基本功很厉害。不过命学里,排盘还没到预测的环节,一切的精萃都在于如何去解盘! 解盘的第一步也是最为重要的一步是确定八字的格局,真正的算命高手和江湖骗子的区别也在这里。 “七杀格!”老先生抬眼看着丁蔚。 “天干两透,日干坐杀,月令处长生禄旺之地,四柱杀重,幸得时干有印化杀,大运行官杀之乡,用神得用,必有一番大作为!” 老先生的断言把丁蔚说的心里那个美呀。他自己也研究过,但实在是难以得出个确定的结论。命学自古有之,传说是推背图的两位作者,袁天罡和李淳风发扬光大,之后徐子平加以完善。有时候八字格局也叫做“子平术!” 只是传到近代后,演变为几个流派。传统子平派论格局,新派以日干为中心论强弱,还有比较神秘的盲派。因为新派论强弱,非强即弱,比较好录入计算机系统,所以流传比较广,但比较没那么灵验,新派的需要辅以手相和面相学来增加预测的准确率。 盲派会在格局的基础上加入神煞系统,经常有一些断言。 老先生看起来像是传统的子平派,不论神煞不论强弱。 “小兄弟从去年开始进入丙午大运,正是有一番作为的大好时节!” “真的吗?”丁蔚喜形于色道。 “老夫岂能骗你!” “不过……” 丁蔚心想,来了,肯定要破财消灾之类的东西。 “不过什么?老先生就直说吧” “小兄弟虽然行大运,但由于是凶神逆用,所以嘛,这大运之中免不了要经受一些大的波折,最终才能成就。” “若想在波折之中能够化险为夷,逢凶化吉,老夫这里倒是有些锦囊,不知小兄弟可有兴趣?” “呃…………” 丁蔚看了看算命先生的眼睛,老先生眼神清澈,同样直视着他。眼中倒也没看出什么,似乎说的就是真的。 “嗯,那也可以,只是不知道这锦囊贵不贵?”丁蔚讪笑着。 “哈哈,小兄弟畅快的很。说贵不贵,说便宜也不便宜!”老先生很干脆的答道。 “哦,如何讲法?” “现在,锦囊是分文不取的,明天,最迟后天,你必须用一个东西来作为支付。” “什么东西?” “这个东西现在与你说不清楚,说了你也不明白,明天你自然就知道该用什么东西来支付!” 什么啊,什么啊,丁蔚皱着眉头琢磨,满脸狐疑。心说,这老家伙真能整,难道是骗中骗?套中套?反正现在不花钱,先弄来看看是个啥! “好,明天来支付!” 老先生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像是完全看穿了丁蔚的想法,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小兄弟,锦囊可以给你,但约法三章!其一,今夜子时之后才能看。其二,明天,最迟后天,你必须回来拿个物件来支付。其三,锦囊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为什么?” “不为什么!能不能做到?” 还能把我吃了是怎么的,越神秘,越好奇,越有趣!丁蔚看着老先生,点了点头,说好。 只见老先生从黑布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锦囊,半个巴掌大小,暗红色的绸缎缝制,上面的图案也是稀里古怪,一时看不出形状,锦囊的封口紧紧的用绳子扎着。 丁蔚顺势接了过来,入手不轻。他用指头捏了捏锦囊,里面除了另一层丝绢之类的东西外,好像还有一个小玩意儿,硬硬的。丁蔚看着老先生笑嘻嘻的说:“那我可就先收起来了啊,谢谢了“ ”丁蔚!”这时候,罗纳尔从斗母宫里出来了,大老远的跟他打着招呼。丁蔚赶忙把锦囊顺手揣在裤兜里,起身迎了过去。 “约法三章,小子!记住了!”老先生边说着边摆摆手。 “嘿嘿,你干嘛呢,算上命了,都是偏钱的好不,封建迷信你都信”罗纳尔低声斥责。丁蔚干笑两声,拉着罗纳尔往山道上走去。不一会儿,大家陆续从斗母宫出来,聚在山道上,旅游的牌子上面,一边指向中天门,一边指向经石峪。经石峪那条路不能直接上山,还得原路返回,罗纳尔就带着大家往中天门的方向走去。 从斗母宫到中天门,中间还有一景,叫壶天阁。位于泰山回马岭下,明嘉靖年间称升仙阁,乾隆十二年拓建改名壶天阁,取自道家以壶天为仙境之意。壶天阁跨盘道而建,为城门楼式。门洞上镶石匾额“壶天阁”,是乾隆皇帝登泰山时所题。这里海拔米,大致是泰山高度的一半,门洞有双柏自墙中横生,东西对峙,盘旋而上,宛如守护山门的雷祖、真武二将军,堪称奇景。 大家经停片刻,略作休息,然后直奔中天门。 ------------ 第五章 登南天门 一行人朝中天门进发,拾阶而上,周边游客匆匆,人挺多。 中天门处于泰山腰,地势平坦,上可望南天门,十八盘像一条绳子搭在山中,旁边笼罩了渺渺烟雾,诱惑着登山的游客。 飞羽也像丁蔚一样抬眼眺望。 “瞅啥呢,那么入神” “多美啊,雄纠纠,气昂昂,泰山果然雄伟” “爬到南天门好远啊,咱们要不座缆车吧?” “切,好不容易来一趟,座缆车不都把美景全耽误了” “要考虑女生的感受哟”。飞羽嘿嘿一笑,跑去跟丫头照相。 这家伙,就知道姑娘,没事献殷勤,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实际上,就是把女生骗上床的套路,有个叫珠蒂的女生,早就隐晦的在我这里吐过嘈了,丁蔚心想。 中天门牌坊下面,关晓美和静熙两人摆着poss,剪刀手自拍个不停。 静熙是空降的,罗纳尔带的外挂,名字虽然端雅,可这一路的感觉,明里暗里都透着风情。呼之欲出的双峰裹在鸡心领的罩衫中,亮色超短裙,一双麦色的大长腿,不着丝袜。 她倆肤色不同,性格囧然,也许是互补的原因,这一路上反倒特别亲近,自来熟似的,成了队里一抹风景。 稍事休息之后,罗纳尔招呼大家。 “咱们登了三分之一啦,从这里可以选择座缆车,也可以徒步。大家怎么说?” 自然是,有的人要偷懒,有的人选美景。大家伙一分为二,丫头和大部分人选择缆车,丁蔚、罗纳尔、关晓美等七个人成了另一个小团体。 丁蔚看着飞羽,乐呵呵的说“你不是要坐缆车嘛” “听说,从这里到南天门,那是泰山最美的一段精华所在。“飞羽一脸正色。 罗纳尔看看静熙,又看看飞鱼,耸了下鼻尖,晃了晃他的肚腩,“赶紧走,赶紧走,爬上去少说3小时,我们还要到山顶抢酒店,等着看日出,我可不想裹着军大衣,睡帐篷!” 从中天门下个坡,是一条岔道,中间停着从山脚上来的大巴,换乘观光缆车,或者选择11路。 路边的碑刻也渐渐多起来,看那朱砂的字刻,被岁月消磨了不少光泽,凑近看看,已是清末之类的巡府,按台到此一游。似乎越往山上,崖刻碑刻越古老。 沿着左边的岔路口,他们开始登山,由于这里是游客的交集点,登山步道旁商铺林立,卖纪念品的,小吃食品杂货店,风筝玩具铺,门口无一都摆着或大或小的泰山石敢当。 开始的路较为平坦舒适,所以被称为“快活三里”,过了云步桥,约莫着半小时后,丁蔚一帮人已经大汗津津,分流缆车游客后,山道上的游人依然不少。 丁蔚抬头,看着右边山壁丈余高处,雕着三个字,“欢喜地”。 静熙说:“欢喜地哎!” 飞羽连忙凑过来,“你知道不,静熙,从这里开始,泰山之美,渐入佳镜。后面的五大夫松,飞来石,慢十八盘,紧十八盘,升仙坊等等,都是泰山精华。所以开始欢喜了啊” 静熙微笑着,“你做了不少功课嘛”。 关晓美听完,双臂抱着,若有所思,“飞羽,不止这么一个意思吧,好像这是佛家的一个概念” 罗纳尔一把拽过丁蔚,大咧咧的推到两位姑娘跟前,“来,给解释解释,我记得你对这个有研究!” 丁蔚和关晓美对视了一下。 “这欢喜地,确实是佛家的说法。公元前后佛教进入中原之后,逐渐演变出了很多流派,最有名的是八派,比如大家很熟悉的禅宗,净宗,还有偏重论证的唯识宗,三论宗,以及天台宗,华严宗等等。其中就有华严十地的说法,从低到高,分出了修行的次第。循序渐进,不可跨越,九地是菩萨地,十地成佛。那么最开始的一地就是欢喜地了,这是正儿八经的入门,修行步入正规,不再盲修瞎练。” 静熙和关晓美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子啊。 飞羽看看导游图,指着前面,“往前一点就是迎客松,走吧” 迎客松又叫望人松,是泰山标致性的景色。弯道突出一块石头,挺拔俊秀的一颗老松,耸立在那里,修长的枝干延伸出来垂在那里,好像真的在欢迎来自各方的游人。但凡名山大川,尤其北方,迎客松必备一景,有的浑然天成,有的想必也是后人模仿,泰山的迎客松显得自然洒脱。 丁蔚远远望着它,没有和其他小伙伴一起去拍照。几百年,它一直在这里,等着古往今来的人,看惯了沧桑,经历了风雨,只是等着,到底在等什么呢? 迎客松之后,泰山的经典一个挨着一个,目不暇接,飞来石、对松亭、龙门坊、这些景观自不用多说,两边的石刻也越来越古老、大气,登山的疲惫暂时忘却在美景之中。 登了一段略微陡峭的台阶,仰望十八盘,隐约的南天门在召唤着他们。 慢十八盘的起点,红牛公司大做广告,来点力量吧! 丁蔚招呼大家在凉棚下面小憩,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才四点钟,打算休息十分钟,然后一口气,拿下南天门。 另一队座缆车的队员,早就开始逛天街了。这队7个人,除了罗纳尔、飞羽、晓美、静熙之外,还有小斌和兰风儿,这俩人挺投缘,一路上都是走在最后,有说有笑,这不休息五分钟之后他俩才出现。稍微寒暄几句,他俩说要接着爬,体力相当惊人,谁让人年轻呢,90后。 静熙用胳膊肘子碰了碰坐在旁边的飞羽,“哎,他俩有情况嘿”。 “嗯,可不是咋滴,俨然一对情侣,从座高铁开始,就热聊” “兰风儿长的不错哟,满秀气,你有没有嫉妒呀” “哪有!我才不嫉妒呢,嘿嘿” 静熙撇撇嘴没说话。 丁蔚没注意听他俩讲话,关晓美在他旁边坐着,山里不时有微风吹过,带着晓美的气息,丁蔚喜欢这种味道,不像静熙的香水味,奇迹啊邂逅啊,他搞不清这些香水的区别,总是觉得有些刺鼻。 休息片刻,大家缓过神,开始十八盘。 泰山有句顺口溜,“紧十八盘,慢十八盘,不紧不慢十八盘”,三个十八盘实际不到一公里,但是垂直拔高400米!慢十八盘还好,不太费劲,嘻嘻闹闹就到了升仙坊。听听这名字,马上能羽化成仙一样。升仙坊的牌楼往上,就是传说中的紧十八盘,仿佛笔直的,比之前几个小时的山路陡峭的多,最后一得瑟,南天门后基本就是赏心悦目的景儿了。 两边的山崖矗立着,紧十八盘就在山凹之中。天空还是很宽阔,但是已经不像前面山路那样一望无垠,视角的边缘是青山、巨石、以及绿松,还有野树杂草。南天门就在仰头四十五度角,视野中只有拇指大小,门楼下面的门洞张着嘴,似乎在说,爬进来吧! 这一段路最难,几乎无暇顾及景色,他们五个人爬到最后几十级台阶的时候,手脚并用,汗都出了不知几遍,每次回头望着下面刚刚要爬的人才能生出更多的信心。两个女生更是不说话,五步一喘气,十步一叉腰。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 虽然没到玉皇顶,但是站在南天门眺望,身心也极为快活。几个小时的跋涉辛苦,淹没在征服欲中,却也陶冶情操。 五个人意气风发,面对来时的路,面对远处雾蔼中的泰安城,面对像蝼蚁样还在攀登的游人,总是一番别样风情。 飞羽大声喊叫着,“啊,呜,喔” “你喊的啥?你看我,罗纳尔双手围在嘴边当扩音喇叭,“嗷,嗷,,嗷,,,” 关晓美和静熙哈哈大笑。 “狼来啦!!!” 一群人环顾左右,旁边的游人暗笑不已。 丁蔚气息还未喘匀,感觉头上冒得汗正在像水汽一样蒸发,看着几个伙伴嘻笑,心头感慨不已。总算是爬上来了,看看远处的景致,很美,高处视野非常开阔,城里呆久了,目之所及不是水泥就是钢铁,花花绿绿的世界,可视野一点都不广阔,除了看天空,却经常还赶上雾霾。 山风呼呼呼的刮着,吹起关晓美的秀发,若是这里咔嚓拍一张照片,那也是万种风情喽,丁蔚看着想着。 台阶下走来一位挑夫,早已晒成古铜色的肩膀扛着一副扁担,两边挑着八提矿泉水。挑山工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不知道是不是传承似的,现在很少但还是活跃在各大5A级名山。 挑夫上了最后一级台阶,也不休息,径直往山门走去。丁蔚总感觉擦肩而过的时候,挑夫的余光紧紧的盯着自己!丁蔚看看他的背影,有点困惑。 “楞什么!走吧,南天门后面没什么费劲的登高,小美景却一个接一个”,罗纳尔说道。 过了山门,丁蔚发现泰山山顶是平坦的,不像自古华山一条路。南天门后面同时也是缆车的终点,从这里可以看到泰山的南坡,松林植被铺满后山。上了右手边的一小段台阶,就是天街。 仿古的街道,分了几条岔口。他们五人沿着北边的路溜达,导游指示牌上写着,眺鲁台、碧霞祠! ------------ 第六章 朦胧入局 丁蔚一行人往前走了一段,碰到前面座缆车上来的队员,他们已经从前面返回。 大家聚在观景台旁边说说笑笑,观景台在一个拐弯的地方,贴山处都是一些小旅社,仿古店,宽二十多米,沿着弧线的山边可以从侧面远观山凹中的十八盘,也可以看远处的风景。 现在天色已经擦黑,金黄的落日不再那么耀眼,太阳胖了好多,挂在左上角的天空中。山顶上,风力稍微大了些,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那么惬意。 “暖风吹的游人醉,真舒服啊”,罗纳尔卖弄着。 “还是徒步爬山的感觉好,经历风雨才见美景” “座缆车从上往下望的样子,你们没见到吧,各有个的千秋嘛”,丫头片子嘟囔道。 “晚上的落日都这么美,期待明早的日出,希望不会是阴天” “听山里的人说,每天来看泰山日出的人,其中能真看到日出的也就一半,剩下的时候,要么下雨要么阴天,看运气” “哎呀,我刚查了查天气预报,明天有阵雨,还能不能看到日出啊”,静熙忧心忡忡的说。 “天气预报你也信?十次能有二次准就不错了,再说了,预报是阵雨嘛,没事,肯定能看到日出”,飞羽信誓旦旦。 罗纳尔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他是个天生的乐观派,吃顿好吃的,睡个懒觉,都会觉得人生好美。 “哈哈,就是,就是,飞羽说的没错,一定可以看到!”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着,抒发着小心情,乐此不疲。 关晓美独自陶醉在泰山的晚色中,丁蔚凑过去和她说话:“我说晓美,你很嗨呀”,“什么?”,关晓美摘下耳机。 “我说,你自得其乐” “是啊,听听音乐,看看美景”,晓美微笑着回应着。 “怎么样?这次没白来吧,玩的开心吗” “当然了,而且明早,太阳必须出来!” “罗纳尔说了,必须的”,丁蔚乐呵呵的说。 “趁天还没黑透,咱们还能再去一个小景点”,丁蔚提议道。 丫头片子她们已经逛了一圈,游玩了几个小景点,剩下的五岳独尊、大型碑刻、玉皇顶等景点,打算明天看完日出,下山的时候捎带着游玩。 还是丁蔚,罗纳尔,飞羽,关晓美,静熙五个人,结伴,离着最近的是碧霞祠。 “碧霞祠挺大的,是一座道观,里面好像在准备什么仪式,我们刚才等了半天都没开始,你们现在去的话说不定能赶上呢,很神秘的样子咧!”,丫头片子嚷嚷道。 “那快走,快走”,丁蔚最喜欢神神秘秘的东西,带着大家一起前往。 其实碧霞祠就在不远处的一座山梁之上,步行半里,有二十几米高的台阶,拱门后面就是。 他们只用了十分钟,已站在碧霞祠门口。 碧霞祠是道教全真派圣地,泰山极顶南侧,初建于1009年,金代称昭真观,明弘治年间改名碧霞灵应宫,又称碧霞灵佑宫,清乾隆三十五年重修后改称碧霞祠,沿用至今。碧霞祠是一组宏伟壮丽的古代高山建筑群,由大殿、香亭等十二座大型建筑物组成。整个建筑以照壁、南神门、山门、香亭为中轴左右对称,南低北高,层层递进,高低起伏,参差错落,布局严谨。在道教宫观中极有代表性。每年有逾百万的香客游人登泰山朝拜碧霞元君,心香一瓣,祈神福佑。 朱红色的山门显得非常大气,两层结构,跨入门洞之后,是一座宽阔的长方形庭院。庭院当中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垫着脚可以看见庭院中间正在做着法事。 只见庭院中央铺着一张华丽的大地毯,前方是一张香案,上覆黄色布幔,供奉一个牌位,香案上摆着几盘水果祭品。一名羽服道冠的道士正在拱手上拜,而周围十数名黄衣和黑衣道士,肃立两旁,口中念念有词。 周围的游客一边观礼,一边拍照议论。听说这是祈福法会,祈福国泰民安,也是泰山碧霞祠的一个优良传统。住持道长率领道众恭对庄严法坛,谨按道教传统,如法如仪诵经祈福,祈愿:山河稳固,尽绝疫疠之侵;百姓康宁,同享清平之乐。雨顺风调,国泰民安;中华复兴,国运绵长。 丁蔚心里也同道长一起默默祈福,然后带着大家向碧霞祠内走去,两层二十多级台阶,上面是山门殿,用铁瓦盖成,供奉着四尊铜质神像,前为道守护神青龙、白虎,后为赵公明、刘挺。 走进山门是碧霞祠的主院,院中央有香亭,香火千年未断。院内东西两侧还有清乾隆御碑和碑亭各一座。明代铜铸的千斤鼎和万岁楼,也在这里。绕过香亭,便可看见碧霞祠正殿及东西配殿。东配殿以铁瓦覆顶,面阔三间,内供眼光娘娘铜质像,称眼光殿。西配殿建置与东配殿相同,因供奉送生娘娘铜质塑像,得名送生殿。 正殿是碧霞祠的主体建筑,面阔五间,重檐八角,雕梁画栋,富丽堂皇,是祠内最高大雄伟的建筑。殿顶由360片铜瓦组成,代表着中国旧历一年360天,象征“周天之数”。每当雨后天晴,山下云海翻腾,山顶轻烟如织,碧霞祠时隐时现于山巅云际,如天上宫阙一般。晴朗时,殿顶金光璀璨,十分壮观。所以碧霞祠被称为仙人琼阁、天上宫阙。正殿内供奉着碧霞元君像,是一尊鎏金铜像,为清乾隆年间所铸,至今保存完好,是祠中镇观之宝。传说碧霞元君是东岳大帝之女,宋真宗在位时封为天仙玉女碧霞元君。古代,碧霞祠大殿轻易不开,只有帝王大臣才有资格进大殿朝拜元君,普通百姓只能在香亭中求祷泰山娘娘。 大家跟着前面的旅行团,一路蹭听,啧啧称奇。从正殿出来,又听那个导游介绍,香亭左前方是明万历年间立的泰山天仙阁金阙铜牌,右前方是明天启年间立的泰山灵佑宫铜碑,两碑高达五米,气势庄严。 欣赏一番之后,大家回到了山门外的院落,祈福法会还在继续进行着,道士们的吟唱之声抑扬顿挫,非常悦耳。丁蔚带着大家往南神门方向走,绕过一处照壁,罗纳尔在前面喊了一声,“这里有游廊,我们穿过去看看”,不知道是何原因,照壁后面的游客明显少了许多,丁蔚一眼望去,看不到游廊通向那个方位,因为较直的这段游廊到尽头九十度拐弯了。 游廊通往另一处庭院,院门口一排青竹。三三两两的游客在院子里拍着照片,闲散舒适的漫步。 ”这里比外面安静不少呢,那边的屋子开着门,我们去看下“静熙提议道。 屋内一名道士正在闭目静坐,面前桌上放着法器,圆磬,银槌,南华真经等等一些东西。丁蔚一帮人怕打扰道士清修,蹑手蹑脚的进了屋。道士也没有睁眼,依然正襟危坐。门口正对着一面屏风,大家小心的绕过屏风,后面几十个平方大小,空荡荡的,墙壁上有一些落地的壁画,东面,南面,西面,三面墙上都有。 环视了一会墙上的壁画,丁蔚小声说道:”咦!?” “怎么了?”晓美问道。 由于三面环墙,没有窗户,只靠大屏风透过来的自然光照明,室内光线昏暗。丁蔚站的位置比较靠里,他指着角落里的黑暗处说:”这里还有一间屋子呢“。 ”哪呢哪呢?“飞羽和静熙嚷嚷道。 ”嘘!小声点儿” 果然在墙角还有一扇敞开的门,门楣很低,一米五左右的样子,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罗纳尔挥了挥手,做了一个进的手势,大家提着气进了小暗室。里面光线更加昏暗,比外面屋子小一些,在中央有一块石台,台上燃着一盏酥油灯,一个不大的石雕塑位于石台正中。 “这是个什么雕塑啊,满奇怪的?” “你看雕塑底座是莲花,整体呈现不太规则的形状,而且雕刻在上面的东西好复杂哟” 他们进来后,空气流动,酥油灯的火苗也晃了几晃,影影错错。 他们围在了石台周边,仔细的盯着雕塑看,一时都没了声音。 突然!!! 铮.......... 磬声响起,穿过五个人的耳膜。 ------------ 第七章 东岳之眼 当磬声响过之后,周围突然安静下来,更确切的说,是异常的宁静!没有人说话的声音,没有一点吵杂声,连风声都听不到,就像在真空中一样,像静逸的深夜。 五个人互相看了看彼此,面面相觑,每个人好像都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非常的诡异。 丁蔚最先感觉到这种异常,他用眼神逐个扫了扫其他人,大家一脸懵逼,罗纳尔和静熙动也不敢动,眼珠子晃了几下。关晓美带着疑惑的眼神,似乎在说,“什么个情况?!”,飞羽的眼里更是透着惶恐。 关晓美调整了一下呼吸,壮着胆子轻轻的喊:“丁蔚”,丁蔚点了点头。 “能说话啊!我以为时间停止了,这什么状况?刚才外面做法事的吟唱声呢?怎么突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了,难道仪式这么快结束了吗”,罗纳尔嚷嚷着。 飞羽看大家舒缓过来,松了一口气,“赶紧去外面看看咋回事,怪吓人的” 静熙说:“看把你吓得!” “刚才谁拽着晓美的胳膊不松手,你瞅,现在还没松。” 静熙赶快松手,叉着腰,“哼,要你管!” “好啦,别斗嘴了,咱们出去看看” 大伙儿跟着丁蔚走出那间小暗室,外面的大屋子里,一切还是原样,只是墙上的壁画显得暗淡了许多。 大家轻手轻脚的绕过屏风,来到门口,坐在屏风后面的那位道士不见踪影,桌子上香炉里的檀香依旧燃着。 一切如常,却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等出了门,丁蔚发现,刚才进门时,院落里稀稀拉拉还是有些游人的,现在一个人都没有了。 “怪了!人都哪儿去了?凭空消失了吗,我记得刚才一对姐妹花还在那个盆景边上拍照呢,飞羽,你刚才还跟人家搭话了呀”,罗纳尔问道。 “是啊,人呢?”飞羽挠挠头。 丁蔚心里的疑惑也越来越重,“咱们快点出去,这碧霞祠有点诡异!” 丁蔚一说,大家刚刚稍微平静的心情又吊了起来,聚拢在他身边。 “走吧” “快点,快点!” “从回廊那边过来的,原路返回” “嗯嗯”,静熙扯着丁蔚的袖子不肯松开。 他们不再说话,迅速向院子右边竹林的回廊走去,回廊没有变化,像进来时一样,左拐右拐,七扭八扭,足足走了五分钟。 曲折回廊的尽头,就在前面拐弯的地方,大家加快脚步。 走出回廊,大家傻眼了… 这不是刚才的地方啊,这里是碧霞祠正殿门前的院落,刚刚还在举行一场宏大的法事,人声鼎沸,到处都是游客。 但是,现在一个人都没有! 而且也不是正殿的院子,这里更大,看起来有一千多平米的样子,呈现五角型的格局。似乎没有门,中间有几条碎石铺成的便道,旁边有一些奇怪的花草,游廊这一边的路直通对面五角星的顶点,模糊中有一团黑色,黑色中间有光亮,离的有些远,看不清楚。 丁蔚凝神看着远处那一团黑雾,其他几个人都慌了神。 “我们到底在哪里?从回廊走出来不就是到…大殿了吗,怎么…回事啊”,飞羽颤巍巍的说。 关晓美和静熙牵着手,静熙另一只手紧紧的抓着背包带。 “太唐突了,穿越?回去的路在哪里?” 罗纳尔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穿毛线!我看不像,咱们没被雷劈,没有招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别怕,吉人有自有天相,哈哈” “你咋那么兴奋,很好玩吗,咱们赶紧回头再找找有没有其他的出路,是不是走错了,你说呢,丁蔚?”。 丁蔚好像不怎么慌张,暮色下,他的脸上还有点激动的影子。 “好,我们回去找找,这个院子里的气氛怪怪的,尤其是对面那团黑漆马虎的玩意儿。” “不去看看么,说不定有什么惊喜啊”,罗纳尔张罗着,一副不嫌事儿大的样子。 “看个屁!赶紧顺原路找找。”关晓美剜了卡卡一眼。 一群人又原路返回,顺着游廊往回走,绕啊绕啊,走了十分钟,又回到了那个奇怪的院子。 “奶奶的!怎么又回来了?我说丁蔚啊,你确定没带错路?” “没有,绝对错不了!” “我就不信了!走,这回我把眼珠抡圆了”,飞羽说道。 他们又走了一次,这次时间更长,十五分钟,可是又一次回到了原点! 他们一圈又一圈的走了不知道多少次,最后一次回到那个奇怪的院子花了整整一个钟头! 五个人站在游廊的出口,气喘吁吁,大眼瞪小眼,干喘气不吱声。 笼罩在他们心头上的乌云越来越大,每个人心里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而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今夜没有月光,天上的乌云也像是黑压压的棉被一样,把星星月亮盖了个严实。 爬了一天的山,又遇到这么奇怪的事儿,关键是找不到出去的路,这帮人被打蔫儿了。 “不行,这样一圈一圈绕不是个办法。” “既来之,则安之,管它鬼魅魍魉,游廊的路不通!我们在这个院子里想办法!”,丁蔚语气很坚定。 也许是这一顿折腾,把大家搞得好像没啥可所谓了,其余的人纷纷附和着。 “不过我们要小心点,谁知道会出啥幺蛾子。” “对对对,大家一起努力肯定能出去”,罗纳尔相当正能量的说道。 “我们先商量商量,这个院子看起来可没那么简单,一般院子都是四四方方的,这里是明显的五边形,院子中间的路只有从我们这里直通对面,现在天很黑,其他几边的情况不清楚,目前只有对面那一点亮光,我觉得从中间直接过去比较好,大家认为呢?”关晓美分析道。 静熙接过话茬,“我同意,刚才我们转圈之前,地面上的碎石路也只有这一条直达,其他的路面不确定方向!” “两位女生说的不错,那会儿我们刚进来的时候,还有些光线,所以能看到黑团,也能看到黑团中的光亮,现在压根看不到那团黑呼呼的东西,而且我刚才看了看四周的状况,其他四边好像没什么显眼的东西,中间除了路之外,在11点钟方向,应该有一口井,因为我看到了轱辘把,2点钟方向是一个花坛之类的东西,花坛前面有一排一人多高的植物,路面的碎石路颜色也不相同。” 罗纳尔挺惊讶的看着三个人,“你们观察很仔细啊,厉害!事不宜迟,我打前哨,大家跟着我。” 罗纳尔打头,飞羽紧随,关晓美和静熙在中间,丁蔚断后。他们慢慢的向对面的亮光走去。 中间没什么异样,只是夜静的出奇,彼此听到的只有脚步声和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声。 他们走了四十米,大概三分之二的样子,左手边果然有一口井,罗纳尔走过去,探头看。 “嘿!你干啥呢”,飞羽问。 “看看,这井能不能打水?” “哎哟,不要节外生枝行不行啊。” “看看怕什么,真是的!” 罗纳尔探着脑袋,没发现什么。 咔!咕噜咕噜……, 咚!好大一声! 罗纳尔转身不知道碰到轱辘把还是别的什么,吊在上面的木桶哗啦掉到了井里。 安静的院子突然发出这么大动静,把其他人吓了一跳。 “我说,罗纳尔,你小心点哟!”丁蔚说道。 “哎呀呀,不小心了,没事,没事。” 大家等了一会儿,没出现反常的状况。 丁蔚示意大家看前面的亮光,距离十几米,虽然还是不太清楚,但比刚刚在游廊门口看的清楚,约莫是个门的轮廓,在门上有一块亮光,乒乓球大小。 凑近一看,真是一扇门,黑凄凄的,属于比较怪异的形状,整个门呈现椭圆形,高二米,最宽处一米半,门上有黑色浮雕,图案看不懂,像是古老的图腾。 门的右边,一只古怪动物的头颅浮雕,鼻孔上挂着扣环。 五个人站在门前,琢磨着要不要先去拉那个扣环。 “奇怪的大门!门上光亮的圆孔跟防盗门上的猫儿眼似的,猫眼里面有光线微弱的闪动,要不要先看看?”,关晓美提议。 “好!”丁蔚应了一声。他往前走了两步,眼睛凑在圆孔处观察。 他看到了门的那边,也是一个院子,但很普通,破败,可是……可是…,有人!! 他们打扮的挺古怪,两个女人在一边说说笑笑,其中一个手里做着活儿,看样子在洗菜。旁边一个胖家伙正在剁肉,还有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院子中间是一团篝火,木材噼里啪啦的烧着,上面架着一口锅,水已经开了,咕嘟咕嘟直冒气。 有一刻,丁蔚觉得对面一定是拍古装剧,看他们的穿着明显是古装,但没辫子,怕是清朝之前。 不对!没有灯光,没有摄像机。 真的穿越了!!! 古装也就罢了,丁蔚看着看着,心里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哪里不对劲呢? “丁蔚,里面什么状况,你看见啥了?”,飞羽在旁边焦急的问道。 关晓美观察着丁蔚的表情,一开始看到他还比较正常,可是到后来,发现丁蔚的额头越锁越紧! 丁蔚不耐烦的摔摔手,示意飞羽别出声,但是眼睛却死死的盯着那个圆孔。 ------------ 第八章 对面院子 丁蔚到底看到了什么?其他人不得而知。 对面的院子里,那些人正在按部就班的做着事。 坐在椅子上的人,突然!睁开眼睛,扭头朝黑色浮雕门这边看了过来! 他姥姥的! 丁蔚头皮发麻,浑身汗毛倒竖,脊背一阵发凉! 这个人没有长了满脸麻子,也没有面目狰狞,长相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可是…… 这不就是“我自己吗”,丁蔚直接碉堡了! 坐在椅子上的人,除了发型装扮与自己不同,那张脸完全就像一面镜子一样照出自己,连嘴角的法令纹都一模一样啊。 那个人扭头一看的时候,丁蔚赶紧把眼睛从圆孔上移开。 “怎么了?怎么了?”,关晓美着急的问。 卡卡和静熙都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丁蔚。 “邪门了!对面的院子里有个人和我长的一模一样!”。 “啊?!?”,飞羽张大嘴巴。 “不会吧,我看看。”罗纳尔迫不及待的凑到圆孔处。 “靠!”,罗纳尔没回头。 “没错,那就是你啊。等等,等等……那边的两个女人,怎么看着像是晓美和静熙,对,就是!” “我去,剁肉那个胖子……” 罗纳尔居然挺快-感的,转头看着大家。“对面那个院子好像是我们这边的镜像,我们几个在那边全都有全息替身!” 丁蔚似乎也接受了现实,说道:“还差一个飞羽呢?” “我刚才看到一个人从视角外面跑进来,在篝火那里添柴。” 被罗纳尔这么一闹腾,晓美、静熙和飞羽的恐惧感冲淡了不少,纷纷抢着要去看一看。 丁蔚摇摇头,叹道:“真是好奇害死猫!” 几个人看完自己的镜像之后,在黑色浮雕门前席地而坐。 “很明显,我们遇到了奇怪的状况,回是回不去了,既然不能退,那就永往直前吧!”丁蔚不经意的摸了摸口袋里的那个锦囊说道。 “虽然外面有很多的美女在等我宠幸,可这里挺好玩的,我非得一探究竟不可!”罗纳尔一本正经得说。 一片嘘声,大家白了罗纳尔一眼。 静熙说道:“自从进了这个碧霞祠,就胆战心惊的,后面谁知道会有什么状况,要不我们再找找有什么其他的出路?”看大家都没动作,静熙沉默不语。 “我听大家的,多大点儿事儿啊”飞羽满血复活。 “你们不觉得有趣么,旅游旅成穿越了,好好玩儿啊,丁蔚,一会儿我来开门!” 丁蔚心想,这关晓美,胆子还挺大。丁蔚除了一点点不安,其实浑身简直热血沸腾,平平淡淡的生活,朝九晚五,没意思!这一辈子都像在已经刻好的模板中复制,最多也就有些小波澜而已。像这样尝试冒险的事情,多有趣啊! 五个人站了起来,大家脸上有一些慌乱,但更多的是兴奋,尤其是丁蔚、罗纳尔和关晓美,超级鸡冻的样子,恨不得马上拉开那扇门,exciting! 五双手掌牢牢的叠在一起! 女士优先! 丁蔚很绅士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关晓美微微一笑,走到黑色浮雕门前,她看了看那个扣环,又看了看那个圆孔,略微停顿了几秒钟,然后伸手握住了扣环! “吱扭……”一声。 黑色浮雕门打开了! 大家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 没有光芒万丈,没有晴天霹雳,也木有闪烁着蓝色的电弧。 门的另一边豁然显现! 对面院子里的情景比刚才圆孔中看到的更加清楚,视野也更加宽阔。那个院子里的五个人基本保持着刚才的状况,只是篝火中间的那个人正在往一把茶壶里盛开水。 院子看起来非常的破败,墙皮大部分都脱落下来,露出大块的砖石,地面杂草丛生,靠北面有间屋子,看样子似乎是个小庙的殿堂,屋顶的瓦片所剩不多,屋子中间有尊雕像,不知道供奉着哪位神仙。 天色很黑,整个院子仅仅依靠中间的篝火获得一些光亮。 听不到对面院子的声音,丁蔚他们好像在看一部古装默片!画质还不错,就像胶片电影,有一层淡淡的暗黄色。因为黑色浮雕门后面的世界,与丁蔚他们所处的世界,中间隔着一面水一样的透明墙,或者说对面的世界就在水中一样。 两米见方的透明墙,像平静的湖面,波澜不惊,又像一块透明的大果冻。 伸手试试?丁蔚心想,说不定可以穿过去呢! 罗纳尔看见丁蔚把胳膊伸进了透明墙,奇怪的是,墙后面没有显示出他的手臂,再看丁蔚的表情,似乎也没什么异样。 丁蔚却感觉了风,手臂上有微风掠过。因为从游廊到了现在所处的大院子,非常宁静,肯定没有风!所以喽,手臂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啦。他慢慢的继续往前,整个半边身子已经没入了透明墙当中。 飞羽微张着嘴巴,看着只有半边身体的丁蔚,只见丁蔚还挤了一下只有半边的一只眼睛,嘴角一扬,然后,丁蔚消失了,他已经完全进入到透明墙当中! 剩下的四个人,互相听着彼此的呼吸声,静静的等待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可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时间慢慢的流淌,关晓美学着丁蔚的动作也进入了透明墙当中消失不见,接着是飞羽,静熙。 一起的五个人中,只剩下罗纳尔,他看着面前的透明果冻,舔了舔嘴唇,彷佛要一口气把它吞掉似的,再看看身后空无一人的庭院,罗纳尔忽然觉得很落寞,有点冷。虽然人生来孤独,可是天性同样也渴望温暖,和另一个人或者另一群人,志同道合自然相处的其乐融融,即便是三观不同,那也不妨碍,因为至少获得了比独处时更多的安全感。 罗纳尔咽了一口口水,张开双臂,迅速的扑入透明大果冻当中。 这边的院子已然空空如也,连一丝风也没有,寂静无声,天色完全的黑了下来,整个院子笼罩在一片黑暗当中。 ------------ 第九章 江边庐城 慕云轩是李晟在庐城的一处大宅,占地十余亩,仿照苏杭园林,几座假山,小湖,十几幢建筑,错落有致,一条溪水蜿蜒而盘。与京城的府邸相比,少了富丽堂皇,却也多了幽静别致。他一早就到了书房,因为书房的窗子正对着大门进来的过道,但凡有什么人员来往,净收眼底。 当下正值盛夏三伏天,本是酷热难当。幸得一夜小雨,清晨气温微凉,天还是阴沉沉的没有放晴。 大理寺卿李晟负手驻足窗前,眉头紧蹙,神色凝重,额头边上冒出些许汗珠,双眼直钩钩的盯着窗外。他已经整整站了半个时辰,期待的人还未出现。家里蓄养的一只金丝雀在笼子里扑棱棱的飞来飞去却不做声,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此时的心情。 笃,笃,笃,书房的门被轻叩了三下。 丫鬟阿敏在门外轻道:“老爷,该吃早饭了。” 李晟不耐烦道”让夫人先吃,不必等我“。 阿敏喏了一声退下了。 李晟又等了半个时辰,过道上也只有几个丫鬟奴仆来回走动。李晟寻思,今日怕是等不到了。悻悻然,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推开房门,移步膳房。 管家鲁贵跟在李晟身后,鲁贵跟了李晟二十年,当初时候,李晟还只是个里长。鲁贵是李晟的同乡,李晟看中了鲁贵的衷心不二,话不多。 主仆二人下得楼来,穿过一排长廊,李晟喜欢在长廊中与鲁贵说话。长廊左边尽是花草,视野宽阔,右边是矗立的假山,高三丈有余。在这里说话,不怕隔墙有耳。 ”鲁贵,你觉的莫寒这两日能赶来吗?” “可以” “约好的六月初二,今天都初四了” “老爷多虑,京城至此路远,或许会迟个二日。” “哎……” “小姐去扬州已半月,何时接回”,鲁贵转问道。 “青媛自小不爱出门,生性淡然,在二弟家多留几日无妨,也好让她多些见识,过两年给她寻一门合适的亲事,我这当爹的总是忙于应付种种政务,对青媛爱护不够,这些年劳烦你了。” “老爷说的哪里话,鲁贵本无妻室儿女,孑然一身,打小看着青媛长大,心里其实把她当自己的孩子。” 李晟默然,轻叹了口气。 两人出了长廊,右转一片竹林,郁郁葱葱,碎石甬道弯弯曲曲的延伸进竹林中,二人不在搭话。一前一后走了半刻,竹林尽头是这座大宅的膳房,院中一泼小池塘,里面放养着五颜六色的锦鲤,天气阴沉,这些漂亮的鱼儿都浮在水面上吐泡泡。 门口的小童瞧见主人过来,连忙跑进屋子里去收拾准备。 膳房正厅八丈见方,可以摆下十余桌,每逢节日,生辰,李家的上上下下团员于此。平日里用膳,李晟喜欢上二楼,二楼呈半环抱分布着六间雅房。李晟径直走入开元厅。爱妾文绣,几个下人站立两旁。李晟落座后,招呼文绣在旁伺候。 文绣道:”老爷,夫人身体不适,吃罢已经回去歇息“,李晟应了一声。 ”老爷最近颇显憔悴,莫非有什么事。” 李晟叹道:“难得到庐城来清净些日子,还没座稳当,旬日前就收到了京城的机密函件。” “”哦?出了何事” “成王殿下府上丢失了一件东西!” “失物?这些事情当是京城衙门来处置,与老爷何干,至于密函而报?” “这件东西是成王殿下的心爱之物,不但少见,而且此物对于成王殿下意义非凡。” “到底是何物?” “一块琥珀蜜蜡!且是血珀,非常珍贵。若是一般百姓得在手上,价值连城。成王殿下本就是赫赫皇族,也不在意这块蜜蜡的价钱。” ”王爷府上被窃,价值连城的血珀,是件大事。” ”若只是这样,刑部也能处置的了。不至于密召我大理寺紫冰阁的力量。” 几年前,这个宝贝由一位波斯巨商带入中原。波斯商人带着他的女儿,还有一众庞大的商队,千里迢迢来到我朝。巨商的小女年方二八,正值妙龄,生的美艳至极,且此女丰满妖娆,热情奔放,让见惯了我中原女子的成王殿下大为惊艳,不几日,便迷上了此女。两人如胶似漆,缠绵悱恻,可是相好了三月有余。后来,波斯商人要回国,成王殿下大是不舍,想要纳此女为侧室,没成想,外域女子虽奔放热烈,却嫉妒心颇强,誓言不为侧,且把成王府邸闹了个天翻地覆。我泱泱天朝,乃礼仪之邦,且是堂堂王府,脸面上如何搁置得下。成王殿下一面不舍此女,一面要给众人一个交代,踌躇难办。最终,波斯巨商献出了这块血珀才平息此事。此女更是勃然大怒,因这血珀是此女贴身事物,自小佩戴,也是由爱生恨,一去杳无音讯。 “还有这样一段故事,”文绣感叹道。 可惜,成王殿下还是个多情种子,从此日日不思茶饭,血珀更是须臾不离其手。看到血珀,就像是看到了那名波斯美人。抚摸着血珀,就好像触碰她的肌肤,她的气息,她的面庞。当时成王殿下和她相处月余之后,两人言语逐渐贯通。波斯美女最喜欢和他讲到中原来一路的所闻所见。她说满月的夜晚,船队趁着夜色行驶在海面上,海风习习,清风明月。还说在清晨,太阳将生未生时,看到了海边的珊瑚礁。礁盘上有一些大龙虾,那些大龙虾挥舞着大钳子在捕鱼。此外还有穿越狭窄的海峡时,两岸那些山峰直插云霄,一不小心就能掉下来似的。还说安达曼海的美人鱼躺在岩石上悠闲的晒太阳。 成王殿下锦衣玉食,但从来没有见过波斯美女描述的那些事情。他很生气,为什么偏偏自己去不了那么遥远的地方。因此,成王殿下特别重视那块血珀,握着它,就能看到波斯美女所见到的一切。他把那块血珀时时带在身上,只要有闲暇时间就拿在手上把玩。 “转眼三年过去,波斯美女留下来的血珀简直成了成王殿下身体的一部分,如今却离奇失踪了,文绣,你说他能不心急吗?” ------------ 第十章 紫冰掌事 “前些年,成王殿下的事情妾身也曾有所耳闻,不得仔细,想不到成王殿下用情如此之深。”文绣毕竟是女人心思。 “嗯......“李晟沉吟不语。 ”血珀是如何失窃?赫赫王府,戒备森严,而且血珀时时在成王殿下的手中,难不成不翼而飞?” ”此事说来也巧,成王殿下如此钟爱的宝贝,自然是收藏极其严密。前些日子,成王殿下的郑王妃过生辰,王妃见成王日日沉迷在相思中,想着生辰过得热闹些,缓解下成王府的沉闷之气。当日,成王府大宴宾朋,郑王妃的娘家人,与成王交好的达官显贵,一众亲朋好友都赶来给王妃庆贺。酒足饭饱之后,郑王妃还特意请了京城著名的戏班子前来助兴,成王此前也喜爱这梨园之物,只是近些年淡漠了许多。” ”这血珀就是郑王妃生辰那日失踪的!那日,王府来来往往的各色人等不下百余位,一般的帮工杂役,京城衙门的捕快早已细细盘查,有可疑迹象的也已下狱候审,至今未查出个名堂。余下的都是达官贵人,刑部怕惹麻烦,这不就推脱给大理寺来勘察。” 李晟与文绣边说话,边用膳。 噔,噔,噔,噔.......... 只见楼下侍童匆忙跑进厅内,”老爷,鲁总管要我给您传话,速去书房!“ 李晟心知定是莫寒已到,起身下楼。 书房外,鲁贵早已侯立多时,见李晟前来,连忙开门,把他让了进去。 ”紫冰阁掌事莫寒,参见大人!” 一名紫衣男子起身作揖,只见这名男子高过六尺,宽肩窄臀,浓眉阔目,双目黯黯明黑,腰上系着一把三尺柳叶刀。 “座!莫寒掌事一路风尘仆仆,有劳了。” ”大人言重了!接到大人的飞鸽传书,在下快马兼程,还是慢了两日,还请大人海涵!” “哪里话,先说正事。这次传你过来,是因成王殿下的那件血珀案子,刑部那边勘察至今未有眉目,恐怕盗血珀之人,非一般闲杂人等。郑王妃生辰那日的达官显贵嫌疑重大,你也知道,官场上盘根错节,且那日成王府上的贵客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即便是个管家前去道贺,那也得看主人。刑部委托我大理寺来协助勘察,也是相中了紫冰阁的力量,尽量秘密勘察,没有十足确凿的证据之前,不宜随便暴露。” “在下明白!血珀案已经传遍京城,那盗贼,想必有备而来,目下风声正紧,恐怕以逸待劳,不知龟缩在何处。在下这就传出信号,召集紫冰阁三路人马汇集京城,商讨此案事宜。” 紫冰阁虽属于大理寺管辖,但是实际权力却不小。前朝皇帝登基之前,围绕帝位,几大皇子的势力集团展开了你死我活的激烈争夺,最终二皇子脱颖而出,击败了最有实力的太子集团,成功上位。天子之位,荣隆至极,古往今来为了这个位子,不知倾轧了多少能人异士的毕生智慧,流血是家常便饭,搭上性命,甚至满门抄斩的也比比皆是。自古成王败寇,后人了解的可能也只是冰山一角,因为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那荣耀和煊赫之下,埋着不知道多少白骨与才华。 争夺帝位的斗争中,二皇子集团的一位实力幕僚居功至伟,争夺既有明面的也有暗面的,这位幕僚属于暗中斗争。二皇子成功上位后,论功行赏,自然少不了这位功臣。台面上,这位幕僚只做的九卿之一,位居三公之下。打江山难,座江山更不易,二皇子,也就是当今的皇上,继续重用这位功臣,下诏书,设立紫冰阁,享有极大的勘察权利,行政归属却放在了大理寺。 李少卿与莫寒计议了半个时辰。 “莫寒掌事,血珀案事关重大,多费心了。” “属下遵命!”莫寒应声而诺。 李晟起身,走到书案之前,从案上取来一个油布包袱交与莫寒。 ”此外,尚有一事相托,回京城时,把这个包袱转交与谢大人。” ”是,大人!” ”这一路风尘,想必莫寒掌事早已疲惫,你速去盥洗,换身衣服,好生歇息!” 李晟唤了门外的鲁贵,吩咐他去膳房准备可口吃食。 ”掌事这边请!老朽带你去。“两人出了书房,移步膳房。 莫寒唤过在外面等候的侍卫,交代一番,两名侍卫赶忙去放出信鸽,知会在外办事的三路紫冰阁人马,七日之后京城紫冰阁会事。 “鲁总管,别来无恙。“两人边走边谈。 ”托掌事的福,尚可尚可。听闻,成王府血珀案已经把刑部闹的鸡飞狗跳,一众公差捕快叫苦不迭。” “谁说不是,成王殿下失了血珀,大为震怒。刑部徐大人着手此案,查了多日,未见大的名堂。下狱的一些嫌疑人犯,或许跟此案也无甚瓜葛,只是为了凑个人数,有个说辞罢了。京城衙门的捕快公差可是苦了,以往朝九晚五例行公事,日子过得滋润,平日里遇到个小情小案,毫不费事,反倒画蛇添足,非要办的漂亮,要办的获得上面赏识。张家媳妇遭泼皮调戏,王家粮坊失了几石稻米,临街饭铺,食肆,客人吃完不给银子,等等如此鸡毛蒜皮的小事,还能办出个多大的彩来?” “如今,天不亮,捕快们就满京城转悠,拿着大铁链子,看谁都像嫌犯,恨不得全都拷到衙门里审一审。夜里,打更的都困了,捕快们还在街上徘徊,不愿回衙门签事房,以显得尽心尽力。” “这还罢了,刑部徐大人一看案子多日未有进展,想出了一个妙法,敦促捕快们更加用心办案。” ”是何妙法?“鲁贵问道。 ”徐大人请公差捕快们的家眷到府上喝茶!名为盘桓几日,实则软禁。这可好,徐府上上下下突然多了好几百口人,整日里喧闹之极,抱怨声,吵闹声,嘈杂声,孩童啼哭之声混成一团。这样,公差捕快们连家也不用回了,一日十二个时辰全扑在了案子上。” 鲁贵扬了扬眉毛,略感意外。”便是这样,恐也不大见效!如今,紫冰阁正式插手此案,老爷当不会像徐大人一样,把掌事和下面兄弟的家眷也请去盘桓。” ”李大人自然不会,自从捕快们的家眷去了徐府,案子虽未有大的进展,近日倒也排查出了一些事情,可作为线索继续追查。表明徐大人这不是法子的法子,也有些许效用。如若紫冰阁追查此案不力,也如刑部一般,未有破竹之势,成王殿下效仿徐大人也未必不可。” 说话间,两人已到,膳房预备了满桌筵席招待。 饭罢,莫寒吩咐几名侍卫快去歇息,连日赶路,腰酸背痛,今日好好休整,晚间还要连夜回京。 ------------ 第十一章 围篝夜话 破败的院子中。 座在椅子上的男人,突然干呕了两下,抬起头,茫然四处打量了下院子。 ”呕......呕......呕呕.....“,两位女生先后呕吐不止。 火堆旁的男子,吐在了柴火上,差点烧到眉毛。 最惨的是剁肉那位,秽物从喉咙间直接喷到了那张简易案板上。 看着周围的几个人,椅子上的男人首先恢复了意识。夜色下,前面的篝火跳跃着,闪动着,丁蔚盯着火苗愣怔了片刻。 果然穿越了,这边还有些冷,丁蔚心想。他下意识的用手搓了几下胳膊。 罗纳尔看着那狼藉的案板,一时还未回过神来。飞羽坐在地上,两眼无神,眼珠子慢慢的转动着。 那边的两位女生,像是怕脏东西溅到身上似的,本能的退后了几步,关晓美还差点被后面的凳子绊倒。 “晓美!“丁蔚喊道。 静熙和关晓美同时转头看着他。丁蔚发现她俩好像还没有清醒过来,眼神迷茫,知道有人在喊,却没有意识到在喊谁。丁蔚又喊了一声静熙,然后说道:“我是丁蔚啊!咱们穿越啦,你们清醒了吗?” 过了一会儿,五个人渐渐的恢复了过来。 罗纳尔揉了揉太阳穴,然后双手在脸上抹了几把,开口说道:”我.....我说丁蔚,真的......穿越了?” ”应该是真的,你看看咱们穿的衣服!这都什么啊,就像上学时候,参加新年联欢会,给同学们表演小品时穿的一样,不过感觉挺贴身呢。”丁蔚说道。 罗纳尔低头瞧了瞧,”还真是!我上学时候可没表演过什么小品,这衣服穿着倒是不难受,可就是觉的别扭,没我那牛仔裤显形!” 飞羽往篝火里啐了一口,”你可拉到吧!你那显得是猪腰子,看看你的肚子。” ”滚!“罗纳尔怒道。 他俩斗嘴,把两位女生也逗乐了。 ”哎呦,头疼,胃里不舒服,这是穿越后遗症?“静熙单手按着脑门说道。 ”比起其它穿越的人,咱们算是症状非常轻了吧,不就是头有些疼,吐了一堆而已啊!” 咕噜.....咕噜......咕噜...... 罗纳尔的肚子叫了起来,看着案板上的秽物,他愁眉苦脸的说道:“晚饭也没了,白天爬泰山,晚上没得吃,人生真是悲惨。” “幸好,这里还有些萝卜,白菜。”静熙说道。 “你吐就吐,干嘛不调整下角度,真是的!”关晓美白了一眼罗纳尔。 “穿越了啊!你懂不,穿越了!这么高难的动作,你还在乎我呕吐的角度。”罗纳尔愤愤然。 “一会儿,吃点青菜吧~~~,没有肉吃了哟。” 丁蔚看着几个伙伴互相拌嘴,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们好像忘了我们是穿越了,就知道吃。难道你们不想看看我们周围什么环境?我们是不是有什么危险?我们到底穿到了什么朝代?” “朝不朝代的无所谓,周围安不安全倒是要好好看看!”飞羽说。 “不是唐朝!你看晓美和静熙的衣服,一点都不奔放...“罗纳尔打趣道。 静熙低头看了眼自己穿的衣服,短衣衫,小打扮,上等黑色丝缎,袖口领口镶着银边,蛮利落的。但是包的严严实实,只是显得上围曲线还不错。”我这身衣服,看着像夜行衣呀!” 她又看看关晓美,撅着嘴说:”晓美的衣服就鲜艳多了,挺好看的。” 晓美一袭半肩长裙,玫瑰色,外罩薄纱,楚楚动人。 ”我说你们女生,能不能行啊,就知道比衣服好不好看,咱们赶快分头看看,别有什么野兽,歹人在附近的!” 破落的院子跟对面看过来的时候并无二致,也是那么大的地方。院子右边有几间屋子,中间篝火上的水还在继续烧着。西北角有一扇门,上面的门板早已不见踪影,外面黑洞洞的。院墙一丈多高,有几处也已塌陷,留着半人高的空子。 罗纳尔拎着剁肉刀,带着飞羽走到门口。先是探头往外看看了,没见异常,然后和飞羽到外面走了一圈,惊到了树上的鸟儿,扑棱棱飞起来几只。 丁蔚走到那几处墙壁塌陷的地方,左右观察了一下,也没有什么问题。 片刻之后,几个男生回到篝火旁边,大家重新聚拢在一起。 ”柯雷尔!外面十几米外是一片树林,正对大门靠左一点,是一条山路,我和飞羽试着往前走了一段,天太黑,远处看不清楚,估计是下山的路。” ”也就是说,我们虽然穿越了,或许还在山上?“丁蔚问道。 ”等等.......“丁蔚闭着眼睛一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他张开眼睛,表情有些困惑,好像是想起来什么事情,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是在捋顺思路。 突然,丁蔚开口说道:”哦!明白了。我们穿越了,却不是带着那边的身体一起过来的,而是借用了这边的躯体。现在这副身体原来的意识已经被我们自己的意识压缩。那些意识并没有完全消失,一些重要神经突触,或者说是重要的记忆,以及新鲜的记忆还被保存在大脑皮层和海马体内。” 几个人呆呆的看着丁蔚。 ”你还学过脑科学啊!“静熙忽然说道。 ”只是看过一点心理学的书籍而已。” “大家仔细的想想,就会发现,似乎记忆深处有很多新鲜东西,但是一下子又不能那么明确,是不是?” 罗纳尔撇着嘴,”没想起来什么啊,就是我们今天爬山,然后去了碧霞祠,稀里糊涂的到了这个破院子。” ”那可能是刚刚穿越,时间很短,还没来得及浮上你的显意识。” ”你想起来什么了?“关晓美问道。 丁蔚还没来的及回话,飞羽突兀的插话问道:“那我们原来的身体呢?” 大家的目光,倏的一下全望向了院子北面那处墙壁! 可是,那儿什么也没有,那处墙壁还是院子里为数不多的完好墙面。 ------------ 第十二章 身世如何 丁蔚心想,对面那扇黑色浮雕门呢?显然从两个院子看那扇门不是一种角度,门后的透明大果冻幕墙,在这边也看不到。 罗纳尔已经冲到了墙下,左摸摸,右敲敲,还煞有其事的用耳朵贴在墙上听。 飞羽狡黠的喊道:“小心!罗纳尔!说不定墙的中间就是我们五个人的真身,你可别敲坏了!” 吓得罗纳尔赶忙退后了两步。 ”你以为是恐怖片呀!我记得看过一部电影,有个密室逃脱的魔术师,手脚被捆好之后,扔到一个密封的大水箱中,无数次的从密闭水箱中奇迹般的逃生。“关晓美严肃的补充道。 ”我也看过,结果实际上是这名魔术师可以无限复制自己,影片结尾,在一个秘密的地下仓库之内,有无数个大水箱!而每个水箱之内,都有一位魔术师自己!“飞羽接着晓美的话。 ”呀,呀,呀,渗的慌!'静熙脑补了一下,面对无数个已没有呼吸的自己,那是多么诡异的感觉! ”死了无数次?每表演一次魔术就会面对一次死亡,不知道这次死亡之后,自己还能不能再活过来,这个魔术师的心理承受能力简直太强大了。“丁蔚深沉的说道,接着又说:“大家别疑神疑鬼了,两个世界并不在一个频道,这个世界是找不到我们以前身体的,或许只是个平行世界。”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现在的身体就不是自己的!而是借用这边的某一具躯体。” 静熙若有所思道,然而,大家似乎也刚刚认真意识到这个问题,五个人先是看了看其他人,接着又在自己的身上仔细研究起来。罗纳尔双手捧着肚子,比划着尺寸。飞羽摸着脸上的五官。 丁蔚和关晓美互相观察着。 静熙微微侧仰着头,用眼角的余光向下目测着自己的曲线,右手掌贴在胯边,她满意的点点头,”嘻嘻,不错,不错。“ 看着静熙站在那里,略微弯曲的弧线,飞羽也流露出赞赏的目光,“比对面更好看!” ”我的肚子好像又大了一点点。“罗纳尔有点小小的沮丧。 丁蔚在干呕了不久之后就已经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明显与外面有差异。他想这边的躯体搭配的倒是挺合适,外形方面没什么不同,依旧是瘦高均称,但是体质明显大幅提升,感觉体内精力非常充沛,连说话的声音都洪亮了不少。 突然想抽支烟的念头跑进了他的脑中,手指无意识的就想往兜里去摸烟和火,意识到这身青布罗衫,随即又打住了。然后他看着大伙儿问道:”大家想起来在这里是什么身份了吗?“ ”额......有那么一点点印象了。“飞羽说完看了看罗纳尔。 罗纳尔坏笑着:”我也想起来一些,哈,哈,哈,原来飞羽是我弟弟!我俩住在山脚下,父母早亡,剩下我们哥俩相依为命,虽不至于到了上顿不接下顿的地步,生活也是非常的艰难,这不就是上山来打猎了,两日都没什么收获,只有案板上那只野兔。“说完还无限惋惜的看了眼狼藉的案板。 ”别说的那么凄惨行不行!本来在外面也就是屌丝一枚,阴差阳错的穿越一次,还没落个帝王将相啥的,哪怕是大富人家也行啊,依然是一枚古代屌丝.......“飞羽伤感的抱怨着。 ”以后哥罩着你!“罗纳尔大咧咧的说道。 丁蔚看了看他们哥俩那身衣裳,心想,还真是破落户,粗布麻衣,显然日子过得不怎么样,接着问道:“你们在这里叫什么名字?” ”名字?我想想......,好像是姓高,印象中什么高老大,高老二,名号还真是模糊。“ ”哈哈,还高老庄呢,哎.....穷苦人家的孩子,能有个姓就不错了,以后你们也别用这里的名字了,还叫罗纳尔和飞羽,跟着姐姐混~~~“静熙乐呵呵的说道。 ”哟!静熙,想必你这身世很牛吧!“飞羽嫉妒道。 ”那当然!我想起来的不多,印象最深的是哥哥,而且他还是个不小的官呢,英俊高大,酷酷的,其他人就比较模糊了。我在这里姓姚,叫莫雪!“ ”深更半夜的,你怎么跑到这破院子里来了?小姑娘家的,多危险!“丁蔚问道。 静熙想了想,与关晓美相视一笑,然后说道:”我和晓美是一起上山的,我们要赶回京城,走山路是捷径。“ ”晓美?你们也是一家子?像罗纳尔和飞羽一样吗“ ”没有,我们是在山脚下偶遇的,因为都要赶回京城,所以结伴一起。“关晓美纠正道。 ”晓美想起来什么了吗?“ ”嗯!我姓谢,应该是富裕家庭,住在京城。记忆中,对于吃饭穿衣这样的事情,从不发愁。家里好像还有很多下人,奴婢,我总是陪在母亲身旁,可父亲常不在家。最近的记忆,带着丫鬟出来游玩,因为泰山郡正在举行一年一度的庙会,和丫鬟失散了,后来碰到了静熙。“ ”瞧瞧人家!怎么就这么好的身世呢“飞羽不甘心的说道。 关晓美转头又问丁蔚:“你呢?” “我在这里的家世印象还想不起来,可能是比较久远。到这里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四处游历恰好路过,记忆比较深的是师傅。几年前,师傅驾鹤西游之后,我就到处闲逛,四海为家。”丁蔚淡淡的说道。 罗纳尔接着话茬:“记得之前咱们群聚会的时候,经常玩天黑请闭眼的游戏,轮到我发言,我的开场白就是,我是一个平民。好嘛,咱穿越了,合着我还是一平民!“ ”是啊!我也总是平民,他们三个都是有身份的人!就像丁蔚玩游戏总说的开场白一样。”飞羽搂着罗纳尔的肩膀无奈的应和着。 关晓美莞儿一笑,“现在,我们是我们!只不过借用了他们的身体和身份而已。” “晓美说的对!我们是精英五人组!所向睥睨!勇往无前!”静熙大笑道。 看着像女侠一样豪迈的静熙,丁蔚心头一暖。 ------------ 第十三章 壮美日出 丁蔚露出欣赏的表情,看着与外面不一样的小伙伴们,觉得非常有意思,陌生的环境当中,甚至是不一样的时空,以后他们会经历什么,反倒也没什么可害怕的了。 ”那我们接下来该干什么?“飞羽弱弱的问道。 罗纳尔一脸嫌弃,鄙视了他一眼,“废话!这还用问,当然是先吃饭啊。“ 大家也用同样鄙视的目光望向了罗纳尔。 ”看什么看!难道不对?“ 没什么不对,这一天的折腾,几个人简直都快散架了。 五个人的肚子不约而同的发出了叫声,抗议主人的虐待,发出了不满的呼声。 ”那就赶紧收拾收拾,把剩下的菜倒锅里煮煮,将就吃点!“ ”飞羽你去填填柴火,罗纳尔收拾案板,晓美和静熙把菜弄好!“丁蔚给几个小伙伴开始分工。 不一会儿的功夫,破砂锅里的菜已经泛出了味道。 “白水煮白菜!还有几块大白萝卜,咱们这第一顿饭真是够寡淡的......“ 罗纳尔忽然想起了什么,往腰中一摸,掏出一个小包袱,“你们看,这是啥!”,只见他打开包袱,里面有一些小的瓶瓶罐罐,他打开一个小罐子伸到静熙的面前。 “是麻酱!好香!快看看还有什么?“ 罗纳尔那些瓶瓶罐罐里,装满了各种调料,陈醋,辣椒,孜然,咸盐,香油,酱油......几乎做饭用的调料都有。 ”穷人的孩子会当家。”静熙揶揄道。 “可不是咋的,要不我哥怎么把我拉扯大的。”飞羽在一旁煽风点火。 “你俩一会都别用我的调料啊,哼哼......!”罗纳尔高傲的威胁道。 ”对!你俩就干吃白水菜。“连晓美也参合了一句。 几个人嘻嘻哈哈的开着玩笑,丁蔚起身走到后面,在一个箧笥里翻了翻,找出一些白面干饼。 ”来,大家分一分。“五个人席地而坐,围在砂锅旁边,嚼着干饼,蘸着麻酱,美美的吃了起来。 填饱了肚子,心情也就放松了很多,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篝火慢慢的暗了些,困意席卷着每一个人。 一夜无话。 清晨,唧唧咋咋的麻鹊聒噪的正欢实,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雾气,山风缓慢的吹着,混合着露水的青草味飘散在破落的院子中。 天还没有完全亮,不知道是太阳还没出来,还是浓雾遮住了阳光。 丁蔚醒了,张开眼睛,打起了哈欠,当他迷迷糊糊打第二个哈欠的时候,嘴张到一半,顿了顿才合上。他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晓美,这么早!“。 关晓美微笑着看着他,轻声答应了一声,”我醒来一会儿了,昨夜睡的不踏实,感觉我们从昨天到今天,过得特别不真实。“ 丁蔚没有接晓美的话,而是反问 了一句,”还想看日出吗?“ 他挥了挥手,示意晓美过来。关晓美轻轻的把枕在她腿上的静熙放下来,然后悄悄的跟着丁蔚,他们走到了院子南面的墙边,那里有一处塌陷,刚刚好容下两个人,他俩向外面望去。 ”好高!”晓美小声惊讶道。 原来,正对大门的这面院墙,后面竟然是悬崖!院墙的地基往外延伸几个巴掌就是深不可测的峭壁,让人有些目眩。好在右边望过去就看到了犬牙交错,高低不平的山脊和岩石,左边看到的依然是院墙的外壁。 破落的院子建在山脊之上,而关晓美和丁蔚面对着广阔的山谷,雾气比刚才还要淡一些,显露出几里外对面的山峰,郁郁葱葱的一片绿,几面山峰合围着一块巨大的山谷,由于空气不如山顶流动的快,谷中飘着浓浓的白雾,隐隐约约还能看见几块耸立的大岩石从浓雾里冒出来。 呼吸着晨曦中清新的空气,丁蔚心情舒畅,这是一个新的开始,两人一时流连于面前的风景之中。 东边的天空,红彤彤的,天上的云彩也染上了红色。 “快看那边!”关晓美开心的指着。 光线越来越强,照的那片天空发亮,太阳就要出来了!日出东海几千里,茫茫不辨云与山! 淡青色的天空好像被涂上了粉边,在山峰与天空交界处隐藏着千丝万缕的金光。 突然间,一轮朱红色的太阳从山峰后面缓缓的爬了上来,就好像被山峰推起来似的。一时,光芒四射,红光万丈,冉冉上升的太阳五彩缤纷,山峰、树木、云层、还有阳光下的万物生灵,全都一下子完全苏醒了过来。红日升起是无声的,但是那壮美的姿态,让丁蔚不得不觉得好像听到了巨大的轰鸣! 它升高着,拖曳的金光也逐渐伸长,越往上升,光芒越烈!霎时间,金光布满了大半个天空,烘托着这一轮朝日,整个山谷活了过来! 丁蔚转头看着关晓美,一时间呆了。 金色的阳光照着她的脸庞,那吹弹可破的粉色肌肤熠熠生辉,她的眼睛望着太阳,坚毅明皓,脸上流露出纯真无暇的表情。 ”别看我,看太阳!“关晓美温和的说道,没有看他。丁蔚有点尴尬的扭头转向了太阳。 就在俩人陶醉在壮美的日出时,其他几个小伙伴也醒了过来,他们懒洋洋的,还没有完全从睡梦中清醒,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或座或卧,视线却都往丁蔚和关晓美那边投去。 罗纳尔打破了沉默,举起手,长长的打了一个哈欠!然后站了起来,伸着懒腰,嘴里嘟囔着:”昨天晚上没有刷牙,今天早晨也没有牙刷,他俩离那么近干啥......“ 扑哧一声,静熙被罗纳尔的嘟囔声逗乐了。 ”你还真是事儿多!“静熙呵斥了一声罗纳尔,然后向丁蔚和关晓美打了个招 呼,”早啊!偷偷看日出呀!” 丁蔚边往回走边说道:“看你们睡的 那么香,想你们多睡会儿。” 静熙耸耸肩,咧了一下嘴。“快过来,咱们商量下,下一步该怎么办?” ------------ 第十四章 驿站打尖 飞羽打开水袋,咕咚咕咚先喝了几口,递给了罗纳尔。 丁蔚和关晓美从墙边回到院子中央,几个人围在已经熄灭的篝火旁。 小院的清晨,略带凉意,倒还不至于让人瑟瑟发抖。初生的太阳升起来后,那一丝凉意也消散无踪。院外林子里的生物们早已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劳作,金腰燕,喜鹊,家燕,红尾斑鸠,甚至颇为稀有的三宝鸟,蓝翡翠,这些禽类愉快的啁啾着。还有那些空中飞的,地上跑的,土里爬的,形形色色的各种昆虫。 鸟鸣声或近或远,嗡嗡声不绝于耳,煦暖的阳光斑驳的洒在五个人身上。 罗纳尔开口说道:“我和飞羽随你们呗,你们可都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千金!” ”我和晓美回京城,借这副皮囊先享享富贵。“静熙边活动着睡僵的身子边说道。 ”咱们三个爷们也跟她俩去喝点汤吧。”丁蔚提议。 一起来的怎么能分散,几个人迅速达成一致。丁蔚用水把篝火的灰烬又浇了一次,免得山风吹起火星子,然后去收拾他的箧笥。罗纳尔和飞羽背上了褡裢,静熙和关晓美仔细的整理着衣服。 片刻,五人已站在门外。 “启程了哟!”静熙开心的说道,好像昨日的郊游行程继续。 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他们开始下山。古时候可没有那么多人工建筑,登山的路都是一些便道,碎石泥土铺就,险要的地方才弄几块条石压着。穿过小院门外的那片树林,是一块不大的平台,几个人驻足观望,略作休整。远处山脚下的模样,已然依稀可辨,似乎是座小村落。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其实上山的时候体力消耗大,但下山时候却极其费神,脚下一个不留神就容易摔倒。几个人小心翼翼,加快速度,只有在危险的地方才放慢步伐,互相扶持而过。即便是这样,估摸也花了两三个小时的时间,五人才来到了山脚下。 日头已经升到了半空中,气温不低,他们停了下来,望着几百米外的小村庄。下面不远处是一条官道,依山而建,两丈多宽,道上没有车马行人,非常安静。道路南头就是那座小村落,远远望去,一些人影来回晃动。 “走吧!去村里,那里有驿站,有吃喝休息的地方,附近的状况我们熟。“飞羽想了起来,随口说道。 ”碰到了实际的东西,我这身体以前的意识才出现,飞羽说的对。“罗纳尔附和道。 他们下了小土坡,沿着官道走到村口。 迎面一家茶肆,挑杆的幌子随风飘荡,店主懒洋洋的座在摊子后面,看见丁蔚他们也没有起身打招呼,依然傻坐着。丁蔚心想,真不会做生意,他看了看这个小村落,官道从村落中穿过,打这边到村子另一边,不过百十来米,两边的房屋普普通通,十余颗槐树散落路旁,几家小商铺门口的生意冷冷清清,放眼望去,整个街面上也超不过一打人。 罗纳尔带着大家直奔中间的驿站,这里半开放的格局,几匹军马在马槽里吃着草料,时不时还打几个响鼻。一名驿卒迎了过来,只见他一拱手,”高老大!几日不见,可猎了些野味?“,驿卒向飞羽也点了点头,然后上下打量着其余几位。 罗纳尔迟疑了片刻,随即醒悟过来,”哦......哦!刘兄弟啊,唉......运气实在是不佳,颗粒无收。“,他双手一摊,看着驿卒。 “这几位是?”驿卒指着其它人继续问道。 “这是我在山里面偶遇的几位朋友。他们要赶回京城,刚从山上下来,想休息一下”罗纳尔回答。 驿卒皱着眉头,“高老大这口音.......“ 罗纳尔打个哈哈,”无妨,无妨“,他努力搜刮着肚里的词汇。 驿卒把一行人让进驿站,大堂里面摆着几张桌子,是吃饭的地方,柜台旁边有扇门,挂着粗布门帘,后面是住宿的地方。大堂内人不多,只有西南角上座着四位大汉,身着官服。其中一位紫衣官人,生的瘦小精悍,尖嘴猴腮,眯缝着的小眼睛里透着精光,他坐在那桌的上首,显然是这群人的头领。 瞧见丁蔚一行人进屋,几位官人目送着他们座了位子。 ”服务员!呃.......店小二!“罗纳尔喊道。 一名侍应答了一声,”来嘞!“,从门帘后面奔了出来。他毕恭毕敬的站在桌旁,问道:”几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吃饭!“静熙说。 ”几位客官是公事在身,还是私事?“店小二又问。 ”有何区别?“ ”若是公事,请奉上公文凭证。若是私事,饭罢了,钱讫需两清!“店小二笑眯眯的回复。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只见静熙拿过随身包袱,摸索了几下。 咯噔!丢了一块银子在桌上。 店小儿一看银子,更是眉开眼笑,忙不迭揣在手中,“诸位想吃点什么,驿站里虽没有山珍海味,寻常吃食倒是不缺。” ”来二斤切牛肉,一碟花生米,拿手青菜几味!“罗纳尔立马说道。 “蛋羹汤水之类的,再来一盆。”丁蔚补充道。然后看看关晓美和静熙,她俩倒是不挑剔,只说了句,快点上菜。 ”大白馒头一盘,上好酒水来一壶。“飞羽好这杯中物。 一会儿的功夫,菜已经端了一桌子。五个人无暇他顾,片刻间,风卷残云,一片狼藉。 罗纳尔扶着滚圆的肚皮,半躺在座椅上,打了几个响亮的嗝儿,引得众人侧目。 那桌的紫衣大汉,看着这帮人胡吃海塞一番,露出了不屑的神色,鼻子里发出哼哼的声音。 “注意点素质,罗纳尔!好歹这世界的人比咱大着几百上千岁呢,别在祖宗跟前丢人。“丁蔚一本正经的说道。 ”妈呀,祖宗......“静熙吐吐舌头。 ”还有你,静熙,矜持点,有点贤淑美女范儿好不?“ “切,本姑娘是女王范儿!”静熙顽皮的笑道。 ------------ 第十五章 偶遇故交 却说丁蔚五人吃完饭,闲聊说笑着。 这时,那桌的头领俯身交代属下几句,站起来径直走到丁蔚桌前。他对着静熙一拱手,“敢问可是莫雪姑娘?” 静熙微微一愣,随即应了一声。她带着疑惑的表情看着紫衣汉子,那汉子继续说道:“在下紫冰阁执事吴致庸,令兄乃不才顶头上司,姑娘兴许并未记得,不才却与姑娘有几面之缘,因此识得,这才冒昧打扰!“说完恭恭敬敬的又施一礼。 静熙有模有样的一抱拳,也还了一礼,”哦.......吴执事!“。 ”不知姑娘如何在此,若有差遣,在下当效犬马之力!“ ”知道我哥哥在哪里吗?“ ”早就闻得姑娘与令兄自幼兄妹情深,现下令兄或在庐城,不日即到京城。我等也是奉命即刻赶往京城。“ ”我们也要去京城呀!“静熙拍手说道,然后给吴致庸一一引荐,众人互相执礼,客套一番。她建议两伙人一同前往京城,彼此好有个照应。吴致庸说,他们四人公务在身,须得快马兼程赶往京城,恐怕莫雪两位姑娘难以承受,然后唤过了店小二。 “刷!”吴致庸亮出腰间的青铜腰牌。 店小二一看那腰牌,知道非一般的寻常官员,立马低眉顺目,说道:“官爷有何吩咐,只管使唤小的。” “即刻去知会驿丞,好生安顿这几位,若有差池,唯你是问!”吴致庸厉声说道。 “晓得,晓得。“说完一溜烟去了后院找他的上司。吴致庸吩咐完毕,又从怀内摸出一包盘缠,递給静熙。 ”此去京城还得五六日行程,路上不少花销,些许敬意,请笑纳。“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静熙还要推脱,丁蔚一看这架势,给静熙使了个眼色,示意接下。 静熙客气几句,吴致庸连说不必。然后他向那桌的几位大汉一挥手,其余三人过来见礼。 ”莫雪姑娘,诸位,在下还有要务在身,这就先行一步,日后京城再会!“吴致庸和他手下拱手告辞。 丁蔚一行人目送那几位黑衣汉子出门上马远去,这才议论起来。 ”啧啧啧,可以啊静熙,够有面儿的!“罗纳尔笑嘻嘻的说道。 静熙仰了仰头,面带笑容,不置可否。随即又说,看见那几位黑衣汉子,又想起来些事情,她在这世界,不但家境富裕,有头有脸,而且自小跟着她哥哥,还练的几手功夫,一般寻常人等,不在话下。 罗纳尔露出惊讶的表情,”真的假的?意思你还会功夫?来来,比划比划。“他比静熙高一些,但身材吃的滚圆,论重量,快赶上两个静熙了。罗纳尔往静熙边上一站,乐呵呵的向静熙挑衅。 只见静熙淡淡的起身,绕过座椅,距离罗纳尔五尺有余。两人正面相对,罗纳尔抡着胳膊瞎比划,突然,”啪!“一声,罗纳尔脸上挨了一巴掌。”嚯嚯!“丁蔚拍着巴掌赞道,静熙移动的好快,一阵风来一阵风去。 罗纳尔愣在原地,摸了摸左边的脸颊,“我都没看清你是怎么扇到我的,再来一次呗!”静熙没理他,坐回位子上,拉着关晓美起劲儿的讨论起来,以后有谁欺负了就告诉她,如何如何,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 飞羽嬉皮笑脸的向静熙献起了殷勤,说以后跟静熙混了,不认罗纳尔那个哥哥了,有啥事情尽管说,打个下手跑个腿儿什么的,他也是很拿手的。 “飞羽,你个没良心的!亏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带大。”几个人又开始贫嘴。 看着静熙小露身手,丁蔚不禁想起了师傅,在这个世界中,对师傅的印象颇深,他老人家慈眉善目,器宇轩昂,就像一座山一样庇护着丁蔚。师傅教了许多东西给丁蔚,习文练武,琴棋书画,样样都有,只是与师傅的师徒缘份仅有五年,师傅去了之后,丁蔚就到处闲逛,也没什么着落。丁蔚想到这些,不禁对他这世的师傅也生出了感喟之情。 这时,店小二带着驿丞从后院进了大堂,自然一番寒暄客气。驿丞安排了驿站中最好的马匹,让给静熙一行人。 钱有了,马也有了,几个人垫饱了肚子,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大都市看一看。驿丞说,从这里沿着官道往南行百余里是琅邪郡,郡城也是方圆几百里内繁华所在。如果在中间几个驿站,不做停歇,换马兼程,天黑时分就能赶到琅邪城。 几个人一听,兴趣大增。辞别驿丞,带着一应文书,急匆匆的上了路。 方开始的时候,五个人骑马略有生疏,等出了小村落,上了一段官道,连静熙和晓美都娴熟了起来。五人策马扬鞭,疾驰而去,带的官道上扬起了一片一片的灰尘。骑行了半个时辰,已经完全是平坦大道,路上的行人车马依然不是很多。 一路无话,仅仅是在几处驿站,换换马匹,喝点茶水,略作休息。 约莫到了戌时,天未全黑,日头已西落。 丁蔚一行人,远远的望见了琅邪城,城楼上旌旗飘飘,他们加快速度,一炷香的工夫,已到了城门口。 只见门洞大开,城池呈正方形,这里是正南门,外墙壁白灰包砌,青砖铺蔓,券洞外方内圆,门内设有马道和排水渠道。城楼高五丈,城台上方尚有三层,黄色琉璃瓦重檐蓝殿顶,基座围以汉白玉栏杆。城楼面阔五间,进深三间。四周出廊,梁坊间绘有墨线大点金彩画。一面黑漆牌匾挂于城门正上方,上书“琅邪城”三个大字。 城门上下站满了兵卒,甲胄一身,头戴青铜盔,手持长缨枪。 城门前,行人车马分列两排,正在缓慢的入城。 ”到了!这座城还满气派的啊!“罗纳尔感慨道。几个人半日奔波,忽见目的地就在眼前,一下子松弛了下来。由于天色将晚,恐怕一会儿关城门,他们排在人流后面,依序进城。 ------------ 第十六章 闲情客栈 守门士卒检查了丁蔚等人的公文之后,并未非难。 一行人进入城内,一条笔直的青石大道伸向远处,两旁商铺林立,果然是比那小村落气派多了。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心,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井然有序。 他们一路走马观花,新鲜无比。城里很繁华,沿街叫卖声不绝于耳,路旁行人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粗一看,人头攒动,凌乱不堪,仔细一瞧,也是各色买卖人在做着生意。青石道上,有坐轿的,有骑马的,有挑担的,有赶驴运货的,还有驻足观赏景色的。几个人左顾右盼,忙的不亦乐乎。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街道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街道向南北两边延伸,虽然天色已经擦黑,可是街上还是行人不断。 几个人随着人流走了片刻,丁蔚转头向其他小伙伴说道:”大家都累了吧,先找家客栈。静熙和晓美是大户人家,来过这琅邪城吗?有没有好推荐?”两位女生歪着脑袋想了想,同时说没什么印象。静熙说:“对京城的印象比较深,像这种不大不小的城市,一时也想不起来。” “嗨!你们看那家怎么样。”飞羽指着不远处的一家客栈。 顺着他的指向,大家都看到了。街对面,十几米的地方,有一家看起来挺高档的客栈。 抬头先看见一个黑金九龙青地大匾,匾上写着斗大的四个字,“闲情客栈”,后有一行小字:“某年某月,书赐某某”,又有“某某翰之宝”。五人走到店前下马,早有小厮帮着牵马,他们抬头略微端详一下,相携入内。 只见屋里已经掌起了马灯,畅大的一片厅堂,两丈挑高,灯火通明,上下二层。柜台旁,有一道木质楼梯,通向二楼。一层厅堂内摆着十六张花梨木大圆桌,不少客人正在把酒言欢。房间四角立着楠木柱子,四周墙壁全是青色石砖铺砌而成,立式盆栽里的花卉绽放着,淡绿色幔帘点缀四周。南墙上又有一副对联,乌木联牌,镶着錾银的字迹。二楼的红木栏杆边上,还依偎着几位闲话的住客。 客栈内的小厮忙迎了上来。 “几位客官,有何吩咐!” “住店!上好的客房来五间。”丁蔚说道。 “客官,实在不巧,近来宾客甚多,目下只余得三间。” 丁蔚心里盘算了一下,静熙和晓美一间,其余三人占两间,也是足够。于是让小厮带着去办手续。他们在柜台出具了名帖凭证,静熙交了预付的银两。 楼梯边的小厮唱到,“贵客楼上请!“ 引路小厮带着他们五人上了木梯,二楼别有一番洞天,中空建构,下面养些花草,中间放置几口鱼缸,俯身一看别有情趣。每间客房门口都挂着牌子,小厮带着他们行至客房门口,指着相连的三间客房,说道:”倚南厅,寄傲厅,易安厅,客官就是这三间了。“ 说完推门而入,屋内也是非常干净。中间放着方椅圆桌,椅子上还铺着红花坐垫。靠墙放置着一张方桌,上面放些常用物具。桌后的隔扇门挂着门帘,挡住了里间屋,整间客房文雅精巧不乏舒适。 他们在易安厅落座之后,吩咐小厮上些酒水吃食,得了赏钱的小厮喜滋滋的跑去准备。几个人奔波了半日,早已累得精疲力尽,东倒西歪的围在桌旁。 ”这客房名字还挺文雅。“关晓美开口说道。 “什么倚南,寄傲的。“罗纳尔附和着。 ”寓形宇内复几时,曷不委心任去留!“丁蔚说道。 ”啥意思?“飞羽傻乎乎的问道。 ”估计这客栈的主人也是性情洒脱,悠然自得一人物。这客房名字,应该是取自靖节先生的归去来兮,当时先生已年过不惑之年,最后一次出仕,郡里来了一位巡视,要他束带迎接,以示敬意,先生愤然解绶去职,洒脱的很。“ “原来是这样啊。咱们还是先商量下,吃完饭去哪里玩玩吧?”罗纳尔把话题扯到了别处。 ”除了吃就是玩!我看你也就这出息了!“静熙不屑的看着他。 ”那还能干啥,人生得意须尽欢,不要让酒杯空对明月,人家大诗人都说了。“ “人那是大才子,不世出的,多少诗篇千古相传,你来做两句诗听听,再说了,你这人生得意了吗?” 被静熙挤兑了一通,罗纳尔依然那副德行,嬉皮笑脸的应付着。 正在说话的当口,客栈小厮陆陆续续的把各色吃食端到了易安厅,众人埋头吃了起来。罗纳尔依旧不忘玩乐,吃完饭后,小厮进来收拾擦洗,他又唤住小厮,仔细打听了这琅邪城中的好玩去处。 “你有钱吗?”丁蔚笑呵呵的问罗纳尔。只见他一拍脑袋,“哎呀!忘了这茬儿了。”说完望向桌对面的静熙。 “别看我哟,本姑娘可有的是钱!”静熙歪着头,还拍了拍腰中的钱袋。 罗纳尔低头在自己身上翻找了起来,衣襟里,腰带里,袖口里,连布靴都脱了下来找个遍。他翻腾半天,找出了十几枚铜钱,往桌上一扔,唉声叹气道:“这个主儿可真是够穷的。”其他人都乐了。 “行啦,罗纳尔,没钱就别得瑟了,好好跟着静熙姐姐混,以后你也说不定能飞黄腾达呢!”飞羽不时的补充道。 “滚一边儿去!”罗纳尔没好气的冲飞羽说道。 “这两日,大家都挺累的,我看今晚上就好好休息。”丁蔚提议。 罗纳尔看大家都没响应出去玩的号召,蔫头蔫脑的站起来,说了声,不去外面在客栈里转转总行吧,然后出了易安厅,大家也没去管他。 丁蔚分配了房间,静熙和关晓美住在隔壁的寄傲厅,飞羽和罗纳尔住在另一边的倚南厅,这样,两位女生的房间在中间,有什么事情好有照应。 几个人分头去了房间。 丁蔚一个人座在易安厅中。 ------------ 第十七章 小祸一桩 丁蔚坐在厅中,闭目养了会儿神,缕缕近两日遭遇的思路。一时无法完全捋顺,索性站了起来,打算去洗洗涮涮。 屋子是里外套间,里间还附带小浴室。室内有一个黄色柏木大浴盆,旁边放着两只木桶。丁蔚打开木桶盖子,发现里面的水还温乎着。心想,客栈服务挺周到,于是他插好外屋门闩,进了里间去脱衣服。 一壶茶的工夫,他已经擦洗完毕,来到外屋铜镜前整理容装。镜子中的自己面目依然,他端详了起来,发现脸上气色红润,比另个世界中的自己精神多了。他拿起凳上的外罩穿在身上,系腰带的时候,忽然摸到腰带斜侧处略微鼓了一些。原来是一个暗袋,心想这两日怎么没注意到,打开暗袋,一件东西掉在了地板上。 咦!?,一只锦囊! 看起来好像有些眼熟,他捡起来一看,心里一惊!这不是斗母宫旁那个算命先生给的吗,老先生还神秘兮兮的给他约法三章。昨日穿越时,那边的身体,衣服,物品都没带过来啊,为什么单单只有这个锦囊?他立即抓着锦囊的绳子准备打开来看看,不过他又停了下来。丁蔚想,既然这个东西也可以同时穿越,那就并非凡品,还是妥当周全些好,不要贸然打开。不知道其他几个小伙伴,是不是也有东西带了过来。 他赶忙穿好外罩,收好锦囊,推门而出。他来到隔壁,轻叩晓美和静熙的房门,等了一会儿,才听到静熙应声。 静熙半开房门,只见她也是刚刚梳洗完毕,发梢还有些水渍未干。金蝴蝶手帕系在发髻上,眉目含笑,一阵香气扑鼻而来,蓝色方领亵衣被耸立的**撑起好高。她一边整理着外套的罗衫,一边说道:”丁蔚啊,怎么了?“ 丁蔚欣赏的瞧着静熙,笑了笑说道:”问你们个事儿,有没有发现那边世界的东西被带了过来?“ 说完进了屋子,关晓美从里间掀帘而出,她修长的身姿窈窕丰盈,神态悠闲,步履轻逸的过来坐了桌旁。 两位姑娘齐声说没有。关晓美又问丁蔚,”有什么问题吗?“ 未及丁蔚搭话,楼下的大堂里突然吵了起来! 咣.......当!哗啦啦!咕......咚...... 叫骂声,喊叫声,碰撞声,此起彼伏。 只听隐隐约约传来人们喝呼的声音。 竖子!休得.......猖狂..... 刁蛮小贼,识得.........,胆敢在.......造次! ............ 草!你......麻痹.......老子...... 丁蔚和两位姑娘面面相觑,听到这句国骂声一传来。丁蔚一拍大腿,坏了,是罗纳尔! 三个人连忙跑出了房间,隔壁飞羽也听到动静,几个人急匆匆的跑到了楼下。 楼下场面极其混乱,桌子凳子倒了许多,饭菜汤水洒的到处都是。 只见四五个衣着华丽的纨绔公子,颐指气使,气势汹汹的围着罗纳尔。 可怜的罗纳尔,正被两名家丁模样的伙计架在中间,他的脸上已经挂了彩,额头肿的老高,嘴倒是硬的很,一直在骂骂咧咧的。看见丁蔚他们过来,立刻投出了求救的目光。 虽然看着罗纳尔被揍成了这样,但丁蔚还是沉着气对几位公子一拱手:”诸位公子,不知在下这位朋友如何得罪了各位,还请包涵!“ 其中一名肥头大耳的公子哥,身着锦衣罗缎,吊着扫把眉,斜睨着丁蔚,”这又是那颗葱!关你屁事!滚开!“ ”能不能讲点道理!有话说清楚!“静熙气鼓鼓的顶了上去。 ”哟!还有个泼辣娘们!“胖公子说完,色迷迷的轮番打量着静熙和关晓美,然后盯着静熙雪白的胸脯砸着嘴。 静熙和晓美低头一看,刚才着急下来,外衫还没穿戴整齐,赶紧下意识的护住胸口。 ”谁让这个狗东西不长眼睛,踩脏了本公子的靴子。两位美人儿,若是今晚陪陪本公子,或可饶他一回!“ 静熙一听,这火儿,腾的一下!就上来了。 屁大点的事儿,把罗纳尔打成这幅德性,还色迷迷的瞧着自己和晓美。她也不搭话,晃动身形,近到胖公子身前。 啪!啪!啪啪!赏了他几个巴掌。 胖公子捂着脸,恼羞成怒,大喝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打!不知本爷爷是谁了!” 两拨人不由分说混战在一处,急的店小二和掌柜的在一旁团团乱转。 也是情急心通,原来穿越过来的几具身体,都会两手功夫,只是高低不同而已。 两方你来我往,打在一处,五人对七人,丁蔚他们渐渐的还占了上风,几名公子哥和两名家丁被打的抱头鼠窜,狼狈不堪,嘴里吱哇乱叫一通,罗纳尔更是追着那个胖公子一顿乱捶! 突听得门外一阵喧闹!呼啦啦冲进来十几个奴役打手。原来早有家丁报了胖公子的家里,这带了更多的奴役过来,想必欺压邻里,寻衅闹事也是惯了的。 静熙一看,娇斥一声,“人太多了,咱们赶紧走!”说完和晓美丁蔚并在一处,那边罗纳尔和飞羽也向后方奔跑过来。 胖公子急红了眼,披头散发,满脸是血,大叫着,“一个都别给我放跑了!给我打!往死里打!” 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不吃眼前亏! 丁蔚他们直奔后院而去,胖公子一众人穷追不舍。 他们跑到了后院,后院里闲散的客人都躲在了墙边,惊慌的看着他们。罗纳尔喊了一声,跟我来,几个人穿过花坛,把一些鲜花青草踩了个稀烂。 院内把角是客栈的后门,仅容一二人并排通过,罗纳尔拉开门插,几个人快步破门而出。 门外一条守院大黄狗,猛一愣登的站了起来,吓了大伙儿一跳,等它吠叫起来,他们已跑出三丈开外。 这里连着一条狭窄的巷子,天色已黑,看不清通向哪里。 胖公子一群人已经追到了后门,由于人多,挤在门口。 ------------ 第十八章 夺路而逃 胖公子踢了旁边下人一脚,口中骂着。 丁蔚他们沿着小巷子猛跑,巷子里面堆着乱七八糟的杂物,半刻钟的工夫,他们磕磕绊绊的总算是跑到了巷口。 再看后面,那群人离的不远,叫嚷着冲了过来。 巷子外面是一条路,天刚刚黑下来,两边建筑门口的灯笼都亮了起来,白纸糊的发黄光,红纸扎的发红光。路宽丈余,有不少吃罢晚饭散步的行人,天空中隐隐的传来了闷雷声。 丁蔚他们在前面跑,胖公子一帮人在后面追,只听到后面嘈杂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路上的行人纷纷躲在路旁,侧目而视。再一看后面那群人的穿着打扮,街里街坊的也弄明白了,这是把本地的第一大权贵得罪了。 胖公子乃是这琅邪城一霸,姓王,单名一个正,白瞎这名儿了。其父亲是本地豪绅,世代经营铁器生意,加之这些年,国家外忧内乱不止。近几年王氏家族的生意越发是风生水起,日进斗金,并且王氏家族的旁系分支散布各地,京城里官居高位的族系亦是不在少数,俨然是一股庞大的势力。这王正一家在王氏一系中,虽算不得中流砥柱,但也是重要一支。有权有钱,这王正自小就不爱读书,整日里招猫遛狗,吃喝嫖赌,横行霸道。 在自家地盘上吃了亏,那还了得,哪能咽的下这口气。胖公子带着一帮人在后面穷追不舍,急红了眼。所幸,丁蔚他们穿越过来这身体的底子都还不错。你追我赶了一壶茶的工夫,两帮人始终保持十丈左右的距离。 丁蔚他们对这琅邪城一点都不熟悉,又是晚上,几个人跟无头苍蝇似的,捡宽敞的地方跑,就怕跑到一死胡同里让人给堵着。他们跑到路的尽头,是一个路口,与一条宽大青石板道相交,往左边一看,远处是城门楼子。原来绕了一大圈,跑到了入城的那条大道上。 罗纳尔呼哧带喘的哈着腰,扭头一看,后面那帮人已经追上了三丈。 由于是十字路口,西北角有几名官兵值巡。看丁蔚他们跑过来,为首的官爷已经站起了身。 后面追着的那帮人中,有人吆喝,别让他们跑了。其中一名官兵眼尖,发现是王氏家族的仆役打扮。随即,指着丁蔚一班人,“何人惊慌逃窜?速速过来问话!”。 丁蔚一看,这要是弄到官府里去,还不得被刮一层皮下来。“快,快!别休息了,往这边跑!” 刚站稳喘了两口大气,听丁蔚一喊,五个人赶忙往右边的青石板道而去,一路狂奔。 这后面追的可不止是胖公子众人了,还有一队官兵,黑压压一大片,声势浩大。丁蔚他们心里这个苦啊,只好没命的往前跑,前方是一条陡坡,高三丈,宽二丈,长十余丈,两边有挑灯夜卖的摊贩,头顶上方有一大片遮雨的大布棚。 陡坡后面是一座拱桥,整跨九尺余宽的一道小河,飞羽和罗纳尔不时的踩翻路边摊子,惹得别人一阵叫骂。丁蔚,静熙和晓美同样好不到哪里去,撞到了不少的行人。 罗纳尔和飞羽在前面,晓美中间,丁蔚和静熙跑在后面,眼看着就要上桥,突然,“哎哟!”一声,静熙一下子座在了地上,丁蔚转头一看,只见静熙正捂着脚脖子。他连忙回身去扶她,静熙刚站起来,咕咚一下,又座了下去,疼的她秀美紧蹙,香汗淋淋,看来伤的不轻。 等静熙咬着牙再站起来的时候,几名官兵已经追了上来,恶狠狠的呼喝着,这就要上来缉拿静熙和丁蔚! 只见一名官兵挥起了大铁链,空中绕了两圈,猛地向丁蔚脖子套去。 跑了这么久,体力消耗不少,又着急小伙伴。哗啦一下,丁蔚被官兵套了个正着,他双手抓着铁链往外扯,官兵使劲往里收,座在地上的静熙干着急,使不上劲儿。 眼看着另外两名官兵就要包抄上来,这时,一阵包子雨就下了起来。正宗灌汤包儿,汤真多,油够烫。原来是罗纳尔,飞羽和晓美返了回来。 只见飞羽和晓美站在桥头,推开卖包子那店家,连喊得罪,然后掀开笼屉,抄起滚烫的包子就砸了过来。 “贼杀才!”使链子那位官兵一松手,骂了一声,左手捂住了脸。晓美的准头儿不错,没扔几个包子,就砸在官兵眼睛上,包子里崩出来的热汤,烫的那官兵嗷嗷直叫。 丁蔚这才扯下铁链,抱起静熙,快步上桥。捎带着,丁蔚飞起一脚,咔擦一声,把遮雨大布棚的支架竹竿踩断两根。 紧追而到的胖公子一帮人等,被盖在了雨布下面,乱作一团。 罗纳尔也没闲着,丁蔚去救静熙时,他已跑过了拱桥。看到后面伙伴遇阻,情急生智,瞧见了桥边墩子上的缰绳,后面栓着一头公牛,他解下缰绳,抄起路边一截破木棍,牵着牛返回桥这边。 这时,官兵和胖公子等人,正在雨布下挣扎,场面极其混乱,哭的哭,喊的喊。慌乱中,还有不少人滚到了陡坡下面。罗纳尔一看,刺刺几声,已看到几名官兵用刀刃划开布棚冒了出来。 他冲着伙伴们大喊一声,快上桥来!然后用手中破木棍,照着公牛的卵蛋子就拍了过去...... 公牛长哞一声,狂野起来,从桥头猛冲了下去,刚冒出头来的几名官兵可倒了血霉了,公牛发现就这么几个目标,不由分说顶了过去,雨布下面的众人,也被牛蹄踩的惨叫不止。 丁蔚他们缓过神来,赶忙过桥而去。 天也经黑了,空气中笼罩着浓浓的泥土味,头顶上隆隆的响着雷。 他们搀扶着静熙,急匆匆的沿着岸边奔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周围已经看不到人,胖公子和官兵也没在追了上来。 在一片草丛中,几个人倒了下来,大汗淋淋,气喘吁吁的互相看着彼此。太狼狈了,五个人头发散落着,衣衫不整,身上黑一块红一块的污物。 ------------ 第十九章 浓香小夜 晓美关切的查看着静熙的脚伤。静熙脱下绣鞋绸袜,她的脚脖子肿的老高,晓美用手轻轻一碰,静熙丝丝的吸着凉气。 “伤到骨头了吗?”丁蔚在一旁问道。 “应该是没有,可疼的要命。”静熙泪汪汪的说道。 罗纳尔不好意思的向众人道歉,“都是我不好,害的大家狼狈成这个样子。”大家没有过分追究,只是提醒罗纳尔以后要注意,尽量不要单独行动。 “这些公子哥儿,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纨绔子弟,那胖公子真是可恶!”晓美气愤的说道。 “先别管他了,目前咱们的处境非常难堪,匆忙逃跑,衣服,包裹,盘缠是不是都落在闲情客栈了?” 见丁蔚这么一问,其他几个人这才醒悟过来。仔细找寻了一通,发现除了带个身子出来,什么都没拿! “这要是一般丢东西也就罢了,可刚刚被这帮人一路追杀,明显那胖公子是这琅邪城的一霸,后面咱们还惹上了官兵,往后简直寸步难行啊。”丁蔚分析道。 罗纳尔乐观的说道,“活人那能让尿憋死!大伙儿集思广益,总能想出法子来。” “嗯,心态要好,不能泄气。” “我觉得,首先这琅邪城是不能待着了,需要尽快出城,越快越好!” “咱们人生地不熟,现在更是晕头转向,应该先找个当地人,打听下出城之路。” “还好古时候通讯不发达,要不然咱们肯定已经被联网盯上了!今晚,只要不碰上那些官兵,应当还是安全的。” 五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起来,而天空已经飘起了细雨,隆隆的雷声越来越大。 丁蔚从草丛中站起身子,向周围望了望。指着远处的一幢宅子,说道:“一会儿雨更大,我们先去找个避雨的地方,再从长计议。” 他们互相搀扶着向宅子走去,一路无人,快到宅子时,雨已然下大了,他们浑身被浇了个透。 一处大宅,院门紧闭,门檐下的灯笼上,写着“朱府”两个黑字。看起来像是个大户人家,门口距离河岸有段距离,方圆十几亩,院墙高丈五。 他们走近大宅,贴墙而站。丁蔚说,“沿着外墙走,看有没有后门或者暗门。”大雨哗哗,连院墙都湿了一片。他们沿着院墙走了片刻,打头的罗纳尔示意停下。前面有扇小门,估计是下人,奴仆们走的便门。罗纳尔走到门口,试着拉那铁栓,可巧没锁上。 几个人悄悄进了门,门内是一处杂院,油布棚下堆着草料,杂物。右手两间屋子,黑着灯,可能是仓库。两间屋子正中,有条小过道,从那里透出来暗暗的黄光,罗纳尔走到屋子边上,探出半个脑袋,往过道中张望。然后他一打手势,大家跟着他走进过道。 过道不长,对面屋檐下掌着一盏灯,他们走到过道尽头。右手边是院墙,左手看去是一排房屋,七八间的样子,靠那边的两间屋子里有灯光透出,因为雨下的很大,听不到亮灯屋子里的动静。他们沿着屋檐,挨个的试门锁,这次运气没那么好,几间屋子锁的死死的。他们想大力踹开门,又怕惊动了别人。 他们沿着屋檐慢慢走到亮灯那间屋子旁,丁蔚发现隔壁的屋子门没锁,大家松了一口气,轻轻的打开门走了进去,丁蔚回身插好房门。 屋内并不凌乱,是奴婢们休息的房间,十几平方大小,中间一张四方桌,周围摆着几张条凳。靠墙一侧是土炕,上面叠放着一些被褥。炕边拐角处,半人多高的墙面上,开着一扇小小的透气窗,与隔壁相通,窗子紧闭,窗纸透过些隔壁的光亮。 几个人站在房内,默默的拧着身上湿透的衣服,整理头发。静熙半座在靠门的炕边,裤管的水流了一地。她向丁蔚几名男生摆摆手,示意他们转过身去。她和晓美褪下了湿衣服和裤子,使劲儿的拧干,晾在一旁的凳子上。然后扯起炕上的白布单裹在身上。 丁蔚,罗纳尔和飞羽收拾妥当,也像女生一样,上了炕来,裹着被子。大家围坐在炕上,互相瞧着彼此,暂时不敢大声说话,只用眼神相互交流。 屋外大雨瓢泼,已听不到打雷声,几个人慢慢的缓了过来,氛围稍微轻松了一点。 隔壁并没有说话的声音,却传来时断时续的轻微喘息...... 罗纳尔和飞羽座在靠近窗子的位置,他俩对视一眼,裹着被子起身到窗前。罗纳尔用手指醮了点口水,轻轻点破窗棂纸,向内张望,楞在了那里。 原来隔壁也是一间下人们的休息室,屋子更大,屋内点着两盏马灯。房门边上是灶台,中间圆桌上,摆着些酒水吃食。两丈外,斜对着窗户的炕上,却是活色生香! 只见赤条条两个身子滚在一处,看那褪下来的装扮,八成是打杂小厮和府内丫鬟,借这大雨之夜,私通于此。 那丫鬟发髻已乱,脸泛潮红,袒露着玉体,身上只着一件粉色肚兜儿,正仰面躺于炕上。小厮见其光滑白腻,早已心猿意马,轻开两股,双手提其双足,摇曳起来。 喘息声便是那丫鬟发出来的,飞羽看罗纳尔一副呆样,也学样点破窗纸,凑了上去。 静熙座靠在炕边上,看着那两个家伙盯着窗户动也不动,一皱眉头,用手捅了捅旁边的晓美,一努嘴。关晓美会意,站了起来,悄悄走到他们身后。 这两个家伙还未察觉,晓美顺着他们眼神往里一望。 屋内的春色把个晓美臊的是满脸通红! 晓美是既好气又好笑,也不言语,伸出双手,狠狠的揪住了飞羽和罗纳尔的耳朵,疼的他俩五官移位,龇牙咧嘴,硬硬的憋着没敢出声。两人歪着脖子,半蹲着,对着晓美作揖不停。 晓美这才松了手,愤愤的回到静熙身旁。罗纳尔和飞羽捂着揪疼的半边耳朵,蹲在那里讪笑着,罗纳尔轻轻的说道:“正所谓“瞄红“而已!至于吗,使那么大的劲儿,耳朵都快掉了!” ------------ 第二十章 遇水而安 丁蔚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他们只好静静的座在炕上。 那边厢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方才停歇下来。丁蔚长长的叹了口气,暗想,总算完事了。 只听的小厮满意的说道:“翠儿,今日鼓弄的甚是爽咧!”那丫鬟轻哼一声,并未搭话,窸窸窣窣穿起了衣服。小厮下炕,座在桌前,捧起水罐大喝一通。片刻之后,那屋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小厮和丫鬟出了屋子,又听的院门开了又关上。 外面的雨小了很多,屋檐滴滴答答的落水。 丁蔚估计那两位已经去了府里,开口说道:“罗纳尔去看看,人确实走了吧?” 罗纳尔起身在气窗那里望了望,长嘘一口气,“没人啦!” 也用不着这么大声,静熙说,咱们赶快商量下,接下来怎么办,免得一会儿有人进来。 “小厮刚才出门,没有灭灯,估计是送丫鬟进府中,片刻就得回来。如果他一个人回来,我看咱们就把他绑了,仔细打听下状况,再做打算!”丁蔚建议道。其余几个人也没有意见,点头称是,这活计就三个男生干了,三人计议一番。 果然,一炷香的工夫,院门开了。只听方才那小厮哼着小曲儿,咿咿呀呀的进了杂院。进屋前,还朝隔壁屋子看了一眼,并未在意,小厮掀帘而入。 罗纳尔和飞羽早已埋伏在房门两侧,小厮一条腿跨入房门,猛一见旁边的罗纳尔,刚想张口喊叫,咣!咣!两下子,就被罗纳尔高举头顶的大木棒打晕了。飞羽从另一侧闪出,和丁蔚一起把小厮绑了起来。 他们抬着小厮进了隔壁房间,缚在桌腿上,罗纳尔含了一口凉水,噗........,喷在昏迷小厮脸上。 小厮打个激灵,苏醒过来,呜呜呜的说不出话。罗纳尔拿着隔壁屋子的一把菜刀,架在小厮脖上,然后扯去了他嘴里的破抹布。罗纳尔瞪着两只不大的眼睛,恶狠狠的说道,“别声张,仔细回答,若是乱喊乱叫,小心你的狗命!”小厮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拼命点头。 丁蔚他们,轮番询问,打听清楚了眼下的状况。 近些年,中原四分五裂,战乱不断,此地去年岁末方才易主,目下属于上汉王朝,都城永宁。 府外之河,穿城而过,直抵城南,南门外二十里,此河并入泽水,且有码头。泽水平均宽逾十五丈,可行大船。顺流南下五百里,汇入一大湖。再陆行两百余里,即可抵达大月朝京城筑安! 丁蔚心想,上汉?大月?历史没有这两个朝代,他们也不知是穿越到了哪个平行世界。然后接着盘问小厮。 这府上是一家朱姓盐商,方圆数百里内的盐家不出其右,宅内三进五院,住着朱家上下三代人口。像这样的杂院,府内有三处,此处属于偏门,只有少数几个杂役常来常往。赶上今日大雨,被绑这小厮就寻来丫鬟中的相好偷偷厮混。 “今晚就你一人?还有别人会来此院吗?” “不会,不会,只有小的,常来那几位被小的支使到别处去了,天明之前,断不会回来!” “府上金银财货存于何处?”丁蔚问道。 小厮略一迟疑,罗纳尔的巴掌已经拍了上去,小厮连忙回复。 “当是在账房那里,小的不甚清楚,只知东厢房老夫人处存有不少好东西。” 静熙鄙夷的说道:“你倒是什么都晓得!”那小厮吐吐舌头,不敢搭话。 他们仔细打听好府内路线,以及老夫人屋内结构。然后罗纳尔封了小厮嘴口,蒙上头罩,拖到墙角柱前,五花大绑。 飞羽在一旁悠悠的说道,“咱们这都变成江洋大盗了,又是绑人,又是偷东西。”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丁蔚笑了笑说道。你打算到这古代的监狱里去玩耍玩耍吗,飞羽连忙摇头。 屋外雨停,夜已子时,一不做二不休,丁蔚带着罗纳尔抹黑出了门,留下两位姑娘和飞羽,看着那被绑小厮。 丁蔚和罗纳尔按着小厮的指点,很快找到了东厢房,屋内漆黑一片。 正值夏夜,又刚下了雨,窗户大开着几扇。 罗纳尔在窗下把风,丁蔚翻窗而入,落地之后,他仔细听了听屋内的动静,里间屋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和打鼾声,老夫人睡熟了,伺候的奴婢也已入了梦乡。他提着气,借着屋外灯笼的微光,蹑手蹑脚的走到梳妆柜前停了下来。 柜上镶嵌着大圆铜镜,映照出丁蔚的身影。他立在镜前,看着镜中黑影,无奈的笑了笑,怎么突然就变成贼了。 他伸手轻拉台下的小抽匣,匣子没动,锁上了。没锁上的匣子里都是些胭脂粉彩之类的东西。丁蔚心想,弄不到值钱东西,怎么应付这千里之行。顿时心情又紧张了些,生怕空手而来,立即在梳妆台上下翻找起来。 他摸到圆镜下有一枚匣子扣环,往外一抽,开了。他心里一紧,凑近了去看里面的东西。只见里面放着项链,手镯,耳环,扳指,质地各异,有金银首饰,翡翠珍珠,玛瑙宝石。丁蔚大喜,小心翼翼的把匣子里面的东西取出,放在了怀中衣襟之内。 丁蔚拿完东西,立身侧耳一听,里间屋鼾声依旧。心内告声得罪,快步走到窗前。罗纳尔在外面焦急等待,见他翻出窗来,急切的低声问道:“咋样!?” 丁蔚一拍衣怀,比了个OK手势。罗纳尔也是大喜过望,两人迅速原路返回。 杂院小屋内,静熙,晓美和飞羽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见二人喜滋滋的回来,知道事已告成。丁蔚掏出怀中首饰扔到炕上,大家攒点了一通。静熙说,这些首饰虽不是上等货色,却也值得不少银两。大家这心头一石才落了地。关晓美补充道,“日后回到京城,要想办法给人家还回来。”大家自然是点头赞同。 几个人低声计议一番,打算休息两个时辰,天不亮就动身。 刚才小厮说府前的河边,有舟子,大家决定乘船出城。 ------------ 第二十一章 黎阳峡关 五人疲惫不堪,沉沉睡去。 被绑在柱子上的小厮,经过这一通折腾,也昏沉沉的没了声息。 朦朦胧胧中,丁蔚被关晓美推醒了,“这里也没有手表,我们怎么知道是几点?” “听到打更的了吗?” “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过,好像是三更天了!”晓美说道。 丁蔚心内算了算,哎呀,五点了,再过一会天就亮了,他赶紧把其他小伙伴叫醒。 几个人睡眼朦胧的准备停当。其实也没什么可准备的,偷来的盘缠,大伙儿分了分,纳入怀中。那个小厮就暂且绑在这里,估计天亮自然有人来寻。 他们穿上昨晚被雨淋湿的衣服,还是潮乎乎的,但是至少不再滴水了。 一行人,顺原路出了大宅,不消多久,已到了河岸边。按照小厮的说法,他们很快找到了停泊在河边的小船。 船不大,长两丈,油布包顶,舱内容得下七八个人。 等大家都上了船,丁蔚解开岸边缆绳,随即跳到船头。 昨夜大雨,小河的水涨了不少,比平日里湍急许多,划船的罗纳尔和飞羽省了很多力气。 小船直奔城南。 东方的太阳刚升起,天色渐渐明亮,又是一天了。小河穿城而出,南城门的闸道处,设有水运关卡。 清晨,本就没有太多过往船只,关卡处的兵士,刁难起来,丁蔚暗暗塞给他些好处,也就顺利通过。 待得出了琅邪城,河道也宽了起来,两岸花红柳绿,草长虫飞。 行至城外二十里,丁蔚手搭凉棚,不远处,一座码头渐入视野。 在小河和泽水交界处,筑有琅邪码头,占地宽阔,码头前停泊着几十条大大小小的各式船舶。大船,高达五丈有余,小舟,也比丁蔚他们现在所乘之船大得多。 他们弃舟上岸,在码头处换乘。丁蔚花了一串翡翠项链的价钱,才雇得一条白底平头船。船头画有水鸟的船眼,船艄状似燕子尾,造型较为奇特。独舱开口,篾篷舱盖,装卸便利。船头有一间小仓室,船尾两丈高的大帆。 船家是位壮年,四十余岁,生的膀大腰圆,整日里风吹雨打,烈日之下,肤色黝黑。生性却憨厚,话语不多。 趁准备的空档,罗纳尔和船家攀谈了几句。原来这位船家也是雇佣而来,不管行途艰难与否,月钱勉强够家人温饱。 丁蔚在岸边看他俩说话,发现船家看起来很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静熙扭伤的脚踝,昨日泡了那么久水,今天更加肿胀。飞羽陪着晓美,去了码头贩卖杂货的铺子,买些跌打药酒,日用物品,顺便把那些赃物换成现钱银两。 日头半高,一切准备妥当,众人上了平头船。 船家摆好风帆,摇橹出了码头。 晓美帮着静熙处理她的脚伤,罗纳尔和飞羽在船篷内,一边闲聊一边啃着干粮。 丁蔚站在船头,清风拂面,宽阔的水面碧波涛涛。沿途颇有几分景色,平原之上大片大片的麦田,一眼望不到边际。船只顺流而下,远远的看见些青翠大山。连日奔波,丁蔚无暇他顾,眼下船已使出了琅邪地界,胖公子的威胁暂时消除。 他们这水路一行,船家说要至少五日。然后到泽水大湖,再辗转陆路,才能到达京城筑安。 前几日,行程顺利,静熙的脚伤也逐渐痊愈。几个人不是欣赏沿途风光,就是睡觉休息,养足了精神。 到了第五日,水面的舟船多了起来。船家说,这是黎阳郡的管辖,再行得半日,就能到泽水大湖。上汉朝的水军,有一路就驻扎于此,大湖上不时的举行水军操练,非常壮观。 正说着,迎面驶来一艘战船,巨大无比。船家摆船避开,随后说,这是巨型楼船,吃水二万石,俗称乌牙大舰,起楼五层,高一百余尺,能容纳战士八百人,有六个拍竿,高五十尺,用来击碎敌船。 丁蔚他们仰视着缓缓驶过的庞然大物,战舰上,旌旗招展,兵士们着清一色金黄铠甲,整齐的列在船板之上。 战舰驶过之后,船家摆舟重入航道,前方出现了各色船只。船家说道,再往前五里地,就是黎阳峡。自古为水路险道,峡中有峡,滩中有滩,滩多水急。过往船只在此都要放慢速度,依序通过。即便是这样,每年峡中翻船沉水的事故也多不胜数。 丁蔚心里不禁有些担忧,询问船家是否危险。船家说,只要不是狂风暴雨,平日里倒是不用担心。 半个时辰之后,船已驶入黎阳峡。 只见峡虽不长,却景致不凡,可谓是,无峰不峭壁,有水尽飞溅。峡壁光滑明净,纯无杂色,如天工细心打磨而成。明净的峡壁被湛蓝的天空映衬着时,酷似一幅水墨之画,崖壁映入泽水中,影动瑟瑟,更添明趣。 峡中南行约两里,是此关最险要所在,峭壁之间,水道骤然变窄,这里水流湍急,大小礁石遍布水中。峡中还有一块巨石突出水面。 船家在此小心驾驶,目视水面,神色严峻,心无旁贷。丁蔚从船头跳下,与其他几个小伙伴并在船篷内,平头船左右穿梭于峡中,船家灵巧的避过了明石暗礁,那块矗立的巨石就在前方十丈处。 丁蔚他们心情也紧张起来,大气不敢出,掌掌相握。平头船往前直去,距离越来越近,船家并未摆撸,而是直冲巨石而去!吓的大家的小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上,静熙和晓美更是紧紧的抓住丁蔚的胳膊。 眼看着就要与巨石相撞! 平头船却被水流荡了回来,擦石而过。原来船只经过这里,必须直冲这块礁石驶去,便可以借着流水的回冲力安全通过。若是想要躲开它,反倒弄巧成拙,会被礁石撞沉。 船家的严峻神色也缓和下来,几个人如释重负。静熙和晓美拍着胸口,大呼,吓死了! 罗纳尔大笑着说道:“这块礁石应该叫'冲我来'!” ------------ 第二十二章 下注押宝 过了黎阳峡,水路平坦,船家载着丁蔚一行人,顺风而下。 二个时辰之后,他们已到达泽水大湖。 泽水湖方圆百里,广阔无垠,非常美丽,湖水清澈见底,与天空浑然一体,倒映着两边的山色,如水中长出一座座青山,好像鱼儿在天上游,鸟儿在水里飞翔。泽水湖汇聚三条大的水系,是黎阳郡的鱼米之乡,养育着四方八乡的百姓,天然景色更是美不胜收。 湖边黎阳码头,异常繁忙,进进出出的大小船只川流不息。 船家停泊好小舟,与众人道别,丁蔚私下里又单独打赏给船家不少银两,喜的船家眉开眼笑。 数日行舟,一帮人早就腻烦了,站在岸上,心里别提多踏实了。 “过了大湖就是上汉朝和大月朝的交界,咱们休息一晚,还是乘夜色渡湖?”丁蔚询问众人。 静熙说,别耽搁了,就乘夜船过湖。其他人纷纷附和。 大家行至码头热闹处,探听清楚,半个时辰后,有一艘大客船将会启程,明日清晨即可抵达。 船官儿引丁蔚一行人到了岸边。 只见所乘之船,高四五十尺,长二百尺,上下四层。活脱脱一艘大型豪华游轮,船体都用丹粉粉刷,以金碧珠翠做装饰,悬有流苏,朱丝和羽苞网。 待得上了船,大家更是惊讶不已。上层设有几幢大殿模样的建筑,中间两层是数百间客房,最下一层是船工,舟子的住间。船上设施十分完备,赌坊,酒馆,餐堂等等,一应俱全,乘客如置身家居,舒适方便。乘船的客人也很多,在甲板上,船仓内,到处都是。 丁蔚他们身上的银两,还负担不起奢华客房的消费。在中间第二层,他们挑了两间套房,男女生各占一间,船夫引路,带他们去了客房。连日行舟,虽然精神养的不错,但那平头船巴掌点的船仓,活动及其不便,把他们憋坏了。上了大客船,地方宽敞,热闹非凡。 伴着悠长的号角声,大客船起航了。 天色已晚,丁蔚他们换身衣服,大家在甲板上集合。罗纳尔已经嚷嚷上了,这几天清汤寡淡,吃了一肚子白煮河鱼,腻歪死了,今晚可得大快朵颐一番。 他寻着了一个船夫,打听船上的状况。原来顶上那几幢大建筑,其实就是吃喝玩乐之所在。众人一听,兴奋不已。船夫带着他们走到船后身,上了一层木梯,说了声请便,兀自去了。 顶层的甲板上,人来人往,比下面还要热闹。再仔细看,真是吃喝玩乐,样样不缺。甲板中间是个小广场,立着一面大旗。周边一圈都是商铺,靠南面,各种吃饭的地方,靠北面是几家酒肆。 罗纳尔眼尖,指着旁边的一间坊,说道:“长悦坊啊!吃饭之前,咱们去陶冶下情操吧....” 静熙一看,原来是家赌场,从里面出来的人,有的兴高采烈,有的垂头丧气,不过进去的人,那都是面带红光,志在必得的神情。丁蔚心想,小赌怡情,放松放松心情也好。 于是众人相携入内,长悦坊楼高二层,琉璃飞檐,大门两侧挂着布幡子,上面都是一个赌字。他们跨过门槛,进入坊中,坊内长六丈,宽四丈,摆着十几面大桌,桌上有六博、塞戏、弹棋、围棋、马吊、麻将、花会、牌九等等赌法儿,棋牌类的居多。 对门墙上镶着一块方形黑漆金字匾额,上书大大的一个赌字。两边还有一副对联,“三尺桌面天地小,四方城中玄机深”,横批,“技惊中原”!匾额下站着两名大汉,巡视四方。 而最热闹的莫过于赌场正中的押宝。五尺见方的桌上,左书一个大字,右书一个小字,中间画着骰子的六面数字,一二三小,四五六大。桌后一名壮年荷官,正张口呼喝着,押定离手,这就要开了! 桌边,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众多赌客。只听见有人高喊,这都开了六次小了,不信这把还开小,全押大!其他赌客纷纷跟进,旁观看热闹的人亦是不在少数,在一边大声起哄。 这张赌桌上的押宝,并非桌前荷官摇骰子。奥妙在于楼上,桌子上方,二楼设一密封隔层小单间,另有一位荷官,随机写下某个数字,然后放在一个小篮筐内,用方布覆盖。 隔间不设窗户,只有一个仅容篮筐出入的小方孔,开赌之后,荷官决不能再踏出房间半步,吃喝拉撒都在屋内。而且开赌期间,禁止任何人与荷官交流,包括赌场坊主。这位荷官每晚需做得九九八十一局,方算完事。 篮筐系在麻绳上,由专人负责拉上拉下。 丁蔚他们也跑过去看热闹,“直娘贼!如何又是小!”那名下了重注的赌客气急败坏的叫道。嘁.......,众赌客大声起哄,那些跟注的赌客懊恼不已。 连开七把小!赌桌前的荷官,一把揽过了桌上的银子,除却个把真押小的赔注,庄家获利颇丰。 他边收着银子,边抬头疑惑的望着二楼,心想,这苏老七!今儿个是吃了何物?熊心豹子胆?风格与往日里大为迥异,平日里大小小大开出来没甚规律可循,偶尔连开三把大或者三把小,都算犀利。今日,居然连开了七把小,剑走偏锋,不禁对苏老七刮目相看了。 输了的赌客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不愿离去。丁蔚他们挤到了赌桌前,罗纳尔嚷嚷着,输了就靠边点,让我来试试手气!荷官覆好篮布,一摇铃铛,赌篮徐徐上升,被拉到了二楼小单间。 荷官对着众位赌客一拱手说道,“诸位客官,今日这押宝局,已然过了七十八局,目下只剩三局!诸位请了!“ 罗纳尔心内一盘算,已经连开了七把小,按概率算,再开出小的概率已经降到了万分之几。心内一喜,掏出一方大银子,就丢在了大字那一边。 丁蔚伸手刚想阻拦,荷官拱手说道,银两只要上桌就不能再动! 不出丁蔚所料,果然又开出一个小!!! ------------ 第二十三章 适可而止 众赌客一看蓝框内数字,哄的一声,惊讶不已,纷纷表示下一把一定跟小。 罗纳尔嘴里不干不净的咒骂着,日的嘞,邪门了,按概率来说,不应该呀。 众人打算归打算,可真到了下注时候,犹豫疑惑起来,要么是索性不押了,看个热闹,最后赌桌上依然是赌大的居多,看来这人心,还真是亘古不变,变的只是外在的皮毛而已。 罗纳尔掏出自己身上的最后一锭银子,准备下注。丁蔚悄悄附在他耳边说,下小!罗纳尔犹豫了一下,非常不情愿的押在了小字上。 “如何可能?”。 “苏老七,今日别想让老夫与你吃酒,哼!”。 众赌客炸开了锅,连开九把小!!! 那一厢连下五把大的一位豪客,脸红脖子粗。气血一上冲,脑子一般也就不太好使了,他拽过随身小厮的钱袋,全丢在了大字上。 今日押宝最后一局!押定离手了! 罗纳尔已经赢回了他的本钱,还外加额外分成。他乐不可支的悄声问丁蔚,还押小吗?丁蔚点点头。罗纳尔一伸手说道,再来些银两,最后一把,赌个大的! 丁蔚摇头说道:“适可而止,押你手头的就好。” 赌桌前的荷官伸手拿住了覆盖赌篮的黑布角,心内也不禁好奇起来,难不成这苏老七,真开十把小? 哈哈......哈......哈!罗纳尔大声欢呼着,把白花花的一堆银子揽在胸口。 押宝局散了,庄家大获全胜,绝大多数赌客都是铩羽而归。 丁蔚他们倒是小赚了一笔,出了赌坊,他们找了船上最高档的一间酒楼,名唤醉韵楼。 静熙选了块靠窗的位子,众人落了座,店内侍应忙前忙后。罗纳尔念念不忘刚才的赌局,埋怨丁蔚,说应该把咱们五个人的银两,全拿出来,这能赢多少钱啊,山珍海味随便吃。 “出门在外要低调,淡定些好。何况咱们这是穿越呢,谁知道会碰上什么事,谨慎点不为过!”丁蔚笑着说。 静熙和关晓美点头称是,“罗纳尔,一会点菜,敞开了点,最贵的,最好的,随便你!”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卤煮咸鸭。酱鸡......”罗纳尔摇头晃脑的背了起来,一旁的店小二默不作声。 “你给我打住!瞎嘚瑟!店家,把你们酒楼看家菜肴上几样!”静熙打断了罗纳尔。 “得嘞!姑娘还有何吩咐?” “贵酒楼有何好酒佳酿?” “兰陵美酒,江南花雕,具是好酒!” “各来一坛!”静熙豪爽的对其余几位小伙伴笑道,今晚咱们五人,不醉不归! 等店小二上菜的工夫,大家又聊起了刚才的赌局。关晓美问丁蔚,你怎么知道那个神秘荷官会连续开小? 丁蔚说,“我猜的呗。” “切,骗人,看你让罗纳尔下注时,胸有成竹的样子,肯定不是猜的,快说说!”静熙假装张大眼睛瞪着丁蔚。 “连续十把开小,概率确实非常的低。但要是碰上那些一根筋的赌客,万一就有人一路赌小,那赌坊可是赔大发去了!因此,楼上那位神秘荷官,或许真是一位顶尖高人,能揣摩清这些赌客的群体心理,一路开小,剑走偏锋!” “可是这赌坊开在客船之上,来往赌客络绎不绝,对那苏老七的手法并不熟悉,若是惯常赌客,常来坊间下注,苏老七出此绝策,可能性很小!” “所以嘛,这连续开小,必然事出有因!不是那苏老七有多厉害,也不是赌客不济事,而是出了意料之外的状况。如果没有那八十一局的限制,我估计再开几把,依然是小!不信,咱们等明天早上,打听打听那赌坊的情况。”丁蔚给大伙儿分析了一通。 众人若有所思,店小二已经把醉韵楼的美酒佳酿,招牌俊菜陆陆续续的端了上来。 静熙端起面前的酒爵,举杯邀饮,五个人刚刚赢了彩头,置身豪华酒楼,临窗外,烟波淼淼,明月当空,当真是舒适惬意,意满志得。 “为接下来的有趣日子干杯!” “飞黄腾达,金玉满堂!” “美女如云,美腿如林!” “为俊男帅哥干杯!” “平安,顺利!” 他们仰头痛饮,真是畅快淋漓,罗纳尔和飞羽赞不绝口,好酒!好酒!入口柔,一线喉,绵长深厚,回味悠长!众人抬筷吃喝起来。 推杯换盏之间,酒楼外,一阵喧闹,嗡嗡音音的不知出了什么事。 罗纳尔唤过店小二询问。 “客官!您吃您的,是对间的长悦赌坊,不碍醉韵楼之事!” “赌坊?如何?” “坊内有位荷官暴毙了,听说是押宝那局散了之后,迟迟不见苏老七出得小隔间,坊主派人撞门而入,您猜如何?可怜那苏老七,早已在内呜呼哀哉了!不知得了何病!”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原来还真是意外状况,怪不得把把开小!压根那篮内东西就未变过!随即对着丁蔚竖起了大拇哥儿。 丁蔚摇头道:“哎,做那押宝赌局的神秘荷官,真不是什么好差事,殚精竭虑,赔上了性命!” “这就叫,'死人作宝',恢诡谲怪!” 大家唏嘘不已,渐渐的把这事抛在一旁。 船窗外,皓月冉冉,船已行至泽水大湖之中,四周不见陆地人家,空荡荡的。泽水湖面,粼粼微波,明月映入湖中,借着微波晃动起来,天水双月,两相辉映,犹为寂美! 把酒问青天,举杯邀明月,苏仙的名句涌入众人心田,甚是应景。 两坛酒下肚,众人醉意蒙蒙。 罗纳尔倒翻酒坛,举在嘴边,伸着舌头舔那滴滴兰陵美酒。飞羽一旁打趣,再来一坛不就行了,瞅你那一副酒鬼样子。罗纳尔轻哼一声,美酒如佳人,浪费不得,你懂个屁! 关晓美轻轻哼着小曲,望着船窗外的美景。仔细一听,原来是《屋顶》,轻快的旋律萦绕在众人心头。 ------------ 第二十四章 京城筑安 丁蔚刚喝到量,感觉颇好,寻思着,这时候来颗香烟多好,然后拿了根竹筷叼在嘴边,装模作样的吸了两口。 惹得静熙直咧嘴,你看看,你们几个男生,烟鬼的烟鬼,酒鬼的酒鬼,咯咯咯......,说完响起了风铃般的笑声。 众人付了饭钱,出了醉韵楼,五人勾肩搭背唱着歌回到了客房。 泽水湖风平浪静,客船不快不慢的行驶着,略微晃动的船体,合上酒意,几个人美美的睡了一大觉。 六月初十,阳光明媚。 呜......呜.......呜....... 客船到岸的号角声吵醒了丁蔚。他一个翻身坐起,唤醒了飞羽和罗纳尔,快醒醒,船要靠岸了! 三个男生穿衣起身,咚咚咚!静熙一边擂着门,一边喊道:“太阳晒屁股喽,快起床!” 罗纳尔迷迷糊糊的说道:“这娘们,越来越啰嗦了。”丁蔚笑着推了一下他的脑袋,打开房门,让静熙和关晓美进屋。 她俩站在门口,捂着鼻子,静熙鄙夷的说道,“你们这屋子臭烘烘的,不进去了。快点出来,要上岸了。” 三人快速收拾妥当,随两位女生上了甲板。 泽水大湖南岸已属于上汉朝圩余郡,岸南数里地,横亘着一脉青山,巍峨高大,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边际,好似怀抱着泽水大湖。此山叫做翠岩山,山中有夹道直插而过,山后便是大月朝的地面,大月朝和上汉朝将大山一分为二,山中设有关卡若干。 丁蔚他们下了客船,在码头雇了一辆四马驾挽的马车,奔山中而去。 山中景色怡然,众人已无暇他顾,大家都盼望着赶快过山,到得京城筑安,了这一路辛苦。 半日工夫,车马来到了两朝关卡处。上汉朝这些年多与北方蛮族征战,与大月朝暂时还相安无事,关卡处的守备虽严,盘查也仔细,却并未过于非难两朝臣民。即便是名帖凭证略有缺失,只要使些银子,马马虎虎也就过去了。 丁蔚一行人顺利过了关卡,再行不久,就出了翠岩山。 山后进入大月朝梁州郡,和琅邪郡的一马平川相比,这里多丘陵,山不高,却青,地不平,却多水。 赶车的大汉见已下了翠岩山,加快了速度,手中马鞭呼啸连连,四马轻车载着丁蔚五人一路疾驰。 申时三刻,日已西斜,赶车大汉渐渐的放慢了速度。 关晓美掀开车内窗牍上的纱帘,望向外面,只见远处巍巍皇城若隐若现。她喊静熙,来看,到京城了。 筑安城在前代皇城基础上建成,围绕防御二字,城墙的厚度大于高度,稳固如山,墙顶可以走马跑车和操练。城墙包括护城河、吊桥、闸楼、箭楼、正楼、角楼、敌楼、女儿墙、垛口等一系列军用设施。 城分四门,朱雀,玄武,青龙,白虎,此为正门,另有几道边门供行人车马出入。 朱雀门是京城筑安的正南门,门内是城中央的朱雀大街,皇帝常在这里举行祭祀典礼等活动。赶上重大征战,朱雀门城楼还会做检阅凯旋大军所用。城门柱基用大理石制成,青石制作的门坎上刻有线条优美神采飞扬的蔓草花纹,磨砖对缝的门洞隔墙厚实端正,确是宏伟壮丽,华贵威严。 四匹毛色发亮的枣骝马迈着优雅的小方步,稳稳地拉着马车,驶入了朱雀大街,大道上人流攒动,热闹非凡。 丁蔚和罗纳尔,飞羽争相观望。他们是真没来过,不像静熙和晓美,她俩进了城,好像是回家了一样。马蹄声“格哒”“格哒”的响着,马车缓慢的行驶在大道上。筑安城分坊与市,坊为城民居住区,市为商业繁华所在。坐落于城内正中央的自然是紫金皇城。 马车在南市一处驿站停了下来,这南市有”一百六十行,四面立邸,八方珍奇,皆所积聚。“ 丁蔚他们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应付了车钱,驻足观望。南市街道宽八尺,一眼见不到尽头,因为街道上各种人群穿梭来往,根本看不远。南市内东西向和南北向各有两条街将市内划分成九个区,每区四面都有街道,各种行当的店铺临街而开,生人到这南市,一准昏头转向。 三名男生巴巴的看着静熙和晓美,心说,你俩的地头了,你说如何便如何。 静熙闻到了城内熟悉的气味,真感觉回家似得,姚莫雪的身份感油然而生。关晓美亦是同样,她在心内暗想,这个身子姓谢,名双双,穿越来这段时间,融合的不错。 她俩互相对视一下,莫雪心内眷恋家人,实在是着急回家看看,尤其是莫寒哥近况如何。静熙开口说道,“大伙儿先去我家,然后安顿好了,我们再一起去晓美家,怎么样?“三名男生不置可否,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 关晓美倒是没那么恋家,于是笑着答应下来。 过了南市,东行半里便是姚府,静熙说,我们一路溜溜达达的就到了。 丁蔚突然捂着肚子,哎哟一声,和大家说要去茅厕。 罗纳尔暗笑,你也有事儿多的时候,主动要求陪着他去。丁蔚摆摆手说,算了吧,我自己去找。丁蔚心想,在那个世界就有胃溃疡的老毛病,没吃好或者颠簸劳累了,这肠胃就不听使唤了。怎么穿越到这边来,还是老毛病,真是愁人。 静熙对丁蔚说,“我们沿着面前的这条街道一直往前走,前面有家当铺,我们在那里等你!“说完带着其他人,沿街一路走去,罗纳尔和飞羽在旁边问东问西,这是什么铺子,那家店是干嘛的,整个儿俩话痨。 丁蔚连连比划OK手势,转身问了马车夫,急匆匆的向隔街茅厕跑去。片刻工夫,丁蔚已经回到了街上,周身轻松无比,这就要去追其他小伙伴。 他刚刚转过街角,只听背后哗啦一声,一条黑粗大铁链就套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 第二十五章 出师不利 丁蔚回头一看,只见四名捕快站在身后,黑衣黑帽黑靴子,金黄色腰带,腰带上挂着腰牌。 其中三人手持阔背钢刀,另一名捕快拿着铁链,正气势汹汹的打量着他。 丁蔚心说,上个茅厕就被抓了,这京城治安也忒好了吧,赶忙拱手说道:“各位捕快大人,在下并未犯事,不知何故如此?” “犯不犯事,不是你说了算!本快手常在这南市街面巡视,你面生的紧,随本快手去衙门内走一遭吧!”持链捕快不由分说,就把丁蔚拖到了囚车旁边。 “那边有马车夫,大人可去询问,在下也是刚刚到达京城。”丁蔚喊道,可那些捕快压根就没理他,囚车上,木头笼子里还关着一些犯人,他们都面无表情的盯着丁蔚。 丁蔚心里一慌,难道是琅邪城的胖公子,已经知会了这京城衙门?如果是这样,那可麻烦了,不容他细想,那名捕快正要打开笼门,推他上去。 顾不得那么多了,丁蔚本不想惹事,可真要关进衙门里,有口说不清,索性就跑吧。他用力一拉铁链,那名捕快单手正在开门,一个不留神,丁蔚就挣脱了出来。 他抬脚就跑,怕连累其他小伙伴,顺着反方向撒丫子狂奔,京城捕快可不是吃素的,他们反应极为灵敏,有两位捕快立马跟了上来。 丁蔚跑了没两步,后面两名捕快已经追上,其中一人探臂抓着了丁蔚的胳膊,丁蔚一晃,没抓牢。 这时,四名捕快都追了上来,把个丁蔚团团围住,只见他左冲右突,与他们周旋了片刻,愣是找个缝隙,跑出包围。沿着大道继续狂奔。 街面上,行人众多,跑也跑不快,摔了好几个跟头,但他还是拼了命的跑。 刚刚越过一堆人群,他往前一看,心里一凉,对面又来一队捕快! 他心想,傻不傻,怎么不找条小巷子,这下歇菜了。 前后夹击,纵是丁蔚有些能耐,也不是如此多的公差捕快对手。 丁蔚被押到了笼车内,刚才那持链捕快,上木车前,可没少在丁蔚屁股上印靴印,他只好蹲在那里。 “董爷,今日抓的差不得了,这就押回去吧?”一名衙役请示着。那位姓董的捕快,往囚车内望了望,点点头。 赶囚车的衙役,大鞭一挥,两匹青骢马跑了起来。 丁蔚心内极其不爽,这都哪跟哪啊,还没享富贵,就先得吃牢饭。 笼车飞奔在南市街面上,两边路人散开让路。嘿,又抓了一车,行人议论指点着。 那边静熙他们正在当铺幡子下,等的不耐烦了。 “罗纳尔,你去看看,怎么这么久,不是掉坑里了吧!” 那辆笼车跑了过来,静熙他们闪在旁边。 “啊!那不是丁蔚吗?怎么被抓起来了?”晓美着急的轻呼。 丁蔚也看到了小伙伴们,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张嘴说,救我。 笼车很快过了当铺,几个小伙伴一时没了主意,静熙急的直跳脚,“走,赶紧先去我们家,找哥哥想办法!” 一炷香的时刻,笼车进了京城衙门内,丁蔚和一群犯人在签事房画押登记,然后他被带到了牢房内。 牢房位于衙门后院,最近京城由于血珀案,捕快们抓了不少嫌犯,导致牢房人满为患。许多堆积杂货的仓库,被暂时改作羁押嫌犯的地方。 这间临时牢房只有二十几平大小,里面已经住了不少嫌犯,丁蔚和新来的嫌犯被赶进了房内。房门一闭,哐当落上了大铁锁。 丁蔚环视一周,牢房内潮湿晦气,屎尿味,脚臭味,汗腥味混杂在一起,冲的人直想吐。丁蔚强忍着恶心,走到旁边挨墙坐下。 这时,一名吊儿郎当的少年嫌犯走了过来,踢了丁蔚一脚,“唉,唉,懂些规矩,进来先要拜码头。起来!先给段六爷去磕三头!” 丁蔚厌恶的看着那位少年,心想,真晦气,龙游浅水遭虾戏啊,静熙她们肯定会想办法来救自己。之前,最好别节外生枝。他只好跟着那位少年走到牢房略微干净的一角。 一名破衣烂衫的瘦子,座在布垫上,眯缝着眼睛正在打盹儿,两旁还有人帮着捏胳膊揉腿。 那少年又踹了丁蔚一脚,“跪下啊!” 那段六爷,抬头看了丁蔚一眼,三角眼漏着精光。 丁蔚一拱手,对他行礼。那少年骂骂咧咧的,抬手准备扇丁蔚。 段六爷摆摆手,“算了算了,不用跪了,这位兄弟犯了何事啊?“ 丁蔚编个理由,随便一打发。 “原来如此,这各行有各行的道道,牢房内也有规矩,新人进来,先得睡在马桶旁边,有亲戚来看你,好吃好喝的,须得先孝敬本六爷,明白否?” 段六爷给丁蔚讲了些规矩,就放他去歇着,其余刚进来的新人,可没那么幸运,被那段六爷的喽啰奚落了一通。 屋外传来一声衙役的怒喝,“速速灭灯休息,勿得鼓噪!” 牢房内,规矩不能坏。晚间段六爷还真把丁蔚安排在了马桶边上,丁蔚躺在那里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好不容易迷糊着一会,又会被头顶很响的小便声吵醒。 就这样断断续续的,一会醒,一会睡,丁蔚梦到自己回到了原来的世界,抽烟上班打游戏,不亦乐乎。 早上醒来,丁蔚感叹,我这是到底梦蝶呢还是蝶梦呢。 牢房门打开了,衙役在门口喊道:“五人一班,出来盥洗!” 轮到丁蔚那班,他想,这古代的牢房还挺仁义,不过转念又想,一天十二个时辰在里面,熏也得熏死!这是放风给你点新鲜空气,免得死在里面了更麻烦。 给他们盥洗的时间非常有限,丁蔚在木桶旁摸了一把脸,刚准备擦洗下身子,那边衙役已经准备赶人进屋,慌得他,端起木盆,往身上一浇了事。 早饭是馊馒头,丁蔚真是难以下咽,昨天才清风明月,在醉韵楼美餐一顿,今日就变得如此不堪,他把馒头丢在一旁,早有人捡起来,擦也不擦就塞到嘴中。 ------------ 第二十六章 度日如年 正午时分,阳光照了进来,牢房里的霉气消散了些。 段六爷照旧占据牢房内最好的位置,懒洋洋的挠着痒痒,那几个狗跟班在一旁吹牛溜须。 丁蔚饿着肚子座在墙角想心事。 牢房外,对面的小单间里,经常传来歇斯底里的喊叫声。听段六爷的狗腿子说,那都是刑事重犯,单独对待,特殊照顾,一人一间小牢房,巴掌大点的地方,仅能容下一张宽两尺的铁板硬床,活动空间极为受限。 这些单间内的客人,待得时间久了,他们失去自由的感觉会越来越强烈。也没有人说话,没人交流,衙役也不会告诉他们还要待多久,精神受到了极大的摧残。因此经常大声喊叫,要么就是自言自语,恍如精神病患者。 丁蔚听到对面小单间的客人们又开始疯狂喊叫,跟野兽似得,心里烦躁,用双手堵上了耳朵。 这时,衙役开门进来,房内的众人起身站立,接受训诫。衙役喊了新进来几个人的名字,其中有丁蔚。然后带着他们出了牢房。 丁蔚暗想,静熙他们这么快就有办法搭救自己了?效率不错嘛。 那成想,衙役带着他们去了对面的小单间。原来这些重犯们,每天除了喊叫之外,经常会乱踢乱抓,把小单间仅有的物品搞的乱七八糟,新来的犯人定期来帮着收拾! 丁蔚被衙役带到其中一间门口,那名犯人早就关进小黑屋了。衙役指着地上,“收拾干净!” 幸亏早上没吃饭,要不然他非的吐了不可。小单间内臭气熏天,地面上,呕吐物,屎尿混成一滩。丁蔚心里那个郁闷,这哥们真是无聊到极点了,喊叫折腾还不够,自己排泄出来的秽物,还自己玩,只为了引人注意! 丁蔚强压着已经涌到了嗓子眼的酸水,拿起抹布擦洗起来。 干完活,衙役带着忧郁的丁蔚回了牢房。 一成不变的日子,整整持续了八日,丁蔚度日如年。第一次由衷的感慨,原来世界上最可贵的东西,不是锦衣玉食,不是声色犬马,也不是高官厚禄。只是自由,仅仅是自由而已。 当一个人从没尝试过失去自由是什么滋味的时候,他永远也无法真正懂得自由有多么珍贵! 他每天喜欢从牢房的窗户缝隙,眺望外面的蓝天,想象以前的生活。看到窗外飞过的小鸟,心里就会油然而生满足。他当然知道,他的小伙伴们绝不会丢下他不管,一定会想方设法救他出去。 他在里面待了整整十二日,那天早上,他像往常一样蹲在墙角,看着窗户,等小鸟飞过。 牢房门开了,衙役除去了他的脚镣,带他去了前院的客堂。 小伙伴们都在客堂中,看见他这副尊容,即是好笑又是心疼。 丁蔚浑身衣服破破烂烂,光着脚,右腿膝盖上一个大窟窿,磕伤的膝盖,血已结疤。 他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站在那里,冲大家淡淡一笑。 晓美和静熙快步冲了过来,抱着他湿润了眼睛。 “遭罪了吧,丁蔚!”飞羽过来使劲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还好了。” “男人嘛,人生总得淬炼一下,或者当过兵,或者蹲过班房,一定会有所收获。”罗纳尔冲着他点点头说道。 静熙擦了擦脸上的泪花儿,拉着丁蔚,“走,给你介绍一个人,我哥哥,姚莫寒!” 他们出了客堂,来到衙门内的庭院中。 签事房外,几名紫衣官服的大汉站在那里。 姚莫寒微笑着打量丁蔚,“丁公子!十分感谢你们护送家妹一路回京。” 丁蔚抱拳还礼,想必今日出这衙门,也是静熙哥哥的手段。两人寒暄几句。 “我还有要事在身,莫雪你们自便。”姚莫寒说完一拱手,急匆匆的上马而去。 “先给你接接风,晓美在满福楼已经订好了包间雅房。”静熙说道。 他们出了衙门,早有小厮掀开帘门,等众人上车。 满福楼是东市的有名酒楼,位居京城四大酒楼之一,楼高三层,占地宽广,出出进进的都是些达官显贵。 他们下了马车,丁蔚看看自己这副德行,有点不好意思。罗纳尔说,走吧,这里服务周全,要啥有啥,先进去换身衣服,收拾一下。 一壶茶的工夫,罗纳尔带着丁蔚进了二楼的红荷厅。 其他几位正座在那里品茶,桌上摆满了各种美食。 见他俩进了门,侍立小童打个招呼,带上门出去了。 众人落座,飞羽给大家斟满酒。 五个人举杯相碰,一饮而尽。 “你先吃点东西,几天没见,瘦了一圈。” “是啊,不过看起来倒是白了点。”静熙笑着说道。 “那是没见阳光,刚才陪他去换衣服,差点没熏死。” “马车上,我就憋着气来的。”飞羽补充道。 “好了!快让他先吃点东西,吃完再聊。” 人是铁,饭是钢啊,丁蔚已经快半个月没见肉星子了,他狼吞虎咽,大吃一通。 “慢点,来喝碗汤。” 丁蔚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下去,抹抹嘴,长呼了一口气。他摆了摆手,罗纳尔把夹着的大虾又放到了自己的碗里。 “我在里面没什么可说的,见识了下人间的冷暖。这些日子,你们怎么样?” 静熙说,“那天见你在囚车里,可把我们急坏了,随后我们赶紧就去想办法。“ “这次要不是静熙她哥,我看你啊,不知道要在里面受多少罪呢。”晓美感叹道。 “可不是咋的,好端端的五个人,刚刚到达这京师,就少了一人,我和飞羽这身份,能有什么能耐,都是靠静熙和晓美。” “我俩干着急,没办法,只能跟着她俩忙前忙后。”飞羽无奈。 “没想到,静熙家真有权势,她爹官拜左将军,金印紫绶,仅次于上卿,卫典京都。她哥哥是大理寺紫冰阁掌事,御前四品带刀侍卫!” “左将军?牛啊,我记得刘备,马超等三国豪杰,当时也就那么大官嘛。” “还有姚府那大宅子,在东市首屈一指。这下你回来了,回头咱们在里面好好逛逛。” ------------ 第二十七章 将军府邸 “这几日,住在静熙家,啥都好,就是这古人多礼节,太客气了。”罗纳尔歪着嘴,嫌麻烦。 “礼之用,和为贵。咱这传统文化讲究中庸二字,四海之内皆兄弟,客气点,很正常,慢慢就习惯了。” “这么有权势,我怎么还被关了这么久,应该分分钟就能出来啊。”丁蔚不解。 “那天,我们到了静熙家之后,赶巧他爹和他哥都没在,说是去外地公干。听府上总管说,最近京城天天抓人,约莫你也是充人数的,不会有危险。而他们昨日才回京城,这不今天一早就领你出来了嘛。”飞羽说道。 静熙接着说道:“我爹和我哥,近期忙的团团转,据说京城近期出了一件大案子!” “哦?出什么事儿了?”丁蔚疑惑的看着静熙。 “成王殿下的一块珍贵血珀,不翼而飞,最近这一个月,这个案子把京城搞得天翻地覆,你被捕快抓到里面,也是于此有关。” “在牢里,我也听说了一些,估计人抓的太多了,还没轮到审问我,你们就把我救出来了。” “是啊,听说那些捕快公差们,天天都在街上晃荡,看见面生的,不由分说,先抓了再说。上头给他们指派人头数,不够数目,吃不了兜着走。” “这帮公差们岂不是苦的很了,刚才见你哥急匆匆的走了,也是为这个事情吧。”丁蔚问静熙。 “对!他刚从庐城回来,今天去见刑部徐大人,准备接手血珀案。”随后,静熙把血珀案的来龙去脉给丁蔚仔细讲了一遍。 听到刑部徐大人想出的损招儿,丁蔚笑了,“也不知道,请公差们的家眷去喝茶,到底有没有重大发现。” “估计效果不大,要不然我哥哥一回来,就被徐大人急着招过去了。” 众人吃饱喝足,罗纳尔强烈建议,带丁蔚先回静熙家的大宅子。 京城东市后身有条大街,名叫昭阳大街,两边坐落着十数座大宅,住的都是京城的官员,而且官位都不低。这条街上,不仅有左将军姚府,还有礼部,户部的两位尚书,以及其他一些府邸。 由于是官员聚集区,街上行人不多,沿街高声叫卖的小贩到了这里,也会压低嗓音。 众人到了姚府,家奴出来迎接,跪在马车前,当脚凳子。 正门平时不开,他们从偏门进入大宅。 这左将军姚府,曾经是一位绸缎商的府邸,后来犯了事,被充公没收。姚家搬来此处三年有余,大宅三进院落,后面还有花园。 每进院落都建有抄手游廊,进门后先向两侧,再向前延伸,到下一个门之前又从两侧回到中间,是开敞式附属建筑,既可供人行走,又可供人休憩小坐,观赏院内景致。 大宅四角的小院稍显简陋一些,大多做为马棚、灶房、奴仆所居的属院。四角院与院之间没有穿堂相通,还空隔一走道,是甬道,此道连接各处出宅府的角门,也避免了两院厢房共用一墙,互相干扰。还有短距离的窄小走道,是墙与墙之间的无顶棚夹道。 二进院落在东西厢房之间建一道隔墙,外宅是奴仆下人居住,内宅自然是姚府自家人的居所。内外宅之间有垂花门,垂花门内有影壁,此门不常开。 静熙带着大家从旁边的穿堂通过。 最后一进是后院,正房住着姚莫寒,东厢房就是静熙住的,抄手游廊直通后花园。 众人刚进了院子,一阵爽朗的笑声传了过来。 “莫雪,回来了。” 只见一名美妇站在房门口,肌肤微丰,合中身材。 静熙的嫂子,姓付,名琦玉,她身着大朵牡丹碧霞罗衫,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翠绿纱,鬓发斜插碧玉簪子,一双美目似笑含笑。 “这位定是丁公子了。”她对着丁蔚大方的颔首示意。 丁蔚赶忙还礼,心中琢磨,这静熙的嫂子真漂亮,性格开朗。 “莫雪,你们用过饭了罢。” 静熙答应了一声,并未过多搭话,带着其余人进了自己房间。 奴婢上了茶水,退了下去。 大家围坐在静熙闺房之内,丁蔚四处打量,檀木所雕桌椅上刻着不同的花纹,处处流转着女儿家的细腻温婉。屋外的阳光从竹窗洒下来,靠窗的书案摆着一张微黄的素绢,旁边放着端砚和毛笔,案头瓷盆中栽着怒海棠。 转过头去,是梳妆台,上面摆着一面菱花铜镜和大红漆雕首饰盒。透过璎珞穿成的珠帘,那一边是寝室,红楠木的架子床上挂着淡紫色的纱帐。 屋子的左边用一个屏风隔开,可还是隐约可以看到一张琴。虽只露出个琴头,却见古朴暗旧。 最醒目的莫过于书桌后的案几之上,放着一柄四尺长剑,通体黝黑,泛着青光。 丁蔚啧啧称赞:“静熙,你这莫雪的身子是位奇女子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文武双全,了不得。” “不是莫雪这身子,我就是莫雪呀。”说完,静熙咯咯直乐。“我们还没有去晓美家里,想必更奇了,是不?”她朝晓美眨了眨眼。 “本姑娘姓谢,名双双,晓美是何许人也?” “双双,莫雪二位姑娘,小生这厢有礼了。”丁蔚和大家开起了玩笑。 “你们唱戏呢啊,文绉绉的。”罗纳尔不屑。 晓美好像突然想起来件事情,问丁蔚:“前些日子,咱们在琅邪城闲情客栈,你问我俩什么来着?” “对呀,当时罗纳尔被人吊打一顿,后来我们落荒而逃。前几天,你在牢房里,我和晓美还聊过这个事。” 罗纳尔和飞羽好奇的问道:“啥事儿?”一脸疑惑。 听他们说到这里,丁蔚连声说:“是啊,是啊,差点不记得了。”说完,他在腰间摸索起来,从腰带侧身的暗袋里,掏出一只锦囊! “我说嘛,刚才在满福楼换衣服,你说啥都要系原来那根破腰带。” “她俩没有东西带过来,你俩有没有发现什么东西是那边世界的?”丁蔚拿着锦囊问罗纳尔和飞羽。 ------------ 第二十八章 囊里乾坤 他俩立马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连说没有。 大家的眼神都盯在了那只锦囊上。 “怎么?这只锦囊是从那边世界带过来的?怎么可能?”飞羽挠着头。 “人都能穿越过来,一只锦囊而已,大惊小怪!”罗纳尔奚落他。 “我们的身体没穿越过来,只是脑电波,大脑结构穿越过来了!” “快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罗纳尔嚷嚷着。 “等等!“晓美制止道,接着问丁蔚,”这只锦囊怎么到你手上的,是那边世界的吗?” 于是,丁蔚把在泰山斗母宫旁的算命一事,给几位伙伴详细的叙述了一番,大家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还约法三章呢,你要给人家什么好处?这都过了十个八个明天后天了。”静熙说道。 “你怎么不早说,这可是个神物儿了,拿来我瞅瞅。”罗纳尔伸手就要来抢。丁蔚一闪身,躲了过去。 “那我可就打开了啊,先看看里面有什么。” 丁蔚小心翼翼的拉开锦囊的绑绳,手提袋底,往桌子上一倒。锦囊里掉出一个东西,有些分量,吧嗒一声。 只见这个东西半个拇指大小,呈现不规则的片状,像是金属质地,乌青色的表面上还泛着一层光晕。 丁蔚拿起,举在半空端详,喃喃道,”说是椭圆吧,可是两边又突出来一些。” “难道是.......,二向箔!?”飞羽说道。 大家叹了口气,没搭理他。 晓美在丁蔚对面坐着,她往后靠了靠,“有点像是........像........眼睛!对,就是眼睛。”静熙也学着晓美的样子往后靠了靠,“嗯,是的,眼睛!你看光线似乎也能从中透过一些,中间黄豆大小的地方全黑,像瞳仁,边上一圈是眼白。” 丁蔚举着那片'眼睛',罗纳尔和飞羽移到了晓美旁边,看完也说是眼睛,罗纳尔还说:“你看外面的阳光从那片东西周围散开,像不像睫毛?” 由于丁蔚距离太近,他把那个东西递给晓美,“嗯,没错。我这个角度看,只是没有睫毛而已。” 静熙歪着头想了想,用手一拍桌子,“和我们穿越过来那个院子的黑色浮雕门很像!” 小版的黑色浮雕门,罗纳尔把那片‘眼睛’拿在手上掰了掰,很坚固。又放在嘴里咬了咬,咯牙,再看那东西毫无咬痕。 “这是干啥用的啊?”飞羽问道。 大家一摊手,互相耸了耸肩,鬼知道做什么的。 “锦囊里没别的东西了吗?有没有说明书啥的?”罗纳尔拿起桌上的锦囊袋子翻找起来。 “有张纸诶......” “那是丝绢!” 静熙打开丝绢,前后看了看,一面有字,一面有图,做工精致。 再辨认那绢上的字迹,一个都不认识!静熙递给丁蔚,“你闲书读的多,看看,这是什么?” 丁蔚看了看,摇摇头,“我又不是研究甲骨文的,不认识,貌似小篆书什么的吧。” “就好像买回家一件新潮产品,可说明书没中文!”罗纳尔无奈道。 大家又研究了半响,一点都不得头绪。 “总之是有用处的,回头让我哥找瀚霖院的书生们瞧瞧。” 不得要领,丁蔚只好把那片东西和丝绢放回锦囊中,贴身收好。 数日无话,几个人在姚府上暂且静养生息。 又过了二日,午饭后,丁蔚他们正在后花园中,赏花观景,休闲散步。 突听前院一阵喧闹,一队人马来到了后院。 他们连忙过来看个究竟,丁蔚抬眼一看,暗想,这领头的好面善,对了,是在泰山脚下那个小村落,赠与他们盘缠名帖的吴致庸吴执事! “莫雪姑娘,诸位,数日不见,还是在京城相会了。” 众人相互施礼。 静熙的嫂子,迈出正房门槛,环佩叮当,款款而来。 “见过嫂夫人!”吴致庸深鞠一躬。 “吴执事,莫寒自从几日前回府上照个面,至今未再回府,公务繁忙的紧?” “甚是,为了血珀案,姚掌事尽心竭力,日以继夜的具在查勘。” “回头带些补品过去,让他补补,勿要太过操劳。”吴致庸应了一声,接着低头说道,“嫂夫人,卑职此次前来,就是奉了姚掌事之命,请嫂夫人去徐大人家一会。” 丁蔚几个人面面相觑,这是案子没有眉目,又要请去喝茶的意思啊。 付琦玉回屋收拾,静熙低声问道:“吴执事,我哥是真要与嫂子相会,还是刑部徐大人变着法儿的软禁她呀。” 吴致庸同样低声说道:“莫雪姑娘,徐大人如何有那么大能耐,虽说我们这紫冰阁行政隶属大理寺和刑部,但莫寒掌事可以直接受命皇上的,这是成王殿下直接下的王命!血珀案前前后后查了一个多月时日了,换了紫冰阁依然进展不大。”说完,无奈的摇摇头。 “哎呀,那不是苦着嫂子了。”静熙平淡着说道。 正说着,付琦玉已经从屋内出来了,同吴致庸一起要去徐大人府上。 丁蔚开口道:“吴执事,我们在这里天天闲散的很,不如陪你一起去,看看能否帮的上忙?” “可以,在下是求之不得,眼下京城的公差捕快们,甚为欠缺。” “我们也未受过专业训导,不添乱,能使些力自然最好。” “对呀,好歹能帮哥哥分些忧。”静熙开心的回道。 罗纳尔,飞羽,晓美自然是连连点头。 一队人马这就去了刑部徐大人府上。 徐府在西市,隔着姚家大宅几条街,半个时辰后,众人已进了徐府大门。 好家伙,这徐府简直就是一个大收容所,人山人海,满满登登,普通公差们的家眷都在院内打地铺。品位高些的,徐家腾出些不常住人的仓库,门房。 吴致庸带着丁蔚一行人,穿插迂回在院中,能畅快落脚的地方还真不多,不是碰了人家的腿,就是踩了某位的脚。 他们过了前院,直奔徐府正房而去。 ------------ 第二十九章 步入正题 徐府大管家忙迎了上来,嘘寒问暖,让了众人进屋。 “诸位,稍座片刻,奴婢们已经去收拾房间。” 付琦玉一脸茫然,她问吴致庸,莫寒呢,不是说好了在此相见吗。这徐府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人。吴致庸忙陪笑着说,姚掌事片刻便到,嫂夫人稍安勿燥。付琦玉心里大致明白了,并未多说,众人在屋内,边饮茶边等人。 丁蔚对着旁边的静熙说道:“你还不去陪陪你嫂子,这大院人多口杂,那里有在姚府里舒坦,去说两句宽心话也行啊。” 静熙两眼一翻,“关我什么事儿,哼!”搞得丁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这姑嫂关系看来不怎么样。转过头去,和罗纳尔闲话一阵。 这时,徐府管家引着姚莫寒进了屋。 众人起身迎接,静熙早已跑过去,拉着莫寒的手,问这问那。莫寒打发静熙回座,和众人寒暄几句,带着付琦玉去另一厢房里说话。 “琦玉,可得委屈几日了。”莫寒简略交代了状况,琦玉笑了笑,说没什么,不就是人多嘈杂而已,只是的独守空房了。莫寒温柔的抚摸着她的秀发,心内泛着暖意,最近公务繁重,常常夜不归宿,冷落了妻子,有些过意不去。 “待这案子但有进展,我就请成王殿下开恩,接你回去。”琦玉嘤咛一下钻进了莫寒怀中,两人不在说话,温存片刻。 姚莫寒辞别了琦玉,回到正房中,吴致庸禀报了情况,说莫雪姑娘还有她的朋友们想帮忙查案。姚莫寒知道他这小妹,喜欢凑个热闹,不过脑筋却是非常活络,也说不定能帮上些忙。 于是带着丁蔚一行人出徐府,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官署,掌刑狱案件审理,最高长官位九卿之列,正三品大员,大月朝的大理寺卿是李晟。姚莫寒是紫冰阁掌事,官职却是大理寺少卿,仅次于李晟,权力不小。 紫冰阁位于大理寺官署西面,连着地下,总共七层,地上四层,地下三层,门口戒备森严,除了通常的黑衣护卫之外,紫冰阁还会定期遴选京师戍卫中的佼佼者,纳入麾下,组成紫衣护卫。 众人沿着木梯下了地下一层,这里是姚莫寒平日办公所在。侍卫随从各自散去,姚莫寒带着丁蔚五人进了密室。 “莫寒哥,我也是头一次来紫冰阁,算是长见识了,外面传言紫冰阁何等神秘。” 听静熙一说,莫寒笑了笑,不置可否,由于和其他人只见了两次面,并不熟悉。静熙又细细介绍一番,晓美是谢家的千金,丁蔚云游四方,罗纳尔和飞羽兄弟俩,他们都是在泰山郡相遇,其余人英雄救美,如何如何,编了个故事糊弄过去。 莫寒知道小妹一向识人不弱,别的不说,小妹所交之人定是信得过的。 丁蔚问道,京城血珀案闹腾这么久,怎么就是没有线索呢。 “线索不是没有,只是串不起来。”姚莫寒接着又说道。“莫雪,当日成王殿下的妃子过生辰,百十余口人来来往往,你当日随我也去了,乱哄哄的,记得吗?” “当然记得!郑王妃那日穿衣非常出众,出水芙蓉一般。成王殿下看起来脸色苍白,或许是常常不见阳光。” 众人无语,静熙看着莫寒开心的笑起来。 姚莫寒道:“那日郑王妃生辰,京城权贵前去庆贺者众多。皇城目下分为三大派别,世子司徒佑为首,属于东宫集团。成王殿下又成一派。五皇子司徒敖也有些势力。若不是那波斯女搅乱了心性,成王殿下其实最得皇上赏识。自古皇位传嫡子,只要世子不犯大错,日后自然是世子继承皇位,谁知世子前年险些铸成大错,让其余众皇子看到机会。” 莫寒呷了口茶继续道:“给郑王妃庆贺的官员宾客,成王殿下派系居多。但三大势力中,总是有骑墙一簇,也有部分世子和敖王那边的官吏。刑部前些日子的查勘,已然把那日参与贺寿的奴仆,奴婢,帮工,杂役等等下人,全部讯问完毕,线索甚微。成王殿下派系的官员,自是极为配合,紫冰阁也已大致查完。目下只剩世子和敖王的官吏尚未大动干戈。” 众人仔细听了姚莫寒分析状况。丁蔚插口道:“照如此看,这血珀案还牵涉到皇子们帝位之争,有些棘手。” “如若成王殿下丢了血珀,沉迷一段时日,换回心智,重新振作,对其余皇子的威胁就会陡增。世子和敖王巴不得成王殿下沉沦,想必不会出此下策,来盗取血珀。”飞羽在一旁说道。 “那也不见得,成王如此珍爱此物,一朝失窃,气血攻心,更加沉沦也未曾不可。”晓美反驳道。 “看来,还是得从当日进入成王府的众位宾客入手,逐一排查,尤其当日接近成王殿下身边的人,最为嫌疑重大。” “那日成王殿下大多陪在郑王妃身旁,怕是祝寿的人,都接近过成王吧。” 丁蔚五个人,议论纷纷,姚莫寒又道:“前日我去过成王府上,与成王殿下攀谈良久,细致询问过成王。结合刑部的一些线索,眼下初步圈定三名嫌犯,只缉拿了一名。” 罗纳尔挠头道:“也或许是某个江洋大盗,化妆成官吏模样,混进王府,趁乱偷了那血珀啊。”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成王殿下和波斯美女的故事,早已传遍大月朝,连上汉朝有段时日,也是街头巷尾的闲话谈资。人人皆知,那些个江洋大盗早已垂涎三尺。 莫寒点头称是,他说紫冰阁档案馆内,有名的大盗贼也是挂了号的,最出名的莫过于“叶小八”和“龙山不空手”,这两名大盗,作案无数,却从未被抓,叶小八不但盗物,更是臭名昭著的采花大盗。 “二人久未在京城犯案,最近一次也是两年前,黎阳郡地界窃过一家大户。”姚莫寒说道。 ------------ 第三十章 酒馆一叙 姚莫寒接着说道:“紫冰阁历来对此等人物密切关注,线报并未有何异常。” 静熙说,这些个江洋大盗,随身技艺花样繁多,比如说,易容术之类的,悄悄打晕某个祝寿官吏,然后化妆混进王府,趁机盗取血珀。 丁蔚摇头道:“那总不能装这么久吧,血珀案至今已一个多月,真有被打晕的人,早就报官了。” 姚莫寒认为丁蔚说的有理,现今圈定的三名嫌疑人,其中一位是大司空常煦门下学生,另一位是中书舍人方焕德,此二人牵涉世子和傲王派系,尚未详查。 丁蔚又问,还有一人呢?莫寒接着道:“吏部右丞王敏清,这人是成王自家派系,已经关押在地下三层牢内。” 众人不由自主的看了看脚下。罗纳尔问道,这位王敏清审问的如何?姚莫寒说,由于是成王这边的人,王敏清当日自然是百般讨好成王和郑王妃,所以,与成王接触时间最久,就有了许多说不清楚之处。 丁蔚暗想,大致这也是个冤大头。 姚莫寒看着他们在那里探讨案子,心想,小妹的这些朋友,虽不是专门的捕快,却条理清晰。不妨让他们参与进来,多一分力更好。随即喊了在外守候的侍卫,叫吴致庸过来。 “属下见过大人!”吴致庸一抱拳。“致庸,你去备几面紫冰阁的腰牌,分发给莫雪的几位好友,这样出入各府上也方便些。”“遵命!”“顺便带他们四处熟悉熟悉。”吴致庸领命,明白这是把几位托付给他照料了。 静熙还赖着不想走,再看莫寒已经伏案查看起文书,不情愿的跟众人出了密室,他们在会事堂等吴致庸。 片刻功夫,吴致庸拿来五块青铜腰牌,几个人兴奋的抢到手中,拿着把玩。腰牌正中,篆有紫冰阁三字,上有系带,下有飘穗,挂在腰间,顿时威风凛凛。 罗纳尔低声对飞羽说道:“嘿嘿,瞬间咱也是有身份的人了!” 吴致庸道:“天色不早,我请诸位到外街小馆一叙,如何?” 晓美和静熙低声耳语,随后道:“不如你们几个男人去,我想与莫雪一同回趟谢府。”丁蔚心想,晓美前几日只是回家照了个面,于是叮嘱她俩小心,约在明早见面。 吴致庸带着其余三人出了大理寺,不出片刻,便到了聚芸酒馆。小店不大,清新雅致,店小二陪着笑脸迎了上来。 “哎哟,吴大人,好久未见,近日公务繁忙,抽不得闲来照顾小店了。” 吴致庸眼皮一抬,“是啊,老规矩。”店小二二话不说,领着众人去雅间落座。 罗纳尔和飞羽正襟危坐,不时的摸起腰牌端详端详,俨然已进入角色。丁蔚看着好笑,“我说,你俩正常点好不好,突然一副严肃的样子,真有些不适应。” 他俩讪讪一笑,恢复了平时的模样,开始松松垮垮起来。 “丁兄,二位公子,挂上腰牌就是紫冰阁的人,咱们就是自己人了,但有何事,尽管吩咐。”吴致庸说道。 丁蔚抱拳道:“我们人生地不熟,以后少不得麻烦吴兄。” 众人攀谈了几句,酒菜陆续上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丁蔚三人和吴致庸的隔阂渐轻,天南地北的聊了起来。 吴致庸说:“莫雪姑娘以往交友不多,这次回京,发现她同各位相处甚欢,姚掌事心内稍宽。”丁蔚细问详情。 原来,姚家兄妹俩人,并非亲生兄妹。姚莫寒是收养而来,二十多年前,莫雪的爹爹,左将军姚之隆在北方草原戍边,正值匈奴骑兵掳掠边境,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姚之隆带兵平定,追至阴甸一带,恰逢姚莫寒所在村落被袭击,姚之隆部属清查村落,竟几无活口,在死人堆里,发现了姚莫寒,那时候,姚莫寒才刚五岁,他的亲生父母拼死保护,将将捡了条性命,小孩子早已吓的魂飞魄散。部下带至中军大帐,姚之隆将军心下怜悯,收为义子。 后来,姚将军调回京师,姚莫寒也就随着一起来到中原。姚将军发现此子禀性敦厚,还颇为伶俐,便用心栽培。姚将军膝下只得一女,时日久之,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便也把姚莫寒做了亲生儿子。 之前家中仅有莫雪,加之姚将军管教严厉,没甚玩伴。莫雪仅比莫寒小二岁,自此两人相伴长大,少时更是同吃同住同嬉戏玩乐,兄妹感情甚为深厚。 丁蔚心想,原来如此,怪不得莫雪总是缠着她的哥哥。随后问道:“似乎莫雪和她嫂子的关系一般?” “姚掌事前年娶亲,去年升为大理寺少卿,陪莫雪姑娘的时间就更少了,也情有可原。” 罗纳尔恍然大悟,说道:“她总是哥哥,哥哥的挂在嘴边,这下好了,挂上紫冰阁的腰牌,出入无碍,还能多亲近些。” 说完,四人举杯又饮一爵酒。 丁蔚继续问道:“吴兄,我们那位谢双双姑娘的家世如何?” 吴致庸捻着颌下短须,嘬了一口酒,开口道:“这谢姑娘的府上,在玄武大街,谢家兄弟二人分两府,相隔而建。长兄谢怀,官居吏部尚书,二弟谢延,任中书侍郎,谢延有两儿一女,谢姑娘就是中书侍郎的千金,排行最小。” “谢姑娘也有哥哥,还是两个”飞羽笑道。 “谢延家风俊然,子弟们言行正派,往日里很少听得谢姑娘的言说,前些日子泰山脚下的驿站才是头一次见得。” 罗纳尔低声对丁蔚说道:“这谢双双倒是和关晓美的性情相仿,言语不多,天然纯净。” 飞羽在一旁打趣:“农夫山泉,有点甜.....” 吴致庸张着微红的眼睛问道:“何事,有点甜?” 丁蔚三人打个哈哈,“酒甜,酒甜,来来来,吴兄,再饮一杯!” 吴致庸晃悠着举杯道:“那是自然,给诸位兄弟饮的这文君酒,是闻香下马,恰似娇娥玉颜回,何能不甜?” ------------ 第三十一章 凝香馆内 罗纳尔和飞羽听他这么一说,还真是觉出些甜来,含酒在口咂摸一番。 吴致庸看着他们,狡黠的笑了笑,“诸位品出美人的滋味了吗?” 丁蔚微醺,心想,古今都一样,饮食男女,几个大老爷们喝美了,话题自然就到了姑娘。 罗纳尔摇头晃脑细细品味,“姑娘,姑娘,真甜啊。” 飞羽神游身外,惦记起了北京城那些鲜活水灵的妹子。 吴致庸又道:“几位兄弟可知这筑安城有个销魂窝?” 罗纳尔睁大眼睛忙问道:“在哪里?” “城南!”吴致庸答了一句。罗纳尔等了一下,见他未在说话,追问道:“叫什么名?怎么个销魂法?” 吴致庸哈哈大笑,“如何?诸位想去见识见识?” 飞羽呢喃着说道:“这样好吗,我们刚刚挂上捕快的牌子,转头就去这等场所,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吴致庸接着说道:“带诸位去见识见识,非是享乐而去,那销魂窝里,藏污纳垢,三教九流各色人等,顺便探听些消息,说不定有助于血珀案。” 丁蔚暗想,理由充分,公私兼顾,这个吴致庸看来是个老江湖,随即应声称是。 众人干了杯中酒,吴致庸招呼店小二说,挂在账上,月底统结,店小二忙打点诸位出门。 载着丁蔚一行人的马车,不一会的工夫,已然到了那销魂窝。只见车马盈门,正是上客的时候,锦衣华服的各种公子哥,便装的官吏,樱红柳绿的姑娘们,出出进进,好不热闹。 吴致庸领着丁蔚,罗纳尔和飞羽信步来到门口。 这销魂窝面阔八间,楼高三层,里面灯火通明,正门上匾额书着三个烫金大字:“凝香馆” 门口侍应见丁蔚等人踏进青楼内,高声吆喝道:“见客!”声音浑厚嘹亮,穿透性极好,里面的老鸨闻声迎了出来,满面春风,堆笑如花。 “哟......吴大人来了,快里面座。”老鸨施了一礼,领着他们上桌伺候。 只见大堂内云顶红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甚为奢华。红木雕葡萄纹嵌圆桌遍布大堂,堂内座无虚席,红歌翠舞,笙笙鼎沸。几个粉头儿摆盘上桌,端茶倒酒,桌面上还摆了些干果坚货。 摆完桌,那几个粉头儿对着他们含笑沫沫,媚眼打量着丁蔚几人,吴致庸挥挥手,让她们先下去了。 罗纳尔目送几名粉头,“这凝香馆果然是销魂窝,连端茶送水的姑娘都颇有几分姿色呢。” 吴致庸道:“那是自然,这青楼之地,分三六九等。名号'馆‘‘院’‘阁’是为一二等之地,名号‘室’‘班’‘店’那就是三四等,甚至不入流的青楼了。” 罗纳尔和飞羽暗道,还有这些讲究,举杯邀吴致庸对饮。 吴致庸嘶的一口喝了下去,摸嘴继续道:“诸位兄弟,片刻之后,有小曲欣赏,不知是否素瑶姑娘演奏。”看那吴致庸的神色,丁蔚琢磨,想必这素瑶姑娘的技艺定有过人之处。 大堂内倏忽安静下来,只见一名美貌姑娘抱着琵琶上了厅台,这姑娘身上只穿着一件银红蝉胆纱衫,内衬贴小坎肩,下穿葱绿纱裤,隐隐现出肌肤,脚上白袜红鞋,鲜艳无比。鹅蛋脸,白润细嫩,头上梳得乌光漆黑,格外动人。 堂内的一些登徒子们欣欣若狂,“素瑶”,“素瑶”喊个不停。 待素瑶姑娘弹起琵琶,唱起小曲,更是宛若天音。三千乌丝系于一带,发边斜插着一支舞凤钗子,便再无其他珠翠。雪白的手指如同划过溪水,轻拢慢捻抹复挑,轻轻拨弄着琵琶弦,伴着婉转的歌声,琵琶声从厅台缓缓坠下,令人飘飘欲仙,恍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一曲奏毕,全场雷动。 丁蔚一行人也是看得呆了,罗纳尔狂打口哨,飞羽巴掌都拍肿了。满堂的宾客都哄着要素瑶姑娘再来一曲。素瑶起身,行个万福,落座又是一曲《冷阳春》。 “多情去过香留枕,好梦回时冷透眠。闷愁山重似海深。独自寝,夜雨百年心。“曲词从素瑶姑娘口中娓娓道来,相比刚才那只曲子,曲风大异,哀婉流转,声声醉人泪下,把个多情男子的思念之情,表露的淋漓尽致。 “真好,真好,连我这不通音律的音盲都听懂了。”罗纳尔对素瑶姑娘赞不绝口。丁蔚在旁边一拍他的肩膀,问道:“喜欢不喜欢啊。“罗纳尔涨红了脸说,这样的姑娘谁不喜欢!?你说呢,飞羽? “好姑娘啊,好姑娘,如何落得这青楼之地。”飞羽摇头说道,不住的叹息。罗纳尔不屑的瞪了他一眼。 吴致庸笑眯眯的看着三位,说道:“以后有机会,带你们喝花酒,请素瑶姑娘作陪。” 三人眉开眼笑,尤其是罗纳尔更是手舞足蹈。 素瑶姑娘弹罢两曲,款款而去,引得大堂内众宾客,恋恋不舍。 罗纳尔目不转睛的看着素瑶姑娘消失了身影,“要是能和素瑶姑娘一叙,真是美事啊,不知请素瑶姑娘作陪,得花多少银子?”他回头向吴致庸问道。 “这凝香馆的姑娘,身价不菲,那老鸨不是重金收来,就是从小培养,下了血本,单单是请素瑶姑娘作陪几曲,得这个数!”说完,吴致庸举起一个巴掌。 “五十两?“吴致庸摇摇头说道,”五百两!” 罗纳尔心里一盘算,乖乖的,我们上次偷那老太太的金银珠宝,作价也不过三百两,够我们五人十几日的开销,这请人家在身旁弹几曲就得五百两。他撇撇嘴,一想兜里所剩无几的几枚碎银子,怅然若失。 丁蔚看他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悄悄安慰道:“别灰心,钱总会有的,有了钱还怕没姑娘?”罗纳尔嘟囔了一句,不一样啊,抬手斟了满满一大杯酒一饮而尽。 这小子似乎对那位素瑶姑娘动心了,丁蔚心想,三人兜里都没什么银两,只好陪着他又喝了几杯。 ------------ 第三十二章 一见钟情 吴致庸也看出些名堂,拿小眼睛若有所思的瞧着罗纳尔。 这时,凝香馆的老板娘挨桌子伺候过来。吴致庸对她说道:“梅娘,你又何必如此辛苦,让那些粉头们伺候不就行了。” 梅娘,这销魂窝的老鸨。其实鸨本为鸟名,似雁大,喜交合,无止境,诸鸟有求即就,与这青楼的老板娘做活相当。梅娘年轻时候,风骚四方,也是做过头牌的,如今年过三十,风韵尚在。 “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怠慢了谁合适?那些粉头年轻,不放心。”梅娘说完一屁股坐了下来。她看着丁蔚,罗纳尔和飞羽说到:“这几位公子面生,头一次来?” 吴致庸道:“他们随姚府千金才来京城不久,现下也是紫冰阁的人。” “是吗?紫冰阁招人了,我怎么没听到消息?我姐妹的堂叔的二侄子的小兄弟现今尚未谋个差事,下回紫冰阁再招人,记得给我漏个消息呀。”说完给吴致庸抛了一个媚眼。 丁蔚看梅娘和吴致庸非常家常似得的说话,知道他们私底下肯定有什么渊源,不止表面那种店家和客人关系。 吴致庸笑道:“放心吧,梅娘,哪回有这些消息我没知会过你?他们是姚掌事妹妹的朋友,特别情况。” 梅娘爽朗的大笑,“诸位公子,我敬大家一杯!先干为敬。”咕咚一口喝了下去。 吴致庸低声又道:“梅娘知道我们最近在查血珀案,这凝香馆近来可有异样人物出没?” 梅娘转着眼珠子寻思了片刻,“我们这里,经常有生面孔呢。”开玩笑的看了看丁蔚三人,接着道:“平素里还是那些熟客多,不过,近两日素瑶姑娘那边倒是有些异样。” “哦,如何异样?”吴致庸问道,罗纳尔一听素瑶姑娘,从花梨木座椅上挺直了身子,愣愣的看着梅娘。 梅娘继续道:“也不是大事,咱们这凝香馆的姑娘们,招蜂引蝶,尤其是素瑶姑娘,总是引得些纨绔公子们神魂颠倒,平日里借机献花献殷勤,送礼物自不必多说。也有一些不开眼的小子们,身无半毛,就想对素瑶姑娘想入非非,哼!” 罗纳尔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幸亏几个人已喝的半醉,脸上红光满面。 梅娘哼了一声,继续道:“以往有那些不开眼的小子,喜欢偷窥素瑶姑娘的行踪,只要素瑶姑娘出门,就远远的跟了去。近些日子,素瑶姑娘与我说,经常在半夜歇息时候,听到房顶上,窗户外,有响动,起来一看,又没个人影。” 吴致庸皱眉道:“还有这等事,素瑶姑娘是凝香馆的宝贝,可别出岔子。”梅娘道:“是啊,这不晚间看家护院的伙计们开始轮番巡夜,格外小心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罗纳尔一听,火冒三丈,哪来的杂碎,竟敢偷窥素瑶姑娘,要让老子碰见了,非得狠狠地抽他一顿。 梅娘又敬了大家一杯,起身去伺候别的客人。 吴致庸一看时辰不早,结了账目,领丁蔚三人回了紫冰阁。他给丁蔚三人安顿好住处,交代了些简单事项,晃晃荡荡的回屋睡觉去了。 今日之酒,喝的倒也痛快,半醉不醉,飞羽倒头便睡,罗纳尔平时酒量不错,这也脱了靴子躺在床上。丁蔚喝的略有过量,头有些疼,倒了一杯茶,坐在桌旁醒酒。他瞧见罗纳尔躺在那里,瞪着两眼看屋顶,似乎琢磨着事情。就对他说道:“我说,你小子不会真对那素瑶姑娘动心思了吧?” 罗纳尔没说话,长叹了一口气,还是双眼望着屋顶。 丁蔚来了兴趣,继续说道:“想想就得了啊,咱三可没那么多钱,总不能跟静熙和晓美要钱去泡妞吧。” “谁说问她们要钱了,真是的!”罗纳尔气呼呼的说道。 丁蔚呵呵一笑,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素瑶姑娘会不会有事情啊?”罗纳尔突然问道。 “能有什么事,那凝香馆开在京城里,背后不知道多少权贵罩着呢,再说了,素瑶姑娘是凝香馆的红人,那梅娘肯定上心,别瞎操心。” “哦。”罗纳尔应了一声,又没了动静。 丁蔚坐了半柱香的时辰,喝完茶,打个哈欠,脱靴上了床。他有些困,但是酒劲儿还没下去,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胡乱琢磨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丁蔚迷迷糊糊的刚进入梦乡,就被罗纳尔推醒了。“嗳,嘿,我说你醒醒。”丁蔚不耐烦的看了眼罗纳尔,“干嘛啊,怎么了?”罗纳尔笑嘻嘻的说道:“我还是有点不放心素瑶姑娘,要不你陪我去凝香馆看看?” 丁蔚盯着罗纳尔,骂了一句,“你有病吧!”转头躺下不再理他。 罗纳尔站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看看睡的像死猪一样的飞羽,又看看丁蔚,嘀咕了一句。“不去拉倒,我自己去看看。”说完就去穿靴子。 丁蔚心想,这家伙是搭错了哪根筋了,那素瑶姑娘是不错,可也不至于这样吧,远观即可啊,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就这样,两位完全不是一个路子,但不妨碍某一方毫无保留的单相思。丁蔚听到罗纳尔穿靴子,想起上次罗纳尔一个人出门,就惹了一屁股事儿,无奈的转过身来,“行了,行了,我陪你去。” 罗纳尔嘿嘿的笑着,“还是兄弟好!” 外面的街道已经空无一人,明月当空,尚未满圆。 丁蔚和罗纳尔快步走在街道上,因为大部分赶车的都睡了。赶到凝香馆时,两人出了一身汗。门还开着,几个伙计蔫头耷脑的站在门口。 凝香馆大厅内已经没什么人了,喝花酒的客人转移到了楼上。他俩从外面看到凝香馆二三楼不少房间的灯还亮着,隐约还能听到男人女人的说笑声,当然,更多的房间漆黑一片。 罗纳尔问那几个站在门口的伙计,“馆内还好?素瑶姑娘那边没发生什么事吧?” ------------ 第三十三章 夜里有贼 那些伙计斜眼瞧着罗纳尔,暗想,这又是哪里的痴心公子,惦记我们的素瑶姑娘,没好气的道:“有何事,素瑶姑娘已经歇息了,有事请早!”说完不再搭理罗纳尔。 丁蔚把罗纳尔拉到一旁,“你看,没事儿,放心了,咱们回去吧?” 罗纳尔摸摸自己的脑袋,对丁蔚说道:“是不是时间还早,那偷窥的家伙还没出现,不如再等等。” 丁蔚也没好气的看着罗纳尔,又无可奈何的说道:“哎,好吧,自从认识你,还没见你对什么事情这么上心过呢,那就陪你再等等,一会儿没什么事儿了,赶紧跟我回去睡觉!”罗纳尔连声说好。 他俩寻了条石凳,坐在凝香馆外,闲聊着。 天空中的月亮,缓缓的不被察觉的西移。 夜已深,凝香馆一层全黑,大门闭上了,楼上个别亮灯的房间也没有了声音。 丁蔚揉揉太阳穴,整了整外罩,对罗纳尔说道:“夜深了,还有些冷,应该没事儿了,咱俩回去睡觉吧。” 罗纳尔收回盯着凝香馆的眼神说道:“好吧,酒也醒了,走!“ 他俩起身顺着街道往回走,走了几步,快到拐弯的地方,罗纳尔回头又一望。 “咦!?”他对丁蔚说道,等等,好像有个黑影! 丁蔚回头一看,摇头说道:“哪里?什么黑影?” 罗纳尔用手一指,“你看二楼把边的那扇窗户那里!” 丁蔚举目仔细观望,喃喃道:“有吗?我怎么看不清楚。” “你那眼神,能看清楚吗?我这可是二点零的火眼金睛。” “嘁!”丁蔚眯缝着眼睛仔细辨别。 “你看,你看,动了,是不是!”罗纳尔低声说道。 只见凝香馆二楼,靠北边的窗外飞檐上,一个黑影正缓缓挪动,再一看,那个黑影已经转过了楼角,闪到后面。 这下,丁蔚也看见了。罗纳尔连忙说道:“快,去看看!”他们俩人迅速跑了过去。 他俩先是跑到了凝香馆楼下,然后贴着凝香馆的外墙,慢慢的走到了刚才黑影闪身那一侧。他俩提着气,轻轻的往外跨了一步,刚好一只脚在屋檐外,一只脚在屋檐内。 丁蔚仰头一看,心里一惊,真有一个黑影,这里借着月光,看的更清楚。一个人,身着黑色夜行衣,体型瘦小,面上蒙着黑纱,头顶包着黑布,正拉着绳索往三楼的顶上攀爬。 罗纳尔和丁蔚对视一眼,丁蔚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嘘....”,先看看状况再说。 那黑衣蒙面人,步履轻盈,动作娴熟,楼下几丈远的丁蔚和罗纳尔,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他踩踏木墙的声音。那个黑衣蒙面人突然停了一下,往下一望。吓得罗纳尔和丁蔚赶紧缩回屋檐内。 片刻时光,他俩小心翼翼的又探出头去。 黑衣人已经上到楼顶,鼓捣了一阵,然后纵身往下一跃,一个倒挂金钟,挂在了屋顶上,等身形停稳当,只见他从腰间掏出一枚竹管,扎破窗棂纸,用嘴往里吹着什么东西! 丁蔚一看,心想,这肯定就是迷魂香之类的玩意儿,那破窗的房间,无疑就是素瑶姑娘的屋子。 罗纳尔按捺不住,心里惦记着素瑶姑娘,生怕有什么闪失,他大喝一声,“喂!!!你在做什么!” 那黑衣蒙面人一惊,看到下面居然有人,迅速收了竹管,三两下就回到楼顶。 凝香馆三面环街,坐北朝南,北面连着后院,占地四五亩,有个小花园。 黑衣人想跑,必然从北面下楼。罗纳尔和丁蔚快步跑到楼角,后院的砖墙不高,等他俩翻身过墙,那黑衣人也已从楼顶沿着绳索飘了下来,双方相隔不到两丈远。 楼内的巡夜护院伙计听到了动静,提着灯笼从前门追了过来。 说时迟,那是快。罗纳尔大叫一声,“抓贼啊!!!”凝香馆的窗户纷纷开了,里面的客人姑娘们探出头来观望。 那黑衣蒙面人朝着罗纳尔和丁蔚狠狠的瞪了一眼,拔腿就跑。罗纳尔和丁蔚迅速追了上去,那黑衣人飞身越过一面石桌,往右边小树林的方向奔去。罗纳尔在前,丁蔚在后,紧追不舍。 眼看着黑衣人就要跑进小树林,罗纳尔距他仅仅五步之近。 忽然黑衣人脚下打滑,一个趔趄,他嘴里骂了一句。罗纳尔已赶了上来,一把抓住黑衣人的衣服。黑衣人二话不说,回身对着罗纳尔面门就是一拳,拳风凌厉,罗纳尔侧身一避,无奈太胖,身子不够灵活,肩胛骨上挨了一拳。 “哎哟!”疼的罗纳尔龇牙咧嘴。 这时,丁蔚也赶了上来,他飞起一脚,就朝黑衣人踢去。那黑衣人那里肯恋战,闪过丁蔚一脚之后,从腰间布袋里,掏出一把石灰粉,对着罗纳尔和丁蔚扬了过来。 顿时一团白雾隔在了黑衣人和罗纳尔,丁蔚之间。 罗纳尔和丁蔚扭头闭着眼睛,用双手胡乱的扇着那飞舞的石灰粉。他俩咳嗽着等石灰粉散去,再看那黑衣人早已跑远了,凝香馆的伙计们追到了他俩身边。 罗纳尔气急败坏的往前一指,“往那边跑了,你们再去追!”几个伙计追了过去。 “咳,咳,咳,娘的!这家伙是个惯犯,逃跑的路数都一套套的。”丁蔚咳嗽着和罗纳尔说道。 剩下的那个提灯笼伙计说道:“二位爷,你们的衣服都脏了,去店里收拾下吧。” 二人泱泱的跟着伙计回到凝香馆。 伙计去打水,两个粉头陪着梅娘从楼梯下到大堂。 “这不是丁公子和罗公子吗?出了何事?” “梅娘,刚刚有个贼,被我们发现了,伙计们已经去追了。” “是了,这定是近来骚扰素瑶的那个贼子!你们如何?没有受伤吧?”梅娘关切的问道。 罗纳尔和丁蔚连连摆手说,不碍事,不碍事。 这时,素瑶也下了楼来。只见她一袭白衣,不施粉黛,略微凌乱的长发束拢在脑后。她走到桌前,喊了声梅娘,“梅娘,这二位公子是.....?” 罗纳尔赶忙站了起来,傻呵呵笑着。 ------------ 第三十四章 大盗出现 梅娘简单介绍了情况,给素瑶引见丁蔚和罗纳尔。 素瑶施礼,感激的说道:“多谢二位公子,方才我已睡熟,要不是二位公子,怕是今晚就着了那贼人的道。” “哎呀,这位罗公子还受了伤。” 再看那罗纳尔,白头白面,浑身石灰粉,傻乎乎的笑个不停,肩胛骨上的血迹浸到了布衫上。他连说,没事,没事。丁蔚一看,原来那个飞贼手指头上套着尖铁箍,一拳把罗纳尔的肩头砸出个血窟窿,心里骂了一句,卑鄙。 梅娘叫伙计拿来金创药,素瑶说了声,“我来。” 丁蔚看着罗纳尔,这家伙,咬着牙,一声不吭,一副铮铮铁骨的好汉模样。罗纳尔也不敢乱视,静静的等素瑶帮他包扎完毕。 追那黑衣人的伙计们已经回来了,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没抓到!贼子跑的太快。” 梅娘斥了声,“没用!明早赶紧报官去。”伙计们灰溜溜的退下了。 丁蔚和罗纳尔起身告辞。 素瑶行礼道:“二位公子,素瑶做东,抽空请二位小酌,略表谢意,不知何日有空?” 罗纳尔也不答话,痴痴的看着素瑶,丁蔚说,“没问题,随时都可以,改日素瑶姑娘有空的时候,自然会来拜会。” 素瑶笑道:“那就一言为定了。” 丁蔚拉着罗纳尔出了凝香馆。 翌日早晨。 天色大亮,飞羽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他一边揉着脸,一边打着哈欠。他停下了动作,看见两位兄弟,衣服都没有脱,合衣躺在床上,睡的正香。 飞羽起身拍了拍丁蔚,丁蔚转个身继续睡。他又去推罗纳尔,“哎呀!”罗纳尔喊了一声,“疼死我了。”说完,用脚踢了飞羽一下。 “你这是怎么啦?受伤了啊?我看看。”飞羽看到罗纳尔布衫上的血渍,一头雾水。 罗纳尔忍着痛,昨晚的伤口已结疤,他座了起来,对飞羽说道:“你睡的跟死猪似得,昨晚我和丁蔚去抓贼啦!” “什么?抓贼?什么贼啊?”飞羽一脸困惑。 丁蔚听他俩吵闹,也起身座在床上,喃喃道:“他还不是惦记那素瑶姑娘,昨晚非得拉着我陪他去蹲坑。” 飞羽哈哈一笑,明白了怎么回事,“那抓到了吗!?” “抓到个鬼!那飞贼跑的太快。”罗纳尔埋怨道。 “飞贼是没抓到,不过罗纳尔却是吃了蜜一样......”丁蔚笑道。 “嘿嘿嘿,到底怎么回事,快讲给我听听。”飞羽焦急的说道。丁蔚把晚间的事情讲给飞羽听,特别描述了素瑶帮罗纳尔包扎伤口,还有约了改日一聚的事情。 “啧啧啧!你小子狗熊救美人儿啊,古代版美女与野兽,还能佳人再会,艳福不浅嘛。”飞羽嬉皮笑脸的对罗纳尔说道。 罗纳尔陶醉在幸福当中,果然是蜜罐中的德性,啐了飞羽一口,自己在那儿偷着乐。 笃,笃,笃,响起了敲门声。 “众位兄弟,起来了吗?”吴致庸在门外说道。 飞羽忙去开门,吴致庸进门施礼,开口道:“莫雪姑娘和双双姑娘已来了半响,在姚掌事那边等诸位公子过去。” 丁蔚三人忙起床收拾,然后随了吴致庸去见姚莫寒。 他们几人一进门,静熙和晓美就笑盈盈的看着罗纳尔,落了座,她俩的目光都没离开罗纳尔身上。罗纳尔眼光搁哪里都觉得不得劲儿,索性冲她俩对视,严肃的开口道:“怎么啦?有什么好看的。”惹得静熙和晓美乐个不停。 “听说昨晚你......嗯?”静熙说道。 “昂,大丈夫顶天立地,张的就是两个字,正义!”罗纳尔一本正经道。 “去去去,看见美貌姑娘,腿都迈不开了吧。”静熙和晓美大笑道。 吴致庸说道:“一大早,凝香馆的伙计就报了京城衙门,衙门又备了一份,送到紫冰阁。” 姚莫寒接着说道:“丁兄,罗兄,昨晚辛苦。”他俩忙摆摆手,丁蔚开口道:“姚掌事,那飞贼是寻常毛贼吗?” 姚莫寒略微沉吟片刻,“不像,你俩把昨日的情况,详细说来听听。” 于是,丁蔚把晚间过程,又大致说了一遍。 吴致庸凝神听完,“从丁兄的说辞来看,这个贼子手段高明,轻功也是了得。” 姚莫寒道:“丁兄可记得那飞贼相貌?” “他戴着面罩,只露一双眼睛,相貌没有看清。”丁蔚回复。 吴致庸道:“这个贼子莫非是'龙山不空手‘或者‘叶小八’?” “龙山不空手,向来不采花!若是二人之一,夜闯凝香馆,必是叶小八无疑,”姚莫寒说道。 “这叶小八臭名昭著,近年来中原战乱不断,他有时在我大月朝作孽,有时又去上汉朝为非作歹,偏是未曾被抓个正着。”吴致庸恨恨的说道。 静熙说道:“若是叶小八,那血珀案会不会也与他有关联?” 丁蔚说,既贪财,又好色,贪得无厌,必遭天谴。 姚莫寒道:“不管与血珀案有无关联,只要他在京城地面上,就有极大的作案嫌疑。”说完,向吴致庸一招手,“吴执事,你立刻去安排人马,巡查探访,务必找到这叶小八的藏身之所。” “是,大人!”吴致庸转身去了。 姚莫寒说道:“莫雪,你们说说话,我去趟刑部。”说完,起身出了门。 姚莫寒昨晚又熬了一夜,通红的双眼,顶着太阳,他座在马车里,想迷糊休息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他想,这血珀案,所谓的几个重大嫌疑人,直觉跟案子关系不大。也不知道谁,那么不开眼,成王殿下的血珀,有什么好偷的。这个把月,可把京城的公差捕快们害苦了,不但见不着媳妇孩子,还得日日大街上抓人,再这么抓下去,京城衙门的茅房都得改成牢房。 现在连他这四品御前带刀护卫,都是有家不能回。回家又如何,还不是冷炕头,没人暖被窝。他想着想着,就想起了他媳妇,付琦玉。 ------------ 第三十五章 兄妹情深 马车晃晃悠悠的行驶在朱雀大街上,姚莫寒终于扛不住打起盹来,半梦半醒间,他想起了付琦玉,白天办完公事,晚上回到姚府,付琦玉总是已经安排好了饭菜,安静的在桌旁等着他,饭菜是姚莫寒最爱吃的片肘子,配上大酱,香葱,黄瓜条,用烙饼一卷,当真是美味至极。 他又想起了,夜晚,月光从窗子里照进来,付琦玉座在塌上,温柔恬静,好像跟白天完全不一样似得,比白天美的多。她洁白丰腴,一头乌黑的秀发散开,像是猫女,与他嬉戏玩乐,共享床笫之欢。 马车嘎然而停,搅乱了姚莫寒的白日美梦,他打起精神,还是得认真查案,等案子有了眉目,就可以接琦玉回家。 刑部负责接待的官吏带他进了徐大人房内。 “见过徐大人!”姚莫寒拱手作揖。 徐尚书回礼,“莫寒,来,座,座!今日请你来,是想听听血珀案是否有进展?” 姚莫寒苦笑道:“大人!尚未有重大发现,只是昨夜著名的大盗叶小八似乎露面了。” “哦?是吗,那赶快追查下去!” “是,在下已派人去查办。” 徐尚书笑了笑,随即道:“莫寒老弟,刑部这边又审了几名嫌犯,其中一人已经招供了!” 姚莫寒暗想,前些日子,这刑部就说找到嫌犯了,白字黑字,签字画押,血红的手印盖在招供词上。刑部天牢里,那审讯手段,闻所未闻,变着法儿的折磨人,沾着辣椒水的皮鞭,铁钳拔指甲,五十斤的重锤砸膝盖,这些都是小手段,更阴毒的法子有的是。 大活人进了刑部的天牢,那就等同于变成了死人。有的嫌犯家属,使大笔的银子就为了让嫌犯少受点罪,希望一刀落个痛快。这血珀案查了这么久了,不知道屈打成招了多少人。签字画押有何用,物证呢?成王殿下的血珀在哪里? 姚莫寒淡淡的说道:“徐大人,那招供的嫌犯,可否交代了血珀的藏匿处?” “这个......”徐尚书一时语塞。 姚莫寒叹了一口气,说道“徐大人,成王殿下现下已经不那么生气了,他不在乎谁偷了血珀,他只在意血珀在哪里!” 徐尚书摇摇头,也长叹了口气,喃喃道:“唉.....这血珀到底藏在哪里呢?” 姚莫寒拱手道:“徐大人,我看咱们还是再加把力,尽快找到些真的线索才好,不然真无法向成王殿下有个交代啊。”接着又道:“在下告辞了,我去查查那大盗叶小八的行踪。” 徐尚书起身送姚莫寒出了刑部。 姚莫寒回到紫冰阁,一进房门,就看见吴致庸和丁蔚几人正在研究一条绳索。 静熙开心的说道:“莫寒哥,你回来啦,外面天热,快歇歇。”然后去给姚莫寒倒了一杯凉茶。 吴致庸转头道:“姚掌事,我方才去凝香馆勘察了一番,昨夜那贼子跑的匆忙,落下这套绳索。” 姚莫寒看了看卷成一团的绳索,问道:“有何发现吗?”吴致庸说,掌事请看,这长索是用上等麻制成,做工精致,长索顶端配以精铜飞虎抓,能屈能伸。而此绳索重不过三斤,实在是穿门越户的盗贼必备器具,尤其是飞虎抓的抓柄处,还刻着图案。 吴致庸拿起飞虎抓,姚莫寒仔细一看,“一片树叶!” “那飞贼就是叶小八!”罗纳尔插口道。 “嗯。” “属下已派人去凝香馆周围四处查看,若有状况,他们会及时回报。”吴致庸道。 “好!追的紧些,有了眉目速来禀报与我。”姚莫寒说完,坐在椅上捏了捏鼻框。 丁蔚见姚莫寒疲惫不堪,示意大家退了出去。静熙说,你们先去,我等会出来。说完回身,从门口提了一个食盒放在姚莫寒桌上。 “莫寒哥,近些日子你多有劳累,昨晚我炖了些乌鸡土参汤,你快趁热喝了吧。” 静熙打开食盒盖子,盛了一碗浓汤,端到姚莫寒面前。 姚莫寒笑了笑,“莫雪,难得你有心。”莫雪撅着嘴说道:“什么叫难得有心?前些年,我还不是经常给你煲汤喝。自从你娶了那个付琦玉,哪里轮的着我啊。” 姚莫雪从来也没喊过付琦玉叫嫂子,见面总是爱搭不理的,姚莫寒心里也明白,所以总想着早些给莫雪寻个婆家嫁了,奈何这丫头眼光颇高,一般男人连看都不看,要么是四处游玩,要么就舞枪弄剑。自从他娶了琦玉,却也冷落些小妹,心下不安,于是赶忙接过莫雪的汤碗,一口气喝了下去,“好香,好喝!” 姚莫雪灿然一笑,“我再给你盛一碗。” 姚莫寒说道:“好,我慢慢喝,还有些公文要看。” 姚莫雪站在桌旁,把那俏脸支在双手上,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姚莫寒翻阅公文。姚莫寒喝了一口汤,抬眼看着莫雪,说道:“支在桌上做什么,快去陪你朋友吧。”姚莫雪叹了口气,“莫寒哥,小时候,我就是这么看你读书写字,那会儿,日子过的真开心!”姚莫寒展颜道:“嗯,是啊,转眼我们都长大了。” 两人正说着话,吴致庸敲门而入,“莫雪姑娘,外面查案的人回来了,有线索,丁公子喊你一起去。” 姚莫雪皱了皱眉头,对姚莫寒说道:“莫寒哥,我先去了,回头再和你说。”说完出了门,留吴致庸给姚莫寒禀报。 几个伙伴在紫冰阁门口正等着静熙,罗纳尔看见她走了过来,抱怨道:“我说静熙,你墨迹什么呢,这么半天没出来。”静熙剜了罗纳尔一眼,没搭理他,搂着晓美的胳膊问道:“有什么状况?” “刚刚去查案的人回来说,凝香馆北面的一户人家,昨晚听到响动,出门一看,看着个人影往什么西市的方向去了。“ 丁蔚接着说道:“其他办案的人还在追查,咱们去西市看看,说不定有那个叶小八的线索。” ------------ 第三十六章 线索在哪 丁蔚一行人骑马出了紫冰阁。 朱雀,玄武,青龙,白虎四条大街对应着南北东西四大闹市,闹市周围,筑安城内有八八六十四坊,每坊三里见方,围着几丈高的砖墙,四角更楼直插蓝天,坊与坊之间有十多丈宽的空地,种满了梧桐和桂花树。而西面这一片坊外,就是西闹市。 当下正值大暑时节,天干物燥,丁蔚他们到了西市已经是晌午时分,个个汗流浃背。 西市有紫冰阁的驻点,在一间酒楼旁边,门外没挂招牌,守门的侍卫也是便装,丁蔚他们亮了亮腰牌,进了门。 紫冰阁的系统内,消息传递很快。门内的紫衣捕快们,向着姚莫雪几位频频见礼。领头的一名紫衣捕快迎了众人进屋,详尽禀报了方才查到的飞贼线索。 领头捕快说道:“西市的一名商铺伙计,昨夜收工很晚,看见打凝香馆方向跑来一名黑衣人,慌里慌张的,于是躲在角落里偷偷观望,后来那名黑衣人穿过西市街道,直奔白虎大街而去。”说完一顿。 静熙问道:“然后呢?” 领头捕快赶忙接着道:“这名商铺伙计不想惹事,只是知道这些,在下派出去的捕快,方才又有新的发现。”说完,喊了门外的一名捕快进屋,“阿忠,你跟莫雪姑娘说说。” 阿忠恭敬的回道:“莫雪姑娘,小人去了白虎大街,您也知晓,这白虎大街上,住着京城里几位非常有权势的家族,尤其是五皇子敖王府。小人不敢进府里去打扰,不过与这些府上的看门护院,平日里素有来往。” 罗纳尔问道:“这些护卫们发现昨夜敖王府有异样?” 阿忠转头对罗纳尔道:“他们并未言明有何异样,只是言语之间闪烁其词,小的就留了些心思。随后围着敖王府绕了一周,在东西偏门附近找了些人家打探,偏偏让小的打听到了,西偏门对面那户人家的婆子,夜里二更天,听到有人咚咚咚的敲敖王府西门,后来听到了门开的响动,再往后就没了动静。”阿忠说完低头站立一旁。 丁蔚心内盘算了下时间,他和罗纳尔回到紫冰阁已近三更天,那黑衣人若是跑到敖王府,时辰是对的上的。 晓美突然说道:“敖王府难道和叶小八有关?” 其他捕快们,听到敖王府三个字,都闭口不做声,连那个领头捕快也低头沉吟不语。 罗纳尔没想那么多,嚷嚷着就要去敖王府看看。丁蔚忙制止住他,说道:“天气这么热,又到了晌午,我看咱们先吃些东西,再做计较。” 领头捕快连忙道:“对对对,丁公子言之有理,在下这就带诸位去。” 隔壁酒楼,生意正好,已经是翻了一台。掌柜的见隔壁公差们进了店里,连忙招呼小厮辟了一块略微安静的桌子,张罗众人落座。领头捕快打算作陪,丁蔚摆摆手,让他回去了,说我们几个有话要说。 见领头捕快出了酒楼,罗纳尔问道:“现在去敖王府看看怎么了?” 静熙张口说道:“敖王府什么概念?那是皇族!你个小小的紫冰阁临时捕快,就想去盘查?” “就是看看而已嘛。” 飞羽挖苦道:“这罗纳尔心里就惦记着素瑶姑娘,想赶紧把案子了了去献殷勤。” 罗纳尔大声说道:“你酸不酸啊。” 丁蔚说道:“行啦,别吵。你们没看见那些捕快们一听敖王府,就都默不作声了。咱们也别给他们惹麻烦,我看啊,查是要查的,但必须是秘密方式。” 静熙和晓美点头道:“没错,打枪的不要,悄悄的进村。” 领桌的食客偷偷翻着白眼儿,心说,那来的刁民,说的都是甚么话。 罗纳尔一听就来劲儿了,“怎么的?夜探敖王府?嘿嘿,有意思,有意思。” 丁蔚也好激动,在那边的世界那里干过这种事儿啊,紧张刺激。他心里又谋划了一番,说给其他小伙伴。 丁蔚说道:“一会咱们吃完饭,兵分两路,一人去紫冰阁给姚莫寒送个信,看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另一路原地待命,好好休息,晚间抹黑探王府!”几个小伙伴连声称好。 静熙赶忙说道:“好,我去送信!”丁蔚和晓美无奈的看看静熙。 几个人计议妥当,埋头吃饭。 日头西斜,燥热的空气慢慢消散,不时有微风吹过。躲过最毒的正午,西市也渐渐热闹了起来,走街的贩卒高声吆喝着,行人车马络绎不绝,两旁店铺里的孩童追逐打闹。 守在西市的丁蔚四人,休息一番后在院中纳凉。 风尘仆仆的静熙从街上进了院子,还吩咐车夫,“赶紧把箱子拿进来!” 罗纳尔见静熙进来,说道:“这太阳都快落山了,静熙,你送个信送的可真够久。”静熙心情甚好,微微咧嘴笑道:“不单送口信,我还办了很多事呢,来看看,我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有好东西?”罗纳尔和飞羽赶紧凑了上去。 静熙打开箱子,满满一箱子东西,有夜行衣,伸缩飞虎抓,防身的匕首短剑,黑纱面罩,王府地图,等等。 丁蔚笑道:“这是全套盗贼装备啊,你莫寒哥是不是把紫冰阁的好东西全给你带上了。” 静熙夸张的点点头,顽皮的说道:“当然了!莫寒哥还担心我,劝我一定要万分小心,叮嘱再三。”说完从随身的包袱里又掏出一件东西,罗纳尔问道:“这是什么?”静熙道:“哈哈,这是免死金牌!” 丁蔚接了过去仔细端详,静熙又道:“开玩笑啦,不过莫寒哥说了,这个牌子是皇上留给紫冰阁特别办案用的,保办案的捕快绝无杀身之祸,见牌如见皇上。自从紫冰阁成立以来,这个牌子还从未动用过呢!” “哟,哟,哟!是嘛?我来瞅瞅。”罗纳尔和飞羽抢着要拿过来看。 “对了,还有!”静熙从包袱中又拿出一件东西递给了丁蔚。 ------------ 第三十七章 夜探王府 丁蔚接过东西一看,乐不可支。 静熙说道:“吴致庸陪我到紫冰阁仓库内取东西,我就发现了这个东西,烟枪!” 丁蔚摸着烟枪,心想,这都多少日子了,终于又能尝上这一口了。只见这烟枪仅有半尺于长,比在那边世界的香烟长不了多少,玉石质地,通体柔白,白金包边,中间还用木料镶裹。丁蔚把玩着烟枪,爱不释手。 静熙摇头道:“你个烟鬼!可惜没有烟叶,回头再给你找找。” 丁蔚道:“你真是个好姑娘,谢啦啊,嘿嘿。” 静熙耸耸肩膀,“顺手的,反正又不是我的。”说完,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罗纳尔说道:“伙计们!那么,我们这就准备准备去吧?” 晓美道:“天还没黑,穿个夜行衣给谁看呀?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是去做坏事啊。” 飞羽也说道:“自从见了素瑶姑娘,某个一到饭点儿比谁都积极的人,好像忘了还有吃饭这回事儿似得。” 中午都吃饱了,几个人虽然不饿,但一想到晚上消耗体力大,还是尽量垫补了些吃食,随后各自去准备。 一个时辰后,天色暗了下来,院内掌起马灯。 丁蔚五人,换好夜行衣,围在桌旁,桌上摆着王府地图。 大家互相看看彼此,都笑了起来,晓美一袭黑衣,衬托的脸庞更加白皙,气质动人。静熙的女侠风范,在泰山顶上,大家早已见识过。罗纳尔换过夜行衣,明显小了一号,要不是黑靴子挡着,脚脖子全得露在外面。罗纳尔摇晃着身体,感觉不适应,索性一使劲,把肩膀处的衣服呲了个口子。 丁蔚说道:“我们先熟悉下地图。”几个人认真琢磨起了王府地图。 “这里是什么?”晓美一指,静熙道:“莫寒哥说过,这是二府门内的家庙。”丁蔚问道:“那怎么这里好像多出一层。” 静熙点头道:“嗯,这个家庙下方还有处地下建筑,外人不知道,紫冰阁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却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规模格局。” “若是到了那里,需要小心点。”丁蔚说道,大家纷纷点头。 丁蔚收起地图,说道:“大家再检查一遍随身物品,没问题的话,出发!” 众人上了院内马车,静熙握着晓美的手说,哎呀,怎么感觉好紧张啊。罗纳尔道:“放心,有免死金牌!”丁蔚也有些小紧张,他深吸了几口气,安慰道:“紧张是正常的,就像你面对公众讲话一样,适度紧张可以提高思维灵敏性。”接着又悠悠的说道:“别紧张到尿裤子就好。”静熙举着小手推了丁蔚一下,娇叱道:“你......”大家呵呵一笑,缓和了些紧张气氛。 马车驶过了西市,转到了白虎大街,晓美掀开车帘,只见外面行人不多,三三两两,偶尔还有快马奔驰而过。 外面赶车的便装捕快轻声道:“诸位,快到了。” 敖王府大门口,挂着八盏大红灯笼,照的府门亮堂堂的,两排十六名侍卫,分列府外,小厮奴仆们不时的迎接进门的宾客。 载着丁蔚一行人的马车过了敖王府大门,前行半里地,拐进了东边一条偏僻的小巷子。 再行得一里多地,“驭.......”,赶车捕快停了车。 丁蔚探出头来,问道:“到了?” 赶车捕快转头说道:“到了!丁公子,今夜敖王府有宴会,府上忙碌,趁乱正好打探。你们从这里下车,前面的岔口往西就能到王府院墙,那里是王府的花园,人少。小的在这里候着,出了岔子,放个信号!”说完递给丁蔚一只爆竹。 “好!” “诸位,小心则个!”赶车捕快抱拳道。 众人看看巷内无人,迅速下了马车,静熙打头,片刻闪进了西面的小过道。 过道内漆黑一片,只有几扇窗户发出些亮光,这是两边住户人家的后墙。 众人紧跑了一小段路,出了过道,有两排梧桐树,树旁就是王府院墙。 飞羽抬头看了看,小声道:“有点高啊。” 罗纳尔拿出飞虎抓,在飞羽眼前晃了晃,“有这个嘛。”罗纳尔看看左右无人,抡起飞虎爪,呼呼的绕了两圈,“嗖!”他把飞虎爪抛了上去。然后他轻轻的往下拉着长索,“嗒!”一声,飞虎爪挂在了墙头。 罗纳尔使劲拉了拉长索,非常牢固,对其他小伙伴道:“谁先上?” “我来吧!”静熙双手抓住长索,两脚轮流蹬墙,不到十秒的工夫,已经攀上了二丈高的墙头。 飞羽笑道:“身手不错。”接着是丁蔚,关晓美和飞羽,一个个的爬了上去。 静熙在上面小声说道:“罗纳尔,快点上来,那边好像有巡夜的过来了!” 罗纳尔也不搭话,呸呸往手上吐了两口唾沫,抓牢长索,爬了上去。 墙头二尺宽,众人收了长索,四下观望。 墙下是王府花园,广大开阔,占地数亩,他们刚好在花石假山处,花园中央还有一座假山,山顶有座四角小亭。后花园里,没有人,园子里的便道,弯弯曲曲,每隔十丈挂着一盏灯笼,通向花园入口,花园入口处两边有抄手游廊。 再往前看,就是王府,层层叠叠,多处院落。王府正中的宴客大殿,灯火通明,隐隐传来欢声笑语。 他们弯腰挪到了离假山近些的地方,跳过两尺宽的空隙,站在假山顶上。 丁蔚道:“咱们今日来探,并没有切实的证据把握,只能碰碰运气,看能否找到些大盗叶小八的线索,因此,不用张扬。今夜王府夜宴,我们先去大殿屋顶,看看那些赴宴宾客,然后再去王府家庙一探,大家觉得怎么样?”众人没有异议。罗纳尔道:“王府地图的路线你记好了吧?”丁蔚点头道:“嗯,都在脑子里了。”接着又道“万事小心些!”其余小伙伴点点头,然后他们蒙上了黑面罩,只露双目在外。 众人下了假山,沿着花圃草地徐徐移动,不一刻,已然来到抄手游廊。 ------------ 第三十八章 宴有熟客 丁蔚双手一撑,翻上游廊石阶,躲在红柱旁,探出身子向游廊两边观望,低声道:“没人,上来!” 几个人贴着游廊内侧一个挨着一个,走到游廊尽头,这里八尺见方,摆着石桌石凳,而游廊外面则是一大片池塘,月色里,蛙鸣荷香。 丁蔚指向游廊靠墙一边,对大家说道:“这里有个缝隙,我们爬到游廊顶上,然后就能上王府后院屋顶,沿着屋脊,向西向北再向东就能到大殿。”静熙打断丁蔚,“你在前面带路,我们跟着你就是了。” 王府里的人似乎都去了前院大殿,后院里非常安静,丁蔚几人沿着屋脊急奔,一会上,一会下,片刻时辰,他们翻上了王府大殿屋顶。这大殿是单檐庑殿顶,四面斜坡,有一条正脊和四条斜脊,屋面稍有弧度,正脊两端有龙吻脊兽。 大殿后面院落里,生着两株大槐树,参天而立,亭亭如盖,小半边树冠覆盖着屋顶。 他们寻了一颗大槐树的树冠,藏在下面,稍事休息。 几个人气喘嘘嘘,尤其罗纳尔更是大口的呼吸,“我.......去........跑死.....了。”晓美轻声喘着气笑道:“让你那么胖。” 丁蔚摸了摸额头上的汗珠,说道:“小声点儿!你们先别动,我去看看大殿那边。“他小心的踩着暗绿色的琉璃瓦片,慢慢爬到大殿顶上,屋脊一尺多高,他单腿跪在瓦片上,缓缓的探出半个脑袋望向院中。 只见下面大殿院子里,热闹极了,不时的从殿内传出笑语喧哗。 一条宽大的青石板道,从院门直通进大殿,板道两旁挂着串串红灯笼,照的院中如同白昼。庭院中还种着六棵金桂花树,随风飘来阵阵香气。 奴婢侍童们端着托盘,来去匆匆。 丁蔚返身回到树冠下,对众人轻声说道:“下面宴会已经开始了。” 大家往后挪了挪身子,空出一小片殿顶,丁蔚揭开琉璃瓦片,轻轻的挖开灰泥,然后用随身匕首划开芦席,露出下面的椽子。罗纳尔迫不及待的趴下身子,从椽子缝隙中看了下去。 王府大殿内,金碧辉煌,数十盏大红蜡烛照亮了整个大殿。下面摆着九张红木大圆桌,每张桌子坐着十二位客人。众位客人们推杯换盏,大吃大喝,旁边站着伺候的奴婢丫鬟,非常热闹。 居中的一张大桌,坐着最显贵的人等。居于此桌上首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夫人,而她旁边那位戴着乌纱折上巾,身穿五爪龙袍的王爷,就是五皇子司徒傲,这张大桌的其他人等,非富即贵,没有足够的档次肯定是上不了这一桌的。 罗纳尔弯腰起身,轻声道:“下面吃的正美,看不出来什么。” “我看看。”丁蔚从椽子那里望下去。他逐个扫视每桌的客人,有的人独饮,有的人对饮,宴会氛围融洽,估计是寿辰,庆贺之类的平常宴请。 当他的眼光扫过主桌,看到旁边邻桌时,一人正起身敬酒,此人身材瘦小,与另一人碰杯后,仰头吞了。正好让丁蔚看到了他的正脸,丁蔚心里一动,暗想,这人好面熟,似乎哪里见过。对了!这不是段六爷吗!!!? 丁蔚若有所思抬头,静熙问道:“怎么啦?有发现?”丁蔚嘶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下面有个人,我见过!” 罗纳尔忙问:“谁啊?” “刚来筑安城时,我被抓进京城衙门里,牢房里的牢头就是这家伙。”丁蔚喃喃道:“这家伙怎么混到王府里来了,居然还是座上宾?” “哪一个?我瞧瞧。”飞羽根据丁蔚给的方位,也猫腰看了下去。飞羽头也不抬说道:“瘦的跟猴子那个?”丁蔚应了一声。飞羽又道:“外面有人来找他。”丁蔚忙拉起飞羽,自己凑上去看,有个下人在段六爷旁边低声耳语了几句,随后段六爷起身走到了主桌,同样也对着司徒傲耳语几句。司徒傲挥挥手,那段六爷快步出了大殿。 丁蔚拉着罗纳尔连忙跑到屋脊龙吻兽那里探头观望,只见段六爷匆匆出了殿门,兀自去了。丁蔚对罗纳尔说道:“你眼神好,注意看那家伙去了哪里。”罗纳尔打起精神紧盯着段六爷,眼睛都不带眨一下。虽然这大殿乃是王府内最高的建筑,但是段六爷出了大殿院子,在王府内七拐八拐,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他俩无奈回到树冠下,丁蔚掏出王府地图,借着树荫下的月光辨别方位。 丁蔚轻叹道:“这家伙好像去了家庙那个方向,你们看。”说着一指地图。 “事不宜迟,走,我们本来就要去家庙一探。”静熙说道。 于是众人蹑手蹑脚的走到殿顶东边,沿着垂脊跳到了旁边的配殿顶上。 “快趴下,别出声!”先跳下来的丁蔚轻喊道。吓得刚刚跳下大殿的罗纳尔大气都不敢出,直挺挺的躺在配殿瓦片上。 后院过来一行人,前面两个提着灯笼,紧跟着一位衣着华美的贵妇,后面还带着几个丫鬟。所幸,下面的人没有发现屋顶上还有人。 丁蔚等着下面那行人过去了,赶紧带着大家穿房越脊,一路到了家庙。 王府家庙位于二府门东边一处院落内,供着先人牌位,晚间无人值守。 丁蔚众人俯身在屋顶,停了片刻,听到家庙内没有声响,他们轻轻的下到院墙,一个接一个的滑落到院中。 静熙轻轻的推开家庙内堂大门,“吱扭”一声,门开了。由于此地安静,门开的声音显得特别大,众人的心也跟着吱扭一下。 他们快步闪进家庙内堂,里面黑漆马虎,伸手不见五指,几个人在门口不敢乱动,过了一小会,眼睛适应了黑暗,朦朦胧胧的能看清些事物。 飞羽说道:“我.....我们要不要.....打开火折子啊?” “等会儿,先摸黑走走。”罗纳尔道。 ------------ 第三十九章 王府家庙 众人往内堂走去,王府家庙的大堂内,供奉着牌位,从低到高分为四层,每个牌位前有香炉,不过供桌上却没有香灰,想必是有人勤快的打扫,供桌后面墙上还有壁画,顶上垂吊着三层帘蔓布帷。 大堂内气氛凝重,丁蔚他们小心的往前移步。借着窗外的一丝月光,他们很快到了供桌旁边,罗纳尔和飞羽双手合十,装模作样的拜了拜。静熙和晓美手挽手,慢慢的走到供桌右侧窗边,轻声道:“过来,这里有通道。” 他们走进通道,来到大堂后面,这里是大堂和后面建筑的夹道。后面房屋并未直接连着大堂,而是呈现工字型,夹道中间有一条长长的甬道,过了甬道才能到达后面的建筑。他们摸着墙壁走到甬道门口,丁蔚在门口往里看了看,根本看不清甬道的尽头,他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吧嗒”,点亮了刚从供桌上顺的一盏烛台。 甬道内顿时亮了起来,丁蔚四下看了看,烛台照亮的范围不大,他一把扯下面罩,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道:“这里面估计没人,戴着这个东西呼吸不畅。”其他小伙伴也学样扯下了面罩,罗纳尔说道:“就是,面罩上都是呼吸的口水。” 静熙瞪着漂亮的丹凤眼,眼中炯炯有神,说道:“先挂在脖子上吧,说不定一会儿还用的上。这甬道干嘛修这么长?” 众人耸耸肩,丁蔚端着烛台,在前面带路,其他小伙伴跟在后面。大概有百十来步的样子,他们走到了甬道尽头。丁蔚一手拿着烛台,一手轻推甬道尽头的那扇门。 门后没有房间,而是一段螺旋的石阶,蜿蜒而下。 “这就是地图上那个地下建筑吧?”晓美说道。“嗯,应该是。”丁蔚答应了一声。罗纳尔探头看了看,只能看见弯曲的半边墙壁和七八级台阶。几个人说话的时候,空气流动,蜡烛的火苗晃来晃去,照着丁蔚的影子在墙上也跟着晃动。 “嘘........”丁蔚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大家听到似乎地下某个地方传来隐约的说话声,距离太远,听不清楚。 丁蔚沉吟片刻,把大家招到眼前,压低声音说道:“我下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我,别乱动。” 晓美扯着丁蔚的袖子说道:“一个人有些不安全,我陪你下去。”丁蔚感激的点点头,其实和小伙伴们一起,毕竟是有个依靠,心里紧张但并不害怕,这要自己一个人下去,说实话,丁蔚心里还是有点胆怵。 丁蔚和晓美沿着台阶一步步的往下面走,绕着中间的圆柱,他们走了大约几十级台阶的样子,丁蔚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段爷,好酒好菜吃不上,可惜了。” “不碍事!王爷让咱下来盯着些,听说紫冰阁今晚有动静。” “得嘞,那小的就陪段爷在这里吃几杯酒,来,小的敬您一杯。” 丁蔚暗道:“哼!果然是那段六爷,另一个人的声音听起来也耳熟。”他示意晓美别动,然后把烛台交给晓美,又慢慢的下了十余级台阶。 丁蔚迈下最后一级台阶,前面是个小过道,说话的声音就是从左手边的屋内传出。借着屋内的烛光可以看清小过道仅有十步长,五尺宽。丁蔚慢慢的走到房间门口,门关着,他从缝隙中望向屋内。 只见里面空间宽阔,进深三间,靠最里面摆着一张八仙桌,两人正在吃酒。丁蔚一看,原来除了段六爷之外,另一个人就是牢里那个段六爷的少年跟班! 丁蔚观察了一阵,发现除了此二人外,再无他人,心里一盘算,计上心来。他返身拾级而上,拉着晓美回到台阶顶处。静熙三人正等着焦急,看他俩平安无事的回来,心才放下。 丁蔚把下面石屋内的状况说给大家听,然后接着又道,先找一个人吸引段六爷的注意,把他们诱到石屋门口,其余四人准备好家伙,趁其不备,乱打一通,再把那二人绑起来。 罗纳尔说道:“那么费劲干啥,直接冲进去绑了就行啊,咱们五对二,还怕啥?” 静熙摇头道:“不好!丁蔚说了,那石屋很大,他们又在最靠里面,万一这石屋内有个机关暗道,说不定就让他们跑了!” 罗纳尔点点头道:“也对,有道理!那谁去吸引他们注意?怎么吸引他们注意?” 丁蔚笑道:“勾引他们之人,非静熙或者晓美莫属。” 静熙听完,一翻白眼,“又是出卖色相那老一套.......” 罗纳尔轻声笑道:“嘿嘿,这招儿,百用百灵,只要是男人,就好使!” 丁蔚看看晓美,又看看静熙,然后说道:“晓美比静熙白,这下面光线昏暗,我看,就让晓美去勾引他们!” 静熙不置可否,晓美露出为难的神色,她皱着眉头道:“勾引是没问题,可是怎么勾引?” 罗纳尔叹了口气,说道:”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路吧?电影里有很多这种情节嘛。” 看见晓美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丁蔚拉过晓美,在她耳边低声嘀咕了一番。晓美默默的想了想,随后嫣然一笑,“哈哈,好!” 众人计议妥当,然后小心下了台阶,石屋内的段六爷和那小跟班,还在一杯一杯的吃酒,完全没有注意到屋外有人。 哗啦!突然,石屋的木门被推开。 段六爷警觉的站起了身子,大声道:“谁???”声音在空旷的石屋内还有几声回响.... 门是被推开了,但是没有人!段六爷给那小跟班使了个眼色,厉声道:“你去看看!” 那小跟班还没站起身子,只听屋外传来一声呻吟,“嗯~~~”,段六爷和小跟班耳朵都酥掉了,他们的眼睛齐刷刷的盯向门口,只见门边慢慢的伸出一只小脚,那脚趾头还动了动,然后是小腿,大腿,真是好看的一条大白腿,洁白如玉,粗细均匀。 ------------ 第四十章 生擒段六 那白腿,犹如一截白生生的莲藕,慢慢的落地,段六爷和小跟班眼睛都看直了。 他俩屏住呼吸,接着又看见一条光溜溜的手臂伸了出来,门口的那名白皙姑娘侧身一晃,又闪回了木门之内。恍惚间,段六爷看见那姑娘好像裸着半抹胸口,突然,那只柔软好看的小白手又伸出门边,向段六爷和小跟班招了招,又闪了回去。 段六爷和小跟班喝了不少酒,酒色迷心,虽然也有几分警惕,可他俩还是慢慢的起身,一步一步向木门走来。 而在木门的这一边,晓美带着嫌恶的表情,迅速把提到大腿根的裤子放下,穿好黑色绸衫,登上了几级台阶,在圆柱旁座下,只伸个小白脚丫子在木门刚好可以看到的地方,然后晓美又轻轻的呻吟了一声,以吸引段六爷的注意。 这时,段六爷和小跟班已经走到门口,他们听到晓美的声音,没有片刻停留,一步就跨出了石屋! 丁蔚和罗纳尔可没闲着,他俩在门口一左一右,见段六爷和小跟班一出门口,举起随身短鞭就抽了上去,“啊!” “哎呦!”疼的段六爷和小跟班杀猪般的鬼嚎。那段六爷身手了得,左躲右闪,鞭子抽在身上,酒也醒了一半,心下明白着了别人的道了。 段六爷抽身就想往石屋内跑,无奈罗纳尔那宽大的身子,把木门挡了个结结实实,正狠狠的抽那小跟班。丁蔚也正追着他,而刚才媚若柔水的好看姑娘,这时站在台阶上,手里还提着明晃晃的匕首,正恶狠狠的看着他。 说时迟,那时快!段六爷闪身避过丁蔚一鞭,轻提一口气,脚蹬过道的墙壁,就想跳到台阶墙壁的凸起处。那成想,身子刚到半空,突然,过道上空飘下一张大网。 原来,静熙和飞羽早就在上面候着了,这张大网把段六爷包的严严实实,段六爷只要挣扎一下,飞羽就使劲儿的踹他一脚,到后来段六爷老实了,索性听天由命,不再动弹。 丁蔚几人把段六爷和小跟班押回石屋,关了木门。 罗纳尔端起八仙桌上的酒壶,仰头灌了两口,看看桌上,还有一只油纸包的叫花烧鸡,罗纳尔撕下一只鸡腿,一边啃,一边踱步到了段六爷和小跟班身旁。 “喂,喂,喂,你俩挺舒坦啊,喝着小酒,吃着烧鸡。”说完,用吃剩的鸡骨头轮流敲着段六爷和小跟班的脑袋。 飞羽在一旁问道:“怎么的?我们姑娘的腿白不白呀?” 小跟班上下牙齿打着战,颤巍巍的说道:“白.....白....真白!” 飞羽伸出个二指禅,比划着就要戳那小跟班的双眼,小跟班赶紧改口道:“大爷...别,小的错了,我什么都没看到。” 静熙轻蔑的哼了一声,开口道:“自己报上名来,姓甚名谁,做什么的?” 段六爷说,我们是王府的人,就是给王府家庙看看门,护护院,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求几位大侠饶了他们。说着段六爷还哭了起来。 丁蔚站在段六爷身后,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暗想,这家伙挺狡猾,还真能演,牢房里是一套,现在又是一套。丁蔚冷笑一声,走到段六爷面前,说道:“段六!你抬起头来,看看我是谁!” 段六爷抬头一看,双眼眯缝着,认出了丁蔚,忙道:“哎呀!丁公子,是您啊,小人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在牢里,对不住了,对不住了。”说完,连连作揖。那旁边的小跟班心里也慌了,当时在牢里,他可没少给丁蔚罪受,小跟班立马跪在了地板上,对着丁蔚三拜九叩,嘴里嘟囔着,“丁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我错了,我错了。” 丁蔚哼哼冷笑,看看小跟班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心想,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没理那个小跟班,让他在那里磕吧。 丁蔚转头对段六说道:“你们仅仅是个看家护院?看家护院能在傲王耳边说话?不说实话,小心你的舌头!” 段六一听,知道瞒不住了,连忙交代了。原来这王府家庙的地下建筑里,藏着傲王多年搜刮来的珍奇异宝,他俩负责看守入口,而且这地下建筑也是傲王的狡兔三窟,地下建筑内有暗道,直通筑安城外,危急情况下,可以一逃了之。 丁蔚心想,这傲王已经身为皇族,势力庞大,怎么还这么多弯弯绕,难不成有谋反之类的心思?出去之后,须得先跟姚莫寒说说。 段六是竹筒倒豆子,秃撸秃撸,说了一大堆傲王府的事情,不过对他自己所谈甚少。 丁蔚突然想到,段六知道这么多王府的事,显然跟傲王关系不一般,如何会落在衙门内的牢房中? 想到这里,丁蔚打断了段六,问道:“照你所说,前些日子你又如何会落到京城衙门之内?” “这个......”段六突然语塞。 罗纳尔拿着短鞭抽了段六一下,瞪着眼睛吓唬道:“给老子说实话!不然,哼哼,阉了你!”说完朝着段六的下三路连连比划。 段六吓了一跳,往后挪了挪身子,随即道:“冤枉啊,丁公子,前两月,傲王派我去上汉朝平杨郡取件东西,等我回到京城时,正赶上成王失了血珀,满城的捕快们,见人就抓。当时傲王催的紧,我是日夜兼程的赶了回来,那些捕快们,见我神色匆忙,风尘仆仆,不由分说就把我抓了进去。” 丁蔚暗道,这家伙倒是关了两日就被放了,说的这些话有点可信度。 见丁蔚沉吟不语,罗纳尔插嘴问道:“这地下建筑里有宝贝?是何宝贝?” 静熙和晓美无奈的叹了口气。 段六道:“宝贝非常之多,翡翠玛瑙,金银珠宝,墨宝字画,奇珍异石,这位公子指的是何种宝贝?” 罗纳尔一听,两眼放光,“哦?在何处存放?” 段六伸手指向石屋的南面墙壁,“在那里!” 众人顺着段六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那只是一面墙而已,何来宝贝? ------------ 第四十一章 地下宝库 丁蔚问道:“那是墙!怎么存宝?” 段六咧嘴笑了笑,连忙说道:“诸位有所不知,你们且仔细瞧瞧那墙壁,旁边暗藏机关。” 罗纳尔可没寻思什么,厉声道:“别绕弯子,赶紧说说怎么打开!” 段六忙道:”是是是。” 原来那面墙旁边,放着一只兵器木架,上面插着红缨长枪,方天画戟,青龙大刀等等。而这个兵器架,只是一个幌子,按照一定的次序,左右扭转兵器,就能打开空空墙壁上的暗门! 罗纳尔像拎鸡崽儿似得,把段六拎到了兵器架旁。 段六左拧拧右扭扭,只听“嘎....吱吱.....”,墙面动了,凸起一条门边! 罗纳尔伸手就要去推门。 晓美制止道:“等等!让他们先进。”说完,把双手被捆的小跟班和段六推到了暗门处。 段六并未犹豫,伸手推开了暗门,里面冲出一股湿潮的空气,那小跟班本能的侧了侧身。丁蔚暗想,这门后可能真有密道通向城外,小跟班并不知道此处还有暗门,而段六似乎是轻车熟路。 飞羽端来八仙桌上的烛台交给小跟班,让他俩在前面带路,丁蔚一行人紧随其后。 暗门后面是一段台阶,他们拾级而下,这段台阶呈现不规则的状态,时而横向,时而拐弯,坡度却较为平缓,但是距离很长,他们沿着石头台阶走了小半个时辰,垂直进入地下的深度,少说也有十五丈。 “哇塞!”静熙惊叹道,“这下面别有洞天呢。” 原来台阶的尽头连着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里面十几丈见方,顶高三丈,洞顶挂满了尖尖的钟乳石,地面上有石花,石笋,也有卷曲石,造型各异,大都呈纯白色。洞内的地下分布着几个小小的水潭,钟乳石上落下的水不时地滴在潭中,整个溶洞显得晶莹剔透,非常漂亮。 除了段六之外,其余的人都愣怔了片刻。 “这是利用天然地下洞穴改造的地下宝库,当真是大手笔,没有破坏原始风貌,不知何方大师?”丁蔚暗道。 大溶洞内也有许多人工建筑,石凳,石桌,镶嵌在洞壁上的几颗夜明珠,发出淡黄色的光芒,把整个溶洞内的轮廓影影绰绰的照了出来。 罗纳尔喜道:“你们看那些夜明珠,那么大的个头,也就仅仅是个摆设,这洞内藏的财宝一定更加稀奇!”说完,罗纳尔手舞足蹈,催促着段六赶紧带他们去找宝贝。 段六露出茫然的神色,低声说道:“诸位公子,小的不知那宝贝藏于何处,往常我仅仅带着东西到此,止步于那里。”段六抬手指向溶洞的一处内壁,接着又道:“傲王不容许我再往里踏一步。” “哦?是吗?”丁蔚疑惑的看着段六。 “不许骗我们!”静熙抿着小嘴严肃的说道。 段六连忙辩解道:“不敢,小的不敢!” 丁蔚和他的小伙伴商量了一下,然后罗纳尔把段六和小跟班绑在了洞内一处石柱上。 丁蔚五人依着段六所指向的方位,沿着溶洞内高低不平,坑坑洼洼的石路,走了过去。 段六目送着丁蔚人等,看见他们走到了那处洞壁门口,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之色。 这处洞壁有一扇铁门,上着锁,罗纳尔和丁蔚对视一眼,罗纳尔掏出一把小铁锤,“砰!砰!砰!”的砸了起来。 那把锁不甚结实,让罗纳尔硬生生的锤成了麻花。 丁蔚运足气力,飞起一脚踢开铁门,震的门内直落灰尘。罗纳尔用手扇着落灰,带头走了进去。一条蜿蜒的石路延伸向前,两边是湿漉漉的岩石洞壁,凹凸不平,仅容两人并排而行,洞顶也倒挂着些钟乳石。 脚下的石路不常有人走,台阶湿滑,还生着不少苔藓。 “小心点脚下!”丁蔚嘱咐大家。 他们沿着石路向前走去,罗纳尔拿着一盏烛台,押后的飞羽拿着一盏烛台。行了一段路,台阶越来越干燥,地上的苔藓也不见了,可能刚才那段石路的上方有地下水流,现在已经过了湿岩层。 沿路并无异常,他们又向前走了一段路。 “将!哈哈哈......哈哈.......”,突然!从前方不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大喝!接着有人大笑起来,这人笑的连气都喘不上来了,还是不肯停下笑声。 丁蔚五人楞在原地,罗纳尔和飞羽连忙吹灭了蜡烛,他们静静的站着,像五根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那儿,一动不动,只听又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 有人冷笑一声,“哼!三年来,你第一次开张,有何可笑的,来,咱们再摆一局!” 那个笑抽了的人说道:“来就来!”,嘴里还哼着小曲儿,嘟囔道:“开张吃三年哟~~~吃三年~~~” 丁蔚听这两人疯言疯语,心下暗暗笑道:“这是下象棋呢,也不知两人怎么会在此处,听他们话里话外,好像在此地待了很久。”丁蔚悄悄的往前走了几步,石路还在向前延伸,旁边的石壁内有间石屋,丁蔚从石窗中望了进去。 只见屋中坐着一僧一道,两人聚精会神的在下棋。那和尚人高马大,一身横肉,穿着灰布僧衣,脖子上戴着一串核桃大小的檀木佛珠。在烛光的映照下,和尚的光头显得格外明亮。而那个道人,骨瘦如柴,面色发黄,身上的道袍脏兮兮的,头上的道冠已不知何处去了,头发乱蓬蓬的挽了一个发髻。 和尚道:“这局摆个野马操田!看你如何赢!”说完,哗啦哗啦,在棋盘上开始摆棋。 那道人看到摆好的棋盘,嘿嘿一乐,问道:“和尚,我选黑棋还是红旗?” 和尚不置可否,“随你。” 道人见棋盘上,红方多一车,又有先行之利,便执红先行! 丁蔚在那个世界也好下棋,虽不是什么专业棋手,但是一般路边棋摊,总是胜多败少。什么《橘中秘》,《梅花谱》之类的古典排局,也有过翻阅。 ------------ 第四十二章 野马操田 丁蔚心想,估计这两人在排局,古人经常会设计出一些匪夷所思的排局,眼看着一方能步步连杀,到头来却功亏一篑。他一听那和尚说是野马操田,心里就明白了,那道人这把必输无疑。 因为这野马操田局,双车马对车卒,乃是四大名局之一,执红先行,数十个回合之后,最多和局。而只要其中错一步,必败!丁蔚曾经也研究过这四大名句。有一次在路边下野棋,一个吊了吧唧的中年猥琐男曾经摆过这局,当时丁蔚惨败与人,遭了不少耻笑。丁蔚自尊心强,回去之后找来古谱,昼夜研究,可是后来还是输了。因为象棋规矩里,不准”一捉一叫杀!”所以,这野马操田局是无解的。 ”挂角马,将!”那道人洋洋得意道。 和尚从容不迫的上了一步将,道人又用车连“将”了几步,发现没办法将死对方,坐着那儿抓耳挠腮思索起来。 这一僧一道,手里下着棋,嘴里还唠着嗑儿。 而对方每走一步之后,另一方就开始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只有等对方落子之后,一方的嘴才歇口气,不过另一方就又开始了絮叨。絮叨也就罢了,可是这两人说的话又让人听起来十分不爽。 丁蔚发现几个小伙伴也都悄悄的到了身旁,罗纳尔腆着肚子,只露一双眼睛往里张望,飞羽侧身在窗边。静熙和晓美站在他身后暗处。 只听那个和尚开始了絮叨:“嘿嘿,你个臭道人,怎么样,能将死吗,不能将死赶紧换步子啊,别长将!搓来搓去的就那两步棋,赶紧换。” 道人眉头一展,嬉笑道:“方才错了一步,悔一步好不好?” 和尚连连摆手,口中直呼,“落子无悔!”见道人哀缠不休,心里知道无论如何他都赢不了,就装作很大度的道:“好,好,好,只此一次!”道人开心的重新拿回棋子。 “卧槽马!出将!沉底车将!落象!........”两人在棋盘上连杀了五个回合,和尚又陷入了沉思。 道人长舒一口气,盘了一条腿在椅子上,看着和尚,口中也开始絮叨起来,“哈哈!和尚,我这招法凌厉否?我这马儿,如同大战中对垒的将骑,载着主帅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可谓千里良驹!我这主帅,武艺高强,剑法甚是了得,不但剑法,连箭法也是无人能敌,校场上的红心,随意一射,就中靶心!.........” “啪!”和尚下了一着棋,或许是总算想起来这一变是如何应了。 道人弓身向前,盯着棋盘思索起来。 和尚悠闲的开口道:“你那主帅箭法,我看稀松平常的紧!我这主将,射箭才是一等一的好手,可谓万无一失。放一只杏儿在副将头顶,主将百步开外,只看一眼,抬手就射,杏儿钉在后墙,副将的毛都不伤一根.........” 道人回车继续将军!顺着和尚的话又接着道:“一般一般,不算厉害,那是明眼射箭,我这主帅,蒙眼持弓,丫鬟端来水果伺候,园子里蚊虫闻得丫鬟身上的脂粉味,嘤嘤的围着旁边,主帅拉弓便射蚊子,你猜如何?” “丫鬟死了!!!!!”石窗外,罗纳尔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心想,真能吹牛啊,太能吹了,天下还有如此脸皮厚的人,想到这里,罗纳尔大喊一声。 丁蔚一惊,赶忙去捂罗纳尔的嘴,静熙和晓美也对着罗纳尔怒目而视。 可惜晚了! 只听那道人冷哼一声,双手一拍棋盘,把桌上的棋子震飞二尺于高。 “给道爷我滚出来!!!” “偷偷摸摸藏匿久矣,当贫僧眼瞎吗?” 丁蔚一听,心说糟糕,原来这一僧一道是疯癫高人,早就知道他们藏在石窗外了,或许从砸铁门开始就知道了。 罗纳尔无辜的看着大伙儿,静熙耸耸肩,众人迈步进了石屋。 “紫冰阁捕快见过二位大师!”丁蔚领着众人对一僧一道拱手施礼。 “哼!紫冰阁?”那道人冷笑道。 “道长,我们来此查案,路过宝地,刚才得罪了,你们继续。”丁蔚开口道。 “查案?查何案件?可以查案啊,但这棋子都乱了,我与臭道士还未分出胜负,这谁担待啊?”和尚笑嘻嘻的说道。 “过来!站到桌旁!”道人大喝一声,声音震的丁蔚耳朵都疼,静熙和晓美赶紧堵住耳朵。 一看情势不对,丁蔚只好带着大家很不情愿的走到桌旁。忽然他发现,这一僧一道脚腕子上都绑着大黑铁箍,而铁箍后面连着碗口粗的大铁链子,拘禁之人! 其他小伙伴也看到了,大家心里松了一口气。 那道人似乎明白了他们的心思,气冲冲的开口道:“收拾你们几个小东西,还用起身?”接着又道:“快说!这棋盘都乱了,给道爷个交代!” 丁蔚心里有底,淡淡的开口说道:“道长,方才你们这一局,可是野马操田?” 和尚双目有神,盯着丁蔚道:“正是!” “在下也有研究,不妨代道长对弈,大和尚意下如何?” “好啊!”和尚和道士一听,这是同道中人,心下欢喜,摆了棋子重新来过。 和尚和丁蔚对局开始,丁蔚运子如飞,步步无差,道人在一旁看的也是眉飞色舞,连连拍手。他们弈至最后,棋局变成了“一捉一叫杀!”无论如何和尚是无法赢了,而丁蔚也无法将死对方,和尚无奈的推子认和! 道士在一旁拍掌道:“哈哈,和尚你也有今日!” 和尚怒目道:“这小子又没赢,你聒噪个甚!” “那也没输!”和尚和道士拌起嘴来。 丁蔚心里暗叫,侥幸!这“一捉一叫杀!”是那个世界的规矩,其实本方需变招,不然判负,不过古代可没有这样的判例。 看着那疯癫僧道不再找他们的晦气,静熙笑咪咪的问道:“二位大师,你们因何落在此处呀?” ------------ 第四十三章 同道中人 和尚大嘴一撇,冷哼一声,“不是那司徒骜使了手段,何能困住贫僧!” 道人叹了口气道:“哎........想我二人在外是何等风光,如今困在这里,对弈为乐!造化弄人啊.....” 罗纳尔不解的问道:“道长,想必二位身怀绝技,一条破铁链子就把二位困死了?” “破铁链?你以为这是何物所制?”道士轻蔑的说道。 “昆仑山玄铁洞的原石!采来高温淬炼九九八十一日,期间掺杂了金刚,墨石等,纵是神仙也难打开!” 丁蔚暗道,这不就是高强度铁合金嘛,这里也没有激光切割工具,还真是难为两位高人了。 罗纳尔又问道:“大师啊,听说这地下有骜王的宝库,是不是在这里啊?” “宝库?你们不是来查案的吗?” “一起办,不耽搁。”罗纳尔哂笑道。 丁蔚哭笑不得,这个罗纳尔,到底我们是盗贼还是捕快? “宝物不晓得,你们看看这屋内,哪里像有宝物的样子。”和尚道。 罗纳尔突然明白了,骂道:“他娘的!这个杂碎段六,把我们骗了!这里肯定是通往城外的暗道而已,傲王的地下宝库不在这里!”晓美,静熙和飞羽也明白了过来,打算一会儿回去好好教训教训那个段六! 丁蔚心想,这个段六心机够深,倒是小看了他。今日来王府的目的是大盗叶小八,如今一点线索都没有,还被段六诓到了这里,真是窝囊。他抬头刚要询问那道人其他事情,突然看见那道人手腕内侧上似乎有片污渍,他仔细一看,却发现是一个图案! 丁蔚疑惑的定睛端详起来,他心里咯噔一下,“啊!”,“一只眼睛!”他连忙招呼其他小伙伴,“你们看道长的右手腕处,那里绘着什么图案!” 其余四人顺着丁蔚的手指望去,飞羽叫道:“人眼薄片!????” 静熙也嚷嚷道:“是呀!丁蔚,这个图案跟你锦囊当中的那片东西一模一样!” 和尚和道士看见几个人如此惊讶的模样,愣怔不解,道人见他们盯着自己的手腕,沉声道:“你们说什么?什么薄片?” 丁蔚没有回答,反问道:“道长手腕处是怎么回事?” 那道人看看自己的手腕,得意的说道:“这个啊,这是我门中人的标致,先祖开门立派的道符,并非所有我门中人都有此标示,须得登堂入室,人杰子弟。你们又是如何知晓这个图样!” 丁蔚编个谎言,说道:“在下偶得一只锦囊,而囊内有一件东西,与道长腕上所刻之物完全一样!” “哦!??”那道人双目精光闪烁,不解的问道:“锦囊在哪里?拿来与我看看!” 丁蔚双手一摊,“今日来王府办案,没有带在身上。” 道人沉吟不语,喃喃道:“难道祖师传下来的东西真有其物?”然后他盯着丁蔚问道:“你师从何门?姓甚名谁?” 丁蔚报了名号,道人摇摇头,嘶...........,叹道:“未曾听说师尊收过关门弟子......” 这时,丁蔚倒是想起了这个世界的身份,想起了他的师傅,开口道:“道长说的道门可是见素门?” 道人惊讶道:“正是!难道你是我门弟子?” 丁蔚道:“十二年前,师傅救我于天珠山崖,后来我与师傅相伴五年。七年前,师傅溘然仙去,我也就到处漂泊,四海为家,近些日子才到了京城。”丁蔚看了看几个小伙伴,接着道:“与他们一同做了捕快!” 道人又问道:“你师傅唤作什么?” 丁蔚道:“师傅姓洪,单字一个藤!” “啊!师尊!”道人诧道。“十二年前,师尊云游四方,把门内一应事物交与见素门坤木真人,之后杳无音讯,未曾想已驾鹤仙游了。”说完连连叹息不止。 “哈哈,偶遇同门中人啊,臭道士!”和尚大笑道。 丁蔚凄然道:“我感激师傅救命之恩,不过师傅却从未和我讲过师门之内的事情,只是教我些技艺而已。”恍惚间,丁蔚思路回到了这个世界的身份,师傅救了自己,只是带在身边。刚才道人所讲的见素门之内的事,师傅从未正面说过,仅是不经意间流露出些,丁蔚也不敢多问,因此所知甚少。 道人点点头,问道:“你与师尊是否行了师徒之礼?” 丁蔚摇头道:“未曾,因为教我技艺,我就喊师傅,他老人家整日在房内炼丹制药,我打打下手,服侍而已。” 道人笑了笑道:“不碍事,与师尊共处五年,也算作同门!”丁蔚心头一暖,好像心里忽然踏实了些,与道人的距离近了不少,拱手施礼道:“道长,那我就喊您师叔了。” 道人大笑道:“好,好!” 石屋内的氛围瞬间变得融洽了许多,丁蔚感觉好像找到了组织似得,随即又问道人:“师叔,记得听师尊说过,见素门的道场位于洛符山,如今门内境况如何?” 道人长吁了口气道:“自从师尊走后,道门内境况大不如前。所幸,坤木真人掌度有方,尚不至颓败。你也算我门内子弟,但有机遇,不妨去洛符山认祖归宗,也不枉你服侍师尊多年。”说完又长叹一声,“这三年,不知又如何了?” 丁蔚忙问道:“司徒骜因何要困住二位?” 道人沉吟半响,抬头道:“此事说来话长,司徒骜大略是想我与和尚做一件事,具体何事,他并未言明。但诓骗我二人于此,使了手段,料非好事。”然后道人抬起手腕,亮出腕内图案,接着道:“想必与此有关!” “哦?”丁蔚和其他小伙伴迷惑不解。罗纳尔插嘴说道:“这人眼薄片是做什么用的?” 道人笑道:“什么人眼薄片,这图案有名字,绘制的是我门圣物,唤作‘长生箔’,乃见素门开山立派的祖师传下来的道符。” “长生.....箔?有何说法?“他们几人更加困惑,丁蔚正欲开口细细询问。 “别出声!!!”大和尚断喝一声,随后道:“石道那边的溶洞内,进来大批人马!” ------------ 第四十四章 逃离王府 话分两头,却说段六和小跟班被丁蔚等人制住,绑在了溶洞内的石柱之上。 见罗纳尔砸坏铁锁,他们进了暗门内的石道。段六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半晌,确定没了动静。他悄悄的对绑在对面三尺开外的小跟班一使眼色。小跟班傻傻的看着段六,不知所然。段六厌恶的冷哼一声,低声道:“笨蛋!我们使个法子,逃出去禀报骜王!” 小跟班张大嘴巴,呆呆的点头,又问道:“使什么法子脱身?” 段六冷笑道:“想困住本爷,哪有那么容易。”说完动了动他的右脚,对小跟班道:“一会,我会脱下鞋子,运力甩到你面前,你所做的事,就是咬住!明白吗?” 小跟班看看段六那脏不拉几的布靴子,再看看两人,被罗纳尔一圈圈绑的结结实实,活脱脱两个大粽子,他脸露愁容,说道:“六爷,您还有这本事呢,不用腿上使力气,脚腕一抬,靴子就飞起来了?” 段六怒目道:“准备接好靴子!我这靴底藏有机关,但这机关须得在脚掌中的一个点使力气,如今绑个结实,不便使力。你接住之后,用牙使劲咬,靴跟会弹出一柄锋利的小刀!” 小跟班明白了,脸露喜色,连连称好。只见那段六,左脚踩住右脚后跟,脱下了靴子,他脚上功夫确实了得!脚踝微微一挑,那靴子,“嗖!”的一声飞向了小跟班的脸面,准头也颇佳。小跟班一口咬住了段六的靴子,不过小跟班差点松口,倒不是因为靴面肮脏,实在是脚太臭了!熏得小跟班胃里一阵阵的翻江倒海,暗暗叫苦不迭。 段六厉声道:“咬住靴子底部,使劲!”小跟班忙咬牙切齿起来,“噗!”鞋跟弹出一柄小刀,锋利无比,还好鞋跟冲着旁边,要不然非得把小跟班舌头削掉。 “给我抛过来!”小跟班巴不得赶紧吐了这恶心玩意儿,低头,猛地一抬头,松口,靴子又落回了段六脚旁。 段六的脚非常灵活,套上靴子之后,脚踝又是一挑,靴子飞向小跟班腿上绑的绳子,腿上的绳子被小刀划断两根,小跟班略使力气,挣脱了捆绑,拿起靴刀割断手上的绑绳。 不消片刻,两人挣脱捆绑,飞奔着去给骜王报信! 司徒骜脸露怒气,一拍桌面,大喝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胆敢跑到本王府上生乱!”指派一众人等去了家庙。 石屋内。 见和尚大喝一声,道人侧耳聆听,旋即对丁蔚众人说道:“来人不少,你们速走!” 丁蔚和几个小伙伴,“腾”的一下全都起身,紧张起来。 飞羽慌忙道:“往哪儿跑?” 道人一指屋外的石道,“往前再走一段,应有通路!” 丁蔚抱拳对和尚和道人:“二位前辈,后会有期!”说完,静熙和晓美在前,冲出石屋,往石道深处跑去。 他们隐隐的可以听到身后的追兵,大概还有段距离。 石道内,仅靠中间的飞羽举着烛台,光线昏暗。 静熙已经跑过了前面的拐弯,突然,“啊!”静熙大叫一声,押后的丁蔚连忙跑过拐角,见静熙没事,忙问:“怎么了?” “好像有........老鼠。”静熙低头道。 “然后呢?” “没了,老鼠跑了” “额..........” 丁蔚无语,这女孩子怎么没有不怕老鼠的,见到老鼠跟见到鬼似得,吱哇乱叫个不停。 “罗纳尔,你在前面领路,静熙和晓美在中间,我最后!” 他们又继续往前跑去,身后的追兵,嘈杂声比刚才大了一些。 丁蔚感觉他们走的石道,虽然忽上忽下,但是总的来讲,似乎已经开始往上倾斜。跑了一会,他们跑进了一个溶洞,这个溶洞比外面那个小很多。 “接下来,往哪里跑?”罗纳尔擦了擦脸上的汗问道。丁蔚四处观望,溶洞内似乎是个死路。他端详起来,光线昏暗实际也看不太清,飞羽却在洞口催促道:“快点,往哪儿跑呀!后面的人快追上来了。” 晓美镇静的对飞羽说道:“把烛台拿过来。”她离开洞口,站到了一处避开洞口的地方,只见那烛光的焰火摆了摆,摇摇晃晃,她屏住呼吸,过了一会,那烛焰似乎往左手的某个方位偏了偏。 丁蔚明白了,若这条石道和溶洞是骜王的逃身密道,那么肯定是通风的,晓美借用烛火找那个通风所在。 众人往烛焰偏移的方位走去,他们走到溶洞洞壁处,原来这里有一个小小的石洞,仅容一人勉强爬将过去。静熙和晓美自然很顺利的通过。飞羽也钻了过去,轮到罗纳尔时候,却是费了些功夫。这家伙身子胖,卡在了中间,呼哧呼哧喘气,“不行,不行,卡死老子的肚子了!”那边静熙和晓美一人拽他一个胳膊,洞这边,丁蔚使劲的推着罗纳尔的大屁股。 “飞羽!拽他脑袋!”静熙喊道。“好嘞!” 四个人前拉后拽,总算是把罗纳尔弄了过去。 这时!溶洞口突然明亮了起来,后面的追兵已经近在咫尺了。 “快!别让他们跑了!” “若是跑了,看骜王回去怎么收拾你们。” “..........” 丁蔚连忙爬进那个小石洞,他回头又望了一眼溶洞那边的洞口,几个举着火把的人已经冲了进来!段六以及三、四位锦衣公子随后进入溶洞内,其中一人明显是头领,那人进了溶洞,径直就望向了丁蔚这边。 丁蔚心内一慌,连忙起身去追前面的小伙伴。 这个小石洞后面的空间更加狭窄,只能猫着腰前进,越往里越低矮,前行了没多远,他们几乎是在往前爬了! 仄逼的通道向上方四十五度倾斜,弯弯曲曲,除了头里的飞羽,后面的四位嘴巴里可没少吃灰尘,他们手脚并用,迅速的往上爬升,晓美还不时的踩到罗纳尔的手和头。 丁蔚在最后面,他侧身已经能听到许多人爬进了那个小洞口,因为火把的光亮影影绰绰。还好这个通道狭窄,要不然肯定追了上来。 ------------ 第四十五章 险象环生 狭窄的通道内,两伙人一前一后,展开了追逐,不过他们始终保持着十丈左右的距离。 飞羽忽然停了下来,对下面的伙伴们说道:“好像到头了!”说完,他伸手推开了通道尽头的小木门。 几个人先后跳了出来,丁蔚打开火折子,往四周照了照,发现还是一个石洞,他让罗纳尔和飞羽迅速搬来一些碎石块。 “往里丢!”丁蔚命令道。 只听石道内,“哎哟!”“啊!”的传来了叫骂声,下面的追兵一时无法动弹。 丁蔚和晓美,静熙也滚来几块大石,封住了洞口。 “他们一时半会追不上来了,赶紧再找出口。”丁蔚说道。罗纳尔看住洞口,其余四人分头去找出口。 “来这边!”静熙的声音从一处黑暗的角落里传了出来。 众人忙聚在静熙身旁,“你们看!”静熙抬手向上一指。 几颗不太明亮的星星,挂在头顶的正上方,这里是一段垂直的自然石道,上面杂草丛生,石道直径三尺左右,双手和双脚刚好可以撑住两边的岩壁。 “哎呦喂......”最后一个爬上来的罗纳尔,累坏了,他像其他几个小伙伴一样四仰八叉的躺在草地上。 大家都没有说话,看着林中天上的繁星和月亮,平复心境。 这里是筑安城外的一处荒野,他们爬上来的地方位于一处山丘的密林之中,透过林木中的缝隙,还可以望见不远处的筑安城。 密林内,山风呼啸,树上的乌鸦呱呱的叫着。 丁蔚率先起身,掸了掸身上的泥土,对大家说道:“别耽搁太久,我们走吧。”他们离开洞口,往山丘下走去。林中路面崎岖不平,树叶、枯干、石块,辨不清道路。 “什么声音???”丁蔚转头往右手边望去。 “呀!”静熙喊道。 一双绿悠悠的兽眼,正在林中瞪着他们,只见一只大野猪“哼哧哼哧“的,两只大獠牙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着白森森的光,正在蓄势攻击。 “我靠!!!这尼玛怎么还有野猪?这离京城没多远啊。”罗纳尔吓得一身冷汗,惊叫道。 五个人站在原地,不敢乱动,他们缓缓的抽出腰间匕首,静待时机。 突然!野猪冲向离它最近的飞羽,慌得飞羽忙闪到一颗树后。丁蔚咬咬牙,对着野猪打了个呼哨,野猪转头,又向丁蔚冲了过来。眼看着那獠牙已经到了丁蔚面前,丁蔚就地一滚让了过去。他往右手边跑了几步,对着野猪吆喝几声,野猪两击不成,“哼哧哼哧”的怒目对着丁蔚。 静熙和晓美看着野猪的屁股,手心全是汗,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丁蔚对她们做了个手势,让其他人都原地别动,不要引起野猪注意。 野猪又一次发起了攻击,速度极快,丁蔚飞身蹬踏旁边的大树,跃在半空,落地之后往山上猛跑,野猪调头穷追不舍。前面是一个半人多高的大坑,丁蔚灵机一动,跳入坑中。刹那间!野猪一个急刹车,但惯性让野猪继续冲进了坑内。丁蔚伏在坑壁边上,手起刀落,匕首沿着野猪侧身滑了过去。一条一尺多长的大口子拉了出来,鲜血飞扬,疼的野猪“嗷吱”惨叫! 丁蔚一刀得手,飞身跃出大坑,迅速爬上了一株大树。 那野猪恼羞成怒,在坑中转了几圈,寻着一处豁口爬了上来,对着丁蔚所爬那根大树冲顶了起来,丁蔚牢牢的抱紧树干,连指甲都扣出了血,纹丝不动! 野猪漫无目的疯狂冲顶大树,一遍又一遍,惨叫声响彻整个树林,爬在树上的丁蔚也不知过了多久,慢慢的,慢慢的,冲顶力量逐渐弱了下去,野猪终究失血过多,渐渐没了声息,咕咚一声,歪倒在树旁。 丁蔚停了片刻,见野猪没了一点声息,滑下树干。他用脚踢了踢那野猪,确定死了,一颗提着的小心脏才放了下来。 其他小伙伴追了过来,看着那躺在树旁一百多斤的大野猪,纷纷咋舌不已。 “吓死我了!”静熙和晓美心有余悸。 罗纳尔走到丁蔚身旁,拍了拍丁蔚的大臂,“可以啊,兄弟!孤身斗野兽的能耐都有了。” 丁蔚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长呼了一口气,“嗨~~~,侥幸。” 飞羽说道:“咱们赶紧出了树林吧,这野猪刚才嗷嗷惨叫,会不会再引出些老虎之类的猛兽,那可斗不起啊。” 五个人打了个机灵,二话不说,赶紧往山丘下急奔! “梆!梆!”二更天。 月黑风高。 紫冰阁会事堂内。 姚莫寒看着疲惫不堪的丁蔚五人,吴致庸侍立在旁。 “人回来就好,我这一晚上提心吊胆。”姚莫寒舒了口气,接着道:“莫雪,你也还好吧。” 静熙展颜微笑,点点头,然后绘声绘色的描述一番王府遭遇。 “哦?骜王府上家庙有如此秘密!”姚莫寒沉吟道。 吴致庸笑道:“你们出来的那个地方,属于近郊的皇家猎场,皇上和其他皇子不好此道,唯独骜王独好!每年春秋两季,都会举行隆重的狩猎大会。平日里,放养着袍子,獐子,野兔之类的。快立秋了,马上举行秋猎,就放了几只野猪,以增些惊险刺激!” “我就说嘛,京城近郊怎么会有猛兽。”罗纳尔嘟囔道。 丁蔚拱手道:“莫寒兄,这次去探王府,虽有一些收获,但终是未能探明叶小八的线索,尤为可惜。” 静熙接口道:“没关系呀!我们改日再探。” 姚莫寒摇摇头,皱眉道:“难!经此一闹,骜王府必严防,方才你们说王府家庙只有两人值守,往后骜王必会加派好手。”众人一听有些泄气。吴致庸道:“掌事!既然骜王府家庙如此神秘,属下回头严加详查,我记得骜王原先是居于朱雀大街的,三年前才搬进如今的王府。” 姚莫寒点头道:“嗯.....此地原为一名神秘富商宅邸,明日你去详查底细!” ------------ 第四十六章 大理对峙 “是!属下明白。”吴致庸应道。 “今晚甚是劳累,诸位赶紧去歇息。”姚莫寒道。 静熙走到姚莫寒身旁,掏出御赐的金牌,递给姚莫寒,“莫寒哥,今晚没用上这块金牌。” 姚莫寒收了牌子,温和的看着静熙。静熙噘嘴道:“莫寒哥,你也早点休息,别再熬夜了,看你的眼圈,这些日子从来都是黑的!”姚莫寒笑了笑,点点头。 “那我们走了啊。”众人回房休息。 经过一夜的劳顿,罗纳尔和飞羽进屋倒头大睡,连衣服鞋子都没脱。 丁蔚躺在床上,却辗转难眠,无数的问题在他脑中盘旋。血珀是不是叶小八偷的呢?那么叶小八又藏匿在王府何处?今晚偶遇段六,还被他诓骗一通,这家伙有些手段,这段六又有何来历?还有那困在王府的一僧一道,想到这儿,丁蔚心里涌出暖意,他乡遇故知一样的感觉。原来师傅是见素门的师尊,有机会要到洛符山去一趟,当然前提是要想办法先救出师叔。可绑在二人腿上的玄铁铁箍又怎么解开?丁蔚下意识的摸了摸压在枕下的锦囊,那个薄片原来叫“长生箔”啊,它可是见素门的道符,它到底有什么用呢?看来,王府是必须再去一次的!可是得碰机会了。还有,锦囊中丝绢上面的文字,也许有重要的信息,还得早点找人来认认。丁蔚翻来覆去的思索着问题,良久之后,终究不敌困意,沉沉睡了。 一早,天气阴沉,空中乌云密布。 丁蔚被吵醒了,大理寺院内吵吵嚷嚷。罗纳尔和飞羽带着朦胧的睡意抬身看着丁蔚。罗纳尔有气无力地说道:“娘...的!一大早,谁在外面吵吵?”丁蔚暗想,这大理寺紫冰阁乃是朝廷重地,办的就是别人,还有人敢上这里来闹事?于是他们拖着僵硬的身子起床去查看。他们住在紫冰阁三楼,窗户外面正对大理寺的正门大院。 院中黑压压一片人,分为两派对峙。大理寺侍卫和紫冰阁侍卫组成一派,护着中间的几名官员,姚莫寒也在其中。而背靠大门的一派,清一色的戎装,金黄铠甲,煞是威风,他们护卫的却不是将军!而是几位锦衣华服的公子。 只见一位公子身后的随从,赫然正是段六!丁蔚暗道不好!这是骜王府上派人来找事儿了。 一位华服公子双目微闭,阴沉沉的开口道:“李大人!姚掌事!昨夜我们骜王府上出了乱子,听说跟紫冰阁有关!我想问问二位,你们紫冰阁里到底是捕快还是盗贼!!!?” 那些紫衣侍卫怒目圆睁,心说,污蔑我紫冰阁,气愤填膺,就想动手。姚莫寒抬手制止了手下,淡淡的说道:“鲁公子,此事如何说来,你可有证据?” 那华服公子冷哼一声,一挥手,段六站了出来述说一番,但是隐去诸多细节,因为王府家庙的地下建筑是个秘密。 段六道:“虽然那几个贼子并未落下什么证据,但是在下可以认出他们!”罗纳尔在楼上暗骂,这个杂碎,倒打一耙! 大理寺卿李晟不慌不忙道:“哦?那么你只是见过几个人,记得他们的长相了?” 段六道:“正是!” 李晟微微一笑,“若是这紫冰阁内有你说的人,你能认得出来?” 段六恶狠狠道:“化成灰我也认得!”说完,摸了摸自己浮肿的脸颊。 姚莫寒开口道:“李大人!属下可以让他们认人,但是.......” 骜王府的鲁公子问道:“但是什么?” 姚莫寒指着段六说道:“空口无凭,我怎么知道他说的就是真的?他随便指认一人也可以啊?若是他认出来,那么我们一起去骜王府的事发地点一一对质!如何?” “你..........”段六欲言又止。 鲁公子强忍怒气,轻蔑的盯着姚莫寒,“只是听说与紫冰阁有关而已,骜王府上,哪里容人说去就去!”这姓鲁的本来使命就是来闹个事儿,吓唬吓唬大理寺,让他们以后少管闲事。因此,骜王府的鲁公子撂下一句狠话,头也不回,迈步出了大理寺。 大理寺外,停着一辆四马豪车,鲁公子到了车前,却卑躬屈膝的行了一个礼,隔着车帘低声道:“公子,并未见到昨夜那几个毛贼,您看接下来..........”说完,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候命。 车帘内的人沉默半响,吐出两个字,“走吧。” 一众京城御林军这才撤出了大理寺。 姚莫寒见他们走远了,随李晟入了内堂,详细禀报了丁蔚等人的情况。李晟笑道:“令妹昨夜也去了?如今这丫头是越来越胆大了。”姚莫寒点头称是,李晟又道:“我刚回来京城几日,近日将去拜见皇上和成王殿下,血珀案得加紧些,免得我去了一点说辞也没有。”姚莫寒道:“是!在下明白。”李晟摆手道:“你去吧。” 姚莫寒回了紫冰阁,赶紧让吴致庸招来丁蔚等人。 罗纳尔一进门就嚷嚷道:“那个杂碎段六,下次看我不把他给阉了!” 吴致庸在旁边笑道:“罗公子消消气,在下已经查得王府宅邸之前住的那位富商!” “哦?是吗?快说说。” 吴致庸对众人道:“这名富商,唤作刘石聪!背后却并无庞大的根系,他和现如今大月朝各大世族似乎都无瓜葛。据说他做各种生意,突然暴富,世称“刘万金”,富可敌国,但在下推测,那刘石聪必然是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五年前,他出现在京城,大手笔买下了如今王府的宅邸,之后不知怎的依附上了骜王,并且把宅邸拱手相让。目下,此人极为低调,居于王府,只做骜王的门客幕僚。” 坐在姚莫寒旁边的静熙诧异道:“王府还有这么神秘的一位人物呢?” 丁蔚不解道:“方才与大理寺对峙的那个鲁公子,出门站在一辆马车旁良久,那里面座的不会就是这个刘石聪吧?” ------------ 第四十七章 线索断了 “或许就是!”吴致庸说道。 “身家亿万,却低调如此,还和骜王打成一片,莫不是有何图谋?”姚莫寒警觉的说道。 吴致庸接着道:“日后,我们紫冰阁须得密切关注骜王府的动向!” 姚莫寒点头道:“嗯....”接着他转头对静熙说道:“莫雪,你们昨晚夜探王府,已经引起了他们的警觉,以后出门也得小心些才是。”静熙看着姚莫寒,甜甜一笑,“明白了,莫寒哥,放心吧,量他们也不敢怎样。” 姚莫寒道:“好了,近几日你们暂且休养,我去趟徐大人府上。”姚莫寒起身在静熙肩上亲昵的拍了拍,吴致庸陪着他去了徐府。 丁蔚伸了个懒腰,“哎....没睡好,看来咱们最近得消停点儿了。要不,咱再回屋补一觉?” 静熙沉脸说道:“起都起来了,还补什么觉呀。咱们出去走走吧。” 丁蔚看静熙满脸不悦,知道这姑娘生她莫寒哥的气呢,丁蔚笑道:“好,好,陪莫雪姑娘出去散散心。” 晓美自然也是冰雪聪明,挽着静熙的胳膊,拉她出了门。 今日京城内,不见阳光,大片的乌云压着人透不过气来。虽然已经到了夏日的尾声,秋天的凉意却迟迟不见踪影。 他们几人走在玄武大街上,路旁的商铺刚刚开张不久,街道上的行人车马稀稀拉拉。大家都沉默不语,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闲逛。丁蔚看大家情绪低落,没话找话,一会问静熙这话,一会问静熙那话,但是静熙显然心思不在此处,常常答非所问。 前面当铺中,一前一后走出两人。 罗纳尔眼尖,拦住众人,低声对大伙儿说道:“冤家路窄啊!你们看那两人是谁?”其余几人忙抬眼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两人行色匆匆,丁蔚啐道:“段六!小跟班!走,跟上去看看。” 段六在前,小跟班拿个包袱在后,沿街道直行,丁蔚众人跟在他们身后,始终保持十丈左右的路程。 段六和小跟班走着走着,忽然往右一拐,进了隆康巷。丁蔚众人在街角处,避身探头观望,隆康巷内幽静,除了段六二人,巷内再无行人,丁蔚他们只好在街角等待。段六二人行至一处府门,却并未进去。里面出来一名黑衣门客,小跟班举了举包袱,那黑衣门客带着小跟班转身回了府内。段六却原路返回,又朝玄武大街这边走来。 丁蔚低声道:“骜王府上,咱们是一时没办法,但这个家伙现在落了单,若是他去个偏僻地方,我看可以拿下!”其余小伙伴点头赞同。 段六脸色平静,一点都未察觉到被人跟踪。他出了隆康巷,一炷香的工夫,段六离开玄武大街,进了北市的居民坊。 丁蔚等人紧跟其后,见坊间行人稀少,众人就悄悄的围了上去。 段六正往前走,忽觉身后不对劲,他立住身子,忽然扭头一看。段六汗毛倒竖,心喊糟糕,怎的又被这几位给盯上了。他拔腿就溜,丁蔚几人哪能再放他逃脱,快步追了上去。罗纳尔喊道:“段六,给老子站住!”段六头也不回,低头猛跑。 段六脚程不弱,小步伐倒腾的非常快,“蹬!蹬!蹬!蹬!”丁蔚五人分成扇形,静熙、晓美和飞羽在道内中间,罗纳尔和丁蔚切住街道两边。 他们追了一程,渐渐的离段六非常接近。段六眼看不妙,闪身进了一处民坊。 这处民坊三里见方,司门是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衣衫褴褛,冷不丁还以为是蹲在坊门口处的叫花子。段六飞身进了坊内,司门都未察觉,丁蔚众人追了进来,司门才睁开眼睛,刚想质问,嘴巴动了动,却又缩了回去。 一般坊内住着几十户人家,而这间坊内却断壁残垣,房屋倒的倒,塌的塌,坊内未见一人,显得非常冷清。院内植着几株大槐树,还有大桑树,天气闷热,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地上有几滩暗绿色污水,散发着腥臭味。 丁蔚皱了皱眉头,他看见段六正在不远处,跨过一滩污水,往坊内急奔。丁蔚众人连忙追了过去。 前面已到坊底,再无去路,段六却身形利落,攀着坍塌的房屋,没几下子就上了三丈高的坊墙,轻松至极。 他低头一看,望着追到墙下的丁蔚众人冷笑几声,翻身消失在墙外。 罗纳尔喘着气,大骂道:“段.....六,你等着........老子非阉了.....你不可!” 几个人站在破落的坊内懊恼不已。 飞羽恨道:“又让这小子跑了!” 晓美看看三丈高的坊墙,若有所思道:“段六打架身手不怎么样,爬墙上房的本事倒是一流。” 丁蔚听到晓美这么一说,心念一动,突然恍然大悟! “罗纳尔!你想想,那日我们在凝香馆追飞贼叶小八,而那个飞贼翻檐越瓦的能耐是不是很高?” 罗纳尔喃喃道:“你是说......” “没错!段六就是叶小八!叶小八就是段六!”丁蔚决然道。 飞羽张大嘴巴,惊诧不已。罗纳尔狠狠的一砸拳头,悔道:“早知道,昨夜就抓了这个段六,哦,不,叶小八,拿回紫冰阁,说不定就有希望把血珀案结了啊。” 静熙看着懊悔的罗纳尔劝道:“谁也没长后眼呀,他跑不了!到时候抓到这家伙,全权叫给你处置。” 丁蔚却叹道:“这来回一折腾,以段六的狡猾作为,估计也清楚我们猜到他就是叶小八了。” 众人无奈,离开民坊,泱泱的回到了紫冰阁。 果然,这个叶小八,从此就像消失了一样,连紫冰阁在骜王府的内线都打探不出一丝的消息。 血珀案的重大线索就这么突然断了,而骜王府的家庙重兵把守,丁蔚他们也没有机会再去一探。 姚莫寒依然住在紫冰阁内,因为血珀案一直没有重大进展,其他几个重大嫌疑人,查来查去,苦无证据,都不了了之。 ------------ 第四十八章 中书郎府 斗转星移,时光荏苒,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 仲秋时节,筑安城的气候非常宜人,不冷也不热。而且正是桂花怒放的时令,满城飘着浓郁的桂花香,叫人心旷神怡。 青龙大街,中书侍郎谢延府。 两位丫鬟刚巧走过西厢房外的圆门口,听见里面传来咯咯咯的笑声。 一名丫鬟笑着对另一名丫鬟道:“双双姑娘自从泰山郡回来,结识了几位友人,就像变了个人似得呢。” 另一丫鬟道:“谁说不是,原先双双姑娘不苟言笑,很少出门。现如今三天两头不在府上,听说还是紫冰阁的女捕快!” “哎呀,只要她开心就好,以前她冷得像冰块。” 旁边的丫鬟掩嘴道:“别嚼舌头啦,赶紧给夫人送补汤要紧。” 一大早,静熙就到了谢府,这才刚到不久。血珀案无法取得进展,这一个月来,关晓美时常回谢府居住。而静熙大部分时间都在紫冰阁,姚莫寒公务特别繁忙时,她就跑来找晓美闲话。 “静熙,你哥又忙着了?”晓美笑道。 “是呀~~~天天忙,除了血珀案,京城里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多着呢。” “我是说你连缠着他的空子也找不到!” “你........”静熙假装生气道。 “你喜欢他!” “当然喜欢啦~~那是我哥呀。” 晓美盯着静熙的眼睛,意味深长的说道:“你知道我说的喜欢是什么......” 静熙沉默半响,叹了口气说道:“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穿越过来这个莫雪的身子,好像心里执念特别深。搞得我都不清楚,到底是莫雪喜欢,还是我自己喜欢。” 晓美笑了笑,“姚莫寒确实很不错啊,人长得帅气,还是大理寺少卿,喜欢很正常嘛。再说了,前几天我听丁蔚跟我说过,莫雪和莫寒不是亲兄妹。可惜呀,姚莫寒已经娶亲了。我觉得,你放在心里好了,收敛点啦。” 静熙不置可否,反问道:“你还说我,我倒要问问,你和丁蔚怎么回事啊。总是偷偷的单独出去,撇下我们几个。” 晓美的脸庞飞过一朵红晕,她理了理刘海,“我们只是去随便走走,又没做什么。” 静熙笑道:“哟哟哟,难道你们还想做点什么呀?” 晓美捶了静熙一下,“烦人。” 静熙接着道:“喂,我说晓美,说正经的,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晓美说道:“谈过啊。不过时间不长,几个星期,后来那人莫名其妙的就不联系了。” “怎么谈的?” “就是吃吃饭,看个电影,逛逛公园之类的啊。” “然后呢?” “什么然后啊,没了,就这样。” “噗呲”静熙哈哈大笑,“好吧,我明白了。不过丁蔚这人还行,我觉得起码挺踏实的,有责任心。” 静熙和晓美正说着话,只听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有人喊,“晓美”“晓美”。 “哈哈哈,静熙!我就知道,你肯定是跑来找晓美了。”罗纳尔满面春风的进了屋子。 晓美看看罗纳尔和飞羽,问道:“丁蔚呢?就你俩啊。” “来了,在圆门那里冒烟呢。” 不一会儿,丁蔚进了门,静熙扇着鼻子说道:“也不多站会儿再进来,一股子烟味。” 丁蔚笑道:“那里有啊,吴致庸不知从那里弄的上等烟叶,再配上你送我这白玉烟杆,绝配!” 罗纳尔看着静熙和晓美,赞道:“哟!今天是啥日子啊,你俩穿的这么漂亮!” 只见晓美一身蓝色翠烟衫,散花绿草百水裙,腰间一朵淡紫色蝴蝶结,腕子上戴着翠玉绿手镯,耳边珍珠坠。随意扎着流苏发,腮边两缕发丝轻柔拂面,衬托着柔白玉脸更添几许风情。 再看静熙,淡粉色千瓣菊纹上裳,月白色百褶如意月裙,外披一层白色轻纱。丝绸般墨色秀发随意的飘散在腰间,脸蛋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 罗纳尔的赞赏让两位姑娘非常受用,静熙站起身子转了一圈,笑道:“好看吧~~” “好看,好看,咱们静熙和晓美真好看。”飞羽也跟着连声称赞。 丁蔚拍掌道:“两位大美女,漂亮!” 晓美对着丁蔚笑道:“你们怎么想着过来了?” 丁蔚道:“你没见到罗纳尔进屋那样子么,他心里都乐开花了,素瑶姑娘呗,邀请我们中午去凝香馆吃饭。” 静熙惊讶道:“是吗?前些日子素瑶不是请咱们吃过饭了吗?又请?” 飞羽在一旁说道:“何止两次,罗纳尔前日还跑到素瑶姑娘那里,单请他了呢。” 罗纳尔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晓美笑道:“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静熙说道:“那就赶紧走喽。” 白日里的凝香馆,宾客不多,远没有晚上热闹。 伙计带着丁蔚五人上了三楼,上次素瑶是在外面的馆子请他们吃的饭,他们还没有到过凝香馆的楼上。 凝香馆一楼是大厅,二楼是一般粉头们住的地方,而三楼住着梅娘,以及几位凝香馆的大牌,素瑶就是其中一位。 素瑶房门大开,侍立在门口的丫鬟柳儿见众人上了楼来,赶忙喊道:“姑娘!罗公子他们来啦。” 柳儿掀开水晶门帘,让了丁蔚等人进屋。 素瑶住着一间套房,黄杨木屏风后面是素瑶的卧室,会客的外厅宽敞明亮,一排红木槛窗开着两扇。 素瑶身着百花曳地裙,对襟羽纱衣,一头秀发轻挽紫玉簪。鹅蛋脸上唇红齿白,娇艳欲滴,柳叶眉下一双清眸,似水盈波。曼妙的身姿,纤腰柔弱,楚楚可人。 罗纳尔呆呆的望着素瑶,不知如何是好。倒是素瑶大方,款款起身迎了众人,“见过诸位公子,姑娘。”说完行了万福。 还礼之后,众人落座,圆桌上已摆满酒菜。 素瑶举杯轻声道:“素瑶先敬诸位一杯!”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静熙笑道:“素瑶姑娘,不用客气,咱们上回都见过的。” ------------ 第四十九章 再会素瑶 丁蔚也连忙说道:“是啊,素瑶姑娘,不用见外。” 上次素瑶请丁蔚他们吃饭,席间有梅娘和吴致庸作陪,众人说话不太方便,礼貌有余,而气氛略显严肃。而这次却是在素瑶房内,加上伺候的丫鬟柳儿,屋内拢共才七人,比上回饭局自然许多。 罗纳尔坐在席间,挨着素瑶,今日却言辞甚少,不像往日里絮絮叨叨,他只是小口抿着酒,偶尔偷偷的看素瑶几眼。 静熙座在罗纳尔对面,她瞧见罗纳尔那副德行,心里好笑不已,起了恶作剧的念头,就故意找罗纳尔说话。 静熙蓦然开口道:“罗纳尔!你怎的光喝酒不说话呀。”罗纳尔微微一愣怔,嘴里支吾道:“啊......啊........嗯.......这酒好,光顾着品了。”说完,又喝了一杯。其余小伙伴看着罗纳尔窘迫的样子,都觉的有趣,他们开始挤兑他。 飞羽嘿嘿暗道,平时就你罗纳尔能白活,今日在素瑶姑娘跟前装单纯,想到这里,飞羽坏笑道:“啊呀,罗兄,美酒如佳人,不可唐突!既然酒好,那在座的几位姑娘就更好了,是不是?你还不赶紧和素瑶姑娘多喝几杯?” 丁蔚和晓美、静熙在一旁添油加醋的起哄。 罗纳尔连忙起身,端着酒杯要敬素瑶。 素瑶嫣然一笑,拉了罗纳尔座下,娇嫩的嘴唇轻声道:“罗公子是我的恩人,要敬也是素瑶敬罗公子。”素瑶举杯先干为敬。眉目含笑的素瑶,近在咫尺,语出气如兰,罗纳尔心旌乱晃,笑不拢嘴,连干了三杯! “好!好!”众人拍掌叫好。 素瑶应酬场面,游刃有余,连连劝大家快些吃菜。 “柳儿!给莫雪姑娘和双双姑娘盛汤,这是让厨子新炖的雪耳蹄花汤。” “诶~~”柳儿跑过去盛汤。 众人边聊边吃,两坛十五年的女儿红也见了底。 罗纳尔尴尬的神色总是缓解了下来,也开始主动说话,不过都是冲着素瑶说的,“素瑶姑娘,这些日子没有什么异样了吧?”他依旧关心素瑶的安全。 “没有了,自从上次之后,我这房里就再也没有听过异样的动静,晚上休息十分踏实。”素瑶感激的说道,接着又笑道:“柳儿听别人说,我如今有紫冰阁护卫着,谁还敢再来生事呢?” 柳儿立在一旁插口道:“就是,就是。我们姑娘总是念叨着各位的好,不过,罗公子,上次那个飞贼抓到了吗?” 罗纳尔叹了一口气,双手捶了一下桌面,愤然道:“还没有!那飞贼名唤叶小八,极其狡猾,两次从我们眼皮底下溜走。” 素瑶惊诧道:“叶小八!可是那有名的大盗?” 罗纳尔点点头,“这家伙着实可恶,他有两个身份,被我们识破之后,如今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柳儿吐了吐舌头,“那可是个大坏蛋,不但偷东西,还.........” 罗纳尔语气决决,看着素瑶正色道:“姑娘放心!只要有我在,一定会把他缉拿归案,绳之以法!” 丁蔚举杯道:“不说这些了,坏了气氛,来,我敬大家一杯!”喝了杯中酒,丁蔚接着问道:“素瑶姑娘来这凝香馆几多时日了?” 罗纳尔见过素瑶几面,但也没好意思问人家的身世来历,听丁蔚问话,提起了兴致,仔细的听着。 素瑶长叹气,沉默良久,开口道:“小女子自打七岁上就被卖到了这凝香馆,素瑶本是益州人士,那年巴蜀战乱频频,北方蛮族与大月朝的官军激战不已,益州也被一时攻破,敌军入城之后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说的这里,素瑶眼圈红红,垂泪继续道:“素瑶的爹娘,惨死于战乱,哎~~~,后来我随远房亲戚逃到了筑安城,可是,没想到那远房亲戚嫌我是个累赘,得了些银子,又偷偷卖与了凝香馆。” 众人听后,唏嘘不已,罗纳尔一脸凄然,好像是感同身受一般。 柳儿心地善良,听素瑶说起了伤心往事,亦泪珠子在眼眶里直打转。 素瑶掏出丝帕擦擦眼泪,破颜强笑道:“唉~~~都是陈年往事了,所幸,后来梅娘请人教我音律琴艺,见我略具天赋,遂勤加培养。虽在青楼之内,这些年来却并未遭到过多非难。” 柳儿说道:“梅娘对姑娘可好了~~~” 静熙见气氛有些沉重,抬起纤纤玉指戳了戳丁蔚,“还说不坏气氛,你看你~~惹得人家素瑶想起伤心事。” 丁蔚窘促的笑了笑,暗道,战乱的年代,百姓真是民不聊生。这青楼之地,即便是素瑶这样的姑娘,还不是待价而沽,他心里不禁也十分同情素瑶,岔开话题道:“素瑶姑娘,咱们既然结识了,往后便是朋友,但有何事,知会一声就好!”罗纳尔使劲的点着头。 丁蔚又道:“头一次我和罗纳尔来凝香馆,素瑶姑娘的琵琶技艺,当真是好!不知今日我们能否有幸再听一曲?” 素瑶破涕为笑,“丁公子过奖了!这是自然,柳儿取琵琶来。” 素瑶弹奏的乃是《绿腰》,又名《六幺》,节奏由慢到快。 “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翩如兰苕翠,宛如游龙举.........” 此曲本为女子独舞,不过素瑶技艺精湛,众人听的入迷,恍如有女翩翩起舞,扭腰舞袖,轻盈之极、娟秀之极、典雅之极。是曲也是舞,堪称双璧。 罗纳尔更是听的如痴如醉,欲罢不能,一曲奏毕,众人击掌连连赞赏。 静熙和晓美是头一次听奏,静熙由衷的赞道:“素瑶姑娘此曲,真是受用!” “那是必然!”罗纳尔笑的合不拢嘴,他让过素瑶入座,捧杯敬酒。 第三坛女儿红又快见底,众人兴致盎然,喊柳儿再去拿酒。 不消片刻,柳儿进屋,却空手而回,而她身后又进了一人,正是梅娘! ------------ 第五十章 常家公子 众人连忙起身施礼。 梅娘笑容满面,开口道:“诸位雅兴甚好,但是今日却不能再喝了。”说完招呼还在站着的素瑶落座,“今晚常大人的二公子来凝香馆消遣,点名要素瑶作陪。” 素瑶神色暗淡下来,罗纳尔看在眼里,忙问梅娘:“梅娘,是哪个常大人啊?” 梅娘“哎哟”一声,“还能有哪位常大人,大司空常煦!他的二公子常季嘛。” 丁蔚心想,早就听吴致庸说过,眼下京城暗流涌动,各方世族势力跃跃欲试。自从几十年前,北方蛮族做大入侵中原,打破了原先大月朝一统华夏的局面。目前大月朝仅是偏安一隅,而为了笼络南方世族,皇族下放了不少权利。少数世族迅速壮大,不但家财雄厚,而且军事实力也非同小可。 这大司空常煦便是其中的佼佼者,因其在战乱中,打了不少胜仗,收复几块土地,很得人心。听说即便是皇上也要让他三分!更何况,皇上垂垂老矣,龙体多病,下一位继任者是哪位皇子,各大世族已经在悄然站队了。或者说各大皇子也在暗自培育自己的势力。 而这大司空常煦,在诸位皇子的心目当中,更是争相拉拢的对象。常煦不但和世子交情甚厚,而且和骜王来往同样密切!唯独成王殿下,秉性仁厚,不好攀交权臣。 常煦的二公子,在京城自然是呼风唤雨的一号人物,怪不得梅娘如此重视,丁蔚开口说道:“梅娘放心!我们这便不喝了,稍座片刻即走。” 梅娘风月中人,娇笑道:“丁公子哪里话来,不喝酒便可,想座到多咱就多咱!”说完一阵风似得就走了,临走还唤了柳儿,让她到下面给丁蔚众人泡一壶上好的西湖龙井。 众人只好以茶代酒,罗纳尔面露不悦,低声啐道:“哼!什么常大人,二公子的。”丁蔚心想,素瑶毕竟是风月之人,陪些权贵实属正常,哪个行当也没那么好做,看着罗纳尔劝道:“好了,咱们再陪素瑶姑娘说说话。” 柳儿嘴快,失口道:“罗公子说的是!那常公子每次来都非难姑娘,要不是梅娘常来圆场,还不知姑娘遭多少罪呢。” “什么!”罗纳尔怒目圆睁。 素瑶瞪了柳儿一眼,沉声道:“柳儿!莫乱说话!”柳儿不啃声了,低头玩弄衣角。 静熙好打抱不平,见素瑶主仆二人的神色,便知这常季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温言对素瑶说道:“素瑶,咱们相处不多,我却见你亲切,如今既然是朋友,就没有不可说的,有何难处,尽管说来听听!” 素瑶神色为难,美目瞧了瞧房外无人,才低声说道:“唉~~~常二公子时时来捧素瑶的场,素瑶心内自是感激,但我身在凝香馆,却只是艺伎,不想把身子随便给人.........”说到最后素瑶羞红了脸,低头不语。 丁蔚暗道,看这素瑶也才年方二八,豆蔻年华,古人嫁娶的早,但这娇滴滴的一朵鲜花,多绽放几日不好么。 罗纳尔憋红了脸,心内早打定主意,不见着还好,若是让他看见有人敢欺负素瑶,哼哼!老子就拼了! 众人又闲话了片刻,丁蔚起身告辞。 素瑶送至门口,柳儿一直陪众人出了凝香馆。 回到紫冰阁,罗纳尔一声不吭,在房内琢磨着事情。丁蔚和飞羽也不好相劝,三人各自躺在床上,屋内鸦雀无声。 晓美陪静熙直接去了姚莫寒的房内,静熙叽里咕噜的问了一大堆问题,关于常煦和他的二公子常季。 两人商量了一番,她们径直跑到楼上去找丁蔚。 静熙也不敲门,“哗啦!”一下就把门推开,看着三个男人都躺在床上。 丁蔚翻身坐起,掸了掸床铺,关晓美笑盈盈的过去座了。 静熙拿了把椅子搁在屋子中央,倒座在上面,胳膊肘子架在椅背上。 她看看窝在床铺上的罗纳尔,笑道:“喂!罗纳尔,你想什么呢?” 罗纳尔神态黯然,严肃的看了看静熙,“没啥!” “看你正经的样子,我就想笑.......”静熙乐呵呵的说道。 罗纳尔哼了一声算作回答。 静熙得意洋洋的又说道:“我和晓美也想见识见识晚间的凝香馆!你们有兴趣一起吗?” 罗纳尔一听,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开心道:“真的???” 静熙白了他一眼,悠然道:“省的你又打什么怪主意!每次害的我们几个都躺枪!” 罗纳尔不好意思的讪笑着,嘿嘿.........嘿嘿........ 入秋的夜晚,筑安城十分凉爽,家家户户门口的灯笼亮了起来。 凝香馆的门口依然是车水马龙,正是上客的时候。 一来二去,凝香馆的伙计们也熟识了丁蔚众人,领着他们入了雅座。 静熙叹道:“这声色场所就是不一般啊,白天看不出来什么,晚上富丽堂皇,到处都是银子味!”晓美没有说话,两位姑娘头一次晚上过来,好奇的四处张望。 大厅内,到处掌灯,起码有数十盏,照的厅内如同白昼。红木圆柱合抱之粗,四壁青木贴墙,挂些仕女画卷。厅内上了一半的客人,个个都着华丽的锦服,高谈阔论,大声喧哗着。 丁蔚座在晓美旁边,他扭头看着晓美,心说,她的侧面真好看,珍珠耳坠晃来晃去,映衬着柔润的脸庞。晓美长发上挽,露出雪白的后脖颈,没有扎住的几缕发丝微微飘动,真是玉洁冰清,动人心魄。而晓美体香如兰,丁蔚不禁深深的吸了几口气,陶醉其中。 这时,大厅内躁动起来,从门口进来一众华服公子,大咧咧的座在厅内最好的位置,只见梅娘领着好几个伙计在忙前忙后伺候着。 静熙回头说道:“你们看!那嚣张跋扈的一帮人,会不会就是常二公子?” 罗纳尔早看见了,轻蔑的说道:“就那个?不会吧.........” ------------ 第五十一章 智斗常季 丁蔚和飞羽抬眼望去。 “噗”的一声,飞羽把刚喝进去的茶水喷了一桌子。 “这常家......公子.....就这副尊容!!!?”飞羽边咳嗽边说道。 只见那一帮人,围着一位黄衣公子,这位公子肥头大耳,三角眼,朝天鼻,还是龅牙!关键是胖啊。 飞羽端详着罗纳尔打趣道:“哥!我瞅你真得是很苗条呢。” “..........”众人无语。 那位黄衣公子少说也得二百五十斤重,满脸横肉,要往近了看,嘴角还流着涎水...... 静熙连再看一眼的勇气也没有,摇头道:“真是难为素瑶了,这位公子就算是我家的丫鬟看见,恐怕也得做几天噩梦!” 罗纳尔顿时提起了精神,好像瞬间变的玉树临风一般。 “这也长的太难看了......”丁蔚叹道。 常二公子一班人座的位置,距离丁蔚他们有点远,也不知那帮人在说些什么。不过丁蔚看见,那常季歪着身子跟梅娘说话,接着放声淫笑起来,估计没安好心。 罗纳尔听见淫笑声,骂道:“笑的真是难听!杀猪一般。”说完,气鼓鼓的喝起闷酒。 “素瑶姑娘来啦!”只听场内人声鼎沸。 罗纳尔忙坐直身子四处张望。 素瑶换了一身衣裳,依旧是那么明靓可人。她扭着曼妙的身子,上了厅中的舞台。 晓美揪了揪丁蔚的衣袖,“喂,我跟你说。”“嗯?”晓美在丁蔚耳边嘀咕了几句,丁蔚面露喜色,频频点头。 丁蔚拉起晓美说道:“我们离开一下啊,你们先坐着。” 静熙磕着坚果,悠然品茶。飞羽疑惑道:“他俩干嘛去了?这素瑶姑娘马上要开始弹奏了呢。”静熙摊开双手,耸耸肩,一副我不知道的样子。 罗纳尔才不管那么多,只要有素瑶在,一切都是泡影...... 素瑶弹奏了两曲琵琶,口哨声,大喊声,响彻大厅。 看着素瑶消失在台下,罗纳尔意犹未尽,长吁短叹。 不一会儿的工夫,丁蔚和晓美回来了,静熙和晓美对视一眼,两人心有默契,也不说话。 罗纳尔突然严肃起来,紧紧的盯着常季那个方位。 原来素瑶放了琵琶,带着柳儿到了常季那里陪桌。常季瞪着色眯眯的双眼盯着素瑶,“嘿嘿.......来来来,小娘子到本公子身边来座!”与常季一同来的公子们在旁边起哄,“直接座在我们常公子腿上嘛...” 素瑶心里一阵恶心,表面却不动声色。 梅娘在旁边说道:“素瑶!还不赶快给常公子敬酒?” “柳儿,取酒来。”柳儿托着托盘在旁边伺候。 素瑶斟满酒,端给常季,“常公子,此酒乃素瑶私藏,您且品品。” 常季端杯一饮而尽,大胖手掐了一把素瑶的脸蛋儿,猥亵的说道:“好酒啊,啧啧啧,素瑶姑娘最是贴心。”说完,就要把素瑶往怀里拽。 罗纳尔看得一脸寒霜,只觉得血往上涌,恨不得马上过去狠狠的踩那常季一顿。 静熙拿起桌上的花生,“镚儿”的一下,砸在罗纳尔脸上,低声道:“冷静点!” 梅娘知道这些公子哥儿们,把姑娘拽到怀中,上下其手,占尽了便宜。素瑶可是她凝香馆的红人,如今尚未.....,但也不敢得罪这常季,遂起身媚笑道:“常公子,不如梅娘再陪您喝几杯呀?” 常季斜着眼睛冷哼一声,阴阴的说道:“每次都是这个套路!哼哼!本公子今日不但要素瑶坐在怀中,还要她那樱桃小口做酒杯,嘴对嘴与我喂酒!”说完,龌龊的狂笑起来。 梅娘见常季使了强,不敢不给面子,只好不停的给素瑶递眼色,因为她知道素瑶虽是柔弱女子,可秉性刚强,又不经人事,怕素瑶使性子。 常季已经拉了素瑶在怀中,素瑶强忍着心里的嫌恶,拿起酒杯,倒入口中,面对着那常季的龅牙破嘴,真是难以下口。 罗纳尔气的满脸通红,丁蔚起身死死的按住他的肩膀。 静熙和晓美都焦急的等待着,心想,怎么这么慢啊,急死人了都........ 素瑶心内叫劲,把心一横,闭上双眼,就要用嘴送酒! 突然! “等等!哎哟哟,嘶..........,疼死我了。”常季大喊道,他的那张胖脸上,流下了豆大的汗珠,他一把推开素瑶,捂着肚子,起身冲向茅厕,留一桌人瞠目结舌。 素瑶面无表情,只有柳儿在旁边偷笑。 静熙、晓美和丁蔚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晓美轻声道:“真急人.....”罗纳尔和飞羽看着突然改变的画面,再看看丁蔚三人,立刻明白了,他们给常季的酒中做了手脚。 “靠!还瞒着我俩,给那厮下药了?”罗纳尔展颜道。 “嘻嘻,那当然!”静熙顽皮的笑道。 丁蔚补充道:“大剂量泻药!静熙从紫冰阁搞得,据说是给猪洗肠子用的!” 众人笑做一团。 再看常季那桌人,梅娘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等着常季回来。过了好长时候,常季才摇摇晃晃的往回走,身体太宽,挤的其他桌的客人连连侧目,却不敢言。 常季愁眉苦脸,嘴里嘟囔道:“娘的!吃什么东西了。”他刚要落座,“蹭!”的一下,又抬屁股飞奔了出去。可怜那几百斤的身子,比平时倒是灵巧了许多。 这么来回两三次,常季不但兴致索然,连人也虚脱了,家丁们抬着他出了凝香馆。 素瑶不便过来,遣柳儿过来道谢。 柳儿座在桌边,兀自吃吃吃的笑个不停,她缓了缓道:“多谢诸位公子,姑娘!可是出了一口恶气呢。” 罗纳尔焦急的问道:“素瑶姑娘没事吧?” “没事,没事!好了,你们慢慢聊,我去伺候姑娘了,姑娘说了,改日再请你们,亲自道谢。”说完起身一溜烟的走了。 丁蔚心里却暗道,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啊,他无奈的摇摇头。 ------------ 第五十二章 秋日放风 这一日,阳光明媚,筑安城的天空瓦蓝瓦蓝,不过秋风却劲。 丁蔚,罗纳尔和飞羽在房内,正在收拾准备。 罗纳尔身躯凛凛,一双目光炯炯有神,两弯浓眉如刷黑漆。他一身墨蓝的直襟长袍,腰束祥云纹腰带,脚蹬白鹿皮靴,正在往腰间揣捕快腰牌。 飞羽看的赞赏不已,“我说罗纳尔,今天真是帅!” 丁蔚边蹬着靴子边笑道:“那可不,这些日子罗纳尔春风得意啊。要么说,绿叶还的红花配。三分长相,七分打扮!” 飞羽嘿嘿笑道:“嗯....这么一瞅吧,还是能勉强配得上素瑶姑娘的。” “去,去,去!”罗纳尔斥道。 丁蔚众人和素瑶来往频频,一时引为知己。昨日晓美突发心血来潮,提议今天去郊外放风筝。素瑶听了,童心未泯,非常开心。 笃,笃,笃 吴致庸敲门道:“丁公子,罗公子!收拾妥当了吗?莫雪姑娘已在院中等候了。” 罗纳尔一阵风似得拉开门,丁蔚三人出了紫冰阁。 晓美她们已经在院中等候,只见两位姑娘英姿飒爽,满面笑容。静熙骑着一匹高大的火红骏马,一袭骑装端坐于马上,殷红的裙裾随风飘扬,一派巾帼风范。而晓美却是一身素白装,翠绿镶边,身下一匹大白马,手持缰绳,与平日文静的装扮相比,别有一番风情。 吴致庸牵过三匹栗色大马,说道:“几位公子,请!” 罗纳尔翻身上马,问道:“素瑶姑娘呢?” 静熙笑道:“她在大门外,素瑶不会骑马,柳儿陪她座车。” 五马一车,上了大街,往筑安城外行去。 等出了朱雀门,视野开阔,远望处旷野沈沈,芳草青如染,让人一吐胸中块垒。 静熙扬鞭奔了出去,健马四蹄翻腾,长鬃飞扬,煞是俊美。飞羽立刻跟了上去,两人冲在前面。 丁蔚和晓美并辔齐行,对视一笑,沐浴在秋日的清风里。 罗纳尔骑马在后,跟在马车一旁,素瑶掀开车帘望着远去的静熙,叹道:“我若是也会骑马就好了......” 罗纳尔道:“素瑶姑娘,往后有机会我教你!” 素瑶微微一笑,“好啊!” 众人出了城,行在官道之上,南行十里地,有一片海棠花林,正值盛开的季节,落地乔木二三丈高,枝头一簇簇海棠,争相怒放。 静熙和飞羽已经到了片刻,他俩正欣赏着花海,海棠花朵多呈五瓣,颜色浅红,与桃花有些相仿,花蕊金黄色。许多的花朵挤压在几根短枝上,显得层层叠叠,灼灼灿灿,别是一样风采。 素瑶向来喜爱花朵,到了海棠林,柳儿扶着她娉婷下了马车。 丁蔚骑在马上,仰头叹道:“海棠花真是娇艳动人,花姿潇洒,怎么没有香味?” 素瑶笑道:”丁公子,即便是西府海棠也没有香味的,只是花开的比其它海棠花要艳,其花未开时,花蕾红艳,似胭脂点点,开后则渐变粉红,有如晓天明霞。” 她望着满枝的鲜花,接着又道:“汝若能香,当以金屋藏汝。” 罗纳尔瞧着素瑶赏花的模样,心中早已醉了,只是痴痴的望着素瑶。 “呆样儿!”静熙笑骂道,“罗纳尔!赶紧去把风筝拿出来。” 罗纳尔回过神,颠颠的跑去拿风筝。他拿来三展风筝,一只“鹞鹰”,一只“蝴蝶”,还有一只“燕子”。风筝上绘着五彩斑斓的颜色,十分漂亮。 海棠林前面有一片开阔的空地,正适合放风筝。罗纳尔留下了“蝴蝶”,交给素瑶。飞羽拿过“燕子”,招呼柳儿与他一起。只剩“鹞鹰”,丁蔚递给了晓美。 晓美看看静熙,说道:“静熙,你不来么。” 静熙微笑道:“你们玩,我看。”说完从马鞍包袱中扯出一块布垫子,席地而坐。 三只风筝在几位姑娘手里,摇摇晃晃的升上半空。 柳儿娇小玲珑,她拉着线轴,飞快的跑了起来,回头一看,“燕子”已经稳稳的飞上了天空。 飞羽在一旁喊道:“柳儿真棒!咱们的燕子飞的比老鹰还高!”柳儿听了开心的合不拢嘴。 晓美让丁蔚举着风筝,她放长了线,跑到远处,逆风大喊一声,“放!”,“鹞鹰”一下子就冲向云霄,笔直腾空,速度极快。 而素瑶和罗纳尔的“蝴蝶”却是不慌不忙。只见蝶翅翩翩,迎风慢慢的飘起,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素瑶紧盯着风筝,感受着风向,完全不顾脚下的碎石坑洼,倒是把罗纳尔忙坏了,他没看风筝,却是顾着脚下,嘴里不断叮嘱素瑶小心。 一会儿的工夫,三只风筝翱翔在蓝天上,它们颤颤悠悠在天空中忽上忽下,越飞越高。 静熙坐在草地上,两手支撑着后仰的身子,仰头望着天上的风筝。阳光有些刺眼,她半眯着双眼,看三只风筝,飞向蓝天,飞向云朵。她的思绪也飞了起来,不过飞到了姚莫寒那里,她想要是没有付琦玉多好,我就还能和莫寒哥两小无猜。莫寒哥现在做什么呢?肯定又在办公。他也不珍惜点身体,总是熬夜............唉~~~ 静熙回忆起了小时候,姚莫寒也常常带她放风筝,有一年春天,莫寒扎了两只“白额雁”风筝,莫寒亲自涂料、穿线。扎好之后,拿给她看,可把她高兴坏了。莫寒说,这只大的是我,这只小的是你。小莫雪问,为什么扎大雁风筝啊,莫寒说,大雁从不单独活动,总是群居。它们还能互相鼓舞同伴,一群大雁当中,极少单数,若是一只死去,另一只也会自杀或者抑郁而亡。小莫雪坚定的点头道,嗯!谁也不能把我和莫寒哥分开。 “喂!静熙,想什么呢,那么入神!”晓美兴冲冲跑来喊道,她把线轴给了丁蔚。 静熙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微微的笑了笑,然后摇摇头道:“没想什么,你怎么不玩了?” ------------ 第五十三章 将军回京 晓美生性淡然,不喜欢对别人刨根问底,望着远处的丁蔚,对静熙说道:“让丁蔚也放一会儿,你看他们玩的多开心!” 静熙缓缓点头道:“是啊.......” 三只风筝慢慢的落了下来,众人收了线,聚在一起。 柳儿满头大汗,嘴里嚷着,“真好玩儿!” 素瑶小脸红红,娇喘着咯咯道:“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罗纳尔在一旁给素瑶扇着风,说道:“那还不简单!下次再出来放就是了。” “别扇了,今天的风还不大呀!”静熙笑道。 “就是,再给素瑶姑娘扇着凉!”飞羽挤兑道。 素瑶身子弱,没碰到丁蔚他们时候,很少出来游玩。白天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房内练琴。柳儿怕她经不住风寒,取来手帕,“姑娘,擦擦汗,一会去车里坐着。” 丁蔚取来水袋,分给大家解渴,然后说道:“怎么?这就准备回去了?” 罗纳尔急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没看够素瑶呢,随即说道:“别啊,咱们还可以做些其他事情。” “做啥?”飞羽问道。 罗纳尔皱眉沉思。 这时,几里外的官道上,尘烟滚滚,从坡下行来大批的军马。 丁蔚抬眼望去,远处蓝天下,一队官军戟枪森立如林,车马滚滚,少说也有上千人,正向筑安城有条不紊的行进。 秋风中,大纛旗迎风猎猎飘扬,暗红的大旗上写着一个“姚”字! 丁蔚喃喃道:“哪里的官兵,姚将军?”他转头问静熙:“不会是你爹,姚之隆吧。” 静熙起身手搭凉棚,远远望去,说道:“不清楚啊,我爹月前带着几个随从去了霸东郡。若是他的话,怎么回来带了这么多兵马。” “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罗纳尔提议道。 丁蔚,晓美和静熙上马扬鞭疾驰,罗纳尔和飞羽在后陪着素瑶。 不消多久,丁蔚三人已经近了官道,寻着将军的大车奔了过去,几匹军马离开大道抢了过来。 “何方人士,胆敢冲击官军!”马上的盔甲军士大喝道。 丁蔚抱拳道:“大人!不知车内座着可是姚将军?” 军士狐疑的看了看丁蔚三人,这时,一名姚之隆的随从策马奔了过来,他见着静熙,带住缰绳,忙道:“霍统领,此乃将军千金,不可无礼!” 那位统领见是熟人,向旁边的侍卫耳语几句,侍卫掏出号角,大军停了下来。 三人下马,行至将军大车之前,随从掀开车帘,向车内道:“姚将军,莫雪姑娘来了。” “哦?”只见车内出来一人,虎背熊躯,一袭金黄铠甲,双目炯炯有神,刚毅的国字脸上带着一丝笑容。 “爹!”静熙施礼喊道。 “雪儿!你如何在此?”姚之隆问道。 静熙指了指丁蔚和晓美,还有尚在远处的其他人,简要说了状况。 丁蔚和晓美连忙施礼。 静熙低声问道:“爹爹此次回京,怎的带了如此多兵马?” 姚之隆说话低沉厚重,眼中闪过一丝忧愁,“嗯....此处说话不便,今晚唤莫寒一同回府上再说。” 静熙点头称是。 “为父入城之后,还要立即面圣,你且去吧。”说完转身上了大车,大军起行。 父女两人见面匆匆,丁蔚暗想,看姚将军心事丛丛,难道是筑安城内有什么大变化?一时不得头绪,只好等今晚静熙问了才知。 丁蔚三人等了半响,罗纳尔一行才到。 素瑶探头出来问道:“丁公子,真的是莫雪姑娘的爹爹?” 丁蔚点头道:“确是!” 罗纳尔还在惦记做些什么别的事,问道:“咱们接下来去哪里?” 丁蔚沉思片刻,开口道:“我看今天暂且到此,我们分头回去吧。” 罗纳尔不开心的说道:“啊!?就完事了?” 丁蔚安排道:“罗纳尔,你送素瑶姑娘回去。”然后看着晓美说道:“今晚静熙在姚府住,你也回谢府。如果可以的话,向家里人打听些现在的京城时局,我总觉的将会发生什么事情!”晓美点点头。 罗纳尔无奈,不过还是很开心的陪着素瑶先行回城。飞羽眼看自己也没什么事,嚷嚷着,陪罗纳尔一起。他俩一左一右护在马车两旁,边走边陪素瑶和柳儿说话。 众人分头行事,丁蔚、晓美和静熙快马加鞭往筑安城奔去。 三匹大马,“嗒,嗒,嗒,嗒”踏着路面飞驰,秋风吹着丁蔚的衣裳呼呼作响。 他们回到紫冰阁,已近傍晚,静熙急匆匆的去找姚莫寒,晓美也换了马车回谢府。 吴致庸刚去大理寺送了公文,见丁蔚一个人在院中,迎上前问道:“回来了,玩的可好?”丁蔚笑了笑,点头道:“吴执事!”吴致庸又问道:“怎的就你一人,他们呢?”丁蔚回道:“各忙各的去了。”吴致庸笑道:“落单了!还未吃饭吧?你且等我片刻。” 还是大理寺外那家聚芸酒馆。 吴致庸给丁蔚斟满酒,两人边吃边聊。 丁蔚道:“吴兄,今日姚将军回京了,带了不少兵马,京城近来有什么变故?” 吴致庸夹了一筷子鱼,送入口中,嚼了两口说道:“筑安城禁军分两部分,姚将军统领一路,大司空常煦的弟弟常翀统领一路。虽然共同护守皇城,保卫皇上。不过两路侍卫军分属不同的派系,姚将军自然属于成王殿下这边,而常翀那边摇摆不定,或许是世子,或许是骜王,或许..........” 丁蔚见吴致庸话只说了一半,便追问道:“或许什么?” 吴致庸低声道:“或许护卫的只是他大哥,大司空常煦!” 丁蔚若有所思,低声道:“你是说,大司空常煦.........” 吴致庸不置可否,叹道:“唉!京城最近可能会有大变!丁公子你们可要小心行事啊。” 丁蔚端起杯子泯了一口酒,喃喃道:“怪不得近日上面催促血珀案的压力小了许多。” ------------ 第五十四章 瀚霖书院 吴致庸却道:“血珀案还是必须追查到底,暂且缓缓。等时局稳定下来,成王殿下无论怎样,也还是成王殿下,对不对?” 丁蔚默然点头,吴致庸劝道:“赶紧吃啊,丁兄!菜都凉了,尝尝这个。”说完给丁蔚夹了一片鸭肉。 丁蔚连忙接了,笑道:“吴兄!我自己来,荤菜油腻,吃不得太多。” 吴致庸端起酒杯,与丁蔚碰杯对饮。 “丁兄,近日里罗公子似乎和凝香馆的素瑶姑娘走的很近啊......” 丁蔚笑道:“他喜欢素瑶姑娘!” 吴致庸点点头,略微沉吟片刻,说道:“素瑶是凝香馆的红人,梅娘在她身上可没少使银子呀。” 丁蔚知道吴致庸和梅娘关系不错,心下暗道,难不成梅娘借吴致庸的口来递个话?随即问道:“吴兄,此话怎讲?” 吴致庸道:“丁兄,咱们也相处了些时日,在下见你也是直爽之人,我就直说了!” 丁蔚看着吴致庸,神色肃然,“有话尽管直说!” 吴致庸泯了口酒,单手支撑在下巴上,直视丁蔚道:“梅娘托我带个话,她欢迎几位公子常去凝香馆,但是素瑶乃是她一手带大,耗费了大量钱财精力。她盼望日后有个大官人,开个大价钱为素瑶赎身!”说罢默不作声。 丁蔚那能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想想,人家素瑶姑娘正常坐陪一次白银五百两。若不是有着“叶小八“这个由头,梅娘见他们一次就得轰一次,与那些浪荡登徒子没什么两样。又想想,他们仅仅是紫冰阁的临时捕快,上月发的银饷,区区五两!丁蔚心内也颇觉不安。 吴致庸见丁蔚一时没了言语,笑道:“丁公子也莫放在心上,在下觉得,诸位与素瑶姑娘相处甚欢,偶尔互相走动走动,自是无妨。” 丁蔚知道这是吴致庸的场面话,淡然道:“吴兄多虑了,等罗公子回来,我自会传达。”说完,岔开了话题。 “吴兄,上回莫雪姑娘托付姚掌事,央他找一位通晓文字的能士,不知你可听得消息?” 吴致庸连连点头,说道:“嗯,嗯,姚掌事吩咐帮着寻觅,在下已觅得此人消息,不过此人目下不在京城。” 丁蔚他们穿越过来有些时日,但对于他随身携带的锦囊,却是一无头绪。听吴致庸这么一说,丁蔚暗叫可惜,接着问道:“哦?此人去了何处?何时返回京城?” 吴致庸顿了顿道:“此人乃大瀚霖博学多闻之士,尤为精研种种文字。不巧上月老家丧父,回乡去了。” 丁蔚暗道,听说古人最重孝道,丧父之后一般要回乡守孝三年。无论多大的官,都一样。许多身居高位的大官,有时也会一去三年,让政敌钻了空子。 丁蔚喃喃道:“那岂不是麻烦......”然后又问:“此人老家在何处?” “岭南!此去千余里。” 丁蔚无奈,吴致庸却又道:“丁兄莫急,此人有一位高徒,尚在京城,名唤陈希,你可先去问问他。”丁蔚喜道:“好!多谢吴兄!” 吴致庸摆摆手,两人又吃喝了片刻,离开酒馆,回房休息。 丁蔚躺在床上,自顾自的胡思乱想,一会儿想锦囊的事情,一会想京城的局势,又一会想晓美。 这时,屋外过道上传来唱歌的声音,罗纳尔哼着轻快的小曲推门而入。 “哟!回来了,丁蔚!”罗纳尔喊道,他身后的飞羽也乐呵呵的向丁蔚打了个招呼。 “看把你美的,怎么?素瑶姑娘赏了你一个香吻?”丁蔚笑道。 飞羽说道:“要是那样,罗纳尔就得赖在凝香馆不走了!”接着又道:“也就是素瑶姑娘亲自给他送出大门罢了。” 罗纳尔撇嘴道:“你懂个屁!没听柳儿说嘛,素瑶姑娘可从没有送人出过大门!” 丁蔚想起刚才和吴致庸的谈话,开口道:“罗纳尔......我觉得咱们是不是适当保持些距离好?” 罗纳尔见丁蔚话里有话,问道:“啥意思?” 丁蔚把酒馆里吴致庸的话委婉的转述了一遍,罗纳尔听了,沉默片刻,开口道:“到哪儿都离不开钱!”他眼珠子转了转,又说道:“骜王府的地下宝库,上次咱们没去成,不如找个机会再去一次,那里可都是奇珍异宝,弄个一两件出来,咱不就有钱了?” 丁蔚无语........ 飞羽说道:“你没听姚莫寒说啊,现在王府家庙,重兵把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别说几个大活人了!” “事在人为!”罗纳尔语气很坚决。 丁蔚说道:“还是得碰机会......” 罗纳尔根本就没听劝,照旧三天两头的往凝香馆跑,每次都是满脸喜色,完全沉浸在幸福之中。 这一日大早。 罗纳尔又去了凝香馆,而丁蔚惦记锦囊的事情,带着晓美、静熙和飞羽,去了筑安城瀚霖书院。 他们几人一身紫衣官服,对着门口侍卫亮了亮紫冰阁的腰牌,大摇大摆的就进了门。 瀚霖书院里面简直就是一座花园,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草木繁盛,一幢幢的建筑青瓦白墙。院中还有许多御赐的匾额、碑文石刻。 书院里安静清雅,偶尔能听见几句读书人的吟诵之声。 “这地方好别致!真是清净。”静熙叹道。 “要是我也在这种地方读书,肯定也能成为大学问家。”飞羽用屌丝的神态漠视道。 丁蔚笑道:“有读书心思的人,放到哪里都行!外在环境只是其中的一个因素而已。” 晓美非常受用这样雅致的环境,四处观望着,没有说话。 瀚霖书院分三块区域,丁蔚四人穿过院中央的讲堂区,直奔后面的藏书楼。此楼名曰:万靖楼。金字匾额挂于楼下大门上方。 丁蔚向门口书童说明来意,不一刻,书童引来一名书生,此人相貌堂堂,五官清秀,青布罗衫一尘无染。 书生带着疑惑的神情望向众人,拱手道:“诸位公差,有何见教?” ------------ 第五十五章 老子内篇 丁蔚忙笑道:“陈公子!别慌,我们来请教些事情。” 众人随陈希进了万靖楼。 “这么多书!”静熙抬头惊讶道。 藏书楼高五层,从外面看起来的一至三层,其实里面完全贯通。中间摆着几十张书案,而两边围成桶状,上上下下,层层叠叠放满了数万卷书籍,竹简。一名书童正在竹梯之上取书,他探出身子,用竹竿挑起一卷竹简,动作娴熟,比杂技演员都麻利。 “随我来!”陈希请道。 他们进了楼内一间书斋,众人落座。 陈希道:“诸位所问何事?” 丁蔚掏出锦囊,拿出了丝绢,问道:“陈公子,你可认得这上面的文字?” 陈希接过丝绢,放在桌上仔细端详,良久之后,他面带喜色,问道:“丁公子,此绢从何处得来?这上面的文字,晦涩难懂,小生只认得聊聊几字。” 丁蔚暗想,总算是有人认得了,认识几个字算几个字吧。他连忙凑了上前,答道:“此物在下偶的,打问了不少人,竟无一人认得,陈公子学问高深,真是名师出高徒!”丁蔚吹捧了两句,接着问道:“陈公子认得哪几个字?” 陈希微微沉吟道:“这上面的文字,如今早已失传,且是数种文字混合而成。此种文字,当是大汉朝之西的城邦小国所用,如今那些小邦灭国久已,想来有数百年了。” 丁蔚听的一头雾水,陈希一边指着丝绢上的文字一边说道:“诸位来看,此处......此处......此处,文字各有不同。”静熙看着那些完全不认得的字,听得云山雾绕,根本分不清有何不同,她皱眉道:“陈公子,你就说哪几个字认得就好!” 陈希指向一处,点头道:“好,诸位请看,这几个字便是道德经内篇!” “什么?道德经??“飞羽瞠目结舌。 “老子?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晓美说,我就知道这么几句。 丁蔚心想,这锦囊怎么还和道德经扯上了关系?老子被喻为道德天尊,位三清之列。他老人家的道德经,徒子徒孙们奉为圭臬,千年之后同样大行其道,想必但凡带些神秘的东西都可以扯上边吧。可是,从没听说过道德经有什么内篇啊。 丁蔚狐疑的问陈希,“你确认?” “不错!” “可是道德经有内外篇之说吗?”丁蔚茫然问道。 陈希摇摇头,叹道:“这个.......小生从未听说!” 丁蔚喃喃道:“那就奇怪了,什么内篇外篇的.....” 静熙也不懂他们到底说的是什么,开口问道:“陈公子,还认得别的吗?” 陈希回过神来,又指着丝绢一处道:“这最下面的几行字,是‘入此境者,.......,万勿敦伦,.......,恐灰飞烟灭!切记!切记!’” “万物什么?”飞羽一脸困惑。 陈希见有两位姑娘在场,微微脸红,又见丁蔚似乎明白,便道:“丁公子明白。” 丁蔚清楚这‘敦伦’是古人对于男女行房文雅模糊的叫法。不过他的心思现在不在这里,而是接着问陈希,“陈公子,除去这些,丝绢上还有很多的文字,其余认得的吗?” 陈希摇头叹息,“小生眼拙,其余文字并不认得,哎.......,若是老师在此,想必定是认得!” 陈希又仔细详察丝绢几遍,还是没有更多的所获,他把丝绢交给丁蔚,“丁公子,小生所知仅此,见量!” 丁蔚收好丝绢,谢过陈希,带众人离开藏书楼。 他们出了瀚霖书院的门,静熙就开始叽叽喳喳的问丁蔚。 “敦伦?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 “那个?” “那个!!” “哦.....为什么不能那个?”静熙好奇的问道。 丁蔚表情严肃,正色道:“我也不大清楚,不过我想.........可能是这样!咱们或许只是穿越在一个世界中,时空不同。也或许我们穿越在两个世界中,而这两个世界是平行世界,分别属于两个宇宙。若是在同一个世界或者一个世界中的人在另一个世界发生了‘那个’事情,就可能会生出孩子!这孩子到底属于那边的?历史不就乱套了嘛。”说完,丁蔚又沉思道:“万一两边世界不再守恒,‘砰!’的一下,就全都灰飞烟灭了..........” 晓美和静熙被丁蔚唬的直咋舌。 飞羽脸色十分无奈,喃喃道:“连那个都不行,穿越过来有啥意思啊........” 众人无语......... 这时,飞羽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把丁蔚拉在一旁,低声说道:“罗纳尔那家伙,可又去凝香馆了!” 丁蔚心想,对啊!不过应该进展不会这么神速,但小心使得万年船! 他连忙对晓美和静熙说道:“你俩先回紫冰阁,我们去去就回。”说完拉着飞羽一溜烟的跑了。 他俩飞奔至凝香馆,看门的伙计见是熟人,笑嘻嘻的说道:“罗公子早已来了,二位可是迟了!” 丁蔚忙问:“他人呢?在何处?” 看门伙计指了指楼上,偷笑不已。 丁蔚和飞羽连忙跑上楼,在二楼的拐角处碰见了柳儿。 “丁公子?飞羽公子?你们也来啦。”柳儿开心的问道。 飞羽抬手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珠,不敢过久停留,又问柳儿,“罗纳尔呢?素瑶姑娘呢?” 柳儿笑道:“怎么?这么着急找他俩,罗公子在素瑶姑娘房里。” 飞羽一拍大腿,“坏了!”他和丁蔚三步并作两步上了三楼。 只见素瑶的房门紧闭,里面听不到任何动静。 丁蔚和飞羽不由分说,撞门而入。 罗纳尔和素瑶两人正靠在窗边,蜜蜜低语。素瑶鬓角的青丝凌乱,温情脉脉的看着罗纳尔。而罗纳尔一副痴情浪子的模样。 ------------ 第五十六章 相视无奈 “哐当!”一声,听到门被撞开。 罗纳尔和静熙惊讶的回头张望,见是丁蔚和飞羽,素瑶微笑。 “咦!?你们怎么来了?”罗纳尔红着脸问道。 “你们........”飞羽欲言又止。 “什么?我们怎么了?”罗纳尔困惑的问道。 丁蔚朝素瑶笑了笑,然后拽着罗纳尔出了房门。 罗纳尔生气的甩开丁蔚的手,问道:“干嘛!到底怎么了?” 丁蔚回头见素瑶还在窗前,在罗纳尔耳边低声问道:“你们只是喝酒聊天吧.......” 罗纳尔缩回脖子,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丁蔚,哼道:“关你啥事!” 丁蔚只好又问,罗纳尔一听,愤然道:“靠!当我什么人啊.......素瑶姑娘也不是随便的人!” 丁蔚和飞羽长舒了一口气,丁蔚随即告诉罗纳尔,刚刚在瀚霖书院的事情。 “啥?万勿敦伦?” 丁蔚给他解释了一通,叮嘱小心为妙! 罗纳尔听完,十分无奈,摇头叹息不已。 他抬起了右手,怔怔的盯住不放....... 飞羽笑道:“哈哈,不用这么失落,亲亲小嘴什么的还是可以。” 罗纳尔没搭理飞羽,见素瑶还在窗前,说道:“行啦,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 “早点回来,别耽搁太久啊。”丁蔚和飞羽转身下楼。 青石路上,车马行人渐多,他俩漫步往紫冰阁走去。他们走着走着,丁蔚忽然一转身,向身后四处看了看。飞羽惊道:“发神经啊。”丁蔚道:“你有没有觉得,自从我们上次追丢了‘叶小八’之后,总感觉被人盯梢!”飞羽四处瞧了瞧,说道:“没注意!难道骜王派人盯着我们了?”丁蔚不置可否,“算了,也可能是我眼花。” 他俩回了紫冰阁,静熙和晓美正在和姚莫寒说话。 自从京城局势趋紧,各方势力都在为自己做打算。成王殿下和刑部徐大人也忙于应付,血珀案的压力小了许多。姚莫寒时常去徐府探望付琦玉。 静熙脸若寒霜,撅着殷殷小嘴道:“昨日又去徐府看付琦玉了?” 姚莫寒拿他这小妹也没办法,支吾道:“嗯.....” “干脆你央求成王殿下,放她回姚府,省的你朝思暮想,哼!”静熙气道。 姚莫寒搪塞道:“唉!血珀案抓了一众嫌犯,却苦无证据,如今过去数月,连血珀的影子都未摸到半根。成王殿下再不济,也不会如此快让公差家眷回家。” 静熙转念一想,只要付琦玉还在徐府软禁,自己和莫寒哥就能多相处些时日。静熙随即叹了口气,幽幽道:“莫寒哥,前几日爹爹回京,我们在席间闻得不少消息。如今筑安城内,可不太平,咱们都得上心些才是。” 姚莫寒脸色沉重,道:“唉!皇上龙体欠安,听宫里的张公公说,皇上不思饮食,每日仅靠些上汤补品,不知还能支撑多久。” 静熙问道:“若是皇上有个三长两短,哪位皇子可以继承大统?” 姚莫寒道:“本为世子,可眼下局面,世子却不思进取,依旧夜夜笙歌。” 静熙又问:“那成王殿下和骜王呢?” 姚莫寒道:“成王殿下毕竟是嫡子,骜王是庶出。但骜王和大司空常煦近来交往甚密,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此时,丁蔚和飞羽进了门来。 静熙和晓美见他俩模样平静,脸色如常,明白没发生什么事情,心内稍安。 “罗公子呢?”姚莫寒问道。 “他还在凝香馆,片刻便回。”丁蔚笑答。 姚莫寒也知罗纳尔和素瑶的事情,并未过多询问。 这时,吴致庸一脸喜色,推门而入,“姚掌事!诸位!” 姚莫寒道:“吴执事,面带笑容,可是案子有了线索?” 吴致庸双目放彩,道:“正是!属下的探子方才回报,发现了‘叶小八’的动向!” “哦?”众人一时来了精神。 丁蔚忙问:“他消失已久,在何处发现?” 吴致庸道:“大司空常府!今日常府来了一辆神秘马车,往日若有车马去常府,皆是门前下车,而这辆马车径直而入,咱们紫冰阁在常府的内线就留了心,那辆马车门帘紧闭,一直驶到了闲杂人等不得入内的一处偏院。内线远远瞭望,马车内跳下一名瘦小男子,快步闪身进了偏院,从身形体态上看,极有可能是‘叶小八’!” 姚莫寒道:“好!多派些人手,日夜盯紧常府!但有异常,速来禀报!” 吴致庸应道:“是!大人。” 丁蔚起身拱手道:“莫寒兄!上回让这‘叶小八’从眼皮底下逃脱,我们也随吴执事去看看。”说完,带着众人随吴致庸出了紫冰阁。 一出大门,碰见了罗纳尔。他一听有了‘叶小八’的线索,顿时精神大振。 丁蔚几人和吴致庸分头行事,埋伏在常府四周,静待那辆神秘马车。 日头正中,已到晌午。丁蔚众人寻了一处街角饭馆,让店家挑选了临窗的桌子,远处常府大门外的情况,尽收眼底。 店内小厮笑脸相迎,问道:“众位大人,想吃点什么?” 丁蔚道:“来五碗面!” 晓美和静熙无奈,静熙说道:“丁蔚,你怎么那么喜欢吃面啊。顿顿都是面,也不嫌腻得慌。”说完问小厮,“除了面之外,还有别的吗?” 小厮恭声答道:“本店小本生意,除了面之外,也仅有汤粉,小菜......” 两位姑娘异口同声,“要粉汤!” 小厮应了一声,转身去准备,丁蔚喊住小厮,“不要香菜!” 静熙笑道:“香菜,香菜,面里放点,多提味道啊。” 丁蔚苦脸道:“实在受不了香菜那味道,闻到就想吐。唉!每回都得提醒店家,一不留神,他们就忘了,我还得一根一根的挑拣出来,大坏口味!” 片刻工夫,小厮托盘上菜。 三大碗牛肉面,二碗老鸭粉丝汤,热气腾腾,喷香满鼻。 ------------ 第五十七章 飞贼现身 众人埋头吃喝起来。 罗纳尔以神速吃完,咕嘟咕嘟的把面汤喝了干净,盯着窗外一动不动。 丁蔚清楚罗纳尔比别人都紧张这个“叶小八”,因为不但可以追踪血珀的线索,而且“叶小八”偷窥素瑶闺房,犯了罗纳尔的大忌,他恨不得撕烂这个“叶小八”,因此有了消息,他格外上心。 静熙和晓美,慢条斯理的喝着粉汤,她俩才吃了几口,还剩大半碗。 丁蔚边吃面,边抬头看着罗纳尔道:“吃的可真快......” 突然!罗纳尔神情紧张的站起身子,失声道:“常府有马车出来!” 丁蔚咬着半截面条,扭头向窗外眺望。 一辆马车,徐徐驶出常府大门,缓缓的向面馆这边驶来。马车走的不快不慢,显然已经完成了既有的使命,优哉游哉的准备回去。 正是午饭时分,路上行人寥寥。 丁蔚五人立刻结了银两,装作普通行人,分散开走在大街上。 丁蔚和罗纳尔一组,罗纳尔眼光明亮,压低声音道:“就是那辆马车!与紫冰阁探子所述完全相符。” 丁蔚道:“别慌张,马车是往这个方向来的,我们若无其事的行路便好。” 马车路过他们身边时,丁蔚用眼角余光扫视,只见车夫并不着急,由着马儿信步前行,仅仅是要拐弯的时候,才略动缰绳。车里也无声息,但是车窗、车帘却是捂得密不透风。 他们分为两伙,紧紧的跟着马车。 两盏热茶的工夫,马车拐入了一处宽巷子,在一户人家门口停了下来。 丁蔚众人在巷口打探,只见车内下来两人,进了那户人家,而车夫却赶着马车“嗒嗒”的走了。 静熙问道:“看清了吗?是不是叶小八?” 罗纳尔道:“应该不差!走,我们过去看看。” 丁蔚忙拦住他,道:“大白天的,别急,以免打草惊蛇。叶小八消失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发现他的行踪,这次不可让他跑掉!” “静熙,你和晓美回紫冰阁,打听下他们刚才进了哪户人家?我们在这里盯梢。” “好!”静熙和晓美转身匆匆离去,留丁蔚三人在此。 方才马车上的两人进了那户人家,就再也没了动静。丁蔚三人蹲在巷口,眼巴巴的等了一个时辰。 飞羽道:“这户院子不会是叶小八的藏身之所吧?” 罗纳尔悻悻然,“此地离闹市并不远,难道这两个月,叶小八一直躲藏于此?” “大隐隐于市,叶小八狡猾至极,选了一处闹市中并不起眼的院中隐藏。”丁蔚揉揉僵了的大腿说道。 这时,静熙和晓美回来了,后面跟着吴致庸,以及十几名紫冰阁捕快。 吴致庸道:“丁公子?怎样?那叶小八出来了吗?” 丁蔚摇摇头,说出了疑惑,“怕是这叶小八,就藏匿于此。”接着又问:“这处院落住着什么人?” 吴致庸来之前,便已向静熙打问清楚这里的具体方位,沉声道:“此处是筑安城七味堂的一所仓库,平日甚少开门,月末上货卸货之时,车马才多。” “七味堂?干什么的?”罗纳尔问道。 “药铺!” “哦.....那平日这里很安静?”丁蔚又问。 “正是。”吴致庸道。罗纳尔看了看身后十余名捕快,问道:“因此吴执事带了些兄弟过来,咱们冲进去拿人?” “不过.......”吴致庸顿了顿,接着道:“此处仅是七味堂在筑安城八所仓库之一,而且七味堂的主人背后势力庞大,当是骜王在护着。” “上回骜王府的鲁公子带人去大理寺闹事,万一这回又无证据,怕是骜王会给紫冰阁难堪。”吴致庸忧道。 丁蔚暗忖,如今京城暗潮汹涌,各方势力都在寻找敌对方的空子,遇事要想的周全才是,不可让骜王认为紫冰阁是专门针对他的。想到这里,丁蔚对吴致庸道:“吴兄,你看这样如何?让二位捕快兄弟换去官衣,面上涂抹灰底,假扮抢匪,我们追查至此,这样就有合理的理由去挨户搜查。” 吴致庸笑道:“丁兄此计甚好!” 丁蔚又道:“静熙和晓美两位姑娘,过于显眼,你俩等我们消息便好。”两位姑娘点点头,退在一旁。 吴致庸点了两名捕快去换衣装扮,众人准备妥当。 未曾想到,这两位捕快天生演戏的好料,他们跑到宽巷当中,“呜呜呀呀”乱嚷一通,活脱脱两个流氓抢匪。 吴致庸带着一众捕快,在后面装腔作势呼喊追赶。 行至七味堂的仓库,“砰!砰!砰!”丁蔚大声拍门,嚷道:“紫冰阁追查嫌犯,快开门!” 仓库伙计打开院门,颤巍巍地道:“大人........何事?” “查案!”丁蔚大喊一声,带着众人冲进院中。 院内小广场上,放着不少独轮货车,周围还堆着麻袋包袱。几名七味堂伙计,正往敞开的高大仓库内搬运货物,他们停下干活的身子,愣愣的打量着众人。 罗纳尔和飞羽耀武扬威,抽出腰间的紫冰阁令牌,举在手中,威风凛凛。 丁蔚环视一周,低声对吴致庸道:“没看到叶小八。” 这时,仓库内迎出一人,此人生的极为矮胖,身长仅有四尺出头,却像个瓜球,一双细目透着狡黠的寒光。 这矮胖冬瓜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不过丁蔚根本辨不清他的眼白眼仁,因为眼睛实在是太小,只剩一条缝了。 “各位公差大人,来七味堂仓库,所为何事?”矮胖冬瓜问道。 “你是.......”丁蔚反问道。 “在下是此处总管,公孙离!” 吴致庸道:“公孙总管,我等乃是追查办案,贼人逃入此巷,例行搜寻。” 公孙离显然并未相信吴致庸的话,他沉吟道:“公差大人,库内正在清点货物,未见有贼人进来,大人不妨去别处看看。” 罗纳尔看着这个矮胖冬瓜,没好气道:“你带我们四处巡查一番,若无可疑之处,自能脱了干系。” “也罢,诸位大人请!”公孙离道。 ------------ 第五十八章 落入圈套 公孙离带着众人在院中到处查看,却并未发现叶小八的踪迹。 丁蔚一指库房,“总管,带我们到里面看看。” 矮胖冬瓜微微迟疑,罗纳尔在一旁喊道:“快啊!” 库房之内,四周摆满木架,放着各色药材,生大黄,火麻仁,甘遂,芒硝,白及,茜草,金银花,连翘,黄芩,还有些晒在笸箩里的蜈蚣蝎子、抄地龙。 屋内飘散着浓浓的药材味道,呛的众人直咳嗽。 “各位公差大人,此处并无异常吧?”公孙离却若无其事道。 “嗯.......”丁蔚看了看库房之内,似乎一切正常,暗忖道,我们进来的这段工夫,叶小八有足够的时候藏身。 罗纳尔指着库房最里面的一段楼梯,问道:“那是通向何处?” 公孙离支吾道:“哦......那是......存放人参、鹿茸、雪莲、灵芝等名贵药材的仓库。” “去看看。”罗纳尔喝道。 公孙离显出为难的神色,“大人!此处需要掌柜的亲自发话,方可进入。” “别废话!若是嫌犯藏于其中,你就是包庇!” 公孙离非常不情愿的带丁蔚、罗纳尔、飞羽和吴致庸走到仓库深处,上了那段木梯。里面的药材味道越来越浓,众人不得不掩住口鼻。 “咯吱......”一声,公孙离打开了大仓库二楼的一道门。 这间小库房内,光线昏暗,只有一扇一尺见方的透气窗,照进来几缕阳光。 丁蔚众人进入房内,一股异香伴着浓浓的药材味直冲面门。 恍惚间,丁蔚看到,屋内的一张方桌旁,坐着一个人,此人带着阴沉的笑容,正直勾勾的望着他们。 此人不是别人,赫然正是叶小八! 可是,丁蔚众人连声都来不及喊出,“咕咚!咕咚!咕咚!咕咚!”都倒在了地板上,残存的意识里,丁蔚暗道,坏了!被他们暗算了....... 等到丁蔚再次醒转过来的时候,发觉自己浑身绵软无力,头疼欲裂。他们被关在一间密室当中,屋内仅靠两盏烛火照明。 吴致庸和飞羽尚在昏迷当中,醒转过来的丁蔚和罗纳尔爬起身子,垂头丧气,无奈的望着对面的叶小八和公孙离。 罗纳尔手指对面破口大骂:“段六!不,叶小八!你们几个王八蛋,胆敢扣押捕快!” 叶小八嘿嘿的笑道:“两位公子,咱们又见面了。” 罗纳尔还想再骂。 “啪!啪!” 一条长鞭从后面抽至,打得他皮开肉绽,疼的罗纳尔嘶哑咧嘴。 丁蔚揉揉酸疼的胳膊,再看看后面几名大汉,苦笑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罗纳尔,你少说两句吧。” 只听见一阵娇笑声传来,嘻嘻嘻嘻.......,一名妇人晃着婀娜的身子进了密室,柳蛇腰,瓜子脸,发髻上斜插着好几根银簪,颇有几分姿色。她来到叶小八处,一屁股坐在他大腿上,搂着叶小八的脖子,媚笑道:“八爷,我这迷魂香手法可是高明?” 叶小八伸手摸着她的丰臀,拍了两记,向丁蔚沉声道:“你们几次三番非难与我,坏我好事。今日本爷还有要事,待我事成之后,明早押你们回王府,让你们尝尝刘大人的手段!“ 丁蔚和罗纳尔正深深懊悔,江湖险恶,叶小八既有骜王撑腰,又是有名的大盗,倒是屡屡低估这小子。而他说的刘大人必是刘石聪,丁蔚听吴致庸说过,此人不但阴险低调,而且手段毒辣,残忍变态。落在他手里,哪有好下场。 丁蔚恢复了冷静,开口道:“若不是一时疏忽,着了迷魂香的高明道行,我们怎会落入圈套!” 那妇人笑盈盈的走到丁蔚面前,捏了一把丁蔚脸蛋,娇声说道:“这位公子刚出道吧,嫩的很,姐姐的迷魂香可不是一般品种!若不然能迷倒紫冰阁的吴执事?”说完得意的大笑起来。 丁蔚忙吹捧道:“姐姐手段真是高明!在下佩服。”说完眼中放出光彩,紧盯着妇人胸脯。那妇人淫荡至极,送上娇躯,高耸的双乳贴在丁蔚胸膛上,“这小子嘴还挺甜....” 罗纳尔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心说,这个丁蔚,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风骚了,还姐姐,姐姐的,真是恶心。 叶小八断喝道:”公孙总管,把他们先押到后院的铁笼!” 公孙离看着那妇人和丁蔚调情,气哼哼的应道:“是!” 丁蔚听到铁笼二字,立刻直起身子,在那妇人唇上香了一口,同时摸了摸她的头发,口中赞赏时,顺势抽了一根银簪,藏于掌中。 那妇人嗔道:“馋嘴的小子!”一把推开了丁蔚。 后面的几名大汉,押的押,抬的抬,把丁蔚四人弄到了后院一处屋内。公孙离放心不下,跟到后院,一脚把丁蔚踹进了屋中铁笼,见手下锁好笼门,公孙离自己保管钥匙,这才离开。 罗纳尔看着胳膊粗的铁条愣愣发呆,丁蔚伸手过来,让他看了看手中的银簪,嘴上却大声说道:“唉!真是晦气。咱们堂堂公差落得如此地步!” 罗纳尔知趣道:“我看明日,咱们好好求求刘大人,说不定刘大人大发慈悲,就饶了我们。” 两人连番数次被叶小八晃点,见公孙离等人撤了个干净,心下起疑,便想到公孙离在房外偷听他们说话,事实也却是如此。 两人装模作样唉声叹气了半响,听到有脚步声轻轻的离去,这才放下心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飞羽和吴致庸才哼哼唧唧的苏醒过来。 吴致庸扶着脑袋,骤然看到他们被关在笼子里,一脸茫然。 丁蔚拍了拍的吴致庸的肩膀,叹道:“吴兄,咱们棋输一着啊。” 吴致庸恢复过来,摇头道:“一间小小的七味堂仓库,就能把咱们困住,当真是我们太大意了!” 丁蔚压低声音问道:‘吴兄,撬门开锁的本事可有?’ 吴致庸愕然道:“丁兄,我是捕快.......” ------------ 第五十九章 将计就计 丁蔚亮了亮手心中的银簪。吴致庸恍然笑道:“这个嘛.......雕虫小技。” 外面天色渐暗,屋外传来声音,丁蔚四人立时息声屏气。 只听院门开了,一辆马车出了后院,叶小八的声音传来,“公孙总管,铁笼里的几个人,好生看管!”矮胖冬瓜瓮声瓮气的答道:“放心八爷,那是精铁笼子,他们逃不掉的!”院门关闭,公孙离训斥守卫道:“若有异常,速来仓库报我!”守卫应了一声。 等了半响,他们听到外面再无动静,吴致庸取出银簪,来到铁笼的小门处,他把银簪的一端拗成一个小钩子,小心翼翼的探进锁头内的匙孔中,片刻,只听“吧嗒”一声。 罗纳尔把锁解下,放在一角。 他们四人轻轻推开铁栅,猫腰钻了出来。 丁蔚贴着门缝观察外面,一个伙计懒洋洋地座在院中石凳上。 “只有一人!”丁蔚道。 “那就好办。骗他进来,一掌击晕。”吴致庸道。 众人点头,罗纳尔忽然“哎呀!哎呀!”的喊了起来。 那名伙计不耐烦道:“嚷嚷什么!安静点!” 罗纳尔隔着门喊道:“兄弟,快来看看,屋内有只黄鼠狼.......好大一只啊!” 伙计皱眉走了过来,他可没想到众人早已出了铁笼,推门便入。 “砰!” 丁蔚和罗纳尔左右夹击,伙计刚喊了一声,“你们.......”,就没了声音。飞羽和吴致庸把昏迷的伙计绑好,嘴里塞了破布,藏在草垛下面。 众人出了房门,见后院围墙不高,片刻工夫,便逃之夭夭。 紫冰阁,姚莫寒房内。 关晓美心急如焚,又问姚莫寒,“姚掌事!丁蔚他们去了七味堂仓库已经二个多时辰,怎么还未回来?” 姚莫寒同样着急,忙道:“双双姑娘,莫要着急!据回来的其余捕快说,丁公子和吴致庸以及另两位公子,进了七味堂大仓库内,后来他们上了二楼,就了无音讯。那公孙离总管跟紫冰阁的弟兄们说,丁公子四人发现了叶小八的踪迹,从仓库后院追查出去了,公孙离让其余捕快回来等信。” “胡说八道!”静熙愤然道。“定是那公孙离使了什么法子,困住了丁蔚他们。不然他们一定会想办法知会我和双双。” 姚莫寒沉吟不语,他明白,以吴致庸的做派,断不会这么一声不响的没了踪影,仓库内肯定有问题。但姚莫寒怕静熙和晓美担心,于是安抚两位姑娘道:“我们再等片刻,若是丁公子众人还无消息,我就请令大举搜查七味堂!” 静熙和晓美也并无更好的办法,她俩座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好在房内来回踱步,焦急的等待着。 这时,一名捕快冲进房内,喜道:“姚大人!丁公子他们回来了!” “哦?”静熙和晓美喜出望外。 只见丁蔚四人,急匆匆的进了屋子。 “他娘的!差点就回不来了....”罗纳尔大声嚷道。 晓美走上前忙拉着丁蔚的胳膊,问道:“怎么回事?去了这么久。” “唉!一言难尽。”丁蔚叹道。 姚莫寒见众人平安回来,一颗悬着的心才是落下,“你们先喝口茶,慢慢说,不急。” 罗纳尔咕嘟咕嘟的连灌了三杯热茶,然后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番方才的遭遇,众人蹉跎不已。 “哼!这个叶小八,真是狡猾,这回我们一定想办法抓住他!”静熙狠狠不已。 姚莫寒皱眉道:“早知七风堂与骜王素有渊源。公孙离竟敢扣押紫冰阁捕快,胆子不小。看来,他们和骜王的关系非同寻常。” 吴致庸道:“姚掌事,事情未必如此简单!若是他们不想让我们发现叶小八的踪迹,完全可以把叶小八藏在一处不为人知的暗处,没必要非得设计擒住我等。” 丁蔚点头道:“吴兄言之有理,叶小八声称要把我们押到王府。我们之前夜探王府,并未进入家庙内的宝库,按说不至于专门针对我们。” 飞羽喃喃道:“你是说...........叶小八擒住我们还有其他图谋?” 丁蔚暗道,我们几个刚穿越到这个世界不久,一没权势,二没钱财,有什么可被赫赫骜王看中的呢? 罗纳尔嘟囔道:“我们只是去骜王府家庙转悠了一圈,空手而回,骜王未免也太小气了吧。” 姚莫寒却道:“此番,有了叶小八的线索,血珀案也可以顺手查下去。这次不能再丢了线索!” 吴致庸挠头道:“姚掌事,我们方才被擒,属下并未安排兄弟盯住七味堂仓库的后院。若是叶小八办事回来,发现了我等逃脱,他岂非又要消失?” 众人听到这里,顿然醒悟。 晓美插口道:“方才你们打晕后院伙计,确实再无旁人见到你们?” 丁蔚道:“没有。”随即立时明白晓美的问话。 “将计就计!”丁蔚道。 晓美和丁蔚相视一笑。 飞羽不解,忙问:“什么将计就计?” 静熙笑道:“就是你们须得再回到那个铁笼中去!” 罗纳尔也明白了,叹道:“屁股还没座热乎,这又得回去扮笼中野兽......” “事不宜迟,恐夜长梦多,诸位辛苦则个!速回七味堂仓库。”姚莫寒沉声道。 吴致庸应道:“是!大人,属下这就去准备。” “等等!”姚莫寒喊住吴致庸又道:“知会下骜王府的内线,要他们今晚密切关注王府一举一动!” 飞羽摸着自己的肚子,带着恓惶的神色,对吴致庸道:“再准备些吃的!中午那碗面,只吃了小半碗,如今折腾这么久,饿死了........”罗纳尔亦是拍手赞同,静熙笑道:“只有你一人,唏哩呼噜吃了一大碗,我们都没吃好!” 一盏热茶的工夫,丁蔚四人已准备妥当。 晓美面露担忧,对丁蔚道:“万事小心!”丁蔚笑了笑,“好,放心,等我们的好消息。” 紫冰阁外,夜色正浓,天空中飘着云朵,月亮一时有,一时无。 丁蔚四人动身再去七味堂仓库。 ------------ 第六十章 临时生变 丁蔚四人座在马车当中,帘门密闭,以防被人认了出来。 马车厢内有些闷热,罗纳尔一边啃着包子,嘴里嘀咕道:“这老范家的汤包确是美味!一口咬下去,唇齿留香,回味无穷呢。”飞羽笑道:“不但包子好吃,老范头儿的闺女才是好看,一手递过银两,一手从范小妮的香葱小手中接过包子,只看看范小妮的美艳脸蛋,就值回包子钱了。” 丁蔚无奈的摇摇头,这两个家伙,这个关节上,还要贫嘴。 吴致庸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拔开盖子,倒入掌心四枚丸药。他摊开手掌,道:“诸位兄弟,午间着了那迷魂香,浑身酸痛无力,虽说眼下缓解了些,但重新回了那铁笼中,不知会发生何事。姚大人让我带了这个分食给诸位。” 罗纳尔借着帘外昏暗的风灯探头去看,道:“吴兄,是何好东西?” 吴致庸道:“参茸大补丸!” 四人就水吞食入肚,待丸药化于腹内,丁蔚感觉一股热流从小腹蔓延开来,顿时劳累一扫而光。 “确是有用!”罗纳尔赞道。 不消多久,马车停在一条横巷入口。 四人迅速跳下马车,借着夜色,没入巷中。 丁蔚在七味堂后院门口侧耳倾听,半响无声,四人翻身入院。 院内无人,四人潜入放置铁笼的屋内。稻草堆晃动了几下,方才掩藏于内的仓库伙计发出“呜呜”的声音。罗纳尔抹黑寻着声音上去猛踹两脚,那伙计不再动弹。 丁蔚低声道:“看来我们去而又回,尚未被人发觉。这伙计是个累赘,须得想个法子!” 罗纳尔露出恶狠狠的眼神,亮出掌刀,道:“宰了?” 丁蔚骇然道:“呃......好,你去!” 罗纳尔晒笑道:“说说而已嘛.....” 吴致庸道:“我看院内西角还有间柴房,如今尚在秋日,等闲时刻不会有人去那里,不如把他扔过去。” 丁蔚和罗纳尔异口同声道:“好,你去!” 吴致庸无奈笑道:“好,好........飞羽兄弟帮我。” 他俩抬着那名伙计,小心出了房门,一切安排妥当,四人重新钻入铁笼当中。 吴致庸关上铁栅,缠好铁链,手握铁锁,看看其余三人,叹道:“那在下就又锁上了啊!” “吧嗒”一声脆响,他们自己又把自己锁在铁笼之中。 几个人蜷缩在一起,丁蔚道:“如今只剩一个‘等’字,无论有何状况,咱们都要见机行事。”三人点头称是。 他们商议片刻,不再说话,静静等待。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他们听到后门外响起了马蹄声。 马车进了院中,而且不是一辆,前后脚进了两辆马车。 只听车上下来两人,一人道:“王爷交给你去常府之事办妥了吗?” 另一人正是叶小八,他恭敬的答道:“鲁大人放心,已妥!还要大人您亲自跑一趟,在下本打算明日一早把他们几个押回王府。” 丁蔚一听,心中暗道,另外一人是上次在大理寺院中领头的鲁姓公子。叶小八低声下气的样子,似乎这位姓鲁的在王府地位不低。 院中的鲁公子又道:“昨日紫冰阁那几个临时捕快去了瀚霖书院,不知有何名堂,刘大人着我提他们回王府审问!” 叶小八应道:“是!” “咦?怎的这院中无人看守?”鲁公子道。 叶小八语塞,“这个......”说完,指使一名车夫速去前院唤公孙离过来。 飞羽低声在丁蔚耳边道:“果然有人在跟踪我们!” 丁蔚心想,怪不得近日里,总觉得有人盯梢,原来是骜王府的人。丁蔚忽然转念担忧,若是鲁公子把他们带到王府,那就抓不成叶小八了,而王府戒备森严,我们这‘将计就计’不会变成‘自投罗网’吧..... 不过,已容不得丁蔚四人多想。院中嘈杂,只听传来公孙离瓮声瓮气的声音,“赵东山呢?.....看我回来不好好教训他!” 鲁公子冷哼一声,指着公孙离怒声道:“赶紧看看人还在不在!” 房门开了,冲进两名手持火把的大汉,他们身后跟着公孙离,叶小八和鲁公子。 “嘿嘿,一个没少,都在这里!”公孙离笑道。 鲁公子放下心来,他没有见过丁蔚三人,却与吴致庸有过几次照面,他开口道:“吴致庸!你们紫冰阁办案就办案,跑到骜王的地头来闹事,就莫怪本公子给你些苦头吃!” 吴致庸心想,好歹自己也是紫冰阁执事,骜王不至于随便杀人,顶多受些皮肉之苦。于是吴致庸哼了一声并未说话,只是望着鲁公子。 鲁公子又看看丁蔚三人,“你们几个小子,胆子不小啊,还敢夜闯王府!区区几个临时捕快,反了天了!” 罗纳尔嘴硬,哼道:“那是办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叶小八就是盗取成王血珀的飞贼!” “大胆!”鲁公子怒目道:“搬出成王殿下也没用,今晚有你们好看的,来人!” “是,大人!”公孙离应道。 “把吴致庸关起来,饿他几天!其余几人给我拿回王府!”说罢,鲁公子甩袖出门。 公孙离带着一众大汉,打开铁笼,把吴致庸押往仓库内院。而丁蔚三人则被绑了起来,塞入马车。 叶小八上回在王府地下吃过丁蔚他们的苦头,临走还不忘讥讽几句:“哼!就凭你们几块烂料也想制住本大爷,真是瞎了眼。也算你们聪明,晓得我就是叶小八,可是又能如何,哈哈,如今还不是落在我们手里...哈哈哈.....” 关在的马车内的丁蔚三人,苦不堪言,飞羽嘟囔道:“这叫什么将计就计啊......” 丁蔚俏声叹道:“如今抱怨也无用,去了王府,机灵着点。” 罗纳尔踢了飞羽一脚,飞羽会意,幸好叶小八等人以为丁蔚他们从未离开铁笼,不知道他们靴底藏有机关。 ------------ 第六十一章 乱红洞中 骜王府。 押送丁蔚三人的马车进了王府,他们看不到王府的环境,只是觉得马车在王府之内,一会直行,一会拐弯,有时还会上下颠簸,那或许是某扇府门。 马车停在一处院落当中,门帘掀起,有人呵斥让他们下来。 丁蔚举目张望,庭院不小,院内种着几株大树,桂香扑鼻。对面就是正房,门口站着八名铁剑武士,面目狰狞,一看就是高手。 鲁公子眼中露出无奈,对叶小八道:“你领他们进去吧......”叶小八心领神会,笑道:“在下晓得鲁大人不喜入这“乱红洞”,大人请去歇息。”鲁公子摇摇头,背负双手迈步出了庭院。 丁蔚暗道,王府里还有什么乱红洞?看那姓鲁的神色,八成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叶小八带着三人进了屋内,里面是间平常客堂,并无异样。他们绕过一块墨石巨屏,前面是一条长约三丈的宽敞过道,尽头处站着两名佩刀侍卫。 叶小八示意,两名侍卫拉开一扇大门。 只见门内确是石洞,丁蔚三人跟着叶小八进了洞内,里面气温如常,又不像石洞那般潮气,似是人工仿造。 众人往前行了一程,与端着托盘的一名俏奴婢擦身而过。叶小八在前,丁蔚三人在后,俏奴婢穿着翠绿薄纱,赤着脚,生的面目白净。丁蔚不免多看一眼,那俏奴婢见已略过叶小八,眼睛偏也向丁蔚三人望来。俏奴婢眉目一动,似乎打了个招呼。丁蔚心中有数,原来紫冰阁的王府内线还有女人。有内线接应,丁蔚三人更为放心。 迎面豁然开阔,一间巨大的仿造石窟映入眼帘。里面几十盏各色风灯照的洞内奇光异彩。洞高三丈,进深五间,洞壁上挂满绿色的藤条,一派原始风貌。而里面居然还放置着一张巨大的豪华木榻,上面躺卧一人,正是骜王!榻下几名侍女,几近光身,仅着小衣,正在伺候酒食。还有一名白衣男子,静立在旁,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 他们走到榻前丈许,叶小八垂首恭敬道:“见过骜王殿下!”然后对着那名白衣男子拱手道:“见过刘大人!” 骜王完全无视他们的存在,鼻子里哼了一声算作回应,依旧看着对面,似乎在欣赏美景。 丁蔚等人方才走进来时,旁边有嶙峋石柱遮挡,看不到旁边。 见骜王盯着对面,丁蔚三人不禁扭头看去,竟是活生生一幅春宫图!不是假的,真是活的,距离木榻几丈外,有一方大石台,台上三面挂着纱帐,而敞开的一面,只见几名男女一丝不挂,............正在行那苟且之事。 看着司徒骜饶有兴致的观赏,丁蔚心中暗骂,早就听说这个司徒骜巨喜群居乱性,好使人观,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怪不得姓鲁的不愿进这“乱红洞”,司徒骜还真是不要脸皮。 叶小八只好在一旁候着,待那台上表演完毕。骜王斜了斜身子,侧目瞟向丁蔚三人,沉声道:“哼!上回就是他们闯我家庙?” 叶小八道:“正是!这几个小子仗着紫冰阁撑腰,胆大妄为。” “紫冰阁算得了什么!还不是父皇的一条狗而已。”司徒骜道。 刘石聪阴沉沉的开口道:“骜王殿下,他们去了瀚林书院,找了老江头的高徒陈希!” 司徒骜闻言,从木榻上座了起来,目光柔和的看着刘石聪,道:“刘大人继续讲。” 刘石聪身材欣长,一表斯文,除了眼神不太友善之外,实在也是个美男子。他略对骜王颔首,接着道:“这几个人拿了一张丝绢让陈希辨认,而陈希认得丝绢上的几个字。” 丁蔚暗道,咦?难道急匆匆的把他们弄来王府,并不是上回夜闯王府的事儿?原来跟锦囊当中的丝绢有关。丁蔚百思不得其解,锦囊是那个世界的东西,虽然那些鸟文字一个都不认得,但又跟骜王有半毛钱关系? 司徒骜见爱将刘石聪一本正经,不禁提了兴致,“刘大人继续讲。” 刘石聪道:“而陈希认得的那几个字,却与一则传说有关。” 司徒骜挪了挪身子,座在木榻边,几名薄纱奴婢想给他捶腿,司徒骜不耐烦的一挥手,奴婢们退在旁边。他好奇的问道:“传说?不会是.........” 刘石聪似乎明白骜王的意思,欣然道:“正是!” 司徒骜若有所思,“唔........”,对刘石聪点点头,道:“刘大人,你把他们带到后面的刑室好好审审。” 刘石聪拱手道:“是!殿下。”说完让叶小八前面带路。而刚刚在石台上表演的几名男女,已然全被司徒骜招到了巨大木榻之上.......... 丁蔚对颇有些不舍的罗纳尔道:“别看啦,快走吧。” 三人被牛筋绑着双手,丁蔚本想反抗,但又一想外面的铁甲武士,自忖打一二个不成问题。若是他们三人打八个,那肯定只有活活挨揍的份儿,只好作罢。 石窟后面连着一间刑室,里面摆着各种刑具,斧钺、刀、锯、钻、凿、鞭、杖,还有夹棍,拶指,木马。阴森恐怖,看着让人汗毛倒竖,胃里反酸。 罗纳尔张着嘴巴,倒吸一口冷气,对丁蔚悄声道:“兄弟我最怕疼,去医院从来不敢打针。他们不用上刑,问啥我说啥,别怪兄弟不仗义。” 丁蔚歪头看着罗纳尔,无奈道:“你以为我不怕疼啊,不过咱们都是小捕快,还是临时的,也没什么大秘密。最大的秘密就是咱们是千年之后的人,说了也无妨,可就怕他们不相信啊,以为咱们信口雌黄,说不定会大刑伺候。”丁蔚连哄带吓,搞的罗纳尔纠结不已,他们若要问起,到底说是不说。 从刑室内,不知哪儿冒出几名彪形大汉,虎背熊腰,光着膀子,一看这来活儿了,个个两眼放光,打量着丁蔚三人,便把罗纳尔腿肚子都吓抽筋了。 ------------ 第六十二章 刑室问话 叶小八见罗纳尔脸色发白,哂笑道:“紫冰阁的捕快,原是这副德性,若是传出去,姚莫寒的老脸怕是没地方搁了!” 罗纳尔最怕人激,站直了身子,红着脸闷哼一声。 几名大汉像拎兔子似得把丁蔚三人抓到墙角站好。 叶小八搬来一把木椅,伺候刘石聪坐下。 “咳!”刘石聪干咳一声,傲然道:“上回你们夜闯王府,逃了算是运气。本公子不与你等一般见识!我只想问你们几个问题,若是作实答,说不定我会求骜王殿下放你们一马。若是胡言乱语,哼哼!休怪本公子不客气!” 丁蔚三人也不知他想问什么,站在墙角,默然而视,并未搭话。 见他们不说话,一名大汉口中喝骂,举棒就要捶打。 刘石聪微微皱眉,叶小八善于察言观色,立时喝止了那名大汉。 刘石聪道:“今日你们可是去了瀚霖书院求教陈希?” 丁蔚心说,还真是丝绢之事,照实答便好,反正我们也不知那丝绢之上到底说了什么。想到这里,丁蔚应道:“是” 刘石聪又道:“那张丝绢如今在何处?” 丁蔚道:“在紫冰阁。” 刘石聪道:“你是从哪里得来?” 丁蔚心想,照实说恐怕不妥,不过那陈希仅是认得“道德经内篇”等几字,这个刘石聪所知想必也并不多。既然与道德经有关,那么与道家也必有关,何不搬出师傅的见素门,编个谎话搪塞过去? 于是丁蔚答道:“丝绢乃是师傅所留。” 刘石聪冷笑道:“你们几个新到紫冰阁的临时捕快,本公子早已盘查清楚。那两个女捕快,是谢延和姚之隆的千金。你身旁的这两人,是上汉朝泰山郡的破落平民。唯独你,还未查出底细。师傅?什么师傅?” 丁蔚暗道,好在这个世界的身子云游四方,古人又没有互联网,哪知道我的根底,淡然道:“我只是一介草民,但我师傅却是洛符山见素门的掌门师尊!” 刘石聪听到见素门三个字,双目立放光芒,急切问道:“哦?见素门!那你师傅交与你丝绢之时,可说了什么?” 丁蔚耸耸肩,道:“没说什么,他老人家多年前仙游之时,交给我这方丝绢,我又不认得上面的文字,只是时时拿出来睹物思人而已。如今做了紫冰阁捕快,才有机会去瀚霖书院请教陈希。” 罗纳尔和飞羽听到丁蔚乱编,也不敢有所动作,在那里默默点头,表现出一副确实如此的神态,他们心中却暗自佩服丁蔚,这家伙说个谎话,面不改色心不跳,看来以后大有可为啊。 刘石聪冷哼道:“废话!那文字早已失传,如今这世上懂得这文字的人恐怕不会超过三个!” 见刘石聪不但对丝绢感兴趣,而且他一听“见素门”三字两眼放光,丁蔚忽然想到,王府家庙的逃身通道还困着和尚与师叔,也不知他们如今怎样了。几年前他们被抓进王府家庙,难道和“道德经内篇”有关系? 丁蔚问道:“刘大人!‘道德经内篇’是什么啊?” 刘石聪面无表情道:“是什么不关你事!关于丝绢之事,你可还知晓别的?” 丁蔚摇头。 叶小八插嘴道:“刘大人,不妨给他们几个上刑,吃点苦头,他们兴许能想起些什么!” 刘石聪见丁蔚所述,与近日探子回报相差无几,摇头道:“不必了,放他们回去。” 丁蔚三人互相看了看,脸上都露出了疑惑不解的表情。这就审完了?刘石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叶小八为难道:“大人!放他们回了紫冰阁,他们又会找小的麻烦....” 刘石聪道:“如今时局不同往日。”说完竟不理众人,起身出了刑室。 叶小八十分无奈,他也不清楚主子到底什么意思,便屏退了那几名大汉,走到丁蔚三人身前,低声恳切道:“诸位!我知道紫冰阁在查血珀案,但这案子与我实无半点瓜葛!你们以后别再找我麻烦了,我仅是王府中一名跑腿而已。” 由于被他诓骗过几回,丁蔚不太相信叶小八说的话,可见他言辞恳切,心下也不免有些糊涂。 罗纳尔记恨素瑶的事情,鄙夷道:“你隐藏身份在王府,做些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勾当,别再骗我们了,除了你,还有谁有本事盗取血珀?” 叶小八颇为无助,喃喃道:“我盗什么不好?跑到成王殿下那里去盗血珀,那不是找死吗?况且我在王府已然数年.......”他似乎若有所指,随后叶小八叹气道:“信不信由诸位,我这就带你们出去。” 叶小八带丁蔚三人从后花园的一道偏门出了王府。 丁蔚三人走在街上,你看我,我看你,如坠入云雾当中。 他们回到紫冰阁时,夜已深,姚莫寒屋中依然亮着灯。 见三人平安回来,静熙和晓美悬置已久的心才放下。 姚莫寒的手下,早已把情况大致报了过来,听说二辆马车从七味堂仓库秘密驶入王府,他心里十分担心,如今见他们三人这么快就回来也颇为惊诧,问道:“情况如何?吴致庸呢?” 丁蔚道:“他还在七味堂仓库,应无大碍。” 姚莫寒唤进门外侍卫,吩咐他们去救吴致庸。然后又问丁蔚:“王府状况怎样?” 丁蔚详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不过并未对姚莫寒言明他们几个人的真正身份。 姚莫寒道:“想不到丁兄与见素门还颇有渊源。” 罗纳尔问道:“道德经内篇有什么传说?” 姚莫寒笑道:“道家重养生,修身。最终的目的是长生不老,羽化成仙。虽然分为不同门派,大抵的宗旨是一样的。昔日始皇帝派徐福带三千童男童女出海求长生不老之药,想必你们也知晓。” 丁蔚暗道,千年之后都没见个长生不老的人,哪有这种好事。可古人认知并没有达到那样高度,对这些东西自然是宁愿信其有,不愿信其无。 ------------ 第六十三章 意外脱险 丁蔚道:“除去一心修道之人,王侯天子们最喜欢求长生不老之秘,因为他们吃够了山珍海味,睡遍了金枝玉叶,人心贪婪,却不知足,幻想着永世得享。” 姚莫寒点头,道:“还有权力,一声令下,千万人头落地,他们如何能舍得?” 静熙叹气道:“不懂你们男人的想法,但是若有长生不老的秘方,为什么从未见过呢?” 罗纳尔道:“说不定人们认为火候不够,机缘未到啊。” 这些神秘的事情,一时半刻也无法想明白,丁蔚岔开话题,对众人道:“方才那大盗叶小八意味深长的说,他并未盗取过血珀。” 罗纳尔哼了一声,道:“那家伙的话,不可信!” 丁蔚接着道:“可是叶小八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是想表明,他仅是一个办事的,而主意是上面传下来的。” 姚莫寒沉吟道:“你是说,叶小八之前做的那些案子,实为骜王府的授意。他以大盗的名义,只是掩人耳目?” 众人沉默半响,静熙道:“也有这种可能!” “人心不足蛇吞象,想那司徒骜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唉!他还要巧取豪夺,干些背地里的营生。”丁蔚愤然道。 罗纳尔道:“反正我是不信,除非让我去王府家庙的地下宝库中搜一搜。若是叶小八说假话,血珀必然藏在宝库之中。” 丁蔚何尝不想再去一探,他还打算设法营救那一僧一道,但怎么找个机会顺利溜入王府却是颇为犯难。 姚莫寒对众人道:“如今京城局势,确如刘石聪所言。宫里传来消息,皇上如今整日躺在龙榻上,神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怕是时日无多。” 丁蔚问道:“皇上已经立了遗诏吗?” 姚莫寒道:“立是立了,但若是皇上突然驾崩,宣召的太监却或是骜王的人。” 丁蔚愕然道:“姚兄不会认为骜王会矫诏吧?” 姚莫寒神色凝重,道:“仅凭骜王势力,尚不至于,但是近日大司空常煦和骜王府秘密联络频繁,假若常煦支持骜王,那么此事就成了八分!” 自古天子易位之时,多有血腥。尤其是出现遗诏不明的状况,最容易出现变数。想当年始皇帝若不是突然驾崩,让李斯和赵高钻了空子,矫诏胡亥为帝,赐死扶苏。以扶苏的威望和人品,胡亥九条街都赶不上。大秦帝国也不至于在短短几年之内分崩离析,顷刻间崩溃为一堆瓦砾。姚莫寒众人心里只好默默祈求别出乱子。 丁蔚知道紫冰阁隶属大理寺,而大理寺的李晟与成王殿下素来交好,于是问姚莫寒,“若是京城真出了乱子,成王殿下会受到多大的牵连?” 姚莫寒沉吟良久,道“成王殿下秉性平和,不至于对骜王构成巨大威胁,当是牵连不大。而若是骜王真的有篡位之心,首当其冲的自然是世子那边,毕竟名义上世子是正统的皇位继承人。不过世子如今留恋饮酒作乐,不思政事。唉!” 刚刚见识了司徒骜的荒淫无度,丁蔚听姚莫寒这样说,心中暗道,看来这几个皇子没一个具明君样,矬子里拔将军,希望还是成王殿下可以登九五之尊,好歹会对老百姓好些。 姚莫寒道:“刘石聪是骜王的心腹,骜王谁的话都不听,却单单只听刘思聪的。而刘思聪此人城府极深,目下朝中大臣有一大半都得过他的好处,偏偏他也不求回报。今日又如此顺利的放你们回来,恐怕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众人纷纷点头,可是都想不通刘石聪此举到底为何?罗纳尔道:“刘石聪早已暗暗派人盯梢我们,今日都已押解到刑房之内,却只问了几个问题,便把我们放了,难道他在放长线钓大鱼?” 静熙看了看罗纳尔,笑道:“钓什么大鱼?难不成你是未来的真命天子吗?” 罗纳尔也笑道:“那我就娶素瑶当皇后。” 丁蔚见气氛比刚才轻松了许多,便道:“刘石聪放我们回来,一时不好判断他的意图,兴许他们正在谋划什么大事,不想节外生枝。只是刘石聪这顺水人情一推,若是紫冰阁再缉拿叶小八,似乎有些厚颜无耻了........” 姚莫寒点头道:“如今正是皇城的微妙时期,不妨略微缓缓,差人好生盯住叶小八便是。” 丁蔚无奈道:“看来也只好如此了。”说完伸了个懒腰。 姚莫寒道:“诸位今日疲惫至极,早些去休息吧。” 众人见礼告退,丁蔚几人出了房门。 罗纳尔道:“晚间服那一粒参茸大补丸,现在药力未过,睡不着觉啊,咱们去吃个宵夜,怎么样?” 飞羽深有同感,低声道:“这里也不知有没有烤串什么的,怀念冰镇啤酒啊.....” 静熙笑道:“啤酒肯定没有,但是烤肉肯定有。走吧,我带你们去一家店。” 飞羽又有些担心,道:“王府的人不会找咱们麻烦吧。” 丁蔚笑道:“这个就不用担心了,既然刘石聪肯放我们回来,还找我们麻烦做什么?” 飞羽点头称是。 静熙带着大家去了一家烤肉馆,店内客人很少。 小厮略带睡意的过来伺候,众人点了几样小菜,二斤烤牛肉,叫了一坛老酒。 罗纳尔给其他小伙伴斟满酒,举杯道:“来,走一个。” 两位姑娘泯了一口,丁蔚和飞羽一饮而尽,丁蔚道:“在莫寒房内,不便说话。现在就咱们几个了,你们倒是说说,那个刘石聪怎么会对丝绢上的东西如此感兴趣?” 一直默不作声的晓美开口说道:“那个锦囊内,还有一片长生箔,再加上丝绢上的内容。完全可以推测,丝绢上记载的可能就是长生不老的秘方呗。” 罗纳尔疑惑道:“可是刘石聪并不知道我们还有长生箔啊?” 丁蔚道:“刘石聪是不晓得我们有长生箔,但是我师叔,就是那个道长,他手腕上刻有图案啊。我觉得刘石聪既然绑了他们,想必就是为了这个!” ------------ 第六十四章 宵夜闲话 静熙愣怔了一下,豁然想通的样子,对大家道:“这个很正常嘛,古人科技水平低,那晓得这世上压根就没有长生不老的秘方。说不准那个刘石聪就是依附于骜王身边,看准了这些皇子皇孙,衣食无忧,肯定变着法儿的会寻找些神秘的东西,用来延长寿命或者增强体质。因此,他们只是追求这个,并且把追求长生不老的事情当成秘密的大事。” 罗纳尔叹了口气,夹起一片小厮烤好的牛肉,大声的咀嚼着,嚷嚷道:“他们就是闲的没事情做,精神空虚。咱们不管那么多,该吃还是吃,该睡还是睡,是不?”说完,呲溜一口闷了酒。 丁蔚道:“不管怎么说,既然刘石聪感兴趣,往后必然还会再来打扰咱们。我看血珀案子结了之后,咱们不行就到岭南寻访下陈希的老师,先解开丝绢上的内容再说。” 飞羽嘟囔道:“血珀案子结了?拿什么结?我看叶小八还真不一定是盗珀之人。” 静熙却道:“荒谬!怎么能相信那个叶小八?” 众人边吃饭边讨论,外面的小厮给他们上完菜,靠在门廊上打盹。 罗纳尔见晓美和丁蔚不怎么动筷子,张罗道:“想那么多也没用,说不准什么时候线索突然就出现了,来,来,趁热乎吃肉,外焦里嫩,这店家的手艺相当不错哟!” 晓美理了理秀发,笑道:“刚才你们去王府之时,姚莫寒请我和静熙吃过了,你们吃吧....” 罗纳尔摇头唏嘘道:“还吃小灶!” 飞羽替两位姑娘辨道:“饿着肚子等咱们,那不是双重打击嘛!” “有理!有理!”罗纳尔说完继续往嘴里塞着大块的烤牛肉。他喝了一大口酒接着道:“既然一时不能把叶小八怎么样?那咱们近期是不是又得闲了啊?” 静熙看着他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无奈道:“得闲了,你想怎样呀?” 嘿嘿....嘿,罗纳尔吃吃笑了几声说道:“有闲工夫就找个什么地方玩一玩呗。” 丁蔚心想,与其闷着瞎想,还不如放松一下,说不定灵光一闪,需要解决的东西就有了眉目。 丁蔚道:“我看可以.......” 晓美和静熙微微张了张口,静熙诧异道:“丁蔚,你很少附和罗纳尔啊。” 丁蔚微笑道:“反正也没大事做,现在京城局势这么紧张,指不定啥时候就有变动,我们养精蓄锐,谋定而后动么。” 飞羽急迫问道:“那去哪里玩玩好呢?” 众人热烈的讨论起来,罗纳尔又提议去放风筝,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否定。他撇撇嘴说,不去算了,那你们想地方! 飞羽又说,去郊野游山玩水,陶冶情操。众人觉得也没什么大意思。 静熙凝神静气的想了半天,歪着脑袋,然后自言自语道:“很早之前,我跟莫寒哥去过一个地方,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了........” “你叨叨什么呢,静熙?”罗纳尔问道。 静熙答道:“以前我和莫寒哥去过翠岩山那边,那里有一处僻静之地,青山环绕,绿水盈盈。而且啊,关键是那里还有一处温泉!非常舒适惬意的一个地方哦。” “真的?还有温泉!”罗纳尔和飞羽非常满意。 “离筑安城远不远?过去需要多久?”晓美转头问身边的静熙。 静熙想了想,说道“哎呀!好早之前的事情了,总之是在翠岩山。我们前几个月来京城时候,路过的不就是翠岩山么。” 丁蔚笑道:“翠岩山逶迤好几百里呢,我们只是从一处隘口过关卡而已。到底是筑安城哪个方位?东,南,西,还是北?” 静熙挥挥手,嚷嚷道:“别和我说东南西北,我只知道左右,是不是晓美?” 晓美连忙点头,应道:“是啊,丁蔚,你不知道女生都是路痴吗?” 罗纳尔和飞羽听了,会意一笑,罗纳尔道:“就是嘛,姑娘天生不认路,哈哈哈......” 静熙斜瞟了罗纳尔两眼,说道:“明日我问问莫寒哥,他肯定还记得!” 这事情就算定了下来,罗纳尔不忘纳私,非要大家同意邀请素瑶一起去。 丁蔚道:“来回路途就得不少时候,我们总是要在那边住上一晚的吧,素瑶能出来吗?” 罗纳尔美滋滋的笑道:“先问问再说,大家同意就好!” 众人拿他没办法,只好随他去了。 大家看了看倚在门口不断打着瞌睡的店小二,丁蔚道:“宵夜吃的差不多了,咱们走吧。看看小厮都困成啥样子了。” 罗纳尔喜欢恶作剧,他偷偷的走到门口,在小厮耳边大喊一声,“着火啦!”,把小厮吓得魂飞魄散,“嗯?啊!啊!哪里着....火了?” 罗纳尔放声大笑,“哈哈....哈哈...” 静熙笑着安慰小厮道:“跟你说着玩的,别当真,我们吃好了,结账!” 烤肉店的小厮赶忙跑去柜台算银子。 店外的筑安城已是一片寂静,只有半弯明月挂在天空,偶尔传来一二声犬吠,丁蔚众人沿街一路回到了紫冰阁。 丁蔚陪两位姑娘回了住处,这才下楼返回自己的房间。 罗纳尔洋洋得意的靠在床头,闭目盘算着。 丁蔚问道:“罗纳尔,琢磨素瑶姑娘呢?” 罗纳尔微微张开眼睛,回道:“嗯,似乎挺难办。素瑶肯定会答应出来,但是梅娘会同意吗?” “不会!”丁蔚笑道。 罗纳尔长叹了一口气,喃喃道:“是啊,素瑶是凝香馆的红人,一晚上不做事,得损失好多银子,梅娘怎么会同意.......” “就是啊,所以吧,你就别惦念了啊。”飞羽插嘴道。 丁蔚道:“可以和素瑶打个招呼,去不去看她了。” 罗纳尔有些无奈,只好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随即又高兴起来,接着道:“明天一早我就去说。” 丁蔚和飞羽皱眉瞅了瞅罗纳尔,二人无语。 ------------ 第六十五章 郊野温泉 翌日清晨,罗纳尔乘兴而去,败兴而回。 丁蔚和晓美,静熙,飞羽正在紫冰阁会客堂内,吴致庸昨夜被搭救回来,并无大碍。 看着垂头丧气的罗纳尔,静熙笑道:‘怎样?空跑一趟凝香馆吧。’ 罗纳尔摇摇头,无精打采的找了个位子坐下,端起茶盅喝了两口热茶才开口道:“素瑶很想去啊,可是梅娘不同意,说晚间还有重要客人,万一素瑶不在,少赚些银子是没什么,砸了凝香馆招牌可不得了!” 丁蔚道:“那是自然的,一间青楼就靠着一二位头牌红人支撑呢。梅娘已经很给你面子了,算啦,下次再说吧。” 吴致庸呵呵乐了两声,没有说话。 罗纳尔在一边愣神,飞羽指着罗纳尔道:“他也回来了,咱们这就出发?” “等等!莫寒哥还没回来,我都记不清那里的具体位置,咱们无头苍蝇般的往哪里去?”静熙道。 众人在屋中闲话了片刻,姚莫寒风尘仆仆的推门而入,见众人都在屋中,诧异道:“一大早,都在啊?” 静熙说,他们打算去翠岩山的温泉走一走。 姚莫寒奇道:“哪个温泉?” 静熙小脸微红,撅起樱桃小嘴,嗔道:“就是我们几年前去过的那个温泉啊,唉!每次你一去见了付琦玉,脑袋似乎就不太灵光了。” 姚莫寒尴尬的笑了笑,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哦!想起来了,那个温泉是不错。” 丁蔚见兄妹俩若有隔阂,插口道:“莫寒兄,你可记得那个温泉的具体方位?莫雪记不清了。” 姚莫寒笑道:“也罢,如今血珀案没有进展,你们去松弛下也好。”接着又道:“那处温泉的位置在翠岩山南麓,从玄武门出筑安城,沿着官道北行十里有一处岔路口,之后...............” 姚莫寒也是捕快出身,虽然有义父姚之隆的庇护,但是在追踪,勘察,熟悉地形等等作为捕快的基本能力方面他都非常在行。他与静熙数年前一同去翠岩山游玩过,那时候他还没有娶亲,兄妹俩的关系非常要好。那个温泉怎么去,他自然是非常清楚。 众人明白了路途,打点好行囊一起上了马车。 深秋时节,北风凛冽,太阳也不像夏日那么毒,马车出了玄武门,一路向北。 静熙靠在左面的车窗,罗纳尔靠在右边的车窗,两人凝目车外,兀自出神。 赶车的两名大汉,魁梧雄壮,是姚莫寒亲自从紫冰阁的训练营中挑选出来的,一方面伺候丁蔚众人,这两名大汉对翠岩山周边非常熟悉。另一方面,若有事情,也可以帮个下手。从两人的神气来看,手里的功夫想必都不弱。一人唤作秦猛,一人唤作梁东。秦猛手里扬着马鞭,嘴里吆喝着,中气十足。 车厢内,丁蔚座在中间,左边晓美,右边飞羽。丁蔚本来也并不是个多话之人,他见平时最活泛的罗纳尔和静熙两人都默不作声,索性也不做声,只是微微倾身到晓美这边,嗅着晓美身上的好闻香味,闭目养神。 马车行了半个时辰,赶车的秦猛大声道:“诸位公子姑娘,我们要下官道了,路面不平,会颠簸些。” 静熙才缓过神来望向窗外,刚刚她一直沉浸在回忆以前的思绪当中,根本没在意路上的景色。马车驶离官道后就上了丘陵路段,一路颠簸不平,两边的视野窄了许多,倒是能见到一株株香樟树的树枝随风飘扬。再往远处望,隐约还能看见翠岩山的些许山头。 静熙呼了口气,说道:“过了这段路,就该进山了。” 马车的颠簸也让车厢内热闹起来。 罗纳尔已经摆脱了苦闷的心情,他扭扭身子,转头问道:“还有多久能到?” 静熙道:“唔......差不多一半路程了吧,不过山路不好走。” 飞羽揉揉胳膊,道:“是啊,好颠那!身子都快散架了。快到晌午了,肚子有点饿,不知道山里有没有人家。” 丁蔚拿出干粮,递给飞羽,让他先垫垫肚子。随后他隔着车帘问赶车的大汉,“兄弟,前面有地方可以歇息下吗?” 秦猛转头应道:“丁公子,再行不远处有家茶肆,片刻我们去那里打个尖。” 两盏热茶的工夫,马车行至一处隘口,右边林子边上有家茶肆,这里是来往车马常常驻足的地方。 众人下了车,伸胳膊蹬腿,放松筋骨,他们在茶肆里略作停留,草草吃了些东西,就又钻进马车。 马车走了一段路,再往前就是山路,丁蔚感觉马车速度明显慢了许多,因为山路有坡度,还好坡度不大,秦猛的驭车技艺娴熟,马车在山路中上下起伏,绕来绕去。 “驭...........!到了!”梁东在车外喊道。 众人下了马车,静熙一看,只见马车泊在一处院落门口,灰墙青瓦,占地十余亩,院中的屋檐掩映在绿树红花之中,院后还紧依着翠岩山的一处青峰。 罗纳尔抬眼看了看,叹道:“这地方不错啊!” 静熙却道:“这是何时修了这么大一处院子,以前我和莫寒哥来的时候,粗旷的很,只有几间小茅屋呢。” 秦猛忙答道:“莫雪姑娘,这是前年才修起来的。据说是骜王着人修造,花了不少银子。如今这里是京城达官贵人们常来消遣之地。” 静熙奇道:“哦?是吗?那现在看起来似乎挺没什么人呀。” 秦猛道:“不错,还不是因为最近京城局势吃紧,那些官员们一时抽不出身。平日里,无论寒暑,这里是人满为患啊。” 晓美拍掌道:“那更好,清净。” “对!最好是只有咱们。”丁蔚笑道。 众人进了院中,里面非常开阔,青石地板的小广场上,稀稀拉拉的停着几辆马车。 见来了客人,一间偏房内奔出一名小厮。他对着众人作揖道:“众位客官,请随小的这边来。” ------------ 第六十六章 雾气腾腾 丁蔚他们要了三间上房,分别进屋收拾。 此处名为沐汤轩,前院后山,山下几捧天然温泉,屋舍中修筑有室内汤池,外面还有一大片露天汤池。尤其冬日里,氤氲淼淼,泡上一泡,一解身心疲惫。 丁蔚众人换好衣裳,在前厅聚集,厅内古香古色,只有几名招待客人的侍应。 罗纳尔裹着褐色亚麻布巾袍,双手抱胸,问店内小厮:“带我们去店里最好的汤池!” 小厮恭敬的答道:“公子,您是要去外面还是在室内?外面汤池景色十分曼妙。” 罗纳尔转头问其余伙伴,“你们说去哪里?” 姑娘们怕冷,晓美披着一件黄色丝绒大氅,开口说道:“外面冷吧,要不就在室内。” 罗纳尔笑道:“不下汤池肯定会冷,下了水,不知道多热呢。” 几个人未能达成一致,罗纳尔和飞羽执意想到外面的汤池,丁蔚陪静熙和晓美在室内,店里小厮分别引了众人前去。 穿过一条花圃小径,厅后的院中星罗棋布着十余处汤房,造型别致,仿制各地建筑风格。丁蔚指了一处飞檐红房,小厮忙领着众人过去。 汤房内有两名婢女,见众人进门,忙迎了上来,伺候众人宽衣入池。 婢女领着丁蔚三人,进了里面的屋子。只见木屋不大,三丈见方,中间一个圆形大汤池,花梨木雕花镂空踏板。屋子四周墙壁上挂着美人出浴的仕画,环肥燕瘦,聊聊几笔,神韵毕现。汤池中,飘着片片紫红色的玫瑰花瓣。 丁蔚见池边放着几个大木桶,问婢女道:“这汤池中的水是一桶桶倒进去的吗?” 婢女掩嘴笑道:“公子有所不知,汤池下暗有机关,引的亦是山中温泉活水,每隔一个时辰会换水一次。” 丁蔚笑道:“那还不错。” 两名婢女伺候丁蔚三人入了池中,带好房门退了出去。 丁蔚靠在汤池木板边,对面是晓美和静熙,池中雾气腾腾,他大感惬意。两位姑娘身上裹着一样的素白色亚麻丝巾袍,高挽着发髻,不着粉黛,素雅至极。 晓美肤色白皙,静熙皮肤却是麦芽色。两人相映成趣,露着半截香肩,把丁蔚看的也是呆了半响。 静熙撩水泼丁蔚,口中嚷嚷道:“丁蔚,还没看够啊.........” 丁蔚嘿嘿笑了起来,喃喃道:“哪能看够啊。”说完伸手拿过池边上的茶盅喝了一口。 水是个好东西,温泉热水与身体混在一起,消疲解乏,十分舒服。三人泡在汤池享受着。美女尽在咫尺,两位姑娘盈盈细语,淡淡的玫瑰瓣香混合着姑娘的体香,微微荡动的泉水轻抚身体,色声香味触法,感官系统全开,丁蔚陶醉其中不能自已。晓美放空一切,与水融为一体,自得其乐。三人静静的享受着,感觉时光都停了下来。 静熙也闭着眼睛,但是她的眼珠来回转动,她又想起了姚莫寒。先前她和姚莫寒在这里玩乐的一幕幕场景又浮上心头。自从上次她和晓美敞开心扉,静熙也不止一次问过自己,到底是莫雪这个身子的执念太深,还是自己真的就喜欢上了姚莫寒。有时候,一旦想起姚莫寒,似乎静熙就会忘记自己的身份,只认为自己是莫雪而已。莫雪也是个美人,她从小喜欢舞枪弄棒,尤其喜欢练剑,甚至姚莫寒都曾经败给过她。 当然莫雪知道那是哥哥故意让她的,即便这样,她还是会觉得很高兴。莫雪今年才十八岁,正是如花般的年纪。对她来说,人生就像是一杯甜蜜的美酒,正等着她去尝试。可是她也有心事,一名豆蔻年华的少女怎么会没有心事?她本来是很开心的,直到姚莫寒娶亲的那一天。 那天姚府上下张灯结彩,极其热闹,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唯独她一个人跑到花园僻静处,看着满园的鲜花绿草,看着蓝澄澄的天空,看着夕阳西下。 她忽然觉得非常寂寞。 一名二八芳华的少女寂寞,往往只有一种办法可以解除,一个可以了解她,而且是她喜欢的男人。她找不到这样的男人,因为她一直认为世上的男人只有两个,一个是父亲,一个是哥哥。其他的男人,莫雪从来都未放在眼里。父亲总是在外公干,与她言谈本就甚少,所以她和父亲始终都有些隔阂。从小唯一可以无话不谈的对象,只有莫寒哥。而姚莫寒自从娶亲开始,莫雪就知道自己以后一定会更加寂寞。所以莫雪和她的嫂子付琦玉一直相处的磕磕绊绊。莫雪从来没有喊过一声嫂子,甚至从来都未正眼瞧过付琦玉一眼,可是莫雪还是知道付琦玉很好看,莫寒哥非常喜欢付琦玉。 想到这里,莫雪有些不开心,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在汤池里。水汽对面是丁蔚,她的思想在静熙和莫雪之间来回变换,愣愣的盯着丁蔚。 有时候,当别人在背后或者你看不见的地方盯着你的时候,似乎人都有第六感。正在闭目养神的丁蔚就是这种感觉,他忽然睁开眼睛,发现静熙茫然的目光。 丁蔚皱眉,轻声对静熙道:“喂!你傻看着我干什么?” 静熙回过神来,叹了口气道:“没什么,想起些事情。”说完,静熙缓缓的滑到到了汤池下面,把整个人都埋在水中。足足一分钟之后,哗啦一声,她才钻出水面。 晓美看看静熙,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丁蔚伸了伸懒腰,长长的呼了一口气,道:“哎呀,泡一泡真是舒坦啊..........”接着又道:“咱们呆了挺久了,再泡皮都该泡发了,走吧?” 水灵灵的两位姑娘,在温泉池中起身,浴袍贴在她俩身上,勾画出曼妙的胴体,丰韵聘婷。热蒸汽熏的她俩脸泛潮红,静熙的发梢滴滴答答落着水滴,真是双美出浴,满室生辉,也让丁蔚心头暗叫,自己真是艳福不浅啊。 ------------ 第六十七章 无巧不成 外间的婢女听到响动,进了屋子伺候三人。 丁蔚三人正在梳洗更衣,只听见罗纳尔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丁蔚!静熙!晓美!你们在里面吗?” 丁蔚答应了一声,三人忙穿好衣服出了屋子,罗纳尔和飞羽已经换了便装,见他们三人出来,他面带喜色,低声说道:“嘿嘿,你猜我们看见谁了?” 丁蔚暗道,不会是素瑶来了吧,转念一想,不太可能,要是素瑶来了的话,罗纳尔必然满面春风,看他现在的样子,似乎是看到了熟人,于是丁蔚问道:“谁啊?” 晓美和静熙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罗纳尔双眼一眯缝,冷笑道:“哼哼,咱们报仇的时候来了,还记得琅邪城那个胖公子吗?” “哦?就是把我们追的落荒而逃那位?”静熙道。 “对!就那家伙。”飞羽应道。 罗纳尔环顾四周,道:“走,咱们回屋说。” 众人匆匆回了客房,飞羽把门关好。 罗纳尔才低声道:“刚才我和飞羽去室外的汤池,那里一个人都没有,我俩就在里面泡着,呆了一会,又有两个人也去了汤池。由于那个室外汤池非常大,现在天气渐冷,水面的蒸汽也大。一开始我没注意,后来听到他们说话,总感觉耳熟,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于是我和飞羽就悄悄上了岸边,摸到他们身后查看,才发现原来就是琅邪城那个胖公子!” 静熙想起在琅邪城他们几个人的狼狈样,而且逃跑的时候,她还把脚扭伤,过了好久才痊愈。静熙心里气就不打一处来,嗔道:‘哼!在琅邪城我们是虫,但是在筑安城我们可就是龙!这回得让这家伙好好吃点苦头。’ 罗纳尔连连点头,笑问静熙,:“莫雪姑娘,你看咱们怎么收拾收拾这家伙呢?” 静熙俏目圆睁,沉思片刻,问道:“他们确定只有两个人吗?” 罗纳尔摸了摸额头,支吾道:“嗯......这个不太清楚,反正汤池中只有两人,我和飞羽发现是他之后,就立马找你们去了,并没有仔细打探啊。” “做事情周到一点嘛......快去,赶紧找秦猛和梁东,顺便让他们打听一下那个胖公子的情况!”静熙吩咐道。 “好!”罗纳尔一溜烟的跑去找人。 丁蔚,晓美,静熙和飞羽,在屋中焦急的等待,足足一个时辰之后。 罗纳尔带着秦猛和梁东才姗姗来迟。 静熙着急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情况怎样?” 罗纳尔道:“别着急,你说要周到一点的嘛。”说完,罗纳尔指着秦猛和梁东,道:“我和他俩分兵两路,我去汤池查看那个胖公子是否还在,他俩去打听那个胖公子是不是还有别的同伴!” 丁蔚点点头,问道:“嗯,赶紧说说情况。” 罗纳尔道:“那胖公子真是能泡,刚刚才出了汤池,如今去吃饭了。其余的情况,秦猛你来说。” 秦猛和梁东非常懂规矩,丁蔚几人不问,他们就只是低着头听,方听到罗纳尔问话,秦猛连忙抬头道:“是,罗公子,方才小的和梁东去前面柜台打听好了,您说的胖公子是琅邪城王氏家族的王正公子。与咱们是前后脚到的这沐汤轩,他们是途中在此歇脚,此行目的地乃筑安城。除了汤池那两位之外,尚有几名随行奴仆在下人房歇息。” “哦?他们此行要去京城?去京城的目的是什么知道吗?”丁蔚抬眼看着秦猛问道。 秦猛转头,面向丁蔚道:“丁公子,这个小的也打听好了,方才我去了一趟下人房,听他们的人说,他们是要运送一批货去京城,那王正带人在前面,后面还有一趟车队,约莫天黑就能赶上来。” 丁蔚暗道,这个秦猛心思缜密,办事周到,心中不禁暗自赞赏。琅邪城王氏家族世代经营铁器生意,但是琅邪目下属于上汉朝,他王正能带着一队车马穿过翠岩山,到了大月朝地界,胖王正也是有些本事。随即丁蔚想到,胖公子的这一车队带货去京城,莫不是带了兵器吧?如今京城筑安正在动荡不安的风口,他们打算去送给谁?想到这里丁蔚觉得问题比较严重,紫冰阁捕快的身份感也油然而生。 丁蔚沉吟片刻,眉头紧锁,道:“琅邪王氏家族做的是铁器生意,善于打造兵器,若是后面车队带了兵器的话,那咱们更须得好好查查了!” 众人纷纷点头,飞羽着急道:“那咱们就先把那胖子缉拿到案!” 丁蔚摇摇头,道:“别急啊,昏头了吧,说不准王正是给京城的某位权臣或者皇子送的货呢?” 静熙也道:“对,等那车队上来了,我们细细的勘察一番,再做定夺。” 飞羽尴尬的笑了笑,点头称是。 丁蔚安排秦猛和梁东去监视王正等人。 时辰早过了晌午,众人腹中咕咕乱叫。 静熙喊道:“好饿呀!我们去沐汤轩的食肆吃,还是叫店家送过来在屋里吃?” 早上大家一直赶路,骨架都颠簸散了,来了沐汤轩又泡了半天温泉,丁蔚的肚子也不争气,道:“送过来吃吧,万一又碰到王正,你说咱们是上去揍他一顿好呢还是装作不认识好?” 罗纳尔笑道:“就是,就是,晚些再收拾他,等他们后面的马车队上来。” 于是罗纳尔喊了屋外的小厮,众人点了一大堆美味,乌鸡鸽子汤,枸杞糯米莲藕,粉蒸狮子头,海参烩猪筋、鲜蛏萝卜丝羹,福字红烧里脊,麻辣肚丝,当真是奢侈了一把。 他们吃喝完毕,众人回房中休息了一会。 天色擦黑,正是行动的时刻,秦猛叩开丁蔚的房门。 “丁公子,小的方才快马去查探了一番,后面确是有一队车马,从车轮辙痕上看,押送的货物极有可能是兵器。” “好!梁东呢?”丁蔚问道。 “小的让他盯着王正。”秦猛答道。 丁蔚发现这个秦猛虽是长的五大三粗,心思还真是细腻,点头赞道:“不错,很好,去唤众人进来,我们商议一下。” ------------ 第六十八章 精良兵刃 众人汇聚一堂。 丁蔚把秦猛汇报的情况又说了一遍,询问大家的意思。 静熙道:“既然他们运的很有可能是兵器,我们以紫冰阁捕快的身份去查巡一番,也并无不可。” 罗纳尔点点头,一拍腰间的紫冰阁令牌,道:“对啊,持牌公干,谁也说不出来什么!” 丁蔚道:“好!那咱们去了见机行事,以捕快的名义!” 他们还好带了紫冰阁的官衣,换好装之后,几人摇身一变为公差办案的模样。 这时,胖公子王正在房中悠闲的品茶,他还找了几名丫鬟在旁边给他揉肩捶腿,舒服得不得了。他心内暗自得意,这是他第一次押运货物来京,之前他父亲嫌他没长进,一般如此重要的押运,都是他的叔叔在做。如今京城局势不安,他父亲想下一把重注,让王正押运货物给大司空常煦。若是日后常煦做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臣,他王氏家族自然能沾不少光,也给这王正攒些资粮。 王正闭着眼睛正在享受,“咣!咣!咣!”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王正眉头紧蹙,心道,什么人如此蛮横,他压根都不会想到是丁蔚众人。 一名丫鬟去开门,呼啦啦进来一帮人,官衣官帽,两名紫衣彪形大汉在前,丁蔚五人在后。 王正慌得连忙从靠背椅上骨碌碌爬了起来,他一开始没认出来,只见冲进来这么多官差,而且个个都怒目而视,吓的王正浑身肥肉乱颤。 王正结结巴巴道:“啊......众位.....众位大人,这是有.......何事啊?” 罗纳尔哼哼冷笑两声,抬腿走到王正眼前,把紫冰阁的腰牌向王正晃了晃。王正一瞅紫冰阁三个烫金大字,心里打起鼓来,紫冰阁的名号他怎么会没听过?他明白这是京城里掌管重案大案的机构,可王正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些官差找他做什么? 见王正傻呆呆地望着令牌,罗纳尔收了令牌,把王正的眼光引向自己,王正看着罗纳尔,忽然他认出来面前的是谁!王正可就慌了,暗道,这不就是数月前,在琅邪城里让他们跑了那伙人吗?王正偷偷又瞄向罗纳尔身后的众人,心喊俺的娘诶!除了那两个彪形大汉,后面两位公子,两名姑娘,正是那一帮人。当时王正受了窝囊气,要不是天突降大雨,那是一定要翻遍琅邪城,也得把这几个人给揪出来。可惜只等第二天再去搜捕,听闻他们早已溜出琅邪城,王正着实生了几天闷气。那成想,在这沐汤轩碰个正着,而且这帮人都成了公差捕快,那还有他王正好果子吃? 想到这里,王正“扑通”一声,立马就跪在了地上,连连叩头,嘴里还嘟囔道:“原来是各位大侠啊,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大水冲了龙王庙,不识诸君真面貌,我是瞎了眼了!”边说边起身,然后往自己脸上抽嘴巴子,一边抽还一边继续说道:“诸位大人有大量,有话好好说,想吩咐小的做什么,小的就做什么,绝不含糊!” 看着王正这么显眼,把丁蔚众人闹得哭笑不得。丁蔚暗道,这小子变脸可真快,在琅邪城的时候,颐指气使,嚣张跋扈,这下可倒好,立马就装可怜。 罗纳尔歪着嘴,鄙夷道:“行了,行了,行了,站好了说话!” “诶!”王正马上止住言语,恭敬的垂手听训。 都说老拳不打笑脸人,王正闹这一出,倒是把丁蔚众人的气泄了不少,他们只好公事公办。 “唔......”丁蔚沉吟道:“我们如今是紫冰阁的捕快,目下京城局势不稳,但有闲杂人等进京都要仔细盘查。你先说说,你在这个节骨眼子上,到京城所为何事?” “这个.....”王正暗道,运送给常大人兵器的车队尚在后方,要不要编个谎话骗他们呢? 罗纳尔心急,见他一打秃噜,二话不说就要上去揍他。 王正挪着一身胖肉往后让了让,连忙道:“公子息怒!我说,我说,家父让我给京师的大司空常煦常大人府上送一批货物。” “什么货?”罗纳尔厉声问道。 “是常大人要我们王家打造的一批兵器。”王正道。 见他说实话,丁蔚也上了前来,接着问道:“有多少?都是些什么兵器?” 王正倒是快人快语,不带含糊,道:“长缨枪五百支,百炼金刚大环刀一千把,淬刃青锋剑一千把,还有各样其他护具等等。” “哦?这足够配备一只精良的军队!”秦猛道。 王正忙道:“小人家族乃是做生意,这么大一笔买卖定是要做的,至于买家买来做什么,我们不会过问。” “废话!买你家兵器难道还开展览不成?”静熙娇叱道。 “是,是,姑娘言之有理!”王正道。 丁蔚又问道:“常大人是何时定下的这笔生意?让你何时送到京城?” 王正道:“月前派人定下的,我们汇集了琅邪城方圆百里内的所有铁匠能手,几日前将将完工。常大人要我们赶在九月十五前一定要送到。” 丁蔚掐指算了算,按阴历今日当是九月初八,还有七日。难道大司空常煦打算在九月十五前后起事? “还晓得其他事吗?”丁蔚问道。 王正转了转眼珠子,那张大胖脸上的五官局促在一起,他思忖片刻,道:“没有别的了。” 罗纳尔道:“你的货呢?” 王正道:“在后面,约莫天黑即到。” 丁蔚觉得该问的也问完了,他让秦猛和梁东在屋中装模作样的搜查一番。然后道:“今日先且如此,等货到了,我们须得查一查,你也别乱走,随传随到,明白吗?” “诶,诶,小人晓得了,这位大人您放心。”王正恭敬的答道。 王正见他们一众捕快出了门,这口大气才敢长出,心内暗道倒霉,惹上这么一帮官差,入了京城可不能再出甚差池。 ------------ 第六十九章 意外之财 却说丁蔚众人回到房中,留秦猛和梁东暗暗监视王正。 飞羽笑道:“哈哈,这身官衣果然是威风,吓得那家伙像狗一样。” 罗纳尔点头道:“痛快!还是做公家人好啊,别管他王家多有钱,见了咱们照样也得低头。” 静熙也笑道:“那胖子倒是机灵,一认出咱们就先蔫儿了,也算是报了仇。” 众人出了数月前的一口恶气,心情大好。 罗纳尔叹道:“官宦大富人家的公子哥,十有七八都是大胖子!你看这王正,个子不高,一身肥肉。” 静熙座在一张红木靠椅上,翘起小脚,她品了一口茶,笑道:“谁说不是,上次那个常家二公子常季,更是胖的像一头猪,比王正还肥。罗纳尔!跟他们俩比起来,你真是要多苗条有多苗条,哈哈......” 静熙夸的罗纳尔老脸微微一红,讪笑道:“嘿嘿......还好,还好,还是静熙嘴甜,说的我心里这个舒坦啊。不过以后我得再瘦点儿。” 飞羽无奈的摇头,指着罗纳尔道:“就他?那我和丁蔚算啥?他要苗条,我们俩简直就是竹竿了。” 晓美却道:“咱们上次在琅邪城里,还拿了人家朱府老太太的好多首饰呢。这个人情得还了,我看,等王正回琅邪城的时候,让他带回去还给人家。” 关晓美虽然不爱说话,可是心地却非常善良。是她的,她要。不是她的,那无乱如何都不能要。一般这样的姑娘,看事情看人,喜欢黑白分明,中间没有灰色地带。因此关晓美的朋友不多,在那边的世界,她玩来玩去的几个朋友都是从小到大一直不变的几个人。如今和丁蔚几人阴差阳错的来到这里,她依然是非黑即白的性子。 丁蔚听晓美这么一说,心里也颇为赞同,他知道晓美棱角分明的性子背后,其实还有更多的闪光之处。 罗纳尔点点头,沉吟良久,若有所思道:“晓美说的对!不过,我看也不能便宜了那个王正。既然他家里是琅邪城的首富,银子肯定多得几辈子都花不完,不如敲诈他一笔,让他还银子给朱府老太太!” 众人拍手赞同,静熙道:“借钱要有利息,上回咱们变卖了那些首饰换了多少银两?” 罗纳尔一贯精于钱财,立马接口道:“三百两!” “好!那就翻个番,让王正还老太太六百两。”丁蔚道。 飞羽道:“王家这一票生意,少说也能赚个几千两银子,不怕他不给。” “就是。”众人纷纷赞同。 众人在房中闲聊说话,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秋风猎猎,沐汤轩外面的幡子被风刮的乱响。 这时,秦猛敲门而入。 “诸位,王家的车队到了。” “走,去看看!”丁蔚道。 外面小广场上,陆陆续续的进来数十辆马车,每辆车上都摞着几只木箱,上面覆盖着稻草,用藤条捆绑结实。 其中一辆马车前,站着胖公子王正和梁东。 丁蔚带着众人走到他们跟前。 王正忙作揖道:“诸位大人!” 罗纳尔傲慢的看了看王正,道:“卸下一只木箱,我们查看一下。” “是!”王正应道。 两名赶车汉子解开藤条,卸下一只木箱打开。 有个伙计举起火把凑近了让众人查看。 这是一箱大环刀,明晃晃的刀身上反射着火把的光芒,大环刀做工精致,刃口锋利。虽然王正这浪荡公子不怎么样,但是王家的手艺却是不错。 丁蔚查看一番,却是兵器无疑。 王正忽然道:“诸位大人,这边请!”他领着丁蔚一干人等走到一辆马车前。这辆马车与别的马车略有不同,车身用雨布包裹。王正挥挥手,几名手下立刻去解开雨布,卸下一只木箱。木箱里面,并未直接放兵器,而是放着几只华丽的木匣。 王正亲自打开木匣,只见寒光一闪,木匣里放着一只短柄弯刀,长约二尺,通体泛青,一看就是把好刀。 王正拿出弯刀,带着得意的笑容捧到丁蔚面前,“公子您看这把刀如何?” 丁蔚并不懂得古代兵刃如何算好,不过这把刀,不用看,一定是好东西。于是丁蔚道:“嗯,不错!” 王正露出了谄媚的表情,恭敬道:“这辆马车上是王家最有经验的铁匠打造的兵刃,本是要献给大司空常大人的。不过少几只也无妨。上次在琅邪城,小人多有得罪,恳请诸位大人每人挑选一把,算作赔罪了。” 丁蔚众人互相看了看,心道,不用敲诈了,这家伙自己送上门来。罗纳尔盘算道,这么精良的兵器,在如今这乱世,价值可不菲,单单方才这把刀,怎么也值五百两。不过罗纳尔面无表情,装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淡淡的说道:“嗯.....算你识相,那我们就先收了。” 王正面露喜色,只要他们这些公差收了好处,日后必然不会再找他的麻烦了。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何必费事呢?王正释然道:“那我就挑几件送到诸位大人屋内。”说完吩咐几名伙计挑出五只木匣,恭敬的目送丁蔚众人转身离开。 丁蔚众人回到屋中,打开木匣子一看,眼前一亮。除了方才那把弯刀,还有制作非常精良的一只匕首、两柄长剑,一只短斧。 罗纳尔和飞羽都兴奋不已,倒不是因为看见兵器开心,而是这些兵器随时都可以换成白花花的银子。 罗纳尔拿起那只匕首,左右前后看了看,不住地称赞,“不错,不错,好东西。”然后他又向两位姑娘说道:“晓美,静熙,你们也选一选啊。” 静熙和晓美才不稀罕这些东西,又不是什么姑娘用的东西,要是上好的胭脂香料,说不定她们还能感些兴趣。 静熙看看晓美,两人相视苦笑,她皱眉道:“我们才不选呢,你们挑吧。” 丁蔚道:“这样吧,罗纳尔和飞羽你俩一人挑一件。” ------------ 第七十章 皇城大乱 两人听后喜滋滋的一人挑选了一件,拿在手上把玩。 丁蔚又道:“剩下的三件,罗纳尔回头你去变卖一件,当做是还朱府老太太的银两,让王正到时候带回琅邪城。” 随后丁蔚看看晓美和静熙,问道:“剩下两件我想送给秦猛和梁东,你们觉得呢?” 两位姑娘都说,随你处置。 丁蔚唤进屋外的秦猛和梁东,他俩一听要送他们如此贵重的兵器,都连连推辞,不敢接受。丁蔚叹道:“我是看你们两个机灵,日后就跟着我们吧,不用推辞!”两人这才颤巍巍的收下,心内感激不尽。 丁蔚这招算是收买人心,利以诱之,增加他们这个小团体的力量。 夜深,众人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早上,阳光灿烂,刮了一天一夜的秋风也停歇下来,万里无云,真是个好天气。 丁蔚众人正在房中吃着可口的早饭。 这时,王正过来辞行,他在门口恭敬道:“诸位大人,小的这就启程进京送货了,特地来辞行。小人在京城落脚工部王大人府上,若有差遣,只管来唤我。” 拿人钱财手短,罗纳尔语气和善,应付两句,打发王正走了。 丁蔚众人吃完早饭之后,趁着好天气,他们好好的在山里畅游一番,走山玩水,赏花观景。赶在中午天热的时候,丁蔚和晓美,静熙也感受了一下沐汤轩室外的温泉池,自是与屋内温泉有别样的风趣。 他们在沐汤轩住了几日,周围都逛遍了,颇觉无聊,于是众人打道回府。 又是半日的颠簸,日已西斜,秦猛和梁东赶着马车到了筑安城玄武门。 门口排了很长的一队,守门军士神情肃穆,盘查非常仔细。 秦猛道:“咦?莫不是京城发生了什么大事?这些军士个个如临大敌的模样?” 梁东道:“秦兄言之有理,方才我们回来的路上,就看到不少拨快马往筑安城赶。” 丁蔚掀开车帘向外看去,只见玄武门守门军士明显比前几日出城时多,以往进城,守门军士草草查看一下便放行。而如今所有进城的车马都要严加盘查。前面一辆看起来像是官府的马车也不例外,不但请车上的人下车,而且两名军士把马车上下查了个遍才放行。因此进城的速度非常慢,轮到丁蔚等人时,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丁蔚等人身着便装,取了紫冰阁的令牌给守门将士查验,几名军士态度虽然和善,检查却是毫不放松。 等他们进了城,发现街道两边的铺子比往日冷清了许多,而铺子里的客人们,都聚在一起小声嘀咕着,神色慌乱。 已经到了晚饭的时辰,几家酒楼没了往日的热闹,生意冷清。 整个筑安城似乎都笼罩在惊惶之中,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丁蔚众人望着车窗外的景象,面面相觑,心中狐疑,京城出事了! 几匹传令的御林军快马迎面驰来,秦猛急忙把马车避让一旁,快马奔到城门口附近时,丁蔚隐隐的听到“封闭城门......”的呼喝声。 “快!回紫冰阁。”丁蔚命令道。 “驾!驾!...........”秦猛用力挥鞭,两匹青骢马健步如飞。 大理寺也是乱做一团,各色官员公差出出进进。 丁蔚众人下了马车,分开人群,疾步去找姚莫寒。 姚莫寒却不在屋中,吴致庸在身后大声道:“丁公子!你们回来了,来,快进屋!” 众人落座,吴致庸满头大汗肃然道:“皇上薨了!” “啊!这么快?”丁蔚骇然道。 吴致庸点点头,道:“午间宫里传来的消息,如今京城乱成一团粥,方才京城衙门已经传下令去,封锁筑安城,任何人不得出入!” 罗纳尔也是一脸茫然,喃喃道:“再晚一刻,想必我们也得被关在城外。” 静熙左右看不到姚莫寒,俏脸微红,心内有点紧张,连忙问道:“莫寒哥呢?去哪里了?” 吴致庸转头道:“姚掌事随大理寺卿李大人去了成王府!” 皇上驾崩,那是天大的事情,尤其是在储君并未明确的情况之下。在新君正式继位之前,各方势力会撕破脸皮,拼个你死我活才肯罢休。 丁蔚问道:“宫里如今什么状况,遗诏公布了吗?” 吴致庸摇头道:“没有,我们在宫里的内线,如今送不出来消息。从午间开始,王城侍卫军已经把皇宫围成铁桶一般,别说人了,就连飞鸟也休想进去。” 罗纳尔着急道:“那我们能做些什么呢?” 吴致庸道:“姚掌事此去成王府,怕是一时半刻无法回来。他临走时,特意嘱咐我,若是莫雪姑娘和诸位回来,让你们尽量不要轻举妄动!等他那边的消息再说。” 静熙一听事态严重,心里更加挂念姚莫寒的安危,皱眉道:“莫寒哥不会有什么事吧?” 吴致庸道:“莫雪姑娘放心,姚掌事抽调了紫冰阁最精锐的人马,并且姚掌事做事自有分寸,当是没有大碍。” 丁蔚沉吟道:“如今只能暂且等待,等更进一步的消息再做打算。”随后又问吴致庸,“骜王和常府有什么动静?” 吴致庸道:“骜王带着刘石聪已经去了宫里,大司空常煦府上倒是并无异样,不过常煦的二弟掌管一路王城侍卫军,前几日获得一批精良兵刃。” 这批兵器自然就是王家公子王正带过来的货。如今筑安城宵禁封锁,城内各方势力只能靠着手头上的力量比拼。赶在这个关节上,这批兵器又能武装一只军队,给常煦平添一股力量。 丁蔚心内明白,他们几个临时捕快在这种大的权力斗争中,实在是只能随波逐流。他转念又一想,诶?如今局势大乱,司徒骜和刘石聪都去了宫里,估计三两天是不会回来的,那么骜王府上岂不是就会疏于防备?想到这里,丁蔚对众人道:“我们既然不能参与大事,却可以继续查案啊!” ------------ 第七十一章 再探王府 晓美微笑道:“你又想去王府?” 看着聪慧的晓美,丁蔚笑道:“不错!正好趁京城乱做一团,而王府必然疏忽防备,想必司徒骜和刘石聪同样也带了王府最精锐的力量进了宫里,一时半刻不会回来。” 吴致庸微微沉思,点头道:“丁兄说的不错,咱们紫冰阁向来没有悬案!这个血珀案查了数月,竟然一无所获,实在是窝囊,趁此大乱之时,倒真是查案良机。” 众人纷纷附和。吴致庸又道:“我先派几名手下打探王府目下的状况,诸位稍座。”说完吴致庸出门去安排。 上回夜探王府,丁蔚众人空手而回,如今天赐良机,怎么也要查出些眉目来才是。 罗纳尔双眼冒光,抑制不住心内的激动,道:“哈哈,浑水摸鱼!他娘的,受了几次司徒骜的气,趁他不在,咱们一定要把地下宝库起出来!” 飞羽悠悠的说道:“嗯.......,起出宝库的宝物,然后换了银子给素瑶赎身。” “嘶........”罗纳尔吸了口气,干咳几声,道:“主要是为了查案,不过顺便捎带几件宝贝,咱们兄弟在这个世界就能吃香喝辣了嘛。” 静熙和晓美听了,掩嘴娇笑,静熙道:“若是真有宝贝,倒是成全了你和素瑶呢。” 罗纳尔涨红了脸,掩饰不住喜色,心里像翻了一罐子蜂蜜,兀自在一旁畅想。 几个人等着吴致庸去打探消息,夜色渐浓。 丁蔚让飞羽出门去弄些吃食,飞羽二话没说就出了门,两盏茶的工夫他拎了不少东西回来。 大伙儿打开一看,罗纳尔笑道:“我说完,嗅嗅鼻子,赞道:“不过这汤包是真香,搞的我口水都快流下来了。”罗纳尔捡起一只包子就塞入口中,汤汁溅到口中,烫的罗纳尔五官乱挪。 丁蔚笑道:“你猴急个什么!” 这时,吴致庸推门而入。罗纳尔忙道:“来,吴兄,没吃饭吧,趁热吃几个。”忙活了一个下午,吴致庸连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肚子里自然是空空如也,他也不客气,拿了包子就吃。 丁蔚一边嚼着包子一边问吴致庸,道:“怎样?吴兄,王府那边状况如何?” 吴致庸囫囵吞下了第三个包子,端起茶杯猛灌两口,然后他摸摸嘴,道:“打听好了,骜王和刘石聪带着王府的精兵良将已在两个时辰之前,全部去了皇宫。目下骜王府内,只有一帮女眷,还有些家丁伙计,守卫王府的侍卫也少了许多。正是好机会!” 罗纳尔一拍桌案,道:“真是天助我也!” 飞羽问道:“那我们这次还是翻墙入内?” 吴致庸嘿嘿笑了两声,摇头道:“不用!王府今日也是乱哄哄的,出出进进的人马极多。诸位乔装打扮一下,就能混进去,我已知会好王府内的自己人,到时让她接应你们。” 罗纳尔想起了王府里的那名俏奴婢,笑道:“咱紫冰阁男人威武,姑娘出众,王府接应我们的也是一位女捕快吧?” 吴致庸道:“不错!就是上回你们在乱红洞中碰到的那位褚依依。” 吴致庸唤手下弄来一些王府侍卫的衣装,对众人道:“诸位就扮做王府侍卫,今日王府来往人员繁杂,不会有人询问。” 静熙和晓美换了一身小号的侍卫装,女扮男装,巾帼不让须眉,但若是仔细看,还是有不少的马脚,哪有侍卫细皮嫩肉,肤色容貌姣好如此的?不过,一来天黑,二来忙乱,想必无人盘查。 吴致庸送众人出了门,赶车汉子也是轻车熟路,丁蔚众人奔向王府。 片刻工夫,马车到了一处偏僻小巷,座在车外的秦猛和梁东率先跳下马车。 秦猛左右看看无人,招呼丁蔚几人下车。 秦猛和梁东也换上了王府侍卫装,丁蔚觉得这次再探王府,必须有所收获,人多力量大,就喊了他俩一起。 一行七人,秦猛带头,他们出了小巷子,直奔骜王府而去。 王府大门口,来往的车马络绎不绝,有送货的,有兵士,有下人,有官吏,乱成一团。 守门侍卫只是在一旁静静观望,压场子而已,完全不去盘查。 秦猛走到门口,对一名王府守卫道:“我等乃奉命接郭大人入宫。”然后完全不理侍卫的反应,带着众人急匆匆进了王府。守门侍卫今日见了太多生面孔,开始的时候,他还盘查一下,但是没少受人挤兑,后来索性也不管了。因此,丁蔚几人乔装打扮,这王府守卫并未发现异常。 顺利进入王府大门之后,罗纳尔一眼就瞧见那位俏奴婢,褚依依忙迎了上来,娇声道:“各位大人是来接郭大人的吧?快随我来。” 众目睽睽之下,并没有人怀疑他们,因为王府的人都在忙活自己的事情。褚依依领着丁蔚等人在府中急行,很快就到了王府家庙。 家庙的门口没有守卫,大门关着,两盏灯笼挂在门楼上,发着暗黄色的光。 褚依依快速从身上掏出一把钥匙打开家庙大门。 秦猛和梁东见前后板路无人,众人一闪身都进了里面的院子。 秋夜,秋风吹着丁蔚,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快到十五了,月亮慢慢的丰满起来,王府家庙与上次丁蔚前来时并无二致。 褚依依轻轻的关好门,带着众人悄悄的进了家庙。 丁蔚七人褪去了身上的侍卫装,露出里面的黑色夜行衣。 窗外的月光依稀照进家庙殿中,褚依依低声道:“今日皇上薨了,府上的人有的随骜王进宫,有的驻扎在皇宫边上。因此,家庙无人守卫,不过家庙地下还有几名侍卫,你们小心些!我还要去伺候老夫人,不便久留,免得让人起疑。” “好!”丁蔚道。 “万事小心!”褚依依又叮嘱了一次才离去。 静熙和晓美摘掉头上的帽子,还不忘整理秀发。 ------------ 第七十二章 得力干将 众人绕过供台,到了后面的甬道。 飞羽和罗纳尔打开特制的火折子在前面带路,丁蔚、晓美和静熙在中间,秦猛、梁东断后。 一路无事,他们打开甬道尽头的门,然后下了盘旋石阶,再往前就是上回碰到叶小八的石屋。若是有侍卫的话,必然就在台阶下面的石屋之内。 罗纳尔停住脚步等众人过来,丁蔚示意众人别出声,他提着气,慢慢的走下台阶,从石屋的门缝中往里张望。 石屋之内,灯火明亮,一群人正围在桌旁赌骰子。他们也知道骜王不在府上,却根本想不到,今晚还有人会悄悄摸进家庙,所以放松了警惕。 丁蔚又看到了“老朋友”叶小八,这家伙正在嚷嚷着:“买定离手!” 丁蔚观察清楚之后,转身上了台阶,来找他的伙伴们,丁蔚压低声音道:“里面看守的侍卫大致七八个人,他们正在赌博,玩的兴高采烈。”说完,丁蔚看看众人又道:“今夜王府疏于防范,他们必不会再有帮手。我们七人对他们,很有胜算。” 罗纳尔微微笑道:“那我们大摇大摆的走进去好了。” 秦猛和梁东挺直了高大健硕的身子,秦猛低声道:“我和梁东在军营中都是搏斗的好手,等闲十个八个人不在话下!” “好!”丁蔚道,随后带着众人走下石阶,推门就进了石屋。 石屋内的王府侍卫听到响动,纷纷扭头看向门口。 叶小八抬眼一望,见又是紫冰阁那几个阴魂不散的捕快,长叹一口气,无奈道:“唉!我说诸位捕快大人,你们真是见缝插针啊........” 罗纳尔嘿嘿冷笑几声,道:“又见面了啊,叶小八!” 两名王府侍卫见有人来闯家庙,“刷!刷!”两声抽出身上的佩刀就扑了过来。他们直奔站在最前面的秦猛,一名侍卫攻上,一名侍卫攻下,眼看就要到了秦猛身前。丁蔚的担心是多余的,秦猛只是略微挪动了下身子,避过刀锋,然后欺身上前,“咚!咚!”两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结束了战斗。一名侍卫被击中太阳穴昏迷过去,另一名侍卫躺在地上捂着左肋痛苦的呻吟。 静熙和罗纳尔拍掌大声喝彩,丁蔚也没想到秦猛身手如此了得,空手入白刃的功夫简直出神入化,看来收秦猛和梁东二人在身边,确是一桩十分划算的卖卖。 而那边叶小八众人则看傻了眼,他们沉默无声,叶小八暗道,此人真是厉害,瞬间就击倒我们两人,还是莫要以卵击石了,叶小八眼珠子转了转,他绕过木桌,走上前来,一拱手道:“哎呀!有话好说。” 秦猛只是蹬着叶小八,并未搭话。 丁蔚笑道:“叶小八,我们上次来,被你诓骗一气。这次,你知道怎么做了吧?” 叶小八连忙点头道:“在下晓得了!” 为了防止通风报信,秦猛和梁东把王府一班侍卫捆绑结实,嘴中也塞了破布。 没等丁蔚吩咐,叶小八已然走到墙边的一排兵器架那里。 罗纳尔厉声道:“又来这套?”上回来王府家庙,叶小八就是在兵器架上动了手脚,虽然打开石屋墙壁上的暗门,但却不是王府的地下宝库。罗纳尔记得清楚,接着喝道:“我们要去地下宝库!” 叶小八转头谄笑道:“大人,在下明白。从此地去地下宝库,都要走这道暗门。只是转动兵器架上的方向不同而已。” 丁蔚心里惦记那一僧一道,对叶小八说道:“不管是地下宝库,还是逃往城外的密道,都要开启!” “是。”叶小八应道。他又转动兵器架上的红缨枪和方天画戟,来回转动几次之后,石屋墙壁上的暗门“咯吱吱........”打开了,地下还隐约传来微微的震动。 这次开暗门的动静,明显与上次不同,静熙仔细分辨清楚,觉得叶小八这次再行骗技的可能性比较小。静熙娇声吓唬叶小八,道:“再要骗我们,就直接砍了你的脑袋!” 打了几次交道,叶小八知道这一群捕快也不是好惹的,如今又有两名身手矫健的高手陪伴。虽然他私自打开了骜王的宝库,等骜王回来那也无法交代,但是目前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他叶小八只能一走了之,找个小地方隐藏起来,不享这富贵也就罢了。想到这里,叶小八诚恳道:“姑娘放心,在下不敢!” 叶小八推开暗门,秦猛和梁东点起火把,众人进了暗道。 这条长长的暗道,依然是潮湿晦暗,沿着盘旋曲折的石阶,众人往下行了半个时辰,他们来到了那个挂满钟乳石的巨大溶洞。 溶洞内岩壁上镶嵌着好几颗夜明珠,加上秦猛和梁东的火把,光线充足,足以看到洞内的轮廓。 众人围座在一张石桌旁,略作休息,丁蔚指向溶洞的一边,道:“往那边是通往城外的密道,叶小八,你说的地下宝库的入口在哪里?” 一路急走,叶小八也累的够呛,他喘着气道:“就在这个洞内!”说完,叶小八用手指了指前方几丈处。 罗纳尔和飞羽连忙顺着叶小八的指向跑了过去。他俩上了几级石阶,左右看了看,罗纳尔喊道:“叶小八!你可别瞎说啊,这里只有一个水池,哪有什么入口?” 只见一个弯月形的水池,一丈见方,水池周围砌着低矮的不到一尺高的白玉栏杆,池中一滩绿水,波澜不惊,也看不出水有多深。 叶小八道:“不错!就是那个水池,入口就是那里!” 罗纳尔皱眉道:“水池是入口?” 飞羽诧异道:“想要入宝库,还得潜水下去?” 罗纳尔喊秦猛举着火把到水池旁,仔细的照了照这个不大的水池,池中水面平静,除了偶尔从溶洞顶尖尖的钟乳石上渗下的水滴,并未发现什么。 罗纳尔大声对叶小八喊道:“你过来,他娘的!入口在何处?” ------------ 第七十三章 宝库入口 叶小八却道:“这位公子,你莫急,等一等。” 罗纳尔咧着嘴,喃喃道:“有什么好等的!”他和飞羽见水池并无变化,只好泱泱的先回到石桌旁座下。 丁蔚忽然问叶小八,道:“上回我们从那边的密道脱身,而在密道中一间石屋之内,困着一僧一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小八微微错愕,问道:“上次你们碰见他们了?说了什么?” 丁蔚心想,不能和叶小八说实话,否认道:“我们只是路过,并未说话。” “哦?”叶小八似乎不太相信,但他也不敢多问。他接着答道:“这一僧一道已经困在王府多年,那道人想来与你也颇有渊源。” 丁蔚装作奇怪,诧异道:“哦?是吗?和我有什么渊源?” 叶小八道:“那位道人也是落符山见素门下!” 丁蔚佯做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原来是同门中人!那另一个和尚呢?骜王为何困住他们?” 叶小八低头沉吟道:“那个和尚原先乃是天台山方林寺的一名住持,至于为何困住他二人,恐怕只有骜王和刘石聪刘大人晓得,小人只是揣测或许跟见素门的秘笈有关。” 丁蔚暗道,想必就是那些长生不老的神方之类的东西,随即又道:“在这阴暗潮湿的地下呆了这么多年,真是难为他们。” 叶小八却道:“那和尚、道士虽失去自由身,但是好吃好喝,并未受到非难。” 静熙冷笑一声,愤然道:“哼!那把你关在这里三年,好不好?” 叶小八骇然道:“唉!小的说错话了,姑娘息怒!” 丁蔚又问:“他们脚上的镣铐如何能打开?” 叶小八支支吾吾道:“这个.........小人不太清楚啊。” 众人怒目而视,就那么冷冷的看着叶小八,秦猛和梁东捏着拳头上的指骨,“嘎巴嘎巴”乱响。 叶小八放弃了抵抗,他吞了一口口水,叹道:“小人只是奉命盗取些珍玩宝物,看守看守王府家庙。一些秘密的事情,骜王和刘大人不会与我说。那副昆仑山寒铁箍须得特制的钥匙才能打开,小人偶尔听到的,那钥匙或许存放在地下宝库当中!” 丁蔚心中暗喜,若是今晚既能揭开宝库的秘密,又能找到血珀的线索,还能救出师叔,岂不是件非常完美的事情?那么如今当务之急是进入地下宝库。 丁蔚道:“嗯.........暂且信你一回。方才你说宝库入口在那水池,到底怎么进去?” 叶小八喃喃道:“时辰应该差不多了.......” 正说着,只听水池那边“咯吱吱......”发出了岩石摩擦的声音,低沉而浑厚。 他们连忙跑到水池边上,原来叶小八在外边的石屋当中,转动了机巧,打开了某个开关。而这个水池底部有一块活动的地板,三尺见方,池中绿水顺着地板的一侧流入一条泄水渠中。或许是利用了水流逐渐加重的原理,所以用了半个多时辰,那个开关才撬动了水池下面的地板。 他们等了片刻,池水很快流光,露出了下面湿乎乎、绿油油的池底。 水池半人多高,众人纷纷跳了下去,池底湿滑,罗纳尔不小心还摔了个四仰八叉。 丁蔚笑道:“小心点!” 罗纳尔骂骂咧咧地站起身来,他们走到那处活动地板,而在翘起的地板下方,赫然露出一段台阶。 秦猛拿火把往里照了照,看不清楚,只能听到滴滴答答的水声。 丁蔚问叶小八,道:“下面没什么机关暗器吧?” 叶小八道:“没有!” “好!我先下去看看。”秦猛举着火把,慢慢的下了台阶。众人也借着火把的光亮,看到下面台阶不多,仅有二十多级,秦猛站在下方一处平台上招呼大家下来。 众人陆续从入口下了台阶。下面是一间小屋,地面是倾斜的,低矮的一端承接上方的池水,而台阶落脚处位于小屋高的一端,小屋出口开在屋子墙壁的半中间,众人又上了几级台阶。 忽然,落在最后的飞羽,脚下不稳,“扑通”一下掉进了水中。还好这小子水性不错,扑腾了几下,爬回台阶,吓了众人一跳。 他们出了小屋,是一条狭窄的通道,仅容一人通行,秦猛和叶小八打头,众人排成一字跟在后面,走了没多久,一拐弯,他们进了一间宽阔的地下大厅,里面似乎没什么摆设。 大厅很高,火把照不到顶,而大厅对面仿佛有一扇石门,门上却绑着一条铁索,铁索的另一端固定在厅中一块大石台之上。 罗纳尔问道:“到了吗?怎么没见金光闪闪啊。” 叶小八指着对面的石门,道:“还没有,宝库在那扇石门后面。” 静熙疑惑的问道:“怎么门上还绑着铁链,难道这门是用铁链拉开的?” “正是!”叶小八道。 “啊?”罗纳尔道:“这也太落后了.......” 众人走到厅中的石台旁边,只见一条很粗的大铁链缠在一只石轱辘上,看起来就像是乡下推磨用的碾子,把牲口蒙上眼,一圈一圈的绕。 罗纳尔试着推了推那根插在石轱辘中的大圆木,那个石轱辘却纹丝未动! 秦猛也上去试了试,石轱辘倒是动了,却非常慢,可是秦猛已经用了很大的力。 丁蔚心想,那扇石门少说也有个八九百公斤吧,即便一个人再有力,也不可能把门拉起来。 叶小八见他们试着推石轱辘,叹道:“诸位,这样不行。往日打开这扇门,须得八名天生神力的大汉方可。” 丁蔚看看众人,算上叶小八在内,倒是刚好八人,可除了秦猛和梁东,那个都不是天生神力啊。 罗纳尔挠头道:“没别的法子了吗?难道又白跑一趟?” 叶小八面露确是如此的神色,道:“进入宝库,只此一门。” 飞羽抱怨道:“这是谁设计的啊,真是没水平!” 丁蔚却道:“这叫大工若愚,谁天天带着八名大力士啊,却是苦了咱们这伙盗宝的捕快,唉!” ------------ 第七十四章 机关重重 众人纷纷抓耳挠腮地想办法,却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一路都没怎么说话的晓美,却悠然道:“我看未必就是白来!” 众人一起看向晓美,燃起了希望。 罗纳尔着急道:“什么未必?你有法子吗?快说说。” 晓美却拿过秦猛手中的火把,在这间大厅内来来回回的走了一趟。然后她扬了扬柳叶眉,微笑道:“咱们不一定要把石门拉起多高。” 静熙明白了,她拉着晓美的手,笑道:“哈哈,晓美冰雪聪明,干嘛非要走进去啊,我们可以爬进去,对不对?” 众人恍然大悟,丁蔚赞道:“有道理!只要咱们把石门拉起半尺高,就能爬进去!” 飞羽疑惑道:“晓美说的对,可是我们怎么也要好几个人才能把石门拉起来吧,那推石轱辘的人怎么办?不进去了吗?” 罗纳尔拍了拍飞羽的肩膀,叹道:“兄弟,你好笨!找个什么东西垫在石门下面不就行了?” 飞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连说自己一时没想到,还是晓美机灵。 众人分头去找石块之类的承重之物,秦猛和梁东硬生生抬起一个大石凳子放到了石门旁边,那边罗纳尔、丁蔚和飞羽找到几块条石。 他们分成两拨人,静熙、晓美和丁蔚以及叶小八在石门口准备往里面塞石条、石凳。而秦猛、梁东、罗纳尔和飞羽负责推石轱辘。 他们准备妥当之后,丁蔚在石门口喊道:“你们可小心些,一会别石条没塞进去,就松手!” 秦猛道:“好!丁公子。” 插在石轱辘上的圆木很长,秦猛和梁东是主力,靠圆台的外面,而罗纳尔和飞羽靠里。他们四人弯下腰,八只手扶在了圆木上。 秦猛大喊一声,“我们推了!” 石轱辘开始缓缓地动起来,悬在半空的大铁链慢慢地收紧,石轱辘一点点地滚动。一旦吃上力,罗纳尔明显感觉到圆木上传来巨大的反向力量。 秦猛和梁东尚未使足气力,不过他们胳膊上的肌肉已经绷紧。 石门极其缓慢地在抬高,非常得慢,几乎看不到石门在动。静熙和晓美举着火把,照出丁蔚和叶小八的身影,“刺啦......刺啦......”石门摩擦旁边门框的声音响了起来,终于石门还是露出了一条缝隙。 静熙开心的喊道:“抬起来了!” 但是石门刚刚离开地面,连他们找到的最小条石也塞不进去。 “嗨!”秦猛和梁东同时发力。 石门抬起来三寸多高。 静熙和晓美给众人鼓劲,大声喊道:“再加把力!” 丁蔚和叶小八两人各在门的一边,见石门离地的缝隙足以塞进条石,立马把石条推了进去。 静熙道:“罗纳尔,你们可以休息一下。” “轰!”一声沉闷的巨响,石门压在了条石上。 罗纳尔和他俩累的够呛,罗纳尔大喘着气,道:“他娘的!累死.....我了。” 丁蔚看了看石门的缝隙,又看看大石凳,觉得无论如何他和叶小八也推不动这个石凳。他盘算了一下,地面上还有两只更大的条石,大概有半尺多高,于是对晓美和静熙道:“一会秦猛他们再拉石门,你俩也得帮忙。” 两位姑娘点点头。 丁蔚喊道:“咱们再拉一次就可以了。” 秦猛四人又开始推石轱辘,铁链绷的很紧,这次罗纳尔和飞羽使出了平生最大的气力,而秦猛和梁东咬紧牙关,浑身发力,豆大的汗珠从额头落下,他们一步一步的推着圆木往前走。 丁蔚见石门又抬高了不少,连忙喊静熙和晓美来帮忙。她俩丢下火把,上来帮着推条石。 两只大条石塞在了石门下面,中间的缝隙刚刚好够一个人爬进去。 众人座在地上,大口地喘气。 静熙看着那条门缝,娇喘道:”总算是......把门开了。” 叶小八断断续续道:“你们.....这法子....不错。” 他们休息了片刻,从石门的缝隙中爬进了地下宝库! 石门后面是一条走廊,深深地看不到底,最后一个爬进来的是罗纳尔,他看着黝黑的走廊深处,不寒而栗,问叶小八:“这条走廊有多长?” 叶小八道:“不长,四十九步,不过......” 丁蔚道:“不过什么?” 叶小八眉头紧蹙,沉思片刻,道:“这里有机关!” 众人一听有机关,都不自然的往后退了退,贴在石门上。 静熙道:“什么机关?” 叶小八指着走廊两边的墙壁,道:“你们看,墙壁上有一只只凸出来的青铜虎口,那里面装着箭弩!” 丁蔚举起火把照向了走廊墙壁,果然在三尺高的墙面上凸出一只虎头,造型逼真,张着大口。火把能照到的范围内,还能隐约看到几只,大致每隔七步就有一只。 秦猛在另一边也道:“这面墙上也有!” 丁蔚转头问叶小八道:“以往你盗了宝贝,想必常常送进来吧,怎么走?” 叶小八并不隐瞒,他指了指地板,道:“这一块一块的地板,分两种颜色,一青一白。” 罗纳尔看了看地面,只见他们众人尚未踏上那些青白的地板。地板只有这两种颜色,青白相间,两种颜色粗看杂乱无章,混杂在一起,但似乎又有某种规律。 叶小八又道:“此地按北斗七星排列,从摇光开始,依序为开阳、玉衡、天权、天玑、天璇,最后至天枢为止。” 罗纳尔挠头道:“搞如此麻烦,我怎么看不出来有北斗七星的样子?” 叶小八指了指其中的两块地板,道:“你细细看白色地板,从这里开始,到那里为止。” 众人点头,要是不知晓其中的名堂,胡乱走上前去,八成要被射成刺猬了。 “还有。”叶小八又道:“走完一个北斗七星,接下来要反过来,从天枢开始,到摇光结束,如此走完七个北斗七星,我们便过了走廊。” ------------ 第七十五章 普通财货 叶小八说得已经很清楚了,众人默默地在心里想着北斗七星的样子。 罗纳尔道:“叶小八,你先走,我们跟着。” 叶小八叮嘱道:“一块石板上,只能站一个人!” 众人点头。 他们排好队,跟着叶小八,按照北斗七星的顺序,小心翼翼的踏上石板,走进了廊内深处。 走路不费劲,若是踏错一块石板,那旁边的那一只只青铜虎头中,随时都会发出箭弩,因此众人走的非常小心。而除了叶小八轻车熟路之外,其他人都显得异常紧张。 几十步深的走廊,却费了一刻钟。 丁蔚跳下最后一块白色石板,半悬着的心脏,才敢放下。远处的石门已经隐没在黑暗中,他摸了一把脸上的汗珠,道:“走的心都快蹦出来了。” 静熙吐了吐舌头,道:“可不是,总算过来了。” 罗纳尔喊道:“宝库在哪里?”,刚刚拉石门时候,他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又谨小慎微的走了一段“北斗七星”,却还没看到一点点奖励,因此迫不及待想知道宝库在什么地方。 叶小八指了指前面,道:“公子,就在前面,不远了。” 秦猛举着火把带众人往前走,出了走廊是一段向上的石阶。 他们站在台阶下,丁蔚望向上面,花岗岩的石阶很陡峭,一直向上延伸,尽头处仿佛有三层楼高。 静熙仰着脖子和众人一起抬头上望,她看看台阶的颜色,又看看两边的墙壁,确定没有什么“北斗七星”和“青铜虎头”之类的东西,才放心的迈步上了石阶。 台阶总共有三十六级,他们没怎么费力就上去了。 台阶上面有一扇门,所幸这扇门不像外面那扇石门,仅仅是一扇大铁门,而且没有上锁。 叶小八道:“到了!” 罗纳尔道:“你确定?” 叶小八道:“确定!” 虽然众人走了一路,有惊无险,但是他们都非常想看看王府宝库里到底有什么? 罗纳尔掩饰不住心里的欢喜,对众人笑道:“那我可就开门了啊......” “吱扭”一声,罗纳尔拉开了大铁门,里面却是黑洞洞的一片,并未出现耀眼的金光。 罗纳尔抢过秦猛手中的火把,率先大步走了进去。 这里是一幢宫殿式的建筑,进深八间,宽五间,不过比皇城的宫殿要小许多,但看起来也非常大。中间一条步道,两边有盘龙石柱,石柱下面还放着两排桌几,就好像是皇上接见臣子的朝堂一般。只是这里没有皇上,也没有臣子,只有丁蔚一众紫冰阁的捕快。 两排桌几上,却放着一只只大木箱。 罗纳尔和飞羽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桌几旁,打开了其中一只木箱。 “哇哦!!” “哈哈,发财了........” 飞羽大喊起来,原来打开的那只木箱之中,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一锭一锭摞的整整齐齐,每锭都是五十两的纹银。 罗纳尔皱了皱眉头,道:“银子有什么可喊的!又不是金子。”他看看其余的木箱,对众人道:“来!大伙分头打开箱子,看看里面有什么?” 叶小八却道:“不用打开。” 罗纳尔道:“为什么?” 叶小八道:“因为我知道里面有什么。” 叶小八带着众人,一边往前走,一边指着两边的木箱说,这个是银子,这个是金子,这个是字画,这个是前朝的古物,............。 丁蔚暗道,这些木箱当中的财宝,富可敌国,除了刘石聪原来做商人赚的钱财之外,恐怕其余财货都是骜王搜刮的民脂民膏。 等叶小八说完步道两旁的几十口木箱,众人也随他走到了步道的尽头。 丁蔚却问道:“咦?怎么都是些钱财银两,好像没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啊?” 静熙也道:“就是呀,血珀呢?” 叶小八露出无奈的表情,叹了口气,道:“这位姑娘,在下真的没有盗取血珀。”说完,他又望向丁蔚,接着道:“上回我跟这位公子也说过的。” 静熙露出完全不相信的眼神,叱道:“骗人!你这家伙不但偷窃,而且还采花。上次在凝香馆,若不是丁蔚和罗纳尔,素瑶姑娘都着了你的道!” 一提到素瑶,罗纳尔忽然也想起这个茬儿,怒目道:“对啊,他娘的!你尽是做些下三滥的勾当,说出来的话,让谁去信?” 叶小八一副委屈的样子,沉默良久,抬头道:“好吧,索性我就跟你们都说了好了,其实我只是在王府混口饭吃,我做的那些大案所盗取的宝贝,从来都没有落在我自己的口袋里。盗取那些宝贝,都是骜王和刘大人的主意。还有那采花的恶名,唉!” 叶小八叹了口气,看了眼丁蔚,接着道:“丁公子上次去过乱红洞,见识过里面的景象。那石台纱帐之内的女人,有的是青楼女子,有的是婢女。时间长了,骜王腻烦,就会让我去找些新鲜的、有姿色的民女。我下了迷魂香迷倒她们,然后想办法弄来给骜王享用。” 罗纳尔愤然道:“司徒骜这个王八蛋!” 静熙指着叶小八骂道:“你也是帮凶!” “唉!...........是,是。”叶小八只有连连叹气应诺。 罗纳尔大声道:“司徒傲不是贪财好色吗?今晚咱们就把他最喜爱的宝贝洗劫一空,哼!让他也尝尝滋味!” 丁蔚听后亦是义愤填膺,心里大为赞同罗纳尔的说法,随即问叶小八,道:“刚才那些木箱之中,我看只是些普通财货,这地下宝库中,还藏着别的东西吧?” 叶小八点头道:“是!” 罗纳尔道:“在哪里?” 叶小八转过身,看向后面的高台。步道尽头处,还有九级石阶,上面是一处平台。 众人上了宽阔的高台,台上正中放着一把大龙椅,高台周围立着很多汉白玉的石人,刀工十分精湛,石人面部表情雕刻得栩栩如生。 ------------ 第七十六章 石像秘密 飞羽走到一尊汉白玉石人前,用手摸了摸,道:“难道宝贝在它们肚子里吗?” 叶小八摇头道:“不在。” 罗纳尔看了看这处高台,除了那十几个石人,还有中间的一把龙椅,四面空空,什么都没有。罗纳尔又在高台后面的墙壁上用手指四处敲了敲,奇怪道:“宝贝在什么地方?这个台子上就这些东西,难道还有暗门不成?” 叶小八的眼睛盯着龙椅,笑道:“公子有所不知,这个龙椅可是大有讲究。” “哦?”静熙十分好奇,她走到龙椅那里,踏上一块汉白玉的宝座台,仔细观看,却没发现有什么异样。然后静熙发现,龙椅上好像也没有灰尘,想必总是有人座,或是有人常常打扫。 龙椅是用整块的青色大理石雕刻而成,刷以金漆,浑然一体。扶手上包着紫檀木,椅背镂空,游龙戏珠装饰也由小渐大逐渐上升。 罗纳尔走到龙椅前,一屁股就座了上去,得意道:“我也试试,哈哈哈...........,司徒骜在地下宝库中,藏一把龙椅,看来他想当皇帝!” 叶小八也不敢作声,当今皇上才刚刚驾崩,这龙椅肯定已经放了有些年月了。皇上还在的时候,若是发现骜王府还藏着这个,那可是满门抄斩的忤逆大罪。 丁蔚对罗纳尔道:“快下来吧。”说完,转头看着叶小八问道:“龙椅有何讲究啊?” 叶小八忙道:“这个龙椅下方是一间密室,府上最珍贵的宝贝都在下面!” 罗纳尔马上从龙椅上起身,弯腰去看龙椅下面,可那里只是一块汉白玉的宝座台而已。 “有机关可以打开?”静熙娇声问道。 叶小八点头道:“不错!” 静熙道:“怎么打开?” 叶小八双手一摊,叹气道:“我不晓得.....” 罗纳尔叱道:“胡说!你肯定知道。” 叶小八道:“公子,我只晓得打开密室的机关就在旁边的那些汉白玉石人身上。以往我只负责把宝物送到此高台上,只有骜王和刘大人晓得如何打开。” 众人转身望向那些汉白玉石人,高台两侧每隔几步就有一尊,丁蔚数了数,总共二十一尊,心道,怎么还出来单数了?传统文明讲究阴阳相对,喜欢对称美,一般饰物、石像之类的东西,都是双数。 丁蔚疑惑道:“汉白玉石人为什么是单数?” 众人也挨个数了起来,静熙绣眉紧蹙,道:“对呀!为什么是单数,显得有点怪呢。” 罗纳尔和飞羽没有去管石人个数,而是跑到那些石头雕像前,仔细的查看。罗纳尔敲敲石像,声音发闷,显然是实心的。 静熙和晓美走到一尊仙女石像前,只见这尊石像很高,雕刻着一位貌美的仙子,长袖起舞,体态婀娜,汉白玉雕刻的汉白玉美人仙女,通体洁白,仿佛石刻的仙女随时都可以活过来一般。 静熙和晓美不禁痴痴地看得呆了,石刻仙女不但身姿曼妙,脸上的表情同样惟妙惟肖,鹅蛋形的圆脸,饱满的嘴唇微微含笑,一双美目顾盼流转。 晓美越看这尊石像越好看,她突然对静熙道:“静熙,你看石像的眼睛。” 静熙顺着晓美的手指望去,道:“唔........怎么了?有什么不一样吗?” 晓美和静熙怔怔的望着那尊仙女的眼睛。 丁蔚看见她俩站在那里不动,只是抬头仰望,心里也奇怪。 静熙和晓美同时慢慢的转身,顺着那尊仙女石像的眼光看向了对面的石像。 丁蔚感觉她俩好像发现了什么,他走到静熙和晓美身边,轻声问道:“你们发现了什么?” 晓美道:“嗯,你看,这尊石像的眼睛看向了对面的一个方向。” 丁蔚也学着她俩的样子,顺着仙女的眼睛望向对面,对面是另一尊石像。这尊石像也是一位仙女,虽然装扮略有不同,但两尊仙女像的面部却完全一样,好像只是一名仙子穿了两身不同衣服而已。他们三人连忙走到另一尊石像旁,发现这尊仙女石像又望向了对面........... 就这样,丁蔚三人沿着两边石人的眼睛所向,周密细致的比对了方位,确定好先后的次序,来来回回的穿梭于两旁的汉白玉石人。 罗纳尔疑惑不解的问道:“我说..........丁蔚,你们三个干什么呢?跑来跑去的。” 丁蔚笑道:“有发现!这些石像的眼睛都看着不同的方向。”说这句话的时候,丁蔚和静熙、晓美已经走到了最后一尊石像旁,丁蔚一看,笑着对晓美说道:“哈哈,你说巧不巧!”,原来这尊石像的眼睛居然是闭着的,很明显,到此为止。 晓美很细心,道:“虽然这尊石像是闭着眼睛的,可你们看它的手指。” 丁蔚见石像右臂平端,食指却明明指向了那张龙椅。 众人聚在龙椅旁边,丁蔚对众人道:“高台两边的石像眼睛所向是有规律的,从那尊仙女石像开始,到最后一尊闭着眼睛的石像为止。这二十一尊石像中,有七尊石像是有关联的,而其余石像的双目都是平视前方,不偏不倚。” 静熙接过丁蔚的话头,道:“是的!所以我们要细细的检查这七尊石像!” 众人分别走到那略有不同的七尊石像前,详细的检查起来,前后上下,又摸又拍。 他们总共八人,丁蔚安排众人去查看,而他自己却沿着高台四周行走。因为他知道,若是想要发现一件事情的关键环节,除了细节的地方之外,一定还要抓住整体。 丁蔚从一尊尊汉白玉石人前走过,每个石人他都上下只扫一眼,两圈走下来之后,他发现了一个小秘密。 其余七人也详细的检查完了那七尊石像,他们都说,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丁蔚却道:“我却发现那七尊石像,除了眼睛与别的石像不同之外,还有一处不同!” ------------ 第七十七章 打开密室 罗纳尔忙问道:“有什么不同!” 丁蔚沉吟道:“我刚才从所有的汉白玉石人前走过,发现只有你们检查的那七尊石像,才露着肚脐!其余石人则没有。” 罗纳尔道:“你的意思是,石人肚脐的位置就是打开密室的开关?” 丁蔚道:“可能性非常大。” 静熙道:“我们知道了机关所在,但是到底怎么开呢?” 丁蔚摇头道:“不知道.......” 晓美推测道:“若是石人肚脐的位置就是开关,而那最后一尊石人又指向了龙椅的方向。因此,要么是同时启动,要么是依序启动,最后才能打开龙椅下方的暗门,对不对?”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丁蔚又道:“司徒骜和刘石聪肯定不希望太多的人知晓开启密室的方法,所以.........” 静熙笑道:“所以一定是依序按动机关。” 罗纳尔也笑道:“因为他们的手太少!” 静熙道:“哟,马上就明白了。” 罗纳尔道:“那当然!” 飞羽挠着头,喃喃道:“可是按什么样的次序启动呢?” 静熙道:“对呀?七尊石像总不能来来回回的试吧,就好像是七位数字的密码,怎么也有几千种组合吧!” 丁蔚正色道:“既然是这样,那么我们就把那些石人再仔细的查勘一下,找找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众人异口同声道:“好!” 他们又反复查验那些石像,忽然丁蔚发现,在每尊石像的底座上,一处不起眼的地方,都刻着数字。方才他们并未在意这些数字,丁蔚想到,若是按照顺序启动,那么必然和数字有关系。 高台上的每尊石像底座上都刻着数字,于是丁蔚分别让众人去查看了那七尊不同的石像。 罗纳尔道:“这里刻着十三!” 静熙道:“八!” 晓美道:“二!” 飞羽道:“五!” 梁东道:“三!” 秦猛站在最后那尊指向龙椅的石像旁,大声道:“二十一!” 丁蔚看了看那尊仙女石像,道:“一!” 丁蔚站在靠台阶的地方,他看了看那七尊石像,这七尊石像的眼睛虽然望向了对面,让他们发现了这些石像得不同,可是众人报出的数字却不是按照顺序来的。 见丁蔚楞在那里,众人围拢过来,静熙道:“有什么发现?” 丁蔚抬手示意她别出声,喃喃道:“一、二、三、五、八、十三、二十一...........” 丁蔚灵机一动,心头十分诧异,他想,怎么会是这个顺序呢?有没有搞错? 丁蔚迟疑道:“难道是............斐波那契数列?” 叶小八、秦猛和梁东三人,完全听不懂丁蔚在说什么,叶小八愕然道:“什么什么起数?” 晓美平时不爱说话,一般不爱说话的人,都内向,人情世故不太通,可是内向的人都较为聪慧,所以功课也好。 晓美微微笑道:“黄金分割?” 丁蔚点头道:“不错!”说完,他又摇头道:“怎么可能呢?” 罗纳尔才不管那么多,他只想赶快打开密室,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宝贝。 罗纳尔大声道:“管它什么数列分割的,咱们就按这个次序试试,打开密室才是关键!” 飞羽应声道:“对!” 丁蔚虽然心存疑惑,可是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是王府宝库,因此暂且不去多想。 丁蔚道:“好!那我们就按这个顺序去启动那七尊石像。” 肚脐,中医称为神阙穴,又名脐中,是任脉上的要穴。在腹中部,脐中央。神,尊也、上也、长也,指父母或先天。阙,牌坊也。神阙穴意指先天或前人留下的标记,所以是非常重要的穴位。 那尊仙女石像的神阙穴,呈满月形,小腹饱满,结实丰盈。丁蔚定睛看了看,然后他扭头望向晓美的发髻,晓美会意,从发中拔出一只翠玉簪子。 丁蔚拿簪子插进石像的神阙穴中,只听“咯嗒”一声轻响。众人都屏住呼吸,见没什么异常,随后丁蔚依着那七尊石像底座的数字,按照二、三、五、八、十三的顺序依次打开了那些石像的神阙穴。 众人围在最后一尊石像旁,丁蔚与其余人互相望了望,大伙儿虽然都没有说话,心里却有些紧张,不知这个法子是不是真的能开启密室? 丁蔚深深地呼吸几口,然后把簪子插进了最后一尊石像的神阙穴。 只听“轰隆、轰隆、轰隆、轰隆、...........”有节奏的声响从龙椅那边传来。 龙椅的下方,赫然出现密道,一段向下的石阶显露出来! “哇哦!”罗纳尔大喊一声,他举着火把飞快地跑向龙椅。 罗纳尔兴奋地招呼众人,道:“快来!快来!咱们真的打开密室了,哈哈哈........” 众人纷纷跑到龙椅那里,丁蔚蹲下身子,歪着头朝台阶下面看了看。火把的光亮只是照到了几级石阶,而从密道里面隐隐地传出暗绿色的荧光。 丁蔚对众人道:“为了以防万一,秦猛和梁东、还有叶小八你们三人,守在龙椅这里。其余人随我下密室一探!” 众人齐声道:“好!” 罗纳尔在前面带路,引着众人下了台阶。 台阶不长,只有十几级,然后是一条便道,便道的墙壁上镶嵌着几颗夜明珠,发出暗绿色的荧光。 罗纳尔喜道:“嘿嘿,你看这珠子的个头,真大!比那溶洞中的珠子大上不止一倍,看来密室当中的宝贝,那一定是...........”说完笑个不停,好像宝贝已经是囊中之物一般。 便道二十来步,尽头处是一扇金柱如意门,尽显华丽富贵。 静熙道:“除了司徒骜和刘石聪,估计也没什么人能到这密室当中,这么漂亮的门做给给谁看啊!” 罗纳尔道:“谁让他们有钱呢,使劲花呗!” 飞羽却笑道:“哈哈.......这不是咱们就看到了吗?” ------------ 第七十八章 携宝离开 罗纳尔抓住门上的烫金豹子头圆环,道:“我可开了啊?” 众人点头。 罗纳尔拉开门,他们进了密室。 眼前的景象,把他们都看呆了。 只见密室二丈见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是满室蓬荜生辉,因为密室中有各种珠宝金器! 而那些堆在宝室正中央的珠宝金山,也仅仅是胡乱的堆在地板上而已。显然这些在外人看来非常值钱的珠宝,也只配有在地上堆放的资格而已。 罗纳尔走到珠宝堆前,随意的抓了一把,让那些珍宝从手掌中滑落,口中啧啧称赞道:“太他娘的有钱了!” 珠宝堆的后面是一张书案,金光闪闪,怕是用纯金打造而成的。而密室四周都是货架,不,都是宝物架,连架子都是用最名贵的金丝楠木制成。 珍珠、玛瑙、翡翠、金刚石、金佛、上古青铜器.................,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珍宝,各种各样的宝贝璀璨夺目,看得人眼花缭乱。 丁蔚五人愣在门口好半响,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丁蔚叹道:“这斗室之内的宝贝,简直不输咱们那个世界的故宫珍宝馆!” 静熙指着金书案后面,道:“你们看书案后面,想必那里才是这间宝屋最珍贵的东西!” 书案后方的珍宝架,不但高低错落排至有序,而且放置珍宝的数量明显少于密室其他地方。这么少的珍宝占了这间密室这么大一块地方,可见司徒骜和刘石聪对它们的重视。 丁蔚五人连忙绕过珠宝堆和书案,走到那些珍宝前。 飞羽伸手拿起一件红珊瑚狮子,道:“真漂亮,连我这一点都不懂的人,都知道这东西绝对是稀世珍品!” 静熙笑道:“你小心点啊,不知道值多少钱呢!” 虽然它们是偷偷而来,可是乍一见这么多的宝贝,他们反倒觉得无从下手,不知道该选哪一件了。 丁蔚还记得正经事,他们主要的任务是寻找成王殿下丢失的血珀,于是他提醒其余伙伴,道:“办正事,大家分头找找有没有成王殿下的血珀。”他还惦记王府家庙逃生密道里的一僧一道,接着道:“还有,找找有没有类似钥匙的东西。” 众人分头寻找起来,静熙和晓美到西面找,罗纳尔和飞羽在东边的架子上找。 丁蔚站在书案后,他抬眼望着那几件最贵重的宝贝,发现有一只炉鼎很特别,那只鼎黑乎乎的,没有光泽,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成,一尺多高,摆在整个架子的正中央,怎么看都好像是镇室之宝。可是却说不出它有什么名贵之处,丁蔚心想,也许是自己孤陋寡闻吧。他探手去摸那只鼎,刚刚触到,丁蔚的手就立即收了回来,就好像碰到烧红的火炉。但那只鼎却是刺骨冰凉,丁蔚感到非常得好奇,他凑近了去看那只鼎,脸庞竟然也能感到寒气逼人。 鼎上刻着三个字,丁蔚非常仔细地辨认,他只能大致辨认出最后一个字是“鼎”,前面的两个字却不认得。 这时,静熙和晓美已经查找过了西面的楠木架,并没有发现什么。 晓美道:“丁蔚,那只鼎有什么奇怪的吗?” 丁蔚道:“这只鼎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做成,特别冷!” 罗纳尔和飞羽也转身走到书案前,他俩双手一摊,显然也一无所获。 罗纳尔道:“没有血珀的影子啊,难道血珀真的不是叶小八偷的?” 静熙耸耸肩,不置可否。 他们又在书案上翻找,案头放着一只银箱。丁蔚打开箱子,里面放着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其中有一只小小的金匣子。 丁蔚把那只金匣子拿在手中,罗纳尔问道:“里面会有什么?” 静熙道:“不会是血珀吧?” 罗纳尔摇头道:“谁知道啊。” 飞羽道:“快打开看看。” 金匣子里面却不是他们希望的血珀,而是两柄钥匙!两柄昆仑山寒铁制成的钥匙。 罗纳尔笑道:“还算是有些收获,一会我们去救那一僧一道!”,他看着两柄寒铁钥匙,又道:“我看这钥匙也是宝贝,等救了人,回头卖了,又能发一笔横财,嘿嘿.........” 丁蔚暗道,好歹没有白来,血珀虽然没有找到,但是能救师叔,也是一件好事! 丁蔚道:“今晚暂且到此,咱们先去救人。” 罗纳尔道:“入了宝库,哪能空手而回,咱们挑几件宝贝带走!” 于是罗纳尔掏出蛇皮口袋,挑了几件个头不大的宝贝,准备放入口袋。 丁蔚见他挑的是书案后最名贵的那几样东西,摇头道:“你挑的这些东西,都是稀世珍品,哪家当铺敢接手?” 罗纳尔沉吟道:“唔....有道理!”,他只好又重新挑选了一些宝贝。 秦猛和梁东在龙椅旁焦急地等待,见丁蔚几人平安无事地从密室当中走了出来,他俩松了口气。 叶小八见罗纳尔身上系着一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知道他们从密室中拿了宝贝,日后骜王和刘大人回了王府,他叶小八难逃其责,于是无奈道:“看来小人也无法在王府呆下去了,几位公差大人就放了小的吧,我是有多远得滚多远......” 由于并未在密室中发现血珀的线索,丁蔚觉得叶小八这次没有说谎。况且地下宝库里丢了宝贝,等司徒骜回来,肯定会怀疑是紫冰阁干的。若是叶小八离奇失踪,那还有个监守自盗的由头。 丁蔚道:“等我们救了那和尚和道士,安全脱身之后,自然会放你走。” 丁蔚道:“走!救人要紧。” 原路返回,速度快了许多,一盏热茶的工夫,他们已经爬出了大石门。 静熙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道:“若是司徒骜见他的宝库被盗,非得气死不可。” 罗纳尔道:“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活该!” 众人回到那个大溶洞当中,一切如常,他们走到王府家庙逃身密道的入口处。 ------------ 第七十九章 救人要紧 上回被罗纳尔砸扁的锁头,早已换了。 罗纳尔又拿出随身的锤子,“咣!咣!.......”的砸了起来。 秦猛双手大力一扯,通往逃身密道的铁门应声而开。 还是那条湿漉漉的石路,越往上走越干燥,众人沿着石板路前行了小半个时辰。 那间石屋内,一僧一道座在桌旁,这回两人没有下棋,而是互相对望发呆。 丁蔚一行人已经见到石屋中昏暗的光线,但是还未走到。 和尚的耳朵极为灵敏,对道人说道:“奇了?今日送饭的人,怎地来了如此之多。” 这时,丁蔚众人已经走到石屋门口。 和尚和道士扭头望向门口。 和尚仰天大笑,大喜道:“臭道士,你看!我说你那个大师侄一定会再来看你的,哈哈.......” 距离上回相见,已过去数月。石屋内却没有什么变化,和尚和道士还穿着那身衣裳,他俩微笑着打量众人。 丁蔚连忙带着众人抢上前,见礼道:“两位前辈!” 道士点头,问道:“今日你们又是如何避过王府耳目闯进来的?” 丁蔚忙把如今京城的局势简要叙述了一番,说皇上薨了,司徒骜带着王府所有的精锐好手入宫,因此府上防守空虚,他们才寻了这个空子。 道士恍然,道:“原来如此!” 静熙在一旁,笑道:“两位前辈,今次我们不是来看你们的!” 和尚诧异道:“哦?不是来看我们,那是来做什么?” 罗纳尔一听,嬉笑道:“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和尚和道士先是喜上眉梢,转而又眉头紧锁,和尚叹气道:“怎么救?任是多锋利的兵刃都砍不断我们脚上的寒铁链!” 丁蔚却道:“前辈!不用砍,我们找到了这个!”说完,丁蔚掏出在密室中找到的寒铁钥匙,在和尚面前一晃。 和尚和道士都楞在那里,半响说不出话来,似乎不敢相信他们还有重获自由的机会。他们已经被困在此地整整三年多了,何尝不想念外面的蓝天白云、飞鸟鱼虫。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过得没白没黑,若不是两人乃世外高人,心境平坦。要是换做平常人,早就疯了。 晓美心地善良,催促道:“赶快给两位前辈打开脚上的铁箍!” 寒铁箍毕竟与普通铁器不同,在如此潮湿的地方,竟然没有生锈。丁蔚蹲下身子,把钥匙插进寒铁箍的锁孔,“吧嗒!吧嗒!”两声,很容易地就打开了和尚和道士脚上的寒铁箍。 和尚和道士同时怪叫一声,两人立时站起身子,有如脱缰野马,围着丁蔚几人奔跑起来。 两人身形移动飞快,根本看不清他们,丁蔚只能感到一阵一阵的风,吹着身上的衣袂都飘了起来。 和尚和道士犹如闪电般地跑了不知多少圈,才停下来,两人却气定神闲,仰天长啸。 和尚大笑道:“自在!” 道士走到丁蔚面前,拿起脏兮兮的手,亲昵的拍了拍丁蔚的肩头,感激道:“贤侄!多谢了。” 丁蔚微笑道:“师叔,不必客气。” 罗纳尔道:“好了,今晚我们的任务完成了,还不扯呼?” 静熙笑道:“不错!满载而归,还救了两位前辈,此地不宜久留。” 丁蔚转头望向叶小八,道:“你可以走了!” 叶小八愁眉苦脸道:“唉!诸位,小人定是没法在王府呆下去了,骜王和刘大人一旦回府,见这般情形,非得剥了我的皮不可!我随你们一起出去,再做打算!” 虽然大家对叶小八没有什么好印象,但他毕竟只是司徒骜的一条狗而已,所以并不想过于非难与他。于是众人出了石屋,向着逃身密道深处奔去。 他们到了那个小溶洞,岩壁处的石洞还在,众人穿过石洞,罗纳尔还是被众人前拉后拽地才挤了过去。 他们沿着窄窄的通道一个接一个地向上爬,打头的飞羽忽然停了下来,对下面的众人,道:“唉!出口被封上了,换了一扇结实的木门。”飞羽用手试着推了推,木门纹丝未动,恐怕外面还有石块压着。 丁蔚正在犯难,心想,难道要原路返回,从王府正门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吗?那也太招摇了吧。 这时,和尚笑道:“区区小事,莫慌!” 和尚与前面的丁蔚、飞羽换了位置,只见他端详了一下木门上的铜锁,用手鼓捣了片晌,锁头居然就开了! 然后和尚两脚撑住石道内的岩壁,运起气力,“嗨!”一声怒喝,双掌推向木门。 “轰............”,木门连带外面的石块,都飞了出去。 密道外,繁星闪烁,秋夜山风阵阵,颇有凉意。 和尚和道士,仰望夜空,沉默不语,他们呼吸着山野间新鲜的空气,心中唏嘘不已。 和尚叹道:“闻久了下面的潮湿味道,才发现上面的空气竟是如此香甜!” 罗纳尔笑道:“前辈!在下面的吃食想必也不怎么样。” 道士晒道:“简直是猪食!淡出个鸟!”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罗纳尔道:“那我们先带两位前辈去好好吃一顿!” 和尚和道士同声道:“好!” 静熙心里挂念姚莫寒的消息,柔声道:“你们陪两位前辈去吧,我想先回紫冰阁,不知道莫寒哥那边是什么状况了。” 晓美微笑,道:“我陪她一起回去!” 丁蔚心想,从荒郊野外回筑安城,而且如今局面混乱,静熙一个人也不安全,于是对秦猛和梁东道:“你俩陪她们一起回去,路上小心!” 秦猛点头道:“是!” 静熙、晓美、秦猛和梁东四人掠下山头,往筑安城内先行奔去。 叶小八对丁蔚拱手道:“丁公子!咱们也算是有数面之缘,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小人这就远遁他方,就此别过!” 虽然叶小八帮司徒骜和刘石聪做了不少坏事,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叶小八自己并未落下多少好处,讨生活而已。 ------------ 第八十章 原来是他 丁蔚抱拳道:“好!你走吧。” 叶小八微微迟疑,心中暗道,反正自己是不会再踏进筑安城半步,索性卖个人情给他们,“公子!小人临走之前,有几句话相告。” 丁蔚哑然道:“你说!” 叶小八道:“骜王其实并不可怕,他只是耽于酒色。实际上骜王的所做作为,背后都是刘大人在操控!”说完,他看了看和尚和道士,接着道:“小人私下里曾经听闻,这两位前辈困在王府地下家庙,实则是刘大人的主意。” “哦?”丁蔚愕然道。 叶小八又道:“上回去乱红洞,你也看见骜王对刘大人非常客气。表面上,刘大人似乎是骜王的面首。而其实刘大人城府极深,与大司空常煦交往甚密。诸位,以后可要小心则个!” “面首?司徒骜不但财色俱全,还喜好男风?”罗纳尔问道。 叶小八道:“喜好男风是达官贵族的一种癖好,而刘大人深谙此道,不过据说刘大人从不近女色!还有,关于血珀,确不是小人偷的。但骜王和刘大人对血珀非常感兴趣,只是未找到机会下手而已,却不知被那位高人捷足先登了。” 见叶小八如此告诫,丁蔚心内也对刘石聪加深了戒备,似乎上次无缘无故就放他们走,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可是刘石聪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丁蔚还是一筹莫展,毫无头绪。 叶小八说完这些话,辞了众人,转身下山,他背对着筑安城的方向,几个闪身就消失在密林深处。 和尚见叶小八身手敏捷,笑道:“怎么?这家伙跑了?” 丁蔚给和尚说了他们和叶小八的前后遭遇,和尚诧异道:“他就是那个大盗‘叶小八’?” 丁蔚道:“不错!前辈你也有所耳闻?” 和尚哈哈大笑,道:“何止是耳闻!走吧,我们先回城再说。” 等他们到了城门口,罗纳尔一拍脑袋,喊道“坏了!”,今日封城,京师宵禁! 飞羽揶揄道:“你只记得你包袱里的宝贝。” 丁蔚心念一转,沉吟道:“没事,我们是捕快!就说出城办案,押了两名嫌犯回京。”说完,他又瞧了瞧罗纳尔的包袱,接着道:“取件宝贝来用........” 有钱能使鬼推磨,哪里有钱办不成的事情呢? 筑安城,朱雀门,守卫森严。 寒夜虽然已深,但是皇上刚刚驾崩,守城侍卫不敢松懈,见城门下有人叫门。 守门侍卫大喝道:“何方人士?今日京城宵禁,不晓得吗?” 罗纳尔抬头喊道:“这位兄弟.....我们是紫冰阁捕快,奉命出城.......缉捕疑犯....”然后,罗纳尔扬了扬手中的紫冰阁令牌,道:“你看,这是令牌......” 守门侍卫做不得主,忙去通告他的上司。 不一刻,城门开了一条缝,一名军士带着几名侍从探身出来。 丁蔚众人忙迎上前去。 军士接过令牌仔细辨认,确是紫冰阁令牌,他晓得紫冰阁属于成王殿下一派的势力,而成王殿下也有望成为天子,所以在如今局面不明朗之际,最好谁都不得罪,军士滴溜溜转了转眼珠,道:“诸位兄弟,京城衙门的宵禁令,我也不敢违抗,不如你们暂且忍耐,熬到天明再说?” 丁蔚用胳膊一捅罗纳尔,罗纳尔走到军士身前,道:“这位兄弟,我们押的是要犯!和血珀案大有关联。”罗纳尔编了个谎言,把成王殿下也抬了出来。 “这个........”军士吸了一口气,他见和尚和道士破衣烂衫,双手被捆在身后,一时沉吟不语。 罗纳尔拉过军士的手,塞给他一只金条!军士见钱眼开,何况还是金条,挥挥手,让他们进了城。 筑安城内,一片漆黑,雅雀无声,只能远远地望见皇宫那里还有些灯火。 他们走到一处横巷中,罗纳尔道:“看来今晚酒楼饭庄都关门了,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丁蔚刚要说话,和尚却道:“不碍事,你们随我来。” 丁蔚三人一时错愕,道人笑道:“跟着他走便是了。” 和尚带着众人在城内,三转两绕,一炷香的工夫,来到一处院落门口,看样子和尚非常熟悉京城的地形。 这处院子大门紧闭,门上挂着大锁,和尚二话不说,鼓捣几下,居然就打开了。 丁蔚心中疑惑,这和尚是出家之人吗?开锁的本事倒是一流。 院中无人,和尚插好门栓,带众人进了西厢房。 房中黑乎乎的,罗纳尔打亮了火折子,却见房间非常大,摆满各式各样的锁头、房舍的模型,和一些不知有什么用途的工具,墙上则钉满了许多建筑图样,竟是一间大工坊。 丁蔚和罗纳尔、飞羽心中困惑更甚,和尚在王府家庙内关了三年,他为何对这处院子如此熟悉?为何还有如此一间房? 和尚点亮桌几上的烛台,道:“随我来!” 他们穿过工坊,房屋后面还有扇门直通后院。 和尚带他们进了另一间房,丁蔚借着烛台的火光一看,这里竟然是厨房,房内木架上还有蔬菜、肉蛋。而灶台的炉火竟然也在燃烧着。 丁蔚三人一时蒙了,罗纳尔走到木架旁,看着蔬菜,奇道:“还是新鲜的!” 他们怔怔的盯着和尚,完全不知怎么回事。 厨房内有张木桌,几把椅子,和尚哈哈笑道:“先坐下!” 罗纳尔带着极为困惑的表情,问道:“前辈,这是怎么回事?” 和尚露出意味深长地微笑,道:“你们几个小子,唤作什么?” 丁蔚心想,至今还不知两位高人的名号,不好意思地介绍了自己和罗纳尔、飞羽,又拱手道:“尚未请教前辈和师叔的高姓大名。” 和尚指了指道士,道:“你师叔姓侯,人称玄清道人,贫僧俗姓黄。” 玄清道长却笑道:“这和尚还有另一个名字!” 丁蔚哑然道:“哦?什么名字?” 和尚自报家门,道:“龙山不空手!” ------------ 第八十一章 箔片之用 啊........! 丁蔚三人一听这个名号,愕然愣住,半响说不出话来。 怪不得和尚妙手空空,随随便便就能开锁。“龙山不空手”是和“叶小八”齐名的江湖大盗。丁蔚记得吴致庸说过,他俩都是在紫冰阁中挂了号的,只是“叶小八”声名狼藉,而“龙山不空手”却是劫富济贫,颇有侠盗风范。“龙山不空手”世人只知其名,不知其人,利用和尚的身份作为掩饰,实在高明。 丁蔚三人缓过神来,连道佩服。 罗纳尔赞道:“黄前辈!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龙山不空手’。可是这处院落是怎么一回事?你明明已经被司徒骜困了三年了啊?” 和尚得意地笑道:“此处乃是我在京城的秘密藏身之处,每日会有人前来打扫,料理各种物事。不管我在不在,务必保证只要我一回来,就如常一般。三年不算什么,哪怕十年也一样!” 罗纳尔叹道:“有钱真好!” 钱财乃身外之物,可是钱财也能做许多事情。金钱是要有一些的,但不能太多,能自给自足就好。若是太多的话,你的周围就会出现一些虚情假意的‘好人’和惦记你钱财的坏人。人终究逃不过一捧黄土,当你双眼永远闭上的那一刻,假如还有很多钱没有花,这是一件很傻的事情。到底有多少钱算合适?够用即可。精神世界充盈,生活却要简单。生活简单,够用的要求就不高,就不用为钱而钱。 可是像和尚这样,离开三年,回到屋中,还能随时吃上可口的饭菜,那就真的需要有那么多一点点的钱。 罗纳尔略具厨子的天分,嚷嚷道:“前辈如不嫌弃的话,我就来做些家常的饭菜,给你们打打牙祭,如何?” 和尚和玄清道长一同笑道:“好!” 片刻工夫,灶台上已经传来浓浓的饭菜香。 罗纳尔蒸了一锅上好的白米饭,然后炒了几味家常小菜,摆了一桌。 和尚打开橱柜,端出一坛子老酒。 飞羽连忙给众人斟酒。 丁蔚举杯道:“先敬二位前辈一杯!” 玄清道长大声道:“好!除除晦气,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呆了这么久,身子都发霉了!” 众人一口干了杯中酒。 罗纳尔道:“来,来,二位前辈尝尝在下炒的小菜!”说完,罗纳尔用筷子夹了一些豆干炒香芹和酸辣土豆丝,放入和尚和玄清道长碗中。 不知是许久未吃到新鲜家常菜的缘故,还是罗纳尔手艺确实不错,和尚一边吃,一边赞道:“唔......不错,不错,哈哈哈.....” 和尚和玄清道长开怀畅饮,一舒胸中块垒。 罗纳尔泯了一口酒,问道:“黄前辈,方才我们穿过的那间大工坊,是不是前辈练‘技巧’的地方?” 和尚点头道:“嗯.....”,他看了看罗纳尔,又道:“怎么?你想学学?” 罗纳尔笑道:“可以吗?” 和尚道:“当然可以!” 飞羽皱眉道:“咱们好歹也是捕快,学这个,好吗?” 丁蔚却笑道:“我看可以,兵家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咱们是捕快,那更要了解对方的手段,逾仔细逾好!” 和尚大笑道:“好个知己知彼!我还要在京城住几日,你们有空了就过来。” 丁蔚三人喜上眉梢,能跟大名鼎鼎的“龙山不空手”学几招,那可了不得。 “还不赶紧给和尚敬酒?”玄清道长笑着说道。 丁蔚三人连喝了三杯,以示尊敬。 窗外夜风阵阵,屋中炉火正旺,几杯烈酒下肚,丁蔚感觉浑身暖洋洋的,脸上也好似火烧,他红着脸问道:“师叔!您也打算在京城住些时日吗?” 玄清道长夹了一口菜,送入口中,叹道:“已然三年了............不知同门道友,如今状况怎样了。我打算择日启程南下,回洛符山看看。” 丁蔚点头道:“嗯.......‘’接着又问:”师叔上回说起‘长生箔’,偏偏那时王府的侍卫就赶到了,只说了半截.....” 玄清道长笑了笑,道:“箔片是否带在身上,拿来与师叔一看!” 锦囊是从那边世界带过来的唯一东西,丁蔚就藏在腰带当中。他从腰间取出锦囊,拿出那片“长生箔”递给玄清道长。 玄清道长拿起“长生箔”,他放在手中,仔细端详,半响之后,他才沉吟道:“嗯....确是与见素门的道符颇有相似之处,不过贫道并未见过实物!” 虽然丁蔚不想对师叔有所隐瞒,但是说他们几个是从千年之后穿越而来,以古人的认知水平,实在是贻笑大方。 丁蔚还是如上回一般,只说这“长生箔”和锦囊内的丝绢是他偶然从泰山郡所得。玄清道长观丁蔚一般人的面相,不似作奸犯科之徒,况且他们还救了自己,所以玄清道长并未多想,只是笑道:“机缘所至,好生保管!”说完,把“长生箔”还给了丁蔚。 丁蔚又取出丝绢,让玄清道长辨认上面的文字,道长只看了一眼,便面露难色,摇头道:“什么鸟文字!贫道不认得。” 丁蔚只好把锦囊收入腰间,抬头问道:“师叔,那这‘长生箔’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呢?” 玄清道长叹了一口气,沉默半响,慢悠悠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见素门至今已近三百余年,由尹师祖开山立派,祖师只传了两位关门弟子,其中一位便是师尊洪藤。” 罗纳尔咂舌道:“道长,三百年才传了二代?那尹师祖仙去之时,不得好几百岁啊?” 丁蔚笑道:“彭祖还活了八百岁呢。” 玄清道长哈哈一笑,又道:“道门分为很多派别,我见素门属于丹鼎一派,就是要炼成那长生不老之丹药。因此,这‘长生箔’便是炼丹时,用的一样器物。” 丁蔚这才明白,原来手中的箔片是这个用处。 ------------ 第八十二章 众人回城 丁蔚暗道,果然是物如其名,“长生箔”自然是用来长生不老的喽!可这箔片是从那个世界带过来的,难不成那算命先生是我见素门的后人? 虽然丁蔚觉的世上不可能有长生不老的丹药,但他好奇心重,还是问道:“师叔,那尹祖师创立了见素门,他有没有炼出长生不老的丹药呢?” 玄清道长皱眉道:“这个师叔就不晓得了.....” 丁蔚道:“师叔,是没有炼出长生不老的丹药,还是您不晓得有没有啊?” 玄清道长又叹了口气道:“也怪我学道不精,心里杂念太多。虽比一般道人强,却未有资格进入洛符山秘境。” “洛符山秘境?”丁蔚奇道。 “不错,如今这一代见素门人,只有师尊和坤木真人才有资格进入秘境。本门最好的功法、丹药、宝器、秘籍,全都在秘境当中。” 丁蔚点了点头,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丁蔚又问:“师叔,见素门的徒子徒孙想必很多的吧?” 玄清道长摇头道:“我门门规森严,挑选弟子的要求也十分苛刻,不是谁都可以拜入见素门的。如今见素门人,除了洛符山的道众之外,其余之处也只有数百位。即便入了门,想要最终进入关门弟子的行列,那更是难上加难,堪比登天!尹祖师也不过才有两名关门弟子而已。” 丁蔚道:“那除了师尊之外,另一位关门弟子是谁?” 玄清道长道:“只知唤作付仲绥,付真人。” 丁蔚心说,倒是跟静熙的嫂子一个姓呢,又问道:“那这位付真人还在见素门吗?” 玄清道长笑道:“从未见过,贫道拜入见素门三十余年,那时付真人早已不在洛符山了,只是偶尔听师尊说起过而已。” 罗纳尔见丁蔚和道长尽是说些见素门的事情,他对这些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于是嚷嚷道:“唉!我说丁蔚,道长和黄前辈刚从王府家庙脱身,日后有的是工夫问,来来来,咱们吃酒!用过饭后,让二位前辈好好歇息。” 众人举杯一饮而尽。 夜已深,残星欲坠。 丁蔚三人忙活了一晚上,周身疲惫,见和尚和玄清道长也吃的差不多了,于是三人告辞。 和尚笑道:“臭道士陪我住几日,你们几个小子得空就来,贫僧教你们几手,管叫你们日后受益无穷,也算是报答你们救我之恩!” 丁蔚三人忙道:“一定,一定!” 他们离开和尚的宅院,回了紫冰阁。 姚莫寒的房内依然掌着灯,他们进了门,却未见到静熙和晓美。 吴致庸还在忙碌,见丁蔚他们回来,忙起身迎了过来,道:“诸位,你们回来了?” 丁蔚“嗯”了一声,问吴致庸道:“莫雪和双双姑娘呢?她们回来了吗?还有秦猛和梁东呢?” 吴致庸摇摇头,困惑道:“两位姑娘不是和你们一起的吗?” 罗纳尔在一旁,叹了口气,道:“唉!肯定是堵在城外了!今夜宵禁啊。” 见丁蔚有些担心,罗纳尔又道:“放心吧,有秦猛和梁东呢,没事!明天一早宵禁解除,他们就回来了。” 吴致庸听他们说是从城外回来的,晓得今晚定有所获,于是喜道:“罗公子,今晚去王府如何?” 罗纳尔一拍身上的包袱,得意地笑道:“嘿嘿........所获颇丰!” “哦?” 吴致庸眨了眨眼睛,又问,“那血珀案有线索了?” 罗纳尔挠了挠后脑勺,苦着脸道:“唉!他娘的!偏是血珀案没线索,而且线索还彻底断了,成王的血珀不是叶小八盗的,怕是另有高人啊......” “这.....”吴致庸也不好再问,他安慰众人道:“没事,咱们再慢慢查。” 丁蔚转念问道:“吴兄,莫寒掌事那边如何?有消息传回来吗?” 吴致庸点头道:“嗯,姚掌事陪成王殿下去了宫里,目下宫里还算平稳,不用担心。” “那就好!”丁蔚道。 吴致庸回到桌前,去处理公文,对众人道:“诸位公子,一夜辛劳,早些去歇着吧。” 罗纳尔忽然成了暴发户,不过他倒也仗义,临走时,他从包袱里取出两件珠宝,送给了吴致庸,喜的吴致庸眉开眼笑,连连道谢。 丁蔚三人回到房内休息,罗纳尔打开包袱,喜滋滋地望着那一堆宝贝。他拿起一只白玉雕凤纹手镯在烛火前观赏,口中喃喃道:“哎呀呀!这个镯子要是戴在素瑶姑娘手上,那得多漂亮啊,啧啧啧......” 飞羽笑道:“喂!这可是咱们五个人的公共财产,别总想着素瑶姑娘。” 罗纳尔“哼”了一声,不耐烦地说道:“那也有我的一份呢。明天我就去当铺,变卖它几件,看看这些宝贝到底值多少银两。唉!可惜就是金条拿少了,还得去当铺。” 丁蔚刚刚梳洗完毕,他躺在床上,笑骂道:“你知足吧,咱们是去查案子的,这些珠宝只是额外奖励。” 罗纳尔道:“总之,咱现在也是有钱人了,不知够不够给素瑶姑娘赎身的.....” 丁蔚和飞羽两人摇头无语。 一夜无话。 翌日,天刚蒙蒙亮,丁蔚就起身到了院子中,他惦记静熙和晓美,当然尤其是晓美。门口的侍卫说,还未见两位姑娘回来。他只好到大理寺对面的小饭铺去吃早点,昨夜没睡几个时辰,他还有些头疼。早上刚起来一般都胃口不怎么好,想吃些带汤水的东西,于是他点了一碗馄饨,埋头吃了起来。 街道上行人车马很少,丁蔚吃完馄饨,座在那里。过了一会,只见晓美几个人从远处走来。 丁蔚忙迎了上去,静熙撅着小嘴,两眼发红,显然是一夜未睡,她埋怨道:“昨夜怎么就忘了宵禁的事情,唉!害我们在城外呆了一夜。” 晓美问丁蔚:“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丁蔚道:“昨晚上就回来了。” 静熙不信,丁蔚又道:“花了一根金条呢。” ------------ 第八十三章 奇巧工坊 静熙道:“原来是这样啊。” 丁蔚看见晓美的脸也冻得通红,心下不忍,连忙道:“来,先吃些东西,然后回房好好睡一觉。” 深秋的夜里,可不好过,两位姑娘和秦猛、梁东吃完热乎乎的早点,各自回房歇着了。 姚莫寒不在紫冰阁,吴致庸也忙着处理别的事务,丁蔚众人一时没什么事情可做。 罗纳尔更是睡到接近晌午才起来,他见丁蔚躺在床上,却穿戴齐整,开口道:“一早就起来了?静熙和晓美他们回来了吧。” 丁蔚闭着眼睛,嘟哝了一句,“嗯....回来了。” 罗纳尔翻身下床,很快穿好衣裳,往怀中揣了几只昨夜盗得的珠宝,道:“我去当铺询询价,顺便看看素瑶,中午吃饭就别管我了,哈!” 丁蔚睁开眼睛,瞅了瞅罗纳尔,这小子穿了一身干净的长襟大褂,精神头十足,道:“知道啦.....”说完翻了个身子继续打瞌睡,他好像又想起些事情,抬身道:“今日没什么事情,下午我们去和尚那里,别忘了啊。” 罗纳尔点头,风一般地走了。 丁蔚又睡了一个时辰,感到腹中饥饿,喊了飞羽,然后去找静熙和晓美。 两位姑娘也是刚刚起来,正在房内梳洗打扮,睡觉是最能恢复元气的方式,她们已经不像早上那么倦容满面了,但眼睛还是有些肿胀。 静熙正对着铜镜往脸上擦香香,晓美正在发髻上别簪子,屋中飘来姑娘香衾的味道,丁蔚喜欢这种气味,默默的看着她俩。 静熙扭头,奇道:“耶?就你们俩,罗纳尔那家伙呢?” 丁蔚道:“找素瑶姑娘去了。” 静熙叹道:“唉!暴发户,显摆去了。” 飞羽笑道:“可不是!” 晓美也笑道:“他还真是个多情种子....” 丁蔚微笑道:“对了,早上没和你俩说。你们猜,昨晚我们救的那个和尚是谁?” 静熙叹道:“和尚就是和尚呗,还能有谁?” 丁蔚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龙山不空手’!” 静熙和晓美,睁大眼睛,诧异道:“哦?!” 丁蔚又道:“而且啊,他在东市那边,还有一处宅院。” 静熙哑然道:“是嘛......” 飞羽道:“那位前辈还答应教我们几手呢。” 丁蔚道:“一会吃完饭,带你们俩一起去。” 静熙和晓美连声称好。 他们在聚芸小馆美美地吃了一顿,然后去了和尚的宅子。 白天的宅子里有下人在,一名小厮听到敲门声,忙打开大门,垂首作揖,道:“诸位里面请,主人在等你们。” 小厮带着丁蔚四人去了西厢房。 昨日是夜里来的,丁蔚只是看了个大致,今日大工坊内窗户大开,显得十分亮堂,整个房间一览无余。 只见玄清道长座在一把精巧的灯挂椅之上,正在悠闲地品茶。他看到丁蔚他们进了屋,微微一笑,颔首示意。 一把浑厚的声音从竹柜后传来,“几个小子来啦?”和尚从竹柜旁步出,他穿着一身暗黄色的海青,腰宽袖阔,圆领方襟,看起来非常有气度。 和尚对两位姑娘笑道:“两个小妮子也来了.....” 丁蔚众人连忙给二位前辈施礼。 和尚道:“还有一个小子呢?” 丁蔚灿然一笑,道:“黄前辈,他办些事情,约莫片刻便来。” “哇!”静熙拿起一张人皮面具,惊叹道:“前辈!这个面具好像真人一般呢。” 和尚哈哈大笑,道:“嘿!干我们这一行的,易容术乃必不可少的一项技艺。” 丁蔚几个人就好像进了一间摆满稀奇古怪物件的展览馆一样,拿起各种东西,反复端详。 众人驻足于一张巨大的沙盘前,这个沙盘宽九尺,长丈五。上面摆的却是缩小了的筑安城模型。朱雀、玄武、青龙、白虎四条大街,还有东、西、南、北四大集市,中间是恢弘壮丽的皇宫。这些模型用泥沙、兵棋、石膏粉等材料制成,涂以赤橙青黄各色染料。 飞羽指着一条青色布条,道:“看!这里是城内的怀庆河。” 静熙指着她家的大宅子,笑道:“这不是我们姚府嘛....”,她一边称赞,一边又道:“做的真好,甚至连姚府的后花园都有。” 丁蔚看看晓美,手指沙盘一处建筑,笑道:“这里是谢府。”接着又指向紫冰阁,道:“咱们的大理寺.....” 丁蔚佩服道:“黄前辈,看来做任何一样事,都须得下一番苦工啊。” 和尚得意地笑道:“那是自然,‘龙山不空手’这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若是想要盗取某件宝贝,单凭身手了得便不一定成事。还要考察地理,算准时辰,备好工具,周密的计谋,当然最终还要有些运气!”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丁蔚心想,这和尚的能耐肯定比“叶小八”都大。 静熙忽然伸手指着沙盘上的一处建筑,道:“这是谁家的大宅?整个京城,除了皇宫就这处宅子最大。” 丁蔚皱眉道:“大司空常府?”,说完转头向和尚询问。 和尚点头道:“不错!” 飞羽诧异道:“比骜王府和成王府都大,这常府可真够阔气的。” 和尚道:“岂止是大,你们看,京城的怀庆河流经两处地方,一处是皇宫,一处便是这常府。” 丁蔚暗道,古人讲究风水,水代表财,代表运。皇宫自然要有水,可是大司空常煦家的宅子,竟然也盖在了怀庆河上。可见,常家势力庞大,连这个都不忌讳。 这时,小厮又带了人来,原来是罗纳尔办完事,赶了过来。 罗纳尔一进门,给二位前辈见礼之后,就黑着脸嚷嚷道:“唉!这当铺的掌柜,有钱都不赚,真是不知说什么好。” 丁蔚笑道:“怎么?宝贝没当出去?” 罗纳尔摇头道:“如今城里风声正紧,本就没几家当铺开门,好不容易打听到一家。可是拿出一串项链给掌柜的一看,他居然不收!” ------------ 第八十四章 各自学艺 “你说可气不可气。”罗纳尔抱怨道,“哼!”说完,气呼呼的站在一旁不吭声了。 即便是堆在王府家庙密室地板上的珠宝,也同样价值不菲。好在罗纳尔不是拿了书案后的珍宝,要不然,这大月朝管保更没一个人敢收。 有时候,一件东西太过珍贵,反倒成了累赘。就像男人冷不丁摆脱下半身的思考方式,忽然无缘无故的爱上一个女人,为之踌躇满志,为之奋不顾身。 向来视财如命的罗纳尔,哀声叹气,顿足捶胸,这次却是因为当不出珠宝,就换不来大笔的银两。换不来银两就没希望给素瑶姑娘赎身,当然也就没希望和素瑶双宿双飞。 静熙看罗纳尔那颓然的模样,苦笑不得,安慰道:“别担心,等京城局势稳当了,找最大的当铺试试。” 丁蔚也道:“对啊,实在不行咱们偷偷过了翠岩山,去上汉朝当。” 和尚和玄清道长一听就晓得是年轻人儿女情长的把戏,他们都微笑不语。 飞羽招呼罗纳尔,道:“哥,来看看常家的大宅子,那个总是骚扰素瑶姑娘的常家二公子常季,就住这里。” 罗纳尔站在大沙盘旁边,看着常府大宅,心说这么一大片地方都是常府啊,仅次于皇宫了。他又不禁暗自为素瑶担心起来,万一在这场宫廷争斗之中,最后常家得了势。那常季有了闲工夫,定然会向素瑶姑娘下手。罗纳尔把想法和众人一说。 丁蔚皱眉,叹气道:“唉!这个.....咱们也没办法左右局势啊。” 晓美说,既然没有办法,不如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今日你们不是来找前辈学东西的吗? 飞羽道:“就是啊。”然后笑嘻嘻地问和尚,“前辈,今日教些什么给我们呢?” 和尚把几个人叫到身旁,道:“把你们的手都神出来。” 和尚分别握着他们三人的手,揉了揉,捏了捏,道:“他们两个资质平平,你倒是一个不错的可造之材!” 飞羽看着和尚的眼睛,面露疑惑,似乎不敢相信,原来自己是最有潜质的选手。 飞羽哑然道:“前辈当真?” 和尚道:“当真。” 静熙笑道:“飞羽啊,看来你不是当捕快的料,却具备大盗的潜力!” 玄清道长哈哈一笑,道:“好好跟和尚学,说不准以后你也是一方盗圣,与“龙山不空手”和“叶小八”齐名。” 飞羽脸红道:“不敢,不敢,前辈如此抬举,我自会尽力而为。” 就这样,他们几人在接下来的半月当中,几乎每日都来和尚的宅院。和尚把一身的本事,悉心传授。飞羽主攻开锁、机关、探囊取物之类。罗纳尔学易容术,学各种江湖切口,学如何踩点探听虚实。而丁蔚负责谋划全局,统筹帷幄。 逃身术是大盗的必备本领之一,盗取某样东西,不管成与不成,脱身是最重要的。无论是借助各种工具,还是凭本身的能耐,穿墙越瓦,爬树上房,和尚把脱身的技巧也一一教给丁蔚三人。 而丁蔚和玄清道长毕竟也算同门,见素门有些传内不传外的功夫,玄清道长也给了丁蔚不少指点。丁蔚这个世界的身体底子不错,加上他随洪藤师尊在一起五年。玄清道长的点拨,让丁蔚的轻功和逃身能耐大有长进,远远强于罗纳尔和飞羽。 与此同时,京城局势在这半个月中,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司徒骜和刘石聪暂且无暇顾及府上被盗的珠宝,全力应对京城局势。他们和大司空常煦暗中联手,剪除世子和成王殿下的势力。 世子司徒佑近两年声望日落,所以他身边并未有多少实力世族相助。手下的太监一党,在皇宫中也没有话语权。皇上薨了之后,皇宫内传出的任何消息,都是先经过骜王和成王的耳目,最后才能传到司徒佑的耳中。因此,世子司徒佑一方很快处于这场权力斗争中的下风。 先是世子司徒佑的左膀右臂被陆续除掉。宫内的李公公,于数日前,突然没来由地上吊自尽,司徒佑明知是司徒骜搞的鬼,也毫无办法。而工部尚书郭仁风见司徒佑已经大势渐去,本想暗里投奔大司空常煦,无奈站队站晚了,到了这个关节眼上,谁知道他郭仁风是真降还是假降?被大司空常煦寻了个由头,贬了官职,投入大狱,以待后审。 世子司徒佑失了这左膀右臂,也就完全灰心,不作他念。除了该有的尽孝礼仪,只在房中老老实实呆着,以求自保。 而成王殿下这边,大致的方略是以静制动,伺机而为。暗地里,他们也没少与司徒骜较劲。不过大家都没撕破脸皮,只是由着底下的一班人尽相斗法。 司徒成这边的整体实力,略逊于司徒骜。但是他们这一方,在宫里有张公公维持,在王城护卫军方面,有姚之隆将军。在官吏方面,有双双的父亲谢怀和叔父谢延二兄弟操持。并且大理寺以及紫冰阁都是站在成王殿下一方,因此在这场最高层的权力斗争中,成王势力尚未见明显的弱势。 司徒骜的府中豢养门客三百,其中三教九流,不乏一些能人异士。说好听点,是门客,说不好听,就是一些流氓散民。养君千日,用君一时。他们在王府里闲养数年,如今正是他们效力之时。若是司徒骜真能荣登天子宝座,他们这群门客自然也能由黑转白,摇身一变。因此,这些门客更是加倍卖力,力图脱颖而出。 这些门客当中,最为厉害的当属四人,他们不但武功高强,身手了得,而且心狠手辣,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此四人,一女三男。女的唤作俪姬,善用迷药、毒药,取人性命于无形之中。可是偏偏她却生的狐媚妖冶,男人见了无不垂涎三尺。上回丁蔚众人在七味堂仓库就是着了她的迷魂香才失手被擒。 ------------ 第八十五章 司空常煦 另外三人分别是,心思缜密,善用长剑的卓不凡。书生模样,却笑里藏刀的胡白衣。精瘦机灵,放浪形骸的郝相与。 此四人是王府门客的翘楚,人称“骜府四杰”! 京城这半个月中,暗地里,早已是血雨腥风,街头巷尾常常会平白无故地多出许多具尸首,起码小一半以上都是出自四人之手。 在这场争斗中,其余被暗杀的人,便是大司空常煦的手下所为。 常家势力庞大,往上三代起一直都是朝廷重臣,到了常煦这一代,那越发是位高权重,风光一时。常煦家有二子一女,除了胖得出奇,丑得离谱的常季之外,还有长子常珂,幺女常蜜。不过常珂一般不在京城,而在常煦的老家谯远郡怀龙镇,那里才是常煦的大本营。 这一日,天色阴沉,北风凌冽。 大司空常煦召集府上重要人物,正在密商要事。 两名丫鬟给众人斟满上好的碧螺春之后,都悄悄地退出门外。 常府管家掩好房门,在屋外听候。 房间内一时无声,只见常煦高居于正座的太师椅上,他端起茶盅,用茶杯盖扫了扫滚烫的茶水,然后吹了吹,泯了一小口茶,才用低沉的嗓音开口,道:“如今京城局势,你们都说一说吧.....” 常煦的心腹李伯光,心机深沉,屡屡为常煦出谋划策,颇得常煦赏识。 李伯光施了一礼,恭敬道:“大人!皇上驾崩已有旬日余,咱们与骜王暗中联手,已然控制了京城一半的局势。目下世子一方,全然无反抗之力。” 肥头大耳的常季,打蛇随棍上,他挪了挪宽大的身体,尖声尖气地道:“父亲大人!世子耽于酒色,已无争夺帝位的雄心,并且他的左右臂膀,如今也被咱们悄悄地收拾了。我看骜王殿下必登天子宝座。” 常蜜与她这二哥是同父异母,遗传却是大大不同。常蜜继承了她母亲的花容月貌,长的娇滴滴,甜蜜蜜,是一位标致的美人儿,而且非常有头脑,常蜜娇声道:“我看未必!世子那方好说,可是还有成王,成王一派现下可是按兵不动呢。” 李伯光点头道:“三小姐言之有理,我们把世子一方彻底解决掉,就能腾出手来,全力对付成王一派的势力。” 两鬓斑白,却气色红润的常煦,干咳了几声,双目寒光一闪,威严道:“唔.....先说世子,毕竟世子是嫡长子,斩草亦除根!” 常季心中骇然,动容道:“父亲可是想要他的命?” 李伯光却已点头道:“大公子已秘密派了人,潜进宫中,混入世子身边,只待时机!” 常煦对于他的子女,最为器重的便是大公子常珂,让他镇守老巢怀龙镇,在那里,常珂负责秘制毒药和火器,以备不时之需。而常煦对于他的二子常季,却不以为然,认为常季不堪大用,因此有些事,并未事前知会与他。 常煦接着道:“下手时,勿要留下破绽。” 李伯光露出阴沉的笑容,点头道:“大人放心,大公子新近密制了一方剧毒药物,唤作‘长梦散’,无色无味,如水一般。常人服食之后,会越来越嗜睡,直至长睡不醒.......” 常煦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好!你着手去办吧。” 李伯光道:“是!” 常煦抚了几把颌下长须,良久不语,忽然又道:“先皇的遗诏呢?” 常季道:“父亲大人!先皇的遗诏当在太庙之内,我已派人打点好了,里面的人都已撤换为骜王和我们的自己人。” 常煦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确是先皇留下的遗诏吗?” 李伯光却嘿嘿笑道:“与先皇留下的遗诏制式一模一样!” 常季也道:“到时宣读遗诏的太监公公也是骜王的人,此次定是万无一失。” 常煦很满足地叹了口气,道:“好!这些事做完之后,便可放手与成王一搏。”说完,他又问道:“刘大人那边状况怎样?” 李伯光道:“刘石聪大人那边,自是全力配合,只待大人一声令下,便展开行动。” 常煦道:“在宣读遗诏之前,定要打击成王一派的势力,让他们无法凝成一气。” 李伯光道:“若不是紫冰阁抽调了精锐力量去保护成王,当可以用对付世子的法子来对付成王。” 常蜜道:“量它紫冰阁也无法应对我们和刘大人联手的力量。” 李伯光却道:“三小姐,不可大意!千万勿要小瞧了姚莫寒。” 常煦点头道:“伯光说的不错!” 这场皇城争斗中,天平已经开始渐渐地向司徒骜一方倾斜。若是常家施毒之计成功,那么世子一方将会彻底烟消云散。 对决就变为骜王对成王,而无论是从各方面的实力来看,司徒骜都占据了明显的优势。常煦的二弟掌管一路王城禁军,实力不在姚之隆将军之下。常煦和刘石聪善使手段,威逼利诱,多年来笼络的京城官员,自是比天性敦厚的成王殿下更多。最为关键的遗诏环节,常煦已经动了手脚,那份“遗诏”之内,定然是指定司徒骜为皇位继承人。 常煦心内得意,目下局势显然非常合他的心意。接下来,只要毒死世子,压住司徒成一方的反抗气焰,待到“遗诏”一公布,大事即定。常煦还有更加秘不为人知的心事,他心里清楚,司徒家的皇权实际上岌岌可危,而司徒骜也不是什么好货色,非明君之相。此次只要把司徒骜顺利地推上皇位,那么再经过一二年的运作,这大月朝的江山兴许可以变为我常家的。 想到这里,常煦面露笑容,神色悠然,他拿起茶盅喝了一口茶,从容道:“今趟暂且如此,你们都下去好好筹备吧。” 李伯光忙起身施礼,谄媚地笑道:“是!大人高明,属下立即着手去办!” 常季、常蜜也起身辞别常煦,各自离去。 ------------ 第八十六章 要害关节 九月二十九,立冬,阳光灿烂。 紫冰阁会事堂。 初冬的寒风吹的窗棂纸呼呼作响,天气将冷未冷之际,房内的炉火还未生起。 吴致庸拎着一壶热茶进了屋。 静熙搓了搓双手,连忙拿着她和晓美的茶杯走了过去。 吴致庸一边倒茶,一边叮嘱道:“莫雪姑娘,你把茶杯放在桌上便好,这样倒茶,小心烫着!” 静熙叹道:“这个时节最不好过,屋里屋外一样的冷。有时候,外面更暖和,因为有阳光。赶快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吴致庸站着给静熙倒了两杯茶,才走到桌前给丁蔚、罗纳尔和飞羽的杯中斟满茶。 静熙捧着茶杯暖手,道:“吴执事,我哥那边怎样了呀?” 姚莫寒已经去了成王府十七日,这当中他只回过紫冰阁一次,但是静熙和丁蔚几人每日都去和尚的那处民坊,因此他们兄妹俩并未见面。 吴致庸眉头紧锁,叹道:“唉!我也仅是匆匆见过姚掌事一回,平时都靠书信联络。” 丁蔚问道:“吴兄,听说世子得了怪病,长睡不醒了?” 吴致庸道:“不错!早间宫里传来消息,世子已经睡了二天三夜!” 罗纳尔奇道:“这个当口,他倒是睡得香.......” 吴致庸苦笑一声,道:“罗公子说笑了,据张公公的人说,世子或许是中毒,且是一种奇怪的毒药。” 这些日子,丁蔚他们除了去和尚那里学艺之外,也在密切关注着京城局势的发展。他们都清楚,如今司徒骜一方已经占了上风。 丁蔚道:“其实谁都明白,这是司徒骜和常煦一班人使的卑鄙伎俩,少了世子这个正统的皇位继承人,对司徒骜是最有利的。” 吴致庸点头道:“丁公子说的对,骜王一方早有谋划。世子长睡不醒,而他身边的一名伺候丫鬟,却离奇失踪了。这名丫鬟怕是骜王那边安插进去的。” 丁蔚道:“哦?皇宫守卫森严,一名丫鬟哪里能随意出出进进,莫不是已经被杀人灭口了吧。” 吴致庸沉吟道:“嗯......昨日咱们紫冰阁在宫外的眼线,有见过那名丫鬟出宫。后来那名丫鬟被一辆马车接走了。” 罗纳尔道:“接去哪里了?” 吴致庸道:“出了筑安城,往东南方去了。” 静熙道:“不管这个丫鬟是死是活,总是一个人证,万一她还活着,那不就有望找出背后主谋吗?” 吴致庸点头道;“不错!姚掌事派人一直在盯着,却无从下手。” 静熙皱眉道:“为什么?” 吴致庸叹了口气,道:“因为有几名高手护送那辆马车。” 静熙道:“哦?是谁?” 吴致庸又道:“他们是骜王府的门客,一人唤作胡白衣,一人唤作郝相与,武功高强,心狠手辣。还有一名擅使毒药的俪姬。” 罗纳尔一撇嘴,叹道:“那如何是好?” 吴致庸道:“姚掌事或许会去亲自追查。” 静熙吃了一惊,虽然她知道姚莫寒身手亦是不差,可她心里还是十分忧虑,喃喃道:“莫寒哥该不会有事吧.....” 晓美轻轻地拍了拍静熙的胳膊,安慰道:“没事,放心吧。”静熙轻叹道:“唉....”,怔在那里发呆。 吴致庸起身对众人道:“诸位自便,近日成王这厢的压力愈来愈大。咱们紫冰阁的责任更加重大,我也要去成王府帮忙。” 丁蔚暗忖,看来司徒骜一方的势力已经开始逐渐对成王一派下手了。丁蔚道:“吴兄,小心些!” 吴致庸微微一笑,点头道:“好!”接着又正色道:“再过几日,先皇将会大殓,之后会由宫里的王公公宣读‘遗诏’。” 丁蔚皱眉道:“遗诏公布之后,大局既定!这几日便是司徒骜和成王两派争夺最为关键的所在。” 吴致庸神色肃穆,长叹了口气才沉吟道:“如今成王殿下尚未与骜王撕破脸皮,怕便怕‘遗诏’也会出问题!唉.......” 丁蔚疑惑,道:“哦?遗诏会出什么问题?” 吴致庸低声道:“‘遗诏’存于太庙之内,近些时日,太庙上上下下的人等,早已全都换为骜王那边的人马了。除了太庙令朱大人,老太令刚正不阿,是个硬骨头,忠于先皇,誓死要等先皇的遗诏公布之后,他才会辞官。” 丁蔚众人一听,心里都打起鼓来,世子已经废了,若是这遗诏也被动了手脚,那司徒骜最终将会大权在握。一般做了天子的皇帝,继位之后,第一件事情,便是排除异己,大开杀戮,以儆效尤。有时候,新皇不但杀政敌,连帮助自己登上皇位的功臣,也一样照杀不误,怕的是功高震主。 丁蔚感到目下京城局势到了极为重要的时刻,若是成王不能登上皇位,那么成王一派的力量势必会遭受沉重的打击。大理寺紫冰阁当是首当其冲的对象,因为紫冰阁受先皇和成王庇护,查案享有特权,皇族和京城官员的底子比谁都摸得透。紫冰阁一旦失势,还不成了众矢之的?先除之而后快!更何况,这将会直接威胁到丁蔚众人的安全,他们几个没来多久的临时小捕快,能有好果子吃? “唉!”吴致庸又长叹一声,喃喃道:“只好看成王殿下的气运了......”,说罢,吴致庸辞别众人,匆匆离去。 吴致庸的一番话,让丁蔚众人一时没了兴致,他们座在那里冥思苦想,思考对策。 罗纳尔吸了一口凉气,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郑重道:“看来现在问题很严重啊!” 众人点头,静熙沉声道:“是啊,迫在眉睫的事情,咱们赶快想想法子,看能不能帮的上忙?” 飞羽苦着一张脸,叹道:“我们能帮上啥忙?唉!咱几个穿越而来,不会在这儿折戟沉沙吧。” “呸!呸!呸!”罗纳尔嫌弃道:“晦气!事在人为啊。” ------------ 第八十七章 事有转圜 “就是呀!别长他人志气,灭咱们自己的威风!”静熙慨然道。 飞羽尴尬地笑了笑,喃喃道:“我只是有点担心嘛.......” 他们一时陷入沉默,都不做声。 丁蔚心想,也不能这么干坐着啊,于是问其他伙伴,“那我们今日还去不去和尚那里了?” 大家互相看了看,罗纳尔道:“唉!要不然还是去吧,咱们跟两位前辈说说这个事情。他们岁数大,经验多,让他们给我们出出主意也好啊。” 丁蔚点头道:“嗯,也是个说法。” 静熙却摇头道:“你们去吧,我想去成王府一趟。” 丁蔚知她想着姚莫寒,轻声道:“静熙,现在外面很乱,你一个人不安全。再说了,即便你去了成王府也不一定能见到姚莫寒啊。” 静熙咬着下嘴唇,沉默了片刻,还是决然道:“不行!我还是要去,要不然心里总是突突地跳个不停。没事,你们别担心,我叫上秦猛和梁东一起。” 丁蔚想了想,又道:“前几天听吴致庸说,眼下京城大乱,刑部徐大人暂时无暇顾及软禁的公差家眷,你嫂子付琦玉前几日也回家住了,不如你回家打听打听?这些日子,你嫂子总是见过姚莫寒的。” 晓美也柔声说道:“是呀,静熙,你也有些日子没回姚府了。” 静熙一听付琦玉,就撅起了嘴巴,心里老大的不乐意,皱眉道:“血珀案还没破呢,她就回去了?” 罗纳尔哑然失笑,道:“难道你还想让她在徐府呆着不走?” 静熙没回话,大家也拿她没办法,只好嘱咐她小心一点,然后丁蔚、晓美、罗纳尔和飞羽四人去了和尚的民坊。 如今筑安城内,冷清萧条,街道上的商铺、食肆零零散散地开着几家。人们都在等着,看看到底谁是真命天子,骜王还是成王? 丁蔚众人走过大街,钻进那片荒僻的民坊。 民坊中的梧桐树从几个月前就开始零星落叶,如今到了初冬,叶子仍未掉光。树杈上,孤零零几片发黄的枯叶,随风轻摆。 虽然阳光灿烂,但是丁蔚心里还是多少感到萧瑟。 和尚和玄清道长正在院中闲话。 近些日子,他们和丁蔚几人天天见面,自然熟悉许多。 见丁蔚四人心事重重,和尚哈哈笑道:“你们怎地了?个个如霜打的茄子一般。” 四人见礼之后,丁蔚叹了口气,苦笑道:“黄前辈,眼下局势对我们不利啊。” 和尚正色道:“哦?说来听听。” 于是,丁蔚分析了京城目前的局势,以及下一步司徒骜一方可能的行动。 玄清道长仰头望了望天空,道:“你是说,再过几日,一切便见分晓?” 丁蔚点头道:“不错!” 和尚沉吟半响,道:“按你说的来看,那份‘遗诏’确是最为关键之处!” 罗纳尔接口道:“对!前辈,目下骜王一方已占上风,若是‘遗诏’中也指定司徒骜为皇位继承人。那成王一方再有本事,也回天乏力了.........” 玄清道长却淡然道:“此事确是要紧,不过贫道觉得也不是没有转圜余地!” 丁蔚四人齐刷刷的望着玄清道长。 玄清道长微微一笑,扭头瞧了瞧和尚,一字一顿道:“龙.....山.....不......空........手!” 丁蔚暗道,对啊,怎么一时没有想起来,和尚也算盗圣呢,区区一份遗诏,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罗纳尔恍然大悟,一拍巴掌,笑道:“嘿嘿!看来得请黄前辈出马了。” 和尚瞟了玄清道长一眼,长吁一口气,他倒是痛快,一点都不做作,叹道:“也罢!既然这个司徒骜这么想当皇上,那我便让他.........” “美梦成空!”素来言笑甚少的晓美接了一句。 罗纳尔笑道:“对,对,美梦成空!” 飞羽喃喃道:“唉!你说,咱们几个自从当了捕快,怎么尽是干些偷盗之事呢?” 丁蔚笑道:“哈!盗亦有道,不用纠结这个。” 和尚道:“这个事,干系重大,须得好好准备,周密筹划,马虎不得!” 丁蔚四人连忙郑重地点了点头。 没想到他们几个小小的临时捕快,却有望成为扭转京城大局的关键所在。当然,也是运气使然,若非他们阴差阳错地救了和尚,凭什么人家肯帮这个大忙? 说来盗取‘遗诏’简单,实际上也非易事。加之时间紧迫,留给丁蔚众人的时候不多,他们立时行动起来。 西厢房的大沙盘派上了用场,虽然沙盘上的太庙模型简陋,但是太庙的大体状况、以及周围的环境,对他们这次行动还是非常有帮助的。 太庙在京城所处的位置,是按“左祖右社”的规矩安排的。“左祖”即皇宫左前方是皇家祭祖的地方,便是太庙。 丁蔚盯着沙盘,良久才道:“此处太庙距离皇宫很近,骜王和成王的人马,都驻扎在不远之处。因此,留给我们盗取遗诏的时间非常短。” 飞羽道:“用不用知会紫冰阁的其他同僚一下?让他们到时别管闲事。” 丁蔚摇头道:“不行!此事事关重大,越少人知晓越好。” 晓美也道:“除了我们几个,谁都不许说!” 和尚道:“若是贫僧所料不差,按惯例‘遗诏’当藏于此处!”说完,和尚用手一指太庙模型的一处殿堂。 此处殿堂乃是太庙前殿,供奉司徒氏皇族的列祖列先。 罗纳尔问道:“一般遗诏置于何处呢?” 和尚道:“前殿的‘正大光明’牌匾之后。” 丁蔚点头,道:“黄前辈,定是夜间下手最为稳妥。” 和尚道:“不错!” 飞羽问道:“那我们几个做些什么?” 丁蔚沉吟道:“唔........我们虽然帮不上大忙,但是可以混淆视听,让黄前辈好专心拿到遗诏。” 众人仔细谋划一番,又细细商讨了诸般细节,才分头行事,他们定于明晚二更时分动手。 ------------ 第八十八章 偷梁换柱 无论如何,如今筑安城内,正是狂风暴雨来临的前夜。骜王和成王两方的大火拼,一触即发。只等先皇下葬,一待遗诏公布,劣势的一方,想翻盘子可就难了。 翌日,丁蔚众人还是利用紫冰阁的优势悄悄地做了两件事情,以便晚间让和尚顺利盗取“遗诏”。 若是遗诏失窃,那么仅能拖延一些时间,而时间对于成王一方显然是不利的。因此,把司徒骜的假“遗诏”拿走,再偷偷地换成另一份更假的“遗诏”,自然最为稳妥。料司徒骜和常煦一方,无论怎样,他们也想不到太庙内的“遗诏”被偷梁换柱了,而指定的继承人,变为了司徒成!这也是昨日和尚和丁蔚众人商议的计策。 不过伪造一份遗诏,确是颇费了一番周折。丁蔚众人从昨日晚间开始,几乎没怎么休息,今日又从早忙到晚,勉强是弄了个七七八八。伪造的一应器具,什么特制的宣纸,皇家的墨,等等。这些东西还好说,最麻烦的是模仿笔迹和用印。幸亏只用改一个“骜”为“成”便好,和尚通过秘密的方式,联络到京城善于做“假”的高人,才终于把这份假“遗诏”弄好。 另外,丁蔚众人还查了查太庙中的夜间值班侍卫,挑了一名不那么碍眼,平庸无奇的张姓侍卫,连哄带骗,把那名侍卫带到了和尚的民坊,然后绑了起来。 和尚细细拷问了这名侍卫,打听清楚晚间太庙的一应物事,又和丁蔚众人再次计议一番,才勉强歇息了一下。 今晚的筑安城,夜幕低垂,月亮还只是一小瓣弯弯的月牙,夜空中不时飘过黑云,正是做事的好时辰。 丁蔚、罗纳尔和飞羽三人,依旧是捕快打扮。而和尚换上了张姓守卫的衣裳,脸上也戴了一张匆匆制成的人皮面具,若是大白天的,那定然一眼就能看出不对劲,好在是晚上。 距离皇宫越近,街道上本就无几的行人几乎绝迹,但是一队队巡夜的兵士,却逐渐多了起来。 他们在一处商铺旁下了马车,乔装的和尚与丁蔚众人分开行事。 眼见和尚的身影消失在前方的青石板路上,丁蔚三人也不紧不慢地往太庙的方向踱步而去。 太庙平面呈现长方形,南北长五十丈,东西宽三十余丈,占地二十余亩。庙内共有三重围墙,由前、中、后三大殿构成三层封闭式庭园。前殿耸立于整个太庙中心,面阔十一间,进深四间。重檐庑殿顶,三重汉白玉须弥座式台基,四周围着青石护栏。殿内的主要梁栋外包沉香木,别的建筑构件均为名贵的金丝楠木。 当丁蔚三人来到太庙门口的时候,丁蔚发现一切并无异样。太庙正门紧闭,偏门处仅有一名守卫,而且蔫头耷脑的在那里打瞌睡。 忙碌了一天一夜,疲惫的罗纳尔嗓音嘶哑,低声道:“看来...和尚顺利......进去了。” 丁蔚点头轻声道:“嗯,开局不错.......” 他们不敢在门前停留过久,径直往皇宫方向走去,丁蔚一边走,还一边侧耳仔细倾听后面的太庙是否有什么响动。 这一路迎面碰到的巡夜兵士有三五拨,见他们一身紫冰阁打扮,都未盘问。 不过前方不远处就是皇宫正门,又一队巡夜兵士迎了上来,个个甲胄分明,面目森然。领头军士手按刀柄,唤住了丁蔚三人,厉声道:“喂!你们是紫冰阁的吗?” 丁蔚忙道:“是。” 领头军士皱眉道:“皇宫正门周围乃是禁地!若不是与宫里有关的公事,你们速速绕道而行!” 丁蔚三人本就做贼心虚,走到这边来,仅仅是为了掩人耳目,怕万一和尚不得手,好制造些乱子,让和尚脱身而已。 罗纳尔忙露出个讨好的笑容,虚与委蛇,赔笑道:“好嘞,我们兄弟因公事紧急,一时走错了道儿,军爷息怒........” 领头军士叹了口气,摆摆手,让他们赶快返回,勿再前行。 丁蔚三人连忙转身往回走。 这一来一去,他们又走回太庙门口时候,已过了一盏热茶的工夫。 太庙门口打瞌睡那名守卫,还在强打着精神,太庙里边也没有响动,一切照旧。 丁蔚心内暗喜,哎呀......,看来和尚果然是名不虚传!“龙山不空手”的名号也不是盖的。这么久的时辰,一点乱子都没出,八成和尚已经得手。看来我们这偷龙转凤,狸猫换太子的妙计,怕是要得逞了。 想到这里,丁蔚嘴角微笑,低声道:“我看有戏!” 罗纳尔和飞羽也是眉梢带笑,他们三人互相使了使眼色,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急匆匆地走过太庙,回了紫冰阁。 三人在房中座定,罗纳尔拿起茶壶,“咕嘟咕嘟”直接灌了几口,他摸了摸嘴巴,长哈一口气,大声笑道:“哈哈!现在咱们只等明天一早这个‘张姓侍卫’收工便好。” 去太庙之前,和尚与丁蔚三人已经商议好。只要和尚混进太庙,一炷香的时辰没有动静。那么便表示和尚一切顺利,丁蔚他们也就不用再搞什么事了,安心回来,等明日一早,太庙夜班收工,和尚与他们在民坊之内相见即可。 三人闲话片刻,各自躺到床上休息。 虽然盗换“遗诏”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当。不过丁蔚晚间还是没怎么睡好,有时候,极端疲惫的状况下,人反倒不容易入睡。他倒是不怕和尚失手被擒,和尚的本事,丁蔚还是非常有信心的。若是真的被人发觉,相信和尚也完全能够全身而退。 丁蔚希望这个计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想想几日之后,若是宣读‘遗诏’的太监,对着一众文武大臣,当面公布下一位皇位继承人是成王殿下,司徒骜和常煦一班人的脸色一定非常震惊和难看!嘿嘿...丁蔚想着乐出了声。 ------------ 第八十九章 遗诏已换 第二天,一大早,丁蔚就把罗纳尔和飞羽唤醒了。 他们三人急急忙忙地赶到了和尚的民坊。 丁蔚一进院中,四处张望,院内静悄悄得毫无声息,那株快掉光叶子的梧桐树,孤零零地耸立着。 丁蔚心想,难道和尚还没回来吗?他们三人进了西厢房,里面还是没人。 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从后院传来。 丁蔚三人忙穿过工坊,到了后院。 果然!和尚回来了,他正和玄清道长在厨房用早饭。 和尚见是丁蔚三人,哈哈大笑,道:“几个小子倒是起得早!来,一起。” 丁蔚三人才踏实下来。 罗纳尔笑了笑,对和尚一拱手,道:“黄前辈,昨夜定是成功得手了的?” 玄清道长笑道:“那是自然........” 三人也不客气,盛了皮蛋酥肉粥,吃喝起来。 罗纳尔一边嚼着菜包,一边道:“黄前辈,快给我们说说。” 和尚神态悠闲,一副小事一桩的模样,淡然道:“贫僧混入太庙,只用了半个时辰便做好了,哈哈.....” 丁蔚、罗纳尔和飞羽均露出钦佩的神色。 和尚又道:“那‘遗诏’藏于前殿匾额之后。而太庙之内,有几处房舍可以望见匾额。在入太庙之前,贫僧便了然于胸。入了太庙之后,我便在这几处地方投了迷魂香,那屋子里的官员守卫,稀里糊涂地便睡了片刻.....” 丁蔚笑道:“然后,黄前辈便利用了这个时辰,完成了咱们的惊天大计!” 玄清道长也赞道:“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啊!” 众人愉快地大笑起来,丁蔚道:“三日之后,先皇便会下葬,咱们等着瞧好戏吧。” 他们很有可能做成了一件大事,足以影响大月朝的最高权力走向,丁蔚众人心情大好。 罗纳尔笑道:“若是这件事情,真让咱们做成了,那可是大功一件!” 飞羽想入非非,长叹道:“难道从此咱们就飞黄腾达了么......” 罗纳尔笑嘻嘻地拍了一下飞羽的肩膀,严肃地说道:“何止飞黄腾达啊,说不准成王殿下会选了你去做驸马呢。” 飞羽倒是挺有自知之明,他干笑了两声,道:“嘿嘿!驸马不做也罢,你忘了‘道德经内篇’了吗?” 罗纳尔一时兴奋,那里想得起这个事情,听到飞羽这样说,只好苦笑道:“唉!是啊,看来咱们兄弟,也只好混个大官当当便好啊。” 玄清道长听见他俩说起“道德经内篇”,涉及道门之内的事,他自是十分感兴趣。 玄清道长奇道:“上回见了师侄的那块‘长生箔’,而那张丝绢之上的字迹,贫道不认得,可是‘道德经内篇’一说,又是从何而来?” 由于无法对师叔言明他们几人的身份,况且他们也只知其中几个字的意思。因此,丁蔚上回并未告知玄清道长。 丁蔚道:“师叔,‘道德经内篇’是那张丝绢所述。我们曾经找过瀚霖书院的一位书生,让他来辨认,不过他也仅是识得其中的几个字而已。” 玄清道长点了点头,沉吟道:“唔.......‘道德经内篇’乃是所有修道之人中流传的一则古老传说。” 罗纳尔问道:“哦?道长,是何传说?” 玄清道长道:“据传,当年老聃西行,骑青牛而去,不但为函谷关总兵留五千言‘道德’一经,而且私下里,还秘授他一部‘道德经.内篇’!” 丁蔚心想,这件事情,后世早已定论。内篇是真没听说过,但是五千言的“道德经”,千年之后,却依然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瑰宝。 传说,当年函谷关总兵尹喜见到紫气东来,老子骑青牛而至,便拜老子为师。尹喜辞官随老子沿秦岭终南山神仙路西行,昼行夜宿,不几日便来到将军山下,只见此处祥云缭绕,四季如春,溪流纵横,牡丹竞放,泉水叮咚,真乃世外桃源。老子抬头仰望时,只见一巨石十分奇异,不禁叹道:“道可道,非常道,天地之始,万物之母,欲观其妙……”洋洋洒洒五千言,由尹喜记录,世谓之《道德经》是也。 罗纳尔随口道:“老聃是周室的一名守藏之官,骑青牛化为仙人而去,只是传说吧.....” 玄清道长厉声道:“小子此言差矣!他乃是太上老君的化身。” 罗纳尔情知自己说漏了嘴,忙掩饰道:“道长说的不错!”说完,忙换了话题,又问道:“道长,那内篇是说什么的呢?” 玄清道长道:“内篇自然是有实在好处的,据传,内篇记载的便是成仙法门!以及种种神通!” 丁蔚三人心中,大是不以为然。不过表面上,他们还是表现出了十分惊讶的表情。 丁蔚哑然道:“果然有成仙法门啊,那又如何成仙?如何练成神通?” 玄清道长叹了口气,道:“唉!传说而已,流传的所谓‘道德经内篇’,版本诸多,多半是道友们杜撰而来。贫道也未曾见过真本。” 丁蔚不置可否,道:“原来如此...” 玄清道长又接着道:“不过.......,所有的内篇里,却都提到了一样东西!” 罗纳尔还以为是见素门的道符,便笑道:“难道是‘长生箔’吗?” 玄清道长摇了摇头,“非也!” 丁蔚疑惑道:“那是何物?” “不老鼎!!” 罗纳尔没听明白,皱着眉问道:“什么?不劳丁?” 玄清道长笑道:“是一方‘炉鼎’!” 道门之内,炉鼎是必备的器物。除了炼丹之外,还有许多其它用处。 丁蔚歪着头,沉默半响。 突然!他想起来一件事,前些日子去王府盗宝,在司徒骜的地下密室当中,有一只炉鼎给丁蔚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只炉鼎,通体漆黑,寒气逼人。即便是此刻想起来,丁蔚觉得那种刺骨的冰冷,宛如就在指尖。 丁蔚抬眼看着师叔,欲言又止。 玄清道长笑道:“你想说什么?” ------------ 第九十章 不老之鼎 丁蔚喃喃道:“也不知那只鼎是不是?” 玄清道长疑惑道:“那只鼎?” 丁蔚道:“师叔,上回我们去王府,进了司徒骜的地下密室,其中有一只黑色的鼎!” 罗纳尔也嚷嚷道:“对极了,丁蔚还盯着它看了半天呢,后来我们从密室出来,才救的两位前辈。” 玄清道长道:“哦?黑色的鼎?倒是与传说中的‘不老鼎’一般颜色。” 丁蔚想起他们上回被抓进王府,刘石聪对见素门很感兴趣,而王府密室当中,又藏有一只奇怪的鼎,难道那只鼎真的就是‘不老鼎’吗?何况玄清道长是早已被司徒骜抓进了王府家庙,难道都与“道德经内篇”所记载的东西有关联? 罗纳尔叹了口气,道:“唉!早知道咱们上回就把那只鼎偷了出来。” 玄清道长笑道:“你们便是偷了出来,贫道又怎知那鼎便是‘不老鼎’?” 丁蔚道:“也是啊......都是传说。”,嘴上虽然这么说,可丁蔚心里倒是对丝绢上的“道德经内篇”越发提起了兴致,可惜没几个人认得丝绢上面的字。 罗纳尔嗫嚅道:“要不然....咱们再去一次王府?” 丁蔚语气坚决,道:“不行!如今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节外生枝。” 玄清道长点头道:“不错!等京城局势安定下来再说。” 和尚哂道:“什么劳什子长生箔,不老鼎,道德经内篇的,今朝有酒今朝醉!来来来....”和尚端起碗,才想起来是粥,笑着改口道:“今早有粥今不饿!” 众人大笑,他们用完早饭,丁蔚见和尚也安然无恙,便同罗纳尔和飞羽辞别两位前辈,回了紫冰阁。 冬月的风吹进会事堂内,罗纳尔跺了跺脚才座在椅子上,龇牙咧嘴道:“屋里真冷。” 飞羽道:“是啊,对了,这两天也不知道静熙怎么样了?” 罗纳尔道:“她就惦记她的莫寒哥,肯定是跑到成王府去了。” 这个时候,丁蔚就想起那个世界的好了,古代联络就是麻烦,通信只能靠吼。最快的是飞鸽传书,可是也不能随时随地揣只鸽子在怀里啊,又不是变戏法儿的。 外面紫冰阁的捕快们,都在忙碌着。丁蔚喊了一名捕快,问道:“兄弟,吴执事呢?” 那名捕快挠挠头,道:“吴大人昨晚就出去了,没见着。” 丁蔚摆摆手,道:“好,你去吧,有什么消息传回来,便过来知会一声。” 那名捕快前脚刚走,晓美后脚就进了屋。 罗纳尔笑道:“晓美,我们刚进屋你就下来了,耳听八方啊。” 晓美道:“你们一进大理寺的大门,我就从楼上的窗子里看见了。”接着她又望着丁蔚,问道:“昨晚一切顺利?” 丁蔚点头微笑道:“嗯!” 静美长吁口气,说道:“那就好。” 丁蔚问,“有静熙的消息吗?” 晓美道:“昨晚吴致庸走的时候,跟我打了招呼,说静熙让人给咱们带话,她出城去了。” 丁蔚奇怪道:“啊?出城干什么?” 晓美道:“姚莫寒去追查世子身边的那名丫鬟,带着人出了城。我想是静熙不放心,追姚莫寒去了。” 罗纳尔叹道:“唉!她不知道现在局势紧张啊。” 飞羽道:“秦猛和梁东那两人跟着静熙呢吧?” 晓美点头道:“嗯。” 他们才稍微安心,五个小伙伴同时来到这里,无依无靠,他们互相之间就像亲人一样,难免会担心。 话分两头,丁蔚四人等着三日后遗诏公布的时刻,而静熙这边却是险象环生。 那日静熙先是去了成王府,却发现姚莫寒不在,府上的人说,二个时辰前,姚掌事回家了。静熙回到姚府一看,姚莫寒也不在,她心知,莫寒哥肯定是回家来招呼一声,然后就出城去查案了。 静熙没办法,只好去找她嫂子确认。 付琦玉在徐大人府上这段时日,虽未受苦,但毕竟不是自己家里,因此她瘦了一圈,不过显得更加楚楚动人,惹人怜爱。 静熙看着娇滴滴,弱不禁风的付琦玉,冷冷道:“我哥呢?” 付琦玉先是微微一笑,然后张开那张好看的樱桃小口,轻声道:“莫雪,来坐下说。” 静熙漠然道:“不用。” 付琦玉也不生气,嫣然一笑,道:“莫寒出城去了。” 静熙道:“我知道。往哪里去了?” 付琦玉道:“筑安城东南方,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 静熙道:“我哥带了多少人走的?” 付琦玉道:“除了吴执事,还有十几位紫冰阁的捕快。” 静熙听完,转身便走,丢下付琦玉在后面追着急道:“哎......莫雪你去哪里?” 静熙也不搭话,带着秦猛和梁东急匆匆出了姚府,上马疾驰而去。 筑安城东南方向,只有一条官道,他们从朱雀门出城,然后行五里,向东走。 静熙心想,莫寒哥在姚府没呆多久,他们快马兼程,应当能在天黑前追上莫寒哥。 可是当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官道上却并未见到任何捕快的影子。 三匹大马飞奔了一个多时辰,早已疲累,大口地喘着气。 秦猛道:“莫雪姑娘,前面不远处有个小镇,不如在那里休息一下。” 小镇很小,他们进了一间酒家。 如今京城局势紧张,就连筑安城周边的小镇也感受到了这种氛围,生意冷清。店小二见有了客人,忙迎了上来。 静熙开口便问道:“伙计,可曾见过一队捕快路过?” 店小二忙满脸堆笑,道:“有,半个多时辰前刚刚过去。” 静熙道:“他们未在镇上停留吗?” 店小二摇摇头,道:“未曾.....” 静熙知道莫寒哥就在前方不远,心下稍安,道:“你去给马喂些草料,我们歇息片刻,要连夜赶路。” 店小二道:“晓得了,诸位先里面请。” 店小二出去照顾马匹,静熙和秦猛、梁东寻了个位子坐下喝茶。 ------------ 第九十一章 黄雀在后 这间小酒馆内,非常安静。因为除了静熙三人之外,便没了别的客人。 店小二出门喂马,掌柜的兼职跑堂,他给静熙三人上好茶水,问道:“几位客官,吃些什么吗?” 秦猛见静熙兀自愣怔,便代为答道:“掌柜的,来些馒头、小菜便好!” 掌柜的应了一声,转身去准备。 片刻,桌上摆了几样小菜,大白的馒头冒着热气。 秦猛道:“莫雪姑娘,趁热吃些东西吧。咱们晚上赶夜路,也需要些气力。” 静熙笑了笑,淡淡道:“我不饿,你和梁东先吃。” 秦猛和梁东也不便多说,他俩人高马大,体力消耗也大。秦猛暗道,若是晚间追上姚掌事众人,他们无事便好,若是有事,那免不得大战一场。于是,秦猛和梁东埋头对付起那些大馒头。 这时,小酒馆外传来一阵“咯咯咯”的女人笑声,只见一名女子带着三五位随从,下马进了店中。 掌柜的笑脸相迎,心中暗喜,往日里,这个时辰,哪里有客人?没想到,今晚一下子来了两桌。 此名女子,生的面目姣好,约莫二十四五的年纪,微微一笑,媚态百生,长相实在是动人之极。不过,从方才她如野蔷薇一般的放浪笑声中,无论谁都可以听得出,这是一名水性杨花的狐媚女子。 秦猛和梁东抬头望着此名女子,喉咙里“咕噜”一下,合着口水的馒头下了肚。 静熙一看此女的穿着,脸上露出了嫌恶的神色,只见那名女子虽然外罩一件皮裘,但是内里衣着,却少的不能再少,酥胸大露,春色无边。 静熙轻咳了一声,秦猛和梁东才收回目光,连忙低头又吃喝起来。 那名女子双目往静熙这边瞟了一眼,便未再睬她,寻了靠窗的桌子座下。 静熙三人自然不认识这名女子,若是丁蔚、罗纳尔、飞羽或者吴致庸在此,他们便晓得此女是谁了。此女不是别人,正是骜王府的四大门客之一,“俪姬”。也是上回在七味堂仓库,使了迷魂香迷倒丁蔚众人的那名美艳少妇。 俪姬架子还颇大,只有她一人座着,其余随从都恭敬地站立两旁。 店小二从外面进来,走到静熙桌前,道:“诸位客官,马喂好了。” 静熙打赏了店小二几枚碎银子,便对秦猛和梁东道:“你俩吃好了吧?” 二人连忙点头,静熙本就心系姚莫寒的安危,再见店里来的这位妖艳女子,心下更不痛快。于是,她唤过掌柜的,结清账钱,立时出店走人。 俪姬见静熙三人出了门,嘴角逸出一丝冷笑,轻蔑的“哼”了一声。静熙虽然不认得她,但是俪姬从秦猛和梁东的捕快装扮,便已猜得静熙三人是为何而去了。 潜入宫中,在世子身旁服侍的那名丫鬟,正是俪姬想要保护的对象。胡白衣和郝相与二人护送那名丫鬟先行出了筑安城,而俪姬因另有要事,迟了一些,这才尾随而来。 司徒骜派了王府四杰中的三人来保护这名丫鬟,可见这名丫鬟的重要。其一,司徒骜和常家一方,不想节外生枝,这名丫鬟绝不能落入成王的人手中。其二,最为重要的是,这名丫鬟实则大有来头,她是常家大公子常珂的一名爱妾。为了做成谋害世子这件大事,常珂不惜让世子玩弄自己的女人,也是做了非常大的牺牲。 自古英雄不过美人关,更何况耽于酒色的世子司徒佑?想当年,美人西施浣沙于溪畔,鱼为之沉。越王勾践用范蠡之计,遍访国之美色。大夫范蠡来到苎萝村,遇到了西施,一次假面舞会的误会中,他向西施坦露了真情,西施也爱上了这位范郎。后来文种将西施带回会稽,教习歌舞,准备献给吴王夫差。于是,越王花了三年时间,教以歌舞、步履、礼仪等。西施发愤苦练,在悠扬的乐曲中,翩跹起舞,婀娜迷人,进而训练礼节,由一位浣纱女成为修养有素的宫女,举手投足间,均显出体态美,待人接物,十分得体。然后,方进献吴王。 吴王夫差大喜,在姑苏建造春宵宫,筑大池,日与西施为水戏,又为西施建造了馆娃阁、灵馆等,西施擅长跳“响屐舞”,夫差又专门为她筑“响屐廊”,用数以百计的大缸,上铺木板,西施穿木屐起舞,裙系小铃,放置起来,铃声和大缸的回响声,“铮铮嗒嗒”交织在一起,使夫差如醉如痴,沉湎女色,不理朝政,最终做了亡国之君。 若不是因西施深爱范蠡,她怎么会做如此大的牺牲。这名常珂的爱妾亦是同理,因此事成之后,常珂定要安然保证爱妾的安全。所以,司徒骜才让手下得力干将,护送这名丫鬟回常家老巢怀龙镇。 俪姬待静熙三骑一走,便也跟了出去,悄悄地在后面一箭之地尾随。 静熙三人出了镇子,沿着道路急遽飞奔,方开始的时候,还能见到些农夫村人往镇子方向走,行了一炷香的工夫之后,官道上已无一人,只闻马蹄声响,一阵紧似一阵。 前方是一片茂密浩荡的松树林,一眼望不到边际。暮色笼罩之下,就像一团巨大的乌青色迷雾。 林中栖息的飞鸟,被骤然而来的马蹄声,惊起了一大片。 密林之中,路多弯曲,地面上还有不少枯干断枝,因此静熙三骑放慢了速度。 四周幽静寂寥,偶尔传来几声野兽的不满低吼,仿佛打扰了它们的好梦似得。 静熙心内难免有些害怕,她勒马与秦猛靠得近了些。 秦猛低声道:“莫雪姑娘,莫怕,野兽见了我和梁东,保准扭头便跑。” 梁东在后面却道:“野兽并不吓人,可怕的是人!” 秦猛扭头道:“怎地?有何状况?” 梁东道:“咱们入林子时,惊起飞鸟。但是方才密林入口,似乎又有飞鸟被惊!” 静熙娇声道:“真的吗?如此之地,还有人夜中行路?” ------------ 第九十二章 山丘屋舍 秦猛沉吟道:“不管是谁?咱们都要加倍小心才是。” 静熙点头道:“不错。” 后面的人,便是俪姬和她的随从。毕竟秦猛和梁东都是训练有素的捕快,这一点还是瞒不过他们的。 静熙吩咐道:“梁东,后面的情势,多加注意!” 梁东点头道:“是!” 他们三人又向密林深处行去,林中地势多起伏,道路也越来越难走,而且起了夜风。 秦猛目光如炬,忽然指着前面不远处,轻呼道:“你们看!” 静熙策马驱前,原来是一辕卸了马匹的车厢,歪倒在路边。 秦猛翻身下马,打开火折子,小心翼翼地检查四周。 秦猛道:“此处已被人翻找过了,看手法,像是咱们紫冰阁自家兄弟。” 静熙一听,心中暗喜,道:“那就是莫寒哥了?” 秦猛点头道:“十有八九!” 静熙道:“这便是接那宫里丫鬟的车厢了?” 秦猛道:“前方道路狭窄,或许他们为了加快速度,转为骑马而去。” 静熙点点头,道:“嗯,看来我们的方向无差,说不定莫寒哥就在前面不远,赶紧走!” 有了姚莫寒一行人的线索,静熙三人不顾道路曲折,立时加快了速度,往前飞奔。 他们又行了半个时辰,在一方宽敞的林间空地前,停了下来。 秦猛“驭.....”的一声,勒住马头。他一伸手,大喝道:“停!” 眼前的景象,却把静熙看得倒吸一口冷气,骇然怔在那里。 只见林中一片惨状,伏尸具具,四下散落着各色兵刃,显是经过了一场恶战。若不是在夜里,肯定能看见到处都是鲜血,因为空气中飘散着浓浓的血腥味,还好北风正劲,吹散了一些腥气。 即便是如此,静熙腹中还是不禁翻腾,差点没吐出来,她秀脸煞白,娇呼道:“秦猛,快去看看,死者何人?” 秦猛神色冷峻,点头道:“莫雪姑娘,你且不要过来,我去查看。” 林中草地内外,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四具尸首,显然是两方混战,各自损兵折将,有的人被砍了脑袋,有的人被一剑穿心,还有的缺肢断臂,状况极为惨烈。秦猛一一查看,过了半响,他才退出空地。 静熙眼见此地惨状,更是提心吊胆,生怕姚莫寒出了意外。 静熙双眼微红,颤巍巍地轻声道:“怎么.....样?都是....些.....什么人?” 秦猛长叹一口气,眉头紧锁,叹道:“唉!折了不少咱们紫冰阁的兄弟!” 静熙吃了一惊,道:“什么!” 秦猛又道:“此地方才经过一番恶斗,看情形,是姚掌事率队追上了那逃走的丫鬟一行人。” 静熙急切地刚要再问,秦猛却道:“莫雪姑娘,放心!姚掌事当是无碍。” 静熙长吁一口气,心下才安,叹道:“唉!可怜了一众兄弟。” 秦猛立时翻身上马,决然道:“莫雪姑娘,姚掌事和敌方已经交手,咱们速去支援!” 梁东也道:“不错!此地不宜久留。” 三人继续快马急行,当他们出了这片密林之时,并无更多的异样。 密林外,官道一直向前延伸。不远处是一座低矮的小山丘,月光皎然,四野冷清,半山腰影影倬倬的有几间屋舍。 待三人接近房舍时,忽然从道边冲出几人,明刀晃晃,其中一人大喝道:“来者何人!”,他见静熙三人的装束,旋即又语气缓和道:“可是紫冰阁的兄弟?” 三人下马一看,原来是自己人,静熙焦急地问道:“莫寒哥呢?” 那人垂首施礼,叹道:“莫雪姑娘,姚掌事....他.....” 静熙的心,“腾”的一下子,就提了起来,焦灼道:“他怎么了?” 那人叹道:“姚掌事与贼人怒战,被贼子击伤了!” 静熙花容大变,失声道:“啊....!伤的重不重?他人在何处?快带我去看看。” 那人带他们进了房舍,这里是山野间的一处村民住户,极为简陋,院中放一些破烂的农家器具,正房只有三间,屋顶上杂草丛生,四周墙皮斑驳脱落。 吴致庸听到动静,从房中迎了出来。他也负了伤,额头缠着纱布,见是静熙,忙道:“莫雪姑娘,你怎么来了?” 静熙心里着急,顾不得许多,只道:“吴执事,我哥呢?” 吴致庸连忙引着静熙进了房内。 姚莫寒躺在一张破烂的竹床之上,昏迷不醒。 初冬寒夜,屋内仅有一个火盆取暖,实在是抵御不了多少风寒。 静熙一进屋子,就扑到了床前,眼泪扑簌簌地落个不停,喃喃道:“莫寒哥...莫寒哥...你还好吧.” 姚莫寒不省人事,呼吸一阵急一阵松,牙齿不停地打战。 静熙伸手摸了摸姚莫寒的额头,并未发烧,但却是寒若冰霜。 吴致庸站在门口,见静熙的心情稍微平息,才开口道:“我把这家住户所有的被褥都已拿了过来,给姚掌事取暖。” 静熙擦了擦脸上眼泪,道:“可是莫寒哥依旧是浑身冰冷。” 吴致庸叹道:“唉!我已飞鸽传书,着紫冰阁的医师速速赶来,不过恐怕也得明日一早才能赶到。” 静熙皱眉道:“莫寒哥是被谁所伤?如何受的伤?” 吴致庸便把一路的遭遇细细道来,与静熙三人大致所料不差,听到姚莫寒是被司徒骜的手下胡白衣所伤,静熙美目圆睁,嗔怒道:“哼!日后我定要为莫寒哥报仇。” 吴致庸忧虑道:“莫雪姑娘,这个胡白衣,当真是武功高强,而且善使诡计。他明着让一众手下与我们紫冰阁周旋,暗地里却偷袭姚掌事。若不是姚掌事想要留那名‘丫鬟’活口,也不会让胡白衣偷袭得手。” 静熙又道:“嗯,莫寒哥伤在何处?” 吴致庸道:“姚掌事中了胡白衣一剑,所幸伤在肋下,但是入剑极深。我已为姚掌事上了金疮药止血,可是天气寒冷,要挨过今晚也是不易。” ------------ 第九十三章 寒夜难捱 竹床上昏迷的姚莫寒一直在打哆嗦,脸色煞白。 静熙瞧在眼中,痛在心上,不知如何是好。 吴致庸往火盆中又加了几块木炭,寒风从窗户缝和门缝中吹的火苗一闪一闪。 静熙抬头道:“吴执事,你去再找些布条,把窗户透风之处封好。” 吴致庸道:“好!”说完转身出了门。 静熙又为姚莫寒压了压被角,然后呆呆地座在竹床旁。 片刻之后,吴致庸进屋封好门窗,道:“莫雪姑娘,今晚一路赶路,你也累了,在下已经把西房收拾好了,姑娘将就着去歇息吧。” 静熙默然摇头,决然道:“不!我要陪着莫寒哥。” 吴致庸踌躇道:“这........” 静熙转身,十分勉强地笑了笑,道:“你去吧,把门关好,我就在这里,哪里都不去!” 吴致庸也不好多说,叹了口气,道:“好!若是姚掌事有事,姑娘喊我便好。” 静熙点点头,没有说话,吴致庸关好房门退了出去。 静熙座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盯着姚莫寒,心疼不已。虽然姚莫寒只是受了外伤,但是现在天气渐冷,怕的是伤口见风受寒气,尤其是今晚,最为重要。若是能捱得过今晚,便无大碍。 或许是伤口隐隐发作,姚莫寒忽然疼得低喊几声,静熙连忙凑了近前,柔声道:“莫寒哥...莫寒哥,怎么了?”姚莫寒失血过多,正处于重度昏迷状态,哪里还有清醒意识,只听他梦呓般地喃喃道:“琦玉....琦玉.......” 静熙一听,心里便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只有她自己知晓。静熙脸上泪痕未干,现在却又添了几道新泪。如今这样的状况,静熙无法生气,她抽噎着,探手伸入被中,紧紧地握住了姚莫寒的手。 姚莫寒浑身冰凉,恍如一个大冰块,骤然握住了静熙的纤纤玉手,便无意识地攥住不放。 即便是被攥得生疼,静熙也没有将手抽出一丝一分。 静熙就这样一直陪着姚莫寒,毫无倦意。 夜已深,紫冰阁的捕快们都歇息了,外面没了声响,只有寒风猎猎。 屋内也越来越冷,静熙连打了几个喷嚏,她起身往火盆中又添了几块木炭。躺在竹床上的姚莫寒筛糠般地颤抖着,静熙顾不得自己,脱了身上的薄棉袍盖在姚莫寒身上,可是并不管用。 静熙心中十分着急,这样下去,莫寒哥怎么能捱到明早呢?她自己也冻得够呛,在房中来回踱步,寻思对策。 忽然,静熙停了下来,怔怔地对着火盆发呆。她咬紧下唇,几乎都要咬出血来,好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得。 静熙打定了主意,站在竹床前看着发抖的姚莫寒,缓缓地,一件一件地,静熙脱下了身上的衣裳,毫无所留,露出娇美的胴体。 只有这一个办法,她想,她只能这样帮助莫寒哥,让他获得一点温暖。 静熙掀开被衾,避开姚莫寒的伤口,小心翼翼地贴着姚莫寒,紧紧地抱住了他。 冰冷,刺骨,静熙立时冻得嘴唇发紫,浑身战栗。可是她心里却充满了暖意,能为莫寒哥做一些事情,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呢? 静熙香软的身子,散发着少女的温热,渐渐地,姚莫寒缓了过来,停止了颤抖。 姚莫寒的手臂无意识地搂紧了静熙,静熙心中涌出无尽的甜蜜,俏脸贴在姚莫寒的胸膛上,她笑了。静熙心想,这个法子管用,莫寒哥定能捱过今晚。 “琦玉......”姚莫寒又开始梦呓。 静熙哭笑不得,人家这样给你温暖,你却还想着那个付琦玉,唉!静熙又想到,若是换成付琦玉,恐怕她也会如此。其实在心里,静熙又何尝不知道,付琦玉很爱莫寒哥,而莫寒哥同样深爱着付琦玉。 可是,静熙不甘心,或者说是姚莫雪不甘心,她与姚莫寒本就不是亲兄妹,她对姚莫寒的感情夹杂了太多。从小到大,姚之隆将军忙于公务,缺失的父爱,便是由姚莫寒填补的。同时,莫雪对姚莫寒怀有深厚的兄妹之情。他们一起长大,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姚莫雪懂事之后,朦胧、羞涩的少女怀春之情,亦是投射到了姚莫寒身上。 “莫雪.....莫雪.....”姚莫寒忽然喊了几声。 莫雪一听,心花怒放,她又流泪了,不过这次却是甜蜜的眼泪。 莫雪这么多年,付出了太多的感情,却从未与人说过。她藏在心中,积压了太久太久,其实莫雪更需要的是回馈。可是,姚莫寒能怎么样呢?他当然知晓莫雪对他的感情,但是姚莫寒不能说,连一点点表示都不能。他只能把和莫雪的关系,小心地维系在兄妹之情上,就像走钢丝一般。姚莫寒满以为自己娶亲之后,莫雪对他的感情便能慢慢地变淡。可是他太不懂女人了,女人是一种非常奇怪的生物,若不是这个女人自己心里想通了,无论任何事,哪怕是失去生命,都不会改变她对一个男人的爱。 这种数十年如一日的爱,却偏偏无法说出口。没有回馈,无人的深夜,莫雪不知道有多少次辗转难眠。她也知道,莫寒哥对她的感情不仅仅是兄妹,可是她想莫寒哥亲自告诉她,仅此而已。 莫雪就这样搂着姚莫寒,一直到天亮,火盆中的炭火已经奄奄一息。 东方露出了鱼肚白,房内寒冷依旧,可是姚莫寒捱了过来,他平静地呼吸着,面色安详,深深地酣睡着,像婴儿一般。 莫雪一夜未睡,但她不困,她知道了她想要的答案,这个答案已经萦绕在她脑海中许多年了。不需要莫寒哥亲口告诉她了,因为昨晚,姚莫寒梦呓时,一直在呼喊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莫雪,一个是琦玉。他足足喊了一百声“琦玉”,但是却喊了一百零一声“莫雪”! 姚莫雪释然了,感到无比的轻松,同时她又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 第九十四章 真相大白 姚莫雪的决定,便是静熙的决定。 静熙什么都知道,甚至在她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时,静熙就知道姚莫雪为什么去泰山。静熙的意识占据姚莫雪的身子时,静熙就知道莫雪的感情,因为莫雪的执念太深了,浑身每个毛孔都隐藏着对姚莫寒的爱。以至于当静熙面对姚莫寒的时候,静熙其实仅仅是莫雪而已。 静熙不但知道莫雪的爱,同时也知道莫雪的一个秘密,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可是静熙把这个秘密也藏了起来,连对丁蔚他们都没有讲,她明白莫雪只是开了一个玩笑,但是这个玩笑开的实在是太大了。 看着熟睡中的姚莫寒,静熙的心中十分宁静。她轻轻地离开姚莫寒,下床穿好了衣裳。 静熙留了一张字条,折好放在床头,字条上只有五个字,“血珀在泰山”! 然后,静熙无限爱怜地摸了摸姚莫寒的脸庞,长叹一声,转身离开。 吴致庸一早就起来了,见静熙急匆匆地离去,连忙道:“莫雪姑娘,你去哪里?” 静熙笑了笑,淡淡道:“莫寒哥没事了。”说完这句话,静熙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飞驰而去。 虽然静熙想要的答案知晓了,可是伤痛却不会这么快平复,就好像一对情人的分离,若是他们之间有误会,澄清便好。最痛苦的就是这种,两人都有真情,却永远不能在一起,而且两人都心知肚明。静熙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慢慢地舔舐伤口,让它结疤。 两日之后,紫冰阁。 姚莫寒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明日便是先皇下葬之时,骜王和成王,鹿死谁手?即见分晓,姚莫寒自是无法安然养伤。 房内还有吴致庸和丁蔚数人。 丁蔚关心道:“姚兄,你的伤势可好?” 姚莫寒面色微微发白,虚弱道:“还好......还好,丁兄勿念!” 昨日吴致庸便护送受伤的姚莫寒回了筑安城,丁蔚众人自是一番嘘寒问候。后来丁蔚问起静熙,姚莫寒欲言又止,只是说了个大致梗概,让他们别为莫雪担心,过两日她自然就会回来。 丁蔚心中疑惑,但是一听血珀案竟然结了,吴致庸已经拨了一队人马,快马兼程地去取证物了,丁蔚心中便猜出了七、八分。 明天是个大日子,丁蔚想,有什么事情最好过了明日再说,于是丁蔚并未追问血珀案是如何了结的,只是和姚莫寒商讨明日的一些事宜。 姚莫寒座在靠椅上,轻轻地换了一个稍微舒服的姿势,开口道:“明日先皇下葬之后,文武百官,众位大臣,将会一同去太庙,听刘公公宣读先皇的遗诏。我有伤在身,无法前往,明日就拜托吴执事和丁兄了。” 吴致庸连忙点头道:“姚大人,你好生休息要紧。” 丁蔚道:“这是自然,我们也正想去瞧一瞧呢。” 姚莫寒身体虚弱,他眉头紧锁,叹了口气,道:“唉!也不知先皇遗诏中,到底定的是哪位殿下......” 为了掩人耳目,丁蔚当然没有告诉姚莫寒,实际上太庙中的遗诏早已被他们偷偷换掉了。 罗纳尔嘴快,毕竟是他们几个做下的这件大事,他冲口而出道:“嘿嘿!定是成王殿下,不会错!” 姚莫寒和吴致庸同时望向罗纳尔,姚莫寒哑然道:“哦?罗兄怎地如此肯定?” “这个.....”罗纳尔一时语塞,但是他很快反应了过来,搪塞道:“虽然司徒骜一方势力庞大,但是毕竟是一半对一半的机会嘛.....” 丁蔚暗自好笑,这个理由也太牵强了吧。好在姚莫寒并未多问,只当是罗纳尔一时口快,安慰众人而已。 姚莫寒不便久座,吴致庸扶了他回房休息。 丁蔚四人互相望了望,然后他们一起到了丁蔚的房中。 四个小伙伴最惦记的当然就是静熙。 飞羽对丁蔚说道:“你刚才冲我使眼色,为什么不问清楚静熙去哪里了?” 丁蔚叹了口气,道:“唉!过了明天再说吧。” 罗纳尔早已接着说道:“飞羽你个笨蛋!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飞羽瞪着眼睛,疑惑道:“看出来啥?” 晓美叹了口气,悠悠道:“血珀的案子跟静熙有关呢,嗯....其实应该说,是跟姚莫雪有关。” 飞羽诧异得不得了,张大了嘴巴,说道:”啊!?你是说成王的血珀是静熙拿的?” 丁蔚道:“不错,是姚莫雪拿的!” 飞羽道:“为什么啊?” 罗纳尔一本正经道:“为了爱....” “呃.....”飞羽哑口无言。 晓美瞧了瞧丁蔚,笑道:“其实我和丁蔚老早就觉得静熙不对劲,是吧,丁蔚。” 丁蔚点头道:“是啊,飞羽你想想,咱们刚来紫冰阁的时候,姚莫寒就说过,郑王妃生辰那天,莫雪也是陪着去了王府的。” 罗纳尔望着丁蔚,笑道:“对呀,原来你和晓美早就猜出来了,那你咋不早点跟我和飞羽说,咱们还为了血珀案,两探王府,得罪了一大帮人。” 丁蔚叹道:“我们也只是后来才有所怀疑,没想到静熙的这个莫雪身子,竟然执念那么深!我们还想,不管莫雪有什么秘密在身,静熙肯定会告诉我们的啊。” 晓美理了理秀发,轻声道:“唉!这就是你们不懂女人的心思了.....” 飞羽这才明白过来,他一副忽然什么都懂了的样子,摇头晃脑地说道:“莫雪喜欢姚莫寒,但是姚莫寒已经成亲了。莫雪想要姚莫寒多陪着她,就得拆散姚莫寒和付琦玉。而姚莫寒和付琦玉两人却又非常恩爱。莫雪想到,京城若是有破不了的大案子,按以往的惯例,公差们的家眷很有可能会被请去喝茶、软禁,以敦促公差们用心查案。而一般的案子,肯定不用紫冰阁插手,于是莫雪就在郑王妃生辰那天,偷偷地拿了成王的血珀。这可是个大案子,这样就能拆开姚莫寒和付琦玉!” 罗纳尔给飞羽来了个摸头杀,笑道:“你小子也变聪明了,啰嗦了一大堆,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飞羽道:“可是不知道静熙把血珀藏在那里了?而且为什么她之前不说,偏偏现在说了。” 丁蔚叹道:“那只能等静熙回来了。” ------------ 第九十五章 宣读遗诏 十月初七,晴,诸事皆宜。 筑安城今日格外得肃穆,满城白绫,商铺作坊全部关门,此日便是先皇下葬之日。. 皇帝死了属于国丧,不仅朝廷要举行浩大而隆重的治丧活动,连百官军民都得身着丧服,为死去的皇帝致哀。自古以来,人之死亡在所难免,这是自然命数。古代的皇帝也一样,只要禀受五常,也终得一死。先皇死后,要遵照一套严格的丧礼仪式,整个活动已经持续近一个月。 从先皇驾崩那日开始,宫里需要举行一系列的仪式,发丧、宫中举哀、沐浴、饭含、入殓、发引、遣奠、安神等等。大殓,是整个治丧活动的高氵朝,参加者包括先皇的皇叔、皇弟、皇堂兄弟、诸公主等人。大殓之后,灵柩还要在宫中停放几日,供王公大臣“瞻仰遗容”,这时的灵柩称为“梓宫”。 宫中的治丧活动结束后,便举行发引,即将先皇的灵柩抬出宫,送往陵园。 梓官到达朱雀门时,要举行一个遣奠仪式,然后灵驾才继续前行。到了皇陵,先将梓宫安放在享殿内,举行安神仪式,然后到预定的吉时才下葬,将梓宫抬入玄宫,并将谥册、宝印、冥器及随葬物品一起摆在里面,封起地官大门,再举行享礼,整个皇帝的丧仪才算全部结束。 先皇的下葬仪式结束后,已近申时。 未去送葬的文武百官们,早已到了太庙之中,等待先皇遗诏的公布。 由于事关重大,太庙内外,朝廷重兵把守。人手不够,因此也调了些京城的公差捕快来维护秩序。 紫冰阁负责一部分太庙内的防卫事务,丁蔚、罗纳尔和飞羽自然也在其中,他们三人一组,站在太庙大殿前。 罗纳尔一身官衣官帽,煞是威风,他抬头瞄了一眼大殿上的匾额,低声道:“嘿嘿!一会有的看啦...” 飞羽笑道:“一想到司徒骜和常煦将会无比得失落,我就憋不住想乐。” 丁蔚低声喝道:“小声点!” 罗纳尔看看左右,其余的守卫都在二十几步开外,无所谓道:“哎呀,没事,他们听不到。” 丁蔚又道:“我说你们两个,千万别穿帮,不要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太监读完遗诏前,一定要忍住。咱们这个位置,正好面对着文武百官。” 飞羽连忙嘟囔道:“好了,好了,听你的。” 罗纳尔道:“你们说,要是这件事做成了,成王变成皇上,那咱们立了这么大一功,他会封咱们多大的官呢?” 飞羽道:“怎么也得是一方大员吧,三品?二品......” 两人正在惬意遐想,这时,太庙门外骚动起来。 原来是成王和骜王以及一众皇族,他们已经从皇陵回来了。 按长幼之序,成王殿下率先入了太庙,接下来便是司徒骜,以及其他皇室成员。当然还有京城中大大小小的官吏,但凡有资格进入太庙的官员,此时悉数汇聚于太庙前殿的大广场上。 成王和骜王两方,站的位置也是泾渭分明,成王一派居左,司徒骜一方居右,中间靠后便是一些骑墙派。 丁蔚三人眼见前面黑压压一片人,瞬间被气势所迫,他们三人不自觉得拔直了腰杆,挺胸怒目,神色肃然。 只听一名太监唱喏,“有请先皇遗诏.........”,嗓音尖细悠长,回荡在大殿的广场上空。 司徒骜和大司空常煦对视一眼,同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站在司徒骜身后的刘石聪,依然是一脸漠然,面无表情,不过他的双目却一直盯着丁蔚三人的方向。 两名太庙侍卫搬来一把竹梯,架在大殿的“正大光明”匾额下方,太庙令朱大人佝偻着身子,颤巍巍地爬了上去。 朱大人取下一只精美的黑色木匣子,郑重地放于一张香案之上。他先是对着木匣跪拜焚香,施以大礼。然后,朱大人与掌笔太监刘公公两人仔细地检查了木匣的火漆封口。 朱大人道:“此火漆乃是特制封印,当无不妥,刘公公看呢?” 刘公公点头道:“朱大人所言不假,咱家也瞧不出有何异样。” 丁蔚远远地耳闻他们两人对话,心里暗赞,和尚的“龙山不空手”名号,确非虚名啊,做假都足以乱真,连老太庙令都看不出真假来。 朱大人拿出专用的刀子,小心地启开火漆封印,取出了其中的先皇遗诏,老太庙令双手托举遗诏递给太监刘公公。 那名公鸭嗓的太监又是一声唱喏,“宣读遗诏.....”。 太庙内,所有人等,全都跪了下来,乌泱泱一片。 此时,整个太庙,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在等着这一时刻。 太监刘公公是司徒骜一方的人马,只见他面对皇子与群臣,眼神似有若无地往司徒骜那边瞟了瞟,才展开遗诏卷轴。 刘公公清了清嗓子,好整以暇,方始宣读遗诏。 “朕受皇天之命,膺大任与世,定祸乱而偃兵,妥生民于四野,...........。太祖皇帝之子孙,现今俱各安全,朕身后尔等若能惕心保全,朕亦欣然安逝。皇子........”。 刘公公宣读到这里,忽然卡住了,半响不做声。 太庙令朱大人一听,暗道不对,马上就要公布哪位皇子继承大统,刘公公怎地顿了如此久?朱大人抬起头来,往刘公公身边挪了两步,低声道:“刘公公?” 而广场上也传来一些官吏的窃窃私语之声。 罗纳尔轻轻“哼”了一声,暗道,看你还敢不照着宣? 刘公公额头冒出了汗,神色慌乱,心道,骜王殿下早就打过招呼了,让咱家照本宣读便好,怎地是成王殿下克承大统? 朱大人眼角瞟见遗诏上的皇位继承人是司徒成,心下便已明白,于是催促道:“刘公公,快宣啊。” 刘公公心下一横,暗叹口气,无奈继续宣道:“皇子司徒成,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舆制,持服二十一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 第九十六章 大功一件 刘公公宣完遗诏,一众人等山呼万岁之后,太庙广场可就炸开了锅。 除了丁蔚三人心知肚明,谁晓得这遗诏实在是换了又换呢?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喜的变忧,忧的变喜,不少骑墙一派立时便围着成王不停地献媚道贺。 那些站错了队,站在司徒骜一方的官员,个个垂头叹气,如丧考妣,心中早已悔得肠子都青了。 司徒骜和大司空常煦,听完遗诏,顿时愣怔了半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道,难道听错了吗?不会啊?刘公公可是拿了不少金银红货呢,他定不敢乱念啊? 司徒骜黑着一张脸,瞧了瞧大司空常煦,没好气地道:“这便是常大人说的稳操胜券?”,说完,司徒骜摇摇头,鼻子里不屑地“哼哼”几声,他长叹一口气,“唉!”,拂袖而去。 刘石聪连忙跟在司徒骜身后,常煦与他对望一眼,两人都未言语。 或许这太庙当中的人,最为搓火的便是常煦,甚至比当不了皇帝的司徒骜还窝火。常煦虽然看起来面不改色,其实他心中早就怒火中烧,但他转念一想,老夫能想到换遗诏,别人就想不到换遗诏吗?可是司徒成一方的人马,老夫派人盯了个严实,再说,这遗诏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仿造的,谁有如此大能耐?若是查出那个胆大包天的贼子,老夫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在场的大小官吏,或多或少都晓得常煦在这场皇权斗争中的地位,如今风吹雨打落花去,却没有一个官员敢来宽慰一句,都远远地三五成堆地议论纷纷。 常煦昂着头,目空一切,他眯着眼睛瞧了瞧那块“正大光明”匾额,然后一言不发,带着手下人摆步出了太庙。 众人纷纷散去自不必多说。 丁蔚三人却是欣喜若狂,他们一路小跑着回了紫冰阁,喊上晓美一同去了聚芸小馆。 他们座在隐秘的雅间之内,罗纳尔大笑道:“哈哈哈,晓美!咱们做成了!” 晓美也为他们高兴,端起酒杯,微笑道:“敬你们一杯!” 丁蔚道:“晓美也有功劳,来,走一个!” 几人一饮而尽。 罗纳尔拍着大腿,道:“哎呀!晓美你是没瞧见,司徒骜和常煦那两个家伙,听到遗诏说是成王时,那两张老脸,简直拉的比驴都长。” 飞羽也笑道:“今天夜里,他们怕是一晚上都睡不着了。现在姚莫寒还不知道是咱们掉了包,是不是该跟他说说?” 罗纳尔一拍桌子,道:“对!跟他说,天大的功劳一件,我还等着进爵封侯呢,嘿!” 晓美沉默了片刻,忽然皱眉道:“这件事,司徒骜和常煦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罗纳尔满不在乎道:“怕什么,成王当了皇上,怎么都得清算清算吧,他们能顾得上是谁换了遗诏?”说完,罗纳尔看了看丁蔚,又道:“你说是不?丁蔚。” 丁蔚道:“反正历史书中都这么讲的,成王败寇,失败的那一方必须要付出代价。” 晓美叹道:“唉....我觉得还是别太招摇的好。” 罗纳尔笑道:“晓美,你怎么跟丁蔚一样了,那么小心。” 晓美嫣然一笑,道:“小心点有什么不好呢。”说完,晓美又叹了口气,道:“不知道静熙什么时候回来,有点想她了。” 罗纳尔点头道:“是啊,要是她也在,那多开心。咱们五个可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丁蔚拍了拍晓美的肩,轻声道:“别着急,说不定明天就回来了。” 他们正说着话,这时,吴致庸忽然闯了进来,见几人都在,笑道:“我猜你们便在此处。” 丁蔚让了个位子,道:“来,吴兄,请坐。” 吴致庸摆摆手,道:“不必了,诸位吃好了么,姚掌事传你们过去。” 丁蔚四人忙应了一声,跟吴致庸回了紫冰阁。 姚莫寒座在书案前,眉目带笑,心情非常好,见几人进了房,立时道:“丁兄,你们快坐!”说完,姚莫寒又向吴致庸示意,让他把房门关好。 姚莫寒逐个瞧了瞧丁蔚四人,耐人寻味地微微一笑,道:“如今大局已定,成王殿下不日将会举行登基大礼,真是可喜可贺啊。” 丁蔚笑道:“成王殿下甚得人心,不负众望,总是强于那司徒骜百倍。” 姚莫寒点头道:“这是自然,不过若不是先皇遗诏,只怕结局未必如此,你说呢,丁兄......?”说完,姚莫寒双目灼灼地盯着丁蔚。 丁蔚心想,昨日罗纳尔险些说漏嘴,看来姚莫寒已经猜出怎么回事了,于是丁蔚坦然道:“姚掌事已猜到了?” 姚莫寒伤口尚未愈合,想笑却不敢笑,只好鼓掌道:“这么说,果然是诸位了?” 丁蔚也不再隐瞒,点头道:“不错!” 姚莫寒虽已猜到是丁蔚等人所为,但是调换遗诏这件事,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他诧异道:“丁兄,你们是如何做到的?” 丁蔚把前前后后的事情一说,姚莫寒才恍然大悟,道:“哦?原来还有高人相助,可见成王殿下真乃吉人天相!” 吴致庸道:“丁兄说的可是与叶小八齐名那个‘龙山不空手’?” 罗纳尔笑嘻嘻道:“不是他还能有谁?” 姚莫寒长吁一口气,道:“这回你们立下大功一件,待我奏明成王殿下,论功行赏!” 丁蔚记得方才晓美的担忧,道:“姚兄,司徒骜和常煦铩羽而归,定然生起疑心,若是知晓遗诏一事,会不会对我们不利?” 姚莫寒沉吟片刻,道:“目下你们当无大碍,不过此事,司徒骜一党必不会甘休,日后他们定会秘查。” 吴致庸点头道:“姚大人言之有理,属下以为,此事密报成王殿下即可,不必大事张扬。” 丁蔚众人连忙点头。 姚莫寒又道:“吴执事,近日多派些人手,暗中保护他们。” 吴致庸垂首道:“是!大人。” ------------ 第九十七章 单人擒贼 自从遗诏公布之后,筑安城这些日子,倒是安稳不少,商铺、饭馆、作坊都陆陆续续的重新开张,城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司徒成登基加冕为新皇,自然是大赦天下,减免税赋,百姓拥戴。 之前司徒成一方的人马,各自得了好处,升官的升官,发财的发财。姚莫寒有伤在身,只待痊愈,便可进宫面圣。因此,丁蔚几人的换诏大功,还在账上尚未兑现。 这一日,紫冰阁内就剩了丁蔚一人。血珀案已水落石出,去泰山取证物的捕快正加紧往回赶,约莫再过几日便到京城。紫冰阁的捕快们难得轻松,罗纳尔见天往凝香馆跑,去会素瑶姑娘。这不,今日一早他又去了。飞羽闷着无聊,也随罗纳尔一起。而晓美回了谢府,谢家兄弟谢延与谢怀,一直默默地全力支持司徒成,如今官升三级,权势如日中天。每日里,前去谢府道贺的官员络绎不绝,便唤了晓美回去帮着应酬。 丁蔚在房内,一会座着,一会躺着,百无聊赖,于是他决定去城里逛逛。 丁蔚换了一身便装,就出了大理寺。 冬日寒冷,今日无风,刚过晌午时分,阳光刺眼的亮。丁蔚眨巴眨巴眼睛,双手笼在棉袍袖中,一路左顾右盼。他总是与小伙伴们一起出门,一个人出来的时候,还真是少,不过丁蔚倒是感到挺自在。刚开始的时候,丁蔚还想想晓美,想想静熙什么时候回来,想想罗纳尔在素瑶那里做什么。不过逛着逛着,丁蔚就被周围热闹的景色吸引住了。 筑安城局势刚刚稳定,城里百姓都松了一口气,况且又是素有仁义之称的司徒成当了皇上,似乎这个结果,百姓们很满意,于是都争相出门,做买卖、聚会、玩乐,连寒冷的天气也未能挡住他们的热情。 丁蔚沿着朱雀大街一直走,路边的孩童,追逐嬉闹,一个扎着朝天辫的小囡囡,跑到丁蔚身旁,躲来躲去,脸上红彤彤的,也不知是冻的还是跑的。小姑娘抬头,瞪着大眼睛,鬼灵精怪地小声道:“伯伯,莫动!你一动,石头就看到我哩!”丁蔚看着小姑娘可爱的脸蛋,心里十分开心,笑道:“好,好,我不动。”,说完,丁蔚见旁边有卖糖葫芦的摊子,便对小姑娘道:“我请你吃糖葫芦好吗?”小姑娘高兴地跳了起来,拍手称好,不想被后面的石头抓个正着。于是,丁蔚只好买了两串糖葫芦,给了他俩一人一个。 或许是小孩子的天真无邪感染了丁蔚,他又哼着小曲走到了怀庆河边。 怀庆河上有一座桥,桥面宽阔,能通马车,妙的是桥头两边还有两座亭子,居高临下,可赏风景。丁蔚站在亭中,凭栏四处张望。 左手边,沿河两岸摆着许多摊子,不少做小买卖的生意人,张口大声吆喝着,场面极为热闹。 只见桥边丈许,亭子下方,围了一大堆人,原来是打把势卖艺的。 丁蔚所处的地方,正好看个清楚,他便饶有兴致地观赏起来。 “各位乡亲父老,大叔大婶,接下来便是最惊险的胸口碎大石,大伙可瞧仔细了!”一名虬髯大汉大声嚷嚷着。 “砰!砰!砰!” 另一名大汉抡起大锤使劲地砸了起来。 围观的众人,连声喝彩,看得津津有味。 人群中,有一位风度翩翩的华服公子也在瞧热闹,与周边的其余人相比,显得格格不入,旁边大多都是普通草民,衣着朴素。 丁蔚自然不免多瞧了那名公子两眼,这一瞧,丁蔚却发现这名公子身后有两个人,贼眉鼠目,一看就不是好人。场子里,大锤一下接一下的砸着,石板还未砸碎。而这两人挤在那名公子身后,推推搡搡,不知在搞什么鬼。 丁蔚好歹在紫冰阁也混了些日子,他一看就明白了,两个贼! 果然,趁着众人都聚精会神地看表演的时候,这两个家伙摸了那名公子的钱袋,而那位公子却懵懂不知。 两人得手之后,迅速退出人群。丁蔚本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不过在这里,他可是捕快,所以丁蔚不能不管。 巧的是,那两个小偷竟然转过桥头,上了桥,往丁蔚这边走来。 丁蔚心道,嘿嘿,算你们两个家伙倒霉,碰上了我。丁蔚装作无事的样子,慢慢地踱步到桥的中央,两个小偷脚步匆匆,面有喜色,他俩以为无人看见,立时便走到了丁蔚面前。 两个贼子心虚,不愿生事,绕着丁蔚走,可是他俩往左,丁蔚便往左,他俩往右,丁蔚便往右。 两人不禁十分光火,其中一人抬头看看丁蔚,奇怪道:“我说这位公子,您到底是从哪里走,不走,请让让!” 丁蔚没穿官衣,一身便装,他笑嘻嘻地瞧着两人,也不说话,也不让路。 其中一人还耍起狠来,冷笑一声,喝道:“好狗不挡道,赶紧给小爷我起开!” 丁蔚二话没说,就是一耳刮子,“啪”的一声脆响。 那人伸手捂着脸,怒道:“哎呦!你怎么还打人?没王法了吗?” 丁蔚冷笑道:“哼哼!王法?你还敢说王法?” 那人还嘴硬道:“怎地?”另一个贼子眼见不妙,也不言语,拉起这人就要溜。 丁蔚哪能容他二人在眼皮子底下跑了,立时欺身上前,左脚一记直踢,狠狠地踹中一人的膝盖,疼得他跪倒在地。同时,双手抓住另一个贼子,反手擒拿,动作干净利落,潇洒自如,连丁蔚自己都佩服自己。 也是这两个毛贼身手太烂,不济事。丁蔚解下两人的腰带,把他俩牢牢地捆在一起。 与此同时,亭子下面,卖艺人已经碎了大石,虬髯大汉正拿着托盘四处要赏。 那名华服公子也想给几个赏钱,往腰间一摸,却发现钱袋不见了,才着急地四处寻找。 丁蔚制服了两名毛贼,从亭中探头,大喝道:“喂!” 众人纷纷抬头张望,只听丁蔚又道:“谁失了钱袋?” ------------ 第九十八章 公子有礼 那位华服公子,张了张口,喊了声“我!”,然后他转头往丁蔚这边奔了过来。 只见他,长相俊美,不笑的时候,也可以看得出两个深深的酒窝,一双大眼睛明亮灵动,无论在看什么,都会露出很好奇的样子。若他真的是个男人,显然是个少见的美男子,只是声音娘了一些,幸好她不是。 连丁蔚都能一眼看出她是个女人,可见这位姑娘女扮男装的手段有多拙劣。 这位姑娘却偏偏还是装作男子,她压着嗓子,对丁蔚说道:“我的钱袋不见了。 丁蔚心中好笑,只好拱手道:“这位公子,你的钱袋在这两个毛贼身上。”说完,丁蔚伸手往其中一名贼子的怀中摸去,取出一只红色丝锦钱袋。 这位姑娘一看,忙道:“就是这只!”,她接过钱袋之后,狠狠地赏了两个贼子几脚,然后又问丁蔚,“你是什么人呀?” 丁蔚从怀中掏出紫冰阁的令牌,在姑娘眼前晃了晃。 这名姑娘道:“原来是捕快!”,说完,她竟转身走了。 丁蔚怔了怔,摇摇头,暗道,这姑娘可真够逗的。不过谁让自己是捕快呢,分内的事情。 丁蔚耸耸肩,押着两个毛贼回了大理寺。 这时已接近傍晚,丁蔚心中暗骂,罗纳尔和飞羽这两个兔崽子,八成要在凝香馆吃晚饭了,他们出门时,说好了要回来一起吃饭的,唉!丁蔚叹了口气,只好一个人去寻吃食。 丁蔚拐进一条偏僻无人的长巷,快走到巷口时,就听到旁边屋脊有衣袂带风的响声,轻快至极,显然此人轻功不错。 等他走出巷口时,那人已站在巷子外面的一株梧桐树下等着他,竟然便是那个脸上有两个酒窝的翩翩“公子”。 那名姑娘左手叉腰,右手扶在树干上,笑嘻嘻地望着丁蔚。 丁蔚没笑,也没看她,似乎他前面完全没有人一样,径直从那名姑娘身前走了过去。 丁蔚发现这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其实非常漂亮,好看的女人来找你,十有八九有麻烦,而丁蔚是个怕麻烦的人。 只可惜,那姑娘显然是专门来找他的,他才走出没两步,忽然人影一闪,那姑娘已经站在丁蔚面前,只要他再走一步,就会碰到姑娘的鼻子。 丁蔚不喜欢距离陌生人很近,他只好站住,还往后退了一小步。 这名姑娘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瞪着他,突然道:“我是隐身的吗?你没看见我?” 当然不是,丁蔚摇摇头。 姑娘又问,“那你为什么不看我?” 丁蔚无奈,终于开口道:“因为我不认得你。”这个理由非常好,不管是谁,碰了这么一个软钉子之后就该掉头就走。 那姑娘却笑了,道:“不认识有什么关系?谁也不是一生下来就认识的,再说了,一个时辰之前,我们不是还见过吗?没关系,我绝不会怪你。” 丁蔚心想,你还知道刚刚我帮你抓贼啊,当时不搭理我,如今又来。丁蔚发现,无论有多大的道理,在这个姑娘面前也说不清。 这名姑娘用手指着自己,道:“我姓安,叫安语婷,婷婷玉立的意思。”说完,她瞧着丁蔚,等了半响,丁蔚没说话。她忍不住道:“我说完了,你怎么还不说?” 丁蔚道:“我只想说....再见。” 再见,通常就是不见,丁蔚在那个世界遇到过这样性格的姑娘,他知道自己的斤两,点头之交还可以,千万不能胡思乱想。 这个姑娘好像不太明白事理,不过身法却是轻盈的很,丁蔚刚一转身,安雨婷已经又挡在了他的前面,板着脸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的俏脸冷冰冰,但是酒窝依旧很深,丁蔚也学她板着脸道:“我什么意思也没有,我要去吃饭,所以只想赶快再见。” 安语婷道:“我们现在不是又再见了吗?”接着又笑道:“你想再见,我就赶快跟你再见,这还不好?” 丁蔚傻楞在原地,他想不到居然还有这样的人。 安语婷道:“既然我们又见面了,就算认得了,我知道你是紫冰阁的捕快,你叫什么名字?” 丁蔚考虑了一下,然后才道:“我很想告诉你,但是我怕.....” 安语婷道:“怕什么?” 丁蔚道:“怕媳妇!” 安语婷“噗呲”笑了,道:“怕媳妇的人多了,你只管说。” 丁蔚道:“可是我还是不能说。” 安语婷道:“为什么?” 丁蔚道:“因为我只听媳妇的话,她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安语婷奇怪道:“难道她不准你跟别人说你的名字?” 丁蔚道:“她当然让我说,但是她不准我跟女伴男装的人打交道!” 安语婷气的脸颊发红,她使劲地一跺脚,冷冷道:“你不说,难道我就不知道吗?” 话音未落,安语婷已经动上了手,没想到她身手还不错。安语婷寒着脸,秀掌直往丁蔚脸上招呼,出手快而狠。不过丁蔚早有提防,他只是一直在躲,完全不还手。 丁蔚想,等这姑娘撒完气,自己就可以赶紧走了。 可是没等丁蔚走,安语婷却已经不再出手,她忽然双手捧着心窝,喘气声越来越急,她蹲下身子,脸色惨白,好像得了重病一样。 丁蔚知道,自己可没有还手。安语婷抬头看着他,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忽然她倒在地上不动了。 丁蔚心叫,我的乖乖,难道是碰瓷儿的?丁蔚本就是小心谨慎的性子,有些疑心病,看见那个姑娘躺着一动不动,便更加疑心。莫不是这个姑娘在做戏?何况刚刚这个姑娘还生龙活虎,活蹦乱跳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可是就这么走了,太说不过去了,好歹也是古代的人民公仆呢。 于是,丁蔚刚迈出两步,就又停了下来,见那姑娘还是没动静,心下一横,见死不救可说不过去。他快步走到姑娘身旁,弯下腰,听了听她的呼吸声。 ------------ 第九十九章 蛮横霸道 姑娘的呼吸很弱。 丁蔚皱起眉头,又摸了摸她的额头,冰凉。丁蔚有些急了,他拉起安语婷冰凉的小手,却发现她脉搏也一样很弱。丁蔚暗道,不会是心悸吧?他没有那么多顾虑,立刻把手放在了安语婷的胸口上。 丁蔚除了发现安语婷的心还在跳之外,还发现她确是位货真价实的姑娘。 怎么办?丁蔚不知道这位姑娘住在哪里,可也不能把她扔在这里不管。 丁蔚叹了口气,只好抱起安语婷,打算找一个大夫看看。 离这里最近的药铺是七味堂的一家分号,药铺里不仅仅卖药,当然还有大夫坐馆。 想到这里,丁蔚抱着姑娘转身,从长巷又回了大街上,心里叫苦不迭,越怕麻烦,麻烦越跟着你,真是想摆脱都摆脱不了。 街上的行人,见一个大男人抱着另一个“大男人”,都指指点点,纷纷给丁蔚让路。 丁蔚也顾不得那么多,只是往前急奔。可是那家药铺实在也不近,而且还抱着一位大姑娘,丁蔚已经跑得满头大汗,却还未到。 眼见七味堂的幌子在前面不远处飘动,丁蔚心说,总算快到了,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正当他微笑的时候,“啪!”的一声脆响。 丁蔚感到脸上火辣辣的,他的脸上已挨了一记结结实实的大耳光。 丁蔚蓦地顿在原地。 安语婷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用一双大眼睛恼怒地瞧着丁蔚,冷冷道:“你凭什么又摸我,又抱我?不打你打谁?” 丁蔚无语,没法跟这位姑娘争辩。 安语婷又道:“你还抱着不放?想抱到什么时候?” 丁蔚忽然不打招呼,就那么冷不丁地双手一松,把安语婷丢在了地上。跟这种不讲道理的姑娘,还用客气什么?她自己明白,摸她抱她,是为了救她。 “哎哟!”安语婷娇喊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安语婷站起身子,虽然她满脸的怒气,可是在两个深深的酒窝映衬下,却让人又觉得别有一番趣味。 丁蔚道:“你敢打我,我为什么不敢扔你?” 安语婷道:“我可以打你,你却不能扔我!” 丁蔚道:“为什么?” 安语婷急的直跺脚,面色泛红,道:“因为......因为..你明明知道我是女人。” 丁蔚露出奇怪的表情,道:“女人不是人?” 安语婷道:“当然是。” 丁蔚道:“你我都是人,你可以打我,我便不能扔你吗?” 安语婷心里十分气愤,却好像偏偏又说不过丁蔚,这种时候,女人通常有个法子,一哭二闹三上吊,安语婷指着丁蔚的鼻子,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狠狠地说道:“你摸了我,还抱了我,现在你又把我丢在地上,你......等着,我去死。”说完,她竟然又转身跑了。 丁蔚心想,你死不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唉!今天真是个麻烦的日子。 丁蔚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肚子里“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他没心情去独自小酌了,只好到大理寺附近的包子铺买几个灌汤包吃。 范老头今日不在,范小妮见是丁蔚,笑道:“丁公子呀,喏!给你包好了。” 丁蔚刚刚窝了一肚子火,看见范小妮灿烂如花的笑容,心情顿时好了许多,点头道:“你老爹没在?” 范小妮道:“他去采买粮油了。” 丁蔚应了一声,拿了包子刚走两步,范小妮又喊了一声,“丁公子!”,丁蔚转头道:“嗯?”范小妮略微迟疑了一下,道:“近两日没见飞羽公子呢?” 丁蔚心下恍然,嘿嘿,没想到飞羽这小子,不吭不响,竟然还有姑娘青睐。可是不能跟范小妮说,飞羽去凝香馆了吧。于是丁蔚笑道:“他在,他在,只是近日有件案子查得紧。” 范小妮好似松了口气,笑道:“哦,好。” 丁蔚拎着包子慢悠悠地回了紫冰阁,却发现罗纳尔和飞羽两人已经回来了,丁蔚进屋之后,没好气道:“我说你们两个家伙,不是说好了晚上一起吃饭吗?” 罗纳尔心情甚好,笑嘻嘻道:“嘿嘿.....素瑶姑娘本来是要留饭的,你说,人家那么好心,我们怎么可以博了人家的好意嘛。” 丁蔚瞪了罗纳尔一眼,道:“那你就见色忘义,把我给忘了?” 罗纳尔嬉皮赖脸道:“怎么会!一世人两兄弟,何况咱是五兄妹!” 丁蔚摇头道:“你说得倒是好听,不回来也不早点告诉我。” 飞羽笑道:“哎呀......这时候就怀念以前有手机的日子,沟通真是不方便。” 丁蔚指着飞羽道:“还有你!你说说,范家包子铺的范小妮是怎么回事?” 飞羽挠了挠头,道:“什么怎么回事?范小妮怎么了?” 丁蔚道:“刚我去买包子,人家特意打听你了。” 罗纳尔一听,来劲了,凑过来笑道:“啊?哈哈,飞羽,从实招来,你是不是对范小妮干了什么?” 飞羽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范小妮那么单纯朴素的一个姑娘,我哪里敢,只是平日买包子时候,跟她多说几句话而已。” 罗纳尔不屑道:“鬼才信!” “好了,不说这个。”丁蔚又道:“素瑶留你们吃饭,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罗纳尔叹了口气,道:“唉!本来柳儿都让厨房去准备了,结果梅娘过来说,咱的顶头上司,李晟大人大宴宾客,请了众多京城的官吏豪绅,叫素瑶去弹几曲琵琶助兴。” 丁蔚道:“哦,这样啊,李大人也是升官了,当然得庆贺庆贺。” 罗纳尔道:“李大人升官了,那姚莫寒自然就会掌管整个大理寺,那咱们兄弟是不是就升了紫冰阁掌事啦?” 飞羽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喜道:“真的?好像姚莫寒是三品御前带刀侍卫呢,大官啊。” 丁蔚笑道:“你俩想的倒是真美,难不成一下子安排五个掌事?” 罗纳尔也笑道:“咱五个,谁当不都一样嘛。” ------------ 第一百章 骤然有变 翌日清晨,天还没亮。 寒冬里躺在暖烘烘的被窝里,丁蔚三人睡的正香。 “咚!咚!咚!.....”,房门忽然被擂得震山响。 吴致庸在门外急切地喊道:“丁公子!罗公子!” 丁蔚起身开了门,见吴致庸满脸急色,丁蔚睡眼惺忪,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皱眉道:“吴兄?怎么了?” 吴致庸神色严峻,道:“素瑶不见了!” 丁蔚吃了一惊,刚要开口,那边罗纳尔已经连爬带滚地冲到门口,慌道:“素瑶怎么了?” 吴致庸叹道:“素瑶不见了!” 罗纳尔身躯一震,忙问:“怎么个不见法?” 吴致庸道:“昨日素瑶姑娘去李大人府上献艺,但是至今未归。” 罗纳尔僵在原地,心情落了十万八千丈,如坠寒窟。凝香馆的红人外出应酬,本是情理之中,素瑶平日也免不得,可是顶多一两个时辰便会回来,遇上个别难缠的主子,梅娘还会亲自上门接回素瑶,所以从未出现一夜未归的情形。 丁蔚拍了拍罗纳尔的肩膀,道:“莫慌!”,然后让了吴致庸进屋,丁蔚沉声道:“吴兄,仔细说来听听。” 吴致庸道:“昨日半夜,梅娘派了伙计找我,说是素瑶还未回来,我便随伙计去了凝香馆。” 罗纳尔插口道:“昨日半夜便不见了,你怎地现在才说?” 丁蔚止住罗纳尔,道:“你让吴兄慢慢说。” 吴致庸知道罗纳尔心里担忧素瑶,因此并未放在心上,接着道:“梅娘亦是万分焦急,我去时,她方从李大人府上回来。据李大人府上的管家说,素瑶姑娘一个时辰前便已回了凝香馆。” 罗纳尔喃喃道:“可是素瑶却没有回去,那她去了哪里呢?” 吴致庸道:“昨夜素瑶只带着柳儿和一个伙计,不但他们三人不见了,就连送他们的马车也不见了!” 丁蔚道:“他们三人平日里常走动的亲朋好友处,也打听过了吗?” 吴致庸点头道:“后半夜都查过了,都说未见。” 罗纳尔额头沁出了汗珠子,叹道:“难道凭空消失了?这可怎么办.....” 飞羽道:“难道有人劫持素瑶?” 见吴致庸欲言又止的样子,丁蔚不禁问道:“吴兄,有话不妨直说。” 吴致庸支吾道:“这..........” 罗纳尔急道:“吴兄,还有什么,你快说!” 吴致庸道:“在下只是推测,素瑶姑娘平素人缘极好,不会得罪人,而且深得一众达官显贵的爱戴,一般人不会打她的主意。即便有人垂涎她的美色,在京城目下的局势,量也不敢。除非......” 罗纳尔道:“除非什么?” 吴致庸道:“除非劫走素瑶的人,另有目的!”说完,吴致庸紧盯着罗纳尔。 丁蔚、罗纳尔和飞羽三人狐疑地互相看了看。 丁蔚似乎明白了吴致庸的意思,问道:“吴兄的意思是........那些人是冲我们来的?” 吴致庸点点头。 罗纳尔拍案而起,怒道:“常煦?司徒骜?刘石聪?” 吴致庸叹了口气,道:“诸位公子盗换了先皇的遗诏,害的司徒骜和常煦竹篮打水一场空。虽然姚掌事尚未面圣,但是这件事,常煦他们怎会不起疑心?他们定会暗中遣人秘密追查。” 丁蔚沉吟半响,叹道:“不错!绑了的那个太庙守卫,事成之后,我们把他也放了。而且制作遗诏的各种物品,都是特制的,一查便知。最关键的便是,我们救了和尚和道士,和尚乃是有名的‘龙山不空手’,司徒骜和常煦焉有不知?当时京城局势,眼看司徒骜将会成事,迫在眉睫,事后想来,疏漏却是颇多。” 吴致庸点头道:“丁兄所言甚是,司徒骜即便做不了皇上,依然可以做他的王爷,逍遥自在。可是常煦却不同,据传,他和刘石聪私下秘密结为死党,一待司徒骜登基成功,便会慢慢想办法废了司徒骜。常煦的野心,岂是一人下万人上?” 飞羽惊道:“是什么?” 吴致庸道:“天下!” 丁蔚骇然道:“如此说来,想必常煦早已查出盗换遗诏一事,乃我们所为。他定然视我们为眼中钉、肉中刺,必拔之而后快啊。” 飞羽咋舌道:“何止是眼中钉,他常煦,大臣想当皇上,那得多狠毒多狡诈才能成事,我们坏了人家的大事,常煦生吞了我们都有可能啊。” 吴致庸道:“常煦想来已知晓你们坏了他的事,但是如今的局势,他亦不敢轻举妄动。若是他们一不留神,落下把柄,不用新皇出手,下面的人就得把常煦一党连锅端了。” 吴致庸又叹道:“他们不敢明里下手,暗里却不好说,好在姚掌事前些日子吩咐过,诸位身边有不少咱们的便衣捕快,在暗中保护你们。” 丁蔚、罗纳尔和飞羽面面相觑,若是没有这些便衣捕快,项上的脑袋都不知搬了多少次家。 丁蔚缓缓道:“他们暂且拿我们几个没办法,而他们又知素瑶姑娘与罗纳尔十分交好,因此,他们劫走素瑶就是为了报复我们。” 罗纳尔咬牙切齿,狠狠地道:“他们敢动素瑶一根毫毛,我就.....”,说到一半,他又顿住了,素瑶如今在人家手上,想怎么样还不是别人说了算?罗纳尔又不禁十分担心起来,他脸色一变,惨然失声道:“那....那他们...不会..杀了素瑶来泄恨吧?” 丁蔚摇摇头,道:“应该不会,杀了素瑶,与他们没有好处,他们的目标是我们。所以,素瑶很可能会是个诱饵!” 吴致庸点头道:“不错!” 刚说到这里,忽听房外有人,一名捕快道:“吴执事,小人前来禀报!” 罗纳尔连忙打开房门,让了他进屋。 那名捕快对丁蔚三人行了礼,又向吴致庸抱拳道:“吴执事,小人听您吩咐,已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 第一百零一章 两面夹击 吴致庸长身而起,道:“快讲!” 那名捕快道:“西市遂文巷,发现了昨日素瑶姑娘所乘的马车!” 罗纳尔道:“哦?车上可有人?” 那名捕快摇头道:“车内虽然无人,可是发现了这个。”说完,他从怀中摸出一张字条。 罗纳尔抢了过来,展开一看,上面仅有三个字:怀龙镇。 “哼!”罗纳尔以拳击掌,愤然道:“果然是常煦干的!” 这张字条上仅此三字,再无别的,丁蔚接过字条,反复仔细查看,沉吟道:“怀龙镇乃是常家的老巢,这个意思太明显不过了,常煦是想告诉我们,素瑶已被擒到怀龙镇,想要救人,来怀龙镇!” 这是个阳谋!我拿了你的人,也告诉你人在何处,只等你们来救,你们来救不救?怎么救?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吴致庸拊掌叹气,道:“如此看来,常煦果然是有备而来,那怀龙镇,常家数代人苦心经营,坚若金汤。镇中大多都是常姓族人,血肉相连,同仇敌忾。常煦把素瑶姑娘擒到了那里,当真是万无一失。唉!” 罗纳尔雄心陡涨,决然道:“他娘的!就是刀山火海,阴曹地府,老子也要去救素瑶!” 飞羽当然不是不想救素瑶,但是双方实力相差极为悬殊,怕是不但救不了人,反倒把自己的小命都搭进去了,他踌躇道:“罗纳尔你去救人,怕是以卵击石。”说完,飞羽又问吴致庸,“吴兄,可否请示姚掌事,调动全部紫冰阁的力量?” 吴致庸沉吟片刻,目色黯然道:“飞羽公子,此事恐怕不妥。一来,仅凭一张字条,没有证据,若是素瑶姑娘不在怀龙镇,那便如何是好?平白让敌人落了口实。常煦虽在此次京城权力斗争中败北,可常家势力依然非常庞大,并未撼动根基。二来,怀龙镇高手如云,机关重重,不说紫冰阁,即便是加上大理寺的力量,恐怕也非敌手。还有,常煦的大公子常珂坐镇怀龙,此人心思缜密,狡猾至极,手段非常毒辣。” 罗纳尔一听,心下凉了半截,道:“可...可是,那也不能不管素瑶。”说完,他满目凄然,执意道:“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去!” 丁蔚叹了口气,道:“若不是我们盗换遗诏在先,素瑶也不会被擒。此事因我们而起,却是害了素瑶姑娘,所以,人是一定要救!但却只能智取,不可冲动。” 罗纳尔道:“不错!做人要有请有义。” 吴致庸点头道:“在下必当鼎力相助,丁兄有何吩咐,只管说来。” 丁蔚眉头紧锁,良久不语,缓缓道:“劳烦吴兄,我们需要怀龙镇的一切资料,越详细越好。” 吴致庸道:“好!此事不难。不过,怀龙镇的枢要所在是常家老宅的一处明轩,那是常家最高机密所在,除了常家几位核心人物之外,谁都未曾到过那里。” 丁蔚道:“防守定是极为严密了?” 吴致庸道:“壁垒森严,滴水不进。” 丁蔚道:“素瑶姑娘或许也会被羁押在那里。” 吴致庸道:“不错!” 丁蔚点头道:“那吴兄且去准备,我们再商议下细节。” 吴致庸拱手告辞,匆匆去了。 罗纳尔忙问丁蔚,“怎么个智取?” 丁蔚道:“现在常煦在暗处,我们在明处,而且他们还有素瑶在手上做人质。这种状况对我们极为不利,只有被吊打的份儿,或许我们还没到怀龙镇,就让人家给做了。” 飞羽愁眉苦脸道:“那可怎么办啊?” 罗纳尔道:“按时辰推算,他们劫走素瑶的时间不多,咱们是不是立马出发,说不准能追上呢?” 丁蔚摇头道:“怀龙镇离此少说也有五百里,山川丘陵众多,你知道他们走的哪一条路?再说了,你放心,他们现在还不会把素瑶姑娘怎样的。” 罗纳尔道:“你怎么知道?” 丁蔚笑道:“因为我们还毫发无伤。” 罗纳尔关心则乱,没有丁蔚冷静,于是他点头道:“嗯,那时间也紧迫,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丁蔚沉思道:“此事可能还需要找和尚帮点小忙。” 罗纳尔诧异道:“啊?让和尚去偷个大活人?” 丁蔚摇头道:“当然不是,和尚再大的能耐,也不可能从怀龙镇偷个大活人出来。” 罗纳尔疑惑道:“那是什么?” 丁蔚没有回答,而是道:“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找和尚。” 可是他们还没走到和尚的那处民坊,离得还有二里地之外,便见和尚宅院所处的民坊,大火冲天,乌焰滚滚,映的半边天都红了。 飞羽咋舌道:“怎么...怎么着火了?” 筑安城民坊之间,相距甚宽,而且着火的民坊既破败,又无人居住,所以,一些百姓民众只是远远地围观,却并没什么人前去施救。 可是丁蔚三人知道坊内还有和尚和道士,罗纳尔不禁十分担心,喃喃道:“怎么忽然着火了,两位前辈没事吧?” 他们三人立在原地,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一名头戴灰布袍巾的人,走到他们身旁,低声道:“跟我来!” 丁蔚一看,不是师叔还是谁! 玄清道长乔装打扮,把三人领到了一处民宅之内。 房内零零散散地放着一些包袱、箱子,和尚脸上白一块,黑一块,正气鼓鼓地座在椅子上。 丁蔚连忙道:“师叔,这是怎地回事?” 玄清道长叹了口气,道:“夜里三更天,不知哪个兔崽子,放火烧了民坊。” 和尚怒道:“定是蓄意而为,逃出来时,我闻着了柏油松脂的味道。” 丁蔚关切道:“两位前辈可伤着了?” 玄清道长摇头,笑道:“放把火岂能伤我二人!和尚宝贝他那些东西,抢了一些出来。” 和尚叹气道:“唉!可惜了工坊内的其余物事。” 丁蔚心中一动,难道常煦已然知晓和尚的藏身之地,是以同时发动攻势,一面劫人,一面纵火? ------------ 第一百零二章 惜别友人 丁蔚把自己的担忧说给和尚听。 和尚摸了摸光光的大脑壳,冷哼一声,道:“如此说来,这劫人与放火定是常煦所为,这厮确是凶狠!” 玄清道长沉思片刻,道:“贤侄,你们打算如何?” 丁蔚道:“师叔,此事皆因我们而起,不管那怀龙镇如何凶险,我们定是要去的。” 玄清道长叹了口气,道:“贫道也曾听闻过这怀龙镇,唉!你们几个.......”,玄清道长只说得一半,显然觉的丁蔚若是去了,怕是有去无回。 丁蔚当然晓得此行的艰险,可是他们不能不去。 丁蔚道:“今日我们来,便是想与黄前辈借些东西。” 和尚奇道:“哦?想借何物,只管说。”说完,和尚看了看那些散落在地上的东西,又苦着脸道:“可惜了,只抢出来这些.....” 丁蔚道:“人皮面具可还在?” 和尚道:“咦?小子是想易容?” 罗纳尔和飞羽都不知丁蔚心里的打算,听他这么一说,才明白丁蔚所谓的“智取”,原来是这么回事。 和尚起身,走到那些胡乱堆放的物品旁,翻找了半晌。 “小子运气不错!人皮面具还在!”和尚说完,拿着一沓人皮面具走到了丁蔚身旁,道:“给,你瞧瞧。” 丁蔚连忙接了过来,揭起一张,只见面具薄如蝉翼,却韧性极好,无论怎么撕扯都不变形。 玄清道长笑道:“未成想到,你小子还颇有心计,不错,孺子可教也。” 丁蔚心道,师叔你是不知道,那个世界的电影、书籍、肥皂剧,关于阴谋诡计的演绎多不胜数,我这也是照猫描虎,依样画葫芦而已。 丁蔚的计划,易容仅仅是第一步。他收好面具,抱拳道:“不知二位前辈接下来如何打算?” 和尚叹了口气,道:“常煦毁了贫僧京城的住处,加之遗诏之事,那厮定会纠缠于我。贫僧即日便回天台山方林寺。日后但有何事,只管来天台山找我。” 丁蔚点点头,又问玄清道长。 玄清道长叹道:“三年未回洛符山了....”,说完,又望着丁蔚,道:“若是你们此去怀龙镇,毫发无恙地回来,师叔在洛符山等你。” 丁蔚忙道:“好!师叔放心,我也早想去看看见素门的祖庭。” 玄清道长笑道:“那便一言为定!” 和尚和玄清道长郑重嘱咐了丁蔚众人,择日便离开了筑安城,此事暂且不提。 丁蔚三人辞别两位前辈之后,甫一回到紫冰阁,便碰到了一位熟人。 吴致庸笑着引荐道:“诸位兄弟,你们看谁来了?” 只见一名俏生生的姑娘,一身红紫相间的锦缎袍子,美目流转,嘴角含笑,见丁蔚三人进了屋,忙起身纳了万福,娇声笑道:“奴家见过几位公子!” 众人一看,原来是骜王府的内线,“俏婢”褚依依! 丁蔚笑道:“褚姑娘,原来是你呀,怎地有空回来了?也不怕旁人看到。” 褚依依道:“丁公子,一别数月,别来无恙。”说完,她又咬了咬牙,恨道:“这回我终于摆脱司徒骜的魔爪,再也不回那个烂王府了。” 丁蔚哑然道:“哦?姑娘此话怎讲?” 褚依依道:“成王殿下当了皇上,司徒骜失势了,王府里的门客、下人们,但凡有些门路的,都走了。司徒骜废人一个,咱们紫冰阁也不用在王府安插眼线了。” 这可真是树倒众人推,司徒骜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不过被别人拿来当做傀儡,如今他当不了皇上,那谁还会依附于他? 丁蔚点头道:“嗯...”,随即又想起来王府家庙的地下宝库,那里面还有富可敌国的成堆宝贝呢,于是问道:“王府地下宝库中的宝贝呢?” 褚依依道:“早被刘石聪转移到别处去了。” 飞羽一听,顿感失落,搓手道:“唉!早知道如此,上回咱们便把最贵重的那些宝贝弄出来!” 丁蔚道:“刘石聪这么快便离开司徒骜了?” 褚依依点头道:“刘石聪城府极深,早已留了后路。” 丁蔚道:“如今他人在何处?” 褚依依想了想才道:“遗诏公布之后不久,他便离开了王府,若是我猜的不错,恐怕他去了怀龙镇!” 丁蔚剑眉一挑,哑然道:“哦?他也去了怀龙镇。” 褚依依已晓得常煦绑了素瑶,知道丁蔚将会去怀龙镇救人,便道:“丁公子,你们可是要万分小心呀!如今盘踞在怀龙镇的高手,可不仅仅是常氏一族,还有刘石聪的大批手下呢。” 丁蔚无奈地笑了笑,道:“多谢褚姑娘关心。”不过,丁蔚觉得此行除了更加艰险之外,倒是多了一个由头,骜王府地下密室之内,那些珍贵的宝贝当中,还有一方”不老鼎”!想必也被刘石聪带走了。他虽然不知此鼎到底有何具体用处,但是不老鼎和长生箔必然有关联。若是能救下素瑶,又能想法弄到不老鼎,这倒是件两全其美之事。 众人与褚依依寒暄片刻,褚依依起身告辞。 飞羽道:“褚姑娘这便走了?” 褚依依嫣然一笑,许是忆起了骜王府内的不堪往事,她好看的脸庞上又挂满了忧郁的神色,叹道:“唉!我潜在骜王府二年有余,这日子真是难过极了,趁此机会,好生歇息歇息。” 丁蔚想起乱红洞内的情景,心下慨叹,像褚依依这样的姿色,虽不是惊为天人,却也是让人心动的姑娘。酒色昏聩的司徒骜岂能放过身边的娇美“婢女”?看来“内间”这种职业,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们的牺牲太大了。 想到这里,丁蔚心里对褚依依多了些怜悯之情,于是对罗纳尔耳语几句。罗纳尔起身回房取了几件珠宝,递给了褚依依。 褚依依连连推却,丁蔚道:“这是从司徒骜密室中拿的,褚姑娘勿要客气。”她才勉强收下。 众人送了褚依依出门,然后聚在一起商议怀龙大计! ------------ 第一百零三章 暗中有助 吴致庸掩好了房门,回身落座,道:“丁公子,你们打算何时动身?” 丁蔚道:“自然是逾快逾好。”接着又问:“怀龙镇的资料都备齐了么?” 吴致庸指了指文案之上,道:“都在那里,丁兄看看,还需何物,我再去寻。” 丁蔚点了点头,陷入沉思。 罗纳尔见他半天不说话,忙道:“我说,咱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快给我们说说啊。” 丁蔚抬头笑了笑,道:“大致十六字便可概括,假身在此,真身易容,混入怀龙,见机行事!” 吴致庸一听,双目放光,欣然道:“丁兄似乎已然成竹在胸,何谓假身在此?” 丁蔚道:“此为乱敌耳目之举,若是我们都离开京城去怀龙镇,那这一路上,常煦那边的耳目必定众多,定然寸步难行。” 罗纳尔点点头,道:“不错!那如何掩人耳目呢?” 罗纳尔、飞羽和吴致庸都认真地瞧着丁蔚。 丁蔚道:“此去怀龙镇,凶险异常,所以,我们不能都去。” 罗纳尔急道:“那都谁去?我是定要去的。” 丁蔚道:“嗯,此行只你和我二人便可。” 飞羽哑然道:“那我呢?” 丁蔚道:“你只在紫冰阁便好,演好戏,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这次去怀龙镇,不在人多。” 吴致庸捻了捻短须,若有所思道:“嗯....,莫雪姑娘尚未回来,双双姑娘她,一来府上应酬多,二来此行艰险,最好是莫要两位姑娘趟这趟浑水。” 丁蔚当然不想让晓美冒这个险,于是点头道:“不错!我和罗纳尔假装受伤,养病在床!飞羽和晓美照常生活即可。之后,我和罗纳尔易容秘密出城。” 丁蔚此计,并不复杂,实在是很简单,而关键便是此行途中如何逢凶化吉,见机行事。这就要考验丁蔚和罗纳尔灵活的头脑了。他们几人又商议许久,定下了诸多细小关节。 房内炭火铜盆烧的正旺,不知不觉已过了晌午时分,屋中十分暖和。吴致庸解开棉袍的领口,呷了口茶水,道:“依丁兄之计行事,若是一切妥当,今日夜里你们便可出城。” 丁蔚点头道:“不错。” 吴致庸道:“走吧,我请诸位去喝一杯,为二位践行!” 他们还是去了老地方,聚芸小馆,丁蔚几人腹中也是饥饿难耐,一边埋头吃喝,一边与吴致庸饮酒。 吴致庸几杯酒下肚之后,忽然低声对丁蔚道:“丁兄,此去怀龙镇,仅仅凭借二位之力,难以成事。” 丁蔚心想,难道吴致庸还有其他手段?于是停下筷箸,抬眼瞧了瞧他,笑道:“吴兄,难不成你还有奇兵未出?” 吴致庸笑道:“奇兵是没有,但是死间倒有一名!” 丁蔚诧异道:“哦?怀龙镇有我们紫冰阁的人,并不奇怪。偌大的镇子,人们怎么也要讨生活的,混入几个紫冰阁兄弟,当属正常。可是若那些兄弟并未进入怀龙镇常家的内部,恐怕也无济于事啊。” 吴致庸喝了一口酒,嘶声道:“嘿嘿,此名死间已然进了怀龙镇的内部,非寻常通风送信之徒。” 丁蔚和罗纳尔听到或许有帮手,不禁好奇,丁蔚道:“此人是谁?” 吴致庸却叹了口气,道“此人早已去了怀龙镇,那时候紫冰阁尚未成立。乃是紫冰阁的前身所招募的,我也只知有这么一个人,却不知姓甚名谁,是男是女.....” 丁蔚三人一时错愕,连男女都不晓得,还怎么帮忙? 丁蔚皱了皱眉,道:“那姚掌事,应该晓得一点此人之事吧?” 吴致庸点点头。 罗纳尔道:“片刻去找他问问便知!” 吴致庸道:“姚大人尚在府内养伤,不过你们也不用去问了,我已代诸位公子问过了。” 丁蔚笑道:“吴兄还卖个关子,快说来听听。” 吴致庸苦笑一声,道:“可惜,姚大人也不晓得此人姓甚名谁.....” 丁蔚和罗纳尔怔了怔,这不和没有此人一样嘛。 吴致庸又道:“不过,你们亦可放心。姚大人吩咐在下,若是你们能顺利到达怀龙镇,此人定会想办法与你们联络。” 见丁蔚还有狐疑,吴致庸又道:“姚掌事已经通过极为特殊隐秘的方法,把你们二位去怀龙镇的消息传出去了。” 丁蔚暗忖,此人花了这么多年在常家卧底,对常家想必十分了解,若是能联络上他,此事就大有可为。 丁蔚举杯道:“好!看来我和罗纳尔此行又添了一分成算。”说完,丁蔚放下酒杯,起身道:“你们先吃着,我去趟谢府。” 吴致庸道:“嗯,是与双双姑娘道别吧。” 丁蔚笑道:“不错!”然后他又对罗纳尔和飞羽道:“你们俩吃完之后,快去准备,申时在约好的地方碰头!” 罗纳尔拊掌道:“速去速回,郭记铁匠铺见!” 丁蔚辞了众人,出门拦下一辆马车,匆匆赶往谢府。 他座在车厢内,思绪翻滚不停,此次去怀龙镇救人,有太多的不可测,能不能救出素瑶姑娘?丁蔚心中真是没有底子!虽然他们定下了细致周密的计划,可是只要有一步出了纰漏,他们就面临极大的危险,那么他和罗纳尔能不能回来都是个大问题,所以丁蔚可不能让晓美冒这个险。 两盏茶的工夫,马车便到了谢府大门处,丁蔚下了马车说明来意,谢府家丁忙把丁蔚让进客堂,躬身作揖道:“公子,今日我家老爷请徐大人用膳,小姐也陪着。您且稍等,小人这便去知会。” 家丁小步快跑去了内院。 客堂外,是一方小花园,秋日的花儿早已谢了。冬日的花,却开的正艳。 君子兰、水仙花、墨兰、还有芙蓉花,它们夹杂在松竹旁,为灰色的冬日平添了几许清雅。 丁蔚迈步出了客堂,站在园中赏花。 “你来啦....”一把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晓美转过屋角,笑嘻嘻地招呼丁蔚。 ------------ 第一百零四章 辞别筑安 几日未见,晓美气色很好,脸上白皙中透着红润,不过她还不知素瑶被绑一事。 丁蔚含笑应了一声。 晓美见丁蔚站在花园中,笑道:“心情不错呀,还赏花。” 丁蔚心想,我这是临行前的片刻闲暇,今晚离开筑安城之后,不知道有什么妖魔鬼怪等着呢。 丁蔚不想破坏晓美的心情,笑道:“是啊,来,你看这盆水仙,开的多好看...” 两名陪着晓美过来的丫鬟,向丁蔚行礼之后,便知趣地退到了远处。 晓美走过来,瞧了瞧水仙花,轻声道:“还不错哟。”说完,她抬头望着丁蔚,道:“今天怎么想着过来了?他们呢?静熙回来没有?” 丁蔚深吸了一口气,除了冷空气和水仙的味道之外,还有晓美身上的体香,混杂在一起。丁蔚满意地笑了笑,才道:“静熙还没回来,这几日,你还好吧?” 晓美叹道:“好是好,不是吃饭就是睡觉,我感觉都胖了....” 丁蔚笑道:“胖点不好吗?又不是在那个世界,以瘦为美。再说了,你这样,我看刚刚好。” 晓美“扑哧”一声,笑道:“那是你的眼光,哪有姑娘希望自己胖的。” 丁蔚道:“嗯,那倒是。对了,我过来是想和你说件事!” 晓美眨了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说道:“什么事?” 丁蔚叹了口气,道:“嗯....素瑶出事了!” 晓美吃了一惊,忙问:“怎么回事?” 丁蔚便把素瑶一事简略说了说。 晓美秀美紧蹙,急道:“那可怎么办啊,罗纳尔是不是急坏了?” 丁蔚道:“是啊,所以我和罗纳尔打算去怀龙镇救素瑶。” 晓美不说话了,神情黯然,她是个聪明善良的姑娘,她知道他们必须去救素瑶,可是她担心他们,当然最担心丁蔚。 聪明的姑娘,一般不会说那么多话,而晓美就是。 丁蔚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拉起晓美的芊芊玉手,握在掌心。然后微笑着看着她,晓美也同样望着丁蔚,她清澈的眼睛里,透着一丝担忧。 丁蔚笑了笑,道:“我们晚上就出城。” 晓美叹了口气,道:“嗯,这次去怀龙镇,很危险,千万小心!” 丁蔚点头道:“嗯。” 晓美知道丁蔚还有许多事情没做,便道:“去吧,保重!” 丁蔚也长叹了口气,振了振精神,道:“好!等我回来,照顾好自己。” 晓美微笑点头,眼圈红红的,目送丁蔚出门。 丁蔚出了谢府,他心里也不好受,走了半盏茶的工夫才缓过来一些。他长叹一声,收拾心情,往郭记铁匠铺急奔。 他和罗纳尔还要完成假装受伤的任务,以迷惑常煦一党的耳目。 郭记铁匠铺的掌柜与紫冰阁素有渊源,于是安排身彪体壮的秦猛假扮打铁之人,“乒乒乓乓”的打铁声传遍了街道。 离铁匠铺还有十几丈远,丁蔚瞧见了罗纳尔,他俩互换眼神,便一起往铁匠铺走去。 铁匠铺临街的地方,搭着遮雨的篷布,风吹雨淋,破烂不堪。 丁蔚和罗纳尔进了铁匠铺,没待多久,他们刚迈出铺子的门槛,“哗啦啦!”一声,上面的篷布便散落下来,压篷布的大石块碎了一地,当然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丁蔚和罗纳尔很夸张地各自大喊一声,丁蔚从怀中掏出猪血油布包,拍烂了,淋在头上。 罗纳尔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等秦猛掀开篷布时,只见丁蔚满头是血,正在大声呼喊罗纳尔。秦猛大喝一声,“救人要紧!” 三人配合的非常好,秦猛背起罗纳尔,然后丁蔚扶着自己“受伤”的脑袋,他们踉踉跄跄地跑上了街道。 沿途的行人车马纷纷避让,都在一旁指指点点,三人一路冲回了紫冰阁。 吴致庸自然早已准备好了,他和飞羽听到响动,从签事房中跑了出来,装作十分吃惊的模样。 吴致庸喊道:“快!送到张大夫那里。”,紫冰阁也有间小医馆,不过并不对外。 吴致庸让捕快们放出风去,说是丁蔚和罗纳尔两人被篷布的石块误伤,怕是要修养一阵子了。 做完这场戏,太阳也已落山,紫冰阁上下掌起了风灯。 吴致庸让秦猛和梁东把一应物事拿进丁蔚房中。 飞羽掩好房门,又把窗子合上。 罗纳尔和丁蔚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 吴致庸道:“已经放出风了,约莫此刻消息也已传到常煦耳中,不知他信不信?” 丁蔚轻声笑道:“不管他,除了在座的诸位之外,我们佯装受伤一事,对紫冰阁的兄弟也不能讲。” 吴致庸点头道:“那是自然。” 秦猛收拾好桌子,摆上一些吃食,又从怀中摸出一罐酒,对丁蔚道:“我和梁东备了些酒食,丁公子莫嫌寒酸...” 丁蔚心中感动,笑了笑,道:“怎么会?来,把酒满上。” 众人围在桌旁,碰杯一饮而尽。 丁蔚举杯,对秦猛和梁东二人道:“我和罗纳尔走后,你们二人费心,留意着飞羽和莫雪、双双二位姑娘,莫要让常家的人钻了空子。” 秦猛和梁东连忙点头,齐声道:“嗨!” 丁蔚对他们两人十分放心,若是晓美三人真遇到什么变故,相信他二人一定会舍命相保。 众人用过饭,吴致庸起身告辞,再三叮嘱他们二人万分小心,这才领着秦猛和梁东退了出去。 丁蔚和罗纳尔小憩了一个时辰,养足精神。 听到外面的打更声,丁蔚起身,道:“一更天了,罗纳尔起来吧。” 二人在房中换好夜行衣,又在铜镜前戴好人皮面具。 飞羽看着丁蔚和罗纳尔的脸,倒吸一口凉气,不禁惊讶道:“哎呀!完全认不出来。” 丁蔚和罗纳尔两人也互相对望,同时笑弯了腰,但又怕别人听到,只好大口地喘气。 丁蔚把手搭在飞羽的胳膊上,点头道:“我俩走了,你自己小心,知道吗?” 三兄弟朝夕相处,飞羽眼圈也红了,只知道拼命地点头,却说不出话来。 于是,丁蔚和罗纳尔辞别飞羽,趁着夜色,掠出了筑安城。 ------------ 第一百零五章 繁华小城 筑安城东南,百里之外,有一座县城。 这座县城建在山坳之间,所以十分狭长,城内只有一条长而深的主街。 傍晚时分,正是家家户户做晚饭的时刻,街上飘满浓浓的饭菜香。 一辆豪华大马车停在一间饭馆之前,四、五个骑马的汉子翻身下马,其中一人走到马车前,掀开了车帘,恭敬道:“三公子,到了。” 马车上下来一名锦衣公子,身形极为消瘦,眉清目秀,肤色白里透红,他嗅了嗅鼻子,赞道:“好香的辣子味道!潘封,这便是城里最好吃的一家馆子?” 潘封点头道:“正是,公子最爱吃辣,此间饭馆做的川菜,那是一绝!” 三公子对那几名汉子道:“你们喜不喜欢吃辣?” 几个汉子连忙齐说喜欢。 三公子满意地笑道:“好极了,这炒辣子的味道都如此之香,想必店里的菜肴更是让人垂涎。” 在三公子看来,吃饭的时候不吃辣,就好像穿着外衣睡觉一样,浑身别扭。不过,有的人就受不了辣子,其中的一个汉子其实眼睛已经辣的流出了泪,但他强忍着,不敢说不喜欢。 酒楼的掌柜是个低矮的胖子,天生好脾气,就算你当面讥讽他是肥猪,他也不会生气。掌柜的见来了客人,再看他们的衣着打扮,便晓得是有钱人,便跑在伙计的前面笑脸迎了众人进店。 店里生意出奇地好,满满登登全是客人。 三公子皱了皱眉,道:“有没有雅间?” 掌柜的谄笑道:“有,有,这边请。” 店里的雅间,也仅仅是隔了扇竹帘,外面的吃喝嘈杂声却挡不住。 三公子是真喜欢吃辣,不但每样菜都要特辣口味,而且还生吃辣椒,可是他白净的脸上竟然没有出汗。可是苦了那位不吃辣的汉子,他满头大汗,吃一小口菜,却就一碗米饭。 这名汉子吃的不得口,一边吃一边四处打量,他发现竹帘外的那桌客人也特别能吃辣。 那桌上只有两人,能吃辣的那位,书生模样,座得笔直,满面斯文之气,穿着一件羽白色长袍。而他对面坐着一个年轻人,却也是一口辣椒也不吃,面前放着一碗清汤牛肉粉。这两人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正在闲聊。 客人们吃完饭陆续结账走了,店里剩下三五桌,又过了一会,店里只剩下他们两桌人了。 掌柜的却面容带笑,似乎也不着急,见店里只剩这两桌人,他唤过伙计,竟然上了门板,打烊了。 店里忽然安静下来,与方才闹哄哄的场面形成鲜明的对比。 掌柜的非常贴心,招呼几名伙计一起去了后厨,便没再打扰这两桌客人。 雅间的一名汉子,揭开竹帘,走到外面的桌前,拱手道:“二位,我家三公子请你们入座一叙!” 二人并不搭话,起身入了雅间,里面的两个汉子早已让了座位出来。 书生模样的人,抱拳道:“在下见过......三.......公子。”说完,对与他同行那个年轻人道:“郝弟,快快见过三公子。” 三公子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算作回礼,淡淡道:“人已经送回去了?” 书生模样的人笑道:“是!” 原来此二人正是骜王府四杰之二,胡白衣和郝相与。他们奉命护送假扮宫女的常珂爱妾回怀龙镇,如今事已办妥,打算回筑安城。 胡白衣道:“三公子也是要去怀龙镇?” 三公子道:“不错!紫冰阁那几个临时捕快,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然盗换了遗诏......。此仇不可不报,却又不便在京城动手,所以......” 胡白衣道:“所以便绑了凝香馆的素瑶,听说素瑶与那几个临时捕快十分要好。” 三公子冷笑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胆敢与常家为敌,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几条命!” 胡白衣道:“三公子出马,便没有做不成的事。这回管叫那几个捕快有来无回。” 潘封却道:“昨日传来消息,说是其中有二个捕快昨日意外受伤,不知是真是假?若是真的受伤,那岂不是要耽搁一些时日了?” 三公子淡然道:“不怕他们耍花样,咱们有人质在手,迟些日子,早些日子,又有何妨?” 潘封低声下气地笑道:“三公子说的是,若是他们耽搁起来,咱们便也不急,嘿嘿...”说完,潘封还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窗外停泊的马车。 胡白衣和郝相与二人一听,忙端起杯子敬酒,胡白衣道:“此事便不急了,三公子不妨在这城中潇洒几日。” 潘封笑道:“胡兄所言甚是,听说这城内东头有间赌坊不错,胡兄可不要错过啊。” 胡白衣听到赌坊二字,立时双目放光,喜上眉梢,道:“哦?还有这等去处,片刻我兄弟二人自然要去见识见识。” 骜王府的门客,私下里素喜聚赌为乐,别瞧胡白衣书生模样,却十分好赌。二人长身而起,辞别三公子众人,竟然喜滋滋地往赌坊寻去。 这座县城处于三地通衢之处,南来北往的行人车马,一般都在此地停留歇息。长途车马劳累,自然需要放松一下,是以县城不大,却五脏俱全,吃喝玩乐的去处样样都有。 赌坊内,沸沸嚷嚷,到处都是人,十分热闹,跑堂的小厮忙的昏头转向。赌场大门敞开,外面寒冷的天气却一点都不影响坊内的诸多赌客,每个人脸上都挂满兴奋之色。 大厅南边摆着十几张茶桌,靠窗的一张桌,座着两个人,看面相,一人四十余岁,脸色蜡黄。另一人满脸络腮胡,身形微胖,二人正在低声密语。 微胖那人埋怨道:“这一路急行,怎么不找个地方先休息休息,跑到这乱哄哄的赌场干嘛?” 脸色蜡黄那位,似乎面无表情,只是道:“这赌场乱归乱,可是人多口杂,却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说不定可以打听到点什么呢?” ------------ 第一百零六章 有心结纳 这两个人自然就是易容之后的丁蔚和罗纳尔。他们连赶了一夜一日的路,虽然非常疲惫,但丁蔚想,此地是通往怀龙镇的必经之处,说不定可以打听到一些有用的线索,毕竟常家劫持的是几个大活人。于是入城之时,丁蔚便向城门守卫打听好了城里最热闹的地方。 丁蔚对罗纳尔又道:“他们要把素瑶送到怀龙镇,这个世界又没有飞机,总不能从天上飞过去吧,是不是?” 罗纳尔点头道:“也对,只要在陆地上走,肯定会有人见到,即便他们伪装,说不定也有人发现了些异常。” 他俩正低声说着话,这时,赌场大门外又进来两位客人,正是刚刚酒足饭饱的胡白衣和郝相与。 丁蔚自然不认得此二人,但是看那两人的衣着打扮,想必也不是普通的山民草寇,丁蔚不禁留了几分心,低声道:“罗纳尔,你看刚进门这两位。” 只见胡白衣和郝相与入了赌坊,兴致盎然地四处张望,胡白衣瞧见人头最旺的那张赌桌,便径直走了过去。 “三、五、六,十四点,大!”,一位年轻的荷官高声喊道。 “买小开大,晦气!”一名赌客怒气冲冲地嚷嚷道。旁边那一位随他下注的赌客,摇头喃喃道:“我心里想的是大,却见你连赢三把,便随你一注,唉!”说完,连连叹气。 胡白衣看了几把,没瞧出有何异样,便也随众人开始下注,玩了半晌,却是赢少输多,钱袋中的银子越来越少。 胡白衣今日手气不好,一摸钱袋,发现空空如也,便对郝相与道:“拿来!” 郝相与斜眼瞧了瞧他,道:“拿什么?” 胡白衣没好气地道:“银子。” 郝相与笑道:“胡兄,咱今日手气不佳,不如走吧,明日再来。” 胡白衣正赌在兴头之上,赌徒心里,赢了想赢更多,输了想翻本,直到输个精光才肯罢休。这个时候,就算是八十头牛也休想把胡白衣拉走。 郝相与眼见胡白衣怨毒的眼神,只好非常不情愿地掏出自己的钱袋,胡白衣一把夺了过去,笑道:“好兄弟,待我赢了之后,加倍还你,哈哈。” 郝相与却暗忖,你莫把我的银子也输光便好,我可不敢指望你能赢回来。他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开口却道:“好,好,胡兄定能赢回来的。” 只可惜,事与愿违,这回更快,不出一盏茶的工夫,胡白衣便把郝相与的银子也输了个干干净净。两人哭丧着一张臭脸,迟迟不肯从赌桌前挪开,胡白衣喃喃道:“庄家竟然摇出个六六六的豹子来,大小通杀,真是背他娘的到家了!” 后面的赌客却小声嚷嚷道:“没钱了还赖着不走,简直是站着茅坑不拉屎......” 胡白衣转头,怒目而视,厉声道:“放屁!谁说我赖着不走的?” 周围的赌客见他输红了眼,都敢怒不敢言。 胡白衣回身问面前的荷官,道:“小兄弟,此间赌坊可否赊些银两?” 那名荷官面色冷漠,与方才胡白衣有钱时候,完全判若二人,荷官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淡淡道:“客官,本赌场没有这个规矩,对不住了。” 正在胡白衣抓耳挠腮之际,忽然,“咣当!”一声,一块大银锭落在了胡白衣眼前,足足有五十两。 原来,丁蔚和罗纳尔不知何时已悄然到了赌桌旁。丁蔚虽不认得胡白衣,但有心结纳,他想,反正这些银子也是从司徒骜宝库中白来的,不如排上些用场,多个朋友多条路。 丁蔚道:“这位公子,在下赊给你。”说完,丁蔚假装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冷眼瞧着赌场荷官,冷笑道:“我最是看不惯那些见钱眼开的奴才!” 那名荷官哪里会和丁蔚计较,真是应了见钱眼开这句话,只要赌桌上有钱,那便是大爷,荷官忙满脸堆笑。 胡白衣抬头瞧着丁蔚,通红的眼睛中竟然流露出一丝感激之色,笑道:“这位兄台,当真是大仁大义!老兄且等我片刻,待我与这厮血战一回!”说完,胡白衣便又全心投入到赌桌之上。 丁蔚和罗纳尔在一旁默默观战。丁蔚知道,不管输赢,反正胡白衣只要用了银子,这人情便欠下了。 “啪!”的一声,胡白衣拍案而起,怒喝道:“怎地又出了六六六的豹子,你们出老千......” 荷官笑嘻嘻地把那五十两纹银收入囊中,面色一沉,道:“客官,咱家的赌坊,方圆百里之内,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咱们是出了名的规矩赌坊,客官莫要血口喷人。” 胡白衣一时语塞,涨红了脸,颤声道:“你.......” 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能开赌坊的,自然都是黑白两道通吃。看场子的几名彪形大汉听到争执,已然气势汹汹地往这边走了过来。郝相与见这阵势,虽然并不害怕,但是误了刘石聪大人交给他们的事情,那便是没事找事了。 郝相与拽了拽胡白衣,道:“哎呀,胡兄,今日咱手气不好,改日再来,莫要耽误了别个事情。” 丁蔚见时机正好,便道:“不错,今日暂且如此,在下请两位公子吃酒,消消气,如何?” 几个人连拉带拽地把胡白衣拖出了赌坊。 胡白衣忿忿不平,边走边骂道:“妈了个巴子!若是在京城,老子今日就拆了他家赌坊!” 丁蔚见他一副书生模样,却满口脏话,不禁好笑,道:“公子莫要生气,日后再找他们算账也不迟。” 他们几人寻了一间酒馆,落座之后,胡白衣虽然还是气鼓鼓地,不过情绪平稳许多。 丁蔚和罗纳尔一路奔波辛苦,便点了一大桌子菜。 郝相与为众人斟满酒,举杯道:“小弟敬两位一杯,还不知二位高姓大名?” 丁蔚脸上戴着人皮面具,看起来像是四十岁上下的人,便随口胡诌道:“我叫王广山。”说完,指着罗纳尔道:“这是我侄子王大海!” ------------ 第一百零七章 夜访客栈 罗纳尔十分无辜地瞧了一眼丁蔚,心说,好嘛,直接给我降低了一个辈分,唉!谁让我贪了一张年轻俊俏的人皮面具戴上了呢。 丁蔚看着罗纳尔,笑道:“贤侄,还不见过两位叔父?” 胡白衣笑道:“免了,免了,广山兄这位贤侄与我二人年岁相仿,还是以兄弟相称吧。” 郝相与道:“原来是王氏叔侄,不知两位可是琅邪王氏?” 丁蔚一听,琅邪王氏也算旺族,又想起了王正,便道:“郝兄所言正是,我乃是琅邪王家公子王正的远房堂叔。” 郝相与暗忖,怪不得此二人出手阔绰,琅邪王家的铁器生意,做遍大江南北,近两年更是富的流油。郝相与动容道:“久仰久仰!” 罗纳尔心想,久仰个屁啊,丁蔚这家伙信口胡诌,你也当真?不过他还是随着丁蔚自谦道:“不敢,不敢。” 郝相与又道:“那二位不远千里来到此地,有何贵干?” 丁蔚对答如流,道:“我王家只通铁器生意,今趟是路过此地,不日便将继续南下,去宜陵县做笔买卖!” 丁蔚早已把怀龙镇周边的情况了然于胸,他当然不能说去怀龙镇,便想了一个与怀龙镇相距不远,但方向一致的地方。 郝相与其实是在探听丁蔚二人的底细,是以连番发问。 胡白衣道:“原来如此,方才......”胡白衣毕竟还赊着丁蔚五十两银子的赌钱,所以扭捏道:“方才王兄借与我的银子.......” 丁蔚摆了摆手,淡然道:“区区五十两纹银,我还未看在眼里。实不相瞒,我是见两位公子器宇轩昂,必非池中之物,只是有心交结罢了,胡公子不用介怀!”,丁蔚此番话说的进退有度,不但拍了胡白衣二人的马屁,还说出自己的“实意”,于是胡白衣二人这才放下心来,他们晓得这些做买卖的人,常在江湖走动,善使金银笼络人心。 胡白衣哈哈一笑,道:“王兄果然是慧眼识英豪!”说完,举杯自荐道:“我二人乃是骜王府的门客,在下胡白衣。” 郝相与也自报名号道:“在下郝相与!” 丁蔚心下一喜,暗道,真是巧了,这两个人在王府颇有地位,从他二人口中说不定能探听到不少秘密! 丁蔚和罗纳尔连忙装出惊喜之色,大呼道:“哎呀!失敬失敬......” 胡白衣投桃报李,拿了人家的手短,便道:“日后二位但去京城走动,小弟一定做东,好好安排二位!” 丁蔚笑道:“一定!” 四人开怀畅饮,频频举杯。 丁蔚二人接连奔波,腹中自然是饥饿难耐,风卷残云,不半晌,桌面一片狼藉。 罗纳尔拍拍肚皮,十分满足地道:“唉.....这一路辛劳,今日总算是吃了一个痛快!” 丁蔚笑道:“不错!今日又与两位贵公子相遇,当真是幸事!”说完,丁蔚又举杯敬酒。 胡白衣和郝相与两人早已吃饱,只是陪着丁蔚二人一直在饮酒,如今四人肚子里已下了五坛酒,众人不免都有醉意。 不过胡白衣和郝相与是真醉,而丁蔚和罗纳尔却是假醉,装出来的,因为他俩偷偷地暗服了解酒之药。 胡白衣醉眼朦胧,舌头都大了,咯咯笑道:“王.....兄.....我们要回去歇息了,你.......二位可找好住处?” 丁蔚道:“尚.....未。” 胡白衣道:“那.....随我们走,晚间还能.....闲话几句。” 丁蔚一拍桌子,大声道:“好!” 四个人摇摇晃晃地出了酒馆,冷风一吹,腹中翻腾,胡白衣在路旁呕吐不止。 他们进了一家不大的客栈,郝相与和胡白衣互相搀扶着往客房走去,在房门口,胡白衣转头对身后的丁蔚道:“王兄.....我喝多了,先歇息....片刻。” 丁蔚红着脸,“醉醺醺”地连声道:“去吧...去吧..” 胡白衣二人隔壁的房间正好空着,于是丁蔚办好手续,和罗纳尔进了房中。 罗纳尔喝了一口茶水,低声道:“这两个家伙居然就是王府二杰!看来咱们运气不错啊。” 丁蔚听了听隔壁的动静,毫无声息,想必他们倒头便睡了,便也压低声音道:“可惜他们很快就回京城,要不然再喝两顿酒,就能套出不少话来。” 罗纳尔点头道:“嗯,先不管了,咱们也先睡会儿吧,累死了。” 丁蔚躺在床上,虽然十分疲惫,可越是这个时候,他反倒越睡不着。他瞪着两只大眼睛,呆呆地看着房顶。 也不知过了多久,罗纳尔睡熟了,鼾声一阵接着一阵。 丁蔚却还未睡着,他叹息着翻了个身子,忽然!房外传来脚步声,虽然很轻微,但是夜深人静,在鼾声的间隙,丁蔚还是听到了! 丁蔚警觉地起身下床,光着脚慢慢地走到门口。 只听有人轻拍隔壁房门,过了半响,房门开了,那人走了进去。 客栈是木制墙板,丁蔚侧身把耳朵贴在墙面上。 只听隔壁房内,传来轻声地娇叱:“满屋子酒气,臭死了......,快去把窗子打开!” 似乎是郝相与的声音道:“哎......哎.....姑娘莫生气,我这就去。” 胡白衣酒也醒了大半,轻声道:“姑娘怎么亲自来了,刘大人有何吩咐,让其它兄弟转告便是了。” 那姑娘冷笑道:“哼!你瞧瞧你们,喝成这个德性,还办什么大事,他能放心么?” 胡白衣支支吾吾道:“我......我们...,可是刘大人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了啊。” 那姑娘道:“废话,不办妥,你们回来做什么?” 胡白衣道:“这个.......” 那姑娘蛮横道:“常大哥的爱妾已安全送到怀龙镇了?” 胡白衣忙道:“是!” 那姑娘又道:“计划有变,你们暂且不用回筑安城了!” ------------ 第一百零八章 川东一绝 胡白衣道:“有何变化?刘大人要我们目下如何?” 那姑娘道:“他让你们随常家的人一起去怀龙镇!” 胡白衣心下叫苦,他和郝相与二人方自从怀龙镇奔波回来,眼见就回了筑安城,这又要原路返回。但胡白衣不敢不从,只是道:“姑娘是说,我们随三公子一起么?” 那姑娘皱眉道:“三公子?” 胡白衣连忙道:“不....不是,应当是三姑娘。” 那姑娘没好气道:“男人女人你都分不清了?” 胡白衣道:“三姑娘似乎不想让人知晓她的身份,是以女伴男装。” 那姑娘冷笑道:“常蜜的事也忒多,还弄什么女伴男装!” 胡白衣道:“是是是......” 郝相与低声道:“姑娘,听说常煦常大人知晓了盗换遗诏一事,极为震怒,着人绑了凝香馆的素瑶,打算引诱紫冰阁那几个临时捕快上钩,刘大人吩咐我们重回怀龙镇,可与此事有关?” 胡白衣向来以聪明自诩,于是抢着争功似得答道:“郝弟,这你便不晓得了,那几个紫冰阁捕快胆大包天,常大人岂能容他们?三姑娘此次去怀龙镇,必是暗暗押送凝香馆那小美人儿的。” 那姑娘厉声道:“多嘴!美什么美?” 胡白衣吓的吐了吐舌头,喃喃道:“在下错了,谁能比姑娘美呢.....” 那姑娘倒是很受用地冷哼了一声。 郝相与道:“不知刘大人目下如何?还在骜王府上么?” 那姑娘却道:“他如今在常大人府上,过些日子也要去怀龙镇。” 丁蔚在木墙这一边,听的是心花怒放,心中大喜,暗道,哈哈,这五十两纹银简直花的太值了。不但确证了绑架素瑶的人就是常煦,而且还知道了刘石聪也将前往怀龙镇。而最让丁蔚欣慰的就是,素瑶很可能还未到怀龙镇,而是就在这里! 隔壁房中又传来那位姑娘的声音,“你们明日便去找三姑娘,与她一同去怀龙镇!” 胡白衣和郝相与连声称好。 那姑娘又道:“我走了,臭气熏天,简直就是猪窝!” 丁蔚听到胡白衣和郝相与一直把那姑娘送到楼梯口才回了房中。 丁蔚蹑手蹑脚地回到床上,心中十分激动,脑中盘算着明日的事情。 第二日,天色大亮,阳光明媚。 丁蔚醒来,却发现罗纳尔睡的还如死猪一般。他叹了口气,起身打开窗子,让阳光照了进来。 房中顿时吹进了冷风,阳光刺眼,罗纳尔哼哼唧唧地喃喃道:“干...嘛..,多睡一会,又不急。” 丁蔚走到罗纳尔床边,低声道:“我知道素瑶在哪里!” 罗纳尔就像突然打了鸡血一样,“蹭”地一下,跳了起来,急吼吼地道:“什么?什么?” 丁蔚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小声地说了昨日夜里的事情。 罗纳尔听见有素瑶的下落,大喜道:‘真的?’ 丁蔚点点头。这个消息可把罗纳尔乐坏了,他手舞足蹈,喜不自胜。 丁蔚示意他停下来,对隔壁努了努嘴。 罗纳尔这才安静下来,但还是掩饰不住兴奋,低声道:“你说,咱们怎么办?” 丁蔚道:“咱们悄悄地跟着隔壁二人就好。” 这时,房外响起了敲门声,胡白衣道:“王兄,起来了么?” 丁蔚连忙拉开房门,睡意朦胧地笑道:“原来是胡公子啊,唉!昨日太累了,一觉到天亮。” 胡白衣笑道:“哈哈,我和郝弟已经吃罢早饭了,过来与你打个招呼!” 丁蔚见他穿戴整齐,佯装问道:“哦?胡公子这便要回京了吗?” 胡白衣摇摇头,道:“非也!我二人因另有要事,暂且不回筑安城。” 丁蔚当然不便多问,只是道:“哦,如此甚好!在此地多盘桓些时日,咱们兄弟也可亲近亲近,今晚咱们再去那家赌坊,杀他个痛快!” 胡白衣笑道:“王兄提议羡煞小弟,只可惜,择日我们便要出城。昨日多谢王兄,因此,今日我来做东请客,午间可否赏光!” 丁蔚笑道:“怎地能劳烦胡公子,我来请!” 胡白衣摇头道:“这倒不必!不知二位可否吃辣?” 丁蔚自然点头称是。 胡白衣笑道:“好!那午时在‘川东一绝’见!” 这“川东一绝”便是昨日常家的人和胡白衣相见那家饭馆。 三姑娘喜欢吃辣,顿顿都在这家吃。 到了正午时分,丁蔚和罗纳尔依约来到这家饭馆。只见门口车水马龙,十分热闹,罗纳尔闻见浓重的辣椒味,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喃喃道:“香!是真香!就是太刺激了。” 丁蔚笑道:“你不是挺能吃辣么。” 两人进了店里,只听一人高呼:“王兄!这边。” 丁蔚在一片嚷闹声中,寻了声音望过去,只见胡白衣座在店里中间的一张桌旁,早早等候。 丁蔚和罗纳尔快步走了过去,落座之后,丁蔚笑道:“这家店简直是十里飘香,离着好远就闻着辣味了。” 胡白衣笑道:“那是自然,莫瞧这家店门面不大,口味却是一流。” 丁蔚道:“那今日便要大快朵颐!” 胡白衣道:“正是!二位想吃什么便点什么,莫要客气。” 丁蔚点头道:“好!”说完,又奇道:“怎地只有胡公子一人?郝公子呢?” 胡白衣道:“他有别的事情,我也只能陪王兄不久,片刻还得招呼别人。” 丁蔚立时四下看了看,道:“哦?胡公子还有朋友在此?” 胡白衣点点头,道:“不过他们尚未过来,所以与王兄先饮上几杯!” 这家店里口味确是非常地道,丁蔚吃得满头大汗,赞不绝口,道:“这平平常常的一份辣子鸡,色香味俱全,色红质嫩,吃起来酥香爽脆,回味无穷,简直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辣子鸡!” 罗纳尔一边嚼着嘴里的美食,一边嚷嚷道:“不错,不错!还有这水煮肉片,麻、辣、鲜、香,最宜下饭。” ------------ 第一百零九章 又打烊了 胡白衣与丁蔚、罗纳尔吃得正爽。 这时,店里又进来一拨客人。 矮胖掌柜把他们带到雅间,看来是早已留了位子。 胡白衣连忙起身,对丁蔚道:“王兄,在下朋友已到,不能陪你们了。” 丁蔚笑道:“胡公子请自便。” 胡白衣去了雅间,刚才那伙人便是三姑娘一行人。 丁蔚对罗纳尔低声道:“招子放亮些,但是别露出破绽!” 罗纳尔点头道:“好!” 不过,整个店里乱哄哄的,说话的,猜酒令的,嚷嚷声不绝于耳。丁蔚完全听不到那雅间中的声音。虽然丁蔚抬眼就能看见几丈外的雅间,但他也只是偶尔用眼角的余光扫一扫那些人,因为隔着竹帘,所以看不大清楚。 丁蔚不敢张扬,只好默默地吃着菜,心里胡乱盘算着。他吃着吃着,忽然发现,座在邻桌的客人有些异样,那人似乎也在有意无意地瞧着雅间。 邻桌只有一人,丁蔚不禁扭头瞧了那人一眼。此人五短身材,穿着件蓝布长袍,看起来如同路人一样,并不惹人注目。那人转头也瞟了丁蔚一眼,丁蔚却发现,那人双目有神,非常警觉。不过,丁蔚熟悉这种眼神,这是捕快的眼神。 丁蔚暗忖,难道此人是便装的捕快?丁蔚正在犹豫是不是过去攀谈两句。这时,一个年轻小伙子进了店里,他左右张望了半晌,竟然径直走到丁蔚面前。 丁蔚抬头,疑惑道:“你是.....” 年轻小伙子微微一笑,压低声音道:“兄台,我家主人请二位到对面的茶馆聊一聊。” 丁蔚和罗纳尔心里一惊,他二人初来乍到,并且还是易容而来,这城中怎么会有人认得? 丁蔚面不改色,淡淡道:“哦?你家主子是何人?可是要做些铁器生意?”丁蔚索性又打出了琅邪王氏的幌子。 年轻小伙子不置可否,只是从容道:“二位一去便知,小人只是来传个话的。” 丁蔚想了想,管他是什么人,去看看再说,总之也不耽误事,不过三姑娘那桌人也得有人盯着。于是他起身点头道:“好!我随你走一趟。”说完,又对罗纳尔使了个眼色,罗纳尔立时会意,嚷嚷道:“王叔先去,我还没吃够这店里的美味呢.....” 年轻小伙子笑了笑,便带着丁蔚到了对街的茶馆。 正是午饭时分,茶馆内没什么客人,仅在角落靠窗子那一桌,座着几个人。 丁蔚到了桌前,环目一扫,发现一个人都不认识。 只见一位公子长身而起,笑道:“兄台,请座!” 此人身高七尺,一袭绣绿纹的紫长袍,头戴白玉发冠。他五官分明,有棱有角,曜石般地黑瞳,闪着凛然的英锐之气。 丁蔚见这名公子,便觉好感,想来不是恶人,笑道:“不知公子唤我来此,是有何事?” 那位公子为丁蔚倒了一杯茶,却道:“在下姓谢!” 丁蔚哑然道:“哦?” 那位公子又笑道:“兄台,我晓得你是谁!” 丁蔚心里不免有些慌张,难道这人已经瞧出了我的破绽? 丁蔚讪讪笑道:“那....我是谁?” 那位公子压低声音道:“兄台是否姓丁?” 丁蔚身躯一震,怔了怔,暗道,坏了!被人发现了。 那名公子却笑道:“兄台莫慌,是舍妹让在下来的。” 丁蔚道:“令妹?” 那位公子道:“双双。” 丁蔚这才恍然,心想,原来是晓美的哥哥,定然是晓美心下不安,与她哥哥说了,若不然,怎么会有人能一眼认出我来,“龙山不空手”的人皮面具,那可是江湖一绝。 丁蔚放下心来,点头笑道:“原来如此。” 那名公子道:“在下谢彦彬,是双双的二哥。前日府上宴请徐大人,席间双双出去一趟,回来便心事丛丛,神色不安。后来,双双与我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便央我相助与你。” 丁蔚想到晓美一番苦心,自是十分感动。谢家门风井然,调教出来的子弟,个个文武双全,有谢彦彬帮忙,此次去怀龙镇之事,当然更有把握。 丁蔚长叹一声,道:“唉!让双双姑娘和谢兄费心了。” 谢彦彬笑道:“丁兄莫要客气!常家本来就与我谢家势不两立。” 大月朝皇权势弱,各大世族把持相当多的实际权力,而世族之间分派对立,也是常事。 谢彦彬又道:“昨日我便到了此地,费了一些功夫才打听到丁兄的行踪。” 丁蔚笑道:“此行艰险,我们十分小心。” 谢彦彬点头道:“正当如此!”说完,又道:“丁兄可有所获?” 丁蔚点点头,又说了三姑娘和胡白衣等人的事。 谢彦彬眉头紧锁,叹道:“那个常蜜,莫瞧是女流之辈,手段却十分毒辣,并非好打发之人。” 这时,罗纳尔忽然闯进茶馆,喃喃道:“哪有这个时辰便打烊的饭馆!” 丁蔚唤过罗纳尔,引荐给谢彦彬众人。 落座之后,丁蔚奇道:“你怎么出来了?三姑娘那些人呢?” 罗纳尔道:“还在店里。” 丁蔚道:“不是让你盯着些么。” 罗纳尔一撇嘴,苦笑道:“人家饭馆都打烊了,我还怎么盯?” 丁蔚疑惑道:“哦?三姑娘那伙人也走了么?” 罗纳尔摇摇头,道:“没有。” 丁蔚道:“这就奇怪了,饭馆打烊,怎地还有的人走,有的人不走?” 罗纳尔耸耸肩,道:“你问我,我问谁?” 谢彦彬听罗纳尔如此一说,便道:“此事蹊跷!” 丁蔚点头,沉吟道:“嗯.....咱们先静观其变。” “川东一绝”饭馆的矮胖掌柜,撵了客人出门,明明是跟银子过不去。可是掌柜的就是这么干了,而且还没让客人们付账,白吃了一顿。即便是没吃完的客人,掌柜的也让伙计给打包,可谓想客人之所想。无论如何,饭馆就是要在此时打烊,因为三姑娘让掌柜的这么做,掌柜的不敢不从。 ------------ 第一百一十章 心狠手辣 “川东一绝”店里的客人虽然非常不情愿,但是白吃白喝,何乐不为呢?于是他们片刻便走了个干净。 方才与丁蔚邻桌的那人,也打算起身走人,矮胖掌柜却笑嘻嘻地站在他面前,道:“这位客官,稍等......” 那人冷冷道:“掌柜的还有何事?莫非要银子?”说完,他从怀中摸出一块银子,丢在桌上。 掌柜的依然是一副笑脸,道:“嘿嘿,既然客官愿意,那在下就不客气了。”,他竟然收了银子,但却偏偏不让此人离开。 那人冷哼一声,便要发作。 这时,伙计们已经上了门板,关好店门,店里顿时暗了许多。 “哼!”雅间内传来一声娇喝。 只见两个汉子掀起竹帘,三姑娘常蜜自雅间内款款踱步而出。 她走到那人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也不说话。她掏出块雪白的丝帕,慢慢地擦了擦手。她的手修长柔软,青葱一般,动作更是宛如处子。 那人呆呆地看着常蜜,虽然常蜜还是男装打扮,但在如此近处,谁都可以瞧出她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好看的女人。可是那人却浑身颤抖起来,因为常蜜眼中透出了杀气! 那人虽然还不知道眼前这位蛇蝎美人是谁?但他心里已经猜出了七八分,他脸色煞白,颤巍巍地道:“你......你......想干什么?” 三姑娘常蜜却还不说话,她只是专心致志地用一只手轻抚着另一只手,好像面前的这个人已经死了似得。 一个人明知道大难临头,命不久矣,总是想确切的知道死在谁的手里,那人忽然用尽力气,大声道:“你是谁!” 三姑娘看也不看他,淡淡道:“我就是常蜜。” 听到这个名字时,那人也吐出了最后一口气,而他的脖子上不过多了一条细细的血纹而已。此人似乎觉得死在常蜜手中,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常蜜又用那块丝帕擦手,就像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 店里所有的人都不敢说话,空气好似凝固住了,常蜜淡淡地道:“还等什么?” 掌柜的已经笑不出来,他连忙唤了伙计,把那人从后门抬了出去。 胡白衣早就听闻过常蜜的手段,今日才是第一次所见,也不禁胆战心惊,胡白衣干咳两声,道:“咳......咳,三公子这是何故?” 潘封在一旁接口道:“咱们到了这城内,此人便鬼鬼祟祟地跟踪在后。” 胡白衣道:“哦?他是何人?” 潘封道:“当是紫冰阁的探子。” 胡白衣叹了口气,道:“他们胆子也太大,竟敢找上三公子来!” 常蜜好似没事人一样,眼波一转,娇声道:“胡公子,明日我们便出城,莫要再节外生枝了。” 胡白衣晓得是昨日赌场一事,便汗津津地道:“不会,不会,三公子放心。” 常蜜道:“咱们绑了人,紫冰阁那些捕快,必不肯罢休。” 胡白衣道:“是!不过他们有人受伤,恐怕不能如此快行动。” 常蜜却道:“莫要小瞧了那些捕快。” 胡白衣连忙点头道:“是!” 此事不过一炷香的工夫,“川东一绝”便又开张了,外人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常蜜和胡白衣众人自店内步出,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对街茶馆内,丁蔚众人等得焦急,见常蜜众人离去。 丁蔚才道:“这是什么路数?” 谢彦彬摇头笑道:“不晓得,定然不是好事。”说完,对一名身边的随从道:“小峰,你去跟着看看。” 小峰一看就是机灵聪明之人,他点头道:“好!”便从容出了茶馆。 这时,罗纳尔忽然喊道:“咦?你们看。”,众人随着罗纳尔的指向,看向窗外,只见一人站在“川东一绝”饭馆门口,正在慌里慌张地往里张望,却又不进去。片刻,那人转身走到一旁,顿足捶胸,情绪颇为激动。 谢彦彬使了一个眼色,让人唤了那人来茶馆。 此人二十余岁,面色黝黑,也是一身蓝布长袍,不过浆洗的已经有些发白。他的脸上挂满焦灼之色,见谢彦彬众人仪表堂堂,非官即富,不敢得罪,便道:“诸位大人唤小的何事?” 谢彦彬道:“见你如此着急,所为何事啊?” 那人支吾道:“没.....没事!” 丁蔚想起方才与他邻桌那位,也是一身蓝布长袍,与眼前这位似乎面容还有几分相似,便道:“你可是在找人?” 那人抬眼望着丁蔚,点头道:“正是!大人怎知?” 丁蔚道:“方才我在店里用饭,邻桌一人与你相似,不知你找的可是他?” 那人问了丁蔚所说之人的面貌打扮,忙点头急道:“大人说的不错,他是小人的长兄,他在哪里?” 丁蔚摇头道:“不知道。” 那人叹气道:“唉!莫不是已经.......” 丁蔚想了想,又问:“这位兄弟,不知你是做什么差事的?” 那人道:“我....”,他不清楚丁蔚等人的身份,是以踌躇不决。 谢彦彬道:“你莫担心,尽管说来,我们乃是谢府之人。”说完,他让随从拿出名帖给那人瞧了瞧。 那人一看,晓得谢家人与大理寺紫冰阁是自己人,于是摸出紫冰阁腰牌亮了亮,这才低声道:“小人卢生,与我兄长都是紫冰阁的探子,长居于此。日前接到密令,要我等随时关注城内的动静。昨日城里来了一批人马,颇为显眼,是以我二人便留了心,一直跟随到此,我兄长进了店里,小人在外面等候,未成想,这店说关门就关门,但小人却未见兄长出来。” 丁蔚听完,沉吟不语,若他兄长真是紫冰阁的探子,恐怕如今凶多吉少。丁蔚怕卢生伤心,便安慰道:“或许人多杂乱,你未瞧见。” 卢生长叹了一口气,双目冒火,摇头道:“唉!怕是已遭人毒手。” 丁蔚见事已如此,只好道:“既是自己人,不妨坐下详谈。” ------------ 第一百一十一章 兵分两路 丁蔚从卢生的口中,知道了几件事。其一,常蜜此行总共带了八个人,除了赶车的之外,其余七人都是好手。其二,常蜜乘坐的马车非常特别,不但比一般的马车豪华,而且更高更宽。其三,常蜜在城中的落脚处,是一家客栈,但她已经包下了整座客栈,所以外人根本进不去。 听卢生说完这些,罗纳尔沉吟道:“特别的马车?难道.......” 丁蔚若有所思道:“若是车厢十分宽大,那么就能座很多人。” 谢彦彬道:“可是据说常蜜并不喜欢手下人与她一同乘车。” 丁蔚道:“车厢若是分上下两层,一明一暗的话.....” 谢彦彬笑道:“那暗处自然便能藏人。” 罗纳尔一听,双目灼灼道:“素瑶藏在马车内?” 丁蔚点头道:“嗯,十有八九!” 谢彦彬道:“可是以我们几个人的实力,想要从常蜜手中夺人,怕是不易。” 罗纳尔急的直搓手,喃喃道:“唉!那可怎么办......” 丁蔚皱眉又道:“除了常家的人,如今又加入了胡白衣和郝相与二人,还有那个神秘的夜半访客,算在一起,咱们与那些人的实力相差更大,而且他们明日便要出城。” 谢彦彬点头道:“硬碰硬自然不行。不如.....”,谢彦彬低声对丁蔚耳语一番。 丁蔚立时连连点头称好,笑道:“谢兄此计甚好!” 傍晚时分,太阳已没入山后,小城中炊烟渺渺。 胡白衣虽然不敢再去赌钱,但是和朋友喝两杯,自然不在话下。 小城中,除了易容的丁蔚和罗纳尔,好像胡白衣也没什么别的朋友了。 丁蔚二人与谢彦彬分别之后,便回了客栈,给胡白衣留下话,晚间在城内的“聚鲜馆”一会。 现在,丁蔚和罗纳尔便已在聚鲜馆内,他们一边喝茶,一边等人。 胡白衣和郝相与二人依约前来。 胡白衣拱手笑道:“王兄,当真是客气,又请我兄弟二人喝酒。” 丁蔚长身而起,大笑道:“难得与二位投缘,明日你们便出城,日后再见,还不知何时呢?” 胡白衣叹了口气,道:“唉!若不是我二人有要事在身,定要多留些日子,与王兄亲近。” 丁蔚笑道:“二位公子,快请座。” 四人推杯换盏,吃喝的甚为尽兴。 胡白衣“刺溜”一声,自喝了一杯酒,脸上红扑扑地,舌头又有些大了,道:“王......兄,你叔侄二人岂非......也是南下,不若你们跟.....着我们,咱们有机.....会便能再喝上一杯哩!” 郝相与却在桌下踩了胡白衣一脚,对他连使眼色,心道,胡兄啊,莫要自找麻烦。 丁蔚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端着酒杯,吃吃笑道:“胡公子大事要紧,咱们叔侄就不凑这个热闹了,今夜子时,我们便连夜动身去宜陵县。” 郝相与一听,忙笑道:“王兄怎地如此着急?” 丁蔚叹道:“适才听人说,这两日天气难测,或有大风大雨。出城之后,还要翻山越河,咱们也不想耽误了卖卖不是?” 胡白衣笑道:“不错....王兄的生意......亦是大事!” 他们几人在聚鲜馆内之际,谢彦彬可没有闲着。 三姑娘常蜜虽然顿顿要吃辣子,可是今日在“川东一绝”馆内杀了一个人,是以她也不打算再去,只是让手下去打包了几个精致小炒,在客栈内自斟自饮。 谢彦彬算好了时辰,换了一身黑色夜行衣,蒙着面,抹黑从住处掠了出来。谢彦彬出身名门,功夫自然不错,他穿房越脊,不半晌,便到了常蜜所住的客栈。 常蜜包了整家客栈,是以客栈大门紧闭。不过客栈内却是灯火通明,偶尔传来几句说话声。 谢彦彬伏在客栈旁的民宅房顶,屏息等了一等,便闪身窜至客栈西墙,客栈院中靠墙有一株大树,谢彦彬正好借以藏身。 客栈是一幢二层小楼,楼前不大的院子。二楼东房内,灯火最亮,常蜜正在用饭。 谢彦彬环顾四周,又低头往院中一瞧,只见那辆豪华大马车停在院中,马车卸了辕,四匹健马在马厩中吃着草料。 院中无人,谢彦彬等了片刻,忽然沿着树干悄悄滑了下去,动作干净利落,竟然没有惊动任何人。 谢彦彬心内暗喜,见左右无人,几个起落便闪到了马车底下。 旁边马厩内的大马,打了个响鼻,似乎发现有不速之客,不过马儿不会说话。 谢彦彬躺在马车下,一动不敢动,等了片刻,见无异样,便用手轻轻地叩了两下车厢的底板。 “咚,咚!”极其轻微的声音。谢彦彬凭着直觉,暗道,果然有隔层。车厢内,忽然传来轻微的摩擦声,好像有人在动。 谢彦彬大喜,暗道,若是车厢隔层内藏人,那么隔层的出口,当在车厢之内,于是谢彦彬从马车底慢慢地爬到车辕处,打算翻入车厢内,一看究竟。 谢彦彬刚刚站起身子,忽然!破空之声传来,寒星点点,几枚暗器,自二楼窗口暴射谢彦彬的后背。 谢彦彬大吃一惊,连忙一个箭步,闪身避过,“砰,砰,砰.....”几声,暗器全打在了车厢之上,竟透入一寸有余。 谢彦彬心下一寒,好劲的力道。只听二楼传来一阵姣笑之声,“咯咯咯....,还有人敢打本姑娘的主意!” 同时,楼内呼喝连连,冲出三名大汉。 谢彦彬眼见此景,哪敢不逃?他急忙往院中那株树旁掠去。 可惜,从客栈门口的房中,也冲出二人。 谢彦彬本打算利用轻身功夫,上树越墙而逃,但是他还未到树旁,那五人已经把他团团围住。 谢彦彬并不慌张,自腰间抽出软剑,与他们对峙而立。 常蜜在二楼,娇喝道:“拿下!” 顿时,谢彦彬与几名常蜜的手下混战一团,打的不可开交。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天时地利 十余回合之后,谢彦彬便装作寡不敌众,被他们追的满院子乱跑。谢彦彬故意卖个破绽,潘封暴喝一声:“看刀!” 金背大刀猛地朝谢彦彬当头砍来,谢彦彬一缩身,就地一滚,顺势就到了那株大树旁,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谢彦彬怕常蜜的暗器,立时转身到树后,三两下便攀上了树稍,身形跃起,跳到隔壁房顶,飞也似地不见了踪影。 众人方要出门去追,常蜜却道:“不用追了,莫要着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常蜜此时已下了楼来,踱步院中。 几人垂首一旁,常蜜怒道:“一群笨蛋!五个人都截不住那贼人。” 常蜜手下大气不敢出,只有唯唯诺诺,连道该死。 常蜜道:“你们可看清了来人长相?” 潘封低声道:“他蒙着面,只露一双眼睛,着实瞧不清楚。” 常蜜冷哼一声。 潘封眼尖,忽然他从地上捡起一物,拿来一看,便道:“三姑娘,你看!” 常蜜接过,看了看,道:“我猜就是紫冰阁的那几个临时捕快!” 原来,谢彦彬与众人混战之时,不小心把紫冰阁令牌掉了下来。当然,谢彦彬不是紫冰阁的人,这是他故意的。 常蜜道:“此人蒙面便不知他是谁了?可笑。” 潘封道:“看来紫冰阁那两个捕快,丁蔚和罗纳尔,他们非是真的受伤,障眼法而已。” 常蜜道:“方才此人便是其中一人了?会是哪个?” 潘封道:“小人听说姓罗的那捕快,身形较胖。而方才此人,看起来便是姓丁的无疑!” 谢彦彬身形与丁蔚相仿,都是欣长匀称,再加之蒙着面,潘封当然难以分辨。 常蜜冷笑道:“胆子倒是不小,居然敢一人前来。”说完,又对潘封道:“你去看看,点子尚在车厢内无事吧?” 潘封一转身,进了车厢查验完毕,回来道:“姑娘放心。” 常蜜道:“晚间好生看管,再出岔子,要你们好看!”,三姑娘说要你们好看,那就是要你们的小命了。众人那敢不从,整整一晚都不敢睡觉。 而在聚鲜馆内,丁蔚、罗纳尔和胡白衣、郝相与四人,喝得黑天昏地,纵酒高歌,极为痛快。若是让三姑娘知道了,胡白衣二人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此番胡白衣醉得更甚,走都走不了,硬是让罗纳尔和郝相与二人抬回了客栈。安顿完胡白衣和郝相与,丁蔚在房中待了片刻,便留了罗纳尔在房中,出客栈,直奔谢彦彬住处。 此处是一家民宅,建在半山坡上。 丁蔚进了房中,谢彦彬正在喝茶。 丁蔚笑道:“谢兄,怎样?” 谢彦彬笑道:“一切依计行事,已妥。” 谢彦彬白日便与丁蔚商量好了,由谢彦彬假扮丁蔚,去常蜜那里一探虚实。由于实力悬殊,不能硬拼。所以谢彦彬此去,只是做两件事。一来,摸清那马车厢内,到底是否藏人。二来,再布疑阵,让常蜜以为谢彦彬便是丁蔚。而丁蔚此时正与胡白衣喝酒,造成了不在场的证据,如此一来,胡白衣便会更加不疑丁蔚身份。这样,丁蔚便可以王广山的身份,进一步和胡白衣加强联系,以伺机救人。 丁蔚点头道:“多亏谢兄帮忙,要不然凭我和罗纳尔两人,还真不知如何下手呢。” 谢彦彬笑道:“丁兄莫要客气。” 丁蔚赞道:“谢兄此去,竟然毫发无损地回来,可见谢兄身手真是了得!” 谢彦彬摆摆手,笑道:“丁兄过奖了。”说完,谢彦彬面色一沉,道:“常蜜确是个厉害角色,想要从她那里救出人来,定非易事,丁兄可有计策?” 丁蔚蓦然道:“救人一事,须得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实力,咱们不行。便要利用些天时和地利!” 谢彦彬奇道:“哦?此话怎讲?” 丁蔚道:“出城南下十五里,有一条大河,水面宽阔,河流湍急,却没有码头,仅有摆渡之舟。常蜜的那辆豪华大车,要么弃之于岸,要么卸马分批而渡。” 谢彦彬点头道:“如此说来,我们便可用此地利之便,做些文章......” 丁蔚笑道:“不但如此,往来渡河之人众多,河岸边,茂林中,还有一方‘沧水亭’,四周便是一个集市。” 谢彦彬豪气干云,笑道:“哈哈哈......咱们便在那集市,早早设下埋伏,杀他个措手不及。” 丁蔚点头道:“不错!还有,听城里的百姓说,这两日赶上变季,或有大风雨来临。” 谢彦彬拍案道:“好!正是天时地利人和,救人一事,大有可为!” 丁蔚又与谢彦彬如此如此这般一番,方才离去。 丁蔚回到客栈,草草休息了两三个时辰,便和罗纳尔一起,连夜起身出了城。 第二日,天色阴沉,乌云密布,半夜里就起了大风,吹的到处尘土飞扬。 大风,时缓时急。 胡白衣的心情也时好时坏,昨日大醉,胡白衣一觉醒来,浑身难受,但是今日便要出城,他可不敢耽搁了三姑娘的事情。 隔壁的王氏叔侄早已走了,他和郝相与赶到了三姑娘常蜜的客栈,早早候着。 常蜜见胡白衣苍白的脸色,冷冷道:“昨日又喝酒了?” 胡白衣忙道:“与友人小酌几杯,不碍事的......” 常蜜道:“友人?此地你们还有朋友?” 胡白衣连忙说了王氏叔侄一事,常蜜好像并未怀疑什么,只是淡淡道:“昨日夜里有贼人来了客栈,想必是紫冰阁那几个捕快。” 胡白衣哑然道:“他们如此快便追了上来?” 潘封在一旁,不屑道:“哼!追来又有何用?咱们不就是要引他们上钩,好一网打尽么。” 胡白衣道:“不错!有三......”,胡白衣见常蜜又是一身男装打扮,他晓得常蜜的脾气,若是她男装时候喊三姑娘,常蜜就得赏他两巴掌,于是胡白衣立时道:“有三公子在.....”。 ------------ 第一百一十三章 沧水之亭 “闭嘴!”胡白衣刚要拍几句马屁,常蜜便打断他,道:“今日出城之后,便要渡沧水河,他们若是想要救人,必然在沧水亭设下埋伏。”丁蔚能想到的,常蜜怎么可能想不到呢? 胡白衣道:“听说沧水亭那里是一个集市,非常大。” 常蜜冷冷一笑,道:“今日早上我已去过。” 潘封心道,三姑娘早上出门了?连我都不晓得。 常蜜又道:“他们是要救人,所以会想办法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声东击西。” 胡白衣道:“三公子是说,那姓丁的会明目张胆地让人易于辨认,以便于他的同伙救人?”,胡白衣虽然好赌好酒好拍马屁,但是他脑子并不笨。 常蜜点头道:“不错!沧水亭有条板路直通河岸,他必然就在那沧水亭中。” 胡白衣道:“那个地方既然是一个集市,想必人多口杂,常常有商贩走动,而且乞丐花子也不会少,我们如何分辨哪些是他们的人?” 常蜜却道:“喽啰必以头领为号,我们只要找出姓丁的便可。他不出手,其他人便不会动。” 胡白衣拱手道:“但凭三公子吩咐!” 常蜜道:“你们吃过饭后便可以出发了,现在我要去睡一觉,不过你们到沧水亭时,我定然已在那里了。”,说完,常蜜又嫣然一笑,道:“不过,若是你们到时,看不着我,也莫担心。” 胡白衣道:“为什么?” 常蜜笑道:“因为我会换个装扮,让谁都认不出来!” 郝相与也疑惑道:“这是为何?” 常蜜笑道:“他们是要救人,我们是要杀人。若是连你们也认不出我来,他们自然更不会认得,本姑娘想切谁的脑袋,还不是手到擒来?” 其实常蜜虽然手段毒辣,但是她的身手并非多高明,若是一对一硬拼,恐怕连静熙,她都打不过。但是常蜜极其聪明,狡猾,而且善使暗器和毒药,这才是她最可怕之处。 常蜜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因为至今为止,她想杀的人,都已经死了。 胡白衣和常蜜的手下不敢问太多,吃完早饭后,便赶着马车出了城。 大风稍微小了一些,乌云却越来越低,似乎随时都会降下瓢泼大雨。 沧水河好像也知道似得,浪花翻腾,雀跃不已。 摆渡的大船虽然不小,但是一次也只能载二十几位客人,若是载着马匹的话,自然便会更少。 在河岸前排队渡河的行人车马,排了很长很长,一眼望不见头。大家都知道,若是大雨一来,舟子便会停摆,只能等大雨停了才能过河。 丁蔚和罗纳尔凌晨就赶了过来,却发现河岸前已聚满了人。既有渡河的,也有赶集的。 丁蔚问舟子要了号牌,舟子说,怕是晌午也轮不到二位,你们先找个地方歇着吧。 于是,丁蔚和罗纳尔便在渡口处一家卖早饭的摊子前,坐了下来。他俩要了豆花、油条、糖油饼,一边吃,一边等。 他们当然不是为了等着渡河,他们在等三姑娘的马车。 此时,大雨还是迟迟未到。 谢彦彬正坐在沧水亭中,他果然是一身捕快打扮,崭新的紫色官衣,看起来十分气派,不过他脸上却罩着一层黑纱,他不时的咳嗽两声,好像是得了病,怕传染给别人。 沧水亭立于山丘之上,足足有四间房舍大,高阔轩敞,石柱飞檐,左右前后还有石径斜廊,可凭栏小憩,小山丘上亦是林木森郁。 谢彦彬居高临下,放眼便可周望数里,亭前宽大的石板路直通河岸,两旁便是各色摊贩。 谢彦彬要了一壶茉莉花茶,静静地等着。他的背后靠着大圆柱,不用担心偷袭。他也随时可以掀翻木桌挡住前面的攻击,这是亭中唯一进可攻、退可守的绝佳位子。 除了摆摊的商贩之外,还有许多小贩拎着篮子,在亭中四处叫卖着瓜果、蜜饯、甜食...... 亭中还坐着不少其他的客人。 几个眯缝着眼睛的生意人,为了价钱争吵不休。 一老一少,正在下象棋。 一对年轻的夫妇,坐在角落中,窃窃低语,那妇人还不时掩嘴而笑。 还有一名身高体胖的华服中年人,背负双手,站在栏杆处,欣赏着前面几十丈外的沧水河。 谢彦彬暗忖,这些人中有没有常蜜的手下?也不知丁蔚和罗纳尔他二人此时在何处?不过谢彦彬并不担心,他们一定已到了。谢彦彬喝了好几杯花茶,却还未见到有何异样。天气阴冷,他唤过店家,打算重新泡一壶热茶。 正在这个时候,谢彦彬瞧见了三姑娘的马车。虽然离的很远,但那辆马车十分显眼,从集市东边的路上,正缓缓地行往渡口处。 丁蔚和罗纳尔此时还赖在早点摊子前,丁蔚也瞧见了三姑娘的马车,微笑着对罗纳尔道:“来了!”然后,丁蔚换了一个方向坐,这样,车队经过的时候,便能造成不期而遇的假象。 可是,马车并未过来,而是拐到了路旁的一片竹林之中。胡白衣骑着匹褐色大马,溜溜达达地来到渡口处。原来他们也知道或许要排队,是以派个人先来拿号牌。 路过那个早点摊子时,胡白衣瞧见了丁蔚和罗纳尔,他哑然道:“咦?这不是王兄么?怎地还未过河啊。” 丁蔚抬头,微张了嘴巴,装作吃了一惊,笑道:“哎呀!胡公子。”说完,他又苦笑道:“没想到有人比我们还早,再赶上这烂天气,舟子小心翼翼,往来一回,竟比平常慢了不知多久.......” 胡白衣笑道:“看来咱们兄弟颇有缘分。” 丁蔚点头道:“那是自然,不过胡公子想要渡河,怕是要等上一等了。我们叔侄俩在这里已经等了两个时辰。” 胡白衣道:“不妨,不妨。”他心中暗笑,王兄你是生意人,却不晓得我们在这里可是做的杀人买卖,嘿嘿...... 胡白衣要是晓得面前这两位与他称兄道弟之人,便是常蜜要杀之人,或许肠子也得悔青了。 ------------ 第一百一十四章 暴雨瓢泼 沧水河上空乌云盖顶,忽然!“咔嚓”一声巨雷炸响,好像大地都为之一颤。 只见集市中的人们,乱了套,有人大呼,不好了,马上要下雨。有的人赶紧收拾摊子,有的人忙着撕扯遮雨的篷布。 渡口的舟子,大喊一声,“停摆!”,河岸边排队的人立时四散。 胡白衣抬头看了眼天空,道:“看来雨不会小。” 丁蔚摇了摇头,叹道:“唉!今日不知何时才能过河.......” 这时,打竹林那边的路上,飞奔过来一人,对着胡白衣使了使眼色,胡白衣也不搭话,翻身下马,对丁蔚和罗纳尔一抱拳,道:“王兄,暂且歇着,小弟有事先行一步!”说完,胡白衣和来人急匆匆往山坡上的沧水亭掠去。 见胡白衣走远了,丁蔚才低声对罗纳尔道:“哼!这家伙肯定是去找谢彦彬麻烦了。” 罗纳尔双目放光,道:“机会来了?” 丁蔚点头道:“没错,竹林那边的防守必定空虚。” 罗纳尔低声冷笑,道:“嘿嘿......走,我们去救人!” 而在沧水亭中,谢彦彬眼见大雨将下,心情也陡然紧张起来,他一手按着腰间的佩刀,一边密切地注意着亭中客人的一举一动,试图想从中找出异样,这样方可先发制敌。 大雨随时都会落下,沧水亭中又进来一些提前避雨的人。亭中顿时热闹的很,人们挤挤攘攘,都在凭栏观望。 这时,谢彦彬看见从青石板路上走来两人。 一人穿着青布罩衫,眉清目秀,一双眼睛目不斜视,直直地盯着谢彦彬。 而另一个人,向亭中的众人扫了扫,好像是在找他的同伙。 看见这两个人,谢彦彬的瞳孔立时一缩。 此二人来者不善,分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此时,天空又传来一声巨响,接着电闪雷鸣,暴雨倾盆如注。 来的两位,便是胡白衣和三姑娘的手下,胡白衣一个箭步冲入亭中,来到谢彦彬桌前。 谢彦彬竟有大将之风,他笑了笑,淡淡道:“请座!” 胡白衣当然不是来喝茶会友的,不过他也笑了笑,笑的还非常潇洒,他用一副冷冰冰的口吻,道:“罩着面纱,别人便不知你是谁了吗?你晓得我来做什么?” 谢彦彬道:“不知道。”接着,他又笑道:“阁下一直盯着我,若你是个女人,我还以为你看上在下了......” 胡白衣此时倒是很沉着,他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瞧着谢彦彬。 而与胡白衣同来的那位,却不禁道:“我们的确是看上了你的一样东西,打算带走。” 谢彦彬道:“哦?莫非是看上了在下的脑袋?” 胡白衣冷哼道:“不错!” 谢彦彬道:“我是官差,你们也敢?”说完,他还故意用力地抖了抖身上的捕快衣裳。 胡白衣仰天大笑,道:“哈哈......,官差又怎地?若你不是紫冰阁的捕快,则还罢了。可惜......” 胡白衣自然是把谢彦彬当做了丁蔚等人,是以“惜!”字一出口,胡白衣已经出手。他的功夫可不白给,手中精钢折扇竟然直刺往谢彦彬的面门。 谢彦彬早有准备,闪身避过。然后,谢彦彬抓起茶盅,“砰!”地一声,摔个粉碎,这是谢彦彬与手下约定的暗号。 亭外,几名小贩商贾模样的人,听到摔杯之声,立时从雨中往亭中奔了过来。 亭中避雨的人,看见有人打架,都纷纷退到一旁,让出了场子。 谢彦彬仍未起身,胡白衣飞身跃起,向着谢彦彬头顶一击。此时,谢彦彬想要躲过这一击并不难,可是他的左侧传来破空之声,谢彦彬以为是暗器,他用眼光一扫,却发现是棋子,原来方才座在他左侧的下棋之人,亦是三姑娘的手下,年轻的那人便以棋子作为攻击的武器,在一旁为胡白衣助攻。 说时迟,那时快。谢彦彬不暇多想,立即掀翻了木桌,阻挡棋子的攻击。“锵啷!”一声,谢彦彬同时抽出佩刀,向上架住了胡白衣的当头一击。 此时,谢彦彬的手下已经奔入亭中。 胡白衣大喝一声,道:“杀!” 两方人马在沧水亭中打做一团。看热闹的人,眼见如此局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血战,都吓破了胆,生怕刀剑不长眼,于是众人都退到亭外的暴雨之中,亭中只剩谢彦彬和三姑娘两方人马,厮杀不已。 与此同时,丁蔚和罗纳尔从渡口向竹林中走去,刚行了没多远,暴雨便哗哗地下了起来。幸好二人早有准备,他俩忙穿戴起蓑衣,大雨伴着大风,路面泥泞不堪,两人走得步履蹒跚。 那边谢彦彬与胡白衣已经动起手来,丁蔚和罗纳尔却还没走到竹林边。 约莫一刻钟之后,丁蔚二人才进了竹林。丁蔚举目望向前方,几丈外,林中一片空地上,果然停泊着三姑娘的马车,但是车外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劲风暴雨。 丁蔚暗忖,常蜜的手下莫非都去了沧水亭?那好歹也该留个把人看守马车的啊? 丁蔚和罗纳尔互相对望了一眼,丁蔚说了声“小心些!”,风雨很大,罗纳尔虽然没听清,但他也明白。 二人借着风雨声,往马车走去。 近到车前,丁蔚四处看了看,并无异常。 硕大的雨点敲打着马车的顶棚,但是却听不到车内的动静。 丁蔚深吸了一口气,往车帘那里一指。罗纳尔会意,他拾起地上的一根枯树枝,慢慢地走到帘外丈许,接着便用树枝的一端,轻轻地去掀那帘子。 丁蔚已和谢彦彬打听好了,常蜜的暗器毒药乃是一流,心计也颇多,但是拳脚功夫却很稀松平常。若马车内坐着常蜜,那只要诱她出手,一试便知,况且现在暴雨正疾,暗器在风雨中的准头自然是大打折扣。 丁蔚心想,若是能确认车内坐着常蜜,那他便打算直接冲进去,近身肉搏,暗器当然也就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 车帘刚刚掀起半边,车里立时传来一声暴喝:“是谁!!?” ------------ 第一百一十五章 车厢隔层 罗纳尔忙收回了枯树枝,蹲下身子。 丁蔚愣怔了片刻,听这声音,怎么也不像是女人发出来的。 罗纳尔皱了皱眉,大喊一声:“爷爷来了!还不出来迎接?” 外面雨大,也不知马车里的人听不听得清楚。 可是,车内又没了动静。 丁蔚想了想,对罗纳尔比划了一下,让他到车厢后面骚扰对方。 罗纳尔快步移至车后,用枯树枝敲打木车厢。 忽然,自后车窗伸出一把利刃,胡乱砍了几下。 丁蔚判断车厢内或许只有一人,顿时提起一口气,迅速掠上马车,冲进车厢内。 只见,里面果然只有一人,穿着锦缎蓝袍,正在后车窗处偷偷探察,不过却是个男人,并非女人。 听到响动,那人回身一望,见来了敌人,便要提刀来战。 这车厢之内,确是十分宽敞,六尺见方,足够两人大打出手。 不过,丁蔚有备而来,自然是占得先手,他手拿锋利的匕首,一个俯冲,就扎在了那人的小腿之上。 那人躲避不及,“哎呦!”一声,便一屁股跌坐下来。 等他抱着受伤的小腿,方一抬头,丁蔚的匕首已逼在他的咽喉要害。 原来此人是常蜜的手下潘封,罗纳尔此时也进了车厢。 丁蔚冷冷道:“别动!” 潘封哪里还敢乱动,他颤声道:“二......二位大......爷,有话.....好说.....” 罗纳尔一咧嘴,喝道:“你是谁?你的主子常蜜呢?” 潘封苦着脸叹道:“小人只是奉命看守马车,三姑娘并未随我们来渡口.....” 丁蔚哑然道:“哦?那她去了何处?” 潘封摇头道:“小人不知。” 丁蔚暗忖,看这家伙的德性,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于是便绑了潘封,丢在一旁。 罗纳尔在车厢内东翻西找了半晌,却一无所获,喃喃道:“谢兄弟不是说,下面有隔层吗?” 丁蔚叹了口气,道:“这里有个大活人,你瞎找什么,也不问问......” 罗纳尔嘿嘿干笑两声,便走到潘封跟前,他眨了眨眼,道:“这车厢下面有什么?” 潘封支吾道:“我......” 潘封刚一迟疑,罗纳尔便“啪叽”一个大耳光扇了过去,怒道:“快说!” 潘封哭丧着脸道:“我说,我说,下面是空的,藏着人。” 丁蔚二人大喜,心说,难道素瑶真的藏在下面?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罗纳尔顿时兴奋起来,问道:“怎么下去?” 潘封双手被捆,只好努了努嘴,道:“在那里,有只木柄,揭开便是。” 罗纳尔循着潘封所指,才找到那个暗藏于车厢角落中的木柄。他一提,便露出了车厢地板下面的一方入口,下面黑漆马虎,仅有几个透气孔,今日又逢大雨,所以里面光线十分昏暗。 见罗纳尔便要下去,丁蔚在一旁,道:“等等,光线太暗。”说完,丁蔚脱掉蓑衣,从怀中摸出火折子,打亮了。 车厢下面的隔层却十分低矮,上下不过二尺余高,两人跳了下去,丁蔚暗骂道:“这跟硬卧车的中铺差不多啊,坐着都直不起身子!” “有人!”罗纳尔怪叫一声。 只见车厢隔层透气孔的那一侧,躺着人,还不止一个人,而是两个!那两个人都是背对着丁蔚而侧卧。 丁蔚和罗纳尔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笑,心中十分激动,因为看那二人的衣着体态,无疑都是女人! 两人慢慢地爬了过去,丁蔚发现靠外面的那名女子,双腿和双手都被绳索捆着,身子却在微微发抖。 丁蔚扳过她的肩膀,用火折子照在那女子脸上。 丁蔚倒吸一口冷气,失声道:“柳儿?”,此女正是素瑶的贴身丫鬟。 只见柳儿形容憔悴,正用一双大眼睛,打量着丁蔚,眼神不但迷茫,而且还露着恐惧。她当然没有认出丁蔚,因为丁蔚和罗纳尔还戴着人皮面具。 此女是柳儿,那么旁边那位女子便定是素瑶了!罗纳尔心中不禁狂喜,迫不及待地爬到那名女子身旁,把她的身子翻了过来。 “啊......”女子轻轻地娇喊一声。 当看到那位女子的脸庞时,罗纳尔怔住了,半晌不说话。 丁蔚借着火折子的光线也看了过去,只见一张好看的女子面孔,水汪汪的大眼睛,她的眼中同样透着慌乱,可是此女却非素瑶。虽然她长相一点也不亚于素瑶,但是却少了素瑶的纯洁和灵气。 丁蔚和罗纳尔面面相觑,心道,这是谁?怎么也会被绑在这里?为什么和柳儿绑在此地?那素瑶姑娘又去哪里了呢?这些问题徘徊在丁蔚的脑中,他想不通。 马车外,“轰隆隆......”又是一串闷雷,暴雨下得更急。丁蔚暗忖,无论如何,至少见到柳儿了,此处不宜久留,不知谢彦彬和胡白衣两方人马,厮杀战果如何?万一谢彦彬不敌,胡白衣众人杀个回马枪,他和罗纳尔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眼下有个陌生姑娘,丁蔚他们也不方便透漏身份,于是他二人互相默然点了点头,便解开柳儿和那位姑娘身上的绳索,拖着她们出了马车隔层。 绑在上面车厢中的潘封,不敢说话,只是怔怔地望着从下面爬出来的四人。 罗纳尔掀开车帘,探头看了看外面,大雨滂沱,一点也没有要停的意思,不过周围并无异样。罗纳尔伏在丁蔚耳边,低声道:“柳儿咱们带走,旁边那位姑娘也带走吗?” 丁蔚点了点头,道:“嗯,一起带走!”丁蔚脑子虽然活络,但是心肠软,心想,那女子不知为何被绑于此,但看起来似乎也是苦命之人,不妨一起救了,实在不成,带到安全之处,便把她放了。 丁蔚若是知道此女是谁,必定会非常后悔自己的决定。因为他没有看到潘封的眼神,潘封见到这个女人时,面上一闪而过的是极为惊讶之色。不过,潘封却没有张扬,只是傻呵呵地望着他们。 柳儿被困车内已久,体力虚弱,站都站不住。 ------------ 第一百一十六章 摆渡小舟 罗纳尔只好把柳儿夹在肋下,率先跳下马车。 柳儿瘦小,那位姑娘看起来娇弱,但比柳儿生得高大,丁蔚只好抱着她跳下马车,随罗纳尔一起奔入暴雨当中。 他们在雨中狂奔,一口气跑了足有十里地,雨势才稍微小了些。 丁蔚确信即便胡白衣众人返回那片竹林,也不会这么快就追上来,他便招呼罗纳尔休息片刻。他们当然没有往沧水亭那个方向跑,而是反方向沿着河岸飞奔。 沧水河里水流很急,四人站在岸边,被雨水浇了个透。 这时,河边竟然飘来一叶小舟! 雨中传来一把清脆悦耳的声音,“要过河么.....” 丁蔚抬眼一望,只见一人身穿蓑衣,头戴一顶压着很低的斗笠,手持一只长长的竹篙,立在船头,身子却显得十分单薄。 这么粗暴的天气,竟然还有人摆渡,这可真是奇了! 罗纳尔眼见小舟上只有一人,便大喊道:“过河!” 丁蔚也无暇顾及,他和罗纳尔先后抱着两位姑娘掠上小船。 小船晃了两晃才稳住,丁蔚把抱着的姑娘放进乌篷之内,便立在船头,对那人低头施礼,道:“多谢船家!” 那人“咯咯咯”地笑了几声,道:“这么个鬼天气,渡河的银钱要翻几番哩!” 丁蔚心头不禁纳闷,这声音怎地如此耳熟?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丁蔚想了想,心中豁然开朗,是了!这是那晚去胡白衣房中的夜半访客,是位姑娘。 丁蔚抬头一看,心里更是大吃一惊,结结巴巴道:“怎么.....怎么是你.......” 那蓑衣姑娘俏目圆睁,娇嗔道:“我怎么了?你认得我?看你这样子,好似见了鬼一样。” 丁蔚心中叫苦,怎么在这个地方碰到了她? 这位姑娘便是安语婷!前些日子,在筑安城中,丁蔚不但帮她讨回了钱袋,还救过她呢。 丁蔚一时还无法把事情串起来,但是他和罗纳尔现在戴着人皮面具,这安语婷想必不会认得自己。 于是,丁蔚连连赔罪,道:“对不住,对不住,雨太大,我认错人了。” 安语婷冷哼一声,伸出俏生生的玉手,道:“先拿银钱过来吧......” 丁蔚道:“好!多少?” 安语婷悠然道:“十两!” 罗纳尔在船仓中一听,急了,喊道:“我说你这船家,人家渡河只要一两纹银,你开口便是十两,坐地起价啊!” 丁蔚却对罗纳尔摆摆手,道:“算了,贤侄,今日天气不好,船家也不容易。” 罗纳尔非常不情愿地摸出银子,递给丁蔚。 丁蔚笑道:“姑娘,给你。” 安语婷看了看银子,却并不接,冷冷道:“谁说是银子了?我说的是十两金子!” “啊!”丁蔚张口结舌,心道,这明明是敲诈啊,可眼下,他只想赶紧渡河,找个安静所在,好与柳儿打听素瑶的事情。 丁蔚还没说话,那边罗纳尔早已破口大骂,道:“无良船家!奸商!勒索!你赶紧给我们摆渡回去,这船我们不坐了!” 这时,船已驶离岸边,到了河中央。 安语婷却笑嘻嘻地道:“不坐了?可以呀,本姑娘一向都很讲道理。既然你们不出钱,那便在此处下船吧。”说完,她还优雅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丁蔚看着浑浊的河水,一时语塞,道:“这......” 安语婷却得理不饶人,催促道:“快点!快点!” 丁蔚见她如此无理,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再说了,女人要是和你胡搅蛮缠起来,那可是一个头两个大。丁蔚只好对罗纳尔道:“金子就金子吧,快给我。” 罗纳尔苦着脸道:“咱们没带金子啊......” 丁蔚皱着眉不知如何是好,安语婷在一旁不停地叨叨。 此时,船仓里的那位姑娘却开口道:“我这里有只珠玉步摇,船家你先拿去,若是不够,渡河之后,到秋岳山庄去取。” 安语婷接过步摇看了看,道:“这自然是不够的,不过秋岳山庄却是沧水河南岸方圆百里的大富之家,本姑娘暂且信你一回。” 丁蔚见那位姑娘为众人解了围,便上前道:“多谢姑娘!” 那位姑娘却红着脸笑道:“折煞小女子了,是奴家谢你才对。你们救了我,奴家正不知如何感激才好。”说完,她低头浅笑,展露万种风情。 丁蔚见她的俏模样,不禁笑道:“姑娘言重了,只是不知他们为何囚禁于你?” 那位姑娘秀美紧蹙,道:“小女子姓秋,单名一个甜字,家住秋岳山庄,就在沧水河南岸。奴家并不知囚我之人是谁,更不知他们为何要绑我。” 安语婷一边用竹篙撑船,一边却道:“如今天下并不太平,绑了你还能怎样?自然是要赎金的呀。” 丁蔚暗忖,常家可不缺钱,怎么可能是寻常的绑架勒索,这秋甜姑娘到底是什么来路?丁蔚暗暗留了心。 罗纳尔在舱内,喃喃道:“好端端一姑娘,怎么叫柴犬的名字.......” 丁蔚一听,乐了,道:“贤侄,不得无礼!姑娘的单字,是甜,不是田。” 秋甜姑娘自然听不懂,疑惑道:“什么?” 丁蔚打个哈哈,连道:“没事,没事。” 说话间,小船已渐渐到了对岸,天空的大雨也变成了毛毛细雨。丁蔚极目远望,并未发现沧水亭那边有什么人追来,他才把心放下。 丁蔚、罗纳尔和柳儿,秋甜四人跳下船,上了岸。 安语婷也下了船来,把小舟系在岸边一截断木上。 罗纳尔奇道:“船家,你这是......” 安语婷撅着小嘴,道:“哼!我去随你们拿金子呀。” 罗纳尔无语,心说,没想到这么好看的姑娘,却是个大财迷。 方才大雨之时,众人一路狂奔,秋甜和柳儿衣裳都湿透了,她俩脸色发白,在岸边冻得瑟瑟发抖。 罗纳尔对丁蔚道:“咱们是先送这位姑娘?” 丁蔚点点头,接着四处打量了一番,叹了口气,道:“唉!此地荒凉,不见人家,要是有辆马车多好。” ------------ 第一百一十七章 秋岳山庄 沧水河南岸,蒙蒙细雨中泛起了乳白色的雾气。说来也巧,一辆马车竟然在远处的白雾中,不紧不慢地走着。 安语婷用手一指,大喊道:“那里便有一辆马车。” 众人连忙往几十丈外的道路跑去。 到了近前,他们截住马车,赶车的后生,浓眉方脸,说话洪亮,道:“你们做什么?” 丁蔚抱拳道:“小兄弟,我们想搭一程。” 那后生看起来心肠颇好,见几个人一副狼狈模样,便热情道:“好!不知几位要去哪里?” 安语婷抢着道:“秋岳山庄!” 那后生点头笑道:“原来如此,既然是去秋岳山庄,那小人就送诸位一程。” 丁蔚见后生十分爽快地答应了,心内暗道,看来秋岳山庄在周围百姓当中,口碑不错。 刚刚下过暴雨,道路泥泞,不过这个后生轻车熟路,一个多时辰,便把众人送到了秋岳山庄。 远远望去,山脚下座落着一片灰白色的建筑,而山腰处雾气腾腾,经过暴雨的洗沥,看起来宛如一幅刚刚完成的山水石墨画。 及至近前,只见佳木葱葱,流水潺潺,庄内飞檐插空,隐于树梢之间。众人下了马车,那后生却分文不取,便笑呵呵地径直离开。 庄门大开,院内卵石铺地,按照颜色排成不同的图案。 丁蔚四下打量,不禁赞道:“真是个好地方,山明水秀,清雅别致!” 但是院中却连个人影都瞧不见。 丁蔚问道:“秋甜姑娘,这里怎地看不见人?” 秋甜摇摇头,道:“不知道,或许在后院吧。”说完,她又嫣然一笑,道:“你们随我来。” 秋甜好像很熟悉这里,带着众人穿过左右厢房,登上台阶来到主屋,房门虚掩,秋甜推门便入。“吱呀!”一声,房门大开,屋内还是无人,这里是一间客厅,屋子里几张檀木桌椅,雕工细腻,椅后四扇画屏,屋角四盆墨兰,壁上挂一幅狂草。 众人方一落座,安语婷便娇嚷道:“山庄里连个人都没有,我的金子找谁去要?” 秋甜甜甜又一笑,道:“这位姑娘,莫急。”说完,对丁蔚三人道:“你们稍事片刻,我和船家去去便来。” 丁蔚见秋甜和安语婷出了门,心中疑惑更甚。他起身到门口瞧了瞧,见那两位姑娘的身影进了后院,这才回身,座在檀木椅上沉吟不语。 罗纳尔嘶了一口气,纳闷道:“我怎么觉得这么古怪呢?” 丁蔚并未搭话,而是瞧着座在一旁的柳儿,柳儿神情木然,低着头呆呆地座在那里,也不说话,也无表情,浑身湿漉漉的,着实可怜。 丁蔚叹了口气,悄声叫道:“柳儿......柳儿......”连喊了好几声,柳儿才抬起头,迷茫地看着丁蔚,眼神中闪着恐慌。 丁蔚和颜悦色道:“你莫怕,我是丁蔚!” 柳儿打了个机灵,颤声道:“丁......公子?” 罗纳尔也低声道:“不错,我是罗纳尔。” 柳儿扭头看了看罗纳尔,似乎不敢相信,她喃喃道:“你们......你们怎么这副面容。” 罗纳尔哂笑道:“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接着,他连忙低声问道:“素瑶呢?怎么只有你一人?” 柳儿和素瑶虽为主仆关系,可是素瑶待柳儿不薄,简直是当亲妹妹来看待,所以一提到素瑶,柳儿便落下两行泪来,哽咽道:“我也......也不知姑娘在哪里......”接着她又诉说了这些日子的遭遇。 原来,那日晚间,她随素瑶去李晟大人府上献艺,事了之后,她们刚出府门不久,便被人盯上了。一群黑衣蒙面客,趁着夜黑风高,手持利刃,硬是挟持了她俩和赶车的伙计。再后来,蒙面之人把她和素瑶分开,那夜之后,柳儿便再也没有见过素瑶。 丁蔚见柳儿说的伤心,便按住她的肩膀,安慰道:“柳儿莫慌,素瑶姑娘的事,我们来想办法。” 柳儿泪眼婆娑,委屈地点点头。 丁蔚暗道,想必素瑶姑娘早已被常煦的人另行带到了怀龙镇,三姑娘常蜜众人,只是个幌子而已。这次救素瑶,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丁蔚瞧了瞧门外,见那二人尚未回来,便低声道:“方才这位秋甜姑娘,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柳儿道:“他们一直把我囚禁在车厢当中,这位姑娘却是今日早间才见到。” 丁蔚扬了扬眉,沉吟道:“哦?你知道她为何被抓吗?” 柳儿皱眉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早上断断续续听见有人说,什么秋岳山庄,发笔横财之类的话。后来,这位秋甜姑娘便被他们塞进车内的隔层。” 罗纳尔一听,转了转眼珠子,撇嘴道:“此事蹊跷!” 丁蔚点头道:“不错!常蜜他们怎么可能在这个节点绑架勒索?素瑶不在车厢内,现在看来,他们本来的目的是故布疑阵,引我们上钩的......” 罗纳尔道:“还好咱们易容而来,想必他们没认出来。” 丁蔚耸耸肩,道:“要是认出来,他们早就下手了,还轮到咱们在此说话?我看这个秋甜姑娘十分可疑!” 罗纳尔点点头,接着又道:“还有,还有,那个船家,看起来也不像是真的渡河舟子。” 丁蔚便把之前与安语婷相遇之事,简单说了说。 罗纳尔诧异道:“这么说来,那个船家是乔装改扮的!虽然不知她的真实身份,但可以肯定她是刘石聪的人。” 丁蔚道:“不错!” 罗纳尔道:“那个秋甜自然也可能是假扮的!或许她和安语婷早已串通好了。” 丁蔚对秋甜的身份早有怀疑,此时心内一惊,他忽然想到一个人,便瞧着罗纳尔,骇然道:“你说,她不会就是.......” 罗纳尔刚要搭话,忽然屋外传来说话的声音。 安语婷和秋甜已经回来了。 秋甜已然换了一身衣裳,鹅蛋黄色的棉袍,裁剪的极为贴身,一点都不显得臃肿,所以她走进来的时候,扭腰摆胯,婀娜多姿。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各怀心思 虽然丁蔚二人对秋甜起了很大的疑心,但还是不禁被她的容姿吸引,只见秋甜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脸上未施粉黛,却一样秀色可人。 秋甜眼波流转,娇声道:“让你们久等了。”说完,她又从安语婷手上接过一套干净的衣裳,递给柳儿,道:“这位小姑娘,衣裳都湿透了,你也快些换上吧。” 罗纳尔见安语婷手上并未拿着金子,便斜眼瞧着她,讥讽道:“拿到了么?拿到你就可以走了。” 安语婷却道:“拿到没拿到和我走不走有什么关系吗?” 罗纳尔不屑道:“你是个舟子,拿到金子,便该回去干活。” 安语婷道:“是么?”说完,她笑了笑,又道:“不过,本姑娘现在已不是舟子,所以我就不走了。” 罗纳尔一脸茫然。 秋甜笑道:“是这样的,我看这小妹机灵,便打算留她在山庄,也免得她风吹日晒。” 丁蔚心中好笑,这是什么破理由啊,萍水相逢,她还敲诈勒索,你就留下她了?骗鬼呢吧。你俩串通一气,只不过是为了让我们上钩,可惜你们并没有认出我们是谁。既然你们愿意装模作样,那我也陪着你们装模作样,嘿嘿,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想到这里,丁蔚装作明白的样子,点头道:“秋甜姑娘眼光不错。”然后,丁蔚又故意问道:“秋甜姑娘知道绑架你的人是谁吗?” 秋甜好像真的是一脸疑惑,摇摇头,叹道:“我不知道。” 丁蔚道:“嗯。” 秋甜反问道:“兄台知道吗?” 丁蔚也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秋甜“哦”了一声,却并未多问。 丁蔚和秋甜似乎都知道对方想干什么,却偏偏都不说破。秋甜也不问丁蔚他们为什么要救柳儿,丁蔚当然也不会自己说。气氛似乎有些尴尬,大家都默不作声。 罗纳尔觉得实在有些沉闷,便起身道:“既然秋甜姑娘已经安然回到山庄,那我们便告辞了。” 丁蔚见柳儿换上了干爽的衣裳,便也起身道:“不错,我们这就走。” 秋甜眉头一皱,娇声道:“不行!” 丁蔚才走到门口,只好停下脚步,愣怔道:“为什么?” 秋甜笑道:“因为你们救了我,我却还未谢你们。” 罗纳尔心想,你个漂亮小娘们可拉倒吧......,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丁蔚拱手道:“那倒不必了,我们还要去宜陵县做买卖,如今已耽搁了些时日。”丁蔚知道,他们既然做了这么一个局,自然晓得我和罗纳尔的琅邪王氏身份,反正大家都不说破,不如搬出来接着用。 秋甜恍然,接着拍手道:“原来二位是要去宜陵县呢,那正好,我要去怀龙镇,咱们一路。” 丁蔚十分无语,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非要顺着我俩这条藤,摸到你以为的瓜?可惜是你眼拙,不知瓜就在眼前! 丁蔚只好叹了口气,幽幽道:“姑娘是女人,跟我们一起怕是不太方便。” 秋甜却媚笑道:“若不是你们救了我,我这身子都可能......,还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 安语婷在一旁,装作吃惊道:“怀龙镇?哎呀!听说那是大司空常大人的老家,山青水秀,镇上十分热闹,我早就想去瞧一瞧呢。” 丁蔚瞟了一眼安语婷,看她脸上那夸张的表情,心中叹道,这姑娘演技真是拙劣...... 丁蔚和罗纳尔对望一眼,两人会意,那就来吧,谁怕谁! 丁蔚挤出一丝微笑,道:“也罢,既然我们都是一个方向,那便一同走。” 秋甜起身,脸上露出了极其娇媚的表情,嗲声嗲气地道:“这一路上,人家.......人家便可以好好报答二位的救命之恩了呢。” 丁蔚一听,肉麻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从门口走了回来,又座在檀木椅子上。 安语婷看了看他,撅着嘴道:“不是要走么?你怎么又坐下啦?” 丁蔚淡然道:“两位姑娘与我们同行,难道不知女人出门时很麻烦的,你们难道不要好好的收拾一番吗?” 秋甜见丁蔚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笑道:“十分有理,我们明日再走也不迟。” 就这样,两个男人和两个女人各打各的算盘,在秋岳山庄住了下来。 秋甜和安语婷去了里院,留丁蔚、罗纳尔和柳儿在客房休息。 傍晚时分,天色放晴,夕阳满天。 丁蔚终于发现了山庄内还有别人,他一直以为山庄里只有他们几人。 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汉子,干练精明,他来到客厅,对丁蔚三人道:“诸位,秋甜姑娘让我过来问一句,晚饭如何吃?你们是和姑娘一起,还是小人端到这里来?” 丁蔚和罗纳尔正窝着一肚子气,除去早上吃的一些东西,到现在已经整整四五个时辰,他们粒米未进,饿的眼都花了。可是偏偏那个被救的秋甜姑娘,口口声声报恩,却连顿饭好像都不舍得请,一去便没在回来。 罗纳尔心想,好在那娘们还没想饿死我们,便没好气地道:“端到这里来!要快!” 那中年汉子点头道:“好!” 不半晌,中年汉子果然拿来不少吃食,酱肘子、甜面饼、夹心虾糕、花菇田鸡、葫芦鸭子,当然还有一罐火辣辣的泡山椒。 中年汉子摆好桌,道:“诸位慢用。” 丁蔚和罗纳尔自然是毫不客气,开怀大吃,就连柳儿也饿坏了,一点都不顾吃相,三个人狼吞虎咽,埋头扫荡一番。 见三人吃的差不多了,垂立一旁的中年汉子开口道:“吃好了么?” 三人吃撑了,话都懒得说,丁蔚摆摆手。 中年汉子收拾好残桌,离开的时候,忽然,他神秘兮兮的低声道:“诸位晚间在旁边的客房歇息便可,千万莫要在庄内乱走!” 丁蔚瞧着他,疑惑道:“为什么?” 那汉子踌躇了片刻,喃喃道:“总之你们莫要乱走便是,尤其......”,他说到一半,却打住了,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就像有人忽然在他嘴里塞了只馒头。 ------------ 第一百一十九章 茶林有鬼 丁蔚盯着那中年汉子,疑心更重,问道:“尤其是什么?” 那汉子似乎非常不想说出来,他犹豫了一下,才道:“尤其是后花园的花房!” 罗纳尔见那汉子便秘似的,半天才挤出这句话,冷哼一声,问道:“哪里怎么了?” 那汉子道:“那里有鬼!” 罗纳尔使劲地憋着笑。 丁蔚也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出让那汉子难堪的样子。他看出这汉子说的很认真,再说了,即便在那个世界,连人都能上天了,还不是有数不清的人相信有鬼。可这种事情太扯了,所以丁蔚不得不问清楚,“何以见得?你看见鬼了?” 那汉子叹了口气,道:“小人知道,你们绝不会相信,但是真的有鬼!” 丁蔚只好顺着往下说道:“这鬼是何时来的?” 罗纳尔十分不屑,喃喃道:“干脆你们这山庄改个名字吧,叫秋鬼山庄......” 那汉子瞪了一眼罗纳尔,接着又道:“就在不久之前,有人听见那地方半夜常常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有时候甚至能看见灯火和人影。” 丁蔚道:“那处花房平时没有人么?” 那汉子道:“那花房已经荒废许久,哪里会有人。” 丁蔚道:“有没有人去看过?” 那汉子道:“当然有,小人也去看过,但无论是何人,只要一踏入花房的门,便会昏倒在地。醒来的时候,不是挂在树上,就是躺在水渠当中。小人今早便是在山庄外的溪水旁醒来的,而且衣服还被剥了个精光。” 丁蔚暗忖,这汉子看来是深有体会,才会如此害怕,但是这鬼多半是人装出来的,而且还喜欢搞恶作剧。 丁蔚道:“看来这个鬼还不算坏,至少它没有要人的命!” 那汉子很认真地点头道:“不错!鬼有鬼道,它只在那处花房之中,山庄别的地方,就从来没有这样的事!” 因此,这汉子见山庄里来了陌生的客人,便好言提醒。丁蔚明白,他若是这汉子,也绝不会去那处花房。 可是丁蔚和罗纳尔却不是这汉子,他们可是从千年之后来的,天上飞过,地下钻过,海里游过,什么没见过?于是,丁蔚起了好奇心,他一定要去看看。 丁蔚向那汉子打听了那处花房的位置,信誓旦旦地表示,他只是怕不小心误入那个地方,那汉子将信将疑地走了。 罗纳尔和丁蔚陪着柳儿说了会话,这丫头连日来连吓带冻,没多久,便沉沉地睡去。他们给柳儿盖了好几层棉被,才掩好房门,到客厅当中商议了很久事情。 “咣!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外面竟然传来打更的声音,一更天了。 罗纳尔汗颜道:“这说辞能不能变一变,这都冬月里,刚刚下过暴雨,还天干物燥......” 丁蔚笑道:“何止如此啊,这荒山僻壤,周围都看不到别的人家,竟然还专门有打更的。” 罗纳尔道:“这里到处都透着古怪,你还要去那处花房看看?” 丁蔚点头道:“当然!你在这里待着,照看柳儿。”说完,丁蔚闪身出了门。 冷飕飕的夜风吹在身上,让人感到隆冬即至。 丁蔚避开任何觉得可能有人的地方,穿过后院,绕过一条游廊,从一个月牙门那里进了后花园。 他自然不相信世上有鬼,可是他相信有的人可能比鬼还可怕。 花园里冷冷清清,阴森可怖。 他走过一片茶树林,林边有一座小石桥,从这里便能远远地望见那处花房。 丁蔚站在石桥上,正打算一口气掠到花房那里。 突然!身后的茶林中传出一声冷笑。 在一片冷清的花园中,深更半夜,而且有人还说有鬼,忽然传来的这声冷笑,让丁蔚吃了一惊,他条件反射似得紧张起来,当然他心里不是那么害怕,但是适度的紧张有助于敏锐的感知。 丁蔚心想,不是前面的花房闹鬼么,这茶树林里是什么? 冷笑的声音,在茶树林中忽左忽右,一会儿在树梢上,一会儿在草地中。 丁蔚撇撇嘴,他想,史莱克说过,什么是怪物?怪物就是一只洋葱,一片一片的剥开,其实里面什么都没有,都是自己吓自己,所以,丁蔚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不看那片茶林。 忽然,一个黑黝黝的影子从旁边的树上倒挂下来,在他脖子后面吹了一口气。 丁蔚晓得,这肯定是人了,哪里有鬼喘气的?于是,丁蔚反倒变得非常镇定,他既没有喊叫,也没有朝后面看。 可是这个黑影反倒沉不住气了,身子在树上一荡,从丁蔚头顶飞了过去。凌空一个翻身,轻飘飘地落在了丁蔚面前,手叉着腰,瞪着一双大眼睛,虽然在生着气,但是那双大大的酒窝却非常让人心动。 丁蔚不想和这个蛮横的姑娘纠缠,但他认为安语婷肯定没有认出他来,便客气道:“原来是你啊。” 安语婷撅着嘴,问道:“难道你一点都不害怕?” 丁蔚道:“怕什么?” 安语婷道:“鬼呀!” 丁蔚笑道:“你又不是鬼,我怕你做什么。反倒是你该怕我才对。” 安语婷奇道:“我为什么要怕你?” 丁蔚板着脸吓唬道:“你看不出来?我就是一只鬼!” 安语婷“扑哧”一声,没忍住,她乐了,道:“你是个中年老色鬼!” 丁蔚想想自己戴着蜡黄的人皮面具,无奈道:“我是倒霉鬼!” 安语婷笑道:“为什么呀?” 丁蔚道:“因为碰到了你。” 安语婷一听,小脾气就上来了,气鼓鼓地“哼!”了一声,低头不在理丁蔚。 丁蔚却看了看她的身后,忽然道:“你不是一个人来的?为什么不给我介绍一下?” 安语婷上下打量了丁蔚几眼,疑惑道:“你是不是喝多了?我明明是一个人来的。” 丁蔚惊讶道:“是么?可是你后面那个人,肯定不是秋甜姑娘,那会是谁呢?” 安语婷皱眉道:“你瞎说,我后面怎么会有人呢?” 丁蔚忽然向她身后一指,奇怪道:“难道那不是人吗?” ------------ 第一百二十章 身后有人 安语婷脸色一变,冷冷道:“你是不是想吓唬我?我才不怕!” 丁蔚吃惊道:“难道你不相信?” 安语婷故作镇定地还在笑,可是笑声却有些发抖。 丁蔚道:“你回头看看就知道了。” 安语婷怔了怔,其实她早就想回头瞧一瞧,可是脖子好像不能动,忽然,她冲到丁蔚眼前,大声喊道:“你......你说实话,我后面真的有人?” 丁蔚叹了口气,双手一摊,道:“我说过的,你不相信,我有什么法子?” 安语婷咬着嘴唇,两个大酒窝也变的更深了,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忽然,她一下子就转过身去。 后面哪里有人?连个鬼影子都瞧不见。 安语婷怒气冲冲地回身瞪着丁蔚,但是她也很想笑。 可是丁蔚却道:“这下你总是看见了吧。” 安语婷狠狠地道:“看见什么?” 丁蔚摇摇头,显出一副十分惋惜的表情,喃喃道:“难道有酒窝的姑娘,眼睛都有毛病?” 安语婷当然没毛病,可是她的胆子真是不大。本来是她想吓唬人,现在却被别人吓住了。 丁蔚歪了歪头,好像在说,我也没办法了,然后就要走的样子。 安语婷忽然冲了过来,拽着他的胳膊,道:“你......你不能走!” 丁蔚打量了她两眼,道:“腿是我自己的,为什么不能走?” 安语婷急的说不出话来,支吾道:“因为......因为......” 丁蔚心里好笑,看你白天那个骄横的样子,现在知道害怕了吧。 丁蔚道:“是不是你也听说山庄里闹鬼,所以害怕了?” 安语婷不说话,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丁蔚吓唬完安语婷,这时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他想,安语婷对他的态度,明显和白天时不一样,倒是与第一次在筑安城相遇时一样,难道她已经猜出我是谁了?不可能啊。她明明和那个假秋甜是一伙的,若是她猜出我是谁,怎么不动手呢? 这时,丁蔚发现安语婷脸色发白,明显是受到了惊吓,丁蔚心喊,糟糕,不会又要晕倒了吧,此地哪里找大夫去? 安语婷虚弱道:“你告诉我,是不是......在吓我?” 丁蔚哪里还敢在吓唬她,道:“是!” 安语婷道:“我后面没人?” 丁蔚非常肯定地点头道:“没有。” 安语婷这才长长地出了口气,身子软绵绵地往丁蔚身上靠。 还好,吃一堑长一智,上回丁蔚吃过亏,所以他知道安语婷下一步要做什么。 忽然,安语婷一个巴掌就拍了过来。 丁蔚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小手,笑道:“又来?”说完这句话,丁蔚心中已有八分确定,他已经被安语婷认出来了,她知道他是谁! 安语婷娇嗔道:“你怎么抓我的手?” 丁蔚当然没忘记人有两只手,所以安语婷的另一个巴掌也没奏效,丁蔚牢牢地抓住了她的双手。 可是他忘了还有嘴。 安语婷忽然张嘴,往丁蔚脸上咬了过来。 丁蔚只好放开安语婷,若不是退的快,脸上的人皮面具肯定会被她咬掉,丁蔚心里还残存着一丝希望,希望只是巧合,安语婷并没有认出他来。 安语婷开心地笑了起来,道:“你也怕了?” 有两只大酒窝的好看姑娘,开心地笑起来,男人的骨头都会酥掉。 丁蔚好像没有更好的办法,三十六计!走为上。 安语婷也知道这个办法,道:“你想溜了?” 丁蔚讪笑着不说话,脚步却开始往后移动。 安语婷也不追,而是慢慢地说道:“你要是走了,我就去告诉秋甜姐姐。” 丁蔚道:“告诉她什么?” 安语婷道:“告诉她,你和你的贤侄,其实是.......” 丁蔚心中一凉,还是问道:“是什么?” 安语婷冷笑一声,张口说了三个字,却没有发出声音。丁蔚看她的嘴型,也晓得,她说的是“紫冰阁”三个字。 丁蔚长叹了一口气,苦着脸道:“唉!你是怎么知道的?” 安语婷却笑道:“你还走不走了?” 丁蔚现在好像觉得自己是案板上的猪头肉,任人宰割。他实在想不通,安语婷是刘石聪的人,刘石聪与常煦是穿一条裤子的,常煦却想把他们几个捕快生吞活剥,那为什么安语婷似乎并不想告密呢? 丁蔚想问她为什么,却知道安语婷一定不会告诉他,只好开口道:“不走了,可你知不知道我来这里做什么?” 安语婷道:“我用不着知道呀。” 丁蔚道:“我要去那间花房看看。” 安语婷道:“那......那我也去!” 丁蔚道:“你最好还是不要去。” 安语婷道:“你能去,我就能去,我就不信那里真的有鬼!” 丁蔚想,我也不信,我只是好奇而已,却碰见了你这个厉害鬼...... 丁蔚道:“信不信随你,不过......” 他忽然不说话,微张着嘴巴,看着安语婷身后,好像后面又有一个人似的。 安语婷撅着嘴,不屑道:“这次你吓不到我的,总来这套,哼!” 安语婷毫不犹豫,转过头。虽然她知道后面绝不会有人,但是为了表示她已经不在害怕,于是她故意做给丁蔚看。可是,她一转过头去,就愣住了,她一动也不敢动,浑身发起抖来,因为她真的看见一个人! 或者说只是一条人影,一条长长的人影,安语婷不知道这到底是人?还是鬼? 那条人影闪进了茶树林中,消失不见了...... 安语婷才敢轻轻的喘了口气,然后她慢慢地转回身,还好,她并没有叫出来,为了显示自己刚才并不害怕,这位胆子很小,酒窝很深的姑娘又打算找找丁蔚的麻烦。 当然,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缠着丁蔚。 可惜,当她转过身的时候,丁蔚也不见了。 漆黑的夜晚,荒芜的花园,不知是人是鬼的影子! 安语婷吓出一身冷汗,她真想大喊一声,可是这样难免丢了面子。 安语婷挺起小胸膛,用力攥紧两只拳头,心想,你以为我不敢去那间花房吗? ------------ 第一百二十一章 荒园花房 安语婷看了看四周,狠下心来,她想,反正哪里都可怕,那我偏偏就去花房让那个家伙瞧瞧。 她站在刚才丁蔚站的地方,远远地望着花房,却发现不知何时,那个地方竟然亮起了灯。 安语婷自言自语道:“鬼是不用灯的,有灯火的地方,绝不会有鬼......” 她自己给自己打着气,脚步便缓缓往花房那里走去。 越往前走,她的底气便越不足,她又不自觉地退了几步,忽然!她撞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安语婷忍不住要大声叫起来,可是她并没有叫出来。 因为她撞到的东西先叫了起来。 安语婷怎么也不会觉得这种声音是鬼发出的声音,便放下心来,接着她又闻到了一股特别的香气。 她回头一看,果然是一个人,而且是个女人,还是她认识的。 原来是秋甜姑娘,她又换了一身衣裳,海棠红的牡丹对襟袄,下面配着月白色的留仙裙,香气便是从她身上发出来的,可是安语婷却没有闻到过这种香料的味道。 秋甜姑娘拍着胸口,连声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安语婷笑道:“秋甜姐姐,我也吓死了,你走到我后面,怎么不说句话呢?” 秋甜心有余悸道:“我见你走的十分小心,好像在想什么事情的样子,所以就没有打扰你。你要去哪里?” 安语婷指了指不远处的花房,低声道:“喏!就那里。” 秋甜淡淡道:“你难道没有听说花房那里有鬼吗?” 安语婷点头道:“知道。” 秋甜道:“那你还要去?” 安语婷不知道秋甜到底是何时出来的,她明明是等秋甜睡着了,才溜出来的啊。她是一直在旁边呢?还是刚刚到了这里? 安语婷只好硬着头皮道:“我一定要去看看。” 秋甜眨了眨眼睛,道:“好!我在这里等你,你去吧。” 安语婷原以为秋甜会陪她一起,却没想到秋甜会这么说。 安语婷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竟然真的就往花房走去,连头也不回一下。 花房就在眼前,十几步之外,花房还有一圈小小的围墙。 昏暗的灯光从大门缝隙那里映照出来,安语婷怔在原地,她也不知是进?还是不进? 最后,她还是鼓足了勇气,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走了过去,简直比乌龟爬的都慢,只有十几步,她仿佛走了一个时辰才到。 花房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空气都好像凝固住了,安语婷只能感觉到一丝夜风,她决定先偷偷地瞧一瞧,所以她趴在门缝处望向里面。 忽然!从门后冷不丁闪出一张白脸来。 恍惚间,安语婷觉得那张脸,没有鼻子,没有嘴巴,只有两只黑洞洞的眼睛,安语婷终于大喊一声,吓昏了过去。 当她醒来的时候。 她看见了一张脸,一张蜡黄的脸,看起来像是四十余岁的中年男人脸。 她笑了,甜甜的酒窝,接着,她发现,她又躺在人家的怀中。 安语婷的老毛病又犯了,她软绵绵地抬起胳膊,还想打人家一巴掌。 丁蔚这回倒是连躲都没有躲,只是抱着她往前走。安语婷的巴掌虽然打在了丁蔚脸上,可是丁蔚感觉就好像只是被女人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而已。 丁蔚道:“你醒了?” 安语婷道:“嗯,我刚才怎么了?” 丁蔚道:“没想到你胆子还真大。” 安语婷道:“那个花房真的有鬼!” 丁蔚道:“为什么?” 安语婷道:“我方才看见了一张只有眼睛的大白脸!” 丁蔚淡然道:“哦!” 安语婷道:“你不觉得很可怕吗?” 丁蔚笑了笑,道:“不觉得。” 丁蔚还在抱着安语婷走,可是这次安语婷并没有嚷嚷着要下来,她只是用一只手紧紧地抓着丁蔚的腰带。 他们走到花园中一处偏僻的草圃,旁边还有一株大桑树。 两个人躲在了大树后面。 安语婷还在唠叨,道:“你真的不害怕吗?” 丁蔚无奈道:“不害怕。” 安语婷奇道:“那到底是为什么?” 丁蔚道:“很简单,因为花房里有人。” 安语婷睁大眼睛,道:“真的?你进去了?” 丁蔚摇摇头,道:“没有。” 安语婷白了一眼丁蔚,道:“那你是怎么知道里面有人的?” 丁蔚道:“我虽然没有进去,但是我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而且还不止一个人。” 安语婷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呀!看来秋岳山庄里的人都在骗人。” 丁蔚道:“也不能这么说,我本来是想进到花房里面的,可是当我走近时,我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香气。那种香气肯定是迷香!”在筑安城七味堂仓库,丁蔚吃过亏,他当然非常小心,一旦闻到奇怪香气,他便警觉起来。 丁蔚又道:“那间花房很大,所以我只是绕着花房外面走了一圈,在花房的后面,我就听到了有人说话。” 安语婷道:“他们在说什么?” 丁蔚摇头道:“听不清,声音十分小,比蚊子声都小。”他顿了顿,便看着安语婷道:“然后,忽然间我就听到一声大叫。” 安语婷羞红了脸,她低着头不说话,觉的有点丢人。 丁蔚笑道:“所以,我又救了你一次。” 安语婷突然想起来什么,她抬头道:“你救我之后,看到别人了吗?” 丁蔚摇了摇头,道:“没有。” 安语婷眨巴眨巴眼睛,追问了一句,“真的没有?” 丁蔚反问道:“你看到别人了?” 安语婷点头道:“你刚才走了以后,我看见了秋甜姐姐。” 丁蔚扬了扬眉,道:“哦?那她人呢?” 安语婷道:“不知道。”接着她又道:“不过,秋甜姐姐身上也有一种奇怪的香气,不知是不是你说的迷香。” 丁蔚沉吟片刻,道:“这倒是奇怪了......”,迷香是迷药,香气会四处发散,使用迷香的人,自然是有解药的。解药有无味的,也有香味的。难道秋甜身上的就是解药?那她此刻会不会去了花房之中呢?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另有所图 想到这里,丁蔚转身,对安语婷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安语婷噘着嘴,道:“你又想溜走?” 丁蔚笑了笑,道:“不是。” 安语婷问:“那你去哪里?不去花房了么?” 丁蔚道:“当然要去,可是我怕一进花房的大门就晕倒,所以我要回去拿解药。” 安语婷道:“我陪你一起。” 丁蔚摇头道:“不行,你站在这里,看着花房那边!” 安语婷歪着头想了想,道:“好!可是我等不了多久的。” 丁蔚心想,留你一个人,你是害怕了吧。不过,这个姑娘好面子,丁蔚并没有说出来。只是道:“我很快。”说完,丁蔚展开身形,掠出了后花园。 罗纳尔座在客厅当中,桌上点着一盏油灯。他一只手支撑着脑袋,正在那里打瞌睡。 丁蔚忽然闯进来,吓了他一跳。 罗纳尔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喃喃道:“怎么......怎么样?见到鬼了么?” 丁蔚笑道:“见你个大头鬼!” 罗纳尔瞧着丁蔚似乎很开心的样子,便疑惑道:“你不是去花房了吗?怎么感觉你倒像是泡妞去了?” 丁蔚耸耸肩,道:“你猜,我碰到谁了?” 罗纳尔道:“谁?难道这里是绝望山庄,你碰见了聂小倩?” 丁蔚哭笑不得,摇头道:“说正经的,我碰见了安语婷。” 罗纳尔奇道:“她也去后花园了?” 丁蔚点点头,又道:“我觉的她好像认出我了!” 罗纳尔吃了一惊,道:“啊?怎么可能。那咱们是不是赶紧收拾包袱滚蛋啊.......” 丁蔚道:“那倒不用,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没打算拆穿咱们。” 罗纳尔挠着头,想不明白,自言自语道:“这可真他娘的奇怪,虽然她脾气实在是不好,可是她长的却很漂亮啊,也算是大美女。”说完,他又瞧了瞧丁蔚,斜着眼睛,道:“莫非她眼瞎了?” 丁蔚道:“什么?” 罗纳尔笑道:“看上你了呗......” 丁蔚对姑娘一向不太主动,总是怕别人拒绝他,怕伤了他的自尊心,其实两个人如果产生了好感,男人要是还想着自尊心,那这个男人恐怕还是更爱自己一点。 丁蔚摇摇头,道:“不太可能。” 罗纳尔却道:“你觉得素瑶怎么样?” 丁蔚道:“什么怎么样?” 罗纳尔道:“好看吗?” 丁蔚道:“好看!” 罗纳尔道:“和那个世界的美女大明星比呢?比如说,什么冰,什么薇的......” 丁蔚道:“比她们好看,而且素瑶很有气质,古典美。” 罗纳尔笑骂道:“废话,咱们这不就是在古代嘛,自带的!”接着又道:“你看我长的怎么样?” 丁蔚瞧了瞧罗纳尔,沉吟片刻,正色道:“嗯......” 罗纳尔道:“快说啊!” 丁蔚斩钉截铁道:“不怎么样!想吐。” 罗纳尔气呼呼地道:“滚!” 丁蔚笑道:“开玩笑啦,虽然你属于路人甲的长相,但怎么也算是个‘可爱的小胖子’。” 罗纳尔似乎很欣赏这个外号,他笑嘻嘻道:“就是嘛,你看,我这么一个可爱的小胖子,还能获得素瑶姑娘的垂青,你当然也行啊,”说完,罗纳尔又严肃道:“不过,奉劝你一句啊,适可而止,别忘了晓美。” 丁蔚一拍脑袋,叹道:“我跟你扯这些干什么......,你赶紧给我找找解药。” 罗纳尔道:“什么解药?” 丁蔚道:“花房那里有迷魂香,没解药我还怎么进去?” 罗纳尔一边在包袱中找解药,一边喃喃道:“你还要去花房啊。” 丁蔚叉着腰等他,点头道:“嗯。”忽然,丁蔚觉的不对劲,他连忙慌慌张张地在腰间摸索起来。 罗纳尔拿着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刚要递给丁蔚,见他这副模样,便问:“怎么了?” 丁蔚“嘶”了一声,急道:“我的锦囊不见了!” 罗纳尔也慌道:“那么宝贝的东西,你怎么不收好?” 丁蔚歪着头,想了想,他眼睛一转,道:“一定是安语婷!”,他想到,刚才抱着安语婷的时候,她的一只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腰带,肯定是那个时候趁机摸走了锦囊。 丁蔚暗忖,这么看来,安语婷之所以不告密,可能是另有所图。可是这只锦囊跟她有什么关系呢?但既然安语婷是刘石聪一方的人,丁蔚又想到,上回他们在王府之时,刘石聪也是很奇怪地放了他们。那么就是说,刘石聪对锦囊很感兴趣,难道锦囊中的“长生箔”和刘石聪手上的“不老鼎”真能搞出什么花样来?长生不老,神通广大? 丁蔚想不通,但是现在他顾不得这么多,赶紧追回锦囊才是正事。想到这里,丁蔚转身便走。 罗纳尔喊道:“嘿,嘿!这个。”说完,他把那个小瓷瓶扔给了丁蔚。 丁蔚伸手接住瓷瓶,飞奔后花园。 虽然锦囊内的东西,至今丁蔚也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隐隐约约地觉得,这只锦囊非常重要。 等他到了后花园那株大桑树那里时,丁蔚傻了。 哪里还有安语婷的影子? 丁蔚后悔极了,心中感叹,唉!看来走桃花运也不是什么好事情,有得必有失,现在怎么办?去哪里找安语婷? 丁蔚站在树下唉声叹气,连连跺脚,正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他的头顶上传来笑声,接着,有个东西砸在丁蔚头上。 丁蔚一摸,心中大喜,锦囊还在。 安语婷从大桑树上面,轻轻地飘了下来,她笑嘻嘻地瞧着丁蔚,道:“瞧你急的。” 丁蔚长吁了一口气,把锦囊贴身收好,才板着脸道:“你这个姑娘,怎么能偷人家东西呢?” 安语婷眨了眨大眼睛,露出迷人的微笑,道:“一个破铁片和一张破纸,你为什么那么紧张?” 丁蔚心说,祖奶奶,这可是“未来董”,一千多年以后的物件,说了你也不懂。 丁蔚道:“当然是有大用处的。” 安语婷似乎也对锦囊很感兴趣,道:“什么大用处?” 丁蔚道:“我不知道。” ------------ 第一百二十三章 诡计多端 安语婷一副毫不稀罕的样子,嘟起了红红的小嘴巴,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丁蔚拿回了锦囊,心中踏实,他想,这安语婷既不告密,也没有把锦囊据为己有,这还真让人想不通。但是,安语婷应该没有恶意,至于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只好走一步瞧一步了。 丁蔚道:“很久么?” 安语婷扬着头,道:“当然,要不然我为什么爬到树上。” 丁蔚道:“那是你害怕。” 安语婷却道:“拿到解药了么?” 丁蔚点点头,他拿出白色的小瓷瓶,拔开盖子,一阵异香飘出。 安语婷闻了闻,道:“就是这个香味,刚才秋甜姐姐的身上就是这个味道!” 丁蔚暗道,看来秋甜果然已经先用了解药,于是他对安语婷道:“那么现在秋甜姑娘一定在......” 安语婷接道:“花房!” 丁蔚道:“不错。” 安语婷道:“你还是要去看看。” 丁蔚点头道:“是。” 安语婷虽然不会告密,但若是她和丁蔚一同进了花房,万一被秋甜撞到,想必秋甜一定会起疑心。所以安语婷自然不能进去,她躲在离花房不远的灌木丛中。 丁蔚使劲地吸了几口瓷瓶中的异香,便堂堂正正地推开花房的院门,走了进去。花房前异香扑鼻,丁蔚好像没有闻到。 只见院中有一间十分巨大的花房,进深五间,圆顶,半敞开的结构,为了让花草得到充足的阳光和新鲜的空气,所以花房的顶部,像花瓣一样散开,中间有好几个镂空。 只不过,花房确已荒废许久,所以到处杂草曼生,枝倒墙歪,看起来十分的破败。 花房中有昏暗的光影,似乎还有人说话的声音。不过,当丁蔚推开花房那扇破门的时候,里面便没了声息。 刚才的迷香味闻不到了,丁蔚却闻到了另一种味道,烤肉的香味,还有淡淡的酒香飘来。 丁蔚往前走了几步,四处都是木制的花架,上面有一些残破的花盆,东倒西歪。 忽然,他竟然看到一堆篝火,篝火上架着一只烤乳猪,旁边还摆着一张八仙桌。 那里有人! 丁蔚确定那不是鬼,因为鬼都怕火,更不会吃烤乳猪,鬼只会吃人。 篝火旁的三个人一动不动地怔怔望着丁蔚,显然,他们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有人闯了进来。 站着的一人,矮矮胖胖,正在片烤乳猪肉。而八仙桌旁坐着两个人,两个好看的女人,一个是秋甜。另外一个人,丁蔚也认得,因为在京城七味堂仓库,丁蔚还亲过她一口,那个女人便是是骜王府四杰之一,俪姬。站着的那个自然就是矮胖冬瓜,公孙离。 丁蔚心念一转,看来刘石聪的手下,倾巢而出。 但是,俪姬和公孙离自然不认得脸上戴着人皮面具的丁蔚。 丁蔚心里迅速盘算了一下,这三个人,功夫并不高,若是自己露出破绽,双方打起来,当是可以全身而退。不过,俪姬和秋甜虽是女人,但她们狡猾多端,善使诡计,自己可得提防着些。 丁蔚好整以暇,迈着小方步,不慌不忙地走到近前,拱手道:“诸位,雅兴不错,在此宵夜?” 秋甜恢复了神色,娇声笑道:“原来是你呀......” 丁蔚道:“不错,奇怪么?” 俪姬脸上挂着一分疑惑,九分魅色,道:“哎哟,秋甜姑娘,这位仁兄是谁?” 秋甜装模作样地引荐道:“这位是琅邪王氏的族人,要去宜陵县做买卖,而且还抽空救了小女子呢。” 俪姬笑道:“那可是救命恩人,兄台快快请坐,与我们喝一杯!” 丁蔚微微一笑,坐了下来,他对面是俪姬,旁边是秋甜。 矮胖冬瓜公孙离,看见有男人和俪姬说话,就默默地生起了八竿子也打不着的气,眯缝着眼睛,瓮声瓮气道:“没有碗筷了,你自便!” 俪姬白了公孙离一眼,道:“不碍事,用我的。” 公孙离立即把自己的酒杯碗筷推到丁蔚面前,杵在一旁,怨毒地盯着丁蔚。 秋甜为丁蔚斟了一杯酒,举杯道:“兄台,小女子敬您一杯,以谢救命之恩。” 丁蔚心中警觉,怕她在杯中使了手脚,便举着酒杯道:“且慢!” 秋甜微微愣怔,瞧着他。丁蔚笑道:“秋甜姑娘,我们换杯如何?” 秋甜脸上露出了微笑,但她却并未拒绝,而是很大方的与丁蔚换了酒杯。 丁蔚见她如此爽快,转了转眼珠子,忽然咳嗽两声,他取出袖中的方帕,掩住嘴,喃喃道:“今日受了些凉......”,说完,他才举杯一饮而尽,接着又咳嗽了两声,用方帕擦了擦嘴。 这是丁蔚的小伎俩,在那个世界,免不得应酬,有时候,丁蔚就会弄条毛巾,假装擦汗,实则偷偷地把酒吐了出来,此时他故伎重演。 秋甜却没有揭穿丁蔚,她喝完酒,放下杯子,只是笑咪咪地瞧着他。 丁蔚指着俪姬和公孙离,问道:“这二位是......?” 秋甜面色黯然,旁边的俪姬“咯咯咯”地笑道:“她不认得我们。” 丁蔚心说,又在演戏? 丁蔚假装好奇道:“不认得你们,怎么一同吃酒?” 俪姬道:“她来找我们商量事情。” 丁蔚道:“商量什么?” 俪姬道:“她当然是要问问,她的爹娘怎样了呀。” 丁蔚疑惑道:“她的爹娘?” 俪姬点头道:“她的爹娘就是秋岳山庄的主人,如今却在.......”说完,俪姬指着丁蔚旁边的一处花架,道:“却在那后面。” 丁蔚刚想转身去看,但又怕有诈,方一分神之际。 忽然,秋甜的一双芊芊玉手,以极快的速度,扣住了丁蔚右手的脉门。 丁蔚心叫糟糕,还是上了她们的当,他稳住情绪,不露声色地道:“咦?秋甜姑娘这是要干什么?” 秋甜嫣然一笑,反问道:“你说呢?” 此时,在秋甜心中,丁蔚的命已经没了,只要她稍稍的一用力,保证丁蔚立刻呜呼哀哉去见阎王爷。 ------------ 第一百二十四章 侥幸脱身 秋甜还没有要了丁蔚的小命,因为猎物既然已经掉进了陷阱里,还用着急吗?就好像猫儿抓住了耗子,一定会极尽玩弄之能,好好地乐一乐。 俪姬瞧着丁蔚,冷笑道:“你倒是沉得住气。” 丁蔚哑然道:“看来你们是一伙的。” 俪姬、秋甜和公孙离三人,看着丁蔚这只待宰的羔羊,放声大笑,笑得连气都快喘不上来。 矮胖冬瓜公孙离,不屑道:“你到底是谁?” 丁蔚座在原地,自然是不敢乱动,道:“你猜猜看?” 公孙离道:“你们既然去搭救素瑶的丫鬟柳儿,肯定是紫冰阁的人。” 丁蔚不置可否,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默然不语。 俪姬认为丁蔚已经完全逃不过秋甜的手掌心,便不在顾忌,娇笑道:“我奉劝你还是乖乖的说了吧,一会我让秋甜姑娘给你个痛快,免得受罪。” 丁蔚苦着脸道:“那你也要让我死个明白,你们是谁?” 俪姬笑道:“好!让你做个明白鬼,我们当然是刘大人的人,你们紫冰阁的那几个临时捕快,坏了常煦大人好事,牵连着刘大人也跟着倒霉。” 丁蔚暗忖,他们还没有认出我来,这就好办,于是叹了口气,道:“不错,那几个临时捕快真不仁义,竟然都窝在京城当中,只是派我们这些人前来救人。” 俪姬道:“哼!胆小的东西,刘大人已经押着那凝香馆的素瑶去了怀龙镇,只等他们来上钩,我就不信他们不去救人。” 秋甜似乎不太相信丁蔚说的话,她紧扣丁蔚的脉门,毫不放松,她双目一寒,冷笑道:“是吗?那你叫什么名字?” 丁蔚随口胡诌道:“我叫展大昭!” 秋甜道:“你的那个贤侄呢?” 丁蔚又道:“他叫白钰堂。” 秋甜想了想,皱眉道:“怎么没听过这两个名字?你们什么时候去的紫冰阁?” 丁蔚心说,你要听说过那才奇了怪呢,道:“紫冰阁那么神秘的地方,你怎么会知道?” 秋甜冷哼道:“你还如此嚣张。”说完,秋甜好像就打算立刻要了丁蔚的小命。 这时,丁蔚忽然笑了笑,淡淡道:“你知道世子是怎么死的吗?” 秋甜满脸狐疑,这人死到临头,怎么问这个?她当然知道世子怎么死的。 丁蔚接着道:“听说世子是睡了七天七夜,睡死的。” 秋甜道:“那又怎样?” 丁蔚道:“好像世子中了一种厉害的毒药!” 秋甜道:“哦?” 丁蔚道:“这种毒药,据说是常家大公子花了千辛万苦才配制出来的,杀人于无形之中,事后连银针都验不出来。” 秋甜冷哼道:“你知道的倒是真多。”她想,即便你知道这么多,难道想去给当今的皇上告发?那也没用,因为你马上就不会说话了,死人怎么会说话呢? 丁蔚又道:“这种毒药,无色无味,只需要吞下一点点.......” 秋甜当然知道这种毒药的厉害,这“长睡散”不但能要人的命,而且只要误食了一点点,也会对心脉造成极大的伤害,但是却没有解药。 秋甜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丁蔚笑道:“虽然这种毒药很厉害,很少见,可是,在下却也有一些。” 秋甜心中隐隐觉的有些不对劲,但是“长睡散”可谓是常家的独门秘制,他怎么可能有呢? 秋甜冷冷一笑,道:“一派胡言。” 丁蔚却不紧不慢地悠然道:“秋甜姑娘听说过‘龙山不空手’吗?” “龙山不空手”和“叶小八”是当世最厉害的两大盗圣,秋甜当然知道,她寒着脸,阴恻恻地看着丁蔚。 丁蔚继续道:“你应该也知道,‘龙山不空手’和紫冰阁还是有点关系的吧.....” 俪姬和公孙离搞不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什么,秋甜却觉得自己低估了眼前此人。 丁蔚看了看秋甜,又看了看秋甜面前的酒杯,神秘地笑了笑,道:“方才我与秋甜姑娘换了杯子。” 秋甜心下一惊,难道此人在杯中做了手脚?她紧扣丁蔚脉门的手,虽然还未松,但是心下却有些乱了。 丁蔚见时机已快成熟,立即用另一只手,从腰间摸出那个白色的小瓷瓶,递给秋甜,笑道:“不信?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这一切,当然都是丁蔚在胡说八道,目的就是为了扰乱秋甜的心思。 秋甜刚一伸手去接瓷瓶,丁蔚“嗖”地一下子,缩回右手,跳了起来,退到几步开外,仰天哈哈大笑。 秋甜和俪姬、公孙离三人楞在那里,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也上了丁蔚的当。 秋甜“啪”地一声,摔碎了瓷瓶,恼羞成怒,涨红了脸指着丁蔚说不出话来,“你......你.......” 丁蔚拱手笑道:“多谢诸位请我喝酒。”说完,丁蔚转身便走。 秋甜大声地喊道:“站住!” 丁蔚心说,明着打架我可不怕你们,便回身昂然道:“秋甜姑娘,还有什么事情吗?” 此时,秋甜已换了一副面孔,她娇笑着,柔声道:“我是跟你开玩笑的,你也当真了?” 丁蔚暗忖,除了你还不知我的真实身份之外,这脸皮都撕破了,她难道还有什么花样不成? 丁蔚笑了笑,不说话。 秋甜慢悠悠地说道:“明早咱们还是要一同上路的,是不是?” 丁蔚无奈道:“秋甜姑娘还真是好客!我们三人自有打算,便不劳烦姑娘费心了。” 秋甜笑道:“哦?人家晓得你有两下子,可是......” 丁蔚道:“可是什么?” 秋甜道:“柳儿那个小婢子么......”说完,秋甜看着丁蔚冷笑不已。 丁蔚心中暗骂,这个毒辣婆娘,原来她打得是这个算盘,可是,怎么办?他和罗纳尔两人倒是能全身而退,但也不能不管柳儿,柳儿既跑不快,也不会功夫,秋甜若是只对柳儿下手,丁蔚和罗纳尔还真没办法! 当务之急,只好先稳住她再作打算,丁蔚叹了口气,道:“唉!那就明日一早见。”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花房。 ------------ 第一百二十五章 再生一计 花房外,冷风阵阵,丁蔚却寻不到安语婷的身影,不知这姑娘去了哪里。 翌日一早,阳光明媚。 秋甜姑娘果然非常准时,她就站在山庄大门外,等着丁蔚他们。 丁蔚三人收拾妥当,被俪姬和公孙离“盛情”地护送着走了出来。 昨日下过暴雨,今日天空瓦蓝瓦蓝,连一片云彩都没有。 阳光下,秋甜骑在一匹雪白的大马之上,笑盈盈地道:“诸位睡的可好?” 柳儿不知昨夜发生了什么,点头道:“姑娘早!” 丁蔚黑着脸,问道:“那位船家姑娘呢?” 秋甜道:“不知道,或许她想了一夜,又回去做舟子了呀。” 矮胖冬瓜公孙离,掀开马车的车帘,瓮声瓮气道:“诸位请......” 丁蔚三人上了马车,就像上了囚车一样。因为秋甜、俪姬和公孙离,他们三人都骑着大马,好像生怕丁蔚他们跑了似得。 趁着天气好,三马一车上路之后,一走就走到了傍晚,就连中午饭也是边走边吃,草草对付了事。 这时,夕阳西下。 众人来到一个小镇子,这个镇子很小,镇上的房子加在一起也只不过二三十间,却不知为什么在镇口还有一个随时都会倒下的牌楼,上面的字迹被风雨侵蚀的模糊不清。他们走到一间客栈之前,停车下马。 进了客栈,里面倒是有几桌南来北往的客人,面上无不是一副疲累之色。 秋甜等人寻了张桌子,落座。 丁蔚揉着酸麻的大腿,对秋甜道:“我们今晚住在这里?” 虽然昨夜两人勾心斗角,智斗一番,但是表面上,丁蔚和秋甜却未撕破脸皮。 秋甜嫣然笑道:“兄台急什么,先要吃些东西才是......” 丁蔚皱了皱眉,心中暗道,我又不要和你睡一起,谁着急了? 丁蔚叹道:“唉!那你赶紧叫店家上菜啊!” 秋甜看着他,目光中依然充满了笑意。 秋甜转身喊店小二的时候,她那张刚刚还笑意盈盈的俏脸,便沉了下来,眼神变得狠毒而寒冽。 她是谁?她一路伪装跟着丁蔚,到底为什么? 她还在此地,当然不是像她说的那样,很简单,她在等机会杀人! 秋甜便是三姑娘常蜜,虽然丁蔚在沧水河北岸的那座小城见过她,但是一来离的远,二来当时常蜜是男装打扮。所以丁蔚一直不敢确定。 从丁蔚救了柳儿和秋甜开始,常蜜便一路都在演戏,她一直在揣摩丁蔚和罗纳尔的身份。昨夜里,丁蔚临机应变,竟然毫发无伤地出了花房。而且她试探地用柳儿做威胁,丁蔚便乖乖就范,老实的很。所以,此时常蜜心中已明白,丁蔚和罗纳尔便是她要找的那几个临时捕快中的人,她也晓得,此二人定是易了容。 既然如此,常蜜接下来的计划,便是等机会。因为她知道,自己和俪姫加上公孙离,恐怕不是丁蔚和罗纳尔的对手。她要等一个绝好的机会,绝没有破绽的机会。 丁蔚当然也应该能想到,秋甜就是常蜜。可是丁蔚一方面要提防她,另一方面,丁蔚总觉得可以利用常蜜做些文章。毕竟,丁蔚和罗纳尔拯救素瑶的大计,若是到了怀龙镇,又当如何实施?丁蔚实在还没有清晰的眉目。 丁蔚和常蜜二人,一个掩饰身份,一个掩饰面容,明里相敬如宾,暗里却叫上了劲儿,可谓步步惊心。 一桌人,在极其“祥和”的氛围下,用完了饭。 丁蔚喝了一口茶,道:“秋甜姑娘,明日不妨也座车吧?” 常蜜笑道:“好呀,那么谁骑马呢?” 罗纳尔抢着道:“我来骑!” 丁蔚只不过客气一下,没想到常蜜就应承下来。 众人吃过饭后,要了几间房,各自回屋休息。 这家客栈虽然不大,但还算干净,每间客房的门窗都严丝合缝。 隔壁房间是丁蔚、罗纳尔和柳儿。而常蜜三人却要了三间房,品字型,正好把丁蔚那间房围在中间。 隔壁房间已经很久没有声音了,他们三个好像都已经睡着。 常蜜座在桌边,从头上拔下一只簪子。每天晚上,万籁俱寂之时,她都要拿出来仔细检查一番,就像吝啬的财主时时抚摸那些永远也不打算花的银子一样。 借着烛台的光线,她用两只青葱玉指,轻轻地拧开簪头。原来里面装着一颗颗极为细小的黑色颗粒。这是怀龙镇的常珂,她的大哥,最新研制成的一种暗器。别小瞧这比小米粒还小的颗粒,它们不但分量很重,因为颗粒的外皮是用一种特殊的材料制成。颗粒里面包裹的毒药,更是剧毒无比,颗粒中是一种青色的粉末,这种粉末用端午节前后的五毒之物,晒干碾压而成,但是每一百只毒物提取的剧毒,才能制成一小粒。 所谓,一寸短一寸险,暗器越小越不易被发觉,越重打的越远。 簪子里这些细小的颗粒,若是全部发出去,保证几丈见方内的活物,没一个能逃得出去。 所以,常蜜要等一个机会,那个时候,既能保证自己不被误伤,又让敌人防不胜防。 常蜜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她要瞧丁蔚的好看。只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她不能使用这种暗器。因为,到现在为止,这根毒簪也才仅此一支。 常蜜确定这只簪子完好无损之后,小心地收了起来。 她又从贴身的小衣中,拿出一只绣着桃花的荷包来。她先是用烛台上的软蜡,涂在手指上,这才从荷包中小心地抽出一只绣花针。这只针看起来和普通的绣花针没什么不同,但是常蜜如此小心,可见这只针上也有剧毒。 常蜜心中暗笑,那个家伙竟然让我来座车?此事再好不过。若是我白天骑得那匹大白马的马鞍针眼上,突然多出一只绣花针?想必没有人能发觉。 想到这里,常蜜发现自己真的很聪明,既然有这么有趣的法子,一定想到就要做。于是常蜜带着那只毒针,溜出了房门。 ------------ 第一百二十六章 去而复回 客栈里的马厩,当然没有人。 常蜜的马鞍摆在一个并不显眼的角落里,她十分娴熟地做好了这件事。 深夜天寒,可是常蜜心情却很好。她从马厩回来时,还十分有雅兴地赏了赏明月。 月圆星稀,冬寒料峭,周围也没有声音,仿佛有一种孤寂之美。 可是当她回到客栈的院子时,常蜜却发现她的房中有灯光。 这绝无可能,她出来时,明明吹灭了烛火。 难道是那两个紫冰阁的捕快?不可能。常蜜摇了摇头,若是他们打算对她发起行动,为什么点亮烛台?让她做好准备? 她沉下心,迈步向房间走去,故意让房中的人可以听到她的脚步声。 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房内果然传出声音,“这么晚了,你去哪里啦?” 这不是男人的声音,常蜜马上就听出这是谁的声音,可是她怎么又回来了? 来的自然就是安语婷,她见常蜜进了屋子,便笑道:“三更半夜,姐姐你出去难道不怕吃亏吗?” 常蜜笑了,妩媚动人,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安语婷低声道:“我想了想,用别的法子也能把消息送过去,何必要自己跑一趟呢。” 常蜜暗忖,虽然刘石聪和父亲大人结为一党,但是刘石聪的人马自然是听命于刘石聪本人的。昨日这个丫头说,要去找刘石聪复命,问她复什么命,她却只是笑,不知道这姑娘到底要做什么,难道她还有别的任务?无论如何,截杀紫冰阁那几个临时捕快,才是当今的头等大事。 常蜜也不想打听安语婷送的是什么消息,只是点了点头,接着道:“姐姐我方才去做了一件事!” 安语婷瞧着常蜜颇为得意的表情,露出了她招牌式的酒窝笑,道:“什么事?” 常蜜当然不会告诉安语婷,她在马鞍上放了一只毒针,这种害人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可是当一个人自认为将会做成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时,人往往也容易得意忘形。 常蜜笑道:“明天你自然就知道了。” 安语婷眨了眨大眼睛,道:“姐姐有法子了?” 此行,刘石聪交给安语婷的任务之一,就是全力配合常蜜,想办法诱出紫冰阁的那几个捕快,然后杀之。当然刘石聪交给她的另一个秘密任务,就只有安语婷自己晓得了。 常蜜道:“你明天瞧着便好。” 安语婷道:“我们是在那座道观里动手吗?” 这个小镇西面几里地,有一座道观,道观里面自然有道士,可是这个道观中有两个道士,却是紫冰阁的眼线。那么安语婷为什么又说在道观里动手呢?因为这两个道士其中之一,已经被常家的人收买了。 常蜜马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她听了听隔壁房间的动静,才摇头道:“不是。” 安语婷想了想,低声道:“我们明天会路过道观,姐姐既然想出更好的法子,定然在到达哪里之前就可以得手了,是吗?”,安语婷反应极快。 常蜜不置可否,笑嘻嘻地道:“好了,好了,天色不早,明日还要赶路,今晚你便与我同铺,好不好?” 客栈虽小,却也住满了客人,安语婷只能和常蜜将就一宿。 月亮不知何时已经下了树梢,小镇上冷清宁静。 丁蔚的房中,毫无声息。 罗纳尔天生的乐观,早已呼呼大睡,柳儿更不必说。 屋中没有灯火,丁蔚却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没睡着。他已经躺了整整一个多时辰,一开始,他只是担心俪姬那些人会不会玩什么花样?后来,他倒是静静的把这些日子的事情想了想,因为昨晚过后,他们三人的处境已经变得更加危险。 他想到,谢彦彬那日吸引了胡白衣众人的注意,让自己和罗纳尔有机会救回柳儿。可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通过这几日的观察,丁蔚确信,秋甜就是常蜜。怎么在目前的形势下,既能让己方安然无恙,又能利用常蜜顺利到达怀龙镇? 他又想到,他们的薄弱之处在于柳儿,若是找机会,把柳儿安然送走,那么与常蜜的周旋就会轻松得多。丁蔚觉得,目前的状况,只能寄希望在谢彦彬身上。他和谢彦彬早已约好,事成之后,谢彦彬会在沧水河南岸百里的虚元道观等他们。 所以,当丁蔚隐隐约约听到安语婷说出“道观”二个字时,他就想出了一个非常绝妙的计划。因为他知道,他们紫冰阁在虚元道观里有眼线,而且有一个眼线已经背叛了紫冰阁,他也知道。 常蜜十分欣赏自己的毒针计划,她睡的很香甜。 第二天早上,若不是安语婷唧唧咋咋的吵嚷,她还想多睡一会呢。 常蜜带着愉快的心情座在铜镜前梳妆,当她挽好发髻,插上最后一根簪子时,俪姬敲门进了屋。 俪姬先是向常蜜请安,接着瞧了瞧安语婷,似乎也不奇怪她去了又回。 常蜜道:“吃罢早饭,咱们便启程!” 俪姬秀眉微蹙,道:“我正是来禀报姑娘此事,他们说,不急。似乎一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常蜜转头道:“哦?为什么?” 俪姬道:“他们说,身体疲乏,想在此处歇息一下。” 常蜜暗道,量那三人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来,莫要打草惊蛇的好,于是淡淡道:“是么,他们人在哪里?” 俪姬道:“在前厅用饭,公孙离跟着他们。” 常蜜点点头,接着与俪姬和安语婷低语一番,才带着二人到了前厅。 “哎哟!这舟子怎么又回来了?”罗纳尔大声道。 安语婷白了他一眼,嗔道:“本姑娘姓安,名语婷,莫要舟子舟子的乱叫。” 丁蔚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这安语婷总是神出鬼没的,没来由的出现,没来由的消失,不过他已经习惯了。昨夜他就知道,安语婷已经回来,但是此时他佯做惊讶,笑道:“这位姑娘或是觉得怀去龙镇更有趣一些。” 安语婷冲丁蔚笑了笑,露出了那双深深的酒窝。 ------------ 第一百二十七章 歪打正着 一个人心情愉快的时候,总是会显得容光焕发,精神抖擞。 常蜜现在就是这样,她瞧着丁蔚,娇声道:“你们很累?” 丁蔚淡然道:“是。” 常蜜道:“打算什么时候走?” 丁蔚道:“不知道。”,其实他是在等人,谢彦彬他们估计已经到了附近,只是还没接上头。若丁蔚没有主动找他,想必谢彦彬肯定晓得,丁蔚他们一定是遇上了些麻烦,那么谢彦彬自然会主动派人来找丁蔚。 对常蜜来说,早一时,晚一时,也没什么大碍。只是她没办法更早的实施毒针计划,她只好笑道:“好!那便再等个半日。”说完,常蜜、安语婷和俪姬竟然座下来,叫了早点,与丁蔚、罗纳尔和柳儿一起“和和气气”地吃了一顿早饭。 丁蔚一直在等,他怕谢彦彬的人看不到他,所以吃过早饭后,他不是在前厅晃荡,就是到小镇的街上闲逛。 日头升到了正中,又到了午饭的时分,常蜜让公孙离给丁蔚带话,日昳之时,必须要走。因为常蜜要去虚元道观上香。 丁蔚的计划,自然也是在虚元观。他想,若是等不到谢彦彬的人,那么去虚元观,也正和自己之意。 丁蔚三人在客栈前厅吃午饭,这回常蜜没有露面,只是让矮胖冬瓜公孙离在一旁盯着。 所幸,丁蔚没有白等。 这时,客栈外进来一个人,走路摇摇晃晃,脸上红扑扑的,一看就是喝了不少酒。 虽然这人生着两撇八字胡,丁蔚却一眼就瞧出来了,此人是谢彦彬的手下,小峰。 只见乔装打扮的小峰,晃晃悠悠地进了客栈,他嘴里唱着不着调的乡下俚曲,脚下磕磕绊绊,手里还拎着一个酒壶,边走边喝。当然,他那眯缝的眼睛可没闲着,一进门,他就瞧见了丁蔚。 小客栈,没有那么多人手。小峰在前厅中四处乱走,也没有人前来劝阻。 吃饭的客人们,自然不会搭理一个酒鬼。 说话间,小峰似乎毫无目的的来到了丁蔚桌前。他对着柳儿吃吃笑道:“小......小妹妹,长得.......长得真俊!” 丁蔚立时假装皱眉道:“这位小兄弟,莫在这里胡言乱语。” 小峰双目圆睁,怒道:“谁......谁乱语了?小妹妹,难.....难道不俊?” 罗纳尔当然也认出来了,他发现小峰表演的十分到位,于是绷着一张脸,默默地欣赏丁蔚和小峰的双簧。 柳儿不明所以,小脸通红,低着头不说话。 小峰不但出口调戏柳儿,一双手也不老实,竟然用手抬起柳儿的下巴,色咪咪地道:“哎.....哎哟,脸都红了。” 丁蔚拍案而起,喝道:“放肆!”说着,他伸手抓住小峰的胳膊,把他拉到一旁,口角起来。 矮胖冬瓜公孙离,抿着嘴,瞧着这一幕,他心中狐疑,这是唱的哪一门子戏? 丁蔚和小峰撕扯之间,忽然,小峰朝着丁蔚当胸就是一拳,转身便跑。 丁蔚边骂边追,两人前后脚便跑出了客栈,不片刻,没入一条小巷之中。 他们跑到巷中一处角落,丁蔚看看周围无人,便微微一笑,低声问道:“谢兄呢?” 小峰恢复了本来面目,立时道:“丁公子,谢大人目下在虚元观。” 丁蔚心中暗喜,正合吾意,道:“好!”说完,又问他们前日在沧水亭的遭遇。 小峰道:“咱们和胡白衣那些人,半斤对八两,打个平手。后来,谢大人看拖了些时间,便带着大伙冲进暴雨中,溜走了。” 丁蔚点头道:“有没有人受伤?” 小峰道:“丁公子放心,都是皮外伤,不碍事!” 丁蔚道:“好!”接着,他又在小峰耳边如此如此这般一番,把他的计划十分细致的说了一遍。 小峰听完,连声笑道:“好,好,在下晓得了。” 丁蔚笑道:“你速去知会谢兄准备。” 小峰抱拳道:“好!在下先走一步。” 丁蔚看着小峰的身影消失在巷子的另一头,才起身回了客栈。 他满面怒容,一屁股座在凳子上,喃喃道:“小兔崽子!让你跑.......” 柳儿俏生生地瞧着丁蔚,柔声问道:“你......还好吧?” 丁蔚对柳儿笑了笑,道:“没事。” 罗纳尔也帮着做戏,大声道:“把那小子臭扁一通?” 丁蔚得意道:“嗯!” 他们吃完午饭,出了客栈。常蜜、安语婷和俪姬已经在马厩旁等候。 矮胖冬瓜公孙离,晃着身子走到常蜜身边,低语了几句。 常蜜点了点头,抬头对丁蔚三人道:“走吧,我们去虚元观。” 安语婷走了复回,没有她的马匹,所以她也上了马车。 常蜜皱着眉头,见罗纳尔正要上马车,便娇声喝道:“喂!” 罗纳尔回头道:“怎么?” 常蜜道:“你不是说要骑马吗?” 罗纳尔挠挠头,刚要转身,丁蔚却在马车上说道:“贤侄,你昨日吃坏肚子,今日不方便骑马!”说着,他对罗纳尔眨了眨眼,罗纳尔立时会意,连忙手捧小腹,对常蜜道:“姑娘,还是你骑马,我座车。” 丁蔚当然不知道常蜜已经在马鞍上使了手脚,可是他想,自己的一句戏言,常蜜便做了真,保不准这娘们憋着什么坏呢,于是,丁蔚觉得保持原状最好。没想到,让罗纳尔躲过一劫。 常蜜楞在那里,一早上的美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她心中这个气啊,自己精心设计的毒针之计,就这么付诸流水。她的美好算盘是,等罗纳尔骑马中毒之后,丁蔚一定不会不管自己的兄弟,一着急,露了破绽,她便能和俪姬等人抓住机会,击杀丁蔚。 可惜,丁蔚和罗纳尔运气不错,无心插柳,歪打正着。 常蜜铁青着脸,站在原地。 她肯定不能骑马,那不是自己给自己下了个套子吗?可是不骑马,难道自己牵着马走?她越想越气,半响不动地方。 俪姬晓得怎么回事,她看看常蜜,看看马车,又看看那匹马鞍上有毒针的大白马,长叹一口气,对常蜜道:“姑娘,我看今日天气很好,我想走走,你骑我的马。” ------------ 第一百二十八章 虚元观中 别人给台阶下,对于有头有脸的人物来讲,实在是再好不过。 三姑娘常蜜就坡顺驴,叹道:“好!” 从小镇到虚元观,路途不远,那匹大白马倒是最为轻松,不过,却是苦了一个人。 矮胖冬瓜公孙离怎么可能让他心目中天仙一般的俪姬姑娘走路?所以牵马的任务,自然就变成了他。可怜他那矮胖的身子,如今却成了累赘。一个时辰的路途,把公孙离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虚元道观掩映在几株苍劲的银杏树下,观前一方青石铺就的广场,门前二丈的地面上,还有一个巨大的太极八卦图。 丁蔚没想到,此处道观还颇具规模,占地十几亩,白墙灰瓦,三进的格局。 远望虚元观内,青烟渺渺,看起来这里香火不错。 道观本是道士们修炼之地,讲究个清静无为。不过,信众的虔诚也不能不顾,所以,虚元观前院就显得热闹一些,有不少香客。 常蜜一行人到了观前,下马下车。 俪姬带着公孙离先行入观,打点一切。 丁蔚瞧这意思,常蜜好像打算在此停驻几日,他想,这样更妙,他的计划便可安然展开。 想到这里,丁蔚走到常蜜身旁,道:“你是打算在此盘桓两日?” 常蜜瞧了瞧丁蔚,毒针之计未成,她心中尚有气结,便冷冷道:“是,怎么?” 丁蔚笑道:“没事,只是问问。”说完,他又淡淡地说道:“到了这里嘛,我心中倒是十分踏实。” 常蜜当然知道,这处道观里有紫冰阁的眼线,可是她认为,丁蔚不知道其中一个眼线已经被常家的人收买了。于是,常蜜皮笑肉不笑,道:“是吗?” 丁蔚微微一笑,压低声音道:“不错,而且我明白的告诉你,这里有我们紫冰阁的人!” 常蜜仰着俏脸,冷哼一声,道:“那又怎么样?” 见她一副冷傲的样子,丁蔚就更想气一气她,又道:“不但如此,我还知道.......” 常蜜见他说了一半就顿住,便道:“知道什么?” 丁蔚道:“我还知道有一个我们紫冰阁的人,如今却被别人收买了!” 常蜜吃了一惊,暗忖,连这件事他都已经晓得,他为什么要明白的告诉自己呢?常蜜面上却不露声色,道:“哦?那么你们怎么不动手收拾了那个叛徒呢?” 常蜜随口一问,却叫丁蔚有些难以回答。因为丁蔚得知的消息是,这道观里的两个眼线之一,投靠了常家,但到底是哪一个投靠?他还真是不清楚。 在丁蔚的计划中,到底哪一个是叛徒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利用此事让常蜜上当! 丁蔚笑着答道:“不瞒你说,我不知道哪一个是叛徒。” 常蜜观丁蔚的神色,料他说的不假,若是知道哪一个是叛徒,紫冰阁早就下手清理门户了,她娇声笑道:“你可以慢慢找呀。” 丁蔚好整以暇,抱拳道:“所以,清理门户的事情,还要多多仰仗姑娘。” 常蜜一时语塞,心道,老娘想要你们的命,你却在这里假惺惺的装模作样。她冷笑一声,也不说话。 安语婷在一旁,忽然对丁蔚道:“你别得意,胡白衣他们很快就来了。” 丁蔚一听,心中略紧,暗道,本来我们有谢彦彬在暗处帮忙,常蜜一方不敢放手搏杀,可是胡白衣那些人若是赶了过来,这局面便不好控制。 丁蔚瞧了瞧安语婷,心中却又释然,这姑娘好像是在帮着常蜜威胁自己,实则是通风报信,她想说,你们的时间可没多少了。 这时,俪姬和公孙离从虚元观出来,引众人去了观中的寮房。 众人收拾妥当,各做各的事情。安语婷陪着常蜜,去三清大殿上香。俪姬和公孙离还在寮房中,尚未出来。 罗纳尔安顿好柳儿,便回到他与丁蔚的房中。 丁蔚掩好房门,对罗纳尔道:“一会你盯着俪姬和公孙离,他们之中肯定会有一个人会去联系道观内的叛徒。” 罗纳尔点头道:“好!”接着又问道:“你呢?” 丁蔚道:“我在这里四处逛逛,谢彦彬他们已经藏于观中,我去设法联络他们。” 罗纳尔道:“剩柳儿一个人没事吧?” 丁蔚道:“没事,他们的目标不是柳儿,是你!是我!” 罗纳尔道:“刚才你说,胡白衣等人可能很快也会到这里,你的计划宜早不宜迟,免得夜长梦多。” 丁蔚笑道:“这个我知道,等我和谢彦彬商量商量,咱们分开行事,一会在此碰头。”说完,他便起身走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两人又聚在房中。 丁蔚问道:“怎么样?” 罗纳尔道:“你走了不久,俪姬那娘们就鬼鬼祟祟的出门了。” 丁蔚笑道:“她去找谁?” 紫冰阁在虚元观的两个眼线都是道士,一个老道,一个小道。老的法号宏远,小的法号青阳。丁蔚二人自然不认识他们,只晓得他们的法号。 罗纳尔道:“后来我打听了一下,她去找的是宏远。” 丁蔚点点头,问道:“你确定俪姬没有看见你吧。” 罗纳尔道:“当然,那么多香客,哪有那么容易发现的。” 丁蔚沉吟片刻,疑惑道:“难道那个叛徒是宏远?” 罗纳尔双手一摊,摇摇头,道:“不知道,也说不定俪姬在故意迷惑我们呢?” 丁蔚想了想,道:“也有可能。” 罗纳尔道:“咱们分不清哪个是叛徒,你的计划还怎么实施?” 丁蔚笑了笑,道:“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我去找那两个道士探探虚实。” 虚元观二进院落的一处寮房中,丁蔚先是找到了那个小道士青阳,此人尖嘴猴腮,眼中透着机敏的光芒。丁蔚直接摆明身份,亮出了紫冰阁的令牌。 青阳见是京城紫冰阁直属令牌,便立刻恭敬施礼。 两人寒暄几句之后,丁蔚问道:“今日有没有可疑的人前来寻你?” 青阳非常干脆地道:“没有。” 丁蔚又道:“我此行肩负一件大案,近日或许要你帮忙。” 青阳道:“只管吩咐贫道便是。” ------------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两位道友 两人又说了半晌话,丁蔚并未发现青阳有何破绽,便道:“咱们在此地,还有一位同僚,不知他在何处?我想去瞧瞧。” 青阳立时道:“好!我带你去。” 丁蔚摆摆手,道:“不用,你只告诉我,他在何处便可。” 青阳自然如实相告。 丁蔚便又去找宏远。 宏远道人五十余岁,凤目疏眉,面色红润,颌下三缕长髯。他头戴紫方巾,身穿八卦衣,正在房中打坐。 丁蔚进了房中,抱歉道:“打搅了!” 宏远微微一笑,道:“今日来找贫道的人真是不少。” 丁蔚故作惊讶,道:“哦?还有何人?” 宏远道:“还有一位女施主。” 丁蔚笑道:“看来今日是会客的黄道吉日。” 宏远大笑道:“施主不知找贫道何事?” 丁蔚便亮明了身份,又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宏远低头沉思。 丁蔚开门见山,直接道:“刚才那位女施主,你可认得?” 宏远摇摇头,道:“不认识。” 丁蔚道:“那她来找你做什么?” 宏远道:“她只说了一句话。” 丁蔚道:“什么话?” 宏远道:“今夜子时,观后静斋。” 丁蔚疑惑道:“静斋?” 宏远道:“虚元观后面,有一处小斋,名曰静斋,是很久以前一位颇有道行的居士所建,如今无人居住。” 丁蔚心中暗想,看起来宏远所说,不像假话。而青阳又毫无破绽。他们两个到底谁是叛徒呢?丁蔚一时分辨不出,但是既然俪姬说了,子时静斋,那倒是可以在这上面做做文章...... 想到此处,丁蔚计上心来,对宏远道:“我想让你做一件事。” 宏远道:“但说无妨。” 丁蔚道:“此事我黄昏之后再告诉你。” 宏远道:“好。” 丁蔚起身便要离去,当他走过屋中案几之时,他停住了脚步。 案几上放着一本书,书的名字吸引了丁蔚的目光。 丁蔚歪着头,拿起那本书一看,心中疑惑。 道士们除了打坐观想之外,当然还会读一些经书,一般案头会摆一些《道德经》《南华真经》《太上老君内观经》《玉皇经》等等,但是宏远的案几上所放,却是一部《见素经》。 宏远见丁蔚驻足,而且捧起了经书,便笑道:“你对道门之事也有兴致?” 丁蔚当然有兴趣,何况是瞧见了“见素”二字! 丁蔚疑惑道:“这处道观属于何种道观?” 宏远道:“虚元观是子孙观。” 道家的宫观分两种,一种为子孙,由师徒之间代代相传,观产可以继承,有专属的门派。其他门派的道友可以暂时居住,且不能插手观内事物,一般新出家的弟子都在子孙观中。另一种为丛林观,不允许收徒,观产不能继承,属于天下所有道众共同所有。 丁蔚晓得道观的区别,他点头道:“原来如此,那这处道观属于何派?” 宏远道:“你手上的书,不是已经说了吗?” 丁蔚惊讶道:“见素门?” 宏远道:“不错,洛符山见素门一派!” 丁蔚没想到,在此处碰到了同门,心中欢喜,便回身座了下来。 丁蔚哈哈笑道:“未曾想到,我与你不仅是同僚,还是同门!” 宏远亦是一愣,哑然道:“你是见素门下?” 虽然现在丁蔚对宏远颇生好感,但也并未完全放松警惕,他只是不置可否地笑道:“我认识一位见素门的高道!” 宏远道:“那位道长?” 丁蔚道:“玄清道长!” 宏远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激动道:“当真?” 丁蔚笑道:“当真!” 宏远叹道:“玄清道长乃是见素门数一数二的人物,在整个门下的地位,仅次于坤木真人。” 虚元观只是见素门下一个小小的道观,小道观中的一名道友,对玄清道长的大名,当然是如雷贯耳。 宏远啧啧称奇,感叹不已。 丁蔚感兴趣的自然是别的事情,因为关系到他腰间的那只神秘锦囊。 丁蔚问道:“你来了虚元观多久?” 宏远道:“贫道来此已有十年。” 丁蔚哑然道:“哦?那你怎么又做了咱们紫冰阁的眼线?” 宏远笑道:“不瞒你说,贫道未出家之前,便是谯远郡官府里的一名捕快。后来对道门之事,颇为心仪,便做了道士。” 丁蔚暗忖,原来他与捕快还有些渊源。紫冰阁在大月朝各地的眼线,当然最好是有些背景的。 丁蔚道:“那你对见素门之事,一定十分清楚。” 宏远连忙谦虚道:“不敢,只有些许了解。” 丁蔚忽然神秘兮兮地道:“你对道门内之秘‘道德经内篇’怎么看?” 道门吸引信众的方式有很多种,用现世利益或者来世好处来作为一种方便,也是吸引信众入门的普遍方式。 宏远为什么要修道?当然是听到了很多传说。 宏远笑道:“你也晓得‘道德经内篇’?” 丁蔚微微一笑。 宏远又道:“虽然‘道德经内篇’所传,在整个道门之内是不公之秘,但只有我‘见素门’一派,才有真正的手段来实现。” 丁蔚与他师叔玄清道长说过此事,这回又从宏远身上听得,丁蔚不禁想听听这个小地方的道士,是如何传说此事,于是道:“说来听听,是什么手段?” 宏远似乎所有的修道生涯都是为此一般,他脸色泛红,兴奋道:“先说‘道德经内篇’所藏之处,如今便有不下九种说法!而且版本亦有数种。” 丁蔚心中无奈,暗道,可不是啊,我这腰间的锦囊中,便有一个千年后带来的版本呢,不知是藏于何处的版本,可惜看不懂。 丁蔚道:“哪九种说法?” 宏远道:“其余七处自不必说,以贫道研究,最为可信的‘内篇’所藏之处有两个,一个是上汉朝永宁郡,一个便是见素门洛符山!” 丁蔚心想,“内篇”藏于洛符山?这个玄清道长可是没有说起过。 丁蔚又问:“见素门如何能实现“内篇”中所载之秘?” ------------ 第一百三十章 只待子时 宏远笑道:“想必你对于‘内篇’的秘密已经十分了解了?” 丁蔚心中暗叹,不就是长生不老的老噱头嘛,所以丁蔚只是笑了笑,道:“道德经内篇,到底有什么好处?” 宏远显得一本正经,肃然道:“道家求长生,自然是一而贯之,不管哪门哪派都是一样的。当然,除了长生之外,内篇还有别的好处!” 丁蔚好奇道:“还有什么好处?” 宏远道:“长生和羽化成仙或许可以说是来世的好处,但内篇同样有现世的利益。比如说,神通......” 丁蔚道:“神通?” 宏远道:“不错,神通!” 丁蔚道:“说的便是通过入定,修得的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身如意通?” 宏远道:“哈哈,你倒是很了解,不错!所谓此神通便是,天眼通,又名天眼智证通或天眼智通,谓超越肉眼的所有障碍,可见常人所不能见者。天耳通,又名天耳智证通或天耳智通,谓超越肉耳的所有障碍,可听闻常人所不能听到的音声。他心通,又名他心智证通、他心智通或知他心通,谓可洞悉他人之心念。宿命通,又名宿住随念智证通、宿住智通或识宿命通,谓能知晓自他过去之事。身如意通,又名神境智证通、神境通、神足通、如意通、神通或身通,谓可点石成金、变火成水、飞行自在、变现自在的能力。” 丁蔚听宏远娓娓道来,神魂颠倒,心说,哇塞!这何止是神通?这不就是神仙嘛?他心中对此事的兴趣自然更大。当然,丁蔚也不敢十分相信。 宏远见丁蔚一副狐疑的神情,便笑道:“向上一路,千圣不传!咱们修道之人,得个皮毛便算不错了。”接着又道:“即便慧根浅薄,若是得不到神通,也可以强健身心,通晓智慧,化解体内郁结,诸多好处,数不胜数......” 丁蔚笑道:“看来这‘道德经内篇’确是个好东西呢。” 宏远面色一淡,叹了口气,道:“唉!那是自然,可首要的,便是要找到它,对不对?” 丁蔚点头道:“不错。” 宏远又叹道:“可惜,还未听人见到过真的’道德经内篇’。” 丁蔚心中感叹,觉得自己运气不错,竟然怀璧而不知。锦囊内,与“内篇”相关的丝绢和“长生箔”,看来真是大宝贝! 丁蔚便问道:“你是见素门下,定然也晓得‘长生箔’了?” 宏远点头道:“是。‘长生箔’乃本门信物,为何方才我说,唯有见素门有实现的手段?便是因这‘长生箔’,还有‘不老鼎’。” 丁蔚暗道,他不但知道“长生箔”,还知道“不老鼎”,看来他对于见素门内之事十分了解。 丁蔚又问,“那这两样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你可知道?” 宏远皱了皱眉头,叹道:“具体用法,我不知道。不过,据贫道揣测,‘道德经内篇’与此两样器物,关联紧密。内篇不但载明了长生不老、获取神通之秘,而且还记录了具体的实现方法。‘长生箔’与‘不老鼎’便是两只神器。若要获得神通,非此两物不可!” 丁蔚暗忖,自己有一只箔片,若是再弄到那只鼎,然后找到陈希的老师,破解丝绢上的内容,那我岂不是就可以破解'道德经内篇”之秘? 变成神仙?想想就觉得有趣,与宏远的交谈,让丁蔚对锦囊内的东西,更添兴致。 忽然,丁蔚又想到,安语婷对锦囊也有兴趣,而安语婷是刘石聪的手下,那么刘石聪才是对锦囊最感兴趣之人。这么一来,安语婷明知自己易容而不说破,看来与锦囊居然有莫大的干系!刘石聪屡屡放过自己,难道是想利用自己来破解内篇之秘,然后他坐收渔翁之利吗?可是,论实力,能力,资源,他刘石聪可比我们几个临时捕快强大的多,为什么还要利用自己呢?丁蔚越想越糊涂,看来这其中还有别的关节,他没想透! 丁蔚见宏远所知不少,却也无法再说出更有价值之物,附和着唏嘘一番,又叮嘱他别忘了子时之约,便起身离开寮房。 在一间配殿的屋檐下,丁蔚又很“巧”地碰到了小峰。 小峰一副寻常香客打扮,低声道:“丁公子,谢大人让我来瞧瞧你,看您有何吩咐?” 丁蔚点点头,道:“今晚子时,后院静斋,你们打好埋伏。” 小峰应道:“是!” 丁蔚问道:“你们来了两日,有没有发现紫冰阁的那两个眼线,哪个有问题?” 小峰道:“正想与公子说呢,谢大人到了此地之后,便着人分别盯着青阳道士和宏远道士。宏远每日几乎都在房内,足不出户。而那个青阳道士却不太安分,时常露出焦急的神色,似乎在等人。” 丁蔚点点头,暗忖,从刚才他与两个道士的接触来看,青阳的嫌疑更大一些。 两人低声言语几句,便分头各自准备,丁蔚认定那个叛徒八成就是青阳,于是转身又去找宏远,与他说了今夜之事。 而常蜜上完香,回到寮房歇息。 有能力与常家对抗的势力,紫冰阁自然是其中之一,所以,常家与紫冰阁当然是互相渗透,常家有紫冰阁的眼线,紫冰阁有常家的眼线。 常蜜听他的哥哥常轲说过,若想收买人心,必要投其所好。这虚元观中的青阳道士,岁数不大,凡心还盛,是以免不了被常家的糖衣弹药所伤。 常蜜不想让这个青阳道士暴露,所以她让俪姬给宏远道士送信,目的是迷惑丁蔚。 既然她的目标是丁蔚等人,那么连带宏远一起解决,岂非更好?她相信丁蔚一定会去找宏远和青阳,也一定会知道子时之约。 常蜜躺在房中,小憩片刻,没想到,当她醒来的时候,天已黄昏。她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摸了摸头上的那只簪子。因为这只宝贵的簪子,今晚或许就会排上用场。 ------------ 第一百三十一章 月下静斋 明亮的圆月,高挂天际,月光照在地面,好像落了一地梨花雪。 丁蔚从虚元观出来,转过墙角,便一眼望见了远处的静斋。他长吁了一口气,打点精神,悄悄掠了过去。 而此刻,虽然还未到子时,常蜜却已经到了静斋之内。 宏远道士痴迷于修道,常常翻阅经文,可是他的眼睛却一点问题也没有。虽然是半夜时分,可借着明朗的月光,当常蜜走进来时,宏远一眼就瞧见了她脸上狐媚的笑容。 宏远道士正站在院中的一株海棠树下,他没想到,青阳道士竟然跟在常蜜的身后,来到了他的面前。 青阳微微一笑,道:“宏远师兄,你来了?” 宏远好像明白了什么,但他不动声色,淡淡道:“青阳师弟,似乎也接到了邀请?” 这时,常蜜却娇声笑道:“莫非你们都接到了邀请?” 宏远看了看常蜜,又对青阳道:“你认得这位女施主?” 青阳摇了摇头。 宏远道:“看起来,她好像认得你。” 青阳依然带着笑容,却不置可否,他不怕宏远看出他的秘密,他本来就是要诱惑宏远出手。 没想到,宏远已经出手了,诛杀紫冰阁的叛徒,当仁不让。 宏远出手的速度极快,一拳击出,打在了青阳的咽喉要害。 常蜜知道宏远会出手,但没想到青阳竟然会被宏远一击而倒。 这一拳,迅猛异常,更可怕的是,出手居然毫无征兆。 常蜜发现自己低估了宏远,此人看来不像情报中显示的那么不堪。 宏远一击得手,并未再对常蜜发动攻击,他退了两步,站在海棠树的阴影之下,紧盯着常蜜。 常蜜叹了口气,柔声道:“你就是紫冰阁的眼线?” 宏远道:“不错。” 常蜜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宏远笑了笑,道:“常家的人!” 常蜜道:“常家与紫冰阁水火不能两容,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宏远却反问道:“你为什么还不动手?”接着又道:“听说常家的暗器和毒药会让人防不胜防。” 常蜜明白,宏远只是惧怕她的暗器而已。 若是常蜜此刻发出她的独门暗器,即便是八个宏远,也会粉身碎骨,可惜她现在不能用暗器。因为那件暗器是专门留给丁蔚那几个临时捕快用的。 宏远和常蜜都不说话,默默地看着对方,对峙。 这时,常蜜看见了丁蔚,只见他从静斋的一处偏门进来,在宏远的身后逼了上来,他的动作并不快,但却十分谨慎,小心,没有发出让宏远察觉的声音。 常家的暗器十分厉害,没有人敢大意。宏远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常蜜身上,他注视着常蜜的手,生怕她发出暗器。 常蜜面上毫不动色,心中却有些得意,难道小计奏效了?丁蔚已经认为宏远是叛徒? 于是常蜜忽然叹了口气,道:“可惜呀......” 宏远道:“可惜什么?” 常蜜道:“如今你就是一只靶子,若是常家的高手在此,恐怕你早就没命了。” 宏远看起来有点害怕,他刚想拔出袖中的短剑,手还没有抓住剑柄。忽然,丁蔚在他身后发动了攻击,丁蔚快速搂住了宏远的脖子,接着就是一刀,右手的三寸利刃,已经完全没入了宏远的后腰。 宏远道士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像青阳道士一样,倒在了地上。 精钢的刀柄还在宏远腰上,刀身却看不见了。 常蜜张大眼睛,吃惊地瞧着丁蔚,她实在没想到这个家伙出手会这么狠! 常蜜已经和丁蔚打了几日交道,看起来他不像如此辣手之人。 丁蔚看着躺在地上的青阳道士,脸上露出了难受的表情,似乎十分在乎紫冰阁的兄弟,叹道:“没想到,你们已经先下手了。” 对常蜜来说,青阳本来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反间而已。她只是看着丁蔚,寻找下手的时机。 青阳的要害挨了宏远一击,但是他的胸膛还微有起伏,似乎还有呼吸。 丁蔚弯下腰,伏在青阳的胸口,想听听他还有没有心跳。 常蜜看着丁蔚的后脑勺,心情非常激动,这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现在拔下簪子,发出暗器,便能一击而杀! 现在她和丁蔚的距离不过三尺,就算是黄口小儿也能打中。 常蜜沉下脸,十分缓慢地抬起手,她好像只是想去捋一捋秀发。 她只要拔下簪子,轻轻地一扭机括,就算是闭着眼睛,丁蔚也死定了。 这时,静斋中的一间屋子,忽然亮起了灯! 常蜜也真的只是用手理了理发梢,面上也换了一副笑容。 丁蔚抬起头来,若有所思地瞧着常蜜。 常蜜一点都不脸红,她娇声笑道:“你看,那间屋子竟然掌起了灯。” 丁蔚哑然道:“这处静斋不是没有人住吗?” 常蜜道:“那为什么会有灯呢?” 丁蔚笑道:“有灯自然有人。” 常蜜道:“不错。” 丁蔚道:“你不想去看看里面是谁吗?” 常蜜道:“我想你一定知道里面是谁!” 丁蔚笑了。 常蜜只是安排俪姬和安语婷在静斋外接应,若不是见到她们约定好的信号,俪姬和安语婷便不会进来。既然常蜜没有在静斋中设埋伏,那么房中点灯之人,一定就是丁蔚的同伙。 丁蔚道:“你猜对了。” 常蜜道:“里面是谁?” 丁蔚道:“我是紫冰阁的捕快,里面的人当然也是。” 常蜜惊讶道:“哦?” 丁蔚又道:“这个人,大司空常煦一定非常想见到。” 常蜜面罩寒霜,她现在还不能十分确认丁蔚和罗纳尔的身份,她知道他们有五个人,除了姚莫雪和谢双双,剩下三个是男人。 丁蔚看着常蜜,得意地笑道:“里面的人便是‘丁蔚’” 常蜜在心中飞快地打着算盘,丁蔚是那几个临时捕快的核心人物,若真的是他,那再好不过。 常蜜道:“那你又是谁?” 丁蔚道:“我是飞羽。” 常蜜道:“与你一起来的自然就是罗纳尔?” 丁蔚笑道:“你很聪明。” ------------ 第一百三十二章 暗器出手 常蜜心中开心极了,脸上当然不能露出笑容,她又道:“他在房中做什么?” 丁蔚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常蜜道:“好!” 丁蔚走在前面,常蜜跟在后面,趁着丁蔚不注意,常蜜悄悄地把簪子拔了下来,放在掌中。 他们进了那间点灯的房间。 房中果然坐着一个人,衣着考究,面色红润。虽然是个年轻人,但是举手投足间,透着潇洒。 丁蔚把他引荐给常蜜的时候,常蜜的脸色却不好看。常蜜知道自己上当了,座在桌上的那人,她不太熟悉,却也见过几次,那人便是谢家的公子谢彦彬。 常蜜板着脸,冷冷道:“谢家的二公子怎么变成了紫冰阁捕快?” 谢彦彬笑道:“常三姑娘别来无恙呼?” 丁蔚故作惊讶道:“原来你们认识。” 常蜜瞪着丁蔚,心道,此人着实可恶。 这间屋子是静斋的一处厅堂,分前后门,后边还通向别的房间。 这时,从后门又走进一人来。 原来是罗纳尔,他也来凑热闹。 常蜜心中冷哼一声,好!你们三个都在这里,那就别怪本姑娘心狠。想到这里,她握着簪子的那只手,紧了紧。 丁蔚盯着常蜜,笑道:“没想到你就是常煦的三姑娘常蜜,久闻大名啊!” 常蜜冷淡地扬了扬头,轻启朱唇,道:“你们是何时知道我是谁的?” 罗纳尔抢着答道:“嘿嘿,我们可是火眼晶晶,自打从马车里把你救出来,我们便知道了。” 丁蔚暗笑,你就吹吧。 丁蔚道:“既然咱们彼此都知道了对方是谁,我想请问常姑娘,素瑶姑娘如今在哪里?” 常蜜淡淡道:“她能在哪里?当然是在怀龙镇呀。” 常蜜陪着丁蔚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其实是在寻找合适的时机。 丁蔚也不敢怠慢,他想,常蜜身手一般,竟然敢一个人到屋中来,想必她已有打算,身上藏的不是暗器便是毒药,而且威力一定很大。所以,表面上看起来,这屋中的四人,谈笑风声,实际上,他们暗中都在戒备提防。 忽然,从木窗中,吹来一阵夜风。 烛台上的火苗,晃了晃。 这时,常蜜出手了。 她抬起右手,扭动机括,簪子中的粉末状黑色颗粒,“噗”地一声,就向着丁蔚发了出去。 那些颗粒一股脑地喷到了丁蔚胸口。 居然打中了! 常蜜似乎听到了一把小米洒在锅盖上的声音。 簪子中的暗器打在丁蔚胸口,为什么像是打在铁皮上了呢?常蜜皱着眉头,有些疑惑。 丁蔚却暗自庆幸,幸亏暗器打中的是胸口。原来,丁蔚怕常蜜使暗器,是以弄了几张薄铁皮,藏在了他和罗纳尔以及谢彦彬的身上。 说时迟,那时快! 从常蜜抬手,到击中丁蔚,也只不过倏忽之间。 那些暗器打在丁蔚身上,立时便腾起一团淡淡的青雾!颗粒中的毒药粉末炸裂开来。 谢彦彬大喊一声,“毒瘴!” 丁蔚心中一惊,立刻屏住呼吸。 谢彦彬和罗纳尔自然也是早有准备。 他们三人捂住口鼻,快速退到了后门,一转身,便不见了踪影。 常蜜愣怔了一下,看来这三人,有备而来。她当然晓得暗器中毒药的厉害,那层青雾已经开始四处飘散,若是再呆下去,恐怕自己的小命也要扔在此地。 常蜜连忙转身,前门却已关了,在青雾还未飘来之前,她已经奔到门口。 门开了。 但是常蜜却没有走出去,因为门外站着一个人! 只见一个道士,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两个眼睛瞪得溜圆,连眼皮都没眨一下,这个道士脸色亦是煞白,好像连呼吸也没有,活脱脱一个吊死鬼的样子。 常蜜不怕鬼,可是门口的这个道士却把她吓了一大跳! 宏远道士!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丁蔚刺入他后腰利刃的刀柄,似乎还能看见。 常蜜娇呼一声,“啊!”,便“蹬,蹬,蹬”几步,退到了屋子中央。 可是她一时却忘了,屋中正是青雾最浓之处。 当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大量的雾气被她吸入腹中。 常蜜倒在了地板上,失去知觉。 这真是,自己挖了一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丁蔚、罗纳尔和谢彦彬早已从另一间厢房走了出来。饶是他三人跑得快,但是暗器中的毒瘴十分厉害,若是见血,必封侯,好在他们三人只是吸入了极少量的毒气,只是感觉头昏眼花而已。 他们在院中等了足足一刻钟,屋中的青雾其实是粉末,等那些粉末都落在了地上,他们才敢走进屋子。 常蜜动也不动地卷卧在地,丁蔚缓缓走到她身旁,弯腰看了看,又用脚踢了踢常蜜的身子,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丁蔚微微一笑,已经有了主意。他示意罗纳尔帮忙,然后两人把常蜜抬到了院中。 谢彦彬道:“你们费这周折做什么?” 丁蔚道:“想要救素瑶,便不能让常蜜死!” 谢彦彬哑然道:“丁兄已经有了谋划?” 丁蔚点头笑了笑,接着蹲下身细细查看,常蜜虽然一动不动,但是尚有微弱的呼吸。 丁蔚这才抬头道:“她毕竟是常煦的亲生女儿,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常家的人自然不会放过我们。可若是我们把她送到怀龙镇,你们说,常家的人会怎样?” 谢彦彬想了想,已经会意,他笑道:“那么送她去怀龙镇之人,便立了大功一件,常家的人当然会把你们奉为座上之宾!” 罗纳尔在一旁道:“最妙的是,常家的人怎么知道我们就是紫冰阁的捕快呢?” 谢彦彬道:“不错,你们二人的身份尚未完全暴露,常家的人一定会感激你们。” 丁蔚道:“那么只要到了怀龙镇,我们便有机会救素瑶。” 罗纳尔一听,便立时道:“除了常蜜之外,还有安语婷、俪姬和公孙离三人。他们至少知道我们是紫冰阁的捕快,而胡白衣他们自然还不清楚。” 丁蔚点头道:“那我们便分头行事,拿了另三人再说。” ------------ 第一百三十三章 诸事皆妥 谢彦彬道:“区区三人,我去便可。”说完,飞身掠出了静斋。 罗纳尔笑着对丁蔚道:“好小子!你和宏远道士又演了一出戏。” 宏远在一旁笑着不说话,他看起来好像一点事都没有,完全不像受了伤的样子。 丁蔚笑了笑,对罗纳尔道:“你难道不知道弹簧刀吗?” 宏远道:“不错,多亏你们相信我不是叛徒,要不然也骗不了常蜜。” 丁蔚道:“虽然我本来只是打算设计擒住常蜜,而后再想办法。可是没想到,她竟然变成了这副死不死活不活的模样。” 罗纳尔看着躺在地上的常蜜,皱眉道:“她吸入那么多毒瘴,不会死翘翘吧?” 宏远略懂医道,他把了把常蜜的脉搏,道:“她气脉很弱,但并无衰竭之相。”接着,他又翻开常蜜的眼皮,道:“你们看,她的脸已完全麻木,方才收缩的瞳孔,现在已扩散,本来明亮锐利的眼睛,现已呆滞无神,眼珠子动也不动,看起来像一条死鱼。” 罗纳尔伸手在常蜜的眼前摇了摇,她的眼睛依然是直勾勾地瞪着前面。 常蜜并没有死,她还在呼吸,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晕了过去,只不过此时常蜜的状态可能比死还难受。 罗纳尔道:“为什么她还没死?” 宏远道:“因为她是常蜜。” 罗纳尔道:“是不是她作恶多端,上天故意惩罚?” 宏远摇了瑶头。 罗纳尔喃喃道:“那是为什么啊.......” 宏远道:“因为她是常家的人,中的是常家的秘制毒药。她善使毒药暗器,当然常常接触毒药,所以,她当是比一般人更有抗力。” 丁蔚点点头,他想,就像是一感冒就吃药,时间久了,身体就会对这种药品产生抗体,于是道:“不错,确实如此。而且她既然知道毒药的厉害,来此之前,说不定早已做了一些准备。“ 罗纳尔道:“那她怎么还会变成这副样子?” 宏远道;“常家淬炼暗器的毒药是独家配方,平常人无法知道他们的秘密。” 宏远沉吟片刻,又道:“可若是这种毒药是新配方,那么常蜜身上虽有抗力,但难免还是无法完全适应。而且毒药的配制很奇妙,有的可以融合成更剧烈的一种毒药。有的毒药外伤见血才能起作用,而现在常蜜只是吸入,这种毒药虽然要不了她的命,却可以麻痹损伤她的知觉以及经脉。” 罗纳尔道:“所以她才变成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 宏远道:“那种青雾中的毒性十分厉害,常蜜体内一定大受其害,现在她只是还有一口气而已。” 丁蔚对宏远道:“没想到你对于毒药也如此了解。” 宏远道:“我没有配制过毒药,但我是道士,炼丹是必做的功课之一,道理相近。” 丁蔚看着宏远,心想,真不知道你吞了多少水银下肚子?那可是慢性毒药咧! 丁蔚又看看花一般的常蜜,逐渐地凋零,心中难免还有些唏嘘。他长叹了口气,道:“唉!那就让她做件好事,让我们能顺利地救出素瑶。” 罗纳尔也点点头,道:“不错,我们把她送回怀龙镇!” 皎月西移,静斋中清冷幽寂。 常蜜已经被抬到了一只木板上,丁蔚还找了些破棉被盖在她身上。 罗纳尔也不知从哪里找来几只蒲团,置于院中。 宏远瞧了瞧还躺在一边的青阳,道:“没想到青阳竟然做了叛徒,想是他年轻,经不住诱惑,你们打算如何处置?” 丁蔚与青阳无冤无仇,便道:“他受了重伤,已经付出背叛的代价。我会让人处理,你莫要管了。” 宏远点头道:“好!那贫道这便去了。” 丁蔚笑了笑,道:“去吧,说不定以后我还会找你讨教事情。” 宏远笑着拱手道:“好!”说完,便闪身出了静斋。 此时,院中只剩两个坐着的人和两个躺着的人。 罗纳尔叹了口气,道:“唉!也不知素瑶怎么样了?” 丁蔚道:“没事,你不用担心,只要常家的人没有得到我们几个的死讯,素瑶肯定安然无恙。” 罗纳尔喃喃道:“希望吧......” 这时,谢彦彬去而复回。 丁蔚连忙起身,道:“谢兄都办妥了?” 谢彦彬道:“公孙离和俪姬都已拿下,唯独.......” 罗纳尔道:“谁跑了?” 谢彦彬道:“唯独那个安语婷跑了。” 丁蔚暗忖,安语婷除了善于晕倒之外,轻功倒是一流,她要想跑,还真是不好拦。不过,安语婷跑了,丁蔚倒并不担心,于是道:“她跑了没事,只要制住其他人便好。” 丁蔚又道:“谢兄,还要麻烦你几件事。” 谢彦彬道:“好!什么事?” 丁蔚道:“其一,素瑶的丫鬟柳儿,我们带在身边,诸事多有不便,还要烦劳谢兄妥为安置。” 谢彦彬笑道:“这个好说,不如就让柳儿先去谢府,陪着双双。” 丁蔚一听,连连点头,道:“如此更好。”说完,他指着地上的青阳道士,又道:“这个人也不能再在此地出现。” 谢彦彬点头道:“好。”说完,又道:“丁兄真的打算送常蜜去怀龙镇?” 丁蔚点头,道:“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机会救素瑶。” 谢彦彬想了想,道:“那胡白衣等人呢?” 罗纳尔也嚷嚷道:“对啊,他们若是发现常蜜几人全都不见了踪影,岂不是麻烦?” 丁蔚道:“所以其三,还要麻烦谢兄安排人手,在此地候着胡白衣等人,拖延些时日。” 谢彦彬沉吟道:“嗯......此刻胡白衣等人,恐怕还不知我是谁,他们定以为我就是紫冰阁的捕快。” 丁蔚点点头,道:“常蜜这个样子,目下谁也不知道。而知道我和罗纳尔身份的人,现在也被咱们制住。那么,我俩便还是琅邪王氏的生意人!” 谢彦彬笑道:“这样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怀龙镇。” 丁蔚拊掌道:“不错!正是如此。” ------------ 第一百三十四章 如影随形 丁蔚又道:“常家在怀龙镇几代经营,又有常煦的长子常珂坐镇,可见怀龙镇组织严密。那里有几百户人家,就算我们能安然混进怀龙镇,又怎么能找到素瑶在哪里?” 罗纳尔道:“素瑶一定被他们藏于最安全、最机密的地方。” 谢彦彬道:“据说整个怀龙镇的构造布局,分里外三层,外层是外族生意人,中间一层是常氏的旁系子弟,而最里面一层才是常煦一族的直系所住之处。” 丁蔚道:“不错,最里面一层是常家老宅。常家所有的机密大事都在那里决定,素瑶很可能也被关在那里。” 谢彦彬道:“怀龙镇常家老宅,对于外人来说,一定是龙潭虎穴,十分凶险。就算是常家的旁系子弟,没有常珂的命令,都不能踏入一步。” 谢彦彬看着丁蔚和罗纳尔,道:“就算你们能混进怀龙镇,也进不了常家老宅,除非.......” 丁蔚道:“除非有人带我们进去。” 谢彦彬道:“一定是常家的直系族人才能带你们进去。” 罗纳尔哂笑道:“我们盗换遗诏,搅合了常煦的大好事,常家的人当然没有那么好心了。” 丁蔚笑道:“不错,活人自然不会,那么死人呢?” 罗纳尔道:“还有,半死不活的人或许也可以。” 谢彦彬是聪明人,当然明白了丁蔚的意图。 丁蔚道:“常蜜是常珂的妹妹,若是我们把她运到怀龙镇,常珂一定会召我们去常家老宅,盘问我们,常蜜怎么变成这样?是谁干的?我们为什么要把她送回来?” 谢彦彬道:“那你们和常蜜是什么关系?” 丁蔚道:“过了沧水河之后,我们和常蜜虽然暗中争斗,可是表面上,却像是同行的伙伴。只要胡白衣等人,不在不该出现的时刻出现,那么常珂即便派人来打探,一定也有很多人见过我们和常蜜在一起。” 谢彦彬道:“看来丁兄早已谋划好了,只等常蜜落在瓮中。”接着又道:“剩下的事,你们不用费心,都由我来做。” 丁蔚抱拳道:“有劳谢兄了。” 丁蔚不用仔细过问,他相信,谢彦彬一定可以把其它事情做得滴水不漏。 夜半三更。 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在路上,虚元观已经被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罗纳尔在赶车,车厢内是丁蔚和无知无觉的常蜜。 罗纳尔一手挽着缰绳,另一只手也没闲着,他拿着酒壶,“咕咚咕咚“灌了两口烈酒,叹道:“他娘的,天气越来越冷了,诶你说,咱们赶到怀龙镇前,不会下雪吧?” 他自然不是跟半死不活的常蜜在说话。 车厢内传来丁蔚的声音,“从这里到怀龙镇,还有三百里路,至少也得三五日才到,我又不是诸葛孔明,不会看天象啊。” 罗纳尔笑道:“就算会看天象也没用,天气预报十次有七次都不准,我记得有一年夏天,说了好几天的罕见大暴雨,让人翘首以盼,结果呢,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急死个人。” 丁蔚哈哈笑道:“现在这里是冬天。” 罗纳尔又道:“你看好那个活死人啊,她可千万不能死掉。不过,我看啊,她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她现在就是个.....” 丁蔚隔着车帘道:“是什么?” 罗纳尔大声道:“植物人!” 他俩正在说着话,忽然,罗纳尔“驭”的一声,停住了马车。 丁蔚在车厢里,忙问道:“怎么不走了?” 罗纳尔喃喃道:“有人劫道。” 丁蔚疑惑道:“什么?” 罗纳尔又道:“还是个女匪.......” 丁蔚挑开车帘一看,哭笑不得。 只见一个姑娘,俏生生地站在路中间,双手叉着腰,昂着头,噘着嘴。虽然她没笑,可脸上还是有两只深深的大酒窝。 丁蔚暗自叹了口气,这不是安语婷还是谁?这姑娘简直是阴魂不散,如影随形。 安语婷气鼓鼓地娇声嗔道:“我没有找你们的麻烦,你们反倒派人要来抓本姑娘,简直就是恩将仇报!” 罗纳尔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笑嘻嘻地道:“哎哟,是安姑娘啊,大半夜的赶路,太危险。来,来,快上车!” 丁蔚还能怎样?这姑娘不但知道他的身份,而且还知道他设计害了常蜜,把柄全在安语婷的手里。可是,这么一位似乎没有恶意,娇滴滴的小美女,丁蔚也不可能下狠心杀人灭口啊,那只好哄着她了。 丁蔚让出一块地方给安语婷座。 夜间行路,车厢内的光线很暗,虽然丁蔚看不清安语婷脸上的表情,却也猜得着,这姑娘正在气头上,脸色一定很难看。 丁蔚讪笑道:“姑......姑娘,我不是故意找你麻烦的。” 安语婷冷哼一声,不说话。 丁蔚又道:“看在我三番五次的救你份上,你可千万莫要说出去。” 安语婷冷冷道:“说什么?” 丁蔚明知她瞧不见,还是赔了一副笑脸,道:“就是......我们的身份,还有常蜜之事。” 安语婷又哼了一声,但是语气缓和了一些,道:“这件事么......” 丁蔚打蛇随棍上,连忙道:“只要你不说出去,什么都好说。” 安语婷却卖了一个关子,道:“这件事情,说还是不说呢?本姑娘要考虑考虑。” 丁蔚无奈,只好道:“是,是,姑娘想想,不着急。” 有时候,女人生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她们不是要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她们只是要一个态度,若是男人态度好一些,诚恳一些,其实什么事情都好商量,这个时候,其实女人很可爱的。 安语婷好像并不怎么在乎常蜜的安危,直到这时,她借着微弱的光线,瞧了瞧无声无息的常蜜,才问道:“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丁蔚简单说了事情的原委,最后无辜道:“其实,常姑娘是自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的,怪不得我们。” 安语婷道:“是么?真的和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丁蔚赔笑道:“也有那么一点点关系。” ------------ 第一百三十五章 朋友之间 丁蔚本想和安语婷多说一会话,想要打听一些她的真实意图,可后来一想,不能着急,于是劝她道:“姑娘,赶快歇着吧。” 此时,天色已近黎明,除了罗纳尔还在赶车之外,丁蔚和安语婷都渐渐睡着了。 马车独行在路上,周围空旷安静。 当丁蔚醒来的时候,发现今天是个好天气,阳光明媚。 金色的阳光透过车帘的缝隙照了进来。 安语婷还没有醒,她的头竟然枕在丁蔚的大腿上,睡的十分香甜。 丁蔚不敢动,低头看着安语婷,这姑娘睡着的样子比平时还好看。几缕青丝,散落在她的脸上,如玉般光滑洁白的脖颈。她似笑含笑的俊俏模样,在酒窝的映衬下,真是我见犹怜。 马车早已停了下来,丁蔚还能听到罗纳尔的鼾声。这小子也是很辛苦,就在赶车的位置睡着了,也不知我们到了哪里?想到这里,丁蔚轻轻地伸手掀开车窗上的帘子,向外望了望。 外面看不到车马行人,也看不到人家,他们的马车正停在路边的一株大树下。 这时,罗纳尔突然鼾声大作,把安语婷也吵醒了。她发现自己躺在丁蔚身上,顿时,红了脸,坐起身子。 丁蔚揉了揉酸麻的大腿,笑道:“这个枕头舒服么?” 安语婷白了他一眼,不说话,掩着嘴打了个哈欠。然后,她掀开车帘,打算下车。 罗纳尔横在那里,睡的正香,打着舒服的呼噜。 安语婷忽然大声喊道:“天亮了,快起来!” 罗纳尔吓了一跳,差点滚到车下。惹得安语婷“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罗纳尔睡意朦胧,揉着眼睛,抱怨道:“你......你这姑娘,吓唬我做什么?” 安语婷道:“我乐意!” 丁蔚暗道,真是拿这姑娘没办法,得想个什么法子摆脱她呢? 安语婷跳下马车,四处瞧了瞧,道:“这是到了哪里呀?” 罗纳尔指着前面的小山丘,道:“翻过那里,就到谯远郡地界了。” 安语婷道:“这里看起来很荒凉,连个人家都看不见。” 罗纳尔道:“两郡交界的地方,一般都有打尖之处。” 安语婷对罗纳尔说道:“哦,那你到车厢里面去。” 罗纳尔楞了一下。 安语婷不由分说,把罗纳尔辇到车里,然后她竟然坐在了赶车的位子。 马车又往前行。 丁蔚心想,没想到这个姑娘心地还不错,她是想让罗纳尔在车里休息休息。 半个时辰之后,他们果然到了一座小镇。 进了谯远郡,其实就进了常家的地盘,在这里,丁蔚不得不格外小心。车厢里,放着一个活死人常蜜,总是让人不太放心。所以到了小镇之后,丁蔚首先去寻了一间木匠铺,打了一只大木箱。然后丁蔚花重金又雇了一辆大车。做铁器生意,当然要运送货物,他们变成了“生意人”。 虽然常蜜已经没有知觉,但是丁蔚很够义气,大木箱里铺上了厚厚的稻草和棉被,免得路途颠簸,不怕风吹雨淋。 做好了这一切,已经快到晌午。 他们进了一家小酒馆。 早饭没有吃,几个人都饿着肚子。 丁蔚要了几样菜,其中有一样菜,非常可口,叫做“龙虎斗”。其实就是咸鱼烧肉!这是本地的一道特色,十几斤的大青混,切成小块用白酒封辰,再选上好五花肉,切成与鱼块相仿大小,热油下锅,葱姜去腥调味,大火收汁。做出来的这道龙虎斗,口味一流,鱼中有肉香,肉块肥而不腻,简直美味极了。 别的菜都没怎么动,唯独这盘龙虎斗,被丁蔚、罗纳尔和安语婷吃个精光。 罗纳尔摸了一把嘴角的油腻,喝了一口本地佳酿,连道美味。 安语婷看起来也是心情甚好,与丁蔚二人频频碰杯。 丁蔚见安语婷俏脸飞红,心下便打起了算盘,道:“姑娘,昨日之事,一笔勾销了吧?” 安语婷瞧了瞧丁蔚,娇笑道:“昨日有什么事?” 丁蔚打个哈哈,道:“没事没事。” 罗纳尔拊掌笑道:“我说啊......安姑娘,咱们也算是同吃同睡过的,那就是朋友了。” 安语婷的脸更红,嗔道:“呸!谁与你同睡过?” 罗纳尔“嘿嘿”笑了两声,指着丁蔚道:“与他总算是吧?” 丁蔚忙着打圆场,道:“贤侄,你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安语婷似怒非怒,其实并未生气,她不是小家子气的人,性子虽然有点古怪,但并不拘小节。 丁蔚又道:“姑娘若不嫌弃,咱们便是朋友。” 安语婷不置可否,相当于是默认。 罗纳尔道:“对对,好朋友。” 丁蔚道:“既然是朋友,那便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安语婷笑道:“哦?那我问什么,你就说什么?” 丁蔚暗道,这姑娘真是机灵,我还没问她,她倒是先问我了。 丁蔚点头道:“朋友之间,就是两个字,信任!” 安语婷道:“你们打算要去怀龙镇?” 丁蔚道:“不错。” 安语婷道:“去怀龙镇救凝香馆的素瑶?” 丁蔚道:“是!” 安语婷道:“你们难道不知道怀龙镇是什么地方?不怕死吗?” 罗纳尔道:“素瑶姑娘被擒,是因我们而起,无论怎样,我们都要救她。” 丁蔚道:“何况素瑶姑娘与贤侄还有不一般的关系。” 罗纳尔老脸一红,讪笑不语。 安语婷当然晓得这些事,她话锋一转,道:“你们知道我是谁?” 丁蔚道:“你是刘石聪的人。” 安语婷微微一笑,道:“还有呢?” 丁蔚道:“而且你在刘石聪手下的地位很高。” 安语婷淡淡道:“不瞒你们说,刘石聪是我的表哥。” 丁蔚哑然道:“哦?”心说,看来她是刘石聪的心腹之人,一定知道很多刘石聪的秘密。 安语婷道:“那你们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不揭穿你们的底细?” 罗纳尔笑道:“一定不是因为我太英俊。” 安语婷并不在意罗纳尔的玩笑,她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道:“那为什么?” ------------ 第一百三十六章 怀龙在望 罗纳尔瞟了一眼丁蔚,道:“或许是因为他!” 安语婷似乎被说中了心事,脸上刚刚褪下的红晕,忽然又升了起来,她显得有点窘迫。 丁蔚连忙岔开话题,缓缓道:“姑娘恐怕是对我的锦囊有兴趣吧?” 安语婷定了定神色,道:“一只锦囊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丁蔚道:“我们已经是朋友,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安语婷道:“好,你说。” 丁蔚道:“这锦囊里的东西可是有大用处的!” 安语婷听得很认真,道:“有什么用处?” “长生箔”的用处,想必刘石聪一定知道,但安语婷知不知道?丁蔚可就不清楚了。 丁蔚一字一顿道:“长,生,不,老,神,通,自,在!” “噗嗤”一声,安语婷笑了,虽然“道德经内篇”是一个秘密,但是她也有所耳闻。这种事情,对于大部分的女人来说,实在是提不起她们很大的兴趣。因为女人不像男人那么有野心,她们想要的只不过是,早日觅得一个如意郎君,青春永驻,永远十八岁。 可刘石聪交给她的任务,还真的就是丁蔚身上的锦囊。刘石聪要她想办法确认,锦囊是不是真的?锦囊里有什么东西?若锦囊里真的有“长生箔”,那么安语婷的任务,便是暗中保护丁蔚二人。若锦囊里什么都没有,那么安语婷的任务,便是帮助常蜜一起,击杀丁蔚等人。 幸亏,在秋岳山庄的花园,安语婷早已偷偷地验证过。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若是锦囊里什么都没有。她还能不能狠心帮常蜜杀了丁蔚。少女怀春是件很奇妙的事情,也许那个怀春的对象,只是一个普通人,可与丁蔚打过几次交道之后,她却好像对丁蔚越来越有好感。 安语婷瞧着一本正经的丁蔚,道:“本姑娘才不稀罕!” 丁蔚道:“可是刘石聪稀罕。” 安语婷道:“那是他的事。” 丁蔚试探道:“不如这样,我把锦囊让你带给刘石聪,你让他想办法救出素瑶,好不好?” 安语婷摇了摇头,道:“不好。” 丁蔚诧异道:“为什么?” 安语婷道:“他也没有想要这只锦囊呀。”接着又道:“况且素瑶是被常家的人所擒,就算他想帮忙,也帮不上。” 丁蔚心中已经明白,看来刘石聪确实是为锦囊而来,而其它的事情,刘石聪并不关心。那么虽然刘常二方相互勾结,可刘石聪却藏了私心。 安语婷直了直身子,挺起娇小的胸膛,道:“我只能保护你们到怀龙镇口。等你们进了镇子,可就得靠自己了。” 丁蔚心中失笑道,小姑奶奶,还要你保护?你别给我们添乱就好。 安语婷瞧着丁蔚的表情,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噘着嘴,嗔道:“怎么?你不相信我?” 丁蔚连忙摆手道:“怎么会?姑娘可是女中豪杰呢!” 安语婷满意地点点头,道:“这还差不多。” 男人就是这样,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虽然丁蔚心里有晓美,可眼前的安语婷,容貌性情脾气,丁蔚还不是一样喜欢? 罗纳尔在一旁半天没说话,好像一只大灯泡,他无奈道:“你俩聊完了吗?说完赶紧走,多呆一刻,素瑶就多一分危险。” 丁蔚连忙道:“好好,我们走。” 就这样,安语婷陪着丁蔚二人向怀龙镇行去。 前两日的路程是一马平川,行路十分顺利。 到了第三日,路程就没那么好走了,因为地势开始陡峭。 丁蔚和安语婷共乘一车,罗纳尔带着那口大木箱自己赶一辆车。可是翻了一座山之后,丁蔚发现这样行路很危险。因为山路有时挨着悬崖,要是马儿受惊,后果不堪设想。而且此地距离怀龙镇已不远,只有三十余里地。于是,他们在一处驿站,弃了车马,花大价钱雇了几个精壮脚夫抬那口大木箱。 他们在重重山峦中艰难前行,又绕过一座山梁之后,眼前豁然开朗。 丁蔚在半山腰极目远望,群山叠嶂之中,眼前是一块十分巨大的盆地。而盆地之中,又突兀地立着一座峭拔巍峨的山峰。一条溪流从盆地中蜿蜒而过。 怀龙镇竟然建在那座山峰之上,当真是宛如青山怀抱中的一只龙首。 在这里,已经可以遥遥望见怀龙镇,只不过看起来就像是只有一个胭脂盒大小。 安语婷喘着气,柔声道:“到了!” 丁蔚环目四望,叹道:“此地不但风光秀丽,而且易守难攻,常家的人眼光果然不错。” 后面的脚夫还在吃力地抬着那口大木箱。 安语婷看着丁蔚,叹了口气,道:“我们就在此地分开吧。” 丁蔚笑了笑,道:“好。”接着又问,“你去哪里?” 安语婷道:“我去找刘石聪,若是让常家的人发现我同你们一起进了怀龙镇,他们难免会起疑。” 丁蔚点点头,道:“刘石聪也在怀龙镇?” 安语婷道:“是。” 丁蔚笑道:“那说不定,我们在怀龙镇还可以碰到。” 安语婷也笑了笑,露出两只动人的大酒窝,道了一声“保重”,便一转身,飞身掠下了山坡。 丁蔚瞧着安语婷越来越小的身影,愣怔了片刻。 罗纳尔随着脚夫一起走了过来,他拍着丁蔚的肩膀,揶揄道:“怎么?舍不得啊?” 丁蔚叹了口气,没说话。 罗纳尔笑道:“这怀龙镇很凶险,咱们把儿女情长的事情放在一边。先办正事要紧。” 丁蔚没好气地给了罗纳尔一拳,道:“废话,我当然知道。” 他们又往山下走了半个时辰。 山坡下,有一个用青竹搭起来的茅棚,供行路之人歇息。 茅棚内自然有酒水茶果售卖。 丁蔚招呼那几个脚夫,让他们休息一下。然后要了一壶酒,与罗纳尔两人对饮。 丁蔚心中感慨,总算是到了怀龙镇,到底能不能救出素瑶?他的心中实在没底。他又喝了一碗酒,正打算再添一碗时,他看见两个人进了茅棚。 ------------ 第一百三十七章 白袍剑客 两人都不胖,其中一人看起来还很瘦,另一人却身材匀称,长相俊美。 那个瘦子明显是主人,只见他锦衣罗缎,料子一看就是江南最好的织造。 两人进了茅棚,要了两碗热茶。 天气虽然有些寒冷,但是从山脚下爬到这座茅棚,也是颇费体力。 瘦子呷了一口热茶,叹道:“最近我又瘦了。” 他的同伴点点头,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连忙道:“是,你又辛苦又熬夜,吃得又少,怎么能不瘦?” 再看瘦子脸上,只剩了皮包骨头,再瘦下去,恐怕就要变成干骷髅了,不过他的脸色倒也没有那么差,苍白中带着一丝红润。 瘦子苦着脸道:“再这么下去,可如何得了?” 他的同伴道:“那你要多吃一些。” 于是,他们马上要了一些吃食,素点包子和烧鸡,没想到,这茅棚的店家准备的存货倒是不少。 瘦子的吃相非常好,不紧不慢,一口接一口,嘴里塞得满满的,却没有发出让人讨厌的“吧唧”声。但是他不停地吃,好像完全停不下来,他已经吃了三屉小笼包,几个素烧饼,现在,他正在啃第二只烧鸡。 茅棚里的人都在偷偷地笑。 丁蔚和罗纳尔当然也被这个能吃的瘦子给吸引住了。 罗纳尔笑着低声道:“这家伙吃这么多,还瘦的像条竹竿。八成是糖尿病。” 丁蔚没有笑,他反倒觉得这个瘦子有点可怜,吃那么多东西却没有长一两肉,岂不是很可悲?不过,对于想减肥的人来说,一定十分羡慕。 茅棚中有不少歇脚的客人,除了丁蔚之外,还有一个人没有笑。 这个人没有笑,并不是因为他眼睛瞧不见,而是他已经醉了,趴在桌子上,桌上还有好几只空酒壶。从那一头白发来看,是个老人。 丁蔚叹了口气,喝了一碗酒。他刚放下酒碗,却发现又有五个人从山脚下走了过来。 为首的一人,器宇轩昂,一袭白袍,腰间插着一只长剑,其余四人身穿青衣,头戴斗笠,笠檐压得很低。 这五个人走的很快,步履矫健。眨眼间,便进了茅棚四散开来,分别座在了不同的地方。 这时,茅棚里没有人笑了,大家都发现,这五个人,来者不善。因为他们不但占据了茅棚中最有利的位置,而且这五个人看起来都身手不弱。 尤其是那个白袍人,他仗剑座在茅棚口的那张桌子,环目一一扫视棚中之人,眼神冷峻而凶狠。 丁蔚立时向罗纳尔使了个眼色,两人低眉垂目,装出一副“生意人”的模样,显得很老实。 这几个人显然是有备而来,好像还是来存心找麻烦的,丁蔚可不想管闲事。 越是不想招惹是非,是非越是偏爱找谁。 那白袍人忽然问道:“外面那口大木箱是谁带来的?” 丁蔚暗自叹了口气,道:“是我。” 那白袍人眼睛放出了光,盯着他和罗纳尔,道:“你们是做什么的?” 眼看着茅棚内的气氛越来越紧张,茅棚内的客人们纷纷起身溜了,因为谁也不想惹麻烦。 只有那个瘦子和他的同伴没有走,那位瘦子还在对付着那只烧鸡,只不过烧鸡现在只剩下鸡屁股了。执著在吃上的人,一般也不是管闲事的主。 白袍人已经踱步到了丁蔚桌前,冷冷地看着丁蔚和罗纳尔。 丁蔚连忙道:“我们是做铁器买卖的生意人。” 白袍人忽然笑了笑,道:“哦?生意人?” 丁蔚道:“是。我们乃琅邪王氏。” 白袍人道:“你们是来运送货物的?” 丁蔚道:“是。” 白袍人又道:“这一路是不是很顺利?” 丁蔚叹了口气,道:“到今日为止,还是顺利的,只可惜好像现在有点麻烦了。” 白袍人笑了笑,道:“生意人都很聪明,你也不笨吧?只要不做糊涂的事,就不会有麻烦。” 丁蔚点头道:“我一向不糊涂。” 白袍人道:“很好。”说完这句话,他忽然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在手中把玩,道:“你认不认得我?” 丁蔚见此人已经明目张胆地在威胁,但还是沉住气,道:“不认得。” 白袍人道:“那你认不认得这柄剑?” 丁蔚摇摇头。 这口剑,锋利异常,一看就是件名器,怪不得白袍人如此一问。 白袍人倒是有些惊讶,竟然还有人不认识他手中这把名剑, 丁蔚见他脸色,便无奈道:“虽然我不认得,但这一定是口稀世宝剑。” 白袍人笑道:“那是自然。”说完,他脸色忽然一变,道:“你想不想看看这口剑的厉害?” 丁蔚连忙道:“不敢,这口剑不用试,在下也知道它十分厉害。” 白袍人哈哈大笑,道:“知道便好。”说完,他又道:“那你们还不快走?” 丁蔚道:“你肯让我们走?” 白袍人笑道:“我本来也没打算找你们的麻烦。” 丁蔚道:“那你要什么?” 白袍人道:“我要的是你们带来的那只木箱。” 若丁蔚和罗纳尔真的是生意人,那么大木箱里本来应当放着兵刃铁器,可现在里面放的却是一个活死人,而且这是丁蔚和罗纳尔救素瑶的本钱,无论如何,丁蔚也不会让出这只箱子。 丁蔚道:“阁下眼光真的不错,但是这只木箱当中,只是我们运送的货物,值不了几个银子。”说完,丁蔚从怀中掏出一大锭银子,放在桌上,道:“箱子中的货物也不值这些银两,公子,请笑纳。” 白袍人冷冷地哼了一声,道:“我只要那只木箱。” 丁蔚道:“值得吗?” 白袍人道:“值得。”接着又轻蔑的一笑,道:“你说箱子里是货物?” 丁蔚道:“不错。” 白袍人道:“那只木箱却留有透气之孔,货物需要吗?” 没想到白袍人已经发现木箱上的气孔,虽然常蜜已经是活死人,可她至少还有心跳,还有呼吸。 丁蔚叹了口气道:“唉!不瞒阁下,其实箱中是我的一位朋友。” ------------ 第一百三十八章 全都溜了 白袍人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道:“哦?什么朋友?活人还是死人?” 丁蔚道:“木箱中的确有一个人,这位朋友除了还有口气之外,说是死人也无不可。你想看看?” 白袍人道:“我只想看看你说的是不是真话。” 丁蔚哑然道:“若是真话,阁下打算如何?” 白袍人似乎很想去看看那只大木箱,可是他却站在原地,毫无挪动脚步的意思。 丁蔚不禁反问道:“你怎么不去看看?” 白袍人面色阴沉,一字一顿道:“因为我还不想死。” 丁蔚露出狐疑的表情,暗道,箱子中只是剩了一口气的常蜜而已,难道她还能把你吃了?你在害怕什么? 丁蔚张大眼睛,道:“为什么?” 白袍人没说话,罗纳尔却神色慌张地对着丁蔚努了努嘴,示意他往后面瞧。 丁蔚面对茅棚之外,看不见后面。他转过身,却惊讶地发现,白袍人带来的那四个青衣人,都趴在了桌子上,一动不动,而且他们的脖子后面都插着一只竹筷。 丁蔚不禁缩了缩脖子,感觉后脊发凉。 这四个青衣人虽然算不上多厉害的角色,但看起来也是一把好手,竟然在无声无息中着了别人的道儿,是谁干的? 此人出手快、准、狠! 而茅棚之内的客人们早已溜光了,店家也没了踪影,就连方才那个一直啃烧鸡的瘦子和他的同伴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整个茅棚之内,除了丁蔚、罗纳尔和白袍人之外,只有一个人。 此人没有走,因为他一直俯身醉在桌子上。 这是那个老人,丁蔚心想,难道这个老人竟然是高手? 白袍人铁青着脸,一步一步走到那位老人桌前。他拿剑的手有些抖,虽然别人看不出来,他自己却是知道的。 老人忽然开口说话了,含糊不清,像是酒醉后的呓语。“一口破木箱,有什么大不了的,难道里面放着金山银山?” 白袍人握剑的手更紧、更抖。他大声道:“这位前辈!” 老人慢慢地抬起身子,只见他满头白发,脸上胡子拉碴,醉眼迷离。 白袍人道:“你是何人?” 老人道:“我就是我。” 白袍人怒道:“你为什么出手对付我的手下。” 老人疑惑道:“谁是你的手下?” 白袍人见他装糊涂,指着那四名青衣人,道:“就是他们。” 老人却道:“我不认识他们,你又是谁?” 白袍人道:“在下卓不凡!” 丁蔚一听,心想,这不是骜王府四杰之一吗?胡白衣、郝相与、俪姬三人,丁蔚都见过了,唯独没有见过卓不凡。此人寻常都在刘石聪身旁,他既然在此地出现,难道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这时,那个老人道:“哦?原来是骜王府的人。” 卓不凡道:“既然知道我是王府之人,前辈总是要给我个说法的吧?” 老人仰天哈哈大笑,道:“如今的天子是司徒成,司徒骜算个什么东西!” 卓不凡站错了队,要是司徒骜当了皇上,那他现在一定在筑安城威风的很。 卓不凡的脸红了,怒目看着老人,但似乎又觉得自己完全不是老人的对手,正在犹豫之际。 忽然,刚才还不可一世的老人,脸上却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好像是发现了一件极为恐怖的事情。他竟然飞身掠出了茅棚,转眼间便没了踪影。 卓不凡目瞪口呆,丁蔚和罗纳尔也是一脸迷惑。他们四处看了看,好像并没有发现周围有什么异常。 卓不凡好像想到了什么,他皱着眉头,忽然一言不发,也掠出了茅棚,向山下奔去。 丁蔚和罗纳尔互相看了看对方,现在这个地方好像没别的人了,当然那只大木箱还在。那几个抬木箱的脚夫没有进茅棚,一直在外面喝茶歇脚。 丁蔚发现那几个脚夫脸色越来越难看,其中一个脚夫本来是席地坐在山路边,忽然,他起身冲到大木箱那里,拿起箱子上的茶壶。 脚夫卖的就是力气,可是此时,那个脚夫竟然连茶壶都拿不稳了,他张开嘴巴,想大声喊却喊不出来,只听到他喉咙里“嘎嘎”响了两声,便一下子扑倒在地。另外几个脚夫吓坏了,慌不择路地就要跑,可是他们没跑两步,也一样都歪倒在茅棚四周。 丁蔚连忙奔到他们身旁,只见四个人的脸非常难看,扭曲成了一个面团,口中吐着鲜血和白沫,浑身抽搐,已经不省人事。 罗纳尔跟了过来,也大吃一惊,惊恐道:“中毒了!” 丁蔚变了脸色,沉声道:“好厉害的毒,这几个脚夫中毒之时,完全感觉不到,当他们感觉不对时,已经晚了。”接着叹了口气,道:“唉!都是苦力,这是谁干的?” 罗纳尔喃喃道:“刚才那个白袍剑客和老人,突然间都跑了,难道就是因为发现这里有用毒的高人?” 虽然是大白天,两人还是不禁觉得毛骨悚然,他俩背靠着背,警觉地四处张望。 这时,忽然传来一阵咀嚼之声,“咯吱咯吱”,好像有人在啃鸡骨头。 声音是从茅棚后面发出来的。 丁蔚和罗纳尔慢慢地走到茅棚后面,却发现两个人。 正是方才能吃的瘦子和他的同伴。他们竟然没有走,而是躲到了茅棚后面。 丁蔚实在没想到他们还在此地,那个瘦子难道在吃第三只鸡吗? 那个瘦子吃的很香,不过他还是看见了丁蔚和罗纳尔,于是开口说道:“这烧鸡真好吃,你们想吃点嘛?”可是他并没有一点给丁蔚和罗纳尔的意思,好像只不过是客气一下而已。 丁蔚立刻笑了笑,道:“这烧鸡一定很好吃,可是我们吃不下了。” 瘦子长吁了一口气,道:“其实我也吃到八分饱了,但时普却让我尽量多吃一些。” 时普就是瘦子的同伴。 丁蔚道:“你这么瘦,的确应该多吃一点。” 瘦子笑了笑,似乎对丁蔚印象不错,道:“别小瞧这个茅棚店家的手艺,我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来这里吃烧鸡。” ------------ 第一百三十九章 怀龙客栈 丁蔚点头道:“好酒不怕巷子深,往往不起眼的地方才藏着好吃的。” 瘦子眼光一亮,颇为欣赏这样的说法,便笑道:“不错,可是......” 丁蔚道:“可是什么?” 瘦子道:“店家却溜走了。” 丁蔚道:“不但店家溜走了,如今除了我们几个人,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瘦子叹了口气道:“不错,方才那些人,非匪即盗。” 丁蔚郑重地点头道:“对,那怎么办?” 瘦子想了想,道:“怀龙镇还有一家烧鸡店,虽然比这里差一点,可也勉强能说得过去。” 丁蔚哑然道:“难道你每顿饭都要吃烧鸡吗?” 瘦子很奇怪地道:“吃饭没烧鸡?还有什么意思呢?” 丁蔚笑道:“说得不错,虽然我不怎么吃烧鸡,但是每顿饭最好都是面条。” 瘦子“嘿嘿”笑了几声,觉得丁蔚这人很对他的胃口,便道:“既然如此,我还知道怀龙镇有一家面馆,十分地道,不如你请我吃面。” 丁蔚道:“一说到面条,我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好,我请你!” 瘦子道:“什么时候去?” 丁蔚道:“现在就去。” 瘦子道:“可是外面有强盗.......” 丁蔚道:“强盗都已经走了。” 瘦子好像很高兴的样子,起身便要出去。 丁蔚忽然叹了口气,道:“不过有件事却很难办。” 瘦子立马问道:“什么事?” 丁蔚道:“我带着一只大木箱。” 瘦子点头道:“我知道。” 丁蔚道:“替我们抬木箱的脚夫不在了,我们两人抬不动。” 瘦子道:“这钟小事,包在我身上。” 丁蔚睁大眼睛道:“真的?” 瘦子的同伴时普,打了一个口哨,只见从下面的林子里,竟然走过来几个人。 丁蔚看着瘦子笑了,瘦子看着丁蔚也笑了,他们笑得很开心。 丁蔚道:“想不到我们碰到了你这么好的人。” 他们运气真不错。 黄昏的时候,他们才进了怀龙镇。瘦子进了怀龙镇之后,便告诉丁蔚,说自己有些事情要办,稍晚一些再来找他。 丁蔚和罗纳尔只能先找个地方休息。 怀龙镇当然有怀龙客栈。这家客栈是镇上最大的一家客栈。掌柜的却不姓常,不是常家的生意。 丁蔚对掌柜的笑了笑,道:“我们要两间房,上房,最好是又大又通风。” 海叔看了看丁蔚和罗纳尔,道:“二位老板,一人一间?” 丁蔚摆手道:“不是,我们俩人一间。” 海叔道:“二位还有其他朋友?” 丁蔚道:“另一间房要放一只大木箱。” 掌柜的毕竟是见多识广,见怪不怪,也不会惊讶有人会为木箱开一间房,只是让伙计快去准备。 丁蔚一路辛苦,在房中和罗纳尔一起用了晚饭,便去了隔壁房间。 房中静悄悄的,丁蔚点亮了油灯。他看着房中的那口大木箱,心想,现在到了怀龙镇,下一步就是想法子要打听素瑶的下落了。 忽然,箱子里似乎有点响动。 丁蔚心中狐疑,常蜜不可能醒转过来,是什么响动?难道进了老鼠?于是,丁蔚走到木箱前,用手敲了敲,侧身倾听。 忽然,木箱的盖子从里面被推开了。 丁蔚吓了一大跳。 只见木箱中站起一个人,手里拿着烧鸡,啃得正香。 丁蔚哑然道:“是你?” 站起来的人自然就是瘦子,他笑了笑,道:“没想到吧。” 丁蔚道:“确实没想到。” 那瘦子道:“跟你开个玩笑,莫要介意啊。” 丁蔚凑近了一看,木箱里的常蜜却不见了踪影。 丁蔚笑了,但不说话,他就看着这个瘦子。 瘦子啃完了鸡腿,又把油腻腻的每根手指头,放在嘴巴里啄干净。然后,他才拍拍手,跳出了木箱。 瘦子看着丁蔚,叹了一口气,开口道:“好了,现在我应该介绍一下我自己了。” 他伸出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姓常,叫常珂。” 丁蔚还好戴着人皮面具,要不然一定会被发现他脸色大变。 常珂!这个看起来瘦骨嶙峋,只知道啃烧鸡的瘦子,竟然是常家在怀龙镇的一号人物。 房中的灯光照在常珂脸上,丁蔚压住心中的激动,淡淡道:“常珂?难道你是大司空常煦的大公子?” 常珂道:“如假包换。” 丁蔚抱拳道:“常公子的大名,在下如雷贯耳。” 常珂道:“哦?你听说过我?” 丁蔚笑道:“当然,常大人的大公子有几个人没听说过?” 常珂道:“你听说过什么事?” 丁蔚道:“据说你最得常煦大人的器重,一直坐镇怀龙,把怀龙镇经营的非常好。而且常大公子善用毒药,已经趋于化境。” 常珂仰天哈哈大笑。 丁蔚道:“那间茅棚中的老者和白袍剑客为什么要逃走?现在我总算是明白了。” 常珂道:“常蜜是我的亲妹妹,若是我摆明了身份,他们很可能会利用常蜜来要挟与我。” 丁蔚道:“这么说,你已经把令妹安然转移了?” 常珂道:“不错,你放心。没想到常蜜被人所害,你一定是她的朋友。” 丁蔚道:“其实我只是刚好和令妹顺路,搭伴走了一程。后来,有几个捕快模样的公差,把不省人事的令妹交给了我,让我把她带到怀龙镇。” 常珂道:“捕快?” 丁蔚道:“不错,紫色官衣的捕快。” 常珂道:“那只能是紫冰阁的捕快。” 丁蔚点了点头。 常珂道:“萍水相逢,你却把常蜜带回了怀龙镇,你的人品真不错。” 丁蔚道:“过奖。” 常珂道:“我应当谢谢你。” 丁蔚道:“不用客气。在下还有要事,这便走了。” 常珂道:“哦?你要去哪里?” 丁蔚道:“我们叔侄是生意人,当然要去做生意了。”说完,丁蔚拔腿就走。 可是等丁蔚走到门口时,常珂却已经堵住了门口。 常珂道:“你千万不能走,你要是走了,我便惨了。” 丁蔚哑然道:“为什么?” ------------ 第一百四十章 等待时机 常珂道:“因为小柔让我一定要把你们带回去。” 丁蔚纳闷道:“小柔?” 常珂道:“小柔是我的夫人。” 丁蔚心中暗笑,原来大名鼎鼎的常大公子惧内。 常珂道:“她和小妹常蜜关系十分要好,她要亲自向你们打听一下事情的原委。” 丁蔚道:“常公子,我们所知也并不多。” 常珂道:“我平生最怕一个人,便是我的夫人。所以你一定不能走。” 丁蔚笑道:“你怕,我不怕。” 丁蔚和罗纳尔的任务本来就是混进常家,伺机救素瑶。他现在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丁蔚又道:“若只是问几句话,在下还是可以帮常公子这个忙的。” 常珂忽然变的很开心,他笑道:“如此最好。” 这时,有人走到房间门口。原来是时普。他在常珂耳边低语几句,常珂面色微微变了变,对丁蔚道:“我们已经说好了,你可不能食言,现在我还有些事要去办。” 丁蔚笑道:“常公子放心,明日我便去府上拜见夫人。” 时普对着丁蔚赔个笑脸,便跟着常珂一同离去。 丁蔚回到隔壁房中,罗纳尔连忙起身道:“我都听到了,那个瘦子原来就是常珂。” 丁蔚道:“还真是没想到,你觉得他说的都是真的吗?他会相信我们的身份吗?” 罗纳尔摇摇头,叹道:“这我怎么知道?明天我们真的要去见他的夫人?” 丁蔚沉吟片刻,道:“常珂肯定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可是咱们到了这怀龙镇,人生地不熟,寻找素瑶,一点线索也没有。只有明天去碰碰运气了。” 罗纳尔点点头,道:“素瑶就在这怀龙镇上,只是不知被关在什么地方。”说完,他叹了口气,怔在那里。 丁蔚想了想,道:“不如这样,今晚我先在怀龙镇四处走走,熟悉下情况。” 罗纳尔道:“好,咱们一起。” 丁蔚摇头道:“不好,常珂虽然有事先走,但暗地里一定派人盯着我们。” 罗纳尔道:“那怎么办?” 丁蔚道:“你在房中,我一人去。” 罗纳尔道:“那他们也会盯上你啊?” 丁蔚笑了笑,道:“他们只见过我易容如此的模样,哪里见过我不戴面具的样子呢?” 天色已经黑了,怀龙镇上还是很热闹,沿街灯火明亮,饭铺、酒楼、消遣之地,里面都有许多客人。 怀龙镇经过常家几代经营,不但规模大,而且每幢房屋的建构都很精致,已由最早的几排平房,发展成个小小的城镇了。在这里,从衣食住行,到消遣娱乐,甚至包括死丧婚嫁,每一样东西都不必外求,每一样东西准备充足。事实上,谯远郡一带最考究的酒楼,最时新的绸缎庄,样色最齐全的脂粉铺子,怀龙镇应有尽有。 丁蔚走在青石铺就的街道上,就像普通的行人一样。虽然夜风有些冷,但是不戴着那张人皮面具,顿时让人觉的神清气爽。 怀龙镇由于建在山峰之上,所以整个镇子呈现前低后高的格局。丁蔚可以望见怀龙镇大致的轮廓,在两里地之外,坐落着一处大宅,明显有别于镇子上的其它建筑物。他想,那里一定就是常家的老宅,于是便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街道的尽头,有一座牌坊,把前后两边分隔开来。丁蔚知道,牌坊的另一边,就是怀龙镇的第二层,常家普通族人的居住之地。 丁蔚过了牌坊,这里的街道没有刚才那么热闹,看起来,常家的人倒是比较低调。也或许,常家的子弟都到镇子的前面去寻开心了。 走到此地,丁蔚还没有看到家丁模样的巡夜。但毕竟越是接近常家的老宅,想必防范也会更严密,只是他不一定可以看到而已。 丁蔚便也小心起来,不过他走得还是很从容,尽量让人觉不出异样。 他看到了一株大槐树,树下有几个刚刚吃过晚饭玩耍的孩童。他们追逐打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大槐树的旁边是一幢二层的小楼,楼下房门大开。 丁蔚已经走过了小楼,拐进了一条巷子。 这时,从房门中走出一个人来,一个姑娘。 这个姑娘竟然跟着丁蔚走进了小巷。 她忽然大声地喊道:“喂!” 丁蔚吃了一惊,转身一看,只见那个姑娘笑盈盈地瞧着他,脸上露出一双美丽的大酒窝。 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又碰面了,来人正是安语婷。 丁蔚笑道:“这么巧?” 安语婷笑道:“每年快到冬至的时候,怀龙镇都会举行盛大庆祝,你是来瞧热闹的吗?” 丁蔚楞了一下,问道:“哦?冬至吃饺子就好了,为什么那么热闹?” 安语婷道:“因为冬至前后,正好也是常大人令堂的寿辰,老人家喜欢热闹。每年那一天,镇上所有的人都会为她庆祝。” 丁蔚暗忖,冬至那一天,怀龙镇一定非常热闹。在这么开心的日子里,每一个人都会放松自己。纵酒高歌自然是免不了的,当然也会放放焰火助兴。这个时候,常家的人就会放松警惕,他们的放松,当然就是丁蔚的机会。 安语婷道:“还有几日便是冬至,你想不想看热闹?” 丁蔚笑道:“当然要看。” 安语婷道:“那你这几日就应该好好歇着,哪里都不去,等冬至那天好好地瞧热闹。” 丁蔚心中明白,安语婷这是在警告自己,不要节外生枝。 丁蔚道:“姑娘说的不错。可是我明日要去常家老宅见一个人。” 安语婷道:“恐怕明日常家的人不会见客。” 丁蔚奇怪道:“为什么?” 安语婷道:“因为大司空常大人已经到了怀龙镇。” 丁蔚心中恍然,原来常珂匆匆离去,是因为常煦到了。 丁蔚点头道:“好,多谢姑娘。” 安语婷笑了笑,转身出了小巷子。 丁蔚当然十分听话,打消了去常家老宅看看的计划,立刻沿原路回了怀龙客栈。救素瑶的事情,不能有一分差错,要不然不但救不了人,还可能会搭上他和罗纳尔的小命。 回到客栈,丁蔚和罗纳尔果然收到了常珂的帖子,让他们在怀龙镇耽搁几日,万不可擅自离去。 ------------ 第一百四十一章 常家别院 这一日,晴空朗朗,万里无云。 丁蔚和罗纳尔吃过中饭,在房中闲话。这几日,他俩都很老实,吃饭睡觉,随便在镇子上走走,就好像是普通的商贾之人。因为常珂虽然没再露面,但是却派了更多的手下来盯着他们。 这时,房外有人敲门而入。 丁蔚忙起身道:“时公子!” 时普面带微笑,抱拳道:“二位,明日便是冬至,我家公子叫我来送个口信。” 丁蔚笑道:“难道是请我们去常府看看热闹?” 时普笑道:“不错。明日常府非常热闹,会有诸多名流雅士,不但大排宴席,还请了一个戏班子。” 罗纳尔在一旁诧异道:“那一定要见识见识了。” 丁蔚道:“我们什么时候去?” 时普从怀中摸出一只名帖,道:“明日之宴,也不是谁想去便能去的,只有持贴之人方可。” 丁蔚接过名帖,道:“好,那明日见。” 时普却道:“还请二位移步,我已经在老宅旁边的别院,为二位预备了一间上好的厢房。” 丁蔚暗道,这难道是怕明日人多口杂,防止我们跑了不成?当然丁蔚脸上却面带笑容,立刻去收拾打点。 两个人跟着时普出了客栈,走上街道。 丁蔚道:“明日也算老太太的寿辰,我们应该备些薄礼才是。” 罗纳尔应声道:“不错。” 礼尚往来,不管礼物轻重,讲的是一分人情。丁蔚嘴上说的是薄礼,实际上,他特意让时普把他们带到了镇上装潢最为考究,门面最漂亮的一间店铺,里面售卖些胭脂香料,珠宝首饰,奇巧玩物,简直比筑安城专供皇族贵胄的“翠宝苑”还要阔气。 这家店铺,四开间的大铺面,门庭若市,往来的客人非常多。 门口停着一顶小轿,一个青衣小厮立在店铺门旁。 那名小厮看见时普,连忙拱手施礼打招呼。 时普看着那顶轿子,对小厮道:“四少奶奶又来照顾你家生意了?” 小厮赔笑道:“是啊。不像时总管,总也不来光顾一下。” 时普笑道:“府上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我哪里有时间闲逛?” 这时,只听店里传来一把娇滴滴的好听声音,“外面是谁在说话?怎么来铺子里买东西倒成了闲逛?” 时普没料到有人听到他说话,他看了看丁蔚,压低了声音,撇嘴苦笑道:“这下坏了。” 这时,从店里走出一名美貌妇人,后面还跟着一个俏丫鬟。 这名美妇,长裙及地,上身披着雪白的貂裘,面若桃花,风姿卓越。 时普见了她,连忙恭敬赔笑道:“四奶奶好。” 四奶奶凤目流转,脆生生地道:“我当是谁呢?你倒是说说看,我来给老太太选些寿辰礼物,怎地却成了闲逛?” 时普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看来他一定很怕这位四奶奶,他嗫嚅道:“四奶奶莫要见怪,我.......我只是一时口误。”说完,低着头不敢说话。 那名俏丫鬟却在后面吃吃地笑个不停。 四奶奶轻扬玉手,叹道:“算了,看你整天为府上忙碌,我就饶你一回。” 时普如获大赦。 四奶奶又瞧了瞧丁蔚和罗纳尔,娇声道:“这两位又是谁?” 时普连忙解释。 四奶奶道:“哦?就是他们把三姑娘送回来的?” 丁蔚和罗纳尔抱拳施礼,道:“见过四奶奶。” 四奶奶对待他俩的态度明显好转,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丁蔚和罗纳尔几眼,含笑道:“你们可是给常家立了一件大功。若不是及时把三姑娘送回来,恐怕三姑娘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丁蔚一听,心中打鼓,难道常蜜中的毒有解?那可麻烦,她要是醒来,自己和罗纳尔就穿帮了。 四奶奶又对时普道:“好生款待他们二位。”说完,她便踏上软轿,离开了店铺。 等那顶软轿抬远了,时普才松了口气,道:“你们知不知道这位四奶奶?” 丁蔚摇头道:“不知道。” 时普道:“她在常公子的夫人中,是最厉害的一个,整个怀龙镇,恐怕除了常煦大人和老太太,谁都怕她!” 丁蔚心想,这常珂倒是逍遥自在,三妻六妾的。想起那日常珂惧内的样子,便笑道:“当然也包括常大公子了?” 时普“嘿嘿”干笑两声。 丁蔚惦记常蜜有没有醒的事情,便问道:“三姑娘有好转?” 时普道:“这些日子,她在府上精心调理,气色见好,但还未醒转。” 丁蔚的一颗心才放下,最好是等我们救了素瑶,她再醒来,免得误了我们的大事。 时普陪着丁蔚二人在店里挑了一件上好的老坑翡翠吊坠,然后才去了常府别院。 这座别院,幽静雅致,里面种着成片的翠竹。 在一个池塘的后面,是一排精舍。 时普便把丁蔚二人安顿在此地。 等时普一走,罗纳尔便抱怨道:“他娘的,干嘛买那么好的一只翡翠吊坠,现在咱们变成穷光蛋了,一文不值。” 丁蔚笑道:“这个事情,只要时普知道,常珂就一定会知道。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打消常珂的疑心。你想想,若是常珂认为我们把常蜜送回来,只不过是为了巴结他们常家,他的疑惑会不会少一点呢?” 罗纳尔叹道:“虽然是这么说,可是咱们最好盼望着,那个常蜜可千万不能醒来啊。” 丁蔚也叹道:“应该不会那么快吧,咱们把她弄回来时,她只剩一口气了。” 罗纳尔又道:“刚才进来的时候,我四处看了看,这个别院紧挨着常家老宅,看起来那边好大啊,咱们明天到什么地方才能找到素瑶呢?” 丁蔚道:“你问我,我问谁?见机行事吧。” 两人商议了半晌,也没有头绪。 丁蔚提议道:“这里环境不错,出去走走。” 别院中,虽然已经住了一些客人,但是人也不是很多。 丁蔚和罗纳尔在里面四处闲逛。 常家老宅连着这处别院,实际上在整个怀龙镇的最高处,西面和北面的围墙之外,便是山沟悬崖。 ------------ 第一百四十二章 几番试探 丁蔚和罗纳尔走到了一处观景的眺台,登高而望。 眺台不高,三丈余。 他们沿着眺台走了一圈,西面竹林围墙之后,便是深壑,只能隐隐望见远处的山峦。而北面便是常家老宅,占地广阔,规模宏大。青松、巨柏、国槐、银杏,株株大树之下,错落有致地分布着层层叠叠的亭台楼阁。常家竟然在山巅之上,建了一座精致的园林。 罗纳尔喃喃道:“这么一大片地方,他们会把素瑶藏在那里呢?” 丁蔚叹道:“这常家老宅里,少说也有上百间房舍,要是每间屋子都去找,恐怕得等到明年春暖花开了.......” 罗纳尔苦笑道:“反正已经来了,不慌,咱们跟常家慢慢周旋。” 丁蔚道:“不错,千万别着急。” 两人正说着话,只见一名家丁模样的人,匆匆跑到眺台下,仰头高声喊道:“二位大人,我家公子有请!” 丁蔚和罗纳尔互相看了看对方,罗纳尔低声道:“时普才回去没多久,常珂又来了?” 丁蔚皱眉道:“留点心,去看看。” 家丁带着他们回到精舍。 常珂果然已经座在房中等候。 丁蔚笑道:“常公子,明日便是冬至,想必府上有诸多杂事,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常珂笑了笑,道:“前些日子脱不开身。” 丁蔚道:“那是自然,明天的大庆典,少不得要做很多准备。常公子坐镇一方,许多事一定要你点头才能办。” 这时,丁蔚和罗纳尔还没座稳当,时普大步从门口走了进来,他满面春风,显得十分高兴。 常珂道:“你看起来很开心?” 时普道:“是。” 常珂道:“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开心?” 时普道:“我在为三姑娘高兴。” 丁蔚一听三姑娘,便留了心,问道:“三姑娘怎么了?” 时普道:“三姑娘的伤势大有好转,现在已经可以坐起来喝当归鹿茸汤了。” 常蜜醒了,而且还能喝大补汤?若是她都能喝汤了,那么一定可以说出很多事情,不论她说出什么,都能要了丁蔚和罗纳尔的命。 罗纳尔不动声色,不知道是吓坏了,还是真能沉得住气。 丁蔚却面无表情,好像一点反应都没有。 常珂盯着他,道:“常蜜的伤好了,你难道都不替她高兴吗?” 丁蔚淡淡地道:“我当然替她高兴。” 常珂道:“喜怒不见于色,你们叔侄二人真的只是生意人?” 丁蔚微笑道:“常公子,实不相瞒,我们与三姑娘并没什么瓜葛,只是受人所托。其实,我们只是想借此事,攀上你们常家的门路而已。” 常珂大笑道:“你倒是爽快。” 丁蔚道:“不敢。”说完,他盯着常珂的眼睛,反问道:“现在你是不是打算带我们去见常蜜?” 常珂双目光芒一闪而过,笑道:“你想不想见她?” 丁蔚道:“她若是知道有人及时送她回来,救了她一命,她一定想看看是谁?” 常珂点头道:“不错,她一定很想见你们。” 丁蔚道:“所以即便我们不想去,也一定要去?” 常珂道:“不错。” 从别院到隔壁常家老宅,只是出一扇大门,再进一扇大门而已。不消半盏茶的工夫,他们已经到了。 林木掩映下,有一座幽静的阁楼。 常珂用手一指,道:“常蜜就在里面。” 丁蔚的脸上还是清风如水,没有一点异样的表情。 到现在为止,除了丁蔚自己说的之外,常珂从没有主动盘问过他们的来历。 常珂是已经晓得他们的来历,故意引诱他们至此,还是只是在试探?丁蔚心里没有底。但他知道,这个时候,一定要沉得住气。若是常蜜真的已经醒了,只要看见丁蔚和罗纳尔的那一刻,就是他俩的死期。也许现在逃走还有一线希望,但是他和罗纳尔不能逃走,硬着头皮也要去,因为他们一旦露出哪怕一点点破绽,也就再也别想能救得了素瑶。 阁楼之中听不到一丝声音,非常安静。 丁蔚和罗纳尔慢慢地走了过去。 房门并没有打开。 常珂伸手便要去开门。 丁蔚和罗纳尔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常珂忽然转过身,没有开门,道:“你们很有胆量。” 丁蔚道:“哦?常公子此话怎讲?” 常珂道:“你们敢跟着我到这里,实在是很有勇气。” 丁蔚道:“常公子有话不放直说。” 常珂道:“你们不是令妹的朋友,却要冒险把她送回怀龙镇,一定另有企图。” 丁蔚微微一笑,道:“方才我已经说过。” 常珂道:“对于我来讲,不是朋友,便是敌人,没有第三种可能。” 丁蔚道:“哦?” 常珂道:“我怀疑你们是紫冰阁的奸细”说完,他叹了口气,又道:“两个奸细,居然敢跟我到这里来,实在让人佩服。” 丁蔚既没有承认他们是奸细,也没有否认,而是道:“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常珂奇怪道:“哦?” 丁蔚道:“就算我们是紫冰阁的人,我们也一样会来。” 常珂诧异道:“为什么?” 丁蔚道:“很简单,因为我知道常蜜并没有醒,你只是在试探我们而已。” 常珂道:“是吗?” 丁蔚道:“既然你还要用这种方法来试探我们,便表示你还没有把握确定我们就是紫冰阁的奸细。” 常珂笑了笑,道:“你怎么知道常蜜没有醒?” 丁蔚也笑道:“一个身中剧毒、只剩一口气的人,即便是醒了,也绝对不能喝当归鹿茸之类的大补汤。否则她体内残存的毒药还是会发作。” 丁蔚又道:“你是使毒的大家,怎么可能不知道?” 常珂当然知道,他默然不语。 丁蔚道:“可惜有的人却不懂。” 时普在一旁很尴尬,他涨红了脸,气鼓鼓地瞧着丁蔚。 常珂看了看时普,叹道:“你瞧,他们看起来好像要比你聪明得多。” 丁蔚笑了笑,道:“所以我们便跟着你来了。” ------------ 第一百四十三章 诱惑逼问 常珂道:“你以为屋里没有人?” 丁蔚道:“里面有没有人,我不知道,但至少令妹一定不在里面。” 常珂伸手推开房门。 丁蔚便瞧见了一个人。 这个人不但常珂认识,丁蔚也认识。 胡白衣! 丁蔚心中已经电光火石般地转了无数个念头。他应该是刚到怀龙镇不久,谢彦彬一定帮自己拖延了他一些时日。谢彦彬也一定会装成自己,让胡白衣认为谢彦彬就是丁蔚。 胡白衣已经站了起来,丁蔚从他的脸上看出来,胡白衣并未对他起疑心。因为胡白衣确认丁蔚就是一个生意人,为了巴结权贵,不惜下血本的精明生意人。 胡白衣笑道:“真巧,原来是王兄。” 丁蔚拱手道:“真是缘分。” 胡白衣大笑道:“常公子与我说的时候,我便怀疑是王兄叔侄,没想到真是二位。” 丁蔚没想到胡白衣如此相信自己,他真够意思,这样至少洗脱了丁蔚二人暂时的嫌疑,让他们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常珂疑心稍减,叹道:“既然你们认识,那最好不过。” 这座阁楼不大不小,上下都是三间房。 常珂领着丁蔚二人,打开楼下其中一间,道:“你们看这间怎么样?” 房中有一张大木榻,干净整洁,一排雕花木窗,窗外翠竹片片,环境优雅,空气清新。 丁蔚点头道:“不错。” 常珂道:“那你们便住在这里。” 丁蔚知道,常家老宅并不会让外人随意住下。此时,常珂至少也相信了丁蔚的部分说辞。 常珂看着丁蔚,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有盘问你们。” 丁蔚道:“为什么?” 常珂道:“因为我不会给你们机会。” 丁蔚道:“什么机会?” 常珂道:“说谎的机会。谎言说了一千次,便是真的了,连说谎的人自己都会相信。” 丁蔚笑道:“不错。” 常珂道:“有些事我只问你们一次,不管你是不是在说谎,有的人一定可以听得出来。” 丁蔚道:“有的人?” 常珂笑了笑,道:“是,比如说我的夫人。” 丁蔚道:“哦?那你打算什么时候问?” 常珂道:“现在!” 两个字刚一出口,常珂和胡白衣已经出手,两柄锋利的匕首,抵在丁蔚和罗纳尔的咽喉要害。 丁蔚一定要常珂信任他,所以即便他感觉到不妙,却也作出了毫无防备的模样。 终是如此,丁蔚和罗纳尔的额头也冒出一丝冷汗。 丁蔚沉声道:“常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常珂并不说话,时普却掏出一方丝巾,捂住了罗纳尔的嘴口,丝巾上有迷香,罗纳尔倒在了地上。 丁蔚明白了,常珂的夫人要问话,但是却不在此地。他们一定是怕我们知道那处常家的秘密所在,才把我们迷晕的。刚想到这里,时普的丝巾也捂上了丁蔚之口。 当丁蔚醒来的时候,他只感觉浑身暖洋洋的,四周光线昏暗,鼻子中闻到了水气和花香的味道。 他慢慢地睁开眼睛,过了片刻,才看清周围的景象。 他和罗纳尔并没有被绑,两个人只是斜依在一条美人靠之上,旁边还放着炭火铜盆。 这是一间封闭的房间,屋中掌着几只灯笼,暗黄色的光线下,却是一幅美妙动人,旖旎缱绻之色。 只见五步之外,放着一只半人高的桃木大浴盆,雾气朦胧中,一名貌美妇人正在沐浴。 丁蔚怔怔地盯着前面,咽了一口口水,这样的场景,恐怕哪个男人都无法不心动。 那名美妇人,正是常珂的其中一位夫人,也是最厉害的那位四奶奶,柔夫人。 柔夫人曼妙的胴体沉浸在水中,肌肤光滑细腻,如羊脂一般。两只嫩藕一样的玉臂还挂着水花。若不是水中洒满紫色的花瓣,那水下的酥胸白腿,也定会一览无余。 丁蔚不自然地坐直了身子,旁边的罗纳尔也醒了,喉咙中发出“咕咚”一声。 桃木大浴盆的两边,站着两个俏丽小丫鬟,身上只穿着一红一绿两件薄纱,能看的,不能看的,都让别人瞧了个尽。 后面的石墙上还挂了几幅工笔画,仔细一瞧,竟然是让人面红耳赤的春宫图。 丁蔚收敛身心,深深地吁了一口气,暗道,这是美人计啊。在这么一个地方来问话,心神不宁,保不准哪句话就露出破绽。 柔夫人娇声笑道:“你们醒了?” 丁蔚和罗纳尔干笑了两声。 柔夫人道:“我们又见面了。” 丁蔚叹道:“是。只是在这样一个地方见面,我是万万想不到的。” 柔夫人美目流转,含情脉脉地道:“怎么?这个地方不好吗?” 丁蔚又叹道:“不是不好,是好的不知让人该怎么办了。”他的眼光实在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似乎放到哪里都会让人想入非非。 柔夫人的声音十分悦耳,婉转舒缓,听得人半边身子都麻了,她莞儿一笑,道:“那便是了,奴家只是想问你们几句话。” 丁蔚和罗纳尔如坐针垫,目之所见,耳之所听,身之所感,无一不让人心猿意马,放松警惕。可是他俩若是回答错一个字,那就会瞬间从天堂跌入地狱。 柔夫人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丁蔚道:“在下王广山。” 罗纳尔道:“我叫王大海,他是我叔。” 柔夫人道:“祖籍何处?” 丁蔚道:“琅邪郡,大柳镇,王家村。” 柔夫人道:“你们的父母?” 丁蔚道:“王古亮,张氏。” 罗纳尔道:“王广河,吴氏” 柔夫人道:“琅邪城王正是你们的什么人?” 丁蔚道:“他是我的远房堂侄。” 罗纳尔道:“他是我的远房堂弟。” 柔夫人问得快,丁蔚和罗纳尔回的也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因为柔夫人问的话,丁蔚和罗纳尔不知演练了多少次,再加上两人好歹也是紫冰阁的捕快,对审问这一套东西,十分熟悉。就算是让紫冰阁的老手吴致庸来,也绝对听不出他俩说的是真是假。 ------------ 第一百四十四章 常府明轩 丁蔚和罗纳尔当然说的不完全是真话。但要骗人,至少谎话中要有一点真话,别人才可能信以为真。琅邪城王正,这就是真的。 可是琅邪城距离怀龙镇数千里,他们就算是去查,少说也得半个月。这半个月,丁蔚和罗纳尔或许早已救下素瑶,逃之夭夭了。 丁蔚又对柔夫人重复了一遍,他们叔侄是去宜陵县做买卖,如何遇到的胡白衣,又如何遇到的常蜜,紫冰阁的捕快又是如何交待他们把昏迷的常蜜带回怀龙镇。 这些话亦真亦假,柔夫人以及藏在屋外的常珂一时也无法完全分辨真伪,只是他们探听到的消息,确实如丁蔚所说。 柔夫人呼气如兰,叹道:“不论怎么样,你们总是把三姑娘送回来了。”说完,对旁边的一个丫鬟道:“环儿,你送他们出去吧。” 丁蔚二人如获大赦,忙不迭跟在环儿后面,她那件红色的薄纱,实在是太薄了,里面又什么都没穿,弄的丁蔚二人只好仰着脖子,跟着她出了屋。 常珂早已等候在屋外,他笑嘻嘻地瞧着丁蔚二人,道:“现在我已经有八分相信你们了。” 丁蔚笑道:“那还有两分呢?” 常珂道:“等我们的人从琅邪城回来,咱们一定可以变成好兄弟。” 丁蔚心中暗笑,好兄弟个屁,等我们救了素瑶,你哭都来不及。 丁蔚对常珂露出一个十分“真诚”的笑容,道:“好!一言为定!” 时普在一旁赔笑道:“二位,方才多有得罪。”说完,他取出两只黑色的面罩,又道:“还要委屈二位一下。” 丁蔚看看常珂,不明所以。 常珂笑道:“这里是常家最机密的地方,所以.......” 丁蔚和罗纳尔连忙表现出十分知趣的样子,戴上面罩,由时普领着出了门。 丁蔚当然不知道此地在常家老宅的什么地方,出门之后,他和罗纳尔上了一顶轿子。 从这里到刚才的那座小阁楼,总共一千一百二十步。 丁蔚虽然看不见,但他可以从轿夫的脚步中计算出来。先是走了一段平路,他可以闻到香樟树的味道,接着是二处石阶,一处十九级,一处七十七级。然后经过了一道溪流,接着应该是一片树林,再然后有一段不长的下坡路。 这些路,丁蔚自信都记得很清楚。 时普把他和罗纳尔送回小阁楼之后,便去忙别的事了。 窗外不远就是一片树林,丁蔚盯着窗外,愣怔不语。 罗纳尔低声道:“怎么?你不会打算去刚才那个神秘地方吧?” 丁蔚点了点头。 罗纳尔道:“你知道怎么到哪里吗?你有地图吗?” 丁蔚笑了笑,用手指指自己的脑袋,道;“都在这里了。” 罗纳尔道:“刚才我们去的那个地方,一定就是吴致庸说的那处明轩,常家最神秘的地方,素瑶一定被关在那里。” 丁蔚道:“所以我才要去看看。” 罗纳尔道:“什么时候去?” 丁蔚笑道:“当然是晚上。” 黄昏的时候,时普却来找丁蔚二人喝酒。 丁蔚心想,这已经是今日第四趟看见他了,看来,常珂的疑心病很重,并没有完全放心。 他们一直喝到了月上柳梢。 丁蔚和罗纳尔当然要大喝一通,并且“醉”的很厉害,他们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时普红着脸,微笑着退了出去。 夜深人静。 丁蔚酒“醒”了。 通往那座明轩的路上,一定有许多暗哨关卡,现在这么晚,防守会疏忽一点。 丁蔚暗忖,今日常珂已经几次三番做了试探,他一定想不到今晚自己就有所行动。丁蔚决定开始行动,他认为这是个好机会,自己小心一点,即便找不到素瑶,只要不打草惊蛇,那明日也还有机会。 窗户并没有开,丁蔚也不打算从窗户出去,那太明显了,一定会有人盯梢。 若是从正门走,堂堂正正的出了小阁楼,就算有人看见,还能敷衍过去。毕竟常家老宅不是监狱,除了那处明轩之外,想必还是容许人走一走的。 小阁楼内,其他的房间,门都关着,也不知有没有住人。这是常家老宅内一处接待宾客的阁楼,丁蔚从过道走到门口。 外面果然没有守卫,他按照脑中的记忆,像是散步一样,走到了那片树林。 明天是冬至,也是老太太最喜欢的日子,常家老宅里难免比平时热闹一些,所以,院子里还是有一些人偶尔走动,丁蔚也就没那么显眼。 丁蔚站在树林边,闭上眼睛,细细地回想了一下树林中该走的步数和方向。他相信自己所记不差,便迈步进了林子。他一边走,一边数着步数。 往西一百九十八步,前面是密林。然后再往北一百一十二步,前面依然是密林。接着再往西二十九步,前面还是密林。 丁蔚心里有点着急,明明就该走出树林了呀?他又原路返回,可是他已经回不到入口。这片树林,看起来没那么简单,竟然像是一个迷宫,到处都是树,他迷失了方向。 丁蔚头上开始冒汗了,难道这片树林是按照河图洛书或者奇门遁甲之类的秘术建成? 四周都是树,现在已经看不清外面的灯火,浓密的树枝挡住了月光。 丁蔚吁了一口气,他打算到树顶上去看看。下面看不清,上面一定可以分辨出方向。 丁蔚刚刚爬到一株大桑树的树顶。 他发现自己太草率了,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树林中是一个迷宫,不用人员看守,可是树顶上怎么会没有守卫的人呢? 忽然,只见一只烟花直射夜空。接着丁蔚听到有人大喊,他循着声音望过去,却发现十几丈外,竟然有一个高过树顶的瞭望台。 丁蔚暗叫不妙,他被人发现了,可是为时已晚。 就在此时,一排弩箭朝丁蔚射了过来。 丁蔚若是跳下树梢,很可能从树林四面八方都会有人包抄过来。 他决定在树梢间穿行。他狠踩了一只足以支撑他重量的树枝,弹到了旁边的树上,在林中飞掠。 ------------ 第一百四十五章 晨曦白影 幸亏跟“龙山不空手”学了几手轻身功夫,要不然丁蔚一定会被射成刺猬。 他已经躲过了四波弩箭。他暗道,常家老宅果然是处处设有机关,自己还是有些轻敌了。 林中没有看到人影,但是却杀机四伏。 丁蔚在大树上左弹右窜,疲于奔命,再这么下去,累也要累死的。树林南面是一个不小的广场,过了那里,才有藏身之处。可是要想穿过那片广场而不被人发觉,似乎不大可能,反倒很容易变成一只活靶子。 丁蔚进退失据,正在惆怅之际,忽然,从林中掠起一个人影,飞身到了树梢上。 此人轻功极好,身轻如燕,几个起落,便吸引了林中守卫的注意。一排弩箭射过去,那人很随意的就避了过去,姿态比丁蔚潇洒优美得多。 丁蔚心中一惊,这个人是谁?此人故意暴露自己的身形,显然是在帮他引开敌人。丁蔚心中首先浮现的是安语婷,可是安语婷毕竟不是常家的人,她怎么可能知道常家老宅里的机关埋伏? 而方才此人一定对常家内部十分熟悉,丁蔚又想到一个人,他记得当时吴致庸说过,怀龙镇之中,有一个紫冰阁的内线、死间。 丁蔚不知道此人是谁,但现在也无法多想,因为时不我待,那人已经成功地吸引了守卫的注意,呼啸声呐喊声都渐渐得远去。 丁蔚从树上跳了下来,急切地寻找出路。迷宫一样的树林,并没有因为丁蔚在树梢上走了一遭而变得更清晰,丁蔚还是找不到出路,他像无头苍蝇一般,在林中乱窜。 天色已经蒙蒙亮,林中腾起了白色的晨雾。 丁蔚拖着疲惫的身子,还在一步一步的走着。 忽然,只听身后传来“咯咯咯”地娇笑,接着有人说道:“你这么个走法,恐怕一辈子也走不出去。” 丁蔚顿时强打精神,他不能让人发现自己已经走了很久,他要表现出是早上散步,误入林中的样子。 只见三丈外,乳白色的迷雾之中,有一个人影,似乎还是个女人。 当丁蔚转过身的时候,那个女人笑得更灿烂,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丁蔚抱拳笑道:“早!柔夫人。” 只有晚间辗转难眠的夫人才会起得这么早。 柔夫人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道:“现在是有些早,很多人还在梦乡,你怎么起来了?” 丁蔚道:“昨夜大酒,没有睡好。可是夫人你不是也起来了吗?” 柔夫人叹了口气,道:“我起来,是因为常珂昨夜没有陪我。” 四奶奶果然是泼辣爽直的性子。 丁蔚笑道:“常公子竟然放着这么一个大美人独守空房,真是可惜。换作是我,绝对不会。” 柔夫人沉下脸来,似笑非笑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调戏我。” 丁蔚装作很无辜的样子,道:“我只不过把真实想法说出来而已,说真话有错吗?” 柔夫人瞪着那双凤目,又娇声笑道:“那你还想说什么?” 丁蔚道:“真的要说?” 柔夫人道:“你说。” 丁蔚叹了口气,道:“若我不知你是常公子的夫人,在下一定会.......” 柔夫人咬着嘴唇,道:“会怎么样?你倒是说呀。” 丁蔚笑了笑,道:“一定会让你陪我睡觉。” 柔夫人飞红了脸,忽然冲过来,一个巴掌就朝丁蔚扇了过去。 丁蔚当然早有准备,他一下子就抓住了柔夫人的手,反手擒到了她的背后。 柔夫人竟然软绵绵地靠在了丁蔚身上,微张红唇,娇声喘气。 她好像已经知道丁蔚要干什么了,但她并没有要拒绝的意思。 丁蔚这么做,也只是为了打消柔夫人的疑心而已,所以他不敢太过分。 丁蔚放开手,柔夫人好像并不太满意,冷笑道:“敢说不敢做,你也是个银样镴枪头。” 丁蔚显出很无奈的样子,道:“这里可是怀龙镇,我可惹不起常家的人。” 柔夫人道:“你怕,我可不怕。” 丁蔚记得自己似乎和常珂说过同样的话。他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所以我还是有多远走多远的好。”说完,丁蔚转身便走,一点也不打算再多留一刻。 柔夫人却不想让他这么快就脱身。她扭动腰肢,挡住了丁蔚的去路,寒着脸道:“我方才说过,这么走,你永远也休想走出这片树林。” 丁蔚吸了一口寒冷干裂的新鲜空气,道:“在林子里散散步也不错。” 柔夫人绣眉一挑,冷笑道:“哦?你真的只是来散散步的吗?” 丁蔚道:“当然是真的。” 柔夫人道:“你知不知道,昨夜这里来了刺客。” 丁蔚哑然道:“真的吗?” 柔夫人道:“你不相信?” 丁蔚揉着太阳穴,叹道:“昨晚我的头很疼,根本没注意府上发生了什么。”接着又道:“竟然还有人敢来怀龙镇行刺?谁的胆子这么大?” 柔夫人冷冷地打量着他,道:“昨夜就是在这片林子里发现的刺客。” 丁蔚道:“哦?” 柔夫人道:“就算你不是刺客,若是被抓起来,岂不是冤枉?” 丁蔚心里在打鼓,不知道常珂是不是派人去了小阁楼?若是一查,他一夜未归,这可是个麻烦事。 柔夫人道:“你若是知道常珂对付刺客与奸细的手段,恐怕你就要来求我了。” 丁蔚面不改色道:“求你什么?” 柔夫人抿着嘴,忽然又露出了微笑,道:“求我什么,你应该心里清楚。” 丁蔚看着她,半响不说话,似乎心里在盘算什么。 柔夫人好像在等待猎物上钩,她也不着急。 丁蔚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可惜......” 柔夫人道:“可惜什么?” 丁蔚道:“可惜我还是惹不起常家的人。” 柔夫人眼珠子一转,忽然双手搂住了丁蔚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道:“没有人知道,你怕什么?” 虽然天气寒冷,却挡不住柔夫人火一般的热情,她气香如兰,体柔如棉,让人欲罢不能。 ------------ 第一百四十六章 双重身份 丁蔚忽然想到自己身上有泥尘和污垢,柔夫人不知注意到没有?于是他索性顺势与柔夫人滚到了林中草地上,把柔夫人压在身下。 柔夫人喘息声更重,她涨红了脸,道:“你......你难道想在这里?” 丁蔚道:“这里不行?” 柔夫人还没有开口,忽然有人淡淡地说道:“这里当然不行。” 时普来了。 丁蔚还有些不好意思,他站了起来,冲着时普笑了笑。 柔夫人却像没事人一样,她拍了拍裙角的泥土,旁若无人地离开了树林。 虽然时普怕柔夫人,可是这种光景下,柔夫人多少还是要些颜面的。 时普低着头,一直等柔夫人走的看不见踪影,才开口道:“王兄真是好有雅兴......” 丁蔚讪笑了几声,道:“早上起来散散步也不错。” 时普叹了口气,道:“王兄最好还是不要招惹柔夫人的好。” 丁蔚道:“哦?” 时普低声又道:“虽然常公子的气度很大,可若是有人真的和柔夫人有了瓜葛,那个人恐怕是活不了几天的。” 丁蔚道:“柔夫人的秉性,想必整个怀龙镇都知道,所以她找到了我这个外人?” 时普点头道:“不错。” 丁蔚叹了口气,道:“幸亏遇到了你,今天是个大日子,我该回去了。” 时普笑了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丁蔚一个人是无法走出树林的,但时普一定可以,于是丁蔚道:“这个林子里似乎有些古怪,我找不到出口。” 时普好像本来就知道怎么回事似得,他开口道:“随我来。” 丁蔚跟在时普的身后,他俩一边走一边说话。 时普道:“你一定在林子里走了很久吧?” 丁蔚承认道:“是。” 时普道:“走了多久?” 丁蔚当然不能说实话,道:“算上刚才遇见柔夫人,至少也有一个时辰。” 时普道:“这几天你们叔侄二人最好莫要出来随便走动。” 丁蔚道:“哦?为什么?” 时普道:“因为昨夜这里来了刺客。”说完,他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瞟了丁蔚一眼。 丁蔚面无表情,道:“嗯,方才柔夫人也说过,抓到那个刺客了吗?” 时普摇摇头,道:“没有。” 丁蔚道:“什么人敢到这里来行刺呢?” 时普道:“当然是不怕死的人。” 丁蔚道:“你知道是谁?” 时普道:“现在还没有查出来,但是昨日来到常家老宅的外人都有嫌疑。” 丁蔚笑道:“我也有嫌疑喽?” 时普道:“只有你和你的侄子是例外,你们没有嫌疑。” 丁蔚见他说得斩钉截铁,心中颇为意外,不禁问道:“为什么?” 时普道:“因为我们昨夜在一起喝酒。” 丁蔚道:“可是刺客是在我们喝酒之后来的。” 时普笑了笑,道:“你们叔侄二人喝醉了,睡得很沉。后来刺客跑了之后,常公子让我去阁楼查看过。” 丁蔚狐疑不已,道:“那你查看过了?” 时普道:“不错。” 丁蔚道:“我们在做什么?” 时普笑道:“你们当然还是在睡觉,一直都没有醒,而且你还在说梦话。” 丁蔚看着时普,半晌不说话。 忽然,丁蔚笑了。 他昨天晚上压根就没有睡觉,怎么会说梦话? 那么时普又是怎么看到他的呢? 看起来答案再清楚不过了,时普一定就是那名紫冰阁长期潜伏于此的死间。要不然他为什么要说谎话?那么昨夜在林中的另一个人又是谁?丁蔚想不通。 丁蔚的脸上却毫无声色,淡淡地道:“不错,我昨晚一直在睡觉。”说完,接着又道:“可是这件事总不能善罢甘休,常公子一定会追查到底的。” 时普叹了口气,道:“是,昨夜应该在房里睡觉,却不在房里的人,也有那么几个,他们每个人都有嫌疑。” 丁蔚道:“可是刺客只有一人。” 时普道:“常公子的作风一向是,宁可杀错,绝不放过。” 丁蔚皱了皱眉头,他明白时普的意思,若是抓不到真的刺客,那几个人就要倒霉。 时普又道:“不过今日至少他不会大开杀戒。” 丁蔚点点头,叹道:“是啊,今天还会有很多的客人来。” 时普道:“可是自从昨夜来了刺客,他已经下了命令,今日常府只能进,不能出。” 两个人说着说着,已经出了树林。他俩只是说了几句话,但是彼此心照不宣。 时普看着丁蔚的眼睛,道:“我已经准备了丰盛的早点,片刻让下人给你们端过去。” 丁蔚笑了笑,点点头,心中流过一丝暖意,道:“多谢。” 丁蔚回到房中,罗纳尔早已起来。 一盏茶的工夫之后,常家的下人果然送过来不少吃食。 丁蔚是又饿又乏,不由分说,抓起一只香酥牛肉饼就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只觉得唇齿喷香,十分美味,然后又喝了一大口来风辣汤,吃得不亦乐乎。 罗纳尔一边陪着他吃,一边小声道:“昨天我可担心坏了,你怎么去了一晚上?” 丁蔚苦笑道:“唉!我低估了他们。” 罗纳尔道:“有什么收获?” 丁蔚道:“我能活着回来已经不错了,哪里还有收获......” 罗纳尔道:“半夜里隐约听到外面有叫嚷声,我想一定是你被发现了,把老子吓的够呛。” 丁蔚笑着拍了拍罗纳尔的肩头,道:“我根本就没机会接近常家的那个神秘所在,在那片树林中迷失了........” 罗纳尔道:“那你最后怎么出来的?” 丁蔚非常警觉地听了听屋外的动静,才探过头去,在罗纳尔耳边,低声道:“有人救了我。” 罗纳尔吃了一惊,压低声音道:“是谁?” 丁蔚道:“有人帮我引开了林中的守卫,但我不知道是谁。”说完,又道:“后来我在林中瞎转悠了半夜都没走出林子,刚才是时普把我带出来的。” 罗纳尔道:“时普?” 丁蔚点点头,道:“他很可能是咱们紫冰阁的人。” 罗纳尔恍然道:“原来是他。” ------------ 第一百四十七章 阁楼密谈 紫冰阁在怀龙镇的卧底竟然是时普,他如今已经是常家的大总管,他花了那么多年爬到这个位置,一定付出了普通人难以想象的挫折和努力。 丁蔚实在不想让这个人暴露出来,为了他而受到牵连。 可是时普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显然为了救丁蔚,他已经出现了。 若是常珂换一个人去巡查阁楼,丁蔚昨夜不在阁楼的事实,一定已经被人发现。 丁蔚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昨夜的鲁莽,他不该冒险。 现在不但时普有暴露的危险,而且昨夜在树林中帮自己的人,也同样面临危险,还有那些刚来常府的无辜嫌疑人。 若是今日不能趁着人多热闹,打听到素瑶的线索,那几个无辜的人,都可能会没命。 丁蔚不愿意再往下想,他心中默默发誓,以后做事,一定要慎之又慎,绝对不能做没有把握的事。 如今留给丁蔚的时间不多,虽然他们已经到了怀龙镇,而且顺利地进了常家老宅,可是素瑶到底在哪里?丁蔚和罗纳尔还是没有头绪。 今日是唯一的机会,成败在此一举。 丁蔚想的头疼,再加上一夜未睡,他很疲倦,需要睡一会。 他躺到了床上,只觉得整个人都在往下沉,外面的院中渐渐地热闹起来,马嘶声、叫嚷声、说话声,嘈杂一片。 可是丁蔚却听不到,他沉沉地睡了过去。 镂空的木窗开着半扇。 外面的空气清新而干冷。 忽然,一条人影窜了进来。此人面目清秀,身手十分矫健,眼中放着明亮的光芒,与平时判若二人。 他一个箭步便到了丁蔚的床边。 日头已经升了起来,阳光从窗外斜射进了屋子,照着丁蔚熟睡的脸庞。 丁蔚没有动,似乎睡得很香甜。 其实他已经醒了,此人从窗中进来的时候,他就醒了。 丁蔚心中暗叹,这个人不但可以经年累月地隐藏身份,而且身手隐藏的也很好。若是与这个人是仇家,那还真得难以应付。 幸好,他是自己人,时普。 时普站在床边,叹道:“这张面具当真是做的巧妙。” 丁蔚睁开眼睛,笑了笑,道:“你......” 时普低声道:“当然是我。” 丁蔚坐了起来,摸了摸脸上的人皮面具,道:“这张人皮面具是一位前辈高人相送。” 时普道:“可是无论多么精巧的面具,总是有破绽的。” 丁蔚道:“你早就看出来了?” 时普摇头道:“没有。”接着又道:“不过昨日迷晕你们,带你们去明轩之前,常珂让我仔细搜了你们的身,这张人皮面具和皮肤相接之处,难免还是有一丝不同。” 丁蔚道:“那个时候,你便知道我们是谁?” 时普笑了笑,道:“若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怎么会说常蜜醒了,而且醒了就能喝当归鹿茸汤?” 中毒之人,身体虚弱,不能大补,这个道理时普当然晓得。他故意那么说,只不过是给丁蔚二人传递一个信号而已。 丁蔚心中慨叹,若不是有时普暗中相助,恐怕自己和罗纳尔早已被常珂瞧出了破绽。 丁蔚叹道:“真是难为时兄了,常珂应该不会怀疑你吧?” 时普摆摆手,道:“眼下管不了那么多,除了你二人之外,还有别的紫冰阁兄弟混进常府吗?” 丁蔚摇摇头,道:“没有。” 时普沉思良久,道:“昨夜常珂让我与你们喝酒,监视你们的举动。半夜你到了那片树林,我本想去警告你,可是你进了林中太深。当我赶过去时,你已经掠上了树梢。只要你上了树顶,就一定会被发现。” 丁蔚道:“于是你就上了树梢,替我引开了守卫?” 时普道:“我本打算如此,可惜有人比我快了一步。” 丁蔚道:“那人真的不是你?” 时普摇头道:“不是。难道你也不知道是谁?” 丁蔚苦笑着摇了摇头。 时普又道:“只要树林中一出现异常,常珂一定会让我去巡查阁楼。” 丁蔚道:“所以你立刻就退出了树林。” 时普道:“不错,常珂很快就派人传了话给我。” 丁蔚不禁叹道:“唉!无论如何,你都不该与我接触的,这样很容易暴露身份。一旦被常珂发现端倪,恐怕你的日子会很难过。” 时普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何况听说你们把常煦的好事给搅合黄了。你们来救人,我不能让你们先暴露了身份。” 世上便是有这么一些人,为了一个信念,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时普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丁蔚心中很愧疚,并且非常感激时普,可是丁蔚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丁蔚道:“你知不知道素瑶被关在哪里?” 时普正色道:“我来这里,便是想告诉你几件事情。凝香馆的素瑶姑娘是由刘石聪送到这里来的,但常珂接手之后,便把她关进了明轩中的一处密室。” 丁蔚道:“你见过素瑶了?她关在明轩的具体方位,知道吗?” 时普摇头道:“没有见过,但我知道,素瑶这么重要的人质,一定会被关在明轩的地下牢房,严加看守。” 丁蔚哑然道:“地下?山腹之中?” 时普道:“不错,怀龙镇建在山巅之上,而常家老宅的明轩并不只是表面上的几排房子而已。地下的建筑,也很有规模。” 丁蔚道:“那刘石聪现在何处?” 时普道:“他与常煦本是一党,如今也住在明轩。”说完,他又道:“常蜜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她虽略有好转,但恐怕二三月之内都无法醒来。” 丁蔚点点头,时普的话,至少确认了许多的事情。 时普又道:“今日或许是你们救人的唯一机会。” 丁蔚道:“哦?为什么?” 时普道:“一来,今日常府大庆典,会十分热闹,你们可以趁乱。二来,昨夜的刺客之事,常家已经更加戒备。三来,你们的时间无多,琅邪王氏族人的身份,恐怕装不过明日。” 丁蔚吃了一惊,道:“为什么?” ------------ 第一百四十八章 冬至庆典 时普道:“昨日常珂已经连夜派人去琅邪郡查验你们的身份了。” 丁蔚似乎不能相信,道:“你认为派出去的人明日便能回来?” 时普道:“人不用去,也不用回,可是鸽子却可以。常家与各大世族之间,都有飞鸽传书的通道,更何况专营铁器生意的王氏。” 丁蔚心中一沉,还以为这个身份可以隐瞒一段时间,他和罗纳尔有充足的时间在怀龙镇周旋,现在看来,事情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 阁楼外面的院中更加热闹,大庆典快要开始了。 时普道:“我不便在此耽搁太久。”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帛交给丁蔚,道:“这是一张密道地图,密道从常家老宅通往怀龙镇的山门附近,若是你们能救得了素瑶,可以从此密道脱身。” 丁蔚大喜,接过纸帛刚要详细询问,房外传来脚步声。 时普已经一个闪身,飞掠出了窗外。 临走的时候,他再三叮嘱,无论救不救得成素瑶,明日午时前,一定要离开怀龙镇。 丁蔚立刻装作刚刚睡醒的样子,睡眼朦胧地望向门口。 推门进来的却是罗纳尔,他刚去外面走了一圈。 罗纳尔笑道:“哟,起来了?外面来了很多人,特别热闹,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说完,见丁蔚脸色严肃,便又好奇道:“怎么啦?” 丁蔚便把方才的事情,给他说了一通。 罗纳尔也沉下了脸,喃喃道:“就一天的时间?太短了吧。咱们连明轩的门在哪里都不知道呢。” 丁蔚叹了口气,道:“所以,今天事情可真是多了去了。” 罗纳尔眼珠子一转,道:“既然今天是冬至,又是常家老太太的寿辰。想必刘石聪和安语婷一定会出席,能不能在他们身上想办法?” 丁蔚沉思道:“刚才时普确实说刘石聪住在明轩。” 二人又说了一会话,便来到阁楼之外。 今日天气十分好,日丽风清,阳光灿烂。 远处最高的山峰上,还有未化的皑皑积雪,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冬至之日,气温当然不高,但常家老宅上上下下都充满了节日的气氛。 整个大院张灯结彩,挂满了灯笼,以备晚间之用。今日的庆典会一直持续到半夜子时。 常府中的下人伙计们,在院中四处走动忙碌。也有不少的客人们,在院中聚在一起闲谈阔论。 这个时候,当然没有人注意丁蔚和罗纳尔。 他俩在大宅中四处走了走,然后踱步到大门口,果然看见门口戒备森严,与院中的热闹景象形成鲜明的对比。 门口还是陆陆续续的进来不少客人,个个都有派头,衣着华丽,面色雍容。 忽然,罗纳尔低喊道:“安语婷!” 只见一个姑娘下了软轿,一袭粉梅色雪狐棉衣,芙蓉祥云百花褶裙,身披淡兰色的梅花衫。肩若纤细,肌若凝脂。轻扭纤腰,迈步进了门来。她头上插着一只宝钗,缀着紫玉而幽雅,流丝苏挽在三千青丝上。红唇秀靥、人比花娇。 丁蔚见安语婷一身大家闺秀的打扮,煞是好看,不禁呆了半晌。 他们当然不便相认,只不过,安语婷路过丁蔚二人身旁时,嫣然一笑,露出了那对招牌式的大酒窝。 丁蔚二人连忙在她身后三丈远,跟了过去。 常府二进院子,占地宽大,为了今日的庆典,特意搭了一个彩台。 院中四处的厢房,房门大开,里面已经开始摆上了酒席。 无论是什么庆典,做完了仪式,免不了要大吃一通。 彩台周边摆着不少的盆景花卉,最多的是山茶花。 院中的客人不少,井然而有序。 安语婷站在一处盆栽前赏花。 丁蔚和罗纳尔自然跟了过去。 丁蔚叹道:“好一盆‘金心大红’!” 安语婷抬起了那双顽皮的大眼睛,笑道:“你的眼光真不错。” 丁蔚假装抱拳施礼,道:“姑娘喜欢这红山茶?” 安语婷笑道:“茶花以艳为美,姿态优雅,气味芬芳。有哪个姑娘不喜欢呢?” 丁蔚笑道:“不错,这红山茶不但鲜红美艳,而且耐久,现在还不是最盛的时节。” 安语婷笑的更甜,道:“你们是专门来赏花的吗?” 丁蔚见左右无人,便低声道:“我们想去明轩,不知姑娘有没有法子?” 安语婷沉吟道:“一盏茶之后,来此。”说完,她便走向一处厢房,那处厢房有守卫,闲人勿进,一看就是贵客所在之地。 安语婷当然是去找刘石聪想办法,只有刘石聪住在明轩,来去自由。 庆典还没有开始,院中的客人越来越多,偌大的院子显得挤了一些。 丁蔚和罗纳尔在院中闲逛,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 彩台周围有一些鼓乐手,吹弹着曲子,更增添了喜庆的气氛。 不半晌的工夫,只见安语婷款款而来,面带微笑。 丁蔚二人走到方才那盆山茶花前驻足。 丁蔚见安语婷走到近旁,忙问道:“怎么样?” 安语婷道:“你说呢?” 罗纳尔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笑道:“安姑娘出马,怎么可能办不成?” 安语婷嘴角一扬,轻声道:“我给你们取了进入明轩的令牌。” 丁蔚心中暗喜,道:“刘石聪这么好打发?” 安语婷白了他一眼,道:“他不知道......” 丁蔚暗道,这姑娘有的是办法,上回也是偷偷摸了我的锦囊。 安语婷又道:“你们便扮作他的随从,说是去他房中取东西。” 丁蔚二人会意。 安语婷想了想,道:“庆典开始之后,常家所有的头面人物都会到场,明轩那里只剩守卫。不过,你们只有一个时辰,之后一定要退出明轩。” 丁蔚点点头。 安语婷似乎不放心,又道:“酒席结束之后,在花园那里,会有一场游园会。若是你们在明轩一无所获,出来之后,可以在那里找到我。” 丁蔚笑了笑,道了声“好”,便和罗纳尔匆匆离开。 ------------ 第一百四十九章 明轩之内 丁蔚从时普那里已经打听到,除了那片树林之外,从常家内院还有一条路通向明轩,只不过需要令牌。 安语婷帮了丁蔚二人一个大忙。 他们出了院子,路过花园,穿过一条长长的回廊。 面前是一条窄巷,尽头处便是明轩的入口。 这里的戒备十分严密,守卫的家丁非常仔细地搜了两人的身,接过令牌勘察辨别。 一名家丁盘问道:“虽然你们有令牌,但面生的很,来这里做什么?” 丁蔚赔笑道:“这位小兄弟,我们是刘石聪大人的手下,方才他忘了取贺礼。” 家丁抬着下巴,眯缝着眼睛,道:“真的吗?” 丁蔚连忙道:“当然是真的,您看这令牌,确是刘大人的啊。” 常家地位最高的人,都住在明轩。一般外人是不能住在这里的,但刘石聪与常煦交情甚密,所以享受了特殊的照顾。不过,即便如此,刘石聪出入也要令牌,并且是专门为他打造的一只令牌。 家丁眼见令牌不假,也不敢得罪刘石聪,便道:“取了贺礼,便速速回来,晓得否?” 丁蔚和罗纳尔连声称好。 二人刚要迈步,家丁似乎不放心,又喊道:“石头,你随他们一同去。” 旁边一名家丁忙应了一声,在前面带路。 丁蔚暗喜,正不知往哪个方向去呢?你还帮我们找个带路的,如此正好。他转头对罗纳尔笑了笑。 石头带着他俩步入明轩。 眼前几排青砖白瓦的房舍,简朴精雅,在翠竹的掩映下,显得十分幽静。 他们穿过一处小院,院中并没有人,或许大家都已去参加庆典。 他们来到一间房舍前。 石头指着房间,说:“到了。” 丁蔚二人进了屋,石头在外面等候。 丁蔚低声道:“这里有地下建筑,不知从什么地方进去,咱们把外面那小子骗进来......” 罗纳尔会意,他转身出门,对石头道:“我说,这位兄弟,你进来。” 石头愣头愣脑,张着虎目,道:“二位有何吩咐?” 罗纳尔道:“问你几句话。” 石头摸了摸后脑勺,也不知二人什么用意,便进了屋。 丁蔚道:“这是刘大人的屋子吗?” 石头道:“是。” 丁蔚道:“怎么找不到贺礼放在什么地方?” 石头懵里懵懂道:“啊?” 丁蔚道:“你知不知道?” 石头摇摇头,道:“不清楚。” 丁蔚装作十分困惑的样子,道:“这就怪了,刘大人明明说在桌子上放着......” 罗纳尔插口道:“会不会放在别的地方了?” 丁蔚道:“听说这里还有地下建筑,刘大人只有这一间屋子吗?” 石头是个直性子,道:“我不知道,不过刘大人经常和常公子相聚。” 丁蔚道:“那会不会刘大人把贺礼落在了常公子那里?” 罗纳尔道:“这位兄弟,方才刘大人交代我们之时,正在应酬,只说了一句话。不如你带我们去常公子所住之处看看。” 石头竟然道:“好。” 丁蔚刚才就觉得,这个家伙,头脑简单,所以问了几句话,探探虚实。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不过他实在没想到,这个家伙如此好骗。 丁蔚现在希望,常珂的住所,千万别在地面的这几排屋舍。 他们穿过了最后一排房屋,路上只有几个丫鬟在走动,也无人询问。 丁蔚和罗纳尔的运气实在不错。 后院有一幢小楼,这里才是真正的明轩,因为小楼上挂着一只牌匾,上面写着这两个字。 明轩的后面,是通往那片迷宫树林的路。 石头带他们进到了里面,眼前就是一段向下延伸的桃木台阶,面阔二丈。 丁蔚心想,明明是建在地下,偏偏说是明轩,这常家的人也不知怎么想的。 下了台阶,丁蔚才发现这里灯火通明,四周金碧辉煌,十分阔气。 这里上下挑高丈五,一点也不觉得压抑。 石头带他们走过一间又一间装饰十分华丽的房间,却都未停步。 丁蔚不禁问道:“小兄弟,常公子住在哪里?” 石头闷声道:“还要走一会。” 他们又下了一段很长的台阶,来到了地下二层。 这里的构造明显与上面不一样,并不是横平竖直的格局。笔直的通道不过只有几处,大部分的通道都是弯曲的。而且通道也渐窄,旁边时不时露出岩石。看起来,这里是天然和人工的结合。 在一扇大铁栅栏门前,他们停了下来。 门口有一名守卫模样的家丁,道:“什么事?” 石头嗫嚅道:“这是刘大人的手下,想去常公子的房间看看。” 那名守卫皱了皱眉头,道:“石头,你的脑袋生锈了吗?刘大人的手下去常公子房间做什么?” 丁蔚连忙满脸堆笑,解释了一番。 那名守卫叹了口气,打开了铁门。 进门之后,这里的氛围明显与外面不同,不但开始感觉到阴闷潮湿,而且隐约在里面深处还能听到呻吟喊叫的声音。 罗纳尔撇着嘴,疑惑道:“常公子住在这里?怎么看起来像是地牢......” 石头道:“这里就是牢房。” 果然,往前走了不远,两旁便是一间一间的牢房,每间牢房都点着一只火把,牢房没有窗户,只在门上留着一只碗口大的洞。 听到了三人的脚步声,那些碗口大的洞中,忽然闪出了一张张的面孔。每张面孔上都带着好奇,当然更多的是恐惧和绝望。 那些犯人盯得丁蔚二人心中直发毛,石头却面无表情,见怪不怪,一直在前面走着。 忽然,只听前面传来一连串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丁蔚和罗纳尔两人面面相觑。 原来前面是一间刑室,大门开着,几个穷凶极恶的彪形大汉,正在抽打一个人犯,鞭子上有铁钩倒刺,那个犯人浑身鲜血淋淋,奄奄一息,而那几个大汉却放声大笑。 丁蔚脸上露出了嫌恶的神色,这常家私设牢狱,而且刑讯逼供,当真是可恶。 鞭打声在阴暗的过道中来回飘荡,听得人毛骨悚然。 ------------ 第一百五十章 意外之喜 罗纳尔沉着脸,问石头,“这人犯了什么事?” 石头道:“或许是常大人的对头。” 罗纳尔叹了口气,不在说话,他心中不禁担心起来。素瑶那么单薄的身子,怎么能禁得起这些手段? 石头领着两人向牢房最深的地方走去。 丁蔚心中越发奇怪,难道常珂也住在牢房里? 常珂还真是住在牢房里。 石头在一扇铁门前停住了脚步,嘴里呢喃一声到了。 这间“牢房”倒是没有上锁。 石头推开门,道:“常公子就住在这里,你们看看有没有贺礼。” 只见里面只有二丈见方,摆设极为简单,一张床板,一张书案,两把藤椅。 常珂住的这个鬼地方,除了比别的牢房干净之外,其余并未有何不同。 丁蔚和罗纳尔互相瞧了瞧对方,都不敢相信。 丁蔚对石头说道:“小兄弟,常公子真的住在这里?” 石头道:“不错。” 罗纳尔低声嘟囔道:“这是脑袋被门挤了,有权有势,非要来这里活受罪......” 丁蔚暗叹,看来常珂常年配制毒药,脑子也坏掉了。 丁蔚又问,“常公子一直住在这里?” 石头道:“也不是,只是最近他一直住在这里。” 丁蔚道:“哦?那是为什么?” 石头闷声道:“因为他要看管一个特别的犯人。” 丁蔚心中一动,但是脸色却未变,淡淡地道:“什么人如此重要?” 石头道:“一个女人。” 丁蔚和罗纳尔心中同时吃了一惊,难道是素瑶? 丁蔚眼珠子转了转,道:“哦?不会就是我们刘大人从京城带来的人吧。” 石头没有说话,相当于是默认。 丁蔚和罗纳尔装作在房中寻找贺礼,却一无所获。 丁蔚叹了口气,道:“这里也没有,我们白跑了一趟。” 石头木然道:“那二位随我走吧。” 蓦然听到素瑶的消息,丁蔚二人那肯善罢甘休。 丁蔚苦着脸道:“这回去可怎么向刘大人交差呐。” 这时,只听外面隐隐传来巨大的炮仗声。 石头道:“庆典结束了。” 丁蔚心中疑惑,这里已经到了山腹之中,地面上的炮仗声怎么还能传得进来?除非.......除非这里的某处与外面相连通。 罗纳尔道:“这位小兄弟,那个女子现在关在什么地方?” 石头抬头看了看他,似乎嫌他话多,但还是一指隔壁,道:“就在旁边。” 丁蔚强忍住心中的激动,道:“听说这个女人是京城的大美人,而且奏得一手好琵琶,真想一睹芳容啊。”说完,丁蔚还故意装出了一副猥亵的模样。 石头“呵呵呵”的傻笑几声,道:“确是一位美人儿......”说完,脸上还流露出向往的表情,忽然,他又叹了口气道:“唉!可惜啊。” 罗纳尔心里一沉,忙问道:“可惜什么?” 石头道:“可惜我没有机会听她弹奏曲子。” 丁蔚二人才放下心来,罗纳尔不禁好奇问道:“她弹琵琶,在哪里弹?” 石头道:“今日的游园会上,听说这位美人将会献曲。” 丁蔚二人心下大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回子,他们只想赶快走出这个阴暗发霉的地方。 等他们回到彩台那里的时候,典礼已经结束,宴席开始了。 丁蔚和罗纳尔当然也要吃些东西,常家预备的酒食美味可口,二人大吃一通。今日救素瑶一定是场恶战,他们需要保持好体力。 琅邪王氏的身份掩饰似乎也不需要了,丁蔚和罗纳尔找了一个偏僻之地,摘下人皮面具,脱了外罩的长衫,恢复了本来面目。在这里,除了刘石聪和安语婷之外,别人并没有见过他二人。 马上就能见到素瑶,罗纳尔显得很兴奋,道:“一会见了素瑶,咱们怎么救?” 丁蔚皱着眉头道:“不知道,我们总不能拉着人就跑,那样恐怕跑不了五步,咱们就被人打成筛子了。” 罗纳尔一听,也是这么回事,光想着可以看见素瑶,怎么把她带出常家老宅?这才是最困难的事情。他嘶了一声,踌躇道:“那可怎么办?” 参加宴席的客人们,已经陆续在往小花园走去。 只听有的客人在议论着,听说今日有冠绝京城的美女献曲,咱们赶快去占个好位子。 丁蔚对罗纳尔低声道:“我这里有时普给的秘道图,素瑶演奏完毕之后,一定会被人带走。咱们想办法跟在后面,伺机救人,然后从秘道脱身。” 罗纳尔歪着头道:“也只好这样,可是这中间有太多的意外可能会发生。咱们能不能打得过押送素瑶之人?秘道的入口离我们救人的地方远不远?秘道之中有没有守卫?就算从秘道出去,又能不能躲过常珂的追杀?” 见他一连串的疑问,丁蔚只好苦笑道:“那你说怎么办?” 罗纳尔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打起精神,道:“反正已经这样了,豁出去了!” 丁蔚点头道:“嗯,千万小心,秘道入口,刚才去明轩的路上已经指给你看了。万一我们中间失散了,就在那处假山会合。” 罗纳尔道:“好!” 两人离开酒席,肩并肩地朝小花园走去,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落后了,去往花园的路上已经挤满了人。 常家老太太喜欢个花花草草,所以这处花园虽然不大,占地四五亩,但非常精致。 花园门口已经站了十几个大汉,他们在维持秩序,贵客们的丫鬟下人一概不准入内。 丁蔚二人看看自己的装扮,虽然不像是下人,但那派头实在也不像贵客。 他们只好挤在人群中,等待机会。 这时,常府大管家时普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丁蔚二人打蛇随棍上,走到了时普身旁。 丁蔚拍了拍时普的肩膀,笑道:“时总管,我们哥俩也想进去看看。” 时普略微愣怔了一下,但是他听出了声音,便会意道:“好,随我来。” 二人顺利进了小花园中,时普去忙别的事情。 ------------ 第一百五十一章 故人相见 丁蔚见前面一群人被园中大汉赶了回来,忙截住一人问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人是个纨绔子弟,他双目一瞪,把怒气发泄到了丁蔚身上,喝道:“连享誉京城的素瑶美女都不知道,滚一边去!” 丁蔚和罗纳尔一点都不介意,笑道:“看着她了吗?” 那人啐了一口,说了句,你们不会自己去看吗?便径直走开。 常煦绑了素瑶来,本是引诱紫冰阁的丁蔚等人上钩。但是素瑶的名气很大,所以常家也乐得出出风头。 丁蔚用手肘捅了捅罗纳尔的肋下,道:“看来真的是素瑶。” 罗纳尔惦起脚尖,伸长脖子,也没有见到素瑶的人影,叹道:“我怎么瞧不见啊。” 丁蔚道:“也许还没有开始,大家上台前,一定要把气氛先哄起来,你看这阵势,啧啧,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 花园中,两边是抄手游廊,刚才挤着那一大堆人的前面是一间飞亭。据说,素瑶将会在那里演奏,所以挤了一大堆看客。 园子里有一坛坛的花圃和翠竹,人们三三两两围聚一起,或闲谈,或赏花。 靠着游廊边,放着一列十多张桌台,摆满了美酒果点,任宾客享用。 丁蔚和罗纳尔在人群中四处穿插,观察地形,熟悉环境。 罗纳尔忽然低喊一声,扯着丁蔚躲到一处石柱之后,似乎在回避什么人。 丁蔚一头雾水,道:“怎么了?” 罗纳尔用手一指,道:“你看。” 只见几个贵公子正团团围着两名美貌少女在说话,十分引人注目。 丁蔚不解道:“这两个姑娘确是长得不错。” 罗纳尔斜睨了丁蔚一眼,没好气道:“我不是说她们,再看远点好不好?” 丁蔚移开目光,只见远处摆着几把太师椅,坐了三个人,其他人都侧立一旁,更显得那三个人地位的不同。 中间一人,白发长须,锦缎玉袍,气度不凡。右边那人,面色白皙,气质高雅,风姿翩翩。而另一个中年人,亦是一副儒雅之派。 除了那位中年人,余下两人,丁蔚可是都认得。刘石聪和常煦!之前在太庙中,丁蔚只见过常煦这老家伙一面,但是印象深刻。而在王府乱红洞中,丁蔚和罗纳尔也见过刘石聪。 怪不得罗纳尔要把丁蔚拉到一旁,他俩现在摘了面具,刘石聪却认识他们。 不管刘石聪有没有别的企图,现在最好别被他发现。 此时,刘石聪似乎感觉到有人在注视他,目光朝丁蔚二人的方向扫视而来。 二人吓了一跳,忙缩回石柱之内。 罗纳尔喃喃道:“还有感应似得.......” 这时,丁蔚似乎感觉后面有人欺身而近。 一双手掌温软玉润,拍在了丁蔚肩头。 他还没转过身去瞧,只听安语婷娇滴滴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哟?你好像变年轻了呀......” 丁蔚转过身,笑了笑,道:“这样不好吗?” 安语婷笑道:“还不错。”说完,面色又变道:“我也是方才听说素瑶将会献艺,你们打算要动手了么?” 罗纳尔叹道:“似乎我们已经没多少时间了,错过今日,恐怕休想再能救素瑶!” 安语婷道:“如此众目睽睽之下,想要救人,势必登天还难.......”,眉宇之间,这姑娘不禁露出担忧之色。 罗纳尔大咧咧地笑道:“安姑娘莫要担心,我们这丁小子,吉人自有天相。” 安语婷白了他一眼,便款款离去。 这时,那边人群中哄地一声,爆发出一阵欢呼。然后,整个花园内,又静了下来。 只听琵琶声,渐渐地起来了,一开始,低沉舒缓,接着曲调逐渐高升。 众人都不觉凝神倾听。 琵琶之音奇妙无比,抑扬顿挫,精彩之处竟然没有调子,似乎是信手捻来的天外之音。曲调之间,或急或缓,即便有间隔,听来也是延绵不绝,造诣非常高。 弹至一半,丁蔚和罗纳尔才回过神来,罗纳尔扶着丁蔚的肩膀,向上一跃。 落地之后,罗纳尔低声道:“没见到人,有一面黑色纱帘遮挡。” 琵琶声再起。 园中之人,又坠入音律之中。 丁蔚和罗纳尔此时缓缓走到游廊一侧,装作是浪荡子弟,想要一睹美女芳容。 那处飞亭之后,有一条小径,丁蔚二人此时无心再待在花园中,他们必须趁着素瑶演奏的工夫,找好地方埋伏起来。 他们趁着大家都沉浸在美妙的乐曲声之际,悄悄地离开了花园。 他们却不知道,在人群中,早已有一双狠毒的眼睛,盯了他们很久,一直目送他们二人的身影离开花园。 丁蔚二人找了一处半人高的花木丛,隐藏其中。 花园只有两扇门,这里直通方才那处飞亭,而素瑶弹奏之前,却不是从花园正门而入,那么素瑶演奏完毕后,一定会从这里离开。 这里,距离常家府上那座假山,不过百余步的路程,而那座假山之中,便有秘道的入口。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丁蔚觉得他们运气实在是不错。 他们二人静静地等待着。 半盏茶的工夫之后,琵琶声止,花园那里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叫好声不绝于耳。 游园会的重头戏,便是素瑶的演奏。 素瑶如今是阶下之囚,当然没有什么返场之说。 园子里的客人们,恋恋不舍。虽然常家的人说了,表演结束,但是众人还是聚在飞亭前,盼望着素瑶的再次出现。 可是素瑶已经被三个家丁模样的人带走了。 丁蔚所料不差,很快,他就听到了脚步声。 丁蔚和罗纳尔互相看了看对方,心情十分激动。丁蔚从草木的缝隙中发现只有三人押送素瑶,心中大喜,他对罗纳尔比划了几个手势。 他们要硬拼!!! 说时已迟。 待几人方一走近,丁蔚和罗纳尔二人忽然掠出花木丛,向那三名家丁扑了过去。 素瑶“啊!”地娇呼一声,待看清了来人,两行热泪,沿着清瘦白皙的脸颊,“扑簌簌”地淌了下来。 ------------ 第一百五十二章 身陷绝境 骤见素瑶,罗纳尔鼻子一酸,但现在不是儿女情长之时,满腔的思念化作悲愤。 罗纳尔力灌全身,一记重拳,便打在了一名家丁的脸上。这可怜的家伙,脸上可就开了染坊,鼻涕眼泪,和着鲜血一起喷了出来。 那边丁蔚也没闲着,他左拳佯攻,另一名家丁忙用手护住上身,没想到,丁蔚实招在后,一记撩阴腿....... “哎呀!啊!”两声惨叫,两名家丁已经挂了彩,负了伤。 还剩下的那个,一看形势不妙,楞在原地,打好像打不过,跑?丢了人,回去怎么交差? 趁着三个家丁呆若木鸡的工夫。 罗纳尔拉上素瑶便飞奔而去,丁蔚断后。 三个家丁虽然没动,总是会喊的,他们大声呼喊起来,“有刺客!抢人啦.......”,喊完,他们才追了上去。 拉着素瑶,罗纳尔和丁蔚当然跑不了太快。 好在那处假山离此不远,后面家丁追上来的时候,他们已经钻了进去。 假山入口,仅容一人通过,三个家丁一时犹豫。 丁蔚看过时普给的地图,只要穿过假山,另一边就是秘道入口。 三人疾步向前奔去,他们越过几处盆栽,几颗山茶树,前面就是出口。 他们出了假山,便看见了竹林中的小屋,时普说过,里面藏着秘道的入口。 只不过,此时,那个小屋前却站着好几个人,而且地上还躺着一人。 丁蔚三人立刻傻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再看地上躺的那人,不是时普还能是谁? 常珂寒着脸,冷冷地盯着他们,阴恻恻地道:“好大的胆子!” 丁蔚一看时普,缩在地上已经只剩半口气,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时普还是被常珂瞧出了问题,丁蔚连累了他,不管丁蔚心中有多愧疚,现在都不是难过的时候。 前有常珂,后有追兵。 丁蔚眼角余光看到旁边的花林,低声道:“这边走!” 罗纳尔和素瑶忙跟着他跑向一旁。 常珂在后面冷哼一声,道:“看你们能跑到哪里!给我追!” 丁蔚一时没了主意,他知道,现在他们已经成了瓮中之鳖。光天化日之下,怎么可能逃出常家这处大宅? 可是,人都有生存的本能,就像是飞蛾扑火,明知无果却义无反顾,他们只能不停地跑。 日头高高挂在天空上,丁蔚三人像是困在常家大宅内的小白鼠,徒劳地逃窜。 常家老宅的家丁们听到动静,都从四处循着声音围了过来,他们只能往人少的地方去,他们穿过一处院落,又跑过花坛,再往前是一段回廊。 回廊的尽头有一扇圆形的拱门,他们被逼到了这里。 等他们逃进拱门的时候,他们彻底绝望了....... 因为前面再无去路。 怀龙镇建在山巅之上,靠西北两面都临着悬崖峭壁。 此地,是一个不大的观景平台,栏杆之外,便是陡坡山崖。 三人挤在栏杆旁,大口地喘着气。 丁蔚实在想不到,他和罗纳尔这一路的好运气,到了这一刻,似乎都用尽了。 常珂已经带着人从拱门里走了进来。 丁蔚看看罗纳尔和素瑶,苦笑道:“唉!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 虽然已逢绝境,但是罗纳尔和素瑶至少还有一丝相聚之喜,两人手拉着手,面色凝重。 素瑶凄然道:“我害了你们。” 罗纳尔摇摇头,道:“是我们害了你。” 丁蔚转过身,面对着几丈外的常珂众人,厉声喝道:“别过来!” 看着三人的狼狈样子,常珂哈哈大笑,不屑道:“你们还想怎样?插个翅膀飞了不成?” 这时,拱门外面已经赶来了众多的常家之人,还有不少看热闹的客人。 丁蔚三人就算插翅也难飞。 常珂面色一沉,恶狠狠地道:“原来你们便是紫冰阁的捕快,还不束手就擒?”,碍于周围还有其余不相干之人,常珂并没有立刻痛下杀手。 丁蔚心中知道,若是让常珂把他们三人抓起来,常珂的诱饵将会更为肥厚,他一定会想办法,再诱使静熙、晓美、飞羽等人前来营救。到时候,他们可就真被一网打尽了。 丁蔚长叹了口气,心中十分懊恼,穿越来玩玩的,还没享受到富贵,难道真的就命丧于此了? 这时,拱门里又进来二个人。 常珂忙拱手道:“刘大人。” 来人正是刘石聪和安语婷。 刘石聪点点头,然后瞧着丁蔚,摇着头道:“你们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至少到现在为止,这个刘石聪还从来没有直接为难过他们几个人,即便丁蔚知道刘石聪打得是别的算盘,但对他,丁蔚并不反感,所以,丁蔚笑了笑,道:“又见面了,刘大人。” 刘石聪淡淡地道:“你们现在已没有退路,不如投降吧。” 丁蔚暗道,这是在劝降,可这里是常家的地盘。若是他们被抓住,常煦会卖多大的面子给刘石聪呢?丁蔚心里没有底。 双方在对峙着,常珂有的是时间,因为很明显,胜券在握。 忽然,丁蔚发现安语婷在向他使眼色,丁蔚看着刘石聪,眼角的余光却注意着安语婷,她就在刘石聪旁边。 丁蔚脑中在飞速运转,她是什么意思?似乎一直在示意自己的身后。后面不远处,看起来就是悬崖,几百丈高呢,跳下去可就粉身碎骨了啊。 可是看安语婷那个神色,明明就是告诉自己,你们只有往后逃,才能获得生机。 丁蔚刚才已经仔细的观察过栏杆外,是一段很陡的山坡,虽然有一些草木碎石,但再往前就什么都看不到了,难道那里不是断崖,还有路可走? 丁蔚想证实一下,便对刘石聪道:“刘大人,我们几个虽是小人物,但骨气还是有那么一点的。若是落在常公子手里,恐怕生不如死。”说完,他转头瞧了一眼身后,又道:“这里青山绿水,倒也是一个十分理想的长眠之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若有似无地瞟了一眼安语婷。 ------------ 第一百五十三章 绝处逢生 果然,安语婷明白他的意思,十分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好像在说,没错。 丁蔚长叹了口气,想想若是被抓,最终也难逃一死。但若后面真的有路可逃,倒是一个机会....... 面临决断之时,才能显出男人的气魄。当断不断,其势必败。丁蔚决心一试! 常珂显出一点慌乱,忙道:“你们要做什么?” 丁蔚慨然道:“做什么都不能落在你的手里!”说完,他侧身对罗纳尔和素瑶低声道:“我们跳下山坡。” 罗纳尔吃了一惊,但看见丁蔚眼中毅然决然的神色,料到其中有变,便也不在做声。 丁蔚三人忽然翻过栏杆,跳了下去。 围观的众人一阵骚动,惊呼“有人跳崖啦!” 常珂和刘石聪疾步到栏杆处。 只见下面山坡非常陡峭,丁蔚三人手脚并用,已经快要滑到了山崖边。 好在山坡边缘之处,有一些蔓生的葛藤野树。 罗纳尔抱着素瑶纤细的腰,一只手拉着崖边的枯木。 丁蔚探头往山崖下望了望,便转过身,见栏杆处已经围了很多的人。 几名家丁模样的人,挽袖子撸裤腿,便也要下去。 常珂皱了皱眉头,喝止道:“莫要下去。” 忽然,众人又是一阵惊呼,“哎呀,跳下去一个。” 只见崖边只剩了罗纳尔和素瑶,丁蔚不见了。接着罗纳尔和素瑶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罗纳尔抱起素瑶,竟然把她扔到了悬崖下,他自己也一个纵身跃了下去。 栏杆边上的人们,目瞪口呆,这跳崖跳的也太轻松了,跳的一点都不含糊,好像跳进湖里洗个澡一样简单。 常珂脸上一脸怒气,面罩寒霜,竟然一声不吭,拂袖而去。他既没有让人去崖边瞧瞧,也没有派人去山脚下打探。 丁蔚三人当然没事,只是罗纳尔扭了一下脚而已。 常珂为什么那么生气?为什么不让家丁去查看?很简单。因为这处平台是向外延伸,而崖边下方三丈,有一块突兀的大岩石,大自然巧夺天工,在上面是瞧不见的,除非到了崖边才能看见。 怀龙镇,常家几代经营,这处山峦的地形地势,常珂怎么会不了解得一清二楚?常珂当然知道崖边下方的巨岩,但他没想到丁蔚三人也知道。可是,他不能声张,刚才在栏杆边有太多的外人。他不想让人知晓崖边下方的秘密,因为那块巨岩是通往山腹之中的一个入口。 却说,那块巨岩离上方的悬崖不过三丈,岩石呈半圆状,也就七尺见方。不过容纳三五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丁蔚跳下来之后,便张开双臂,从半空中接过了素瑶。 罗纳尔虽然扭了脚,但并无大碍。 他们三人绝处逢生,当然非常开心。 素瑶搂着罗纳尔,喜极而泣。 丁蔚在巨岩四处察看,岩石的下方,便是百丈的深壑,再无半点攀援之处。若是没有这块岩石,人要是掉下去,真是想都不敢想。丁蔚吐吐舌头,心说侥幸,亏得安语婷提醒,欠了这姑娘一个大大的人情呢。 这块巨岩靠近山壁的一侧,竟然有一段简陋粗糙的石阶向下延伸,好在石阶向山内倾斜,沿着山壁十几级之后,便拐了弯,从巨岩上看不到通向哪里。 丁蔚三人听到悬崖上方人们发出阵阵惊呼,但是竟然没有人到崖边查看,也是颇为意外,不知道常珂为何如此粗心大意? 眼下三人虽暂时脱险,但毕竟是在峭壁之上,接下来该境况如何?他们也惴惴不安。 素瑶和罗纳尔平复了情绪,罗纳尔瞧着那段石阶,道:“通往哪里的?” 丁蔚摇摇头,道:“不知道。” 罗纳尔道:“下去看看?” 丁蔚笑了笑,道:“不去看看,难道在这里你还能找到第二条路吗?” 今日天空晴朗,但在山崖边上,还是可以感觉到阵阵寒风。 他们小心地走下巨岩,沿着石阶,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了拐角处。 素瑶在中间,她胆子小,脸贴着岩壁,旁边二尺之外,便是悬崖。 拐过崖角,是一处山坳,丁蔚开心的地喊了一声,“有一个山洞!” 罗纳尔和素瑶当然还瞧不见。 山体凹进去一块,石阶旁边还是峭壁,但是从下方歪七八扭地长满了野树藤草,看起来便没那么让人害怕了。 丁蔚加快了脚步,率先走到那个山洞旁。 这个山洞一看就是整饬过的,有斧凿痕迹。 山坳四周充满了树枝野草,若不是从巨岩下来,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会发现此处有一个山洞。 洞旁居然立着一只小石碑,上面刻着两个字,但是已经被多年的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 崖边的荆棘扎破了丁蔚的手,脸上也未能幸免。他顾不得这么多,试着往山洞里走了两步。 罗纳尔在后面喊道:“别急啊,等等我们......” 丁蔚一向小心谨慎,他回了一句,道:“快来。” 片刻之后,罗纳尔和素瑶也到了洞旁。 罗纳尔瞧了瞧洞口,叹道:“在这么一处绝壁,竟然暗藏山洞,里面会通向哪里?” 他的声音还未落下来,忽然,从洞内传出一阵声音,又尖又细,道:“是什么人在外面?”,这声音听起来十分刺耳,他们没想到这山洞中,竟然有活物。 三个人吓了一身冷汗,丁蔚连忙退出洞口,颤巍巍地道:“你......你究竟是什么?” 那声音吃吃笑道:“你是什么,我便是什么。” 丁蔚道:“你是.......是人?” 那声音道:“废话,除了人,你以为是猿猴在和你说话吗?” 丁蔚心想,不是妖怪就好,是人就好办。 他们三人走进洞中,里面坑坑洼洼,实在是难走。 洞口虽然不大,但是洞里当真是不小。 他们往前走了十几步,只见一个人正对着他们咧嘴直笑。 丁蔚仔细一瞧,那人竟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 那老者道:“你瞧见我是什么了么?” 丁蔚笑道:“原来是一位老先生,在下和朋友路遇此地,多有打扰。” ------------ 第一百五十四章 尚未脱险 那老者哈哈笑道:“那还当真是缘分,老夫已经很久都没见过大活人了........” 洞内很宽敞,但是从洞口照进来的阳光,无法射到山洞后面的那一大块地方,里面黑黢黢的。 只见一个影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弓着背,佝偻着身子,是一个老婆婆。但她的眼神却清澈明亮,好像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老婆婆开口道:“难道我不是一个大活人?”说完,她看了一眼素瑶,又道:“是不是只有年轻的小姑娘才算是活人呢?” 那老者嘿嘿干笑了两声,并不做声。 男人都喜欢漂亮年轻的小姑娘,不论多大岁数都一样。即便是八十岁的老头子还是最喜欢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 丁蔚连忙施礼,接着又闻到一股浓重的药材味道,便问道:“两位前辈,不知高姓大名?为什么会住在这样的一个地方?” 这话似乎问到了两人的心事,那老者叹了口气,道:“唉!老夫姓常名郁。”说完,他瞧了瞧那老婆婆,嗫嚅道:“她是......” 那老婆婆冷哼一声,显然对老者的回答非常不满意,道:“我是谁?你倒是说来听听。” 常郁叹道:“她.......她算是老夫的贱内,郭氏。” 丁蔚一听,老人姓常,再看他的年纪,心中一动,不禁问道:“哦?原来是常前辈,不知道你与大司空常煦常大人是什么关系?” 丁蔚的话一出口,只见常郁和郭婆婆的脸上一同变了色,常郁怒气冲冲道:“莫要跟我提他,哼!” 郭婆婆笑了笑,道:“怎么?你后悔了么。”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道理,丁蔚还是懂的。看样子,此二人与常煦好像也是对头。于是,丁蔚笑道:“常煦大人在京城的地位,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荣隆至极。没想到,还有族人住在这么个破地方,当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郭婆婆叹了口气,喃喃道:“若是当年.......” 原来,二十多年前,常煦还只是此地的一个小官,这郭婆婆是常煦的夫人。而常郁是常煦的三弟,本来兄弟二人关系不错。只不过,他们性格不同,常郁安于家族内的事务,精于配制药物。常煦的野心极大,根本不满足于一个小小的地方官员,一味的专心向上爬。人的精力自然是有限的,这样难免冷落了家人,而当年郭婆婆也是一位风华绝代的美人,寂寞难耐之下,与常郁便有了私情。 常煦为人极端自负,并且心胸狭隘,知道他们二人的私情之后,当然不会放过他们。虽然家丑不可外扬,常煦没有痛下杀手。但是活罪难逃,便把二人囚禁于此,专门帮常家内部配制各种毒药。 二十多年暗无天日的生活,常郁和郭婆婆显得比实际年岁苍老了不知多少。当年的柔情蜜意,早已消失无影,他们只能靠着互相怄气,打打骂骂来消遣时日。 丁蔚三人听完郭婆婆的话,都沉默不语。 过了半晌,丁蔚才开口道:“这二十多年,难道两位前辈从未离开过这个山洞?” 常郁叹道:“怎么离开?” 丁蔚皱了皱眉,道:“这山腹之中有一座唤作‘明轩’的巨大建筑,难道山洞内没有出口相连?” 常郁摇摇头,道:“这么多年,山洞里的每一寸地方,我都找遍了,从未发现有出路。” 丁蔚又道:“洞外那处巨岩呢?” 常郁苦笑,看了看郭婆婆,道:“我和她并无功夫,如何一跃三丈之高?” 罗纳尔道:“那你们是怎么到了这里的?” 常郁道:“当然是被人绑了,用绳子垂到那处巨岩。” 罗纳尔挠了挠头,喃喃道:“那我们岂不是从一处绝境,只不过是又到了另一处绝境而已?” 丁蔚沉思片刻,道:“二位前辈,你们每日吃什么?” 常郁指了指一条挂在洞顶的绳索,道:“你们瞧,只要我拉一拉这条绳子,便会有人送一篮子食物下来。” 丁蔚忙道:“那岂不是说,洞顶有出路?” 常郁叹道:“这个老夫早已想过了,那条通道极其狭窄,而且开在离地很高的地方。” 丁蔚道:“有多高?” 常郁道:“少说也有四十尺!” 丁蔚心中又开始盘算。 常郁却道:“忽然一下子又来了三个人,还是年轻人,这每日的口粮却不够了。” 丁蔚心中苦笑,这老前辈,关得太久,脑子也混沌了,倒是惦记起这个来。 郭婆婆忽然道:“你们几个又是为何到了这里?” 丁蔚并未隐瞒,一五一十地把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常郁拊掌笑道:“你们几个小子倒是有能耐,竟然算计了常煦一把。” 丁蔚无奈道:“可惜,我们现在的处境似乎也不怎么样.......”说完,他又道:“方才两位前辈说,在这里配制毒药?” 常郁道:“不错,常煦当时不舍得痛下狠手,也是想要人尽其用,他知道老夫配制药材的手法,乃是独步江湖,首屈一指。” 丁蔚不好意思地说道:“那常蜜所中之毒,想必也是前辈的手段了。” 常郁完全没有见过常煦的子嗣,一无所动道:“那是她自作自受。” 罗纳尔忽然道:“前辈既然会配制药材,想必除了毒药,也一定会配制补药了。” 丁蔚看看面色煞白的素瑶,明白了这家伙的意图,他还颇有怜香惜玉之心,这个时候,还是在惦记着素瑶。素瑶被关在那间阴暗湿冷的牢房里,虽然没吃皮肉之苦,但是她身子骨本来就弱,哪能吃得消?这些日子是以更加孱弱。 常郁笑道:“区区小事。” 罗纳尔忙道:“那敢请老前辈一试。” 素瑶脸色红了红,娇声道:“咱们与前辈方一相识,便有此相求,是不是太劳烦前辈了。” 郭婆婆在一旁道:“恐怕他还巴不得呢。” 常郁和郭婆婆常年拌嘴抬杠已成习惯,所以常郁并不在意。他把丁蔚三人带到了山洞深处。 丁蔚已经适应了洞内的昏暗光线,隐约瞧见洞内石壁处,还有几间石室。 ------------ 第一百五十五章 有客来访 常郁打开其中一间,点亮了油灯。 只见里面十分大,有许多的木架,架子上放着笸箩。 丁蔚闻到了浓浓的药材味道。 石室中间,应当是常郁配药之处,摆着一张大木桌,放着大大小的瓶瓶罐罐和木匣子。 常郁给素瑶号了号脉相,良久不语,然后才转身去抓药,称重,配制。 丁蔚趁着常郁忙碌的工夫,转头问一旁的郭婆婆,道:“婆婆,其余几间石屋是做什么用的?” 郭婆婆常年面对常郁,他们还时时拌嘴,这好不容易有个说话的人,便道:“常氏一族是以药材发家的,到了近两代才从仕途。祖上有一位奇人,天资聪颖,于医药之道,极有天赋。他遍访名山采药,寻了这怀龙镇,发现此处山野不但有许多珍贵的药材,而且风水极好,便在此地生根落脚。这个山洞便是那位祖上奇人最初所居之地。” 丁蔚点点头,道:“原来如此,这个山洞是祖上那位奇人所建。” 郭婆婆道;“不错。旁边的那些石屋中,有的放着药材,有的放着杂货,还有一间便是那位奇人当年的寝室。” 丁蔚三人从悬崖上暂时摆脱常珂众人,可是在这山洞内,也不是长久之计,总是要想办法脱身才行,谁知道常珂会不会忽然带人来抓他们? 这时,常郁已经帮素瑶配好了药,拿去熬制。 太阳落山了,落日的余晖渐渐地退出了山洞,山洞内黑了下来。 当外面和山洞内一样黑的时候,丁蔚三人感觉到了阴冷。 郭婆婆掌起风灯。 常郁望着头顶,拉了拉那条绳索,只听隐约传来铃铛的声音。 不半晌的工夫,一只竹篮吊了下来,里面放满了吃食。 今日是冬至,篮子里不但有几样小菜,还有一大碗饺子。 饺子已经凉了,不过尚有些余温。 常郁狐疑道:“今日的饭量,似乎多了一些。” 丁蔚暗道,常珂一定知道这个山洞,所以加了一些饭量,好不让他们饿死。 罗纳尔叹了口气,道:“我现在才明白常珂为什么没有追来,我们好像已经变成他的阶下之囚,只不过关押的地方特别一些而已。若是有需要,他随时都可以派人拿了我们出去。唉!” 常郁笑道:“有你们几个来陪我们两个老骨头,以后的日子也有趣些。” 丁蔚晓得老人在开玩笑,叹了口气,道:“不管怎么样,总是要先填饱肚子再说。” 三少二老围坐在一起,吃喝开来。 外面山风吹过,崖洞口忽然出现了一个黑影子! 一个温柔而甜美的语声,在洞外银铃般地笑道:“有人在家么?” 此时此地,这甜美的声音竟然说的是这样一句话,就好像邻家媳妇吃罢晚饭串门儿一样。 五个人立时停住了手口,面面相觑,哭笑不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罗纳尔眼珠子一转,笑道:“有人在家,有好几个呢。” 常郁也笑道:“今日是个什么黄道吉日?来了这么多客人?” 那声音笑道:“有人在家,便该出来开门呀!” 丁蔚仔细一听,便知道了来人是谁,心中好笑,道:“今日我吃了人家的宴席没有付账,门板让人拆走了。” 那声音又是一阵“咯咯咯”地娇笑,道:“我在外面站的腿发软,可以进来坐坐么?” 丁蔚道:“当然可以,这里的主人十分好客,说不定还会请你吃饺子呐!” 来人正是安语婷,只见她一袭黑色劲装,高盘的发髻上还斜插着一朵红艳艳的山茶花。她款款步入山洞,那神态真得就像一个邻家小媳妇儿来串门。 既然安语婷能来,那丁蔚他们便一定可以出去。 安语婷见了丁蔚,却收了笑容,板着脸道:“还以为你会用一个完美无瑕的计策去救人,原来只是硬抢呀!如今却被人家赶到了这山洞里。” 丁蔚一点都没有计较,笑道:“那还不是托了姑娘的福么。” 常郁和郭婆婆一听两人说话,便晓得他们不但认识,而且颇为熟悉。 常郁笑道:“啊呀!小姑娘吃饭了没有?一起吧。” 安语婷盈盈一笑,露出那对大酒窝,施礼道:“见过二位前辈。” 常郁一日之内见了两个美丽姑娘,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罗纳尔道:“安姑娘怎么来的?这山洞嵌在峭壁之上,难道你会飞吗?” 安语婷笑道:“当然是用绳索呀。” 丁蔚奇怪道:“常珂没有派人看守崖顶?” 安语婷道:“难道一定要从那处巨岩下来么?” 丁蔚拍了拍脑袋,笑道:“不错,哪里都可以。” 安语婷道:“你们吃饱了么?” 丁蔚知道安语婷是来救他们的,但是怎么个救法就不知道了,于是问道:“莫非姑娘这就带我们走?” 安语婷又板着脸道:“你们要是想在这里长住,本姑娘也没有意见。” 罗纳尔连忙笑道:“哪里哪里,走走,现在便走。” 丁蔚忽然道:“这两位前辈是不是也可以一起走?” 安语婷皱了皱眉头,道:“我要先带你们去见一个人。” 丁蔚道:“谁?” 安语婷道:“刘石聪。” 丁蔚道:“为什么?” 安语婷叹道:“你以为我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在常家的地盘来去自如?” 丁蔚明白这一定是刘石聪的授意,点头道:“看来我们恭敬不如从命了。” 受人点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至少常郁和郭婆婆二人对丁蔚他们并无恶意,还热心给素瑶熬药。丁蔚转头对他们歉意道:“二位前辈,我们先走一步,只要我们可以脱身,一定想办法搭救你们。” 常郁沉默良久,忽然长叹了一口气,幽幽道:“你们走吧,我二人在此已经二十余年,真要出去,反倒不知如何生活了。” 人往往便是如此,长期禁锢在某个环境当中,便形成了桎梏,不愿意再尝试新的生活。况且在这里,常郁还能和郭婆婆在一起。若是出去,常煦即便饶过他们,又怎么还会让他们在一起? ------------ 第一百五十六章 所为哪般 常郁和郭婆婆一直把他们送到洞口。 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月亮在山的另一侧。 安语婷带着丁蔚三人回到了那块巨岩。 罗纳尔四处瞧了瞧,奇怪道:“咦?怎么长索不是从上面垂下来的?”说完他看着安语婷道:”你不是要带我们走吗?” 安语婷道:“从上面岂不是又到了常家的老宅,你们能走得了吗?” 丁蔚道:“哦?意思我们从这处巨岩往下走?” 安语婷点点头,接着她把绳索的一端绑在了一块石头上,紧了紧。然后拾起地上盘成一大卷的绳索,拿着一头,扔了下去。 丁蔚道:“这绳索虽然很长,可是此处离山脚有百丈高,恐怕你抛下去的那一头,如今在半空中呢。” 安语婷笑了笑,道:“我不是说要带你们去见刘石聪么。” 丁蔚哑然道:“刘石聪在‘明轩’里?” 安语婷道:“是,不然他能在什么地方?” 这块巨岩下方十几丈的地方,竟然还有一处洞口,不过这个山洞实在是很小,完全没法与常郁住的那个山洞相比。 山洞的入口就像一只狗洞,只能勾着身子爬进去。 从绳索上攀爬下来,可是难为了素瑶。若不是罗纳尔在她的腰间又绑了一条绳子,素瑶一定无法完成这么高难的动作。 所幸距离不算很远,安语婷最先顺着绳索下去,接着是罗纳尔和素瑶,丁蔚最后。 他们爬进了那个小山洞。 山洞很窄,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他们才爬到了尽头。 安语婷伏在石壁处,仔细倾听,外面并没有什么响动。她才轻轻地推开了山洞尽头处的木板。 这是一间不大的石室,里面看起来还算干净,他们几个人先后从洞里出来,站在石室中。 石室房间的墙角燃着一盏油灯。 安语婷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屋子里只剩下众人的呼吸声。 石室没有门,外面是一条过道,现在静悄悄的毫无声音。 安语婷带着丁蔚三人出了石室,拐进了过道,不半响,便停在了一间石屋的门口。 安语婷敲了敲门,只听里面传来声音,“进来。” 众人鱼贯而入。 石屋中灯火通明,屋子不大,二丈见方,红木书案之后还立着一只屏风。 只见刘石聪座在一张藤椅上,面带微笑,正瞧着丁蔚三人。 刘石聪咳嗽了两声,笑道:“你们没想到我会救你们吧?” 丁蔚叹了口气,道:“刘大人向来不做赔本的卖卖,恐怕是另有所图.......” 刘石聪哈哈大笑,道:“我最喜欢真爽之人。”接着又对一旁的安语婷道:“看茶。” 丁蔚三人刚刚从巨岩上攀爬下来,口干舌燥,并未多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刘石聪面色一沉,道:“你知不知道我所图为何?” 丁蔚笑了笑,道:“我们只是紫冰阁的临时捕快而已,刘大人自然不会只是想结交我们。” 刘石聪并不言语,他看着丁蔚的眼睛。 丁蔚又道:“你有钱有势,什么都不缺,竟然在大司空常煦的老巢,冒险救我们几个人。我们身上一定有让你更动心之物,是不是,刘大人?” 刘石聪淡淡地道:“我随时都可以把你们交给常珂,就看.......” 丁蔚道:“就看什么?” 刘石聪道:“就看你们配不配和了。” 丁蔚当然晓得刘石聪感兴趣的东西,便是他的锦囊和“长生箔”,可他不清楚刘石聪到底想干什么?若是明抢,刘石聪有无数个机会可以拿到锦囊。 想到这里,丁蔚索性从腰间摸出了锦囊,递到刘石聪面前,道:“若是为了这只锦囊,在下这就双手奉上。” 刘石聪双目一亮,瞧了瞧锦囊,但是却并未伸手去接,他笑了笑,道:“当然是和这只锦囊有关,不过我并不想要。” 丁蔚糊涂了,道:“哦?那刘大人到底想要怎么样?” 刘石聪道:“我要你们为我办一件事。” 丁蔚道:“什么事?” 刘石聪道:“解开‘道德经内篇’之谜!” 丁蔚吃了一惊,暗忖,果然是和道德经内篇有关,可是那张丝绢之上的文字,我们几乎全不认得。 刘石聪又道:“不瞒你说,自从你们到了紫冰阁的第一天起,我便盯上你们了。” 丁蔚哑然道:“所以那一回在骜王府上,你是故意放我们走的?” 刘石聪点头道:“不错。” 丁蔚看了看安语婷,又道:“你让她接近我,也是为了这件事?” 刘石聪道:“不错,我要她确认你的锦囊中是否真的有‘长生箔’。” 丁蔚叹了口气道:“若是没有,我们岂不是早已做了刀下之鬼?” 刘石聪哈哈笑道:“你们运气不错,语婷与我描述了你锦囊中的东西,我便确认那是‘长生箔’无疑。” 丁蔚道:“所以你才不惜与常家作对,屡屡救了我?” 刘石聪叹道:“怀龙镇是常大人的根基,防范的比你想象中要严密的多。那日,你晚上去了那片迷宫一样的树林。若不是我让卓一凡引开守卫的家丁,你还能活到现在吗?” 丁蔚吐了吐舌头,心道,合着人家救了自己很多次命了呢,原来这一切都与刘石聪有关,都与自己的这只锦囊有关。 丁蔚不禁问道:“这只锦囊里的东西真的可以解开‘道德经内篇’之谜?” 刘石聪笑道:“‘长生箔’仅仅是其中之一,还需要别的东西。” 丁蔚叹道:“可是我只有这只锦囊。” 刘石聪道:“你打算帮我了吗?” 丁蔚却道:“‘道德经内篇’真的像传说的那样,可以让人长生不老,具备诸般神通?” 刘石聪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道:“是。” 丁蔚从刘石聪的神态中,实在看不出他像在说谎,他为什么那么肯定?丁蔚困惑不已。 丁蔚道:“想要解开内篇之谜,还需要什么东西?” 刘石聪道:“除了‘长生箔’之外,还须要‘不老鼎’,当然了,我想你已经见过了,是不是?” 丁蔚叹了口气,道:“难道是那骜王府地下宝库中的一只黑色之鼎?” 刘石聪道:“不错。” ------------ 第一百五十七章 逃出怀龙 丁蔚和刘石聪一问一答,旁边的素瑶和安语婷都听得目瞪口呆。她们也是到现在才知道,原来此事其中有这么多的渊薮。 丁蔚无奈地摇摇头,道:“看起来,我们别无选择了?” 刘石聪笑了笑。 这时,忽然从屏风之后传来一阵阴恻恻的声音,“你们当然别无选择,除非你们不想让她活命!” 丁蔚三人吓了一跳,寻声望去。 只见常珂从屏风后慢慢地踱步而出。 丁蔚皱着眉头,道:“不想让谁活命?” 常珂瞧了瞧素瑶,道:“你们费尽千辛万苦救的人。” 素瑶娇呼一声,罗纳尔早已按捺不住,怒喝道:“你们想怎么样?” 常珂冷冷道:“方才她喝的那杯茶中,我已下了剧毒。” 罗纳尔指着常珂,心中愤怒不已,道:“你.......”,却说不出别的话来。 丁蔚心中暗叹,千算万算,还是被常珂算计了。 常珂好整以暇,幽幽地道:“不过,若是你们能解开‘道德经内篇’之谜,说不定就可以救她的命。区区中毒,内篇中一定有好办法。” 丁蔚冷眼瞧着常珂,道:“你下的毒,难道没有解药么?” 常珂道:“小妹常蜜如今还在昏迷不醒,你说呢?” 这时,罗纳尔忽然大声喊道:“素瑶,素瑶.......” 只见素瑶已经不省人事,瘫成了一团。 罗纳尔怒道:“即便我们能解开内篇之谜,也不是一时半刻之事,你下了如此剧毒,素瑶怎么能捱那么久?” 常珂冷冷道:“毒,当然解不了。但是,她的命,我还是可以给续着的。我会像照顾小妹常蜜一样照顾她,这个你们尽可放心。” 丁蔚和罗纳尔心情沉重,现在他们毫无反抗之力。 刘石聪从桌下拿出一只包袱,递给了丁蔚,道:“这是‘不老鼎’” 丁蔚无奈道:“这件事,我们一点头绪都没有,到底该如何入手?” 刘石聪道:“此事不是一时之功,须得从长计议。眼下,你们要先去一个地方。” 丁蔚道:“什么地方?” 刘石聪道:“洛符山!” 丁蔚嘶了一口气,道:“哦?洛符山?” 刘石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怎么?不想看看你的师叔玄清道长么?” 丁蔚忽然有种被人愚弄之感,这刘石聪似乎什么都晓得。 丁蔚叹了口气道:“似乎刘大人对在下的事情十分了解。” 刘石聪道:“何止了解,事无巨细!” 丁蔚又问道:“去洛符山做什么?” 刘石聪道:“到时候我会告诉你。” 丁蔚如今毫无办法,只有听人摆布,当然他自己也十分想要知道锦囊的秘密,于是道:“我的锦囊之中,还有一张丝绢,但是上面的文字却晦涩难懂。” 刘石聪淡淡地道:“不碍事,我知道陈希的老师在什么地方。” 丁蔚疑惑道:“他在哪里?” 刘石聪摆摆手,道:“现在你不用知道。” 丁蔚长叹了口气,心中郁闷不已,刘石聪什么都不说,又好像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他不自己派人去,偏偏想法设法要让我们去?内篇中真的有长生不老的方法?真的能救素瑶?这一团乱麻,到如今为止,反倒越来越扑朔迷离。 看着昏迷不醒的素瑶,罗纳尔心如刀割,素瑶那苍白的俏脸上,有泪痕,还有惊恐之色。罗纳尔看不到她那双会说话的双眸,罗纳尔痛心的想,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了?这才与素瑶相聚不到半日,却又要分离。他悲愤难当,却无法发作,他们若是无法解开内篇之谜,素瑶也会香消玉殒。 常珂冷笑道:“哼!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多呆一刻,这个小蹄子就多一份危险。” 丁蔚拿过装有“不老鼎”的包袱,背在身上。他和罗纳尔无精打采地就要转身离开。 刘石聪忽然道:“慢着!” 丁蔚转过头,狐疑道:“刘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刘石聪笑了笑,道:“为了日后方便联络,你们要带一个人走。” 丁蔚道:“谁?” 安语婷轻声道:“我。”,方才这一切,她之前并不知晓。但刘石聪这个堂哥,对她一直不薄,对她的家人有恩,所以他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 常珂道:“让她带你们出去,莫要被人瞧见。” 这里是常家明轩的地下三层,但是安语婷并没有带丁蔚和罗纳尔往上层走,而是原路返回,又回到方才他们来时的那个小山洞。 丁蔚问道:“从这里出去是悬崖啊?” 安语婷道:“这件事,常家的人中,只有常珂晓得。” 丁蔚这才明白,常珂和刘石聪一定是达成了某种默契,竟然连他的老子常煦都要瞒过去。 丁蔚道:“所以我们不能被任何人瞧见。” 安语婷点点头。 他们又爬进了那个小山洞中,不半晌,到了出口。 罗纳尔在前,喃喃道:“绳子都准备好了,看来人家根本不怕我们不就范啊。” 只见一条碗口粗的绳索垂到了洞口外。 安语婷对罗纳尔道:“你先下,到了山脚,使劲晃一晃绳子,给我们一个信号。” 罗纳尔皱着眉头,也不明白她什么意思,应了一声“好”,便沿着绳索爬了下去。 丁蔚更是困惑,问道:“为什么不一起下去?” 安语婷道:“今日是冬至庆典,放完烟火之后,整个仪式便结束了。常煦一定会翻遍怀龙镇来找你们几个,我们不能留下一点破绽。” 丁蔚点头道:“所以不能让常煦知道我们是从这里逃走的?” 安语婷道:“是,这个洞口只有常家极少数的人才知道。” 丁蔚道:“你是说这条绳索也不能留着?” 安语婷道:“不能。” 洞口很小,丁蔚和安语婷挤在一起,丁蔚还是不明白,道:“我们下去了,有人来收绳索么?” 安语婷摇摇头,道:“没有。” 看着丁蔚困惑的样子,安语婷“扑哧”一声,娇声笑道:“等下你就知道了。”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之后,洞口的绳索似乎停了下来,接着有规律的轻微摆了摆。 ------------ 第一百五十八章 五彩斑斓 罗纳尔已经下到了山脚。 安语婷忽然掏出小刀,一下子挑断了绑在洞口的绳结。 丁蔚吃了一惊,张着嘴巴,道:“你......你干什么?” 安语婷板着脸道:“你们没能救成素瑶,有没有生我的气?” 丁蔚叹道:“唉!这也怨不得姑娘。” 安语婷撅着嘴,道:“我知道你心里一定会生我的气。” 丁蔚苦笑道:“那你也不用这样啊,我们.......我们怎么下去?” 安语婷道:“我的轻功很好,你是知道的?” 丁蔚道:“我知道,可是这里有百丈之高,再好的轻功也无济于事。况且我的轻功实在稀松平常的很。” 安语婷莞儿一笑,道:“没关系,你抱着我,我们跳下去。” 丁蔚心中可就呵呵了,支吾道:“这......这怎么行。” 安语婷道:“你不相信我?” 丁蔚心说,这跟相不相信有什么关系?但是这丫头一向鬼灵精怪,难道她有别的法子不成? 丁蔚探头瞧了瞧山下,黑咕隆咚,完全看不到底。他心里很虚,这跳下去可不是儿戏的,摔胳膊断腿就算是轻的了。 安语婷忽然站了起来,身子贴在洞口的悬崖边上,道:“你跳不跳?你要是不跳,我可要跳了。” 丁蔚瞧了她很久,忽然一咬牙,大声道:“好!我陪你一起跳下去!” 安语婷好像有些意外,失声道:“真的?你不怕?” 丁蔚道:“我怕,不过我相信你!” 安语婷嫣然一笑,道:“好......你很好。” 丁蔚爬出洞口,抱住了安语婷。他闭上眼睛,鼻子中刚刚嗅到安语婷身上的香气。 忽然,安语婷一跃,竟然真的向那黑黢黢的深壑跳了下去。 丁蔚只觉得耳中灌满了风,身子一直往下坠落。这时若说他不害怕才怪,但是就像他在那个世界玩过的蹦极一样,在高台上,等待的过程才是最害怕的,但是纵身一跃,到了半空,却又是一番别样有趣的体验。无论如何,这可没有保护措施,只有安语婷那香软温热的身体。 也许丁蔚已经忘记了害怕,也许丁蔚压根没想到安语婷会真的跳下去。 他只觉得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的上下半身都快分开了。 就在此时,忽然“砰”地一声,他的身子似乎一震,下落的势头突然缓了很多。 只听安语婷在他耳边轻声笑道:“好不好玩?” 丁蔚喃喃道:“不错,还......不错。” 他张开眼睛,左右瞧了瞧,只见两旁的峭壁悬崖,还有野树藤木,都像是在往上飘。他们下落的速度出奇地慢。 安语婷道:“亏了你相信我,要不然我就把你一个人扔在上面。” 丁蔚道:“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安语婷“咯咯”笑道:“你抬头瞧瞧上面。” 丁蔚抬头一看,便瞧见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像是一把伞,却又不是,比伞大了好几倍。 这东西,竟然是从安语婷后背撑出来的,看来像是用无数的细线系着的一只大伞。这伞兜住了风,他们下落的速度自然便慢了下来。 丁蔚心中啧啧称赞,古时候的能工巧匠真是高明,这不就是“降落伞”的原型么。 丁蔚怀抱娇躯,身子腾云驾雾,就像是从云中下凡,那感觉实在是美妙,他忍不住放声大笑,道:“妙!实在是妙!” 忽然,“砰”地一声,一朵炫丽的烟火,在远处的天空中炸裂开来。五颜六色的烟火轨迹,划破黑色的天穹。 丁蔚和安语婷看着那美丽的烟火,一时竟然怔住了。 他们静静地飘落着,看着那一只只五彩绚烂的烟火,起了又灭,灭了又起,心中感慨万千,连时光似乎都停止了一样。 怀龙镇冬至庆典的最后,便是放烟火,这时却好像是在为丁蔚践行。 忽然,丁蔚只觉得身子一震,他和安语婷已经落在了地上。那把大伞带着风,带着他们往外滚了好几丈远。 安语婷掏出小刀,割断绳子,娇声笑道:“你怎么还不放手,没有抱够么?” 这时,从不远处跑来一个人,只听他嚷嚷道:“嘿!我说你们倒是真有闲心,天女下凡一样,害得老子在下面担心得不得了。” 丁蔚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笑道:“都怪安姑娘,使了这样一个法子下来,她怕留下破绽给常煦。” 罗纳尔笑骂道:“安姑娘,你怎么也不打个招呼,那一捆粗绳索,差点没砸到我呢。” 安语婷俏生生地站在那里,道:“好像也没有砸到你呀。” 天空又恢复了宁静,黑黢黢的,烟火已经放完了。 安语婷道:“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再过半个时辰,常煦一定会派人追查。若是被他拿住,你们便莫要再想逃走。” 丁蔚和罗纳尔连忙把那一大堆绳索连同那张大伞,掩埋在一处绝不会被人发现的草窠之中。 他们一路飞奔,不半晌,已经掠上了一个山丘。 罗纳尔回头望着远处的怀龙镇,喃喃道:“素瑶,你一定要坚持住,等我回来接你.......” 丁蔚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她一定没事,我们走吧。”,其实丁蔚心中也没有底,去洛符山便能解开道德经内篇之谜吗?虽然刘石聪已经与他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明白着利用素瑶威胁他们。但是丁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一时无法想明白,眼下,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丁蔚瞧了瞧安语婷,问道:“怀龙镇离洛符山远不远?” 安语婷道:“不远。” 丁蔚道:“不远是多远啊?” 安语婷指着对面那座夜色下的巍峨大山,道:“喏,你看,穿过这座大山,然后再行五百里,便到了呢。” 丁蔚无奈地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姑娘,这还不远么......” 安语婷嘻嘻一笑,也学着丁蔚一样,叹了一口气,道:“公子,这真的不算远......” 罗纳尔瞧着两人一唱一和,想想昏迷的素瑶,也叹了一口气,不说话,闷头朝着大山奔了过去。 ------------ 第一百五十九章 风雪丹阳 冷风猎猎,大风中夹着雪花,大地白茫茫一片。 大雪已经下了一天一夜,但是好像并不想停下来。 一辆马车从北边驶来,在风雪中蹒跚前行,滚滚的车轮碾压着地上的积雪,可是过上半晌,车辙却已经瞧不清楚。 丁蔚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他将两条腿在柔软的毛皮垫子上尽量伸直。马车厢里很温暖,挡住了外面的风雪。可是这趟旅程,走得并不顺利。 这是他们离开怀龙镇的第五日,却赶上了大风雪,耽误了不少行程,照这个速度下去,恐怕还要两日才能赶到洛符山。 车厢另一边的罗纳尔,叹了口气,他从角落中,摸出一只酒壶,拔开盖子,“咕嘟咕嘟”灌了两口,然后一摸嘴,递给了丁蔚,道:“来,暖暖身子。” 丁蔚笑了笑,摇摇头,道:“我不喝。” 罗纳尔还在惦念素瑶,这两日,他总是不离酒壶。思念之苦,丁蔚当然晓得,不过,这种事情总是需要一些时间,所以也就由得他去了。 其实思念一个人的时候,借酒浇愁,反倒会越浇越愁,人往往只是图一时痛快。 安语婷卷缩在车厢的另一角,她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会瞧瞧丁蔚,一会瞧瞧罗纳尔。 丁蔚看着她笑道:“安姑娘,咱们的行程恐怕要耽搁两日了。刘石聪有没有告诉你?我们到了洛符山,该如何下手呐?” 安语婷眨了眨眼睛,道:“没有,这要看你们的本事了。” 丁蔚叹了口气,道:“这也不说,那也不讲,真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自己亲自出马?” 安语婷道:“他只吩咐别人怎么做,从来没有人问他为什么。” 这时,车厢外传来车夫的声音,“大人,前面便是丹阳城了。” 丁蔚掀开棉布车帘瞧了瞧。 外面的风雪依然很大,从车窗中飘进来了不少雪花。 只见远处一座城池,银装素裹,四处的旷野中,还能看到一些白色的小点在移动着,那是赶往丹阳城的行人车马。 日暮黄昏,见不到太阳,天空更加阴沉。 丁蔚三人乘坐的马车进了城,停在一家酒楼前。 三人下了车,付过车钱银两。 门前积雪甚厚,踩在脚下吱吱作响。不过,空气却是极为清新。 安语婷的俏脸粉红,她双手在嘴边呵着气,娇声道:“好冷啊......” 丁蔚吸了一口带着雪的味道的空气,笑道:“是你穿的太单薄,下雪天哪里会冷?只有融雪之时才冷呢。” 安语婷噘着嘴,转头哼了一声,不睬他。 三人携手进了店里,跺了跺脚上的残雪,寻一张角落中的桌子座下。 正值饭口,酒楼中已有不少客人。 他们三人要了一桌丰盛的酒菜,边聊边吃。 暖好的温酒一下肚子,实在是舒坦。 丁蔚和安语婷不禁也喝了两杯。 邻桌坐着几个客人,锦衣皮裘,一看便是浪荡公子,只听他们在大声议论着...... “关少,少顷不去东城瞧一瞧么?” “去瞧什么?” “你不晓得?” “有何热闹可瞧啊。” “哎哟,您一定是刚从暖红阁出来,没听说么?人定之时,有两人约战!” “打架?” “不错,两个都是高手。” “当真?” “这还有假?” “哈哈哈,这种热闹怎地能错过!哪里的人在这大雪天里打架啊?” “是怀龙镇的高手......” 听到“怀龙镇”三个字,丁蔚一愣,心道,怀龙镇的人不就是常家的人么?是谁? 罗纳尔瞧了瞧丁蔚,皱着眉头,低声道:“我们也去瞧瞧热闹?” 丁蔚点点头。 夜色已经笼罩了丹阳城。 入夜之后,雪小了一些。 丁蔚三人对于丹阳城并不熟悉,也不知道城里的格局街道,所以他们打算跟着邻桌这些公子哥们去瞧热闹。 当他们步出酒楼之时,竟然发现店里有一大半的客人也都出了门,而且走的是同一个方向。 丁蔚暗笑,看来丹阳城的老百姓真喜欢瞧热闹。 他们走了没多久,便看见不远处,雪地中围了一大堆人,都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等他们走到近前,发现这里是一处小校场。 校场四周挂满了风灯,地面上的白雪,映照出一个又一个暗黄色的光晕。 校场中央有一个擂台,六尺余高,三丈见方,旁边立着一只红色的大幡。 台上站着两个人,相距两丈远,他们一动不动,也不知站了多久,两人的头上,脸上,身上,脚上,都落满了雪花。 丁蔚他们来的有些迟,所以只能远远地站在人群外。 安语婷惦着脚尖,从人群的头顶望过去,娇声笑道:“看起来就像两个大雪人。” 罗纳尔也喃喃道:“他们在做什么?练桩么?动也不动?” 旁边看热闹的一个人,转头瞧了瞧他们,笑道:“台上那二位,已经站了一个时辰了。” 丁蔚笑道:“兄台,你站在如此靠后的地方,恐怕也是方才来的吧,你怎么知道的?” 那人道:“一个时辰前,这里还没有什么人时,我便来了。左等不动手,右等不动手,在下实在是等不及,便去吃饭。你瞧,现在他们竟然还站着!” 忽然,人群中传来一阵嚷嚷声,有的说“嘿,动了动了。”有的说“哪里有动,我看是他腿麻啦!”...... 台上的二人被白雪覆盖,不过还是可以看得出,左边的那人身材十分魁梧,膀大腰圆,像铁塔一般。而右边的那人,却是中等身材,宽肩窄臀,头上戴着一只斗笠。此人只是平常人的身高,但是在台上,与他对面那大汉一比,便显得瘦弱许多。 二人都披着大氅,一件黑色,一件白色。不知二人使得是何兵器,因为他们的双手都抱在大氅之内。 丁蔚三人等了片刻,那台上二人还是没有动手的意思。 这时,台下有人起哄,“我说二位爷,你们是打不打呀?不打,小的们可是回家了,这大冷天的。”“是啊,是啊.....”人群中的人呼应着。 ------------ 第一百六十章 校场比试 一阵寒风刮过,擂台上的大幡随风飘了起来。 忽然,就在此时,那个穿白色大氅,身形相对矮小之人,率先出手! 台下一时没了声息,都怔怔地瞧着擂台上的二人。 这时,离擂台近的人才看清楚,那人手中擎着一柄长剑,剑体寒光闪闪,直刺另一人的面门。 白衣人出手毫无征兆,并且速度奇快,“嗖”地一声,根本不给人反应之余地。 台下众人都来不及喊一声“彩”,电光火石间,剑锋离黑衣人已经毫发之近。 丁蔚心中暗叹,好快的剑!那铁塔般的黑衣人似乎无处可躲。 可是,那黑衣人出奇地灵活,双膝弯曲,向后一个仰身,堪堪地避过这一剑。 与此同时,黑衣人绝非庸手,他双膝就势着地,利用冲力,加上擂台上的积雪,身子往前滑出。手中亮出兵刃,一柄像是拂尘一样的奇怪兵器,直捣白衣人的心窝要害。 黑衣人的内力雄厚,灌注于拂子上,那鬃尾竟然根根直立,柔软的拂尘瞬间变成了铁刷子一般。 白衣人当然不甘示弱,一个鹞子翻身便躲了过去。 两人在擂台上交换了一个位置,谁也没有占到上风,谁也没有落到下风。 他们一击之后,便你来我往斗在一处,黑衣人的招式令人眼花缭乱,“翻江倒海、马后扬鞭、灵猴缩身、横扫千军、追风赶月、白鹤探水架彩云.......” 那白衣人的招式却少的可怜,仅有“直刺,后劈,平撩”。 不过,二人却斗的难解难分,十余个回合之后,未见胜负。 他们倏尔分开,又静静地立在擂台两边,好像方才从未交过手一样。 黑衣人缓缓地开口道:“没想到你的功力又进了一层!” 白衣人叹了口气,道:“可惜,你这一年也未闲着,左秉然!我们还是打了一个平手。” 丁蔚虽然离擂台很远,但是他观此二人之战,心中发寒,摇摇头,叹道:“这二人的身手真是厉害......” 罗纳尔点头道:“即便咱俩联手,都走不过他们手下三招。” 安语婷忽然道:“我知道了。” 丁蔚道:“知道什么?” 安语婷道:“你瞧那见那个白衣人了么?他叫郭雷,是常煦手下的第一高手。” 丁蔚挠挠头,道:“郭雷?第一高手?怎么没听说过呢?” 安语婷道:“我也是最近才从刘石聪那里知道的,此人行事十分隐秘。” 丁蔚叹道:“常煦若是早派他来寻我们紫冰阁的麻烦,那我们可就没好日子过喽......” 安语婷笑道:“你瞧,害怕了吧。” 丁蔚叹了口气,道:“我们之前遇到的常家手下人,打不过还可以溜,若是换作此人,恐怕我们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 罗纳尔在一旁,道:“这人如此厉害,可是那个黑衣人也不是好惹的啊。方才郭雷似乎也没有占到便宜。” 安语婷道:“那黑衣人我不认识,不过听说左氏一族在江湖上很有地位。” 这时,只见擂台上的黑衣人左秉然一拱手,道:“所以我们今年还是要携手去洛符山。” 郭雷叹了口气,道:“一年一交手,胜者便有权利独自上山,平者两人携手上山,这是老规矩。” 忽然二人纵身一跃,掠出校场,不见了踪影。 台下看热闹的众人,发出了不满的议论,“真没意思,打架不见血,叫什么打架啊......”“站了足足一个时辰,便这样草草了事,唉!” 那些浪荡公子哥儿们,同样是意兴阑珊,一边走,一边骂,“直娘贼,还不如去通源坊赌他娘一铺,害的大爷白站了这么久!”“什么狗屁高手,哼。”...... 没有热闹瞧,人群慢慢散了。 校场上,只剩下丁蔚三人。 方才还闹哄哄的校场里,如今冷冷清清。 雪还在下着,只是更小了一些。 安语婷双手抱在胸前,抬头看看夜空,忽然童心大盛,娇声道:“我们堆雪人好不好?” 丁蔚和罗纳尔像看怪物一样直愣愣地瞧着她。 安语婷绣眉一皱,嗔道:“怎么了?人都散了,我们在这里傻站着,不如找些事情做。” 安语婷眨了眨大眼睛,带着期盼的眼神望着丁蔚二人。 丁蔚瞧着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却又让人不由得爱怜,心中一软,叹了口气,道:“好!” 安语婷破颜欢笑,拉着丁蔚的手,跑进了积雪最厚的地方。 罗纳尔瞧着他俩,摇摇头,喃喃道:“神经病.....” 安语婷笑得十分开心,她用那双芊芊玉手在雪地上滚起一个又大又圆的大雪球,做雪人的身体。 丁蔚滚了一个小雪球,做雪人的脑袋,然后堆在了那个大雪球上。 安语婷找到两颗灰色的石子,安在雪人的头上。她歪头看了看,自言自语道:“还差一个鼻子。” 丁蔚找了一截树枝,插了上去。 安语婷小脸冻得通红,她簇了簇鼻子,笑道:“难看死了。” 丁蔚拍了拍手上的白雪,抬头瞧着她开心的模样,仿佛也回到了小时候一样,无忧无虑,天真烂漫。 罗纳尔忽然道:“热闹也瞧了,雪人也堆了,安大姑娘,咱们该去找一间客栈歇息了吧?” 安语婷瞧着她和丁蔚的“杰作”,不舍道:“好吧。” 三人出了校场,丹阳城的街道上,人迹寥寥。 他们很容易便找到一家客栈,要了两间上房,安语婷自然是独占一间。 房中温暖,丁蔚和罗纳尔舒服地躺在了床上。 罗纳尔开口道:“刚才校场上比武的那两人,也是要去洛符山,不知道他们去干什么?” 丁蔚道:“好像他们每年都要去一次,他们既像是对手,又像是朋友。” 罗纳尔道:“会不会也和‘道德经内篇’有关?” 丁蔚道:“不知道,那个郭雷毕竟是常煦的人,咱们去了洛符山,一定要小心点,最好不与他有任何瓜葛。” 罗纳尔叹道:“是啊,他的功夫太高,是咱们穿越到这里以来,见过的最厉害的人!” ------------ 第一百六十一章 洛符见素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雪停了,外面空气清新,山河大地都裹着一层白砂糖,让人心情舒畅。 丁蔚三人起得很早,他们要尽快赶到洛符山。 雪路行车不便,他们换了马匹。 安语婷挑了一匹白马,穿着一身雪白的裘服。 白衣,白马,白雪,天地浑然一体。 三人策马而行。 丹阳城离洛符山不算很远,平时快马赶路,用不了三个时辰。 大雪封道,行路自然慢一些,不过傍晚之前,他们还是顺利赶到了洛符山脚下。 远处的洛符山,若隐若现,笼罩在一片晶晶亮的白雪当中,山腰间白雾腾腾,看起来宛如天宫仙境。 山上的建筑,房舍,楼台,道观,都隐藏在白雪之下。整个洛符山有一十八处道观,分布在数个山峰之间。 洛符山主峰并不算高,但是瘦硬峭拔,颇有仙风道骨的风姿。峰顶便是三清观,见素门的祖庭。 丁蔚三人拾级而上,山门口立着一个大牌坊,上书四个大字“见素圣门”。 洛符山的建筑也是一股素雅之风,简洁明快,没有那么多华丽的装饰,但却显得古朴而凝重。 山道湿滑,雪还未化。 安语婷兴致不错,一边蹦蹦跳跳,一边四处打量。 迎面从山上下来一个小道士,一身蓝布道袍,束发盘髻,戴着一顶混元帽,看年岁,十六七上下。 丁蔚截住他,拱手道:“小师傅,想与你打听些事。” 小道士还礼道:“小哥儿,请讲。” 丁蔚道:“这洛符山有多少处道观?” 小道士道:“一十八处。” 丁蔚道:“那你知不知道,玄清道长在那座道观?” 小道士瞧了瞧丁蔚,颇为惊讶,玄清道长在洛符山地位很高,寻常道士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他老人家几回。w ww.tx t80.c om 小道士笑了笑,道:“我只知道玄清道长在三清观。”说完,他用手一指身后,又道:“从这条路,一直往上走,在最高处。” 自从上回在筑安城分别,至今月余,丁蔚暗道,看来师叔已经回了洛符山,这就好办。 丁蔚三人别了小道士,继续前行。 山路难走,等他们到了三清观门口,天色已经擦黑。 只见三清观建筑雄伟,气度不凡,不亏为见素门的祖庭。 门前积雪已经被打扫干净,丁蔚三人进了观中。 一名高冠蛾带的黄衣道士迎上前,问道:“几位善人,有何事?” 丁蔚连忙道:“我们来找玄清道长。” 黄衣道士哑然道:“哦?不知道你们与玄清道长是什么关系?” 丁蔚道:“你便说是一位姓丁的紫冰阁捕快找他,他就晓得了。” 黄衣道士想了想,道:“恐怕此时不便,玄清道长正在见客人。” 丁蔚皱了皱眉,道:“什么客人?我们稍等片刻也无妨。” 黄衣道士点点头,道:“当然是重要的客人,贫道先去通报一声。” 丁蔚道:“好!” 三清观很大,以五行八卦布局,道门内丹鼎派大都如此,见素门属于丹鼎一派,当然也不例外。雷神殿、天一池、龙虎殿、涵星池、三清大殿、玉皇殿,演教殿、飞仙台八大建筑都围绕着中间的丹井和丹炉,周边按八卦方位一一对应排列。 而它的南北中轴线十分长,所有观内其他建筑都在这条中轴线的两端一一展开,构成一个严密的体系。道门内丹鼎派取人体小宇宙对应于天地大宇宙,是同步协调修炼“精气神”的反应。 院中放着一个巨大的葫芦状丹炉,炉顶还有积雪。 丁蔚三人好奇地打量起来。 安语婷道:“这么大一只丹炉是做什么用的?” 罗纳尔笑道:“丹炉能做什么?当然是炼丹用的啊。” 安语婷道:“那丹炉里炼出的丹药,岂不是也很大?” 罗纳尔道:“大丹炉难道不能炼制小丹药?” 丹鼎派分外丹与内丹。外丹,炉鼎烧炼铅汞等矿石药物,以配制可服食的长生不死的金丹。内丹,把人的身体当成“炉鼎”以自身的精、气为药物,用神去烧炼,为神气相交结成之物。 见素门内外丹兼用,这个大丹炉便是炼制外丹所用。 因为丹炉很大,所以下面掘有丹井,炭火木柴烧得正旺。 透过丹炉的缝隙,丁蔚瞧了瞧丹炉里面,他道:“安姑娘说的不错,里面的丹药好像很大。”接着丁蔚又有些困惑,喃喃道:“这么大的丹药,像馒头一样,炼一只出来,可以吃好多日子了吧......” 这时,一阵豪爽的大笑声传来。 只见玄清道长穿着紫色的道袍,大步踏来,一边走一边大笑道:“师侄!别来无恙?” 丁蔚和罗纳尔连忙见礼,然后丁蔚又为玄清道长引荐了安语婷。 玄清道长面带微笑,问道:“这位姑娘是谁?在筑安城可没有听你说起过。” 安语婷是刘石聪的人,但是她却算是帮助丁蔚的,所以丁蔚只好笑道:“师叔,改日我再和你细讲。” 玄清道长点了点头,又道:“走吧,我带你们去见见坤木真人。” 他们刚一转身,便看见两个人走了过来。一黑一白,正是那郭雷和左秉然。二人对玄清道长点点头,便出了三清观。 丁蔚自然是非常疑惑,他问道:“师叔,这两个人你认得?” 玄清道长点头道:“认得,方才便是与他们在攀谈。” 丁蔚道:“哦?昨日我们在丹阳城也见过他们,他们还打了一架。” 玄清道长哈哈笑道:“他们每年都会打一架,今年又是平手。” 丁蔚道:“他们来洛符山做什么?” 玄清道长微微一笑,道:“当然是为了去洛符秘境!” 丁蔚此前听人说起过这洛符秘境,可是他知道,若不是门下弟子,绝对不能踏入秘境一步,便奇怪道:“难道他们都是见素门下?” 玄清道长叹道:“此事说来话长,咱们先去见见掌门。” 坤木真人是见素门的掌门人,来到洛符山,自然要先来拜会。 他们进了一间斋房。 ------------ 火卷 ------------ 第一百六十二章 坤木真人 斋堂傍山而建,房子四周可以见到白雪覆盖下的青松、翠竹和梅树,岁寒三友松竹梅,四季常青,所以这座斋房的名字便叫“松竹梅”。 门口侍立着两个眉清目秀的道童,虽然岁数不大,可是神情肃穆,眼神湛然清澈。 见玄清道长踱步到了门口,两名道童恭敬施礼,道:“玄清道长。” 玄清道长轻声道:“坤木掌门可在?” 一名道童垂首道:“在。” 玄清道长道:“烦请通报一声,说我带了几个道友相见。” 那名道童进了斋房去通报,片刻工夫便出来迎了众人入内。 斋堂内素朴干净,一尘不染,几只烛台静静地燃着。 丁蔚三人随着玄清道长刚刚踏进斋堂,便瞧见屏风后缓缓走出一人来。 只见此人穿着紫衣道袍,手持拂尘,含笑走了过来。 丁蔚三人吃了一惊,坤木真人原来是一名女道。 道家并没有男女避讳,所以女人自然也可以修道,而且不乏修行的高道。 只见她仙风道骨,飘逸脱尘,眉宇之间透着一种有别于凡尘女子的灵气。双目犹如一泓清潭,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丁蔚暗叹,也不知坤木真人的年岁,看起来完全就像是一位偶临人间的天上仙子。 玄清道长为三人做了引荐,当听到丁蔚曾经追随过洪藤师尊之时,坤木仙子哑然道:“这便是先前你说的那位同门?” 玄清道长点点头,道:“正是!” 坤木仙子和三人寒暄几句之后,便对安语婷和罗纳尔道:“二位可否先去一旁稍等?” 坤木仙子是现任掌门,但是数年前洪藤师尊云游四方之后,便再未出现,见素门下四处寻访都没有音讯。只是玄清道长月前回来,才说起了偶遇丁蔚之事,所以有关洪藤师尊的事情,是门内之秘。安语婷和罗纳尔虽然是丁蔚的朋友,但他们并非见素门人,自然要回避。 坤木仙子对丁蔚道:“你服侍了师尊整整五年?” 丁蔚垂首点头,道:“不错。” 坤木仙子叹了口气,似是忆起了洪藤师尊的种种恩情,默然半响,才开口道:“没想到师尊已驾鹤飞升。” 丁蔚长叹一声,轻声应道:“嗯。” 坤木仙子又道:“师尊飞升之地,你可还记得?” 丁蔚道:“记得。” 坤木仙子对玄清道长,道:“师尊所遗之物,乃是见素门的圣物,道长着人去取了回来吧。” 玄清道长应了一声。 丁蔚却开口道:“坤木掌门,恐怕那里什么都没有了。” 坤木仙子奇道:“哦?此话怎讲?” 丁蔚缓缓道:“师尊飞升之日,我去山下采买一些日用之物。当我回到与师尊所住之处时,师尊平日里炼丹的房间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那大火烧了整整一日一夜,等火熄灭之时,那里已是一片灰烬。” 坤木仙子和玄清道长对望一眼。 坤木仙子眼中闪过一道灵光,又问:“那师尊呢?你可见到?” 丁蔚叹了一口气,道:“当我在半山腰见到烟火,便一路飞奔,可是赶到时,已经迟了。我一踏入我和师尊所住的小院,便远远地瞧见,师尊立于丹房前,而炼丹房已经火光冲天。” 玄清道长催促道:“接着呢?” 丁蔚道:“我瞧见师尊之后,便大喊一声。师尊转头看了我一眼,不知何故,他老人家却对我微微一笑,便.....便......” 玄清道长道:“便如何?你倒是快说呀。” 丁蔚道:“师尊便毅然走进了炼丹房内。” 坤木仙子似乎并没有那么惊讶,她缓缓道:“你是说,师尊走进了炼丹房内,便再也没有出来?” 丁蔚想起了当时的情景,虽然是这个世界身子的记忆,但还是心有余悸。他只有默然点点头。 坤木仙子和玄清道长也沉默了片刻。 丁蔚又道:“丹房内有许多易燃之物,师尊进去之后,那火势便一发不可收拾。当时我四下找水,疯狂地想要扑灭那大火,可惜丹房的火势迅猛,加之当时正值秋季,院中四处都有稻草,所以顷刻间大火便吞噬了整个小院。”说完,丁蔚叹息不已。 坤木仙子道:“火灭之后又如何?” 丁蔚道:“大火烧了多久,我便跪了多久,毫无办法。火势渐小的时候,山上又刮起了狂风,接着是暴雨。最后那处小院荡然无存.......” 坤木仙子轻声道:“你是说,任何有关师尊的东西都没有留下来?” 丁蔚面色凝重,十分无奈地道:“唉!没有,什么都没有。” 斋堂内鸦雀无声,几盏烛台的灯火晃了几晃。 过了半晌,坤木仙子却转了话题,幽幽道:“玄清道长说你有传说中见素门的‘长生箔’?” 丁蔚连忙从腰间取出锦囊,递给了坤木仙子。 坤木仙子取出“长生箔”端详良久。 玄清道长在一旁,道:“掌门,你看此物可是真的?” 坤木仙子笑了笑,道:“我也没有见过真的“长生箔”,怎知真假?”说完,她把锦囊还给丁蔚,又道:“你们此次来洛符山,亦与此物有关吧?” 见素门的掌门和师叔,丁蔚自然不会当作外人,于是道:“不错。我们的朋友中了常珂下的剧毒,目下尚在怀龙镇,想要救人便要解开“道德经内篇”之谜。” 坤木仙子肃然道:“内篇之谜,传闻百余年,至今无人能解!” 丁蔚暗道,“道德经内篇”本来就是见素门内的秘密,而身为一门之掌,坤木仙子虽然不一定知晓具体的方法,但是她知道的东西一定比别人多得多,便诚恳道:“还请掌门不吝赐教。” 坤木仙子叹道:“虽然你未与师尊行师徒之礼,但也算我见素门入室弟子,我自然会帮你。” 丁蔚大喜道:“多谢掌门。” 坤木仙子道:“此事极难,容我细思。”说完,她忽然又问道:“你的生辰是何?” ------------ 第一百六十三章 山中灵穴 丁蔚一听,怔住了,心中疑惑,我的生辰?这与道德经内篇有什么关系?不过既然掌门人问了,便有她的用意,于是丁蔚道:“丁巳之年,辛亥月辛巳日。” 坤木仙子点头道:“好,明日你再来见我。”说完,她示意玄清道长送客。 丁蔚三人辞别坤木仙子,随玄清道长一同走出斋堂。 玄清道长为他们安排了二间素雅的单房,安语婷独自在一间房内收拾。 单房位于三清观涵星池一侧,这里是接待俗家弟子和香客留宿之处。 丁蔚问玄清道长,“师叔,掌门问我生辰做什么?” 玄清道长神秘地笑道:“看看你小子有没有机缘进入洛符秘境!若是你能进入秘境,说不定有机缘寻找破解‘道德经内篇’的线索。” 丁蔚恍然道:“原来如此。” 玄清道长道:“莫要着急,明日掌门便会告诉你。你们先歇着,贫道这便去了。” 等玄清道长一走,罗纳尔便忙着打听刚才丁蔚和坤木仙子说了些什么。 丁蔚道:“说了些洪藤师尊的事情,不过坤木仙子说了,她会帮我们。” 罗纳尔自然非常开心,便问道:“刚才你说什么生辰,难道并非所有人都能进入洛符秘境?” 丁蔚笑道;“废话,秘境秘境!要是谁都可以进去,那是公共场所好不好!” 罗纳尔道:“那明日我也问问仙子,看看我能不能进秘境,光你一个人,力单势薄,兄弟我是仗义的人。” 丁蔚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吧,人多胆子大,谁知道那秘境中有什么诡异呢?” 罗纳尔笑道:“放心,咱们兄弟齐心,若是坤木仙子说我没资格,那我就偷偷地去,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不管的。” 洛符山的冬夜,出奇地静,万籁俱寂,所以丁蔚和罗纳尔整夜都睡得十分香甜,一扫多日疲乏。 清晨,几缕阳光洒进单房。 丁蔚和罗纳尔先后醒来,盥洗收拾。 丁蔚推开窗子,深深地呼吸了好几口外面的清新空气,不禁赞道:“真是神清气爽,心旷神怡啊。” 罗纳尔笑道:“听说道士们吃的斋饭别具一番风味。” 丁蔚道:“昨夜咱们只是吃了一些路上带的冷干粮,我也有点饿了。” 过了片刻,玄清道长便派人来请他们一起吃早饭,满足了二人的愿望。 他们叫上安语婷,一起随道童来找玄清道长。 玄清道长早已等候多时,见了他们便笑道:“快来,座,座!” 桌上放着几碟子小菜,笸箩中放着刚刚蒸好的馒头和甘薯。 虽然菜中并无荤腥,但是丁蔚吃的十分惬意。 他拿起一只热腾腾的馒头,咬了一口,只觉一股麦子的香气,瞬间涌入鼻腔,让人回味不已。 斋饭都是原汁原味,十分爽口。没多久的工夫,一盘清炒笋片,一盘烧茄子,一盘蒸菜卷,一盘白灼菜心,便被几个人吃了个一干二净。 丁蔚笑着道:“虽然没有大鱼大肉,可是这斋饭,我却吃的十分得口。” 罗纳尔道:“都是一样的材料,为什么别的地方做出来就没有这样的口味?” 安语婷笑道:“是咱们平素里吃的过于油腻,一旦清爽起来,便觉得不一样了。” 玄清道长笑而不语,都说道士们十分善于辟谷,有时候,他们好多天都可以不吃东西。不过玄清道长显然不在辟谷期,他只是吃得很少而已。 见丁蔚三人都吃完了,玄清道长便道:“走吧,我们去找坤木掌门。” 他们路过院中那只很大的丹炉时,丁蔚发现丹炉已熄,里面空空如也,便不禁问道:“师叔,这丹炉里炼制的是何种丹药?昨日我见那丹药,比普通的丹药大了许多。” 玄清道长道:“此炉炼制的丹药不是给道人们吃的。” 丁蔚奇道:“哦?那是给什么人吃的?” 玄清道长笑道:“是给小鱼吃的。” 丁蔚哑然道:“鱼儿也吃丹药?想要长生不老么?这倒是新鲜的很。” 玄清道长哈哈笑道:“恐怕今日便会让你去给小鱼喂丹药!” 丁蔚愣怔道:“为什么?” 玄清道长道:“等见了坤木掌门你便晓得了。” 坤木仙子昨夜显然熬了夜,鹅蛋的脸庞显得更加白皙。 丁蔚三人见过礼后,垂手立在一旁。 只见坤木仙子轻轻地一扫拂尘,姿态十分美妙,然后她瞧着丁蔚,开口道:“昨夜我遍查本门典籍,才寻了一个法子,或可帮你进入洛符秘境。” 丁蔚心中大喜,拱手道:“多谢掌门。” 罗纳尔连忙道:“掌门仙子,我可否进入秘境?”他一时着急,仙子的称呼脱口而出。 坤木真人莞儿一笑,道:“洛符秘境乃是见素门最重要最神秘之地,非本门弟子不可入内,况且若想进入秘境,需要修习见素门独家的内功心法打通经脉,你可有修习?” 罗纳尔一时支吾道:“我......”,接着又指着丁蔚道:“可是他为什么可以进秘境?” 玄清道长笑道:“在筑安城之时,我便传了他一些本门的内功心法。只是火候尚浅,想要进入秘境,须得修习本门内功三年以上。” 丁蔚一听,心中凉了半截,便道:“师叔,我才修习了几个月,难道不能进入秘境吗?” 玄清道长沉默不语,他瞧了瞧坤木仙子。 坤木仙子缓缓道:“不妨,玄清道长便说与他们吧。” 玄清道长点点头,才对丁蔚说道:“修习时日尚浅,也并非完全不能进入秘境。洛符山乃神仙之地,山中多有灵气,而山中灵气汇聚于一穴。若在此处修习内功心法,便可以突飞猛进,一日之功胜于一年之功。” 丁蔚喜道:“也便是说,只要我们在那里修习,三日之后便可以进入秘境了么?” 玄清道长点头道:“不错。” 罗纳尔十分开心,便道:“在什么地方?我们这就赶过去。” 坤木仙子道:“且慢!”说完,她唤来一名道童。 只见道童托着一只托盘,盘中放着一枚丹药。 ------------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一只小鱼 坤木仙子道:“灵穴在‘无尽潭’,潭水中的小鱼,已到了服食丹药之际。” 丁蔚接过托盘中的丹药,拿在手中。 等他们出门之后,丁蔚举着那枚丹药,不禁问道:“师叔,这便是那大丹炉中炼出的丹药?” 玄清道长点头道:“不错。” 安语婷吃吃笑道:“这丹药真大,比早上我们吃的馒头还大,无尽潭的小鱼可以吃很久了吧。” 玄清道长摇头笑了笑,并未言语。 他们出了三清观,拐上一条山中小路,行了半个多时辰,才到无尽潭。 天气虽然寒冷,但是潭水并未结冰,黑绿绿的潭水深不见底。 只听耳边隆隆的水鸣之声,原来无尽潭位于几处绝壁包围之内,一帘瀑布挂在峭壁之上,水流俯冲而下,落入潭中。 玄清道长指着瀑布,道:“你们看,离潭水五丈高的地方,那里便是灵穴!” 罗纳尔忙道:“在哪里?在哪里?看不到啊。” 安语婷道:“道长一定是说,灵穴在瀑布之后,是不是?” 玄清道长笑道:“不错!瀑布后面有石梯。” 潭水周边无路可走,在无尽潭上,横跨着一座青色的石拱桥。 玄清道长道:“你们从桥上过去,在桥中间投喂小鱼即可。” 丁蔚道:“师叔不与我们一同么?” 玄清道长笑道:“洛符山的灵穴乃是宝地,寻常人是不能进去的。” 罗纳尔诧异道:“连前辈都不可以?” 玄清道长道:“贫道只进去过二回,若不是丁蔚侍候了师尊五年,坤木掌门也不会让你们来这里。” 罗纳尔对丁蔚笑道:“原来咱们都沾了你的光呢。” 玄清道长道:“三日之后,我在这里等你们。”说完,他便转身离开无尽潭。 三人目送玄清道长走远了,才转过身,打算步上石拱桥。 安语婷道:“快,我们去喂小鱼。” 丁蔚叹道:“莫要着急。” 安语婷已经快步上了石阶。 拱桥横跨潭水,下面水波粼粼。 丁蔚和罗纳尔只好跟在安语婷的后面,桥上的石阶很陡,桥边的青石扶栏上立着一排镇水兽,形态各异,栩栩如生。 那些镇水兽表面并不光滑,显然此处无尽潭平日里很冷静,没有什么人常来。 瀑布的水流溅到桥上,台阶湿滑。 他们上了桥,站在桥中间。 安语婷扶着栏杆,瞧了瞧下面的潭水,道:“你们瞧,那里有只鱼。” 一条红白相间的锦鲤正在悠闲地四处游荡。 罗纳尔瞧了一眼,道:“这条鱼真孤单,怎么偌大的深潭,瞧不见其它鱼儿?” 安语婷便到桥的另一边,瞧了瞧那一半的潭水,道:“真的只有这一条鱼呢。” 丁蔚从怀中取出那只大丹药,笑道:“看来坤木仙子让我们喂的鱼儿,便是这一条了。” 他伸手到桥外,打算投喂给那条鱼。 那条锦鲤似乎有所感应,竟然从远处游了过来,丁蔚瞧了瞧鱼儿的位置,正想要丢出手中的丹药。 就在这时,忽然,那条锦鲤鱼“嗖”地一下子,游开了。 潭水微微颤动,出现了一层层的涟漪,接着水花越来越大,潭水深处,似乎有个什么东西冒了出来。 丁蔚三人面面相觑,楞在桥头。 “哗啦”一声巨响,有个东西跃出潭水,带着巨大的水花,直扑桥头。 丁蔚骇然变色,吓了一大跳,连伸出去的手也忘了缩回。他目瞪口呆地瞧着跃出水面的那个东西,真大,足足有三丈长,一丈多宽,通红通红的躯体。 不过,显然这是一条鱼,一条好大好大的大鱼...... 红色的鱼鳞闪闪发光,那条大怪鱼张着血盆大口,马上就要跃到了桥头。 丁蔚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一时竟然忘记了逃跑,就那么直愣愣地杵在原地。 所幸,大怪鱼看起来似乎很可怕,但是它并没有想把丁蔚三人当做午餐。 它的目标是丁蔚手中的丹药。 丁蔚的手还在,大怪鱼很灵巧,吃掉丹药之后,便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落进了潭水中。 潭水溅起了巨量的水花,把丁蔚三人浇了个透。 他们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罗纳尔哆嗦着嘴唇,用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水,愁眉苦脸道:“他娘的!这.....这便是玄清道长说的小......小鱼?” 丁蔚长呼了一口气,摇头苦笑道:“看来玄清道长和坤木仙子喜欢开玩笑......”说完,又道:“怪不得那丹药像个馒头,给方才那只大怪鱼吃的话,似乎还不够它塞牙缝呢。” 安语婷惊魂未定,娇喘道:“吓......吓死我了!不过,那条大怪鱼似乎很有灵性,知道我们只是来给它送东西吃的。” 罗纳尔催促道:“赶紧走,说不定它还等着第二枚丹药呢。” 三人急匆匆过了拱桥,潭水却恢复了平静。 往前几步便是瀑布,从水帘中可以望见后面的岩壁。 他们穿过瀑布的水帘,只见一条石梯蜿蜒盘上。 一盏茶的工夫,他们爬进了灵穴。 灵穴不大,透过瀑布的光线,可以照见整个洞穴。 灵穴果然是宝地,洞内十分温暖,与外面好似两个时节。 洞中放着几只蒲团。 丁蔚瞧了瞧四周,道:“这三日,我们便要在此地度过了。” 罗纳尔道:“你懂得见素门的内功心法,我和安姑娘却完全不会,你要先教教我们的吧。” 丁蔚道:“坤木仙子说了,你们二人一点都没有门内根基,即便现在就学,三日后能不能达到进入秘境的层次,尚很难说。” 罗纳尔叹了口气,道:“唉!死马当活马医吧,我们怎么会放心你一个人进入秘境。”说完,他瞧着安语婷,道:“你说是不是,安姑娘?” 安语婷连连点头。 丁蔚笑了笑,忽然问道:“刘石聪怎么还没有一点消息,他有没有联络你?” 安语婷道:“本姑娘只负责陪着你们,其余的事情我不管。” 丁蔚点点头,道:“好,那我们现在便开始吧。” 见素门基础的内功心法,虽然并不复杂,但是对于罗纳尔和安语婷来讲,却没那么简单。丁蔚整整花了一个时辰才勉强让他们记住了口诀。 ------------ 第一百六十五章 洞内修炼 见素门内功心法:闭目冥心坐,握固静思神。叩齿三十六,两手抱昆仑。左右鸣天鼓,二十四度闻。微摆摇天柱。赤龙搅水津,鼓漱三十六,神水满口匀。一口分三咽,龙行虎自奔....... 罗纳尔和安语婷摇头晃脑地诵背起来,就像私塾里的两个童生。 丁蔚笑道:“好了好了,你们记住了便在心中默念,依法修习即可,不用那么大声。” 罗纳尔张开闭着的眼睛,叹了口气,无奈道:“我看单单把这口诀背下来,就要一日的工夫。” 安语婷也撅着小嘴,娇声叹道:“这内功与本姑娘修习的内功,根本不是一种心法,我瞧我也学不会了。” 内功本身就是基础中的基础,需要假以时日,方见功效。不像花架招式,只要照猫画虎,学学便有。让他们立刻学会内功,再加以研习,确实难为了二人。 丁蔚方才教他们的时候,便依法运功在体内走了一个大周天,这时,他感觉血脉顺畅,打通了不少之前迟迟难以打通的气穴。 丁蔚想了想,展颜道:“此处灵穴确实管用,不知道除了见素门的功夫,对其它的功夫是不是也有用?” 安语婷眨了眨眼睛,道:“真的么?” 丁蔚道:“不如你试试?” 安语婷“严肃”地点点头,道:“好。”说完,她便在蒲团上,闭目运起功来。 罗纳尔不会别的内功,只好依着丁蔚所教,也在一旁暗自用功。 三个人一时忘了时辰,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灵穴外,潺潺流水,洞中却十分安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三人进入灵灵明明的状态,他们的头上都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头顶有淡淡的白雾。 他们不知道,此处灵穴采择天地之精华而汇成,是当年见素门尹祖师寻访数十年所得。迄今为止,仅有祖师、掌门和门下寥寥几位翘楚进入过此地修炼。 丁蔚灵台清明,心中一片澄然,感受着体内一股暖流在周身上下一圈一圈地运行,先是气流,慢慢地变成了气团,肉身无比舒适,所有的感官都异常敏锐起来。 他能感受到罗纳尔和安语婷轻微而深长的呼吸,他能分辨出水流落在岩石上清脆的声音,他还能感觉到潭水中的那条锦鲤,它摆着尾巴,正悠哉哉地游来游去。他甚至感觉到了潭底的那条大怪鱼,而那条大怪鱼鼓着灯笼般大的鱼眼睛,正在好奇地瞧着他。 忽然,丁蔚心中升起警觉,他感到有人正在慢慢的走近无尽潭。 虽然他看不清来人的面目,但是他知道来了不止一人。 丁蔚睁开眼睛,这时他脱离了坐忘的定境,无法再感知到外面的状况。他立刻轻轻地推了推罗纳尔和安语婷。 安语婷缓缓道:“怎么了?” 丁蔚道:“有人来了。” 安语婷道:“在何处?” 丁蔚指了指灵穴外,道:“外面。” 罗纳尔喃喃道:“真的么?是不是玄清道长?” 丁蔚摇头道:“不知道,我们到洞口看一看。” 他们起身走到洞口,从瀑布的水帘间隙望了出去。 此时已近亥时,天空中挂着一轮弯月,借着月光只能隐约瞧见无尽潭和青石拱桥的轮廓。 罗纳尔眺望了半晌,道:“在哪里?没有啊。” 丁蔚皱了皱眉头,道:“等等。” 忽然,安语婷轻声喊道:“你们看。”说完,她用手指着无尽潭外那片树林,只见小径上闪出两个人影。 那两个人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显然是怕被人发现。 丁蔚凝目细望,道:“不是师叔。” 罗纳尔困惑道:“那是谁?玄清道长不是说,这无尽潭不是谁想来便能来的么。” 那两个人影已经走到了无尽潭边,他们停了下来,似乎在说话。 灵穴洞口离潭水另一边不近,况且水声嘈杂,丁蔚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安语婷忽然道:“他们看起来有些眼熟。” 这时,那二人已经走到了石拱桥边,似乎犹豫要不要上桥。 罗纳尔道:“对啊,他们不就是那两个比武的人吗?” 丁蔚也瞧清楚了,道:“不错,郭雷和左秉然!” 罗纳尔一脸狐疑,道:“他们来干什么?” 安语婷道:“既然来无尽潭,一定是想进灵穴!” 罗纳尔点头道:“大半夜,他们鬼鬼祟祟地偷偷潜到这里来,坤木仙子和玄清道长一定不知道。” 安语婷显得有些害怕,毕竟她见识过郭雷和左秉然的身手,若是找起麻烦来,她和丁蔚二人可万万不是他们的对手。 丁蔚瞧见安语婷不安的神色,对她点点头,微微一笑,示意她莫要慌乱。 罗纳尔道:“他们上桥了!” 只见郭雷在前,铁塔般的左秉然在后,他们一步一步的踏上了台阶,十分小心。 他们上桥之后,郭雷转身拍了拍左秉然的肩膀,显得轻松了一些。 就在郭雷转身准备迈步之际。 忽然! 潭水急遽地颤动起来。 郭雷和左秉然也察觉到了,他们立时紧张起来,探身往桥下一看。 这一看,可把二人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一条巨大的黑影破水而出,腾空跃起。 那条大怪鱼扑向了郭雷和左秉然。 此鱼颇有灵性,它好像知道他们是擅闯禁地,所以它张着血盆大口,朝郭雷二人就咬了过去。 丁蔚三人在洞口,张大了嘴巴,瞧着这惊人的一幕。他们都以为郭雷和左秉然必定会成为大怪鱼腹中的美餐宵夜。 可是,郭雷和左秉然乃绝顶高手,一惊之后,他们便迅速伏低身子,躲过了大怪鱼的攻击。 怪鱼庞大的躯体落入了水中,发出“扑通”一声巨大的声响,溅起几丈高的水浪。 郭雷二人刚刚起身,大怪鱼便又从水中跃了出来,发起了第二次攻击。 若是郭雷二人一边躲避,一边下桥,他们还是能够到达灵穴。可这里毕竟是洛符山,他们擅闯禁地,若是惊动了坤木仙子,那可没好果子吃。于是,二人不做他想,猫着身子掠下了石拱桥,飞奔而逃。 ------------ 第一百六十六章 功成出关 丁蔚三人有惊无险,见郭雷和左秉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便重新回到灵穴之内。 罗纳尔咂舌道:“那条怪鱼似乎通灵性,知道他们心怀叵测。” 安语婷道:“不错,看起来那只小乖乖体型庞大,鱼目狰狞,它却可以分出善恶来呢。” 丁蔚失声笑道:“小乖乖?安姑娘莫非想把它搂在怀中么。” 罗纳尔笑道:“是那只大怪鱼把安姑娘抱在怀中。” 丁蔚正色道:“不管怎么样,有这条怪鱼守护,我们便不怕别人打搅,好好修习内功才是。” 安语婷点点头,她笑了笑,露出那对大酒窝,嫣然道:“说来也怪,我觉得在这灵穴之内修习,果然非同凡响,不仅是见素门的功夫,就连我的内功都提升了不少呢。” 丁蔚道:“真的?” 安语婷道:“当然是真的。” 罗纳尔道:“这灵穴真是块宝地,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们呆了几个时辰,竟然一点都感觉不到饥饿,而且似乎也不困,精神十分好。” 丁蔚道:“不错!既不用吃饭,也不用睡觉。” 他们三人兴奋地叙述着各自的心得,交流一番之后,便又静坐运功。 他们渐渐地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定境,接下来的日子,再也没有人前来打搅,他们得以全身心地投入到修炼之中。 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溜走,太阳升了又落,落了又升...... 三日的时间,转瞬便到。 据说修道之人,进入定境后,可以不吃不喝非常久。区区三日,当然不在话下。 罗纳尔内功底子最薄,所以他最先出定。 “哎呀!”一声,罗纳尔跌坐在蒲团上。 外界的干扰,同样破了安语婷的定境,她也是“哎呦!”一声。 两人互相瞧了一眼对方,接着,他们惊讶地瞧着丁蔚,说不出话来,明白了他们自己缘何跌坐下来。 丁蔚尚在定境,可是他们却发现,丁蔚并未座在蒲团上,而是悬浮了起来。 安语婷故意用力咳嗽了几声,声音在洞内回荡不已。 丁蔚受到外界的干扰,守心不住,离开定境,一下子跌坐在蒲团上。 丁蔚徐徐地吐出一口浊气,才缓缓开口道:“怎么回事?” 安语婷道:“咱们练功练到飘起来了。” 丁蔚哑然道:“哦?” 罗纳尔道:“莫非在这洞内修炼内功,把身体变成了磁石?” 丁蔚笑道:“不知道,我只感觉精力十分充沛。” 罗纳尔瞧了瞧灵穴外,喃喃道:“也不知现在是何时?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过了一瞬间。” 丁蔚起身走到洞口,朝外张望,他却瞧见了玄清道长。 洞外,阳光明媚。 只见玄清道长负手站在潭边,凝视潭水,悠闲自得。 丁蔚道:“师叔在外面,莫非咱们已经修炼了三日?” 罗纳尔和安语婷连忙走到洞口。 罗纳尔道:“玄清道长似乎在等我们呢。”于是,他便大喊了一声。 玄清道长循着声音望了过来,向他们招了招手。 安语婷道:“看来三日已过。” 丁蔚点头道:“好,那我们走。” 站在洞口,丁蔚瞧着下面,忽然起了一个念头,道:“我们跳下去,好不好?” 罗纳尔直摇头,道:“不好。” 安语婷却笑嘻嘻道:“好呀!” 洞口距离下面五丈高,说高不高,说低不低。 丁蔚一个纵身便跃了下去,接着是安语婷。 罗纳尔瞧着两人潇洒的身姿,羡慕不已。虽然在灵穴之中,他的功夫也大有提升,但从这么高往下跳,他还没那个胆量。 只见丁蔚和安语婷在半空中轻巧地翻了一个身,便稳稳地落在地面上,毫发无损。 丁蔚抬头望着上面,笑着喊道:“罗纳尔,你也跳下来吧,放心,我们接着你。” 罗纳尔撇撇嘴,嘴里嘟囔着,“唉!太高了,我还是爬下去吧。” 等罗纳尔下来,免不得被丁蔚和安语婷一通奚落。 他们穿过瀑布,踏上石拱桥,回到了潭水边。 玄清道长面带微笑,大声道:“三日已过,你们感觉如何?” 丁蔚点头道:“师叔,这灵穴果然不同凡响.......”,他的话还没说完,玄清道长冷不丁击出一掌,直取丁蔚前胸。 玄清道长出手速度奇快,又没打招呼,来的突然,丁蔚简直没有反应的机会。 若是在三日前,他一定会被击中。 可是,在灵穴中修炼之后,丁蔚已与之前判若二人。当危险忽然来临的时候,丁蔚体内的真气,竟然凝成一团,聚在了胸口。同时,他脚下往后一滑,飘出丈余远,便十分轻松地躲过了这一掌。 玄清道长拊掌大笑道:“贤侄功力果然大有提升。” 连罗纳尔和安语婷都啧啧啧称奇,大赞不已。 丁蔚也不相信自己的身手忽然变得如此之好,他周身上下瞧了瞧自己,喜不自胜。 玄清道长正色道:“莫要忙着开心,虽然你的功力大增,但是在秘境中,也只是可以保你有机会逃命而已。” 丁蔚一听,皱眉道:“秘境之中,难道还有高人?” 玄清道长叹了口气,道:“贫道尚未有资格进入秘境,一切要看你的造化了。” 安语婷忽然娇声问道:“道长,前日半夜,有两个人来了无尽潭,你知道么?” 玄清道长点点头,道:“是郭雷和左秉然。” 丁蔚道:“他们到底来洛符山做什么?” 玄清道长道:“他们同你们一样,也要去洛符秘境!” 丁蔚三人吃了一惊。 安语婷道:“也要去秘境?他们是见素门的弟子?还是有什么其它缘故?” 玄清道长道:“见素门尹祖师有二位爱徒,一个是洪藤师尊,另一个是付仲绥。付真人为人行事低调,洪藤师尊做了见素掌门之后,付真人便离开了洛符山,他与其它见素门弟子甚少来往。付真人虽然独来独往,但也收过几位徒弟。” 丁蔚问道:“师叔是说,郭雷和左秉然是付真人的徒弟?” 玄清道长点头道:“不错!” 安语婷好奇道:“既然他们是同门师兄弟,为什么还要大打出手?” ------------ 第一百六十七章 飞仙台上 玄清道长笑道:“付真人行事乖张,他喜欢让几个徒弟互相比试,并且定下了许多有趣的规矩。比方说,像郭雷和左秉然,付真人便让他二人每年比试一次武艺,胜者有资格独自入洛符秘境。” 丁蔚恍然道:“这么说,虽然他们也会进入秘境,但与我们的目的却不相同。我们是去找道德经内篇的线索,他们呢?” 罗纳尔想了想,道:“他们自然是去修习更加上乘的功夫,好在明年的这个时候打倒对方。” 安语婷却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去找道德经内篇线索的呢?” 丁蔚暗道,郭雷是常煦的一员秘将,同时也是付真人的徒弟。那左秉然会不会与刘石聪也有关系?想到这里,丁蔚瞧了瞧安语婷,似乎并未发现她有什么隐瞒。 玄清道长道:“秘境将会在今日午时开启,错过这个时辰,便要再等上一个月了!” 丁蔚三人看看天色,日头已将正午,忙不迭跟着玄清道长离开了无尽潭。 他们回到三清观,丁蔚从单房取来一个包袱交与玄清道长。 丁蔚道:“师叔,这是‘不老鼎’,麻烦帮我保管。” 玄清道长奇道:“哦?真有此物?何处得来的?” 丁蔚道:“刘石聪交给我的。”说完又道:“不如让坤木仙子过目,看看有何蹊跷。” 玄清道长点头道:“好。” 罗纳尔问道:“道长,秘境在什么地方?” 玄清道长道:“在飞仙台。” 他们必须赶在午时那一刻到达,所以并未再去拜见坤木仙子,而是绕过三清大殿,过了斋堂,沿着一条碎石子的小路,走到了天一池。 天一池后面立着一座很高的石台,陡然插入云霄。石台呈八角形,每一面都代表着八卦中的一个方位。飞仙台从低到高亦是八级,呈宝塔状。 玄清道长带着丁蔚三人走上飞仙台,石台外面筑有石阶。 飞仙台每一级有六十四个台阶,登到最高处,总共五百一十二个台阶。两盏热茶的工夫,他们已经到了台顶。 飞仙台上云雾缭绕,清风习习,恍然如入仙境一般,抬头只见厚厚的白云,但是却瞧不见太阳在那里。 台顶八角形状,二丈见方,空无一物,只是在中间的地面上刻着一个大大的阴阳太极图。 安语婷轻声道:“这里便是洛符秘境?” 玄清道长点点头。 安语婷又问,“入口在什么地方?” 玄清道长抬头看了看日头,道:“午时即到。”说完,他走到台边的栏杆旁。 台顶周边围着一圈黛青色的石栏杆,八角立有望柱。 罗纳尔瞧了瞧望柱,对丁蔚和安语婷道:“你们瞧,那望柱头上的饰物。” 只见八个角的望柱上都立着石雕。 安语婷忽然笑道:“一只鱼?” 丁蔚道:“瞧那石刻造型,颇似无尽潭水中的大怪鱼。” 安语婷道:“看来,那只乖乖鱼是这里的守护神呢。” 八角的望柱同样代表着八卦的方位,乾、坎、艮、震、巽、离、坤、兑。 玄清道长立在乾门位的一只望柱旁,双掌扶着石刻怪鱼。 他又抬头看了看天空。 这时,午时已到! 忽然,云层中露出一条巨大的裂缝,太阳的光线透过云层,聚成一道耀眼的金芒,直射飞仙台。 而飞仙台顶的阴阳太极图好像也“活”过来一样,阴鱼和阳鱼缓缓地转动了起来,先开始很慢,接着越来越快,使人目不暇接。太阳的光芒也愈来愈烈,只觉满目金光,让人无法直视。 就在此时,太极图上方赫然凭空出现一个黑洞洞的裂口。 丁蔚手搭凉棚,望向玄清道长,这时光芒极盛,根本看不清脸上的五官。他只是瞧见玄清道长摆了摆手,似乎在说,进去吧。 强烈的光芒照在丁蔚三人身上,他们互相瞧了瞧。 安语婷微微一笑,竟然走向了那个黑色的裂口。 丁蔚和罗纳尔连忙跟着走了过去。 他们站在太极图的中央,被金光笼罩包裹着,从玄清道长的角度已经看不见他们了。 丁蔚张口道:“走吧。” 安语婷和罗纳尔好像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同时问道:“什么?” 可是他们的耳朵却什么都听不到。 三人面面相觑。 丁蔚只好牵起二人的手,左手拉着安语婷,右手拉着罗纳尔,步入了那道黑洞洞的裂口。 等他们三人一走进去,黑色的裂口和光芒万丈的金光,倏尔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飞仙台又恢复了宁静,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 玄清道长把丁蔚三人送入了洛符秘境,却并没有离开飞仙台,他凭栏远望,似乎还在等人。 过了半晌,从飞仙台下竟然又上来两个人,一高一矮,正是郭雷和左秉然。 左秉然看见了玄清道长,抱拳笑道:“他们进去了?” 玄清道长笑了笑,点头道:“是。” 郭雷打个哈哈,道:“道长,那我们怎么进去?” 玄清道长道:“他们从乾门入,你们自然是从坤门入。”说完,他走到了另一个刻着坤卦的望柱旁。 左秉然瞧着那怪鱼石雕,叹了口气,道:“这只臭鱼儿,这么多年偏偏还是不认得我们。” 玄清道长笑道:“它是灵兽,只听见素掌门的话。你们没有得到坤木仙子的许可,便莫要妄想进入灵穴修炼。” 郭雷不屑道:“一条畜生,理它作甚,等下回我使个法子,把它钓起来炖鱼汤喝,哼!” 玄清道长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无尽潭水中那条鱼,乃是鲲之同族,极为灵异。” 郭雷冷冷道:“待我进入洛符秘境,破了道德经内篇之谜,修得无上神通,看它还认不认得我!” 左秉然在一旁,淡淡道:“你我入了秘境多次,连内篇之谜的一点头绪都没有,还妄想破解?” 郭雷却阴恻恻地笑道:“这回却是不同。” 左秉然哈哈大笑道:“不错!咱们只要盯紧了那两个小子,坐享其成便可。” ------------ 第一百六十八章 秘境当中 这里阳光明媚,这里温暖如春。 这是一片旷野,草长莺飞,生机盎然。 大路上却空荡荡的,似乎这里的人都不愿意出门。 忽然,三匹骏马凭空出现了,马蹄翻飞,奔腾在大道上。 三匹大马都是乳白色的,马上骑着三个人,两男一女。 他们穿的似乎有点多,这么温暖的季节,他们竟然都穿着棉袍。 所以,他们大汗淋淋,燥热难当。 “他奶奶的!玄清道长怎么没告诉咱们,秘境中是另一个季节啊。”罗纳尔一边慌乱地拉着马的缰绳,一边大声嚷嚷着。 安语婷一头秀发迎风飞扬,耳边鬓角的青丝却有些乱了,她喘着气,道:“进入.....进入秘境,怎地......怎地便骑上了马?” 三人手带缰绳,好不容易才把马儿勒住。 丁蔚长长呼了一口气,叹道:“或许玄清道长怕咱们脚程慢,顺便送了几匹马到秘境来吧......” 罗纳尔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唉!接下来咱们从何处着手?” 丁蔚耸耸肩,道:“不知道,对于洛符秘境中的情形,玄清道长和坤木仙子只字未提。我看,咱们也只好自己揣摩了。” 安语婷娇声道:“鼻子下面有嘴巴,找个人问问不就好了。” 罗纳尔抬着脖子,眺望前面的大路,道:“你看看,前面哪里有人?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洛符秘境中的时节,好像是晚春初夏,在大路上极目眺望,来路上没有车马,去路上也没有行人。田野上看不到种庄稼的汉子,只在远处天地交接之处,好像有一座城池。 丁蔚三人朝着城池方向骑去。 路上没有行人车马,但是他们却看到路边躺着已经干腐的死人。看来此处不甚太平,三人不禁提高了警惕。 马背颠簸,他们穿的又多,三人只觉得昏昏沉沉,浑身汗津津的。 瞧着并不算很远的城池,却好像怎么走也走不到。 丁蔚真希望碰到一个行人,打听打听这秘境中的状况,可是从中午走到下午,却一个人都没遇上,不但没遇见人,连个老鼠、昆虫,鸟儿之类的活物也没碰见。 直到太阳偏了西,天气转凉的时候,他们才碰见了一个和尚。 和尚骑着一匹大黑骡子,身后是一队车仗。马车厢里传出女人的说笑声,板车上拉着不少箱木包袱。 丁蔚虽然想找个人说说话,可是这和尚看来不太正经,一定是个花和尚。丁蔚觉得干什么的就得有个干什么的样子,做皇上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子。做大臣的,三妻六妾忠君爱国。做和尚的嘛,那就要青灯塔院,克期求证无上佛道。 可是,你瞧瞧这位和尚,也真是无耻,竟然与女人同行。这也罢了。和尚还十分肥胖,满脸褶子,脑袋后面堆满了好几层肉。 等了整整一日,却等来这么一个人,你说可气不可气? 从他的嘴里问出的话,能有几句是真的? 丁蔚瞧见了和尚,便暗皱眉头不已。 和尚倒是毫不见外,主动与他们三人互通了名号。 丁蔚问道:“大师这是要去何处呀?” 和尚的声音也十分难听,吊着嗓子就好像唱戏一般,道:“去凤襄城啊,难道你们不也是吗?” 丁蔚听和尚说话,尖细嘶哑,心里直起鸡皮疙瘩,便道:“原来是这样,我们想和大师打听打听,这洛符秘境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和尚皱着眉头道:“洛符秘境?没听说过。”说完,脑袋直摇晃,脸上的肥肉也跟着在颤。 丁蔚只好又道:“那大师去凤襄城做什么?” 和尚哈哈笑道:“做什么?你这小施主真爱开玩笑,去凤襄城能做什么?当然是去找道德经内篇啊!” 丁蔚吃了一惊,还想再问,可是瞧着和尚不正经的样子,便打消了念头,心说,等到了凤襄城,还是找别人打听吧。 丁蔚本来很敬重出家人,但此时却心存讥讽,打算让和尚难堪。 丁蔚抱拳道:“大师!此地荒芜寂寥,路有死骨,看来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我听说有的和尚竟然私下娶妻,酒肉不禁,真是成何体统呐!” 和尚一脸认真,道:“施主说的是!现在佛门之地不清净啊,那班小和尚看起女人来,眼睛都不带眨一眨的。贫僧要来凤襄城,家眷放在寺里不放心,只好带在身边同行,唉!这世道真是.......” 丁蔚心中暗骂和尚无耻,不屑与他同行。 此时太阳已经落了山,但是凤襄城还在很远的地方。 前面有个镇子。 丁蔚便道:“大师要歇脚吗?这里一定有客栈,正好休息!” 和尚道:“依施主所言,我们便在此地歇脚。” 丁蔚瞧了瞧罗纳尔和安语婷,他俩都抿着嘴,不说话,显然也不愿与和尚为伍。 丁蔚便道:“大师家眷疲累,你们歇脚。我们乘着凉快,再行一程。” 和尚却道:“那便依施主的,我们也再行一程。” 丁蔚这气就不打一处来,冷冷道:“大师歇脚,我们便行。大师行路,我们便歇。” 和尚唱戏般地道:“施主,路上正好说话,怎地各行其是。你们要歇,我们便歇。你们要行,我们也行。” 丁蔚一听,哭笑不得,真想破口大骂。但是丁蔚忍住了,心道,和尚要怎样便怎样吧,随他去,反正我们不与他言语便是。 一行人过了镇子,走上山道,太阳落了山,一轮圆月升空,又大又亮。 远处的山林变成了黑色的影子,路旁的枯树岔着枝丫,孤零零地像只小妖怪。 马蹄声声,在夜里听得格外清脆。 和尚骑着马在前面走着,那白森森的后脑壳儿,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罗纳尔黑着脸,真想扑过去狠狠地咬他一口。当然这种事干不得,和尚一定不会喊“哎呀”,他只会说,“不走路,干嘛啃我的头,莫非你饿了?”罗纳尔又琢磨,捡一块石子儿,开了丫的飘儿也不错。 丁蔚三人不说话,默默地跟在和尚后面,可是和尚却在喋喋不休的唠叨。 ------------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夜路行话 和尚没有谈玄说妙,他竟然在谈女人,絮絮叨叨无休止。 听了和尚的话,丁蔚和罗纳尔恨不得掌烂他的嘴,和尚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和尚道:“岭南的女子娇小婀娜,十分温柔,拥在怀中情趣盎然。西域的女子,热情如火,精力极为充沛,家里若是娶了一位,万万不能再有第二个。北方寒地的女子,因为冻人,所以美丽,而且高大丰满,最适合榻上之欢。京城的姑娘,俏皮爽朗,蛮横霸道,别有一番风情。” 和尚简直对各地的女子都有一番见解,没有他不知道的。丁蔚暗自纳闷,这里不是洛符秘境么?这和尚到底从哪里来的? 和尚当然还没说完,他又道:“巴蜀女子貌美最多才,关中婆姨忠诚不事二,这普天之下啊,只有顺天府的女子最难缠,因为十有八九都是母夜叉!” 听到最后一句话,罗纳尔憋不住了,火上心头,因为素瑶姑娘便是顺天府的。 罗纳尔道:“如今的女人更是不成体统,遇上谁便跟谁过,也不管他是和尚还是道士,头上长没长毛。” 和尚听到有人接话茬儿,咧嘴笑道:“这不能怪女人。近些年来,世风靡靡,世人皆以铜臭为美。贫僧所在庙宇,香火极为旺盛,所以老衲囊中殷实。不管有毛无毛,嫁给一个有钱的和尚,至少面子上风光的很。” 丁蔚听了和尚说这些,差点笑出声,这和尚说的也不是完全没道理。 和尚晃晃大脑袋,又道:“谈女人无趣,不如我们再谈谈武功。” 安语婷羞答答地不言声,心中一直在骂和尚,当着一位姑娘的面,这和尚怎地口无遮拦?没完没了地说女人。听到和尚谈武功,安语婷便想,出家人晨钟暮鼓,禅思打坐便是,偏要学人家打打杀杀,便脆生生地道:“大师,你还懂武功?” 和尚双眼一眯缝,瞧着安语婷,“姑娘一看便是练家子,怎地不信老衲?” 安语婷豆蔻年华,女人她不懂,男人更不懂,但是武功之事,略知一二,虽然她不是什么高手,但对这个话题,她却可以插上话。 安语婷轻功最拿手,便娇声道:“那我们来谈谈轻功,大师意下如何?” 和尚哈哈大笑道:“这个老衲最拿手,姑娘你看我这一身肥肉,但是老衲身轻如燕,若是披上霓纱衣,立在掌尖尖,舞一支霓裳羽衣曲,那是完全不在话下的。” 丁蔚听和尚这么说,不禁一时气结,这和尚少说二百斤,还立在掌尖尖,莫非你以为你是赵飞燕转世么? 安语婷道:“习轻功之人,多以幼小起练,出了襁褓,便可走路,那时便要绑缚沙袋,日日不去。随着年岁的长大,沙袋重量逐渐加大,到了束发之年,脱下沙袋,便可平地拔高二丈。” 和尚听完,丝毫不以为然,他摇摇大脑袋,道:“其实这只是普通之人所习的轻功,成不了大气候!真正轻功好的人,不是这么练的。” 安语婷道:“不错,要想练成绝妙的轻功,要把此事当成一种享受,时时刻刻不忘练习,练在其中,乐在其中。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秋高气爽的时候,去沼泽湖泊,飘掠于芦苇水草之上,而鞋子却不能有半点沾湿。虽然是去练习水上飘之功,但是志不在不湿鞋,意在领略秋日的高天,水边的微风,轻身水面时天水人浑然一体的意趣。” 和尚接着道:“隆冬时节,到茫茫塞外草原,草木凋零,一片荒芜,却恍如草木茂密。展开轻功,平浮于无草之草原,急速飞驰,体会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傲意!” 安语婷又道:“春夏之际,山清水秀,当登上险绝的山峰,壁立千仞,而如履平地,这才算是轻功有所成就。” 和尚笑道:“看来姑娘对于轻功之艺颇有心得,可称为行家里手。”说完,话锋一转,和尚又道:“不过在老衲看来,依照四季所练,难免还有雕琢之迹!不如随行随意,不拘时机。比方说贫僧在禅堂内打七,蚊虫叮咬,出家之人,以好生为德,老衲不可杀生,于是便口提一股丹田气,轻飘飘地骑在蚊虫身上,意随身走,把他们带出禅堂,这便是略通轻功之技耳。” 安语婷没法说话了,这和尚所说简直匪夷所思。 和尚滔滔不绝,他又道:“若说轻功之炉火纯青,老衲如今尚欠些许火候,不过等我找到道德经内篇,修得神通,便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千古第一人。” 罗纳尔听完和尚的话,满脸通红,他在为和尚害臊,这牛皮简直吹到天上去了,幸亏四下无人,要不然别人以为这几个疯子真是恬不知耻,胡说八道。且不说道德经内篇到底如何厉害。安语婷在四季之中,审时度势练习轻功,好歹是真的。和尚骑蚊驭行,说给谁也不会相信,他也不怕闪了舌头! 想到这些,罗纳尔不禁手痒痒,十分想揍他一顿,搓搓他的锐气。可是和尚的家眷在后面,让她们看见,和尚一定很没有面子,和尚也是男人,男人都爱面子,这事不能干。 不知不觉间,他们走了好一段山路,前面便是一座山梁。 和尚说了这么久,一发心中郁气,大笑道:“与你们几位施主说话,真是痛快!不如让我的家眷车队先行,咱们在后面慢慢谈。” 罗纳尔抢着道:“好!好!就依大师的。”,其实他心里想的却是,这样最好,要不然你再吹牛皮,我忍不住就可以揍你一顿,也免得别人看见,你没了面子。 于是和尚与丁蔚三人侧马一旁,腾出道路,让和尚家眷的车队先头行去。 此时,月上中天,高挂天际。 银色的月光洒满整个山谷。 山坡上吹来清爽的凉风,让人心情十分舒畅。 和尚谈兴正浓,哪里舍得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又说起了兵刃。 ------------ 第一百七十章 大吹牛皮 和尚道:“我们来谈谈枪。”说完叽哩哇啦又是一大堆。 关于兵器,这是丁蔚喜欢的话题,于是开口道:“百炼金刚化指柔,西楚霸王项羽乃是枪王之王,枪之鼻祖,他力拔山兮气盖世!他的霸王枪横行天下无敌,即便是用枪杆子,那也能横扫一大片,端得是厉害。”说完,丁蔚顿了顿,接着又道:“还有那赵云赵子龙,使一只百鸟朝凤枪,其枪法变幻多端,虚实相糅。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击败张氏三名枪,可见其功力非凡。所以被誉为常胜将军!” 也许是受了和尚吹牛皮的感染,罗纳尔接上丁蔚的话,道:“大师!若是这百鸟朝凤枪在我的手中,我只消轻轻一刺,不知不觉间,大师的肚子上便会开一个大血窟窿,那时您老人家只觉腹中走风漏气,低头一看才发现血如泉涌,命不久矣。” 罗纳尔说完这些话,心想,反正吹牛皮不用上税,你能吹,我也能吹。若是和尚要他比划几招试试看,那正好找茬儿跟他打一架,不揍得他满地找牙不算完! 罗纳尔等着和尚刁难他,和尚却并未质疑,而是摇头晃脑又说道:“你们所说我看也只是凡人中的上等枪技。” 罗纳尔不屑道:“项羽和赵云大名鼎鼎,确是凡人,莫非大师乃神仙不成?” 和尚接着道:“他们用的枪,都是精钢所制。老衲便不用如此,枪亦可长可短,可重可轻。只要用小刀随手拨下一条长长的细竹片,提在手间,便是一条鬼神莫测的好枪!拿它朝蚂蚁身上一戳,可怜的小家伙便再也瞧不见光明,变成了盲蚁。倘若老衲现在手中有这样一只竹条,只消轻轻朝公子胯下那么一送,你猜怎么着?哈哈,公子不知不觉间便着了老衲的道儿,你还不晓得,高高兴兴回到家中去。到了晚间与新媳妇洞房花烛夜之时,才发现被老衲去了势。”说完,和尚仰天哈哈大笑。 罗纳尔气坏了,脸红脖子粗,暗道,你这臭秃驴!老子不找你麻烦,你倒是消遣起老子来了,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和尚又道:“当然了,你们虽与老衲结识不久,但是说话甚为投机,老衲当你做朋友,公子你放心,老衲绝不会阉了你。”说完,又是一通大笑。 罗纳尔悄悄落到了后面,从怀中取出一只精巧的弩箭,对准和尚闪闪发亮的后脑壳就发了出去。 丁蔚三人来秘境,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妖魔鬼怪,是以各样家伙什备的十分周全。这弩箭别看小巧玲珑,却威力巨大,箭头乃琅邪上等好铜所制,无所不摧!况且如此近的距离,这一弩箭若是打在和尚头上,必然贯脑而出。 罗纳尔暗自得意,和尚我让你夸夸其谈,胡说八道,冷不丁一只弩箭穿过了嘴巴,和尚就不能再胡说八道了。和尚只有张着嘴巴,大吃一惊,垂目瞧着那只箭头,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罗纳尔想想,便觉有趣,不禁笑出了声。 那和尚还在吹嘘自己的枪技如何,身子摇摇晃晃,罗纳尔的一只弩箭,竟然擦着和尚的耳边落了空! 罗纳尔一看没打中,心中着实惊讶。心想,他娘的!我的准头再烂,也不至于在这二丈之内打不中呀?更何况和尚的秃脑袋那么大的个儿!他的身子早不晃悠,晚不晃悠,偏偏等他发弩之时晃悠,莫非这和尚不是在吹牛,而是真有两下子? 罗纳尔收好弩箭,策马赶了上去,想瞧瞧到底怎么回事。 丁蔚和安语婷听到弩箭的破空之声,便晓得了他想做什么,丁蔚连忙示意罗纳尔,让他不要乱生事。和尚想吹牛便让人家吹。 罗纳尔对和尚道:“大师,你可听到了什么声音?” 和尚道:“唔,一只大苍蝇飞了过去,嗖地一下子。” 罗纳尔摇头叹息,这和尚听觉有问题,弩箭破空之声和苍蝇飞过去,这能是一样的声音么?他不禁有些可怜这个和尚,嘴里说着出神入化的武功技法,背后有人暗算,却都不知道。阎王爷马上就给他画个红叉叉,他却以为只不过是只苍蝇。唉!让和尚去吹吧,不值当这样要了人家的性命。 丁蔚三人便与和尚继续夜色行路,和尚又谈到各种武功,各种技法,各种见闻,这些话,丁蔚三人左耳进,右耳出。因为实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连想像都无法想像出来。 此时,月亮稍稍向东挪了挪,月光却更加皎洁。 丁蔚三人不好插话,无论他们说什么,在和尚看来都不值一提。 丁蔚只好当和尚在说笑话,可是又不好笑出口,憋在心里可不好受。于是他想,换个话题或许会好一些,免得罗纳尔手痒痒,闹出别的幺蛾子。 丁蔚道:“大师!咱们行了一夜路,却没有碰见一个活物。看来此地真是不太平。如今这世道,山有山贼,水有水盗,那些贼人们做尽了伤天害理的事,却吃的饱睡的好,还左拥右抱,压寨夫人排成队!他们杀人如麻,草菅人命,你说现在的人呐,怎地变得如此凶残?” 和尚被丁蔚拽到了悲哀的话题,竟然叹了口气,道:“唉!施主说的是。我知道有些贼子,不但杀人,而且还变着法儿的杀人,他们把杀人当成了乐子,尤其是东罂一带的流寇,最他娘的不是东西!” 丁蔚也不知道这和尚说的是哪里?便问道:“大师见多识广,此地哪里最危险?” 和尚道:“沿海一带,你们可千万莫要去。” 罗纳尔道:“所以,大师啊,咱们行路之人,说话要小心,做事要小心,招的别人发了火,项上的脑袋便不安全了。” 和尚却道:“小心?小心做什么?行路之人若是胆小怕事,畏畏缩缩,见到穷凶极恶之徒,便只能夹着尾巴逃跑了,恨只恨爹娘只给了两条腿,只好四肢并用,屁滚尿流。” ------------ 第一百七十一章 深藏不露 和尚又兴致勃勃道:“你们看老衲我,手无寸铁,身无分文,坦坦荡荡闯天涯,谁敢来动老子一根毫毛?老衲吼一吼,海枯石烂。老衲跺跺脚,山崩地裂。那些小贼行径,不足挂齿!他们见了老衲,都得跪在地上舔爷爷的鞋,连咳嗽都不敢大声。所以,老衲出门在外,痛快自在,压根不用小心!” 罗纳尔一听,刚刚平复的心,又被和尚撩动起来,暗暗骂道,你这和尚,不吹牛会死吗?那些山贼强盗难道都是泥捏的?随便你蹂躏?女娲娘娘造人的时候,是不是偏偏漏了和尚你啊,你以为你是神通广大的齐天大圣孙悟空?孙悟空见了如来佛祖也不行啊,乖乖地在五行山下等唐僧,美猴王硬是生生变成只乞丐猴!和尚啊,这可怪不得我了,实在是你太能吹,那些山贼强盗放过你,是他们一时傻蛋,不过今日我可不能放过你! 罗纳尔又偷偷地落在了后面,取出弩箭,心中发誓,大师啊大师,你可别怪我,这一次我绝不会打偏,阎王爷半天不落判官笔,他那么大的官,总不落笔也不是个事,你说是不是?这一箭,保管叫你脑袋开花,毫无痛苦,等你再睁眼,哎呀!换了新世界。 罗纳尔一咬牙,弩箭便出了手。金光一闪,迅如闪电,如探囊取物,绝不会有打不着之理。 罗纳尔出手的时候,和尚正好走进了一处月光照不到的黑暗中。转眼间,和尚却好端端地出了暗处,毫发无恙!这一次可把罗纳尔吓的够呛,因为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箭,他沉心静气,格外得认真,绝无射偏的道理。这下子,罗纳尔知道,和尚不是吹牛皮,是有真本事!他打马前行,赶了上去。 丁蔚见他二击不中,心中也拧了一个大疙瘩,他想,和尚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我们甫一到洛符秘境,便遇到了如此高人,这秘境真是龙潭虎穴,往后可得格外小心。 罗纳尔心中叫苦,方才他不但背后暗算人家,而且话里话外,他可没少奚落和尚。和尚要是追究起来,一百个罗纳尔也扛不住。 丁蔚左右一看,忽然发现不见了安语婷,失声道:“大师,咱们走失了一个人,迷路了。” 和尚淡淡道:“迷什么?没有迷路。” 丁蔚暗忖,不对,方才一直听和尚说大话,没有注意周围。若是不迷路,应该能到凤襄城了,可是再瞧前面,依然山势险恶,而且不但丢了安语婷,连前面和尚家眷的车队也没了踪迹。这要不是迷了路,打死我也不相信! 丁蔚道:“大师你的家眷也不见了。” 和尚笑道:“两位施主,这是去我家的路。老衲活了这么久,从未见过你们如此有趣之人,所以想请你们去舍下盘桓几日,咱们促膝再谈!老衲的家眷抄了近路,想必已经到家了。我和你们走了远路,意在聆听高旨。” 罗纳尔心中大叫,真是岂有此理,我们去你家做什么?我们是来秘境寻找道德经内篇线索的。这和尚一定是掳走了安语婷做人质,逼迫我二人就范。不行,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我还是要打死他。 虽然罗纳尔不信和尚的那些牛皮大话,可是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也怕和尚。 忽然,一朵乌云飞过,把圆月遮了个严严实实。 四周变得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三人都勒住了马匹。 和尚还在喋喋不休的聒噪着,罗纳尔暗道,天助我也!取出弩箭,“嗖!嗖!嗖!”地一阵破空之声,他朝着和尚所在的地方,连发数只弩箭。这一阵弩雨,任是大罗天仙也会被射成一只刺猬的,断无失手之理!最后一箭出手,罗纳尔怪叫一声,大笑起来。 忽然只闻一声暴喝,传来和尚的声音,“此地夜深人静,施主一惊一乍,可是要吓死老衲?” 丁蔚和罗纳尔二人面面相觑,当然现在很黑,谁也看不见谁。 过了片刻,乌云散去,月色朗朗。 罗纳尔见和尚依旧安然无恙,心中连吃惊都已忘记,他实在无法相信和尚还能活到现在。三番五次的连续出手,和尚却像个无事之人,反倒是他和丁蔚被和尚耍的团团转。 罗纳尔不说话,和尚却忽然道:“二位施主,你们的马瘸了,快瞧瞧是不是露了蹄?” 丁蔚和罗纳尔慌忙翻身下马,把四个马蹄查了个遍,却发现蹄铁完好无损。 这便怪了?蹄铁没事,马怎么瘸了呢?他们牵着马走了几步,发现马根本没有瘸。既然马没瘸,和尚为何这么说? 二人抬头一看,哪里还有和尚的踪影!二人大吃一惊,和尚不见了,到哪里去找安语婷? 于是二人翻身上马,向前疾驰,罗纳尔口中大声呼道:“大师!大师!等我二人一等” 他们快马加鞭,沿着山路追了十几里地,才追上了和尚。 丁蔚二人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一左一右,与和尚并辔齐行,生怕和尚忽然再跑掉。 和尚这回却一句话都没有说,沉着脸缓缓前行。 山路一直也走不到头,他们三人便一直走,不过他们都不说话,各自想着心事。 和尚领着丁蔚和罗纳尔不知道兜了多少个圈子,忽然把他们带进了一片山林。 山林中有一匹马,安语婷俯在马背上,一动不动,似乎睡得正香。 丁蔚二人这才放下心来。 和尚道:“二位施主,你们的朋友在这里,我去家里准备一些酒宴,片刻再来接你们。” 丁蔚忙下马,到了安语婷身旁,探了探她的鼻息,确在熟睡。他回头再看和尚,已经走的远了,便和罗纳尔追了上去。 和尚显得不耐烦,道:“老衲已经把人还了你们,你们还要如何?” 罗纳尔一脸歉意,道:“大师,不如我们还是一同行路。” 丁蔚道:“不错,与大师言谈甚欢,学了不少道理。” (天津) ------------ 第一百七十二章 规矩多多 和尚不置可否,带了马缰绳缓缓向前行去,罗纳尔与他并排,但是他们并未说话。 丁蔚转头去牵了安语婷的马跟在后面,他怕她掉下去,便抱了她在怀中。他想,她一定是中了迷香,不过应该没什么大事,睡一觉就好。 他们在山路上同行,渐渐地上了山顶,凤襄城似乎就在不远的前方。 这时,旭日东升,霞光万道。 忽然,罗纳尔勒住马,道:“大师!我想明白了。” 和尚也勒住大马,道:“公子,我也想明白了。” 罗纳尔道:“大师,在下心焦气燥,虽然也学了一些皮毛功夫,但若是别人也说起这些功夫,我一听不合己意,便想打破人家的脑袋,让他说不下去。现在我知道了,这种想法非常不好。比方说我与别人下象棋,一到关键时刻,眼看被人将死,我便耍赖,不是掀翻棋盘,便是迟迟不动子。棋品十分差劲!所以虽然我常胜不败,但到现在为止依然是个臭棋篓子。听人说话,亦是如此,倘若大师说的不合吾意便出手伤人,这怎么能够增长见识?大师说驭蚊而行,在下只能说,你说的不对,却不能暗算伤人,若是打不着您老人家,我这脸便没地方搁了。大师现在活蹦乱跳,难道我就一定要相信蚊子可以骑?这不一定嘛。所以,一言不合便杀人,不好玩,无论如何,这么干都不好。” 和尚道:“公子,老衲自幼修习武功,实则专门在山路上做些不用本钱的买卖。嘿嘿!不过老衲虽然打劫,但是却从不杀人。我专门挑选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因为你们的气性比较大。你说东,我说西,你说先有蛋,我说先有鸡。说急眼了,年轻人都沉不住气,一动手,我便露几手让你瞧瞧。吓跑了你,我便能把你的钱财家眷抢到手。现在老衲明白了,这种做法很不好。比如说今晚上,你一弩没得手,二弩没得手,最后打老衲一片天女散花,你们还是不逃走。唉!这样老衲就很难堪了,没面子!你们现在好端端地站在这里,难道老衲就一掌杀了你们?这不好。可是没抢到你们的东西,还被你暗算了十几箭,那传到江湖上,老衲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所以打劫不是个好营生,无论如何,不能抢劫!” 和尚和罗纳尔互述心曲之后,相视哈哈大笑。 和尚说,老衲请你们到我家喝酒! 走了一夜的路,丁蔚似乎并不觉的疲累,心中不禁有些纳闷,进了这洛符秘境,难道不用吃饭,不用睡觉? 和尚的家在山脚下,这个地方的名字有点怪,叫庵刘村。刘,是因为村里的人大多姓刘,和尚也不例外。叫作村,可是这地方人家住的很分散,东边三两家,西边两三家。一出门,远远就可以见到,但是得走一会,因为没有大路,都是弯弯曲曲的水稻田梗。庵,是因为有一个庵。叫做葫芦庵。外村人问和尚,“宝刹何处?”---“葫芦庵!”。庵本来是住尼姑的,“和尚庙”“尼姑庵”嘛。可葫芦庵住的是和尚,住的是刚刚洗心革面、往后也要老老实实做人的花和尚。 和尚盛情款待了丁蔚三人。 桌子上摆的菜,荤腥不忌。 一个深腹大瓷盘中,盛着又红又亮的狮子头。狮子头是淮安菜,猪肉肥瘦各半,爱吃肥的亦可以肥七瘦三。 罗纳尔夹起一只,吃了一口,道:“入口即化,松而不散。这可不是四喜丸子能比的。” 和尚道:“这是老衲最喜欢吃的菜。” 就着饭,不半晌的工夫,狮子头便只剩下了汤汤水水。 丁蔚想,这狮子头香是香,也好吃。他虽然吃了不少,可是没什么感觉,好像到了秘境中感觉不到饿,吃也可以,不吃也可以,于是问道:“大师,我在这里怎么感觉不到饿?” 和尚道:“你难道不知道?” 丁蔚道:“知道什么?” 和尚像看着怪物似得,道:“在这里不用吃饭的。” 丁蔚三人瞠目结舌。 安语婷眨着眼睛道:“那大师为什么还请我们吃饭呢?” 和尚哈哈笑道:“这里有个规矩,若是不相识的人成为了朋友,那便要吃上一顿朋友饭,拿东道主最喜欢的菜招待朋友。” 罗纳尔道:“若是东道主最喜欢吃臭豆腐,岂不是用臭豆腐来招待新朋友?” 和尚笑道:“幸好老僧不喜欢吃臭豆腐。” 罗纳尔笑道:“臭豆腐,闻着臭,吃着香,抹在白面大馒头上,吃起来,才叫个妙!在下最得意这口,幸好我不是东道主,要不然便要委屈大师了。” 丁蔚笑着摇摇头,忽然问道:“大师,这里不用吃饭,也不用喝水吗?” 和尚摇摇头,道:“不用。”说完,又道:“不过却不能少了这个。” 丁蔚见和尚举着酒杯,哑然道:“不能少了酒?” 和尚笑道:“不错,什么都可以没有,但是万万不能少了酒,酒分三六九等。老衲请你们喝的这个酒,不算好的,也不算坏的。若是好酒,一日一杯。若是差酒,一日一坛!” 丁蔚道:“若是不喝酒呢?” 和尚道:“那你便只能躺着,因为不喝酒没气力,寸步难行。” 丁蔚暗道,这道门的洛符秘境中,当真是有趣,竟是这样的规矩?也是奇了怪。 罗纳尔一听,便又把酒杯斟满,咕嘟一口干了,嘴里喃喃道:“这可得多喝点。” 丁蔚又问:“大师,咱们昨日见着的凤襄城,怎么走了一晚上都没到?看起来似乎不算远。” 和尚道:“凤襄城是个大都会,盘踞着一个大帮派,实力雄厚,手段凶残。他们在凤襄城外布了迷魂阵,非帮派成员带路,谁都到不了那里!你们看老衲我也只是在山路上打打劫而已,因为没那个本事去凤襄城混饭吃。” 丁蔚纳闷道:“城里有帮派?那官府在做什么?” ------------ 第一百七十三章 龙行镖局 和尚嗤笑道:“官府?顶个屁用!这里是帮派说了算!”说完,又瞧了瞧丁蔚,道:“你们想去凤襄城?” 丁蔚点点头。 和尚刚刚要说话。 这时,忽然一名仆人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大喊道:“上人,上人,大事不好了......” 和尚脸色难看,呵斥道:“慌什么?出了什么事?” 那名仆人结结巴巴道:“龙行......龙行镖局的人跑到咱们庵刘村来闹事了!” 和尚道:“哦?他们想干什么?” 那名仆人道:“他们来抢人。” 和尚道:“抢谁?” 那名仆人道:“江婉儿。” 和尚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大声道:“什么!!!” 那名仆人不敢言语,呆立一旁。 和尚道:“在何处?” 仆人道:“村西头。” 和尚冷哼一声,道:“给我拿蓝陵酒来!” 仆人答应一声,快步跑了去取,片刻便抱来一坛酒。 靛青色的坛子,和尚掀开酒盖,顿时,一股酱香扑鼻,满屋子酒香。 和尚仰着脖子猛灌了几口酒,摸了摸又光又亮的大脑袋,道:“走!老衲倒要会会这龙行镖局的高人。” 丁蔚一瞧这阵势,暗道,和尚已经把他们做了朋友,看和尚八成是去打架的,既然是朋友,那便没有不帮忙的道理,于是大声道:“大师,我们也去。” 和尚道:“龙行镖局乃是凤襄城一带最大的帮派,你们随老衲瞧瞧便可,千万莫要助我。” 一行人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庵刘村西口。 只见那里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都是庵刘村的百姓。他们个个义愤填膺,指指点点。 一名红脸的中年大汉,端坐在枣红色的乌雅马上,手里提着一只金光闪闪的大环宝刀,面露冷笑,默然不语。 他的周围还有不少骑马的随从,每个人的脑袋上都绑着一只红色的布条,上面写着“龙行镖局”四个黑字,那红脸大汉也不例外。 看热闹的人群中,还有两个衙役模样的官府之人,可是这两个人站的远远的,探头探脑往里张望。但是他们既没有想去劝架的意思,也一点都不威风,好像仅仅是瞧瞧热闹而已。 人群中围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姑娘,另一个是书生。 姑娘的样子十分好看,青葱绿的纱衣,牡丹百花褶子裙,面若桃花,肤如白雪。好看的鹅蛋脸,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光。 书生风流倜傥,潇洒至极,他背负双手站在姑娘的前面,显然他和姑娘是一伙的。因为在他面前的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被打倒的人,有的捂着肚子,有的捂着眼睛,有的在揉腿,还有一位看起来伤势比较重,直挺挺地一动不动。 和尚带着丁蔚三人挤进了人群。 书生一瞧,笑着拱手道:“上人,你也来了?”说完,他挺了挺腰杆子,似乎来了帮手,更加不惧怕对方。 和尚微微点头,却朝着那位姑娘咧嘴笑道:“婉儿,老衲来迟一步,这是怎地回事?” 江婉儿嫣然一笑,美若天仙,娇滴滴地道:“上人呐,他们......他们要带奴家走。”说完,她嘟着嘴,面露嗔色,瞧着那大马上坐着的红脸大汉。 那红脸大汉淡淡道:“江姑娘,我们龙行镖局的总堂把子有请,这个面子你都不给?” 江婉儿道:“请人便要有个请的样子,你瞧瞧你们,这样的阵势,到底是请我呀还是抓我呀?” 红脸大汉冷哼一声,道:“这凤襄城方圆百里都是我们龙行镖局的地盘,你可得掂量掂量。若是惹得我们堂把子生了气,哼哼.......”,话说到半截,红脸大汉似乎觉得不用再说了,龙行镖局的堂把子,在此地那就是土皇上,哪个敢惹,哪个敢不从? 这时,和尚刚喝了蓝陵酒,酒劲正浓,意气风发道:“呔!好胆!龙行镖局也欺人太甚,庵刘村人一贯老实,钱财银两一样不缺,一样不少,都按时节交与你们。你们还要作甚?” 红脸大汉斜眼瞧了瞧和尚,啐了一口,道:“和尚,你不老老实实的在庙里念经,管哪门子闲事。”说完,又瞧了瞧刘婉儿,阴笑道:“莫非和尚凡心未净,啊?哈哈哈,还与这位姑娘.......” 和尚是假和尚,他倒也不生气,笑嘻嘻骂道:“我与姑娘如何,关你屁事?” 红脸大汉怒骂道:“真是不识抬举,给我上!” 他身边那些侍从,提枪的提枪,拿剑的拿剑,倏尔便把和尚围在了中间。 和尚的武功还真的不是吹牛皮,也不知他是如何出手的,总之很快,刹那间,那些随从竟然没有一个人还站立着。 红脸大汉顿觉面上无光,要不是他本来就是一张红脸庞,那现在他的脸色一定会变成猪肝色。 众人都以为红脸大汉恼羞成怒,一定会亲自下场子。 可是,红脸大汉却道:“我.....我找堂把子去。”说完,竟然一溜烟地拍马跑掉了,连他的随从都没管。 围观的人群,“哄”地一声就散了。 那书生笑道:“上人,端的厉害!果然是五行相克,那红脸汉子一瞧便是乞丐派的门人,见了您老人家还不是灰溜溜地落荒而逃!” 和尚哈哈一笑,瞧着江婉儿,颇为得意。 江婉儿道:“上人,您得罪了龙行镖局的人,奴家替你有些担心......” 和尚收敛起笑容,道:“龙行镖局又怎地?老衲还真是想会会那位大名鼎鼎的‘龙行天下’。” 江婉儿似乎还有其它事情,她美目一转,展颜道:“今日多亏了上人,不过奴家尚有要事,改日一定登门道谢!” 和尚大咧咧道:“婉儿哪里话来,快去,快去......” 丁蔚只是在旁边默默地瞧着,他想,这江婉儿,虽然十分貌美,可是眼神狡黠,八成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围观的人全都散了,那书生也陪着江婉儿没了影子,只剩了和尚和丁蔚三人。 罗纳尔忽然问道:“大师,什么龙行天下?什么五行相克?” ------------ 第一百七十四章 五行之属 和尚道:“龙行天下是龙行镖局的老大。” 罗纳尔笑道:“他难道姓龙,名行天下?” 和尚道:“不错,龙行天下成名已久,已经称霸此地五十年。” 罗纳尔哑然道:“哦?那此人岂不是个老头子了?” 和尚摇摇头,道:“不,虽然他的岁数大,但从未有人说他老。据说,只要见过他的人,无不自惭形秽,他既年轻又英俊,简直是嵇康再世!” 安语婷一听,便提起了兴趣,娇声道:“大师,他用了什么上等的胭脂呀?能够如此驻颜有方?” 和尚道:“听说他有一件宝贝。” 安语婷瞪着大眼睛,道:“哦?什么宝贝?” 和尚道:“一副画!” 丁蔚三人听的一头雾水,这和画有什么关系? 丁蔚道:“什么画?” 和尚道:“这老僧便不晓得了,你们不是要去找道德经内篇吗?” 丁蔚点点头,道:“是。难道此画与道德经内篇也有关系不成?” 和尚笑道:“当然有关,而且关系十分密切。” 丁蔚道:“为什么?” 和尚道:“因为此地的每一个人,都是来找道德经内篇的!” 丁蔚吃了一惊,道:“上人你也是?” 和尚道:“不错,可惜来了此地,我才发现,这里藏龙卧虎,一山更比一山高,老僧这点武功计谋,实在是没有争夺的资格。” 安语婷忽然道:“大师你是说,龙行天下已经获得了道德经内篇,所以才显得那么年轻?” 和尚道:“内篇想必他没有得到,但是他得到了内篇的线索。” 罗纳尔道:“一定是那副画。”说完,又问道:“大师,为什么方才那个红脸大汉,见了您老人家便一溜烟地跑掉了?” 和尚哈哈笑道:“此地乃按阴阳五行所建,无论是什么东西,都可以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形质。武功亦不例外,老衲所练的功夫五行属水,那红脸汉子所练功夫五行属火。” 丁蔚明白了,五行相生相克,循环不息,于是道:“水克火!大师的武功正好克制那红脸汉子,无论他有多厉害,但是见了水系的功夫,便要乖乖地回避。” 丁蔚又问:“上人,此地难道真的不是洛符秘境?” 和尚笑道:“那时老衲是要劫你们的银钱,随口一说。此地确是洛符秘境。”说完,又瞧了瞧丁蔚三人,道:“你们尚未拜师吧?” 罗纳尔疑惑道:“拜师?拜什么师?” 和尚道:“到了此秘境,须得拜一个师门,以受五行之气。倘若不拜师,便没有五行所属,在此地入不得任何城池,只能在荒郊野外,苟且偷生。” 丁蔚暗道,洛符秘境的规矩真多,师叔怎么什么事都没有告诉自己。 罗纳尔问道:“大师,去哪里拜师?” 和尚道:“只要是受了五行之气的人,都可以拜入门下。” 安语婷反应最为敏捷,笑盈盈道:“大师,那我们便拜你为师,如何?” 和尚哈哈笑道:“老衲也正有此意!” 没想到,拜师一事极为简单。和尚取出一只木匣子,里面放着五枚封印,封印上分别刻着金木水火土五个字。 而且也不用像和尚一样,非要入五行之水,而是随意挑一五行即可。 丁蔚选土,罗纳尔选木,安语婷选水。 和尚分别用土木水三枚封印,在他们的额头轻轻一叩,这便算完事了。 罗纳尔瞧瞧和尚,怪叫一声,道:“大师,你的额头上有图案。” 和尚点头道:“此乃五行水之符,拜师之后,你不但能瞧见老衲头上的图案,所有人的都可以瞧见。” 丁蔚、罗纳尔和安语婷,互相瞧了瞧对方,和尚所说果然不错。 和尚道:“若是见了克你的图案,对方偏偏又是敌人,那你们便要十分小心。” 丁蔚三人连忙点头称是。 罗纳尔道:“现在我们已经受了五行之气,便可以出入洛符秘境中的城池了?” 和尚道:“可以,不过老衲奉劝你们还是莫要乱入为好。” 罗纳尔道:“为什么?” 和尚道:“因为你们尚未加入门派,若是入了城池,难免会被人欺辱。” 罗纳尔满脸不解,道:“还要加入门派?” 和尚道:“不错,五行土要入武当门下,五行水要入峨眉门下,五行木要入雁荡门下。” 丁蔚暗暗叫苦,这秘境中的事也太多了。可是若不入门派,便不能进城池,不能进城池,便没有道德经内篇的线索,没有线索,怎么救素瑶姑娘?“唉!”丁蔚叹了口气,道:“还请大师指点!” 和尚道:“凤襄城外,有各大门派收徒之驿站。” ........... 丁蔚三人辞别和尚,离开了庵刘村。 临别之时,和尚还送给他们几坛酒,叮嘱他们没酒可千万莫行远路。 出了庵刘村,是一大片水稻田,绿油油的长势真喜人。 丁蔚喃喃道:“秘境中的人也不用吃饭,种这么多庄稼,简直是多此一举!” 安语婷笑道:“可是少不了酒呀,酒难道不是庄稼酿出来的么?” 罗纳尔道:“还要入什么门派,真是麻烦呐!” 丁蔚笑道:“秘境有秘境的规矩,咱们按规矩来,总之找到道德经内篇的线索,我们便离开。” 罗纳尔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失声道:“离开?不错,我们到时候怎么离开呢?玄清道长有没有说过?”说完,他瞧着丁蔚。 丁蔚摇摇头,他想,从那个世界穿越到大月朝,又从大月朝的洛符山进了洛符秘境,感觉像是穿越中的穿越,怎么回到大月朝?他不知道。 安语婷却笑道:“你们放心吧,刘石聪一定有办法。即便他没有办法,坤木仙子和玄清道长也一定有办法。” 丁蔚一想,也对,便道:“所以咱们先去加入门派再说。” 他们三人沿着田埂,向着凤襄城的方向走去。走了很久,一直走到黄昏还没有到。 前面还是望不到尽头的水稻田,丁蔚瞧见了远处的一户人家。 ------------ 第一百七十五章 青衣辣手 几间简陋的房屋,一颗茂盛的大桑树,院墙是用篱笆围成的。 天色尚未黑下来,屋中不见灯火。 丁蔚三人来到篱笆前。 一个老婆婆,抓了一把米,撒到院子里,一群母鸡争先恐后地抢米吃。 丁蔚施礼道:“婆婆。” 那婆婆耳朵有些背,丁蔚又大声喊了几声,她才转过头来,笑了笑,露出一口残缺不全的牙齿。 丁蔚道:“想跟您打听打听,凤襄城还有多远?” 婆婆皱眉道:“什么.....什么地方多远?” 丁蔚大声道:“凤襄城!” 婆婆想了半天,才道:“凤襄城哦,还远着呢。” 丁蔚叹了口气,道:“唉!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到?” 婆婆道:“朝东面一直走,明日鸡鸣时分便能到了。” 丁蔚苦着脸道:“多谢婆婆。”说完,三人便要离开。 婆婆忽然道:“晚间走不得!” 丁蔚奇道:“为什么?” 婆婆道:“山里有大虫。” 丁蔚道:“老虎?” 婆婆道:“不错,一只吊睛斑斓的母大虫,许是刚生了崽子。这个月,听说已经吃了五个人了。”说完,又道:“不如你们在我这里住一宿,明日再走。” 婆婆显得很热情,丁蔚三人看看天色不早,便留了下来。 虽然在秘境中不用睡觉,但这里昼夜分明,而且晚间行动,会消耗更多的酒,所以在秘境中,晚上是打坐练功的时候。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四周静悄悄地没有一丝声息。 丁蔚行了两个周天的内功,又喝了一碗酒,顿觉精神,便出了屋子在院中散步。 忽然,西边的一间房中,亮起了灯光。 丁蔚心中疑惑,老婆婆并未住在那里,是谁点亮了油灯?于是他轻轻地走了过去,站在大桑树的后面,这里刚好可以让人瞧不见。 房中传来说话的声音。 只听一把飘逸儒雅的男人声音传来,“凭良心讲,我也觉得你死的很冤枉,可是又非杀了你不可。” 另一个声音淡然道:“凭良心讲,你觉得杀我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么?” 丁蔚暗自吃惊,这两个声音听起来耳熟,似乎是白日里,在庵刘村的那个书生和红脸大汉。 书生笑道:“杀你毫不费力,更何况......” 红脸汉子道:“更何况什么?” 书生笑道:“你已经中了毒,别以为我不知道!” 红脸汉子沉默了,屋中一时没了声音。 忽然间,一个黑影翻过了篱笆,跃入院中,直奔亮着灯的小屋而来。 丁蔚忙贴在树干上。 那个黑影到了门口,便推门而入。 丁蔚侧身从树干望了过去。 小屋的窗户是开着的。 只见红脸汉子吃了一惊,转身瞧着那个黑影。 在灯光下,那个人穿着一身青衣,身材不高不矮非常匀称。往那里一站,颇为潇洒。只不过看不见脸,因为他的脸上戴着一张黑铁面具,显得阴森森的。 他背负双手,悠然地在房内踱了几步,在书生面前站住,道:“凭良心讲,你看他像中毒的样子吗?” 书生耸耸肩,道:“不像,听说龙行镖局的镖师随身都带着解毒药。” 红脸汉子冷哼了一声,不说话。 青衣人瞧了瞧桌上的酒壶和酒杯,道:“龙行镖局的镖头果然是有钱,你这样一杯一杯的喝酒,不嫌浪费了吗?” 红脸汉子看不见青衣人的脸,但是他看见了一双动人的眼睛,和黑铁面具完全不相称,那就像是暗夜里的两颗明星一样。红脸汉子道:“为什么凤襄城一带所有的人都要巴结龙行镖局?就是因为龙行镖局藏酒最多,连极其珍贵稀有的紫金琼液都有,在下喝的这区区几杯酒,又算的了什么!” 青衣人冷冷笑道:“是么?可惜呀。” 红脸汉子道:“可惜什么?” 书生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笑道:“可惜方才你喝的那几杯酒,恐怕就是人生中最后的几杯了。” 红脸汉子忽然站了起来,道:“你们敢!”说话间,红脸汉子已经先发制人,他怒吼一声,向青衣人击出三掌。 青衣人十分轻松地便躲了过去,红脸汉子也不是废物,他这三掌乃是虚招,为的是抢到墙角,拿他的金丝大环宝刀。 “锵鎯!”一声,宝刀出鞘。 一道金光划过半空,刀锋直迫青衣人的面门。 书生座在椅子上,并未起身,他还在摇着纸扇,一幅悠闲自得的样子,好像他早已知道了结局是什么样的。 青衣人全身都已笼罩在刀风之下,看起来不但无法招架,似乎连躲都无处可躲! 谁知他既没有招架,也没有闪避,只是轻轻的一挥手。 明明红脸汉子出刀在先,青衣人出手在后,但是也不知怎地,红脸汉子的宝刀还未沾着青衣人的面具,青衣人的手已经掴在了他的脸上。 他只不过像是拍了一只蚊子一样,可是红脸汉子却像杀猪一般地嚎叫起来,一个跟头跌倒在地上。 等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他才发现右边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红里发黑,黑里透紫,红脸汉子变成了黑脸汉子,连右边的眼睛都挤的没了地方。 青衣人淡淡地道:“凭良心讲,我本来是不想杀你的,你死的实在有些冤枉,可是我这只手.......” 红脸汉子没肿的那半边脸还是红色的,可是另一半却是黑紫的死肉,每一寸皮肤都扭曲着,那模样真是说不出的恐怖狰狞。 他剩下的一只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他望着青衣人的手,惊恐道:“你的......你的手......” 青衣人的手上,戴着一只血红的铁手套,形状怪异而丑陋,但它的颜色却让人一瞧便心中胆寒。 红脸汉子眼中的惊恐已经变成了绝望,声音也越来越弱,喃喃道:“我究竟造了什么孽?竟然死在红魔手之上......”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喉咙中便发出“咔咔”的几声。 丁蔚站在屋外,一听这声音,便晓得红脸汉子难逃一死了。 只听书生道:“除掉这个家伙,我们便能借用他的身份混入龙行镖局了。” ------------ 第一百七十六章 美人如玉 这时,青衣人忽然转头,向着门外道:“你瞧了这么久?不打算进来坐坐么?” 丁蔚吃了一惊,他早已知道我藏身于树后? 书生竟然推开了房门,笑道:“难得你有如此雅兴,进屋来一叙如何?” 丁蔚只好硬着头皮,闪身从树后走了出来。 当他走进小屋的时候,愣住了。 屋中只有书生和那个青衣人,却不见红脸汉子的身影。他心中纳闷,说话间,他们便把尸首处理的如此干净? 丁蔚十分疑惑,他朝屋中四处打量。 青衣人还是站在原地,他淡淡地道:“请坐!”说完,他看了看书生,书生会意,朝丁蔚笑了笑,便带上房门退了出去,临走的时候,还没忘记关上窗户。 丁蔚心中陡然一紧,我见到了他们杀人,莫非他还要杀我灭口? 青衣人背负双手,眼睛却盯着丁蔚,他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是和尚的朋友,我也是和尚的朋友,所以你不用害怕。” 丁蔚道:“我刚才听到你杀人!” 青衣人淡淡道:“在这里,杀个人算得了什么,只不过刚才那人从此在洛符秘境永远消失了而已。” 丁蔚道:“可是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没有尸体,没有血迹,莫非那人凭空消失了?” 青衣人的眼睛很明亮,他瞧着丁蔚,摇头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顿了顿,接着又道:“杀了他,我便能化作他的模样,潜入龙行镖局。” 丁蔚道:“潜入龙行镖局做什么?” 青衣人却望着自己的那只红色的铁手套,叹了口气,道:“秘境有三毒,最毒红魔手,你听说过吗?” 丁蔚对于秘境中的事情,几乎什么都不知道,他摇摇头,道:“不清楚,红魔手是谁?” 青衣人道:“你是刚来的吧,连红魔手都不知道?即便是龙行天下也要让他三分。” 丁蔚暗道,龙行天下是来此地之后,听过最厉害的人,难道还有比他还厉害的人物? 丁蔚瞧了瞧青衣人,道:“莫非你就是红魔手?” 青衣人道:“难道你不相信?” 丁蔚笑了笑,道:“若是我也戴一张吓人的面具,手上套一只红色的手套,岂非我也可以称为红魔手?”接着又道:“所以阁下不是红魔手。” 青衣人似乎笑了笑,道:“我倒也不是想冒充他,只不过是......” 丁蔚又道:“你不会说你是他的徒弟吧?” 青衣人道:“谁说我是他的徒弟,就凭他?做我的徒弟都不配。” 丁蔚哑然道:“哦?是么。” 青衣人道:“你以为我在吹牛?” 丁蔚淡淡地道:“我对你的身份不感兴趣。” 青衣人动人的眼睛里忽然放出了锐利的光芒,他瞪着丁蔚道:“你对什么感兴趣?道德经内篇?” 丁蔚叹了口气,道:“秘境中的人,难道有不对道德经内篇感兴趣的么?” 青衣人上下打量了一番丁蔚,道:“可惜你还不够资格。” 丁蔚叹道:“不错,我还未加入门派,没有资格进入凤襄城。” 青衣人笑道:“各大门派在凤襄城外的驿站,我都熟悉,我可以帮你。” 丁蔚道:“我们萍水相逢,这怎么好意思呢。” 青衣人道:“怎么不好意思?” 丁蔚望着他的眼睛,道:“你不妨直说,为什么要帮我?” 青衣人道:“多个朋友多条路,我们的目的都是道德经内篇。” 丁蔚并不晓得青衣人想干什么,所以他没有说话,只是瞧着青衣人。 青衣人见他不说话,好像想起了什么,忽然笑道:“我知道了。” 丁蔚道:“知道什么?” 青衣人道:“你去凤襄城,不仅仅是为了道德经内篇。再过些日子,凤襄城城主将会为他的千金招选东床快婿。听说城主的千金是洛符秘境第一大美人,你莫非也有此意?” 丁蔚一时语塞,支吾道:“这.......” 青衣人道:“美酒和佳人,没有男人会拒绝的。” 丁蔚暗道,此人知道的事情倒是不少,不妨与他周旋,多打听一些事情,于是笑道:“可惜阁下却非绝代佳人。” 青衣人瞪着他道:“你怎知我不是?” 青衣人忽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他”的声音忽然变了,变得像银铃一般娇柔。 笑声中,她缓缓脱下那只难看丑陋的红色铁手套,露出了她的手...... 丁蔚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漂亮的手,这双手几乎十全十美,毫无缺陷,就像是一块羊脂美玉,没有丝毫杂色,完美无瑕。就算是最挑剔的人,也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青衣人娇声道:“你看我这双手是不是比红魔手好看些?”,她的声音如出谷黄鹂一般,清脆悦耳。 丁蔚叹了口气,道:“你用这双手杀人,也没有人可以抵抗,何必再用红魔手?” 青衣人娇声笑道:“这回你总是想让我帮你了吧?” 丁蔚道:“这还不够。”他心想,我倒要瞧瞧你还能怎么样? 青衣人忽然用她那双美玉一般的手一拉袖子,她的衣袖脱落了下来,露出莲藕一样的白臂。 手,本已绝美,再衬上这双玉臂,更加让人目眩。 青衣人道:“现在呢?” 丁蔚道:“还不够!” 青衣人又响起了悦耳的笑声,娇声道:“男人都是贪心的,怎么都不够......” 她身子轻轻地扭动,说完了这句话,她身上已只剩下一缕白纱制成的内衣,朦胧见花,让人销魂。 丁蔚已将桌上的酒杯倒满了酒,举杯笑道:“赏佳人怎可无酒?” 青衣人道:“我知道你还是觉得不够,对不对?” 丁蔚笑道:“若是现在就够了,岂非傻子?” 青衣人轻轻地褪下了鞋袜。 她的脚踝是那么的纤美,那双玉足更加让人难以自持。 接着,她又露出了那双笔直、修长、白皙的美腿。 丁蔚的呼吸在这一瞬间,似乎都已停止了。 青衣人柔声道:“现在还不够么?” 丁蔚将杯中酒一干而尽,道:“你说呢?” ------------ 第一百七十七章 此乃何处 没有人能想象世上有如此完美的胴体,现在,她已将身体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丁蔚面前。 她的胸膛坚挺,双腿紧并,诱人至极。 唯一的遗憾,她还没有摘去脸上那张黑铁面具。 她望着丁蔚,轻声喘息道:“这总该够了吧......” 丁蔚微微一笑,道:“已经差不多了,不过还差一点点......” 青衣人颤声道:“你......你应该知足了。” 丁蔚道:“容易满足的男人,往往会错过很多美妙的风景。” 青衣人的胸膛起伏着,她娇声道:“你何必一定要看我的脸?” 丁蔚笑道:“有的女人身材十分好,可是长的却很难看。” 青衣人道:“你觉的我会丑吗?” 丁蔚道:“不知道。” 青衣人轻轻地叹了口气,道:“你太贪心了,不过我劝你最好还是莫要看见我的脸。” 丁蔚道:“为什么?” 青衣人嗔道:“我只是想要帮你而已,你现在已经占足了便宜。” 丁蔚心中暗道,你帮我?用得着花费如此周折,以色所诱?再说了,锦囊里的规矩说的清楚,我在这里也只能饱饱眼福而已。 丁蔚道:“有人想要帮我,我却不知她长的什么样子,心里总是不踏实。” 青衣人的玉手自掩着的胸膛上缓缓滑了下去,带着诱人的魅惑,笑道:“你真的要看我的脸?” 丁蔚道:“若是不看,那在下也不求姑娘相帮了。” 青衣人怔了怔。 她终于伸手把面具摘了下来。 她不是丑八怪,她长相十分甜美,与身上的妖艳之气相衬,反倒平添一种另类的风情。 她的身上有一缕缕清香飘来。 丁蔚笑了笑,道:“我们见过的。” 青衣人道:“不错,你早已猜到了?” 丁蔚心中暗道,我又不是呆子,在庵刘村,和尚救你之时,你和书生在一起,看着书生还想不到是你吗?江婉儿! 江婉儿忽然笑道:“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丁蔚道:“在下言出必行,既然姑娘让我瞧见了你的脸,那咱们便是一路人。”说完,他把目光投向了别处。 江婉儿一件一件的慢慢把衣裳穿好,戴上了面具。 过了半晌,书生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虽然方才丁蔚什么都没做,他只是坐在那里欣赏了一段美妙的图画,可是看见书生,他竟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的脸微微红了,尴尬地笑了笑。 书生面带微笑,丝毫不以为意,只是道:“公子,现在我们是朋友了么?” 丁蔚点了一下头,心想,若是这也算朋友,那只能算酒肉朋友。酒肉朋友只是为了某种功利性的活动临时聚在一起,实在是谈不上有多大的情谊。 书生笑道:“在下江元朗,还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丁蔚报了名号,指着江婉儿道:“你与她是同族?” 江元朗道:“不错,她是我的表妹。” 丁蔚道:“你们为什么要杀那个红脸汉子?” 江元朗道:“为了混入龙行镖局,接近龙行天下!” 丁蔚道:“哦?红脸汉子是龙行镖局的镖师,你杀了他,龙行镖局的人必然会为他报仇,你怎么能混入龙行镖局呢?” 江元朗笑道:“丁兄莫非不知道易容术吗?” 丁蔚当然晓得,他和罗纳尔为了混入怀龙镇,也是用的这一招。 丁蔚道:“可是江兄与那红脸汉子身形相差悬殊,装扮起来难免让人生疑......” 江元朗笑道:“此事无妨,在下只要能瞒过龙行镖局的其他人便可。” 丁蔚道:“哦?那江兄到底意欲何为?” 江元朗道:“这红脸汉子在龙行镖局虽然地位并不高,但他却是少数几个可以进入龙行天下寝室之人。” 丁蔚哑然道:“你莫非想要刺杀龙行天下?” 江元朗摇摇头,道:“非也!” 丁蔚疑惑道:“江兄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时,一旁的江婉儿娇声道:“为了一副画。” 她一言声,丁蔚脑海中却立时浮现起方才的香艳。 江婉儿瞧了出来,媚笑道:“公子还没看够?” 丁蔚讪笑几声,转了话锋,问道:“是一副什么画?要你们如此大费周折,不惜杀人。” 江婉儿道:“龙行天下视此画为至宝,画中一定藏着秘密,或许和道德经内篇有关。”说完,又道:“丁公子不也是为此而来么?” 丁蔚道:“不错。” 忽然,丁蔚想到另外一个问题,他们进入洛符秘境的时候,玄清道长和坤木仙子并没有说秘境中空无一人。现在看来,秘境中非但不是无人,反倒是有非常多的人,俨然是一个小世界。可是这些人从哪里来的?是一直生活在秘境当中,还是从别的地方来的?难道除了三清观的飞仙台,还有别的途径可以进入洛符秘境? 想到这里,丁蔚突然问道:“江兄,你们从哪里来的洛符秘境?” 这个问题问的有些突兀,江婉儿和江元朗疑惑地看着丁蔚。 江元朗皱眉道:“从哪里来的?” 丁蔚道:“嗯。” 江元朗耸耸肩,道:“我是从%$^@@p;^&*——……mp;p*(!@#,她从!@¥%¥……;*)#!” 丁蔚一听,心道,什么,什么啊.......,这是什么话?完全听不懂。 丁蔚一头雾水,道:“什么?江兄在说什么?” 江元朗重复了一遍,丁蔚还是没听明白。 看着他疑惑的表情,江婉儿娇声道:“那丁公子从何处而来?” 丁蔚道:“我从洛符山三清观入此秘境!” 江婉儿点点头,道:“哦?我听说过那里。” 丁蔚又问:“你们是大月朝的百姓么?” 江婉儿眨了眨眼睛,不解道:“大月朝?” 江元朗也道:“什么大月朝?不知道。” 丁蔚发现,只要问及他们从何处而来?江氏兄妹的回答,他便完全听不懂。他徒劳地问了许多遍,后来放弃了,心中十分惊讶,这洛符秘境可真是怪异,怎么打听不到别人从什么地方来的? 丁蔚无奈,只好先想办法到凤襄城再说,他叹了口气,看着江婉儿道:“明日还请姑娘帮我们加入门派。”说完,起身出了小屋。 ------------ 第一百七十八章 草原集市 翌日清晨,鸟语花香,红彤彤的太阳升上了天空。 安语婷和罗纳尔十分用功,整夜都在打坐练习,等他们出了定境,却发现丁蔚一边喝着酒,一边在瞧着他们。 丁蔚笑了笑,道:“早上好啊,你们竟然整整练了一晚上。” 安语婷精神饱满,笑道:“那你呢?” 丁蔚道:“我帮大家找了两个同伴。” 罗纳尔道:“同伴?” 丁蔚道:“不错,他们会带我们去寻找驿站,加入门派,省的我们四处乱找。” 安语婷眨了眨眼睛,道:“谁会这么好心呀?” 丁蔚道:“等会他们就来啦,你瞧见便知道了。” 三人正说着话。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原来是江氏兄妹。 江元朗进了屋来,后面跟着江婉儿,她还戴着面具。 罗纳尔和安语婷瞧见那阴森森的黑铁面具,不禁皱起了眉头。 江元朗看见安语婷,双目一亮,拱手施礼道:“姑娘好!” 安语婷略微含首,算是打了招呼,但她并未说话。 罗纳尔奇怪道:“哟,这二位我们见过的,在庵刘村。” 丁蔚耸耸肩,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道:“不错,这就是我说的那两位同伴。” 江元朗报了他们的名号。 罗纳尔瞧着江婉儿道:“江姑娘戴着一张黑铁面具,是何道理?” 江元朗道:“在这秘境当中,看得是实力,表妹假扮的乃是红魔手。我们今日去凤襄城,路途上难免有许多歹人抢匪,他们断不敢惹红魔手,如此便能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罗纳尔喃喃道:“狐假虎威是吧.....”说完,又问道:“那真的红魔手在何处?” 丁蔚昨夜见识过江婉儿的手段,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主动宽衣解带的风骚美人儿?想必那真的红魔手受了她的柔情,把赖以成名的衣着装备赠与江婉儿了呢。 江元朗哈哈笑了几声,却道:“此事罗兄便不用管了。” 他们一行五人离开老婆婆的小院,往凤襄城的方向走去。 他们走过一片稻田,穿过茂密的森林,然后又翻过一座山梁。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 灰暗的苍穹下,竟然是一望无垠的大草原,在远处地平线交接之处,坐落着一座城池---凤襄城。 原野上,风吹草低,牛羊声,马嘶声,混杂在一起,从山下隐隐传来。 一群群的黑牛白羊,浩浩荡荡在草原上移动。与天地原野构成了一副壮美雄阔的图画。 丁蔚极目眺望,心胸似乎也开阔了许多。 远处传来高亢的歌声,他们顺着歌声的方向望去。 那里有一排帐篷,似乎是一个小集市。 江元朗道:“我们去集市,那里有驿站。” 他们掠下山岗,朝着那片集市奔去。 星辰升起,月色使草原看起来像在大海中一样。 丁蔚一行人也不知飞奔了多久,才看见那些点缀在无尽草原上的白色帐篷。 那些帐篷的中间,有一堆篝火,篝火旁边有姑娘小伙子们载歌载舞,旁边还有很多看客,集市上的人服饰各异。 跳舞唱歌的姑娘们似乎都是蒙古姑娘,她们热情好客,十分大方。 他们走进了集市,果然,人们见了江婉儿那张黑铁面具,都纷纷让开了道路。 只听有人低声惊呼,“啊!红魔手......”“他来这里干什么?莫非杀.......” 江元朗带着他们走进一间帐篷,里面不大,放着两张桌子,桌后坐着两个人,都是道士模样。 一个羽衣道士笑容满面,道:“无量天尊!诸位可是要加入我武当派?” 他的话音未落,旁边另一位黄衣道士却道:“无量天尊!诸位也可以考虑我昆仑派!” 丁蔚暗笑,看来这里便是一处驿站,秘境中也有武当和昆仑派?那会不会还有什么少林啊,丐帮啊,唐门什么的? 罗纳尔嚷嚷道:“昆仑好啊,万山之山,华夏龙脉所在,不如我加入昆仑派吧?” 那黄衣道士瞧了瞧罗纳尔,摇了摇头,叹道:“这位公子,可惜你五行属木,无法入我门派......” 江元朗笑道:“入了秘境,拜师之后,便不可随意更改五行属性,所以罗兄只能加入雁荡门。” 罗纳尔皱了皱眉头,苦笑道:“当时在和尚那里,是随意挑了一个,这怎地还不能更改呢?” 江元朗道:“若是想要更改五行所属,也不是绝对不可以。” 罗纳尔一听,忙问道:“怎么改?现在可以吗?” 江元朗笑道:“秘境之中,只有一个地方可以更改,那便是万花谷。” 罗纳尔道:“万花谷?在何处?离这里远不远?” 江元朗道:“在东海中的一处孤岛之上,离此地十分遥远。” 罗纳尔只好作罢,他们的目的只是进入凤襄城而已。 丁蔚对羽衣道士施礼道:“在下便加入武当派了。” 黄衣道士无奈地座回椅子上,耷拉着脑袋,不在说话。 江元朗道:“丁公子先在此地,我带罗兄和安姑娘去别的驿站。” 加入门派有一套复杂的手续,前前后后也费了一阵子工夫。 等丁蔚办完这些手续,出了帐篷,却发现其余人还未回来。 他只好站在帐篷前等他们。 篝火旁的歌舞还在进行着,蒙古姑娘们穿着鲜艳的彩衣,长袍宽袖。她们的身材高大丰满,一头秀发垂在双肩,彩衣上还缀着环佩,在篝火的照耀下,发出五颜六色的耀眼光彩。 蒙古姑娘多情爽朗,十分大方。 一个笑起来十分甜,扎着大辫子的姑娘拥到了丁蔚身旁,拉着他的手,邀请他一起跳舞。 丁蔚笑了笑,道:“姑娘,在下不会跳舞。” 那位姑娘眨了眨大眼睛,笑道:“是么?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丁蔚,不知姑娘芳名?” 那姑娘抿着嘴笑了笑,道:“我叫吉雅。” 丁蔚笑道:“吉雅?真好听。” 这时,从对面的帐篷中走出许多人,他们瞪着眼睛,瞧着丁蔚。 丁蔚道:“吉雅,你回去吧,我要走了。” ------------ 第一百七十九章 人去哪了 吉雅道:“你莫要怕,他们虽然瞪着你,但并无恶意。” 丁蔚笑道:“我不是怕,我还有别的朋友在这里。” 吉雅道:“是么?现在他们在哪里?” 丁蔚双手一摊,道:“说好了在这里等他们,可是到现在还没来。” 吉雅道:“等到你的朋友,你就要走了吗?” 丁蔚点点头,道:“是。” 吉雅转了转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咬着嘴唇,轻声道:“你.....你不要走,好不好?明天......明天早上,会有很多奇怪的人来这里,那一定会很好玩,很热闹的。” 丁蔚道:“我们来到这里,一路上都没见到几个人......” 吉雅道:“真的,我不骗你。” 丁蔚道:“那晚上怎么办?” 吉雅笑道:“我可以帮你的朋友找地方休息。”说完,她又咬着嘴唇,轻声道:“今天晚上,你就睡在.....睡在我的帐篷里,我陪你说话。”吉雅的个头和丁蔚相差不多,晚风吹起她的秀发,吹到丁蔚脸上,她的眼睛明亮如月光。 可是丁蔚一直等到篝火旁的人群都散了,也没有等到他的朋友们。他在集市上找了一圈,每一个帐篷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 他又向见到的每一个人打听,每个人都摇摇头说,没见过他的朋友。 吉雅安慰他,也许你的朋友们明天早上就出现了。 这一夜,丁蔚没有打坐练功,他故意睡的很香,很沉,故意没有被任何事情打扰。 他醒来的时候,吉雅已经不在了,却留了一大碗羊奶酒在枕头旁边。 丁蔚喝完羊奶酒走出帐篷,便发现集市外面的草地上,又多了很多的帐篷。 他远远地瞧见吉雅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甜甜地笑着,唧唧咋咋地说着话。 她头上的发辫在阳光下动来动去,她的脸上散发着迷人的光彩,她每说几句话,就有一个人过来和她握手,似乎是做成了一笔买卖。 丁蔚走了过去,不过他没有和吉雅打招呼,他想四处逛逛,找找罗纳尔和安语婷他们。 只见新搭建起来的帐篷门口,都摆着一些物什,有珠宝首饰,珍巧奇玩,各种新鲜奇怪的小工具。 售卖的人正在与那些蒙古族的人们讨价还价。 丁蔚觉的有趣,这秘境中也有摆摊做生意的呢。他初到秘境,身上虽有一些盘缠,可是来此地之后,他发现这秘境中,缺了钱财,恐怕也寸步难行。忽然,他临机一动,想到了一个有趣的主意。 这时,一个矮胖的马贩子,牵着一匹高大的汗血宝马走了过来,长长的马鬃在风中飘舞着,一下子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丁蔚也不禁被那匹漂亮的大马所吸引,他忍不住走到近旁,道:“这匹马卖不卖?” 马贩子上下打量了丁蔚几眼,道:“你要买?” 丁蔚笑道:“不可以么?” 马贩子笑了笑,道:“你有银子吗?” 丁蔚点点头,道:“我只有金子。” 马贩子笑的更开心,眼睛盯着丁蔚的腰囊,他摸着汗血宝马的鬃毛,道:“这可是汗血宝马,是好马,所以价钱嘛.......” 丁蔚道:“随便什么价,你尽管说吧。” 马贩子眼中闪过一道亮光,慢慢地说道:“这匹马要二百.....至少二百九十九两银子。” 丁蔚摇摇头,道:“这个价钱不对。” 马贩子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他沉下脸来,道:“怎么不对,这位公子,你要明白,这是一匹汗血宝马,至少要.......” 丁蔚笑道:“既然是一匹汗血宝马,那二百九十九两银子是不是太少了?我觉得至少值六百两!” 马贩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愣怔了半晌才道:“公子取笑小的。” 丁蔚笑道:“怎么会开玩笑?一两金子值八十两银子,六百两银子的话,八两金子足够了。”说完,丁蔚从腰间取出一只金条,道:“喏,给你,拿去。” 马贩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晕晕乎乎的接过了金子,把马缰绳递给了丁蔚,他还把金条放在嘴里,使劲地咬了咬,生怕金条是假的。 丁蔚乐呵呵地牵着那匹汗血宝马,来回溜达。 在这些人群中,每个人都看起来很精明,也很市侩。可是,唯独有一个人非常醒目,他身长九尺,一身金盔金甲,就像是鹤立鸡群一样。 这个人远远地站在人群之外,似乎不像与这些贩夫走卒为伍。 丁蔚不自觉地瞧了他两眼,他也看见了丁蔚,丁蔚十分友好地朝他笑了笑,他却毫无表情。丁蔚心中暗笑,嘁!你神气什么,穿一身金盔金甲了不起吗?你不理我,我还不想搭理你呢。 丁蔚走到了那人旁边的一个地摊上,摊上摆着很多酒,有蓝罐的,有黑罐的,有灰罐的,甚至还有两坛黄色罐子的酒。 秘境中什么都可以没有,但是却不能没有酒。 摆地摊的人却不是商贩的模样,而是穿着一身上好的绸缎衣,他的眼光中也闪着光,似乎在等着别人来上当。 丁蔚指着黄罐子的酒,道:“这酒怎么卖呀?” 那人笑嘻嘻地道:“公子眼光不错,这黄罐的酒可不是随时可以买得到的,喝一罐,保证公子您三天生龙活虎,不用再喝酒。” 他看了看丁蔚身后的汗血宝马,他已经知道丁蔚花大价钱买了它。 丁蔚道:“多少银子?” 那人道:“八十.....九十.....一百两。” 丁蔚吃了一惊,他听和尚说过,虽然秘境中无酒不可,但是平常的黑罐酒,也不过三五两而已,于是大声道:“什么?一百两?” 那人也吓了一跳,道:“一百两.....不多吧。” 丁蔚道:“可是这酒是假的呀!” 那人道:“假的?谁说的?这......简直是欺人太甚,我怎么可能卖假酒!” 丁蔚道:“你瞧那只酒罐的封口都松了,但是却闻不到酒香,你说里面放的能是酒吗?” 那人还以为丁蔚是个傻瓜,花两倍的价钱买了汗血宝马,本来打算这下正好敲他一笔,此时纳闷,这家伙怎么忽然精明起来了?他还不甘心,嗫嚅道:“不然.....不然八十两也可以。” ------------ 第一百八十章 巧施小计 丁蔚大笑道:“你错了,真酒到处都有,你却带着几只空罐子跑到草原上来做买卖,十分辛苦!并且还要演戏,让别人相信你的酒是真的,就凭这样的演技,这酒怎么也值一百五十两!” 那人的下巴都快掉在了地上,喃喃道:“那......这.......” 丁蔚又掏出一只小金条,道:“给你。” 丁蔚做这些只不过是想引起那名金盔金甲之人的注意。 可是,他失算了。那盔甲之人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便独自迈步走开了。 丁蔚转身想要去追时,那人却已没了踪影。 丁蔚兀自愣怔,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拉起他便跑,正是吉雅的手。 她拉着丁蔚,一路飞奔到了她的帐篷,她的脸很红,轻轻喘气,她躲着脚,嗔道:“你.....你要买东西,怎么不喊上我?却去上人家的当。你这马压根不是汗血宝马,那血红的身子,是用一种特制的染料涂上去的。还有你买这空酒罐做什么?” 丁蔚笑道:“钱财都是身外之物,这宝马最多值个一百两,空酒罐嘛,一两都不值!” 吉雅娇声嚷嚷道:“你.....你......都知道,怎么还要上人家的当?” 丁蔚笑了笑,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吉雅娇嗔道:“知道了你还上当!?” 丁蔚意味深长地道:“吃亏是福,有时候上当不一定是坏事呀,或许上当就是占了便宜呢。” 吉雅张大眼睛瞪着他,好像瞧着一只怪物一样,她实在不明白丁蔚想干什么。 丁蔚看着她质朴纯真的脸颊,帮她捋了一缕秀发到鬓角,笑道:“吉雅姑娘,莫生气了。你瞧你多漂亮,就像是草原上的一颗明珠,可惜,这里没有配得上你的王子。” 吉雅“噗嗤”一声笑了,道:“你不就是一个呆王子嘛......” 丁蔚笑道:“我呆吗?片刻你便晓得了,方才那些让我上当的人,很快便会上我的大当。” 吉雅叹了口气,道:“你的想法真奇怪。” 这时,帐篷外面忽然想起了一阵吵杂之声。 一个嘶哑的声音传了进来,“方才买马的公子可在里面吗?” 丁蔚朝吉雅使了个眼色,轻声道:“上当的送上门来啦。” 他忽然把吉雅推在床上的被窝里,道:“莫要言语,莫要乱动。” 吉雅心中十分狐疑,她刚想说话,却被丁蔚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丁蔚大喊道:“我在这里,你们进来吧。” 帐篷里一下子冲进来十几个人,弄得狭小的帐篷里人满为患,拥挤不堪。 领头那一位正是那个马贩子,他的身后便是那个卖酒的,后面的人同样背着大大小小的包袱。 马贩子和卖酒那位,两个人拎着的包袱最大,压得他们气喘吁吁。 丁蔚惊讶道:“你们......你们干什么?拿这么多东西。” 马贩子一脸谄媚的笑容,他一边喘着气,一边施礼道:“公子.....公子,常言.....常言说的好,我们做卖卖的人,最喜欢识货的买家。”说完,他指了指身后的人群,又道:“他们听说公子识货,出手大方,都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货让您过过目呢。” 丁蔚笑嘻嘻道:“你们不是要来让我上当的吧?” 马贩子的头摇得像风车一样快,忙道:“不会,不会,公子多虑了。诸位还不赶快打开包袱,让公子瞧瞧。” 话还没说完,其余的人已经摊开了包袱,“哗啦啦.....”落了一地的好东西,什么鹿茸貂皮,人参草药,珍珠玛瑙,上等皮毛等等...... 丁蔚一瞧便明白了,这一定是这些人与蒙古人交易而来的。 丁蔚心里一合计,笑道:“哎呀!都是好东西呢。我都想要.......” 那些人个个笑得嘴都合不拢,他们大声道:“公子真是大手笔,我们自然欢喜卖给您。” 丁蔚大笑道:“好!真是爽快。那你们给我包起来。” 马贩子和卖酒的那两位十分热心,他们把所有人的包袱里的好东西,全部包成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口袋。 包袱很重,看起来好像一个人都难拿的走。 马贩子脸上笑开了花,心里美滋滋地,他想,这能收多少金条了呢? 当然钱货是要两清的,马贩子可是生意人,他赔笑着道:“那.....公子,货款怎么算?” 丁蔚笑道:“要银子?当然有,随你们说吧,要多少银子?” 每个人都是狮子大开口,马贩子和卖酒的更加离谱,他们足足要了原货价的十几倍。 吉雅被闷在被子里,可是她耳朵却听了个一清二楚,她按捺不住,想要冲出来理论,可是却被丁蔚死死的按住,不让她动弹。 只听丁蔚笑道:“总共多少银子啊?” 马贩子走南闯北,头脑灵活,他很快算了算,道:“总共是八千二百八十七两银子!” 丁蔚暗笑,行,还有零有整的,但是他表面上却皱了皱眉头,摇头道:“这个价钱不对!” 马贩子和卖酒的就在等这句话呢,他们已经领教过丁蔚的杀价方法,都知道他有加价一倍的习惯。当然,其他的人也已经听说过丁蔚的“好习惯”了。 那些人都赔着笑脸道:“不错,这个价钱不对,公子,您说个价吧!” 丁蔚耸耸肩,无奈道:“我说么?恐怕你们会.......” 那些人抢着道:“我们绝不会有异议!” 丁蔚道:“当真?” 那些人异口同声,信誓旦旦道:“当真!” 丁蔚道:“好!既然如此,这些东西都不错,那我便总共给你们......”说完,他从腰间摸出一只大钱袋,那些人眼中都放出了兴奋的光彩。 只见丁蔚在钱袋中掏了半晌,摸出一小块碎金子,笑嘻嘻地道:“我就给你们一两金子吧。” 那些人立时呆若木鸡,楞在原地,马贩子结结巴巴道:“公子.....公子,莫非......莫非您在开玩笑么?” 丁蔚板着脸道:“大丈夫说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们既然要我说价钱,而且决无异议。此刻想要反悔,那是来不及了。” ------------ 第一百八十一章 金甲汉子 丁蔚将那一小块碎金子往地上一丢,扛起大包袱便走。 吉雅早已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悄悄地从被窝中探出头来。 只见那伙人呆了片刻,便气势汹汹地怒喝着追了出去。 他们大声叫骂道:“你个大骗子!把东西还我们!” 只听丁蔚大喝道:“谁是骗子?恐怕你们才是!” 接着,吉雅便听到一阵“乒乒乓乓”的重物坠地之声,还有“哎呀,哟,救命啊......”的惨叫声。 吉雅终于忍不住了,她冲出了帐篷,只见那些商贩已经全都躺在了地上。 十来个汉子被丁蔚打得找不到北,有的摔折了腿,有的扭了胳膊,有的鼻青脸肿,躺在地上爬不起来。 吉雅惊呆了,她知道这些来草原做生意的商贩,个个都有两下子,没想到这么不经打。 她愣怔了半晌,再去瞧丁蔚,发现他已经骑上“汗血宝马”,驮着大口袋,跑得不见了影子。 丁蔚大笑着骑马一口气跑了七八里地,他瞧了瞧身后,没有人追上来,才勒住马儿。一想到那些商贩的模样,他更加忍不住想笑。 更加让他开心的是,没想到进入秘境之后,他的功夫大为精进,竟然不费吹灰之力,便把十几个大汉打倒在地,连他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了。 日头快到中天,丁蔚拿出酒袋,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他看了看周围茫茫的草地,心想,江氏兄妹和罗纳尔、安语婷去了哪里呢?他们怎么一声不吭的消失了?莫非他们遇到了什么怪事? 驮着一只大口袋和一个人,那匹汗血宝马可是有些吃不消了,越走越慢,到最后,竟然险些摔倒。 丁蔚叹了口气,他打开包袱,拿了一只牛骨,瞧了瞧,“嗖”的一声,便远远地抛了出去。 他一边走一边丢,没多久的工夫,竟然将那价值不菲的东西抛了个七七八八。 这时,忽然远处传来娇声的呼喊声:“等一等.......莫要走,等等我。” 一匹褐色的大马飞驰而来,马上的人穿着鲜艳的衣服,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秀发飞扬的吉雅追了上来。 丁蔚大声赞道:“好骑术!” 刹那间,马儿已经到了跟前,吉雅十分潇洒地翻身下马,站在丁蔚的面前。 她咬着嘴唇,气呼呼地,眼睛里红红的,似乎刚刚流过眼泪,她嗔怒道:“你.....你也不说一声就走,你......” 丁蔚笑道:“我惹了那些商贩,再不走便连累姑娘了。” 吉雅跺着脚着急道:“那.....那你为什么要骗人?” 丁蔚道:“他们骗我在先,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吉雅张大眼睛道:“那东西呢?” 丁蔚指了指马鞍上的那只小包袱,道:“大部分都丢了,只剩这些。” 吉雅吃惊道:“那都是珍贵的东西,很值钱,你竟然全都扔了?为什么?” 丁蔚笑道:“带着那些东西,这汗血宝马驮不动,总不能让它们骑马,我在日头下走路吧。” 吉雅道:“可是.....可是那些东西很值钱呀,你难道不在乎吗?” 丁蔚笑道:“那有何关系?反正值钱的东西多得是,还在乎这些做什么!” 吉雅叹了口气,道:“真不明白你脑袋里在想什么......” 丁蔚哈哈大笑,顿了顿,又道:“你想想,东西丢在草原上,一定有人会见到。若是那些东西被好人拾了去,他们一定很开心。独乐不如众乐,大家一起开心不是更好吗?” 吉雅道:“若是坏人拾了去呢?” 丁蔚道:“坏人们都是自私自利心怀不轨的小人,他们若是拾了东西去,一定会因为分赃不均,打得头破血流。这样惩罚了坏人,岂非更好?” 吉雅摇头笑道:“你......你这个坏蛋!” 一般姑娘嘴里骂你是坏蛋的时候,往往她的心里却是喜欢的不得了。 丁蔚道:“你说我是坏蛋,那你为什么追着坏蛋跑呢?” 吉雅羞红了脸,低下头,喃喃道:“哦....我.....我只是过来问问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打个招呼就走了。” 丁蔚可不想招惹这么多的桃花,安语婷和江婉儿,都不是省油的灯。 丁蔚笑了笑,道:“我要找我的朋友们呀,他们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的下落,我很着急。”接着,他盯着吉雅,道:“再说了,打了招呼又有何用?打了招呼难道就不走了吗?我一样要走的,只可惜,你总是忘不了我。” 吉雅霍然抬起头来,大声道:“你怎么知道我忘不了你?” 丁蔚很从容地笑道:“我当然知道。” 吉雅瞪着他,一言不发,但是眼泪却流下了脸颊。 丁蔚叹了口气,道:“你哭什么?你生的如此美丽,还怕找不到男人吗?” 吉雅嘶哑着声音道:“你.....你.....你简直是个.....是个”,她实在是又恨又喜欢,找不到一个词来形容他。 吉雅狠狠地跺了跺脚,忽然,她转身上马,用皮鞭使劲地抽着马屁股,飞驰而去。 丁蔚耸耸肩,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唉!女人真是奇怪......神经质。” 他拍了拍汗血宝马,摸了摸马头,瞧着它道:“我们继续走吧,你放心,我不会像吉雅一样,把你的屁股抽烂的。” 他骑上马,往前走了没多远。 忽然,有个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阳光之下,这个人穿着金盔金甲,骑着一匹健壮的枣红色大宛良驹。他的眼睛很亮,眼神十分犀利。虽然他的目光中有一丝怒色,但是看起来并无恶意。 丁蔚一眼就认出来了,此人正是那个神气的金甲汉子,不禁笑道:“原来是你啊,站在这里做什么?晒太阳吗?” 金甲汉子冷冷道:“正在等你。” 丁蔚笑道:“等我?方才我与你打招呼,你都没有理我,现在等我做什么?” 金甲汉子怒道:“少废话!拿来!” 丁蔚双手一摊,道:“拿什么?” 金甲汉子道:“你骗走的东西!” 丁蔚听完,哈哈笑道:“原来你说的是那些东西,唉!早知道你要,我便给你留着了,可惜,我都扔了......” ------------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两人过招 金甲汉子怒道:“扔了?哼!你骗谁?” 丁蔚冷冷道:“我为什么要骗你?那些东西对我也没什么用!” 金甲汉子瞪着他,面无表情,让人感觉不寒而栗,他厉声道:“若是你真将那些东西扔掉了,你便要赔。” 丁蔚道:“你是来追那些东西的?” 金甲汉子道:“当然,用下三滥的手段骗东西的人,就像过街的耗子,人人喊打!” 丁蔚心中生气,道:“若不是他们利欲熏心怎么会上当?事情总是有原委的,你不能不分青红皂白便赖我!” 金甲汉子冷笑道:“哦?你还有理了,我且问你,东西是不是你拿走的?” 丁蔚道:“不错,但是东西是我买走的,不是拿走的。”说完,他瞧着金甲汉子,眼珠子一转,忽然道:“莫非你与那些人是一伙的?你才是他们的背后主谋?” 金甲汉子大怒道:“放屁!” 丁蔚道:“若我交不出东西,也不打算赔,你想怎地?” 金甲汉子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谁也不能坏了规矩。” 丁蔚笑了笑,道:“你要杀我?” 金甲汉子道:“哼!本来杀你也不冤。不过,看你年纪不大,身手也有两下子。若是肯拜我为师,日后好好管教管教你小子,也许还能有所作为。” 丁蔚哈哈大笑,道:“我已经拜了和尚为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恕在下难以从命了,哈哈!” 金甲汉子道:“哪个和尚?” 丁蔚道:“庵刘村的和尚!” 金甲汉子非常轻蔑道:“哼....就凭他?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丁蔚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金甲汉子又道:“你想不想学武功?” 丁蔚心想,武功倒也想学,只不过我来这里,并非拜师学艺的。不过他开口却道:“难道你很厉害?” 金甲汉子昂起头,十分骄傲地道:“这整个凤襄的地盘上,我要说武功第二,恐怕没人敢认第一!” 又一个吹牛皮的?这秘境中的人,难道都是吹牛皮长大的吗?丁蔚心中暗笑,接着道:“你若真是高手,跑到这草原上做什么?这地方荒无人烟,你既不是来做生意的,也不是来玩的,想必是逃避别人的追杀?对不对?” 金甲汉子脸色变了变,好像被丁蔚说中了心事似得,大声道:“你是什么人?究竟为何而来?” 丁蔚笑道:“你莫要管我是什么人,是何来历。不若如此,我们来比试比试,若是我赢了,你拜我为师。若是我输了,我拜你为师,如何?” 金甲汉子冷笑道:“好!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丁蔚笑道:“谁输了,谁要做徒弟,你可莫要忘了.......”,话犹未了,他忽然从汗血宝马身上跃起,凌空踢出两脚,直取那金甲汉子的面目。 金甲汉子没想到丁蔚出手如此迅疾,心中吃了一惊,但是他非但武功不差,临机应变的能耐亦是极强,慌乱之下,身手却不含糊,他竟然不退反进,身子一避,绕到了丁蔚身后,头也不回,反手便是一拳,拳势凶猛,虎虎生风,打得是丁蔚的腰井大穴。 丁蔚在洛符山灵穴之内修炼之后,自感功力大增。这一招本想占得上风,那知对方也不差,竟然未得丝毫便宜。他忽然双足一蜷,凌空翻了个跟头,落在几尺之外。 丁蔚瞧着金甲汉子道:“有两下子!” 丁蔚一击未得,忽然一个箭步,双拳击出,出手狠辣。这一招,由于速度奇快,金甲汉子竟然被抢退了好几步。 这回,金甲汉子连避让都不避让,反而欺身扑了进来,竟拼着要挨丁蔚的两拳,他一肘撞向丁蔚胸膛,用得竟然是同归于尽的招法。这次换作丁蔚大吃一惊,他可不想挨这一下子,双手一甩,反身,腰间一发力,往后“嗖”地一下倒窜了出去。 那金甲汉子占得先手,那肯放过?如影随形般跟了过去,双拳如雨点般密集而下,用的同样全然拼命的招式。 他的招式狠辣,诡谲,刚烈,如狂风骤雨一般,竟然打得丁蔚喘不过起来。 金甲汉子心中自然也称奇,这小子居然能坚持这么久。 两人混战半晌,虽然彼此身上难免会挨个一拳二掌,但都非要害。所以,他们一时竟未分出胜负。 丁蔚心中焦急,遇上这么个难缠的主子,想脱身怕是不易。二勇相争,智者胜!他一边打,一边在心中急切地转着念头,忽然他想到,以前读过的一本书中,记载了不少的小诡计,其中有一个....... 想到这里,丁蔚忽然跳出圈外,一摆手,道:“等等!” 金甲汉子收住拳势,大喝道:“打得正是尽兴,莫非你怕了?准备给我当徒弟了?” 丁蔚大笑道:“不能打了,不能打了,胜负已分!” 金甲汉子道:“谁赢了?” 丁蔚笑道:“当然是在下赢了!” 金甲汉子“呸”了一口,怒道:“我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你怎么便赢了?” 丁蔚道:“你只要再出手,立刻就会七窍流血而死,我好心告诉你,你可莫要不相信啊。” 金甲汉子怒极之下,反倒笑了,道:“你这小子满口胡言,莫想吓唬我。” 丁蔚装作一副吃惊的样子,哑然道:“吓唬你?我可不是吓唬你,你可知道秘境中有一种叫做‘含笑七步颠’的拳法?这种拳法挨在身上,方开始并无大碍,但是只要迈出七步之后,便会不自然地放声狂笑,一直笑到七窍流血而亡。” 金甲汉子歪着头,似乎在想什么,喃喃道:“我怎么没听说过,莫非是新.......” 丁蔚虽然没听懂后面他在说什么,但是立马接着道:“不错,是一种新拳法,由一位东罂高人所创。” 金甲汉子并不十分相信,但是他却不敢迈步了,他站在原地,自言自语道:“不可能啊.....东罂一带五行属木,你乃是五行土,这两派武功根本不相通。” ------------ 第一百八十三章 惊慌失措 丁蔚笑道:“洛符秘境之中有太多你不知道的事情了!” 金甲汉子抬眼看着他,道:“方才你还打了我一拳,是么?” 他的腿有些软,这含笑七步颠的名字,虽然不吓人,但是听起来很怪异。 丁蔚见他已经慢慢上了道,便拊掌笑道:“不错,不过我只是轻轻地打了一拳,只要你肯拜我为师,我便能将你救活。” 金甲汉子冷笑道:“你莫要以为几句鬼话就能把我吓倒!” 丁蔚道:“你不信?好,你且摸摸你锁骨之下一寸,是不是有些疼?这便是中了‘含笑七步颠’的迹象!” 金甲汉子冷哼一声,但是他不自然地摸向了锁骨之下,脸上不禁变了颜色。 丁蔚转头瞧着别处,挠了挠手臂,道:“有些疼吧?” 金甲汉子指尖发抖,口中却大声道:“自然疼,任何人都会觉得疼!” 丁蔚若无其事地道:“可这不是普通的疼,是特别的疼,针扎一般,火辣辣地疼。” 丁蔚转过头盯着金甲汉子,眼神中露出怜悯的神色,缓缓地道:“你再摸,往下,不是这里,再往下,停,再往右一点,对,就这里!” 这是潜意识的作用,金甲汉子竟然随着丁蔚的话语,手指也在跟着移动。 丁蔚忽然道:“对!就是这里,你试着用力按一下。” 这里是金甲汉子的盔甲覆盖不到的地方,金甲汉子不自觉地按了下去。 他忽然全身一麻,扑通一声,栽倒在草地上,再也动惮不得。 丁蔚长吁一口气,哈哈大笑道:“果然有用!哈哈,这位仁兄,任你多小心,还不是上了我的当!你个大笨蛋!” 金甲汉子躺在地上,怒气冲冲地瞪着丁蔚,两个眼睛简直快要喷出火来,可是他却偏偏气得说不出话。 丁蔚道:“告诉你,秘境中哪有什么劳什子的‘含笑七步颠’!我自然也不会,不过‘点穴截脉’这样的寻常功夫,难道你都不晓得?” 丁蔚跑到一旁把他的汗血宝马牵了过来,准备溜之大吉。 金甲汉子动了动嘴唇,十分鄙夷地吐出两个字,“骗子!” 丁蔚笑了笑,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这穴位过半个时辰便自然解了......” 忽然,远处传来喊声,声音中带着恐惧,带着慌乱,“丁公子,你等等,千万莫要走......” 一匹骏马飞驰而来,马上的人衣着鲜艳,秀发迎风飞扬,但是到了近前,她却是滚着下了马。 吉雅脸色苍白,白得完全没有一丝血色,她明亮的眼睛中,却充满了恐慌。 她一把抱住丁蔚,颤巍巍地道:“感谢上天,你.....你还在这里......” 丁蔚道:“怎么了?你怎么又回来了?我不是说过了么。” 吉雅的眼泪已经布满脸颊,道:“求求你,你......你一定要跟我走.....” 丁蔚无奈道:“我方才说过了,你可以找到更好的男人。”说完,他用衣袖擦了擦吉雅脸上的眼泪,道:“我不会和你走的。” 吉雅边哭边道:“方才被你气走,越想越气,打马兜了一个圈子,我便回家去,但还未到家,我便远远瞧见帐篷那里出了大事!” 丁蔚眉头一皱,道:“那里出了什么事?” 吉雅道:“我远远瞧见那里乱做一团,隐约听见男人的惨叫声,女人的哭泣声,就连牛马都在叫,还有鞭子抽人的声音。” 丁蔚道:“然后呢?” 吉雅道:“我本想冲过去,但想了想,便下马,伏着身子偷偷地从草丛中爬了过去。幸好无人发现,我爬到近前,只瞧见在帐篷中间的空地上,聚集着我的族人还有那些来做买卖的商贩。而四周却围着一群人,他们个个手拿长刀、皮鞭,凶眉横眼,大呼小喝地,一看便是强盗无疑!” 丁蔚哑然道:“强盗?” 吉雅泪眼婆娑道:“他们拿着皮鞭抽打我的族人,我的心都碎了。” 丁蔚道:“没想到此地的强盗如此凶横。” 这时,躺在一旁的金甲汉子,忽然问道:“那些强盗穿的什么衣裳?” 吉雅描述了一番。 金甲汉子道:“这不是凤襄的流匪,若是我猜的不错,应该是.......” 丁蔚道:“是什么?” 金甲汉子道:“应该是东罂一带的强盗,他们臭名昭著,凶残狡猾,没想到竟然跑到凤襄城周围来打劫,哼!真是无法无天了。” 丁蔚安慰吉雅道:“莫担心,也许这些强盗抢一些财货宝贝的东西便走了,不会伤害你的族人。” 吉雅道:“他们不是要抢东西,他们要抢人!” 丁蔚道:“抢人?抢谁?抢你?难道东罂一带缺女人?” 吉雅咬着嘴唇道:“不是,他们要抢的不是我们的族人,是别人。他们不远千里而来,是听到了一个消息。他们的探子还瞧见那人进了我们的帐篷,所以他们逼着我们的族人要人。” 丁蔚道:“你的族人可交出此人?” 吉雅道:“我的族人根本不知道他们要的是谁,那些强盗自己在帐篷里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于是,他们便说我的族人把人藏起来了,限一个时辰之内把人交出来,否则.....否则他们就要侮辱我的姐妹,杀光我的族人!” 说到这里,吉雅再也忍不住,扑在丁蔚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她一边大哭,一边断断续续道:“所以.....所以我来求求你,我知道你本事大,求你......求你去救救我的族人。” 丁蔚道:“你可知道他们要找的人是谁?” 吉雅道:“我本来以为他们要找的是你,可是后来听到他们说,他们要找的是一个姓“霍”的镖师。你.....你可知道?” 丁蔚疑惑道:“镖师?这凤襄城一带的镖师恐怕都是龙行镖局的吧。” 金甲汉子忽然道:“不错!龙行镖局。” 丁蔚放开吉雅,蹲下身子瞧着他,道:“你知道他们抢的是谁?” 金甲汉子道:“你想知道?” 丁蔚点点头。 金甲汉子道:“先把我的穴道解开!” ------------ 第一百八十四章 龙行天下 丁蔚哪里学过?莫说解穴,就连点穴他都不会。这次是误打误撞,才让金甲汉子着了道。 丁蔚讪笑道:“在下不会,况且你的穴道是你自己点的。” 金甲汉子一时气结,怔住了。 丁蔚笑道:“你若是自己解不开也没关系,不用半个时辰,穴道自然就解开了。” 金甲汉子叹了口气,道:“他们是为画而来!” 丁蔚一听,忙问道:“画?什么画?” 金甲汉子道:“当然是龙行镖局所藏的那副画。” 丁蔚哑然道:“哦?听说那副画与道德经内篇有关联,可有此事?” 金甲汉子道:“不错。” 丁蔚瞧着他,忽然问道:“你难道是龙行镖局的人?” 金甲汉子冷哼一声,道:“你应当说,龙行镖局是我的!” 丁蔚大吃一惊,道:“你是龙行天下!” 龙行天下本来想昂起他高贵的头颅,可是他的穴道未解,除了能说话,全身动都不能动。凤襄城一带数一数二的大人物,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活活的制在此处,说出去,真是太没面子了,所以龙行天下只好长叹了口气,算作默认了。 丁蔚不免得意,甫一进入洛符秘境便戏耍了一方大鳄,他哈哈笑道:“龙兄放心,此事我不会说出去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说完,他又看了看吉雅,道:“还有她知。” 龙行天下蹬了一眼丁蔚,道:“大丈夫能屈能伸,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有何大不了的!” 丁蔚笑道:“龙兄真大丈夫也!”说完,话锋一转,又道:“那些强盗为画而来,难道不应该去凤襄城吗?跑到草原上抓那门子人呀?” 龙行天下叹道:“画被人盗了!” 丁蔚哑然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龙行天下道:“就是前日夜里。” 丁蔚道:“被何人所盗?” 龙行天下叹道:“内鬼!前日夜里我有急事,便把守卫那副画的重任交给了一名亲信镖师阿文,没想到,此人与另一名镖师里应外合,偷了那副画。” 丁蔚喃喃道:“阿....文?可是一个红脸汉子?” 龙行天下疑惑道:“正是,莫非你认识?” 丁蔚心中转了转,不置可否道:“那另外一名镖师一定是姓‘霍’了?” 龙行天下道:“不错。我是今日一早才发现画已被盗,所以便带着人,一路追查至此。” 丁蔚道:“而帐篷那里的强盗,却已从千里之外赶来,那便说明阿文和霍镖师与那些强盗早已勾结。” 龙行天下叹道:“这两个叛徒,哼!若是抓住他们,我一定要让他们好好吃些苦头!” 丁蔚暗道,阿文早已被江婉儿杀了,连尸首都找不到,你可没法子出气了。看来,江氏兄妹的目的也一定是那副画。但是自家兄弟罗纳尔和安语婷跟他们在一起,如今还不知下落,所以丁蔚并未与龙行天下说及此事。 吉雅忽然抽噎着道:“他们.....他们只限了一个时辰,丁公子,到底.....到底该怎么办?” 丁蔚道:“你莫要着急,现在只过了不到一半时辰,待龙兄的穴道解了,我们一同去救你的族人!” 吉雅破颜而笑,她感激地瞧着丁蔚道:“好!谢谢你。” 过了半晌,龙行天下的穴道已经自行冲解开来,他从地上一跃而起。 吉雅忙道:“我们快去救人。” 丁蔚道:“这里只有两匹马,不如龙兄骑我的汗血宝马,我和吉雅共骑一匹,如何?” 龙行天下并未客气,他走到不远处的草丛中,取出一只长长的包袱,背在身后,才折返回来翻身上马。 丁蔚道:“这是什么?” 龙行天下笑道:“这是我的兵刃,长枪!” 他的长枪竟然还用枪套保护,可见这是龙行天下的趁手兵器。 吉雅一听丁蔚和她一起,便红了脸,道:“丁公子......那你也快上马来呀。” 两匹骏马奋蹄狂奔,飞驰而去。 吉雅打马飞奔,长长的秀发被风吹起,吹到了丁蔚脸上。 吉雅只觉得他呼出的热气吹在脖子里,全身都有些发软,她双手拼命抓紧缰绳,回头道:“坐得稳么?” 丁蔚道:“嗯。” 吉雅道:“你若是坐不稳,可以抱着我,免得掉下马去。” 丁蔚道:“嗯。”他也不推辞,伸手搂住了吉雅的腰。 吉雅浑身麻了,忽然道:“只要你能救了我的族人,我什么.......什么都答应你。” 丁蔚道:“嗯。” 吉雅双目放光,使劲地抽了马儿一皮鞭。 这段路本来并不近,但是吉雅好像觉得一眨眼便到了。 他们已经能远远地瞧见那些黄色、白色的帐篷,也隐约听见了惊呼声。 吉雅道:“我们是不是就这样冲过去?” 话犹未了。 忽见一条身影,自马上飞了出去,本来座在后面的丁蔚,已经稳稳地落在了几丈外的草地上。 龙行天下也已翻身下马,站在了丁蔚旁边。 吉雅连忙勒住了马。 只见阳光下,丁蔚和龙行天下笔直地站在那里,一个飘逸潇洒,一个金盔金甲。 在吉雅眼中,两人犹如天神一般威武。她心中空空荡荡的,竟然一时什么都忘记了。 龙行天下枪已出套,他仗枪而立,威风凛凛,枪尖上反射的阳光,夺人心魄。 但听帐篷那里的惊呼声不断传来。 龙行天下运气一声大喝,“龙行天下在此,尔等莫要猖狂!” 惊呼声忽然消失了。 风吹草长,衣袂飘飘。 只听帐篷那边呼啸声大起,十余匹健马一起冲了过来,凌厉的呼啸之声夹杂着震耳欲聋的马蹄之声,确也叫人胆寒。 但是丁蔚和龙行天下镇定自若,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眨。 吉雅退到了丁蔚和龙行天下的身后,瞧着他们,心里又忧又喜。喜的是二人英雄本色,忧的是他们只有二人,能不能抵得过那些东罂好手。 十余匹铁骑瞬间便把他们团团围住,马上的大汉手持皮鞭长刀,暂且竟然不敢出手。 龙行天下断喝道:“你们要找谁?” ------------ 第一百八十五章 强敌在前 迎面一匹马上,坐着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独眼大汉,厉声道:“你便是龙行天下?我倒要问问你,你把霍镖师藏在何处?” 龙行天下冷冷道:“姓霍的是我龙行镖局之人,我乃是龙行镖局的老大,他藏于何处,关你何事?” 那大汉大声道:“哼!凤襄城一带的人怕你,老子可不怕你。霍镖师与我家主子早有约定,你赶快交出人来,不然......” 龙行天下冷笑道:“不然如何?” 那大汉哈哈大笑道:“若是不交出人来,老子便把你的脑袋割下来当夜壶!哈哈哈......” 龙行天下怒哼道:“就凭你们几个,恐怕还不配,唤你的主子来!” 那大汉怒道:“放屁!”,忽然他一提缰绳,奔至近前,长鞭迎风一抖,“啪!”的一声脆响,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便兜头抽了下来。 龙行天下大喝道:“滚下来!” 左手一扬,不知怎地已经提住了鞭梢,趁势一拽,那大汉庞大的身子,竟被他凌空拽起,掉下马来,摔在了几丈之外。 龙行天下长枪在手,抡了开来,顿时呼啸生风,马群嘶叫着,退了几步。 忽然,刀光闪动,两匹马从身后偷袭过来,长刀直砍龙行天下的脖颈。 龙行天下也不回头,身子一缩,两把长刀呼啸着从他头顶砍了过去。他让过马头,忽然长枪横贯,朝这两人肋下一戳,“哎呀,哎呀。”两声惨叫,这二人滚下马来,其中一人被马蹄踢中,惨呼着滚了出去。另一人左脚还在马磴子里,急切中挣脱不得,被马带着拖出老远。 说时迟,那是快! 龙行天下倏尔之间,便打发了三个人,真是轻而易举毫不费力,这一下把其余的东罂强盗给怔住了。 丁蔚不禁也暗暗称赞,没想到这龙行天下果然厉害。尤其是一柄长枪,使得出神入化。方才若不是和他比的是拳脚,恐怕此刻丁蔚该叫人家师傅呢。 龙行天下提枪四顾,一时无两,他冷冷道:“东罂高手,不过尔尔,竟然跑到凤襄城来撒野,哼!也不称称自己的斤两。” 话音未了,自帐篷那里又过来一匹大马,到了跟前,马上的人冷冷道:“莫要得意,他们不配,你看我配不配?” 这话语说的有气无力,就像是从深山老林中传来,让人听着十分不舒服。 龙行天下皱了皱眉头,抬头望了过去。 只见一匹大马上,端坐着一个四十余岁的瘦小汉子,生的其丑无比,蛤蟆嘴,招风耳,鼻孔翻天,脸若黑炭,一双眼睛小的不能再小了,就像两颗绿豆一样,但是他的眼睛中却透着野兽一样灼灼逼人的光芒,这是内功极为深厚的表现。 丁蔚瞧着此人,实在想笑,怎么会有这么丑的人,简直比常煦的儿子常季还难看。但他却不知道,此人在秘境中是最狠毒的角色之一,声名不下江婉儿扮作的红魔手。秘境中的人,若是瞧见了他,莫要说笑,简直连哭都哭不出了。 方才那十几匹铁骑,都纷纷都退了好几丈远,看见此人,他们的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似乎他们想要逃跑。 丁蔚不禁奇怪,此人难道与他们这些东罂强盗不是一伙的吗? 龙行天下脸上的颜色也变了,道:“西蜀一枝花?” 那人嘿嘿笑道:“正是在下!” 丁蔚差点没笑出声来,长成这副尊容,竟然还敢叫一枝花?世间的花儿们,可真是羞愧难当死了。 西蜀一枝花忽然笑道:“奇怪啊奇怪,这龙行天下还没溜走,东罂这帮狗崽子们却想溜了。” 一匹铁骑上的大汉远远地抱拳道:“东罂天忍门下兄弟,不敢与前辈争抢,那副画,我们也不想找了,所以.....所以兄弟们先走一步。” 西蜀一枝花咯咯笑道:“你们一瞧我便走,莫非是嫌我难看么?” 那大汉脸色瞬间惨白,牙齿打战,道:“不.....不.....不敢。” 西蜀一枝花道:“既然不敢,那还要走?”说完,顿了顿又道:“难道是你们的马儿不听话?” 那大汉连忙道:“不错,不错,是.....是马....是马。” 西蜀一枝花冷冷道:“这马真是该死!” 最后一个字刚出口,他已从马上跃下。 只见他一个晃身,便到了那大汉的马前,一拳打中了马头,可怜那匹马儿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丁蔚笑不出来了,心中倒吸一口冷气,暗道,好大的气力! 其余东罂天忍门下,早已吓破了胆子,一眨眼便跑了个干干净净,那个被打死坐骑的大汉,也吓得昏死了过去。 西蜀一枝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他拍了拍手,慢慢地走回到龙行天下的面前。 他缓缓地道:“那副画呢?” 龙行天下道:“在一名镖师身上。” 西蜀一枝花道:“镖师呢?” 龙行天下道:“我不知道。” 西蜀一枝花冷笑道:“连自家的手下都看管不好,我看你这镖局的堂把子也不用做了吧。” 龙行天下素闻此人的厉害,但是他却面不改色,长枪一震,凌然道:“你想怎地?” 西蜀一枝花道:“那副画是道德经内篇的重要线索,在被盗之前,一直由你保管,你可发现了什么?” 龙行天下笑了笑道:“此事就不牢你费心了。” 这时,丁蔚忽然道:“你个丑八怪!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的德性,还有脸争夺道德经内篇?” 西蜀一枝花双目锋芒暴涨,转头紧紧地盯着丁蔚,仿佛要一口气把他吃掉,他最恨别人说他丑,丁蔚这是故意捅了马蜂窝。 西蜀一枝花暴喝一声,“找死!”,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然多了一柄短剑,以迅雷般的速度刺向丁蔚。 “锵鎯!”一声,火花四溅,龙行天下长枪一档,枪剑交击。 只见丁蔚和龙行天下已经把西蜀一枝花围住,前后夹击。 可是他们小瞧了西蜀一枝花,此人剑法高妙,绝非庸俗之辈。 ------------ 第一百八十六章 黄衣姑娘 他们三人斗了不到二十个回合,西蜀一枝花已经占得上风。 吉雅在一旁,瞧得心惊肉跳,那柄毒蛇般的短剑,屡屡直抵丁蔚和龙行天下的要害,但是西蜀一枝花却毫发无伤。 再如此下去,不出十个回合,丁蔚和龙行天下必有一人将会死于他的剑下。 就在此时。 忽听一阵铃铛声远远地从草原上传来,接着便有一团黄栌色的影子,风驰电掣般地掠了过来。竟然是一人一马,黄色大马,黄色的衣裳,就像飞一样的,顷刻间便到了近前。 铃铛声传来,西蜀一枝花竟然率先住了手。 三人停了手同时望向来人。 只听一把娇脆的声音自马上喝道:“你们几个人,谁也不许走!” 马上是一位姑娘,丁蔚暗道,这才是一枝花,不,是一个仙女,鹅黄色的纱裙裹着她曼妙的身姿,袂角随风飘扬。她的脸颊如玉般晶莹剔透,光彩夺目。墨发流云般倾泻而下,散落腰际,仅用一条黄色的发带系着。 这位姑娘眼波流转,瞧了瞧他们,娇声道:“你们为何在此打架?” 西蜀一枝花不知为何,似乎对这位姑娘十分忌惮,他轻声道:“为了一幅画。” 那位姑娘道:“哦?可是龙行镖局那副画?” 西蜀一枝花道:“不错。” 那位姑娘一伸手,道:“拿来!” 西蜀一枝花皱眉道:“拿来什么?” 那姑娘道:“那副画呀。” 西蜀一枝花道:“我没有。” 他的话还未说完,只听“啪!”地一声,西蜀一枝花的脸上已经多了一道血印子。 那姑娘收回鞭子,冷冷道:“没有你多什么嘴!” 丁蔚心中一惊,乖乖滴,这姑娘也太蛮横,太不讲道理了!可是看看西蜀一枝花,完全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他只是委屈地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垂着头默不作声。 那姑娘又问西蜀一枝花,道:“他们是谁?” 西蜀一枝花道:“姑娘,那副画与他们有关。”说完,指着龙行天下,道:“他就是龙行镖局的堂把子。” 那姑娘瞧了瞧龙行天下,道:“你就是龙行天下?” 龙行天下施礼道:“姑娘好。” 那姑娘道:“看你眉清目秀,相貌堂堂,一定是好人!” 西蜀一枝花的头垂得更低。 那姑娘又道:“本姑娘最讨厌长相丑陋的坏蛋,所以......” 他的话还未说完,西蜀一枝花立刻唯唯诺诺道:“是,在下这就有多远滚多远。”说完,他竟然真的就地一趴,像狗熊一样的滚开了。 那姑娘哼道:“这还差不多,算你识相!” 这时,一个商贩模样的汉子,在几丈外朝这里张望。 那姑娘秀眉一蹙,道:“鬼鬼祟祟的干什么,过来!” 商贩到了近前,龙行天下却道:“这是我龙行镖局的探子。” 瞧着商贩欲言又止的样子,龙行天下道:“有什么事?你尽管说,无妨。” 商贩眼见那些穷凶极恶的东罂强盗和臭名昭著的西蜀一枝花,在这位姑娘面前,简直不堪一提,不禁也有些害怕,颤巍巍道:“是...是,小的昨夜瞧见了霍....霍镖师。” 龙行天下忙道:“哦?他人呢?” 那汉子道:“霍镖师好像被人劫持,他们往西边去了。” 龙行天下疑惑道:“劫持?是些什么人劫持了他?” 那汉子道:“那伙人之中,有一个好像是.....好像是红魔手,因为他戴着一张黑铁面具。” 丁蔚一听,心中吃了一惊,江婉儿?于是问道:“那些人中是不是还有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和一个小胖子,还有一位好看的姑娘?” 那汉子连忙点点头,道:“是。是。” 龙行天下看着丁蔚道:“怎么?丁公子认识?” 丁蔚叹道:“那是我的朋友,我们一同来的秘境。” 马上的姑娘却冷哼一声,道:“你的朋友竟然打劫,看来你也不是好东西!”说完,竟然举起鞭子便要动手。 龙行天下连忙道:“姑娘且慢!先问个清楚。” 吉雅在一旁也道:“丁公子是好人,你莫要伤他。” 丁蔚瞧了瞧那姑娘,心中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便把他们与江氏兄妹的遭遇说了一番。 马上的姑娘皱眉道:“那副画与整个秘境关系重大,师傅命我追查下落,没想到被人捷足先登。”说完,狠狠地瞪了一眼丁蔚,好像是他的朋友坏了事一样。 丁蔚心中气愤,想要发作,可是转念一想,这姑娘的来历一定很不一般,不然西蜀一枝花见了她,不至于落荒而逃。丁蔚转了转眼珠子,心生一计,便打算找时机挫一挫她的威风。 龙行天下道:“余仙人向来可好?” 那姑娘淡淡地道:“嗯。”说完,又厉声道:“那副画藏于龙行镖局,你竟然把它弄丢了,你也难脱干系!” 龙行天下叹了口气,道:“是。我立刻去寻找.....” ...... 趁着他俩说话的工夫,丁蔚拉着吉雅的手,走到那骑马姑娘的身后,边走边说道:“吉雅,你快去看看你的族人怎么样了?” 吉雅点点头,在丁蔚的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口,才红着脸跑向了帐篷那边。 草原昼短,日暮西沉,渐渐起了晚风。 丁蔚瞧着那姑娘不停地教训着龙行天下,心中更加来气,他偷偷地从怀中摸出了一样东西,特制的硫磺粉。他使劲一揉,将硫磺粉迎风一扬,便有一股火焰飘了出来,立刻燃着了那大黄马的马尾。 这骏马毕竟是一只畜生,畜生便怕火,当下便长嘶一声,窜了出去。 那黄衣姑娘还在数落着龙行天下,大黄马却已经跑出了十几丈开外。 马尾上的火,遇风越烧越猛,烧得大黄马疯了似得飞奔。 黄衣姑娘惊声呼道:“橘儿,莫要怕!站住.....橘儿......”她想要跳下马容易,可是她舍不得这匹骏马,而且马儿受惊,想要勒住却不容易。这“橘儿”脚力飞快,眨眼间便跑得不见了。 黄衣姑娘是往东跑,丁蔚和龙行天下却往西去。因为一个想要追回那副画,另一个想要找到他的朋友。 ------------ 第一百八十七章 走为上计 丁蔚牵过他的汗血宝马,拉上龙行天下,二人一路飞奔。 也不知跑了多远,丁蔚才放缓了脚步,他可不想让那个黄衣姑娘追上。两个人跑得脸色发青,大汗淋漓。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两人跑着跑着,只见前面有一间破破烂烂的小木屋。丁蔚也不管有没有人,便冲了进去。 他和龙行天下一进了小木屋,就咕咚咕咚躺倒在地上,像牛一样大声的喘着气。 龙行天下穿着盔甲,更是累坏了。 小木屋中挂满了蜘蛛网,一看就是很久无人居住。两人冲进来时,根本没注意,所以蛛网和灰尘沾了一身。 龙行天下一边扯着蛛网,一边喘着气道:“你.....你捅下......捅下大篓子了!” 丁蔚笑着喘道:“哈哈,你瞧那姑娘的狼狈样子,哈哈.......” 龙行天下道:“你还笑得出来?你知道她是谁么?” 丁蔚道:“管她是谁!那姑娘一点都没有礼貌,蛮横无理。” 龙行天下叹道:“她蛮横自然有她蛮横的道理。” 丁蔚哑然道:“她还有理了似得,为什么?” 龙行天下道:“因为她的师傅是秘境第一高手,人称‘轩辕重出武圣人,横推秘境无敌手’的余鹤余九灵!” 丁蔚大笑道:“这名头真是吓死人。”说完,又笑着道:“洛符秘境不若改个名字好了,叫吹牛秘境......” 龙行天下失声笑道:“余鹤仙人怎么会吹牛!” 丁蔚又问:“那娘们叫什么名字?” 龙行天下道:“姓黄,单字一个绾。” 丁蔚想到这个黄绾姑娘,骑着黄栌马,一身黄衣裳,闯荡秘境,人见人怕,真是威风极了。 过了半晌,龙行天下又道:“你惹了她,胆子也真大。黄姑娘嫉恶如仇,恩怨分明,下回若是碰见她,有你好看的!” 丁蔚耸耸肩,笑道:“我才不怕,她有什么证据显示她那匹黄栌马的马尾是我烧的?何况......何况就算是真的打起来,我也未必不是她的对手。” 龙行天下摇摇头,深深地为丁蔚的未来担心起来。 丁蔚想了想,忽然从包袱中取出了一叠人皮面具,道:“不如这样,我们戴上人皮面具,这样她便认不出我们来了。” 龙行天下叹道:“是你惹了她,又不是我,不戴!” 丁蔚耸耸肩,道:“那算了。”说完,他竟然自己戴上了人皮面具,这回他选了一张年轻俊俏的面孔。 龙行天下瞧着他,哈哈笑道:“你若是再换身衣裳,她就真的认不出你了!” 丁蔚从包袱中换了一身蓝布衣服,往那里一站,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 好像黄衣姑娘不会再认出他了,丁蔚洋洋得意道:“且不管她,我问你,那副画到底有什么秘密?” 龙行天下低头沉思,似乎是在斟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半晌之后才开口道:“那副画关乎解开道德经内篇的线索,在下也知之甚少。” 丁蔚撇撇嘴,喃喃道:“敷衍.....” 龙行天下笑了笑,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丁蔚一听秘密,便来了兴致,好奇道:“哈!什么秘密?快说来听听。” 龙行天下却指着自己的脸,道:“丁公子,你瞧瞧我多大年岁?” 丁蔚瞧着他眉宇清秀,皮肤光滑,加之孔武有力,便笑道:“想必龙兄与在下相差不大,二十余岁?” 龙行天下哈哈笑道:“你错了!在下今年四十有七。” 丁蔚吃了一惊,瞪着眼睛把他周身又打量了一番,道:“怎么可能呀!你这一身健壮的肌肉,身手灵活。” 龙行天下道:“这便是我要告诉你的小秘密。” 丁蔚想了想,豁然道:“你是说,你看起来如此年轻,与那副画有关?” 龙行天下点头道:“不错!那副画我已经得了二十年,如今我的相貌却与二十年前一模一样,并未随着岁月有一分一毫的衰老。” 丁蔚奇怪道:“哦?长生不老?”他暗忖,这倒是与见素门的意旨相仿。接着又问:“那是一副什么画?” 龙行天下道:“是一副仕女图。” 丁蔚道:“仕女出浴图?” 龙行天下哂笑道:“不是。丁公子说笑了,画上是一位美丽的女子。” 丁蔚道:“除此之外,还画着什么?” 龙行天下道:“没了,只有一位女子。” 丁蔚自言自语道:“哦....你每天对着这位美丽女子,然后青春永驻.....” 龙行天下道:“总之在下一定要把此画追回。” 丁蔚叹了口气道:“看来我们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的两个朋友想必此时也与那副画在一起,我要去找到他们。” 龙行天下沉思道:“方才你说江氏兄妹?可是庵刘村的江元朗和江婉儿?” 丁蔚道:“怎么?你认识他们?” 龙行天下道:“我只是知道他二人,听说他们背后有个大靠山。” 丁蔚点头道:“是谁?” 龙行天下道:“不知道。” 丁蔚叹了口气道:“我看你这总镖头当的也不怎么样,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说完,丁蔚站了起来,四处转了一圈,他走到门口,笑道:“外面还有口井,不知道里面能不能打出酒来?” 龙行天下从腰间解下一只大皮囊,递了过来,道:“给,上好的黄坛酒!喝一口可以抵抗十二个时辰。” 丁蔚眼中放光,接过皮囊,拧开盖子,“咕嘟!”灌了一大口。 说一口就一口,丁蔚很有原则,他把皮囊还给了龙行天下。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马嘶...... 原来是丁蔚的那匹汗血宝马,这可怜的马儿奔波了一整天,许是口渴,它迈着小碎步,走到了井口前。 丁蔚哈哈笑道:“秘境中的畜生总是要喝水的。” 他走到汗血宝马身边,抚摸着马背道:“马儿马儿呀,你真乖,今日载着我东奔西跑。”说完,从井中打了一桶水,自己先喝了几口,然后给那马儿喝了个饱,忽然丁蔚又自言自语道:“对了,马儿啊,我还没有给你取名字。人家的小黄马叫橘儿,我便叫你橘子皮,好不好?” 这时,龙行天下笑着走了出来,手中还拿着两只破碗,道:“橘子皮?这名字当真有趣。” 丁蔚笑道:“你找来这破碗做什么?” 龙行天下笑道:“咱们二人不打不相识,正好痛饮一番。”说完,他转过身子,把那两只破碗放在水桶中洗刷干净。洗好之后,龙行天下转身又进了屋子,片刻,便端着满满两碗酒走了出来。 丁蔚瞧着他,笑道:“这怎么好意思呢,方才我已经喝了一大口了。” 龙行天下递给他一碗酒,道:“一口不行,少说也要喝一大碗!” ------------ 第一百八十八章 草原星夜 丁蔚笑呵呵地端着酒,道:“这酒怕是很贵呢。” 龙行天下笑道:“秘境中的黄酒,已属于珍品。所以你捡到便宜了。” 丁蔚端着碗用鼻子嗅了嗅,龙行天下道:“方才你已经喝了一大口,难道还没品出味道来?” 丁蔚道:“刚才喝的太快,既然龙兄如此豪爽,那我便陪你好好喝一通,只是......只是你莫要心疼才好。”说完,他转了转眼珠子,又道:“光喝酒,没有下酒菜怎么行?劳烦龙兄到里面把我的包袱拿出来。” 龙行天下把端着的酒碗放到井边,飞快地回了小屋。 他跑的飞快,等他出来的时候,丁蔚还站在原地动都没动。 丁蔚在包袱里翻了翻,叹道:“只有一些风干的灵芝草药.......”,然后他一掰两半,道:“来,喝酒吃药!” 龙行天下喝道:“好!” 他和丁蔚碰了碰酒碗,发现丁蔚笑嘻嘻地瞧着他,似乎在等他先喝下去,于是笑道:“丁老弟,莫非以为我在酒中做了手脚?” 丁蔚道:“怎么会?” 龙行天下笑道:“方才丁公子已经喝过一大口了,好!我先喝。”说完,仰头一口气喝了下去。 丁蔚道:“你先喝,我就放心了。” 两人你一碗,我一碗,不半晌,那只大酒囊中空空如也。 草原上升起了星星,夜色更浓。 丁蔚忽然脸色大变,道:“哎哟...哎哟,奇怪了,我怎么.....怎么头好晕?” 他还未说完,已经“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嘴里大喊道:“酒里有毒......” 龙行天下后退了两步,收起了笑容,冷冷道:“你放心,酒里没有毒,里面只是迷魂药,你在这里好好睡上一觉,明日早上便能走了。” 丁蔚呻吟道:“你.....你为什么要下迷药?” 龙行天下道:“因为那副画关乎我的身家性命。” 丁蔚断断续续道:“你是.....是说.....说,你知道.....知道那副画的下落?” 龙行天下冷笑了几声,不置可否。 丁蔚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马上便要睡着了。 龙行天下笑道:“看你小子也有几分机灵,只是啊,聪明反被聪明误,哈哈......” 他一边走一边笑,笑了一半,脚下突然一软,险些跌倒。他的脸色变了变,再走两步,竟然像丁蔚一样,“扑通”一下子爬在了水井旁,连爬都爬不起了来,他颤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丁蔚道:“莫非你在自己的碗里也也下了迷药?” 龙行天下道:“不.....不会的,我.....我明明只在.......” 丁蔚忽然一跃而起,大笑起来,笑得喘不过气。 龙行天下骇然道:“你.....难道你.....” 丁蔚抚掌大笑道:“你这总堂把子,真是糊涂。连哪只碗下了药都分不清楚。我看,不如让了我来做。哈哈,你以为你下了药,我便不知道?你太小瞧我啦。” 龙行天下面如土色,道:“原来.....原来是你趁我拿包袱时候换了酒碗。” 丁蔚道:“不错,我趁你不注意换了碗。这一回,我们打平了,你下药,我换碗。这种把戏,我在@#*上瞧的多了!” 龙行天下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大喊道:“那.....那你想怎样?” 丁蔚道:“我也不想怎样!只是你说的话,实实虚虚,虚虚实实,让人不太相信。我还是先去找我的朋友为好。” 他说完,便真的起身去牵他的汗血宝马,他抚摸着马背道:“橘子皮呀,橘子皮,看来只有你可以相信。” 这时,夜风习习,一阵凉爽的风吹了过来。 晚风中还飘来一条人影。 这人影来的悄无声息,幽灵般地站在丁蔚身后,星光朦胧,依稀可以瞧见她穿着黄色的衣裳。 丁蔚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那黄色的人影,缓缓抬起了手,姿态曼妙而优雅,可是,这只手却向着丁蔚的后脑勺,一掌下去便能要了他的小命。 丁蔚好像完全还不知道,但嘴里却自言自语道:“这人真是奇怪,躺在地上睡觉,也不怕着凉,怎么叫也叫不醒。马儿呀!马儿,你的主人怎么回事呢?” 那只芊芊玉手本来要拍下去,却忽然停住了。 丁蔚还在絮絮叨叨的和马儿说话,“这可怎么办才好?......唉,我既然瞧见了,便不能不管,谁让我看见了这口井,想要喝水呢。” 黄衣人影忽然开口道:“你不认得这个人?” 丁蔚好像被针扎了屁股一样,他怪叫一声,跳了起来,转身瞧着黄衣人影,就像看着一只鬼一样。 其实,星光再怎么弱,地下也是有影子的,丁蔚早已瞧见了。他心里已经猜出来是黄绾,但是现在龙行天下躺在地上,单凭他一个人,万万不是黄绾的对手。 幸亏他戴上了人皮面具,换了一身衣裳,说话的时候,故意压着嗓子,不过他装的很像,黄绾并没有认出他来,他瞪着眼睛大声道:“小....小姑娘,你什么时候来的?莫要吓人好不好,我的心都差点被你吓出来。”说完,他心有余悸似得捂着胸口。 话音未了,黄绾一个巴掌已经扇了过去,他想躲,但是好像又躲不开,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子,清脆而响亮。 黄绾冷冷道:“你竟然敢叫我小姑娘,你才多大?” 丁蔚哭丧着脸,捂着脸颊,道:“是.....是大姑娘,我.....” “啪!”又一声脆响,他的左边脸也挨了一个大耳光。 黄绾厉声喝道:“大姑娘也不是你叫的!” 丁蔚委屈道:“我....我错了,你长的这么好看,就像是天上的仙女一样,我就....就叫你仙女姐姐好不好?”,他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狠的牙都痒痒,心想,你这黄毛丫头,你等着! 黄绾娇声道:“哼!这还差不多。” 她的语气虽然是冷冰冰的,不过漂亮的女人最喜欢别人夸她漂亮,所以她听见丁蔚嘴这么甜,心也硬不起来了。 黄绾又道:“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丁蔚顺口胡诌道:“我来草原上做生意,买了一匹大白马,谁知道这匹大马倔的很,它认生,只要我骑上它,它便发疯一般地尥蹶子,四处乱跑,我连拉都拉不住。” ------------ 第一百八十九章 又落圈套 丁蔚接着又道:“那匹疯马脱缰而跑,我便一路追到了这里,也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仙女姐姐你知道么?”,他眼睛都不眨一眨,就说了一大堆谎话,简直就像真的一样,然后他露出纯真无暇的表情望着黄绾。 黄绾似乎深有体会,点点头道:“不错,无论平时多么温顺的马,一旦疯起来,真是谁都拉不住,莫说是你刚刚买的马了。”她自然是深受其害,平时百依百顺的“橘儿”,今日被丁蔚烧了马屁股,一口气驮着黄绾跑了好几十里地,她费了天大的气力才算安抚好,所以她对于丁蔚的遭遇深表同情,可惜她不晓得,眼前这位便是罪魁祸首。 丁蔚暗中差点笑破了肚皮,口中却连声叹道:“唉!是呀,我被那疯马折腾了一天,到现在还不知道它跑到哪儿去了呢。看见这里有口水井,又有一匹马,便过来瞧瞧,却发现马不是我的,地上还躺着一个瞌睡虫。” 黄绾瞧了瞧龙行天下,冷笑道:“哼!你以为他是睡着了么?” 丁蔚“大吃一惊”道:“啊!他不是睡着了,莫非是死了?” 黄绾道:“我告诉你,他是中了迷魂药......奇怪,是谁下的药呢?也好......”说完,她竟然走到龙行天下身边,上下搜了一遍,嘴里喃喃道:“看来那副画真的是被他的手下偷走了.......” 黄绾竟然慢慢的打消了对丁蔚的防备,也不避讳,她忽然道:“不好,莫非是下药之人已经取了画么?会是谁呢?” 她抬头对丁蔚道:“你赶紧打一桶水来,泼醒他,我要问话。” 丁蔚连忙道:“好!莫说一桶水,十桶八桶的我也提得动!” 但他却像是有气无力的样子,好不容易才打满了一桶水,一边提一边喘气,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嘴里抱怨道:“这破桶怎么这么重呀,我.......” 话音未了,忽然他“脚下一滑”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身子一个踉跄,人扑到在地,那桶水也飞了出去,整桶水全泼到了黄绾身上。 黄绾惊呼一声,大骂道:“你这个笨蛋!你.....你要死啦。” 她本来穿的就单薄,这一桶水泼在身上,更是曲线毕露,妩媚动人。 丁蔚“色眯眯”地盯着她,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黄绾双手护住胸前,大怒道:“你再看....再看我就剜下你的眼珠子!” 丁蔚脸都吓白了,忙低下头,连滚带爬站起来,脱下衣服,十分拙笨地去擦黄绾身上的水,嘴里还不住的道歉,“仙女姐姐,实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该死,我该死!” 黄绾嗔怒道:“瞧你人模人样的,谁知道是猪脑袋,一桶水都打不好。你要是不给我弄干净,看我不宰了你.......”她跺着脚,抖着衣服。丁蔚手忙脚乱,也不敢瞧她,就那么胡乱擦拭。 黄绾越说越生气,刚想一脚把丁蔚踢出去,谁知道她的腿还没有抬起来,腰间一麻,她“哎呀!”一声,骂道,“你轻点!”随即,她忽然发现好像不对劲,她的半边身子竟然不能动了。 黄绾失声惊呼道:“你.....你干什么?” 丁蔚虽然不会点穴,可是白日里他和龙行天下打架的时候,瞧见了龙行天下自己把自己点倒了,所以依样画葫芦的试一试,万万没想到,居然有效果。 丁蔚还怕有诈,他“吃惊”道:“仙女姐姐,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动了?” 黄绾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气得浑身发抖,她打娘胎生出来还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呢,怒骂道:“你个混蛋!你到底是谁?使出这么卑鄙的手段点了我的穴道?” 丁蔚这才笑嘻嘻地站直了身子,他一把扯下人皮面具,瞪大了眼睛笑道:“哎呀,仙女妹妹生病了么,脸色为什么这么白,怎么动也不能动了,唉!想不到你如此娇弱......” 他连称呼也从姐姐改成了妹妹,幸灾乐祸。 黄绾再仔细一瞧,心里便明白了八九分,这是让这小子给骗了!她的眼睛冒出火来,颤声道:“好!你很好......原来是你,橘儿的尾巴也是你放的火?” 丁蔚拊掌大笑道:“哈哈!火烧橘儿,水淹仙女。我这笨蛋也不算太笨吧?告诉你,莫要整天把眼睛瞧在天上,女孩子家,一点家教都没有,吆五喝六的,你以为你是谁呀?你这么刁蛮,以后怎么能嫁的出去?” 黄绾可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数落过,她气得简直要发疯,可是偏偏又不能把他怎么样。 丁蔚好整以暇,痛痛快快的出了一口气,他整了整衣服,悠闲地牵着他的“橘子皮”便打算溜之大吉。 黄绾虽然蛮横,但她还是聪明的,她咬着牙拼命忍,这个眼前亏可不能乱吃。 谁知道丁蔚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转过身子,瞧着黄绾笑道:“方才你还打了我几个耳光,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可不能不还给你,瞧在你是姑娘的份儿上,我不收利息的。” 黄绾娇呼道:“你......你敢!” 丁蔚嚷嚷道:“我不敢....我不敢。” 话音一落,随手就是一个大耳光扇了过去,“啪!”地一声脆响,黄绾的脸顿时多了五掌印,她嘶声道:“你.....你....好,你记住了!” 丁蔚笑道:“放心,什么事情我都忘不了的,你方才第一个巴掌打得很重,但是第二个巴掌么,就轻了很多。” 第二个巴掌掌在黄绾脸上,她的眼泪立时流了下来,她何曾受过这么大的委屈,莫说耳光了,从来没有人敢碰她一根手指头。 她流着眼泪,狠狠地瞪着丁蔚,厉声道:“好!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永远永远!” 丁蔚笑道:“我知道你从此再也不会忘记我了,唉!能被你这样的姑娘记在心上,想想都觉得高兴。”说完,又道:“你说,第三个巴掌还打不打呢?我都有些不忍心了。” 黄绾嗔道:“你去死吧!” 丁蔚瞧着她又怒又气又着急的俏模样,心中的气早已消了。 ------------ 第一百九十章 凤襄城中 丁蔚看着黄绾,坏笑了一下,道:“不如这样吧,这样算互相抵过,谁都不欠谁了。”说完,他盯着黄绾的眼睛,缓缓地低下头去。 黄绾连声音都吓得抖了起来,道:“你.....你要怎么.....怎么样?” 丁蔚笑道:“你用手打我,我用嘴打你,岂非便宜你了么?” 黄绾满脸通红,大声道:“流氓,你......” “敢”字还未说出口,丁蔚已经托着她的下巴,在她的殷殷小嘴上,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亲。 黄绾忽然呆住了,一动不动。 丁蔚赞道:“好香.....” 黄绾瞪着眼睛,一字一顿道:“你若再敢动我一下,我,就,杀,了,你!” 丁蔚笑道:“不会了,不会了,虽然你长的很好看,可是太凶啦。谁要是娶了你回家做老婆,那真是.....唉......”,好像他已经在为黄绾的未来官人担心起来。 黄绾大怒道:“你杀了我吧,你最好是杀了我!否则你一定会死在我的手里,我要让你慢慢地去死,受尽折磨!” 丁蔚吐了吐舌头,转身哈哈大笑,骑上了他的“橘子皮”。 望着扬长而去,渐渐走远的丁蔚,黄绾终于忍不住了,她大声哭了起来。 丁蔚好好地出了一口恶气,心情自然十分清爽,他飞奔在草原上。 夜里的草原,万籁俱寂,只有明月和繁星。 他要去找他的朋友了,也不知罗纳尔和安语婷去了什么地方?那探子只是说向西去了,西边到底通向什么地方?他一概不知道。 丁蔚骑着马,在草原上一路西奔,也不知跑了多久。虽然秘境中不用睡觉,可是“橘子皮”是会累的。 这时,丁蔚瞧见了远处的灯火。 看起来像是一座城池,丁蔚自言自语道:“莫非是凤襄城?可是那姓霍的镖师从城里跑出来,怎么又往凤襄城的方向逃呢?”,他一拍脑袋,怪叫一声,是了!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龙行镖局的高手必然顷巢而出来找他,凤襄城里反倒是最安全。若是等龙行天下他们找了一圈找不到他,那他便可以从容的出城。 等丁蔚到了近前时,果然见到城门那里挂着一个巨大的匾额,上书两个大字:凤襄。 秘境中的城池晚上是不关门的,也没有守城的军士。 城门大开,夜已深,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车马。 丁蔚进了城中,旁边的店铺都上着门板。“橘子皮”迈着小方步往前走着,丁蔚左瞧瞧,右看看,他看见了一家客栈还掌着灯,于是便进去要了一件客房休息。 ...... 翌日一早,阳光明媚。 秘境中的人同样保持着吃早饭的习惯,只不过主菜是吃酒。 丁蔚盥洗完毕,出了房间,在前堂找了一个角落座了下来。 他刚想招呼店小二过来,忽然听到外面一阵急遽的马蹄声,停在了客栈外面。 此间客栈虽然不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前堂外面是一家酒铺。 丁蔚忍不住想去瞧瞧,于是便挪到了靠窗户的位子。 只见五六个壮汉冲进了酒铺,他们怒气冲冲,一言不发,寻了张桌子座下。酒保一看来人脸色,也不敢答话,只是麻溜利索地摆上了酒。 这伙人衣着气派,手持上等的兵刃,看起来也不是等闲人物。但他们却傻傻地座在那里,一动不动,再瞧他们脸上,已经被人打得又红又肿,好像不知被谁扇了无数个耳光。 过了半晌,又有两个人走了进来,这二位更惨,非但脸肿着,连鼻子也被人揍扁了,鼻孔中塞着布,布已经被血染红。 先来的五个人瞪着后来的二个人,后来的二人瞧见那五个人,脚一软,便想往后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丁蔚瞧着有趣,便换到了正对窗户的位子,外面这两伙人,正收眼底。看样子,这两拨人是冤家路窄撞到了一起。说不定立刻便会动起手来。丁蔚当然不想趟这个浑水。 哪知道这两伙人只是你瞪着我,我瞧着你,完全不像要动手的意思,倒像是在斗鸡一样。 先来的五个人中,有一个麻脸的大汉,脸上肿得连麻子都分不清了,他瞧着瞧着,突然哈哈大笑,道:“龙行镖局的大镖师竟然在凤襄城的地盘上,让人被揍成这个德性,怎么?流鼻血了,谁这么大胆子?这倒是奇了!”,他奚落别人,但是忘了自己脸上的伤,一笑便痛,又想笑,简直是哭笑不得,让人看了真是别扭。 后来的两人中,其中一个刀疤脸汉子,冷冷啐道:“呸!若是被人打肿了脸,还是莫要笑的好,否则笑起来很疼的。” 麻脸汉子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喝道:“你说什么!?” 疤脸大汉冷冷道:“半斤对八两,一样样的,还是莫要互相挤兑了。” 麻脸汉子“嗷”地一声,就要冲过去。 丁蔚暗道,这就要动上手了。 可是,他们没打起来,因为旁边有人拉住了麻脸汉子。 一个老者,颔下一把长须,脸肿的最轻,看起来像是那帮人的头头,他一把扯住麻脸汉子的手,长叹道:“龙行镖局和咱们凤庭镖局都是做买卖的,平日里难免会抢一些生意,况且凤襄城是龙行镖局的地头,大家千万莫要伤了和气。” 拉着刀疤汉子的另一名龙行镖师,也叹道:“鲁老爷子说的不错!更何况,咱们今日栽的这跟头,似乎是在同一个人手上!大家本该同仇敌忾,报仇雪恨,怎么能先窝里反呢?让别人笑话。” 麻脸汉子失声道:“你二位莫非也是被她......?” 刀疤汉子把指骨捏的“咔咔”作响,恨声道:“唉!不是她还能有谁?秘境中除了她之外,还有谁下手如此狠毒?唉!咱们兄弟今日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他说完这句话,两帮人全都耷拉着脑袋,摇头叹气不已,他们眼睛里却充满了怨恨的神色。 那麻脸汉子忍不得,又拍案而起,怒道:“若是咱们惹着了她,那丫头出手倒也罢了!可是.....可是咱们好端端地便被她毒打一顿!真是气煞我了!” ------------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一着失算 鲁老爷子叹了口气,道:“秘境中乃是弱肉强食,也不是老朽长他人志气,若论武功的话,咱们连人家一成都赶不上,即便受了气,也只好认栽。” 刀疤汉子道:“那丫头的武功只怕也高不到哪里去,只是她的师傅委实厉害,无人敢惹。不够,瞧那丫头的模样,似乎也是在别处受人欺负,眼睛红红的,像是哭了一场,而且她的爱骑黄栌马也不晓得去了哪里。唉!只怪咱们倒霉,偏偏撞在她火头上,她便将一肚子都撒在了咱们身上。” 麻脸大汉拊掌大笑,道:“你说得不错,想必她一定是遇到了更厉害的角色,不但人受了欺负,连马也被别人骗了去,哈哈。” 其余的人似乎找回了些面子似得,一起哈哈大笑起来,一笑又扯到了脸,个个龇牙咧嘴,他们心里总算找了个台阶下。 丁蔚听到这里,早已猜到这些人定然是遇到黄绾了,她抽人家巴掌的手段,丁蔚当然领教过。可是瞧着这几位,肿的像猪头一样的脸,想必黄绾受了一夜的罪,这口恶气正好出在他们这帮倒霉鬼身上。 丁蔚越想越得意,忽然间,外面好像刹车一般,没了笑声,外面那几个人全都被人施法定住了一样,咧嘴的咧嘴,呲牙的呲牙,歪鼻子的歪鼻子,他们一双双的眼睛紧盯着门口,头上直冒冷汗。 黄绾站在门口,一字字冷冷道:“我让你们去找人,你们倒有闲工夫来喝酒?” 丁蔚一颗小心脏差点跳出胸膛,他当然知道黄绾让他们找的人便是他自己。他一步步不漏声色地往后退,从另一扇门到了院中的马厩。 他不但不能被黄绾瞧见,“橘子皮”自然也不能被瞧见,幸好,客栈的马厩已经挤满了客人们的马匹,但他还是偷偷地把“橘子皮”牵到了最里面,最不引人注目的地方。然后,丁蔚悄悄地回到了房间,关好门窗。 他座在椅子上正在寻思。 突然,不远处的房间,响起了“砰!砰!砰!”的擂门声,有人厉声喝道:“叫你开门就开门,你管大爷是做什么的!快点,快开门!” 丁蔚心下一惊,喃喃道:“看来黄绾已经叫那帮人挨个屋子搜查过来,若是从窗子跳下去逃走,必然会被人发现。不若.....” 人皮面具真是好东西,丁蔚挑了一张老头子的面具,戴在了脸上,又粘上几缕白须。 他做完这些,那帮人已经到了隔壁。 丁蔚深吸了一口气,竟然不慌不忙地打开了房门。 只见方才的麻脸汉子恰巧站在了隔壁门口,黄绾那窈窕的身影,就在这群人的后面。 丁蔚也不抬头,佝偻着身子,连声道:“大爷们让让路,老朽吃坏肚子,怕是得了疟疾,要赶快去瞧瞧大夫!” 他的语声嘶哑而苍老,活像个身染重病的老头子,颤颤巍巍地迎着那帮人走了过去。 那群大汉不但让开了路,而且还都贴着墙站,生怕被传染,麻脸大汉掩着嘴,道:“这么热的天染上疟疾,怕是活不久了。” 丁蔚沉住气,慢吞吞地从他们中间走了过去,好不容易走过了黄绾身旁,刚进了院子。 他心下长呼一口气,哪知还没走出几步。 忽然,“呛啷!”一声,黄绾从一名大汉腰畔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刀,一刀朝着丁蔚的头上砍下,道:“你想骗我?” 丁蔚好像一点都没有察觉,哪怕那柄刀马上就要把他的脑袋砍成两瓣,他还是慢吞吞地走着。 好在那柄刀在丁蔚的头顶半寸处生生地停住。 那些汉子们不禁嘀咕道:“这丫头真是疑心,连个糟老头子都不放过。” 丁蔚好像什么都不知道,装作眼花耳背的样子,一步步地走出了院子,走到了马厩。 此处已经离开了黄绾的视线,但是丁蔚还是不敢大意,他牵了“橘子皮”,轻轻地出了客栈大门,走到了大街上。 虽然冷汗已经打透了后背,不过丁蔚只是牵着马慢慢的在街上溜达,生怕有任何响动反而让黄绾疑心。 凤襄城里果然十分繁华,酒肆饭铺赌场妓院一应俱全。 只是大早上的,路上行人并不多。 丁蔚沿着长街一步步地往前走,后面没有听到追兵,他不禁暗暗得意,口中竟然哼起了小曲,心想,这秘境第一高手的高徒,已经被我连连骗了好几次,想起来黄绾生气的样子就好笑。 他摇摇头,嘴里喃喃道:“哈哈,我当真是聪明的很。” 忽然,一人在他身后冷冷笑道:“不错,你很聪明!只可惜太聪明了些!” 这娇冷美艳的语声,竟然是黄绾的声音。 丁蔚汗毛倒竖,虎躯一震,但他绝不敢转过头去,而是捂着肚子,颤巍巍道:“哎哟.....这一路怎么没有医馆,老朽.....老朽这把老骨头算是要扔在这了。” 黄绾冷冷道:“还在装蒜!也好,你真得要去瞧瞧大夫,不过我看华佗再世也救不了你了!” 丁蔚定在原地,好像钉子一样,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真不知如何是好。 黄绾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戴上面具,本姑娘便认不得你了?你聪明一时,怎么没想到你牵的马?” 丁蔚猛然转过身,大笑道:“好!很好!终是被你识破了。”说完,他瞧瞧“橘子皮”,又道:“百密一疏,只想着自己乔装打扮,倒是忘了你呢。” 黄绾道:“我方才砍下那一刀时,风声连聋子都能听得见。你若真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子,早已吓得扑到在地,又怎会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丁蔚歪着脑袋想了想,叹道:“不错!看来你也是聪明人。” 黄绾斜着眼睛瞧着他,就好像随时可以杀掉的猎物一样,道:“你现在才明白,不嫌太迟了么?” 丁蔚笑道:“你也莫要得意,本公子只是一时失算。若不是我心下惦记我的朋友,早已走得无影无踪,还能被你追上?” ------------ 第一百九十二章 鹿死谁手 黄绾冷冷道:“你既然那么机灵,此刻便该想个法子赶紧逃走。若是想不出办法,我瞧你这脑袋也没什么用,不如割下来。” 丁蔚知道这回无论说什么,黄绾也不会放过他的,他只好硬着头皮笑道:“我还用再想什么办法么?你以为我真的怕你?放马过来,我倒要会会秘境第一高手的第一高徒......” 话音未了。黄绾的一只手掌已经到了丁蔚眼前,招式十分平淡,但是速度奇快。饶是丁蔚已经全神贯注的提防戒备,可是那一掌,他居然还是没有躲开。 他闪身避让,可是脸上却被那只芊芊玉手的指甲划了二道口子,火辣辣地疼。 没等他反应过来,黄绾的第二掌又到了,速度比第一掌还快。 丁蔚大喊道:“住手!.......” 黄绾那里还管他叫嚷,她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见,铁青着脸,接连攻出十余掌。她实在恨透了丁蔚。若不是已经在那几个镖师的身上出过了一些气,此刻丁蔚保准小命难保。 丁蔚看来看去,也瞧不出她的掌法有何奇妙,明明可以轻松避开,却总是躲的那么狼狈,所以黄绾这十几掌,丁蔚根本没躲过几掌,活活的挨打。 只见一条黄色的窈窕身影,好像化作了一道光,又好像一条黄色的皮鞭,丁蔚跑到哪里,鞭子就抽到哪里。 忽然,丁蔚一招不甚,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掌,身子竟然被打的飞了出去,远远落在五尺开外,滚在了地上。 丁蔚一个鲤鱼打挺,立刻站了起来,鲜血沿着嘴角淌了下来。丁蔚惨笑了笑,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竟然笑道:“好狠!再来,只要你打不死我,我总有机会打倒你!” 黄绾冷冷道:“好!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说完,她立刻又攻出九掌,丁蔚简直完全没有喘息之机,无法还手。 丁蔚咬着牙,心里狠道,这丫头当真厉害,我竟然都未还上一拳半掌,说什么也要还她两下,不然太没面子。 他瞧准了黄绾的一个破绽,拼力击出一拳。 哪知道他的拳还未到,黄绾已经补上了破绽,反手回击,丁蔚的肚子上又挨了一掌。 “啊!”地一声惨叫,丁蔚又飞了出去,疼得在地上直打滚。 丁蔚晃晃悠悠地咬牙站了起来,龇牙咧嘴道:“你的招法太快,我守不住,可是打在身上的力气就小了,你....你瞧,我还不是能站起来?” 黄绾脸色变了变,她实在没想到,丁蔚居然如此有种。她出手并不轻,换做一般人,挨了这几下,非死即重伤,但他竟然能站起来。 黄绾狠狠道:“好!好!我看你能抗多久?” 她出手越来越快,丁蔚只有挨打的份儿,他站起来,倒下,站起来,倒下...... 丁蔚也叫上了劲,等他第五次颤颤巍巍地爬起来,还没站稳却又跌座在地,他挣扎着还要站起来。 黄绾瞧着他,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也不知是不屑,还是愤怒,或者是可怜,也许是心软。 她冷冷道:“你只要服输,本姑娘便饶你一回。” 丁蔚忽然大声道:“哼!想让老子认输,没门!来.....来,我们再来打过。” 他摇摇晃晃地还想往前冲,黄绾飞起一脚便踢了过去。 丁蔚俯在地上终于不能动弹,大口喘着气。 黄绾打的也累了,她轻声喘着气道:“你再嘴硬!你现在还能起得来么?” 丁蔚好似爬不起来了,但是他的嘴却没闲着,“你.......你个臭娘们,美若天仙却心如毒蝎!你就是一只母老虎!” 黄绾大怒道:“你还敢骂我!”说完,冲上去给他重重的补了几脚。 丁蔚的声音越来越弱,但是他还在骂骂咧咧。 黄绾实在是气坏了,她一脚踏在丁蔚的胸口上,厉声道:“好....好,你骂吧,本姑娘让你骂个够。我本来不想杀你的,现在可怪不得我,你逼人太甚.........” 黄绾咬着牙,提掌便要击下,正在她心神慌乱,犹豫之际。 忽然,丁蔚出手抱住了她的双腿。也不知他哪里来的气力,黄绾竟然被她掀翻在地,丁蔚猛地扑了过去,压在她的身上,照准她的腰间一通乱打。他知道这里有穴道,可是他拿捏不准,但是几十拳下来,黄绾竟然除了疼之外,猛然身子一麻,又被丁蔚点到了穴位。 丁蔚这一招是和黄盖学的“苦肉计”,他知道硬拼打不过她,况且接连骗了她几次,黄绾的戒心一定很重。若是让她狠狠地出了气,那她一定会放松戒心。 不过丁蔚受伤实在也不轻,似乎身上没有一个地方不痛,他喘息着,一只手撑着地,瞧着黄绾笑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黄绾紧闭双眼,流下了一串串的眼泪。 丁蔚道:“你哭也没有用,刚才你怎么打我的,现在我怎么还给你.....”说着说着,他一连打出五拳,打的可真不轻。黄绾一声都未哼,但她眉头紧蹙,额头上冒出了黄豆大的汗珠子,显然十分疼痛。 丁蔚出了气,叹道:“你若是求求我,我便饶了你。” 黄绾依旧闭着眼睛,睬都不睬他一眼。 丁蔚忽然道:“好,你不说话?那我可不客气了,我不打你了,我.......” 黄绾忽然张开眼睛,眼神慌乱,颤声道:“你......你想干什么?” 丁蔚瞧着她,“恶狠狠”地道:“我要扒了你的衣裳。” 黄绾嘶声大呼道:“你敢!你若是敢.....我死也不会饶了你。” 丁蔚一把抓住黄绾的衣领,扇了她一耳光。 黄绾咬着牙道:“你....你好狠!” 丁蔚道:“我狠?我能有你狠毒?你见了别人,连句话都不说,就又是扇人耳光又是抽人鞭子,到底是谁狠?谁不讲道理?”,他越说越生气,竟然一下子撕开了黄绾的衣服。 黄绾整个软玉一般白花花的香肩都露了出来,她嘶声大呼道:“你这恶人!流氓......”,黄绾把她能想到的骂人话全都骂了一遍。 ------------ 第一百九十三章 交个朋友 丁蔚蹲在她的身旁,笑嘻嘻地瞧着她,道:“你尽管骂我吧,能想出来的你都骂,因为片刻我就把你的嘴堵上。”说完,他走到草丛中,竟然抓回来一把脏兮兮的烂泥土。 黄绾是真的怕了,她终于哭着道:“求求你......饶了我.....好不好?” 丁蔚大笑道:“好!既然你求我了,男人度量大,我便饶你了。” 黄绾哭得梨花带雨,毕竟她是个姑娘,年岁不大,虽然脾气坏了点,可是总归不是坏人。 丁蔚耸耸肩,道:“这穴道很快便自解。”说完这句话,他转过身子,不再理睬黄绾,走到马儿跟前喃喃道:“橘子皮呀,橘子皮,我们还是找你罗叔叔和安姑姑去吧.....” 他翻身上马扬长而去,一边走一边道:“黄姑娘,再见了.....嗯,还是莫要再见的好。” 丁蔚成了黄绾的克星,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也不哭了,瞧着丁蔚越走越远。 丁蔚没有发现,他的身后却多了条人影,离着几丈远,在后面紧紧地跟着他。 日头将近正午,凤襄城里热闹起来。 两边的街道上到处都是行人车马,丁蔚走了半晌,口干舌燥,便找了一间茶馆。 他刚一落座,忽然门外进来一个汉子,径直走到他的跟前,一屁股便座了下来。 丁蔚抬头,哑然道:“原来是你!” 来人正是龙行天下,只见他换了一身靛蓝色的长袍,笑眯眯地瞧着丁蔚。 龙行天下拊掌笑道:“丁公子果然厉害!连黄绾都甘拜下风,求你饶她。” 丁蔚叹了口气,装作很谦虚的样子,接着嘿嘿笑道:“龙兄都看见了?” 龙行天下笑道:“这凤襄城是我的地盘,自打你一进城,便有人盯上了。” 丁蔚笑道:“龙兄在草原上睡的可好?” 龙行天下哈哈大笑道:“略感风寒而已,早上喝了一大碗姜汤,现在你瞧我,还不是生龙活虎的了。” 丁蔚不说话,呷了一口茶。两人似乎心照不宣,在寻到那副画之前,他们达成了某种默契。 龙行天下正色道:“之前与丁公子并不熟识,为今之计,咱们携手去找那副画,如何?” 丁蔚一挑眉头,道:“哦?龙兄有了线索?” 龙行天下压低了声音道:“我手下的探子说,霍镖师还有你的朋友,如今很可能去了响水洞!” 丁蔚道:“响水洞?是个什么地方?” 龙行天下道:“此地位于坤仑派的总舵。没想到,霍镖师背后勾结之人竟然不是东罂帮,而是坤仑派!” 丁蔚道:“这有何区别么?” 龙行天下道:“若是东罂帮抢那副画,尚可说的过去,毕竟他们非我族类。而坤仑派的南宫掌门,乃是秘境中大名鼎鼎的君子,作风一向正派。” 丁蔚哼了一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画龙画虎难画骨!” 龙行天下道:“可是现在没有把柄,那南宫旻的势力和武功仅次于黄绾的师傅余九灵!实在不可小视。” 丁蔚瞧着龙行天下道:“连你也不行?” 龙行天下坐直了身子,叹道:“南宫旻不但武功高,最为紧要的是他有一只宝剑,据说乃是上古神兵!吹毛断发,无坚不摧。” 丁蔚道:“原来是仰仗兵器,莫非你怕他?” 龙行天下道:“若是我能从寒冰门那里借得一只冰枪!他南宫旻恐怕就只有夹着尾巴逃跑的份儿了.......” 丁蔚道:“寒冰门?这秘境中的门派可真多。” 龙行天下笑道:“忘记告诉你了,这寒冰门与那黄丫头却是渊源颇深。” 丁蔚哑然道:“黄绾么?她是何人?” 龙行天下道:“其实黄姑娘虽然蛮横霸道,是与她的身世有很大关系的。昔年她的母亲便是寒冰门主,姿色倾城。可是为了刻意栽培她,便在她年幼之时,送到了余圣人那里习武。” 丁蔚晒笑道:“秘境第一高手的门风为何如此不严谨,教出来的子弟好像母老虎一样。” 龙行天下左右看了看,才道:“余九灵对待其余弟子极为严厉,偏偏对黄绾好得不得了,任由她胡闹。” 丁蔚笑了笑,道:“其中必有缘故。” 龙行天下笑道:“不错!传闻那余圣人年轻时候有过一段佳缘。” 丁蔚听到这里,便明白了,笑道:“你是说,黄绾或许是余九灵的私生女?” 龙行天下刚要说话,忽然,旁边一张桌上传来一声冷哼。 二人侧目而视,只见邻桌不知何时座了一位白衣人,容貌朗朗,风流倜傥,十分潇洒。 龙行天下端详了半晌,嘶了一声,喃喃道:“说着说着便来了。”说完,他顿了顿对丁蔚道:“你猜他是谁?” 丁蔚摇头道:“不知道。” 龙行天下起身,拱手施礼道:“这位莫非是寒冰门大师兄杨文贯?” 那人声如洪钟,显然是内功十分精湛,道:“不错,你竟然认得我。你们在此传我寒冰门的闲话,如长舌妇人一般,也不怕人笑话!” 丁蔚笑道:“这位兄台,传言便是传言,你又何必多心呢?” 杨文贯上下打量了丁蔚一番,忽然笑道:“就是你把黄绾耍的团团转?” 丁蔚瞧他似乎并无恶意,而且眉宇间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心下便猜到,他一定吃过黄绾的苦头。于是笑道:“那丫头太过霸道,自然要铩铩她的锐气。” 杨文贯哈哈大笑。 龙行天下叹道:“没想到真是杨兄,在下素有耳闻,只是一直未曾谋面,久仰久仰!你怎么来了凤襄城?” 杨文贯笑道:“龙行镖局的圣画失窃,现在整个秘境都知道了,我本也是为你而来。不过一进凤襄城,便听说了黄绾的事情,于是跟了过来。我想瞧一瞧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戏耍黄绾。这小子着实有趣,可比圣画有趣的多,我想交了这个朋友。” 一番话说得丁蔚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似乎他做了一件大好事,人人称快。 丁蔚大笑道:“想不到居然有人把我瞧得这么重,这样的朋友我也要交的。” ------------ 第一百九十四章 寒冰门下 丁蔚又道:“你什么时候跟上我的?” 杨文贯道:“客栈的酒铺中,我就瞧见你了。” 丁蔚道:“是么?我竟然不知道。” 杨文贯冷冷道:“我若是想要跟上一个人,就算跟上一年半载的,那人也不会知道的。”他说的相当自信。 丁蔚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道:“你的年纪不大,口气当真不小!” 杨文贯面色一沉,道:“谁说我年纪小?” 丁蔚道:“你瞧你的容貌,还有说话的声音,听起来一点都不大。” 杨文贯瞧着他,眨着眼睛道:“纵然年纪小,已足可以做你的伯伯叔叔了。只是既然想交你这个朋友,那咱们算是忘年交,你就叫我大哥好了!” 丁蔚笑着道:“杨大哥......我的个头比你高,我们年纪看起来也相仿,岂不是我很吃亏?” 杨文贯瞪着眼睛道:“你还吃亏?秘境中不知道多少人想叫我一声大哥呢,让你叫我,你还不愿意么?” 龙行天下知道丁蔚不知他的底细,在一旁对着丁蔚不住地使眼色。 丁蔚好像没有瞧见,道:“既然交朋友,那免不得要喝两杯酒去,你看如何?” 杨文贯笑道:“你可知道你现在要大祸临头了,还有工夫去喝酒?” 丁蔚哑然道:“哦?什么大祸?说来听听。” 杨文贯叹道:“让你喊声大哥都不愿意,本来我还想帮帮你。现在看来我是多管闲事了。”说话间,他的人到了门外,丁蔚压根没瞧见他是怎么出去的,只觉得白影一晃,杨文贯已不见了。 丁蔚不禁愣住了,喃喃道:“果然有两下子,这便是和尚口中的轻功高人喽。” 龙行天下叹了口气,道:“唉!我说丁兄,方才我一直给你使眼色,难道你没有瞧见么?这杨文贯的轻功,在秘境中屈指可数。寒冰门的大师兄,除了掌门便是他。人家来交好你,你竟然连声大哥都不愿意叫。” 丁蔚笑了笑,道:“龙兄,我看你是惦记寒冰门的冰枪吧,好!下回见了他,亲切地喊他声大哥便是。不过此人不但古怪,而且十分有趣,却不知他年纪究竟多大?” 龙行天下道:“他最不喜欢别人说他小,至于年纪嘛,我也不晓得。不过他从来不说假话,他若是说你大祸临头,恐怕.....恐怕也不是假话。” 丁蔚瞧着龙行天下若有所思的样子,心头也打起鼓来,不过嘴上却道:“也许他只是随口一说,这茶馆里人多耳目杂,不如我们去你的镖局,好好计划一下怎样找回圣画,可好?” 龙行天下笑道:“你还说不怕?哈哈。” 说归说,但此地确也不是商量事情的地方。 龙行镖局竟然建在凤襄城正中央,五进的大院落,层叠飞檐,雕梁画栋,十分气派。旁边灰突突的凤襄城官府,反倒成了陪衬,几幢建筑歪在镖局一旁的小街上。 龙行天下带着丁蔚进了镖局的豪华客堂,下人端上了茶水伺候。 丁蔚喝了一口茶,咂嘴道:“咦?这茶水中怎么会有酒味?” 龙行天下笑道:“秘境中怎可无酒?” 丁蔚道:“茶水中参酒,岂不是茶非茶,酒非酒,喝起来味道怪的很......” 龙行天下哈哈笑道:“你道是谁进了镖局都能喝上这茶酒?” 丁蔚哑然道:“哦?这茶有什么讲究不成?” 龙行天下道:“茶自然是上等的好茶,但是勾入了一点点的琼浆。” 丁蔚道:“琼浆酒岂非是秘境中最好的酒?” 龙行天下点头道:“不错,所以方才你喝的这一杯茶,若是在外面可以卖到二十两黄金!” 丁蔚笑道:“龙兄如此豪爽,先前是我错怪你了。但是坤仑派的响水洞,你知道如何去么?” 龙行天下道:“我自然知道。” 丁蔚惦记罗纳尔和安语婷,便催促道:“不知响水洞离凤襄城远不远,事不宜迟,我们尽快动身吧。” 龙行天下锁着眉头,一点也没有要立刻动身的意思。 丁蔚不禁道:“怎么?你有何顾虑?” 龙行天下道:“杨文贯一向不说假话,凤襄城离响水洞并不近......” 丁蔚笑道:“所以你担心路上我们会遇到倒霉的事情?” 龙行天下点点头。 丁蔚大笑道:“管他的,连人见人怕的黄绾都被我耍的团团转,你还怕什么!” 龙行天下叹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况且黄姑娘又不是坏人......” 没等他说完话,丁蔚便起身拉起他,不由分说拽着他出了镖局。 二人骑上大马,从西门出了凤襄城。 草原的边界线在凤翔城的另一道门,所以这里一马平川,道路平整,他们快马加鞭,往前飞奔。 日头已西,斜阳照在两匹飞奔的健马身上。 丁蔚的“橘子皮”竟然一点都不落脚力,比龙行天下那匹乌雅马还要矫健。 “橘子皮”在前,乌雅马在后。 两人行了一个时辰,放慢了速度,让马儿好缓缓体力。 前面是一片杨树林,道路一直延伸到林中深处。 丁蔚转头道:“龙兄,傍晚之前,我们能不能赶到坤仑派?” 龙行天下道:“还远着呐!今晚我们需要歇息一晚。” 丁蔚耸耸肩,道:“秘境中也不用睡觉,莫非这里也有大虫?” 龙行天下道:“这里没有大虫,不过这里有怪物!” 丁蔚一听,笑道:“怪物?什么怪物?” 龙行天下笑道:“当然是吃人的怪物,不但吃人而且还吃马......”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忽然越来越低,说到最后一个字,竟然完全听不到了,他的眼睛紧盯着“橘子皮”的马屁股,不知瞧见了什么。 丁蔚扭头瞧见他的表情,疑惑道:“哎~你在瞧什么?我背上有什么东西么?” 马屁股上,不知何时竟然被人印上了一条鱼。 这条小鱼是用红磷印上去的,在斜阳下闪动着红光,光芒闪动,那条鱼似乎也会动。 丁蔚虽然明知它不是活的,但是愈看愈吓人。因为那是一条怪鱼,一条口中有锋利牙齿的鱼。 ------------ 第一百九十五章 怪鱼阻路 龙行天下颤声道:“鱼....寒冰鲲...” 丁蔚道:“你说什么?一条小鱼而已,何况还是假的。” 龙行天下道:“真的反倒不那么可怕,假的才可怕。凡是见到此寒冰鲲标志,便是代表寒冰门主离着不远了,他人来了,就没有什么好事。” 丁蔚道:“那我们快走。” 二人沿着林中小道,策马狂奔。 丁蔚满头大汗,虽然“橘子皮”只是一匹普通的马儿,但丁蔚却对它十分喜爱,他拍了拍马头,轻声道:“橘子皮呀,累坏你了,回头给你吃最好的草料......” 只见前面有一间林中小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太阳的余晖还能照进林中,屋顶上升起渺渺炊烟。 青色的炊烟,在落日余晖中婀娜四散,火红的晚霞挂在树梢,就像是一副美丽的图画,密林、晚霞、人家。 一个布衣小褂的老者,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旱烟袋,“吧嗒吧嗒”地抽着,看着天色,口中喃喃道:“明日一定很热,可以把发霉的衣裳拿出来晒晒了。” 丁蔚翻身下马,迎了过去,抱拳道:“老伯伯,我们路遇此地,歇个脚可好?” 那老者打量了丁蔚二人几眼,呵呵笑道:“公子不用客气,老朽是山民野夫,只要你们不嫌寒酸,快请进屋来吧。” 龙行天下和丁蔚一边走,一边道:“乡下人好客大方。” 他们进了屋子,里面不大,正中摆着一张褐色的木桌。 老者拿了几只碗,摆好四副碗筷,道:“二位公子请坐,我去看看老婆子有没有煮好饭。” 他掀开油乎乎的门帘进了后厨房,丁蔚闻到了浓浓的饭香从后面传了出来,还有叮叮当当的锅勺相碰之声。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上面还摆着一条咸鱼,几块咸菜。 见老婆婆步履蹒跚,丁蔚忙起身接了过来,放到桌上。 老婆婆的牙齿都快掉光了,她张着嘴,笑道:“两位先用饭吧,莫要客气,饭凉了便不好吃了。”说完,又指着桌上的一个破酒壶,道:“我们只有这黑坛糙酒,而且.....而且还是兑过水的......” 龙行天下拍了拍腰间的酒囊,道:“老婆婆莫要费心,一起吃吧。” 老婆婆摆摆手,道:“二位一定是凤襄城的客人,我们乡下人上不得桌的,你们先用。” 丁蔚笑道:“如此我们便不客气了。”秘境中的人款待客人吃饭,无论饭是好是坏,那便把客人当做朋友的。 他还没等老婆婆转身进了厨房,便端起饭碗,要往口中扒饭。 忽然,只听“当”的一声,龙行天下刚端起碗,便立刻松了手,笑道:“好烫!” 丁蔚瞧着他,刚想笑,却瞬间变了脸色,忽然出手,用筷子朝龙行天下手腕上一击。 龙行天下筷子落在了桌上,瞪着眼睛道:“你干什么?” 丁蔚也不说话,他拿起饭碗,把白米饭扣在了桌上,然后用筷子一扒拉。 只见一个小东西扭动着从米粒中爬了出来。 龙行天下仔细一看,吃了一惊,道:“寒冰鲲?” 丁蔚瞧着那小小的鱼,笑道:“原来你说的寒冰鲲只有这么一点点大,连一个指头都比它粗。” 龙行天下面色凝重,道:“你莫要小瞧了它,寒冰鲲可大可小,只要寒冰门主施以心法,那便能大到你无法想象......” 丁蔚皱眉道:“若是如此,那我们把它吃掉,它一下子变大了,岂非连肚皮也撑破了?” 说到这里,丁蔚和龙行天下互望一眼,不约而同地飞身冲进厨房。 厨房中空空如也,哪里还能见得到方才的老伯和老婆婆,只有柴火还在“嘎巴嘎巴”的燃烧着。 龙行天下心有余悸,道:“寒冰门主来了。” 丁蔚叹了口气,道:“这寒冰门主也不是什么正派人,有什么事情直接说便好。让我们吞下寒冰鲲,就好像吞下一只只听他指挥的毒蜈蚣。” 龙行天下拉起丁蔚,立刻掠出小屋,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赶紧走。” 二人飞身上马,往林中深处奔去。 “橘子皮”和乌雅马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它们奋蹄狂奔,眨眼间,便离开那小屋很远。 忽然,两匹马像是商量好似得,硬生生地停了下来,差点把丁蔚二人从马背上摔了出去。 龙行天下定睛一看,前面不远处是一块空地,地上却不是青草,而是一大片红彤彤的不知什么东西,而且那些东西还在涌动,着实让人瞧得恶心。 丁蔚大吃一惊,颤巍巍道:“喂.....我说....我说龙兄,那寒冰鲲莫非不止一条?而且.....而且鱼难道不是在水中的么?” 原来地面上竟有几百条红色的寒冰鲲,聚集在一起,往前蠕动着。 对于有密集恐惧的人来说,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丁蔚腹中泛酸水,他调转马头,大喊一声,道:“往这里走。” 旁边有一条岔路,二人冲了进去。 这条岔路十分狭窄,但是两边绿树成荫,加之天色已近黄昏,让人感觉这条路幽静无比。 只能听到马蹄落地的声音,在林中显得格外响亮。 丁蔚心中惊疑,正往前奔,忽然,一条寒冰鲲自树梢倒挂下来,吓了他一大跳。 “橘子皮”更是骇得长嘶一声,做了人立之状。因为这条寒冰鲲实在是太大了,足足三尺长,好像是方才那些小鱼的头领似得。 龙行天下大喝一声,“莫慌!”,说话间,他的长枪已出手,猛地戳进了那条寒冰鲲的鱼腹之中,长枪贯腹而出。 鲜血喷溅,落在了丁蔚身上。 那条寒冰鲲掉落在地上,不停地扭动着。 丁蔚追上了冲到前面的龙行天下,咂舌道:“这条好大!” 龙行天下忽然指着丁蔚的脸,恐慌道:“你.....你的脸怎么....怎么变黑了?” 丁蔚抬起手掌一看,发现掌心也已发黑,大呼道:“不好!鱼血有毒!” 龙行天下急忙翻身下马,奔到近前,道:“此毒剧烈,须得立刻放血。” ------------ 第一百九十六章 玄元禁地 丁蔚叹道:“这毒我看是不好解的,若是放血,恐怕也撑不住一个时辰。” 龙行天下惊道:“那可如何是好?” 丁蔚跳下马来,险些摔倒,他走到那条死鱼旁边,用脚使劲踢了踢,然后定睛仔细瞧了瞧,嘴里喃喃道:“咦?奇怪了,小鱼没有瞧仔细,这大怪鱼怎么越看越像那三清观无尽潭中的鲲鱼呀......” 龙行天下跟了过来,道:“你说什么?” 丁蔚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张不知什么东西的纸帛,在空中扬了扬,大声嚷嚷起来,道:“大怪鱼,大怪鱼!你瞧见了么,这是一张解开道德经内篇的地图,你想不想要啊?” 他连喊了好几遍,果然从一株树荫下传来声音,这声音又娇又软,又滑又腻,让人听着既舒服又别扭。 一个女人的声音冷冷传来,“那地图早晚是我的,我又着什么急呢。” 顺着声音,丁蔚和龙行天下瞧见了不远处的一株树下,竟然站着一个女人,她穿着暗紫色的长裙子,面上罩着一抹白纱,发髻高高挽起,瞧不清长得什么样子。 丁蔚大笑道:“是么?你不着急?” 龙行天下看见她,却道:“可是寒冰门主邱冷霜?” 丁蔚转头道:“你认识?” 只听那女子娇声笑道:“龙行镖局的扛把子眼光还不错哟。” 龙行天下低声对丁蔚道:“这邱冷霜并非好相与之人,女人心软,你求求她,说不定她会给你解药。” 丁蔚笑道:“求她?我连黄绾都不怕,还怕她不成?” 龙行天下道:“那......那你的毒怎么解?” 丁蔚笑嘻嘻道:“哈哈,山人自有妙计。”说完,他朝邱冷霜大喊一声,“喂!邱掌门,你真的不想要这张地图?” 邱冷霜冷冷道:“本座劝你早早奉上,说不定我会考虑留下你的性命!” 丁蔚大笑道:“是了,是了,在下怎么会不信呢?” 龙行天下也道:“你就给她吧......” 邱冷霜笑道:“还是龙行镖局的识时务。” 丁蔚耸耸肩,又笑道:“是,他识时务,我不知好歹。”说完,他忽然把那张纸帛撕成好几块,大笑着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邱冷霜人影一闪便欺身到了丁蔚身旁,她一把抓住丁蔚的胸口衣领,厉声喝道:“吐出来!” 丁蔚大嚼几口,竟然一口把纸帛吞了进去,张开嘴笑道:“没了,已经吞下去了,吐不出来。” 邱冷霜面色一变,怒道:“找死!” 丁蔚好整以暇,笑道:“这地图只有一张,我瞧了不知多少遍,早已印在心中了。你若不救我,只怕你也别想知道。” 邱冷霜怔了怔,秘境之人谁不对道德经内篇感兴趣?她手掌松了松,俏眼一转,冷冷道:“你以为吞掉纸帛,我就没办法了么?” 丁蔚瞪大眼睛道:“哦?那你有什么法子?” 邱冷霜狠狠地瞧着他,她的脸上露出狠毒的狞笑,一字字道:“纸帛此刻在你的肚子里,难道我就不能刨开你的肚子瞧一瞧么?” 话音未了。 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柄锋利的小刀,刀锋泛着寒光。 丁蔚还在笑着,但是脸上的笑容已经僵住。 龙行天下早知道寒冰门主六亲不认,心狠手辣,但是活生生的把人肚子刨开,想想都惊悚。 邱冷霜阴恻恻道:“开膛破腹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只管放心,说不定我从你肚子里拿出纸帛之后,你还剩一口气,我绝不会要你的命,我要你生不如死。” 丁蔚已经满头大汗,张口结舌道:“你.....你够狠......” 邱冷霜忽地一刀刺出,眼看着刀尖已触及丁蔚的衣袂。 突然,“当、当、当”地三声,她掌中的利刃不但震飞,而且还断成了三截,落在地上。 邱冷霜倏地退了几步,长剑横在胸前,嘶声喝到:“是谁!?” 一把娇美的声音悠悠传来,“我是谁?你不知道么?” 这声音十分熟悉,赫然竟是黄绾。 丁蔚绝处逢生,本来暗自高兴,可一听是她的声音,又如坠入冰窖当中。落在黄绾手上,或许还不如落在邱冷霜的手上....... 邱冷霜似乎十分惧怕黄绾,她的脸色刹时变得惨白,道:“黄.....黄姑娘。” 黄绾冷冷道:“你认识我便好,况且你知不知道这条路是通向哪里的?你到底有多大的胆子,居然敢在此地撒野!” 黄绾的神情似乎与之前完全不同,少了蛮横,多了一份正色。 神色恍然的丁蔚脱离虎口,一时忘忧,竟然应声叫好,轻声问身旁的龙行天下,道:“这条路通向哪里?” 龙行天下举目四望,想起了什么,低声呼道:“玄元宫!” 丁蔚皱眉道:“玄元宫?什么鬼地方?” 黄绾瞟了一眼丁蔚,微蹙秀眉,却并无恶意。 龙行天下道:“秘境排名第一的高手,余圣人!” 丁蔚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心道,这下有救了。 黄绾身后还跟着一个丫鬟模样的俏丫头,亦是一声黄衫,手提一只花篮。 邱冷霜瞧着这两个姑娘,立时没了嚣张的气焰,低头勉强笑道:“我....我只是一时忘记。” 黄绾语气淡然,说话的语速非常慢,忽然变得像大家闺秀一样,淡淡道:“知道便好,此地已到了玄元宫,你竟然要在此开膛破肚。”她的神色完全与之前不同,是一种飘然的淡漠,好像对谁都不关心,在她眼中无论多么重要的人,都似乎不值一顾。 邱冷霜更是不敢抬头,道:“我以为此处还未到玄元宫禁地,是以.....是以......” 旁边的俏丫鬟脆生生地道:“现在知道了么?” 邱冷霜道:“知道了。” 俏丫鬟道:“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你总该知道怎么办了吧?” 邱冷霜一咬牙,提剑砍在自己的左臂,顿时鲜血直流。 就连丁蔚也吃了一惊,这一门之主,说砍就砍,而且是砍在自己身上。 黄绾却面无表情,她轻轻地挥了挥手,道:“好,你可以走了。” 邱冷霜如获大赦,飞也似得不见了踪影。 ------------ 第一百九十七章 哪个是她 龙行天下忽然喊道:“你不能放她走!” 俏丫鬟道:“为什么?” 龙行天下指着丁蔚道:“他中了毒,只有邱冷霜有解药,否则只怕我这兄弟挨不过半个时辰了。” 黄绾冷冷道:“他的死活,与我何干?” 直到此时为止,黄绾都未正眼瞧过丁蔚和龙行天下一眼。 丁蔚心中有些纳闷,怎么片刻未见,这黄绾好像变了一个人似得,可是再瞧她的相貌,明明是黄绾无疑啊! 丁蔚以为黄绾多次遭他奚落,此刻一定是故意装作不认识他,便惨声笑道:“龙兄,算了,咱们何必求她?” 龙行天下道:“但我们还要.....” 丁蔚打断他的话,道:“我们再想别的法子,她又如何能救得了我?即便能救得了,她又怎会救我?” 龙行天下长叹一声,也不知如何是好。他扶起丁蔚,才走了没两步,忽听黄绾冷冷道:“站住!” 丁蔚挤出一丝微笑,道:“站什么站?你这里不是禁地么?我死在别处,别污了这里的清净!”说完,他头也不回,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去。 人影一闪,黄绾已挡住了他俩的去路,冷冷道:“你说不用救,我偏偏要救。你死不了的,这里是玄元宫,秘境中没有玄元宫办不了的事情。” 丁蔚瞧着她的眼睛,冷笑道:“既然你要救,便是你心甘情愿了。你可莫要记仇,若是你救了我,那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 黄绾面无表情,好像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淡然道:“谁与你有恩怨?”说完,转身道:“随我来。” 路的尽头是一座不大的宫殿,淹没在翠林之中。 玄元宫并不宏伟,占地也不大,却清雅别致,幽深寂静。 他们走了进去,到了一处偏院,虽然瞧不见一个人,但是处处都打扫的十分干净。 到了玄元宫,丁蔚已经虚弱的马上就要跌倒,那丫鬟心肠颇好,伸手扶了他一把,丁蔚转头笑了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俏丫头甜甜一笑,红了红脸,道:“阿铃。” 黄绾轻轻的咳嗽了一声,阿铃便收了笑脸,跟在她的身后。黄绾带着他们,穿过小院,穿过厅房,进了一座小园子。 黄绾站在一处雅轩门前,道:“进去。”然后转身竟然走了。 阿铃打开房门,让了丁蔚和龙行天下进屋。 丁蔚开口道:“阿铃,你人真不错。这偌大的玄元宫,怎么没看到一个人?” 阿铃笑道:“余圣人最喜安静,宫里本来人就不多,所以大家能不出来走动便不出来。” 丁蔚点点头,忽然笑着低声问道:“黄姑娘怎么好像变了个性子?” 阿铃一听,皱眉道:“你认得她?” 丁蔚心道,这怎么不认得?世上最蛮横的姑娘非她莫属!于是道:“打过几次交道。” 阿铃忽然想到了什么,展颜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碰到了她的‘妹妹’!” 丁蔚哑然道:“妹妹?她们难道是双生子?她不是黄绾么?” 阿铃吃吃笑道:“公子,这你便有所不知了,我们姑娘的性子时而这样,时而那样,连余圣人都摸不透她的性子。” 丁蔚吃惊道:“怎么会如此?” 阿铃道:“哎呀,我也不晓得。总之是不一样,就好像....就好像是两个人似得。” 丁蔚心说,这倒是奇了怪了,一个蛮横霸道,一个冷若寒霜,若她们是同一个人的话,难道这秘境中也有精神分裂? 他刚想到这里,忽然黄绾推门走了进来,冷冷道:“阿铃,你又在这里嚼舌头。” 阿铃吐了吐舌头,对丁蔚做个鬼脸,垂首立在一旁。 “当”的一声,黄绾随手将一个小小的蓝色瓷瓶丢在桌上,冷冷道:“分三次服食,每次三丸,每隔四个时辰一次,明日此时,你的命便捡回来了。”说完,转身便走。 丁蔚笑嘻嘻道:“我可没有求你救我,你也用不着这么神气,好像做了多大的一件好事似得。别人怕你,我可不怕。” 黄绾霍然转身,瞪着他。 丁蔚却若无其事地拔开瓶盖,倒出几枚丸药,还十分认真地数了数,“一、二、三。”,一仰脖子,便吞了下去,喃喃道:“也不备些茶水,有些噎得慌。” 黄绾狠狠地瞪着她,眼中冒出火来,恨声道:“我既然可以救你,也同样可以杀你!”,说完拂袖而去。 旁边的龙行天下和小丫鬟阿铃同时向丁蔚使眼色,让他别再冒犯黄绾。 丁蔚好像没瞧见似得,也不知怎地,他就是喜欢气一气黄绾,等她刚走到园子中,丁蔚又悠悠道:“你不会杀我的,你看起来凶狠,其实心肠还是不错的。若是娶回家做媳妇,也是刀子嘴豆腐心。” 黄绾立在园子中,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厉声道:“滚出去,现在就滚出玄元宫,莫要再被我瞧见,否则我便一刀宰了你!” 阿铃吓坏了,她知道黄绾轻易不会发脾气,但若是真的发起脾气来,那可是不得了。她跺着脚,对丁蔚着急道:“你快别说了......” 丁蔚却笑嘻嘻地道:“我自然要走的,但是我们走了之后,你可莫要求我回来哈。” 黄绾气的浑身发抖,她站在园子里,道:“你.....你这....” 龙行天下和阿铃摇头叹息,真不知该怎么办。 可是过了半响,外面竟然听不到一丝动静了。 丁蔚站起身来,指着门外,哈哈大笑,道:“你们瞧瞧,我说她是刀子嘴豆腐心了吧,现在还不是乖乖地走了......” 话音未了,忽然一条身影闪进门来。 黄绾寒着脸站在屋中,直愣愣地瞧着丁蔚,好像一口气要把他吃掉似得。 丁蔚一瞧,心中便沉了下去,只见黄绾已不是刚才的黄绾,她的神色已不淡漠,怒气腾腾。丁蔚暗叫,坏了!这姑娘气急发病了,又是白日里那个蛮横的黄绾了。 丁蔚呆了呆,跌坐在椅子上,苦笑道:“黄姑娘,许久未见......” ------------ 第一百九十八章 俏婢美酒 黄绾冷哼一声,道:“原来是你!你竟然敢到玄元宫来,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狱无门你自来!” 丁蔚长叹一口气,道:“唉!我这叫作茧自缚,反正现在这里是你的地盘,况且我也打不过你,要杀要剐,随你便吧.....” 阿铃忽然道:“姑娘,姑娘,莫要生气,他.....他只是说说而已,你莫要当真。” 黄绾冷冷道:“你竟然帮着外人说话?” 丁蔚大声道:“你莫要废话了,不关阿铃的事。我已中剧毒,刚服了一次解药,你只管动手,不用怕我还手!” 黄绾冷笑道:“你还手又怎么样?” 丁蔚大笑道:“我若要还手,恐怕你又会束手被擒,只等挨打的份了。” 黄绾冷不丁一个巴掌抽了过去,怒道:“你还说!” 丁蔚动也未动,叹道:“好,我不说,我还能说什么?你三番五次落在我的手上,只怪我心软,见你可怜,所以都饶了你。现在我身中剧毒,也活不长了,你快动手,就算我倒霉......” 阿铃张大了嘴巴,吃惊道:“姑娘,你.....你竟然落在他的手上?”在阿铃的眼中,从来只有黄绾欺负人的份儿,从没有人欺负过她。 黄绾气得浑身发抖,却偏偏说不出话来,因为事实便是如此。 丁蔚对阿铃道:“现在我是落在你们姑娘手里,你也不用再劝她了,免得日后受罚。” 黄绾厉声道:“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 丁蔚道:“秘境第一高手的第一高徒,还怕过什么?何况我已不能还手......” 见黄绾真的要动手,阿铃忽然道:“姑娘!莫忘了这里是玄元宫。自从余圣人以来,这里就没有流过血,难道姑娘真的要破这个规矩?”她眼珠子转了转,又拉着黄绾的手道:“姑娘,此人如此可恶,定然不可饶恕,但是若是让外人知道你在这里杀人,传出去也会坏了咱们玄元宫的名声。不如......不如等他出了玄元宫再动手!” 黄绾一时愣在原地,这时,门外跑来一人,施礼道:“黄姑娘,张师兄有请。” 黄绾狠狠地跺了跺脚,恨声道:“只要你出了玄元宫,无论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说完,无奈转身,随来人去了。 龙行天下和阿铃这才长呼一口气,定下心来。 丁蔚也并非不害怕,他硬撑着到现在,若不是阿铃帮他解围,今日恐怕休想逃脱。 龙行天下道:“丁公子,你的胆子是真大,龙某佩服!” 丁蔚笑着摆手道:“你不知道女人,对付不同的女人要用不同的法子,这黄姑娘是吃硬不吃软的。若非如此,说一些求饶的话,她才不吃那一套。” 阿铃道:“我们姑娘性子古怪,时而霸道,时而冷漠,一向无人敢惹,没成想被你气成这样,还偏偏是无可奈何,看来你真是她的克星。” 丁蔚笑道:“这便是一物降一物!”接着又道:“我就是喜欢故意惹她生气,你们瞧见没有,她生气的时候,是不是比冷冰冰的臭脸好看的多?” 阿铃想了想,咯咯咯地笑道:“谁说不是?姑娘平日里很少言笑,方才她生气的时候,苍白的脸上飞起红晕,便是比平时好看多了呢。” 龙行天下瞧了瞧丁蔚的脸色,此时已经慢慢由黑变青,玄元宫的丸药果然无双,服下之后立时见效,便笑着道:“人家黄姑娘救了你,你还气她。” 丁蔚伸出手掌一看,掌中的毒气也已慢慢消散,道:“好好,只要她以后不再那么不讲道理,我也对会对她好一点。” 此时天色已黑,阿铃掌起了油灯,道:“二位今晚便住在此处,我先走了,明早我再过来。” 丁蔚抱拳道:“今日多谢你帮我解围。” 阿铃甜甜一笑,转身出门。 ......... 一夜无话,丁蔚和龙行天下白日疲惫,夜里运功打坐恢复了不少体力。 翌日清晨,阳光灿烂。 丁蔚起身之后,又服了一次药,体内毒气已解了六七分,并无大碍。 他和龙行天下在园子里散步。 这时,阿铃拿着一壶酒进了园子,笑道:“你们起来了呀。” 丁蔚和龙行天下同时笑道:“阿铃姑娘早。” 阿铃道:“你瞧,我给你们带来了什么?” 龙行天下眼快,惊喜道:“这是玄元宫自酿美酒,喝了之后,非但体力大增,而且三日之内,耳聪目明。” 丁蔚喜道:“还有如此功效?快拿来尝尝!” 龙行天下道:“此酒素不与外人饮,莫非黄绾姑娘善心大发?” 阿铃咯咯咯笑道:“玄元宫很少有外人来,但是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进了玄元宫,便是客人。余圣人说,这是缘分,都要用此酒款待客人的。” 丁蔚道:“看来秘境第一高手余九灵,并非浪得虚名,不但武功高,而且十分好客。我们既然来了这里,是不是该去拜会一下?” 阿铃笑道:“余圣人目下正在闭关修炼,不方便见客。” 她瞧着二人吃了酒,便收拾好酒壶酒杯,道:“你们先歇着,等丁公子再服一次药,便能离开玄元宫了。”说罢,她便回身出了门。 丁蔚朝龙行天下挤挤眼,也跟着走了出去。 他们穿过园子,走上一条便道。忽然,阿铃转过身来,掩嘴笑道:“你跟来做什么?” 丁蔚笑道:“我本来不想跟着的,但是我怕你们姑娘一时想起来,又来找我麻烦,所以跟着你安全些。” 阿铃笑道:“跟着也可以,但你莫要乱走,玄元宫虽然不大,但是容易迷路,而且还有很多地方,外人是绝对不能进去的。” 丁蔚点头笑道:“好,我跟你四处走走,你做你的事便好。” 阿铃在前面走,他跟在后面,他的眼睛也在四处打量,只见便道尽头,是一道浅阶曲廊,沿着山坡蜿蜒而下。曲廊旁边,便是一间精致的屋子,玄元宫每一间建筑的形式都不一样,每一间的窗纸却都是素雅的白色。 ------------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太极冰室 阿铃似乎很开心,一边在前面走,一边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到了,我去伙房送东西,你在这里等着我呀。”她转身笑盈盈的瞧着丁蔚道。 丁蔚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好,你去吧。” 等阿铃不见了身影。 丁蔚转身便走,他想,这玄元宫是秘境第一高手的居所,而整个秘境的人似乎都对道德经内篇感兴趣,那么余圣人也一样,玄元宫中会不会藏有什么秘密呢?他想四处瞧一瞧。 方才来的路上,丁蔚便瞧见一处青石板道,曲径通幽,问阿铃通向何处?她说,你莫要乱走,那里面是不容许外人进的。这自然勾起了丁蔚的好奇心,他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早已惦记,于是折身找到那条板道的入口,闪身走了进去。 幸好没有人发现,青石的道上,不少地方生起了苔藓,两边都是石墙,连一扇窗户都没有见到。 丁蔚三转二转,沿着石路走到尽头,尽头处有扇青铜门。丁蔚打量了一下,瞧不见里面有什么情况,但是隐隐感觉一种神秘之意,他也说不出是何缘故。 只见青铜门上有一个钥匙孔,丁蔚蹲下身子朝门内望去。 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瞧不见。 这时,忽听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丁蔚大吃一惊,连忙闪到了一处照壁之后。 似乎来了两个人,只听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姑娘,听说昨天玄元宫里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另一个人冷哼了一声,并未搭话。 丁蔚一听,便知道此人赫然正是黄绾,但是声音中透着冷漠。另一个人也是一名伺候的丫鬟,但不是阿铃。他正在寻思,黄绾到此来做什么的时候,只听开锁之声传来,那扇沉重的大门,“吱嘎嘎.....”,打开了。 丁蔚等了片刻,约莫那二人已经走了进去,才悄悄摸到门口。 大门并未关上,丁蔚也溜了进去。 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屋中仅有一扇小窗,已经被人打开,借着阳光,丁蔚立刻发现,此地似乎是一间药房,因为屋中四周放满了各种草药,正中还摆着一只大铜炉。只是房壁都用大块的青石砌成,阴森森的让人发冷。 丁蔚四处看了看,角落里,还有一条路,通向不知何处,这间房中无人,黄绾自然是走到了里面。 丁蔚刚想往那边走,忽然有脚步声从里面传来。他只好躲在一个药柜的后面。所幸,屋中光线昏暗,易于藏身。原来是刚才那个丫鬟,她穿过屋子,出门之后,竟然顺手关上了青铜大门,只听“咯嗒,咯嗒”几声,似乎还把门锁上了。 可是,黄绾并未出来,丁蔚纳闷,为什么要把门锁上? 丁蔚在筑安城的时候,从黄前辈那里明白一些草药道理,他发现这间屋中的草药,大多都是珍品,尤其是其中几样,只在画本上见过。他一时心动,竟然抓了几把,放进口中大嚼了起来,自言自语道:“中毒之人体虚,我吃几样补补身子也是好的.......” 若是让黄绾见到,恐怕要急的昏死过去。 丁蔚吃的这几样草药,确是稀世珍品,除了玄元宫,别处再也找不到第二味。他又打开那只大铜炉,只见里面有不少炼好的丹药,各种颜色,大小不一。他闻了闻,抓起一把,竟然像吃油炸大豆一样,“嘎嘣嘎嘣”吃了一大堆。 他一边吃着丹药,一边往里面走去,他想去瞧瞧黄绾在干什么? 药房后面是一条甬道,倾斜向下,毫无声息。可是此时,丁蔚腹中却不好受,好几味草药、丹药,还有早上服下的解毒药,此刻像是一团火一样在肚子里烧了起来,越烧越旺,烧得他口干舌燥,双目喷火。他索性脱下了外罩,但是并没有用,方才进来时,感觉到的寒气,一点都不能阻挡他体内的热火。 越往下走,寒气愈甚,丁蔚稍感舒服,他一步也不停,一直走到了尽头。 尽头处却是一副太极图,再仔细瞧,原来是两扇小一些的铜门,一左一右,各画着半张太极图。丁蔚燥热难当,他瞧了片刻,竟然推开那扇画着阳鱼的铜门走了进去。 铜门里面果然彻骨的寒冷,因为这里是一个地洞,丁蔚长长的呼了一口“热气”,道:“真舒服。” 等他定睛一瞧,人也怔在原地,只见地洞挂壁上有几颗闪着幽光的夜明珠,而洞中全是大冰块,尤其是中间那张巨大的石床上,放着一整块寒冰。 丁蔚咋舌道:“乖乖地,这是什么地方?冰库?”,此刻由于体内的药草作用,他一点都不觉的寒冷,反倒感觉十分舒适。他顺着地洞走了一圈,发现旁边的墙壁上竟然还有一扇石窗。 丁蔚毫无顾忌,竟然伸手推开了窗子,旁边也是一间充满了大冰块的地洞。 他瞧见了一个人,此人正对着窗口,赫然正是黄绾!她盘坐在冰块上,双手捏诀,正在闭目练功。 丁蔚推开窗子的时候,黄绾也睁开了眼睛,丁蔚立时傻愣在原地,动也不动!因为此时黄绾竟然赤裸裸一丝不挂。 丁蔚当然瞧见过没穿衣服的姑娘,可是他没见过座在冰块上不穿衣服的姑娘。 黄绾也瞧见了丁蔚,她的眼中满是羞涩,还夹杂着愤怒,着急,恐慌,惊讶,实在是无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但是黄绾此时却没有动,好像她也不能动。 丁蔚呆看了半晌,才缓过味来,他转过头,上下左右故意张望,喃喃道:“哎呀,黄姑娘在哪里呢?我只瞧见她进来,却不知她去了那里,这丫头喜欢捉迷藏么.......” 丁蔚此时倒是十分贴心,为了缓解尴尬的局面,也不失为一种自欺欺人的办法,给两人一个台阶下。 他一边说,一边离开石窗,打算开溜。他想,此时一定是黄绾练功的时候,由于某种原因她不能动弹。若是她回过神来,自己可是连骨头也会被碾成渣渣的。 ------------ 第二百章 守株待兔 丁蔚退至门口,忽然抬头瞧见洞顶还刻着几副图画,忍不住瞧了瞧,便猜到这是练功图。 只见第一幅画上便是一位赤身裸体的男子,手脚倒立,成柱状。而第二幅图上,又变成了盘坐状,与方才黄绾的动作一模一样。画中人像旁边还刻着运功口诀,招式名称。 丁蔚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玄元宫的功夫真是邪门,每日在这大冰窖之中运功,最后还不练成一个活冰块?怪不得黄绾冷淡如此,我看她这精神分裂的毛病,也是练功练的!” 也不知黄绾练功的时辰到没到?总之千万要在她能动之前溜走,丁蔚想到这里,脚下不禁加快步伐,回到药房的铜门前。 他推推门,纹丝未动,便从怀中取出一截铁丝,伸进锁孔中鼓捣了几下,“咔哒”一声,锁开了。幸亏他是紫冰阁的捕快,而且“龙山不空手”的绝技,他也学过几手。要不然等黄绾练功完毕,他定然在劫难逃。 丁蔚跑回园子,拉起龙行天下,不由分说便冲出玄元宫。 他们一口气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管什么方向,一直跑到喘不上气来,扎进一片树林中,才停下脚步。 龙行天下喘着气道:“你......你又做了什么坏.....事?跑什么.....跑?” 丁蔚笑着喘息道:“没.....没什么!” 外面天气比地洞内热的多,再加之一路狂奔,丁蔚身上又热又痒,十分难受,他喃喃道:“这里要是有个.....有个水池就好了,我现在最需要....需要水。” 忽听背后一人冷冷道:“你们现在最需要的不是水!” 丁蔚但觉脖颈一凉,一口长剑已架在他的脖子上。 龙行天下亦好不到哪里去,他的脖子上也架着一把弯刀。 丁蔚先是一惊,接着叹了口气道:“唉!忘记了邱掌门,她怎么会白白的善罢甘休呢.......” 邱冷霜娇声笑道:“你现在才知道,不嫌太晚了么?” 丁蔚道:“莫非你一直在玄元宫外等着?” 邱冷霜冷笑道:“因为你们,本座无端端的闯了玄元宫的禁地,受人责罚。也怪你们运气不好,偏偏要跑到这条路上来,偏偏我就在这里等着。现在,我看你们还能跑到哪里去?” 当然她是故意气丁蔚的,作为寒冰门主,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传出去让人笑话。她早已密布眼线在玄元宫四周,无论丁蔚他们跑那条路,都会被发现。 丁蔚动了动脖子,道:“这口剑好快!” 邱冷霜冷哼道:“也不算快,不过削掉你的脑袋还是绰绰有余。” 丁蔚道:“昨日我吃进肚子里的纸帛已经消化了,你更不能杀我!” 邱冷霜冷笑道:“杀你?你想的美!我会把你带到寒冰门,好好的折磨你一番,到时候你会求着我杀你的。” 丁蔚笑道:“也对,昨日是我害的你自砍一剑,不过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你打我一顿就算了,我们扯平,好不好?” 邱冷霜一听,见丁蔚揭她的短,立时怒上心来,朝丁蔚头上猛地踹了一脚,接着又是两掌。 丁蔚倒在地上,满地打滚,口中却大笑道:“爽啊,真是舒服!” 邱冷霜拳脚相加,不停地往他身上招呼,口中还道:“舒服?好......我让你好好的舒服舒服。” 邱冷霜打的痛快,丁蔚好像真的十分惬意,他享受这一顿痛打,因为那些草药和丹药的药力正值发作的高峰,浑身奇痒无比,邱冷霜的拳脚反倒好像是在给他挠痒痒。 丁蔚大声道:“不行,劲道太小,再用力点!” 邱冷霜差点气破肚子,但又不禁觉得奇怪,自己下手非常恨,寻常人挨了这一顿毒打,早已一命呜呼。可是再瞧这小子,竟然全无痛苦之色,她打着打着,手也打得有些酸了。 忽然有人叹道:“邱掌门,我看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小子如今疯疯癫癫的,我看就算了吧。” 丁蔚这才仔细一瞧,原来拿着弯刀那位正是杨文贯,寒冰门的大师兄,他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这邱冷霜本就是寒冰门主,门内上上下下唯她马首是瞻。若是有人说话,她还能听得进去两句,整个寒冰门也只有杨文贯一人而已。 邱冷霜冷冷道:“死罪免了,活罪难逃!这小子知道道德经内篇的秘密,把他带回寒冰门好好审问!” 丁蔚心下哭笑不得,看来昨日吃进肚子里的纸帛派上了用场,这邱冷霜信以为真。可是他是有苦说不出,他来秘境的目的不也正是道德经内篇吗? 杨文贯打了一个呼哨,不半晌,从林子里掠出十余个大汉,个个都穿着黑色劲装,胸口绣着寒冰鲲的图案。 丁蔚和龙行天下被五花大绑抬了起来。而杨文贯对他们也一直未正眼相瞧,好像从来就不认识他们似得。 瞧着旁边同样被绑成粽子的龙行天下,丁蔚歉意的笑了笑,道:“龙兄,自从遇上了我,似乎你的运气变坏了,总是碰见倒霉的事情。” 龙行天下尴尬地笑笑,没言声。心说,唉!你小子没事找事,谁跟着你能有好日子过啊?若不是我着急找回圣画,打死我也不跟着你....... 他们俩人被扔在了马背上,邱冷霜带着一众手下,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寒冰门。 寒冰门建在一处山岗之上,依山傍水,风景如画。但一进得大院,便觉冷风嗖嗖,这门派的名字起得果然贴切。 丁蔚被捆在马背上,颠簸颠簸也还罢了,痛苦的是那些草药药力持续发作,简直要把他整个人都烧穿,一进寒冰门的院子,他才舒服地呻吟了一声。 杨文贯过来一瞧,用手摸他额头,“啊!”地一声,缩回手去,道:“好烫!” 邱冷霜翻身下马,走了过来,她皱着眉头瞧了瞧丁蔚,心道,这小子可别烧傻掉,还要问他话呢,便喝道:“把他送去鲲池,严加看管。” 杨文贯应道:“是。”接着,命人抬起丁蔚和龙行天下。 ------------ 第二百零一章 生吞活鱼 寒冰门自然有冰块储藏,因为这个门派的功法修炼同样需要低温,与玄元宫一样,它们同是五行属水,只是玄元宫在秘境中的地位远高于寒冰门。 鲲池是山中的一个大水潭,一半在山外,一半在山内,是个阴阳湖。 杨文贯带着丁蔚二人到了湖边,换舟而行。 小船一直摇进了山洞内的湖域才停在一块凸出的堤石旁边。 上了岸,几个大汉七手八脚的把丁蔚和龙行天下抬进了一间冰室。 他们给二人松了绑,“咣当!”一声巨响,厚重的大铁门关了起来。 丁蔚的身子越来越热,口中眼中都要冒出火来。他见到了冰块,简直比见到亲娘还亲!他一下子就扑到了冰堆里,抓起几块碎冰,放在口中大嚼,嚼了几块之后,便觉通体冰凉,舒服得很,竟然不知不觉躺在冰堆中呼呼大睡起来。 龙行天下可一点都不热,非但不热,在这冰室中,冻得他瑟瑟发抖。他只能尽量远离冰块,靠在铁门上,他瞧着丁蔚,哭笑不得,这小子竟然还能睡得着? 丁蔚也不知睡了多久,草药的药力渐渐消散,他只觉浑身通泰,灵台清明,竟是说不出来的舒服。这草药、丹药、毒药、解药、竟然被他完全吸收,化为己用。他的内力更是误打误撞的上了好几个台阶,武功亦是突飞猛进。但此时,丁蔚自己还完全不知道。 他睁开眼睛,一个翻身站了起来。 冰室中鸦雀无声,丁蔚朝铁门望去,他张大了嘴巴,摆摆手,惊诧道:“龙兄......龙兄?是你么......” 只见铁门那里似乎蹲着一只人形的冰雕,因为此人从头到脚都被寒霜笼罩,白乎乎一团,而且一动不动,压根就认不出是谁来。 过了半响,只听“咯吱咯吱”几声,那“冰雕”长长的呼出一口白气,叹道:“差点.....差点把我冻死。” 丁蔚笑着走了过去,拍了拍龙行天下的肩膀,道:“让你受苦啦,你怎么不站起来活动活动,蹲在这里岂非更冷?” 龙行天下缓了半晌,才道:“你小子足足睡了三个时辰,刚开始我还活动活动,哪里知道这冰室异常寒冷,实在无法抵御。况且我本是五行属火,冰乃五行属水,天然相克。所以只好运起内功,转为内息。若是你再睡上半个时辰,恐怕.....” 话音未落,忽然,只听外面有人说道:“里面那小子醒了,快去请邱掌门过来!” 原来外边一直有人监视,过了片刻,只听一阵脚步声传来。 铁门被打开,邱冷霜和杨文贯在前,后面跟着一众寒冰弟子。 邱冷霜瞧着生龙活虎的丁蔚,惊讶道:“你竟然一点事都没有,真是怪事!” 丁蔚笑嘻嘻道:“吉人自有天相啦……”说完,瞧着她又道:“你可是来问地图之事?” 邱冷霜还当他幡然醒悟,便娇声笑道:“怎么?你是不是想起来了,若是想起来,那便快快画与我。” 丁蔚不说话,仰头看着冰室的天花板,若有所思道:“哎呀,方才我都烧糊涂了,想是想起来一点点,可是,这里十分寒冷。若是在这里画,或许我又会忘记的。” 邱冷霜哪里知道他在信口开河,笑盈盈地朝他送过秋波,娇声道:“那你想怎么样?” 丁蔚叹了口气,道:“这里冷的连笔都握不住,怎么画?总是要找一间暖和些的屋子吧?” 邱冷霜瞧了他半晌,忽然道:“好!鲲池岸边有一座阁楼,那里环境十分雅致,想必你可以画的出。” 丁蔚笑道:“那是自然。”说完,抬腿便往外走。 邱冷霜抬起手来,道:“慢着!” 丁蔚哑然道:“怎么?这么快你就变卦了?” 邱冷霜笑了笑,她半信半疑,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心作画给我?若是你跑了怎么办?” 丁蔚耸耸肩,双手一摊,道:“我是男人,怎么会骗女人呢?” 邱冷霜似乎被他说起了心事,面色一沉,冷冷道:“男人?哼!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只有男人才会骗女人。你少跟我花言巧语。若是让我相信你也很简单。” 丁蔚笑道:“哦?你如何才能信我?” 邱冷霜一招手,后面的弟子,立时拿了一个不大的透明罐子过来。 这罐子里有水,水中有鱼,两只拇指大小的寒冰鲲游来游去,好不自在。 丁蔚瞧了瞧,皱着眉头道:“邱掌门,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想让我吃了它?”说完,他自顾自的摇摇头,又道:“生吞活鱼,着实让人恶心。你最好吩咐厨子,生煎也罢,清蒸也好,实在不行煮一煮,洒点盐巴,也是可以的……” 邱冷霜笑眯眯地瞧着他说个不停,也不插话。 丁蔚忽然顿住,惊诧道:“你……你不会真得想让我吃了它吧?我……我是说笑的,你可别当真。” 邱冷霜朝他甜甜的笑了笑,妩媚道:“哟,没想到你还很会享受,清蒸生煎。哎……那我便依着你好了。只要你俩一人吃一条寒冰鲲,那我就相信你了。” 丁蔚怔住了,他瞧了瞧龙行天下,心说,兄弟真是对不住啊,跟着我,你受苦了,被我戏耍、被别人追杀、冻成冰棍儿,这才刚缓过一口气来,又要生吞活鱼…… 龙行天下虽然苦笑不得,但是他反倒觉得吞一只小鱼比在这里冻死强多了,于是走上前,从罐子中捞起一条寒冰鲲,二话不说便仰着脖子吞了下去。 邱冷霜拊掌笑道:“你瞧,还是龙行镖局的大当家有魄力!”说完,笑嘻嘻地看着丁蔚。 丁蔚心中一百个不乐意,他最不喜欢吃生鲜,在那个世界,一说吃什么三文鱼刺身、三分熟的牛排啊,他便没了胃口。当然除了虾爬子! 可是这小小的寒冰鲲卖相实在难看,丁蔚瘪着嘴,慢吞吞地走了过去,瞧着剩下的那条寒冰鲲,叹道:“鱼儿呀鱼儿,马上你就要到我肚子里游水了。” ------------ 第二百零二章 寒冰内应 等丁蔚十分痛苦地吞下那条寒冰鲲,邱冷霜才放下心来,因为这寒冰鲲她是可以控制的,而且这鱼入了体内,便依附在人体内,除非她邱冷霜,否则任何人也休想让鱼出来。 邱冷霜笑道:“好了,现在我可以相信你们了。” 丁蔚歪头,瞧着她道:“吞了一条鱼,你便完全相信我们了?” 邱冷霜道:“不错!” 龙行天下叹了口气,道:“非但如此,恐怕我们以后都要听你的话。” 丁蔚诧异道:“哦?为什么?” 龙行天下道:“你以为仅是吞了一条鱼那么简单?” 邱冷霜冷笑道:“想必龙当家的一定听说过,只要吞了寒冰鲲,那此人便要唯寒冰门主是从!” 丁蔚道:“真的?” 邱冷霜道:“你不信?”说完,她取出一只铜箫,在丁蔚面前晃了晃。 丁蔚不明所以,笑道:“莫非邱掌门还要为我们吹奏一曲?” 邱冷霜放声大笑,笑得花枝乱颤,喘着气道:“好……好,你来听听我吹的怎么样……” 话音未落,萧声响起,曲调十分怪异,既像曲子,又不像曲子,让人听着浑身难受,汗毛倒竖。 听着听着,丁蔚忽然笑不出来了,只觉腹中剧痛无比,就好像针扎一般。龙行天下亦是同样。 丁蔚的额头滚下豆大的汗珠子,颤声道:“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邱冷霜从嘴边移开铜箫,冷冷道:“你们吃下去的寒冰鲲,只要听到我的箫声,便会乱跳,它背上的尖刺……” 龙行天下弯着腰,一边喘息一边道:“所以……所以我们只能乖乖的听话,莫要让邱掌门再吹箫。” 邱冷霜瞧着丁蔚,笑道:“那么现在你是不是可以去画出地图了?” 丁蔚苦着脸道:“我现在还有其他选择么?” 鲲池岸边有一幢阁楼,果然是雅静别致。 邱冷霜把丁蔚带进房内。 杨文贯亲自展开宣纸,研好墨,然后瞧着丁蔚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丁蔚硬着头皮走到案几前,提起笔来,沉思良久。他哪里知道什么地图!本是为了骗取邱冷霜的解药而随口胡说,没想到最后把他自己绕了进去。 邱冷霜见他迟迟不肯动笔,便道:“你磨蹭什么?倒是快些画呀!” 丁蔚挠挠头,笑嘻嘻道:“此处人多,我静不下心来。” 邱冷霜冷哼一声,道:“你真是事多!” 杨文贯忽然道:“掌门,不如你去歇着,我来盯着这小子。” 邱冷霜想了想,道:“好!量他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待他画好了,立刻来见我!” 杨文贯道:“是!” 邱冷霜带着手下鱼贯而出,屋中仅剩丁蔚、龙行天下和杨文贯三人。 丁蔚憋着脸,他哪里会画画?从来未有过这方面的练习,一条直线都画不直。他寻思着,要不然就画一张假地图,先诓骗那邱冷霜。可是,若邱冷霜真的着人依图索驥,却什么都没发现,还不得被她剥了皮?丁蔚又想,能不能想办法逃走呢,但是肚子里的寒冰鲲怎么办? 想到这里,丁蔚抬头看了看杨文贯。只见他也瞧着丁蔚,只是面上毫无表情。丁蔚刚想开口说话,杨文贯却做了一个莫要说话的手势。 杨文贯仔细听了听门外的动静,过了半晌,他才走到书案前,笑道:“你怎么还不画?” 丁蔚笑道:“那张地图十分复杂,我一时还不知如何下手。” 杨文贯道:“莫非我在屋中,你还是觉得不清净?” 丁蔚道:“杨兄也回避一下自然更好。” 杨文贯哈哈笑道:“那我与龙兄一起在门口等你可好?” 丁蔚笑道:“好好。” 杨文贯的眼神已经告诉丁蔚,他只不过是想去门外确认一下,隔墙是否有耳! 外面当然没有人,邱冷霜一向信任这个大师兄。杨文贯做事严谨,寒冰门内大大小小的事情,他处置得都十分妥当。 杨文贯一向很小心。 他掩好房门,瞧着丁蔚,低声道:“我知道你一定是说谎,你根本不知道道德经内篇的地图,你只不过是吃进一张废纸而已。” 丁蔚笑了笑,道:“瞒不过你的眼睛,可是邱冷霜却信以为真。” 杨文贯摇摇头,道:“她的疑心很重,岂是你的小伎俩可以欺骗?” 丁蔚道:“那为何她还要让我作画?” 杨文贯道:“如今龙行镖局的圣画失窃,秘境中各路人马蠢蠢欲动,都想把圣画据为己有。最大的嫌疑人霍镖师,又与你的朋友在一起。她只不过是试探你,她的目的是圣画!” 丁蔚叹道:“我和龙兄本来便是要去坤仑派抢回圣画,可是半路遇上了她。” 龙行天下皱眉道:“不错,如今已经耽搁了一日,再晚一些去,消息四散,坤仑派的响水洞不知会聚集多少秘境的高手!” 杨文贯道:“此事我也有所耳闻。” 丁蔚笑道:“杨兄,上回你让我喊你大哥,我没有叫。这回......” 杨文贯笑道:“那这回怎样?” 丁蔚一抱拳,道:“杨大哥!” 杨文贯嘻嘻笑道:“这还差不多!是真心的么。” 丁蔚道:“当然是。” 龙行天下道:“杨兄,不若你想个法子放我们走,可好?” 杨文贯道:“可是你们方才吞了寒冰鲲,这东西很有灵性,若是离了邱掌门一里之外,它便会在你肚子里翻江倒海,让人痛不欲生。” 丁蔚犹记得方才在冰室内的惨状,便道:“杨大哥,有什么法子把这寒冰鲲弄出来?” 龙行天下道:“邱掌门自然有法子,可是她正是借此来要挟我们,让我们死心塌地为她做事。” 杨文贯沉思半晌,忽然道:“还有一个法子……” 丁蔚哑然道:“哦?什么法子?” 杨文贯道:“但是这个法子十分危险,莫要寒冰鲲没弄出来,你们却搭上了小命!” 丁蔚笑道:“杨大哥不妨直说,莫要再卖关子了。” 杨文贯笑道:“这些寒冰鲲只听邱掌门的指挥,但是你晓得,它们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对不对?” ------------ 第二百零三章 掠水而行 丁蔚想了想,昨日在树林中,见过密密麻麻的寒冰鲲,就像蚂蚁一样,蚂蚁当然会有蚁后,于是道:“你是说,有寒冰鲲王?” 杨文贯点点头,道:“不错,但是不叫鲲王,叫鲲后!” 丁蔚喜道:“小蝌蚪自然要找娘亲,我们肚子里的小鱼也不例外。鲲后在何处?” 鲲后当然在鲲池,在鲲池深处,湖水深不可测。 杨文贯道:“鲲后乃是我寒冰门的神灵,连我都没有见过,只有邱掌门见到过,所以你们若是去找鲲后,我实在不知道是凶还是吉?” 丁蔚一点都没当回事,他想,鲲后嘛,不就是一只大寒冰鲲?有什么大不了的,正好可以开开眼。于是笑嘻嘻道:“不碍事,不碍事,杨大哥,麻烦你带我们去好不好?” 龙行天下也点头称好。 杨文贯见二人执意要去,便也不在阻拦,叹道:“这可是你们要去的,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可莫要怪我。” 龙行天下笑道:“杨兄,你这是窝里反,邱掌门事后知道了,会不会把你赶出师门?” 杨文贯笑道:“邱掌门还有许多事情依赖于我,想必不会为此大动干戈。” 龙行天下又道:“听说寒冰门还有一件镇派的宝贝……” 丁蔚一听,便知道他又惦记人家的冰枪,笑道:“是了,杨大哥,我也想瞧瞧那件宝贝呢。” 杨文贯道:“寒冰枪非但是本门的宝贝,在秘境中亦是排名靠前之精兵良刃!你们若是去找鲲后,倒是能顺道瞧一瞧。” 丁蔚奇怪道:“哦?杨大哥是说,那冰枪也在鲲池?” 杨文贯道:“那是自然。” 天色不早,三人出了阁楼,来到鲲池边上。 摆渡的小舟系在岸边,三人跳上船,乘舟进了山洞之内。 杨文贯让舟子往山腹中划了很久。 山洞内很黑,很静,只听到船桨打水的声音,“哗啦,哗啦……” 小船一开始沿着岸边走,路过了关押丁蔚和龙行天下的那间冰室,他们又往前行驶了半晌之后,岸边已经没有了房间,也没有值守的寒冰弟子。 没想到,鲲池在山腹内的水域也十分大,小船划到了湖中间。 岸边,沿着湖水的步道越来越窄,仅仅容一二人通行,每隔十几丈远便有一只风灯,灯罩内昏黄的光线实在照不了多远。 丁蔚远远地瞧着湖岸两边那些暗黄色的风灯,就像点点的星光。 他感觉好像进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仿佛太古之初,天地混沌未开之时。 丁蔚有些受不了这种感觉,便故意说起话来,问道:“杨大哥,还有多久才能到?” 船艄上点着火把,照在杨文贯的脸上,忽明忽暗。 杨文贯面色凝重,道:“快了,莫要大声说话,免得打扰了鲲后。” 小船又向前行驶了片刻,前面有一块突出水面的大岩石,孤零零地立在水中央。 到了近前,丁蔚才发现,此处可以泊船。 他们跳下小舟,这块岩石三丈见方,十分平整。 岩石中间摆着一张香案。 杨文贯跪在案前,恭敬的上了香,然后转头低声道:“你们瞧,再往前便是鲲后活动的水面,我只能送你们到此。” 丁蔚吃惊道:“杨大哥,前面什么状况,我们一无所知啊……” 杨文贯正色道:“寒冰门弟子只可以到此为止,若是再往前去,便会冒犯神灵!” 丁蔚心中叹道,这人可真是迷信。 杨文贯递给丁蔚一只火把,道:“小子,接下来便要看你们的运气了……” 岩石后方依然是一大片湖面,黑黢黢的,连一点光亮也瞧不见。 丁蔚疑惑道:“可是……可是这后面没有船,难道我们要游水过去么?” 杨文贯笑道:“你们到了岩石边自然就知道了。”说完,又道:“来,拿上丹药!”,接着他从口袋中摸出一只鸡蛋般大小的丹丸。 丁蔚接了过来,笑道:“幸亏你没忘,要不然我以为杨大哥是打算把我和龙兄投喂给鲲后呢。” 杨文贯道:“你们沿着水面一直往前走,我会用笛子引鲲后出来,莫要怕,你们投喂丹药之时,体内的寒冰鲲或许会沿着喉咙跳出来。” 丁蔚想了想,道:“鱼没有四足,怎么爬出来?” 杨文贯道:“这我便不知道了。” 丁蔚和龙行天下到了水边,举着火把一照,才发现水中伸出一小截石柱,荷叶般大小,将好可以站一个人。再往前几步远,又有一个石柱探出来,一个接一个,一直延伸到那黑乎乎的湖深处。 二人深吸了几口气,丁蔚一个箭步,便立在了石柱上,接着身形腾挪,渐渐的离岩石越来越远,龙行天下紧随其后。 湖水异常的平静,悠扬的笛声响了起来,空灵缥缈,透着一份神秘诡谲的气息。 丁蔚转头瞧了瞧,那块大岩石已经瞧不见了,只能看到一点火把的亮光,他摇头道:“这寒冰门倒个个都是吹奏高人,掌门吹箫,大师兄吹笛……” 龙行天下道:“这杨文贯行事有些蹊跷,他真的不怕邱掌门怪罪?” 丁蔚笑道:“他也未放我们离开寒冰门,只不过让我们来投喂鲲后而已。” 龙行天下站在一只石柱上,裤腿被湖面打湿了一片,他上下左右瞧了瞧,叹道:“这鲲池真大,我们走了这么久,居然还是望不到头。” 二人加快了速度,丁蔚一个跟斗,竟然越过水面三丈多远,差点从石柱上掉到水中,他大喊一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龙行天下都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他掠到毗邻的石柱上,惊讶道:“丁公子,你的功夫似乎涨了许多!” 丁蔚眼珠子转了转,道:“莫非……莫非是玄元宫的草药、丹药的原因?” 龙行天下笑道:“那你岂非是因祸得福,恭喜恭喜!” 这时,丁蔚忽然道:“莫说话,你听!” 龙行天下顿住,只听前面不远处传来极其低微的水花声,伴着若有若无的笛声,在这暗黑一团的湖面上,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 第二百零四章 湖中巨鲲 丁蔚极目向前望去,隐约可以看到怪石嶙峋的岩石洞壁。他举起火把朝头顶照了照,洞顶很高,由于水汽的缘故,湖面上不时有水滴落下。 龙行天下低声问道:“什么声音?方才我们一路过来,湖面都非常平静。” 丁蔚道:“简直平静的吓人!” 露出水面的一截截石柱,已经不在向前延伸,而是往两边散去。 丁蔚左右打量了一番,指着右边的水面道:“你瞧,远处那只石柱似乎与别处不一样。” 龙行天下循着所指看了过去,点头道:“不错,那上面简直可以站十个人!” 丁蔚道:“走,过去瞧瞧。” 二人掠了过去。 这只石柱确实不同,露出水面的灰白色石柱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和图案,由于长期浸泡在湖中,石柱的表面有很深的水渍。石柱上拱着一个巨大的六瓣汉白玉莲花座。 丁蔚和龙行天下先后飞身跃上莲座。 丁蔚道:“这里便是投喂丹药之处了?” 在洛符山三清观的时候,无尽潭中的大怪鱼,也是如此投喂,丁蔚不禁想到,莫非这鲲后与那只大怪鱼有何瓜葛么? 龙行天下忽然指着头顶道:“快瞧!” 只见洞顶渐渐地亮了起来,发出暗绿色的光芒,好像洞顶镶嵌了无数块翡翠一样。 突然,二人同时捂住肚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们疼的大声叫嚷,丁蔚只觉得腹中剧痛,接着感到不知是什么东西,从腹中一蹦一蹦地跳到了喉咙处。 “哇哇……”的两声,丁蔚和龙行天下实在忍不住,吐了出来。 “扑通,扑通”,两只寒冰鲲落入湖水中,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丁蔚苦笑道:“果然有用,难道……” 话音未落,只听“哗啦”一声巨响,一团绿油油的东西冒出了黑色的湖面,平静的水面竟然涌起丈高的水浪。 原来洞顶的绿色光芒是这个东西反射上去的,可见它有多么巨大。 丁蔚二人大吃一惊,怔在原地。 水墙倒灌在莲座上,劈头盖脸把二人浇了个通透。 只见一只怪头怪脑的大鱼,瞪着一排水桶般的大眼珠子,正瞧着他们。 二人跑无可跑,四处都是水,只能呆呆地和那条大鱼对视。 龙行天下颤巍巍地道:“这……这是鲲……鲲后?” 丁蔚摸了一把脸上的湖水,道:“应该……应该是吧。” 龙行天下生怕惹起大鱼的注意,用蚊子一般的声音道:“快……快些。” 丁蔚一时没明白过来,皱眉道:“什么?” 龙行天下急道:“丹药!丹药!” 丁蔚连忙应道:“哦,对!” 其实丁蔚所受惊吓并没有那么大,因为他见过无尽潭的大怪鱼,无尽潭那条是黑红色,这条是黑绿色,只不过这条巨鱼尚未离开湖面,也不知到底有多大。 丁蔚从湿淋淋的衣服中取出丹药,抓在手中,他往前一伸。忽然那条巨大的怪东西动了! 它轻轻的一晃,湖面便荡起了很大的水花。这家伙太过庞大,相比之下,丹药就显得小多了。它那排大眼珠中射出了绿光,紧紧盯着丹药。 丁蔚准备投掷出去,他可不想让这个大家伙张嘴来吃,说不定它会连他们二个人都吞进肚子里。若是如此,大家伙也许会想,今日的丹药味道和平时不太一样嘛,包了一层肉团子! 丁蔚朝旁边的水面瞧了瞧,抓着丹药的胳膊向后做投掷状。丹药还没有扔出去,大家伙立时机灵地摆了下鱼身子,对准了丹药投掷的方向。 丁蔚忽然觉得很好玩,他故意把胳膊慢慢的一送,却没有扔出丹药。那大家伙的鱼身也极其缓慢地跟着他的手动。 丁蔚童心大胜,他一扭身,又把丹药对准了另一个方向。那大家伙也摆到了另一个方向,鱼尾还兴奋的摆了摆,扫起巨大的水浪。幸亏这家伙非常大,那摆尾的湖面离莲台竟然有八丈之远! 这一人一狗,不,一人一鱼,竟然好似玩了起来,就像用网球逗一只可爱的大金毛… 丁蔚忘乎所以,一会向左,一会向右,忽上,忽下,简直玩的不亦乐乎。 在这黑洞洞、绿油油的鲲池深处,这场面显得十分怪异滑稽。 这可把一旁的龙行天下急坏了,他又惊讶又害怕,既担心,又好笑,心里说,我的娘呐!这……这是在做什么!!? 他不停地冲着丁蔚使眼色,可是丁蔚好像浑然不觉。 那大鱼似乎玩的也很开心,庞大的鱼身扭来扭去,卷起一层层的水浪。 忽然,大家伙张开了鱼嘴,看起来,那口中竟似能驶入一驾马车。 一股腥臭扑面而来,熏得丁蔚和龙行天下差点吐出苦胆。 再看那大鱼,好像并无恶意,只是一时开心,张了张嘴而已。不过,丁蔚实在不敢再玩了,因为他看到了鱼嘴中锋利无比的利齿,就像是一排绞肉机。 丁蔚朝着湖面的上空,使出浑身力气,抛出丹药。 丹药划出一条漂亮的弧线,飞起三丈多高。可是没想到,那鲲后压根就没在水中等候,而是纵身跃出了湖面,张开血盆巨口迎着丹药飞了过去。 丁蔚和龙行天下张口结舌,怔住了。这巨鱼实在是太大了,鱼身出水的时候,发出轰隆隆的巨响,犹如大坝开闸放水一样。 等他们明白过来时,已经迟了。鲲后巨大的身子落入湖面,推起了巨大的水浪,浪头排山倒海般地盖了过来,那莲座石柱顷刻间便被浪头吞没…… 浪头过去,哪里还能瞧得见丁蔚和龙行天下?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浪头打了过来,根本来不及躲,也无处可躲,瞬间已被卷入了黝黑的湖水中…… 水中很暖和,但视线不好,而且有一股腥臭味道。 丁蔚灌了两口臭水,恶心的直想吐。他在湖水中扑腾几下,一边踩水,一边四处张望。 只见不远处,有个东西在游动,待仔细一瞧,是一个人。丁蔚连忙潜了过去,那人正是龙行天下。他也瞧见了丁蔚。 ------------ 第二百零五章 调教妥帖 丁蔚抓着龙行天下的手臂,晃了晃,眼中透出歉意的神色。 龙行天下无奈地笑了笑,他用手指了指湖面,示意二人先浮上去再说。 丁蔚点点头,二人携手向上潜去。 方才浪头巨大,他们被拍入水中很深,游了好半晌才浮出水面。 他们一冒出头,便狠狠地大口呼吸。 丁蔚喘着气,狼狈不堪地道:“龙兄……实在……实在对不住啊,我……我……” 龙行天下摸了一把脸上的湖水,叹道:“先莫说这个,鲲后还在湖中,我们想办法回到石柱上去!” 此时,湖面已经回复了宁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二人四处张望了片刻。 丁蔚苦着脸道:“那浪头太大,咱们不知被卷到了哪里,怎么瞧不见那些石柱了?” 龙行天下道:“这里瞧不清楚,咱们往前游一游,说不定石柱就在前面。” 他们在水中足足游了一炷香的工夫,不但没见到石柱,也没游到岸边。 丁蔚拉住龙行天下,道:“好像……好像不太对劲。虽说鲲池很大,可咱们游了这么久,怎么也应该游到头了啊!” 龙行天下困惑道:“不错,莫非我们不是沿着直线游的么?” 无边的黑暗中,二人目视不远,他们并没有忘记那只巨大的鲲后。 丁蔚道:“方才鲲后吞了丹药便消失不见,怎么地一点动静也没有?” 话音未落,只听龙行天下忽然惊道:“你瞧!” 只见湖面下,涌来一团巨大的黑影,眨眼间,便到了二人身旁。 及至近前,忽然,那团黑影发出了暗绿色的光芒。接着,它张开大嘴,朝丁蔚和龙行天下咬了过来。 二人大惊失色,拼命的划水游向一旁,他们堪堪地躲过这一嘴。丁蔚大喊道:“咱们分开游,让这家伙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 龙行天下应了一声,“好”,忽然又道:“这条好像不是鲲后!” 丁蔚经他提醒,道:“对,这条没有鲲后那么大,似乎小了一些。” 即便是小了一点,对于他们二人来说,那也是庞然大物。 他们分开,朝着两个方向逃命游去。 那条大鱼一击不成,恼羞成怒,一个转身,盯上了丁蔚。 丁蔚心中叫苦不迭,使出了十足的气力,在湖面飞游。幸亏他误食了玄元宫的丹药,内力大增,若非如此,此刻早已葬身鱼腹之中。 可是,在水中,再厉害的功夫也没用,那大鱼紧追不舍,眼看着就要追上丁蔚。 丁蔚转头一瞧,那张恐怖的大鱼嘴近在咫尺。 忽然,那大鱼张开大嘴,湖水形成一个小漩涡,眼看着丁蔚便要被卷入鱼嘴。 丁蔚心中一凉,闭着眼睛大叫一声,我命休矣…… 这时,也不知怎地,那大鱼忽然飞了起来,好像被什么东西从湖水中托住往上顶。 丁蔚发现水流的速度改变了,他睁开眼睛一瞧,只觉得自己和那大鱼不断地上升,耳中呼呼生风,而他的脚下也踩到了一块硬物。他低头一看,原来竟然站在鲲后身上,鱼脊竟然也有一丈余宽!他马上明白了,是鲲后救了他。它飞出水面,由于鱼身庞大,把他和那条大鱼一起托了起来,那条大鱼没有长手,从鲲后背上滚入下去,“扑通”一声,跌进了水中。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切不过眨眼的工夫,丁蔚反应极为迅速,他俯下身子,抓住一片鱼鳞,防止脚下打滑摔入水中。 鲲后落入水中,但是并未下潜。丁蔚脚下打了个趔趄,差点摔下去,不过他的手却牢牢地抓住了鱼鳞。 过了半晌,湖面平静下来。鲲后依旧浮在水面上,就像是一座浮动的小岛屿。丁蔚拍了拍它的身子,大笑道:“大怪鱼呀,大怪鱼,你救了我一命!我欠你一个人情呢。” 那鲲后轻轻的摆了摆鱼尾,好像真的听懂了他说话似的。 丁蔚大声喊道:“龙兄……龙兄!你在哪里?莫不是已经被吃掉了吧……” 方才那大鱼追击丁蔚,分散了注意力,龙行天下得以脱身。 在“岛屿”的一端,只听从黑暗中传来龙行天下断断续续的声音,“咳……咳……咳,我在……在这里。” 丁蔚大笑着从鱼脊跑了过去,只见龙行天下浑身湿透,双手抓着鱼鳞,半吊在鱼身一侧。丁蔚立刻拉他上了鱼脊。 龙行天下躺在鱼背上,大口喘气道:“这……这鲲后似乎听你的话!” 丁蔚笑道:“不错!难道是我投喂它丹药的原因么?” 龙行天下摇头道:“不知道。” 这鲲后乃是洛符秘境中的神物,它之所以听丁蔚的话,实在是因为他身上有一件见素门的宝贝——“长生箔”。 龙行天下道:“我们现在该如何?” 丁蔚笑道:“若是我们骑着鲲后回去,是不是很威风?想必寒冰弟子都会把我们敬若神灵,连邱冷霜定然也不例外!” 龙行天下叹道:“只要咱们能出了寒冰门便好……” 丁蔚指着“岛屿”的前面,道:“你瞧,我们骑在那条鱼须上。” 这条鱼须像旗杆一样插在鱼头的正中,虽然瞧着很细,但实际上竟有碗口之粗。 他们从鱼脊上掠了过去,到了那根“须”前。 丁蔚抬头上下打量,接着用手一摸,哑然道:“咦?很凉呢。” 龙行天下依样用手一抚,吃惊道:“不错,简直比冰块还冷。” 刚刚还纹丝未动的鲲后,忽然动了动身子,吓得二人连忙抱紧鱼须。丁蔚瞧了半晌,若有所思。 龙行天下道:“现在怎么办?” 丁蔚凝神静气,他双手抱住鱼须,忽然用力往左一掰,果然那鲲后竟然动了,缓缓地游动起来。 他又往右轻轻一用力,鲲后便往右边游动。往前用力,它便往前游,往后用力,它便慢了下来。 丁蔚心中大喜,怪叫一声,笑道:“哈哈,原来如此简单。” 不半晌,他竟然把鲲后调教的十分服帖。 二人骑在鲲后背上,宛若御龙高手。 丁蔚坏笑道:“龙兄,我们骑着它出洞可好?” ------------ 第二百零六章 寒冰圣物 龙行天下道:“好!” 丁蔚道:“咱们出去之后,好好的气一气邱冷霜,让她瞧瞧,寒冰门的神兽都被咱们驯服了。” 龙行天下笑道:“是你驯服,不是我。” 丁蔚忽然道:“杨文贯说的冰枪,不知在何处?咱们也没有瞧见,龙兄空手而回,要不要再去找找?” 龙行天下连连摆手,道:“没瞧见便罢了,赶快离开才是。” 丁蔚驾驭起鲲后,朝着那块祭拜的巨岩游去。 鲲后虽然长相吓人,体型巨大,但是在丁蔚手下,却十分乖巧,叫它快它便快,叫它慢它便慢。 他们乘风破浪,湖水被激起巨大的浪涛,发出雷鸣般的声音。 片刻之间,那块礁岩已然在望。 岩石上的火把还燃烧着,可是上面却空无一人,不知杨文贯去了哪里。 那张香案上挑着的幡子,轻轻地飘动着。 忽然,香案上不知什么东西发出了红色的光芒。 鲲后眼看着便要撞上岩石,丁蔚连忙使劲向左掰动“鱼须”,可是他却发现,这回不管用!鲲后还是朝着巨岩冲了过去。 龙行天下大喊道:“要撞上了,你快转向!” 丁蔚嘶声叫道:“它不听话了!” 话音未落,鲲后似乎已经撞上了礁岩! 丁蔚心叫,糟糕!他闭上眼睛,盼望着鲲后可以从水中飞过那块礁岩。 他似乎感觉到了鲲后出水的声音。 忽然,一道强烈的绿光四散开来,丁蔚刚想睁开眼睛瞧瞧。突然!他的脚下踏空,“哐当”一下子,从空中摔到了礁岩之上。接着又是“哐当哐当”两声,龙行天下也摔了下来。 丁蔚站起身子,疑惑地抬头望向洞顶,喃喃道:“这……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在做梦吧?” 龙行天下惊诧道:“鱼……鲲后呢?” 丁蔚道:“对呀,哪里去了?” 再瞧这块礁岩,一如往常,什么都没变。岩石旁的湖水也还在涌动这,而那条巨大的寒冰鲲却活生生不见了,真是蹊跷! 龙行天下忽然道:“方才我们冲过来的时候,好像香案上发出了奇怪的红色光芒。” 二人连忙扑到香案旁边,只见香炉中的香,已快要燃完,似乎还是杨文贯之前插进去的。 四周十分安静,按理说,鲲后跃起之后,会带起很多湖水,可是岩石上却干干净净。 两个人百思不得其解,怔在原地。 等了半晌,见没什么异样,丁蔚叹了口气,道:“我们分头去瞧瞧,若是什么都没发现,不如偷偷地溜走算了。” 这座露出湖面的礁岩,少说也有百平大小,除了中间放置香案的地方平整之外,其余地方坑洼不平,还有许多过人高的大石块。 二人分头去寻,仅凭那唯一的火把光亮,本身也照不了多远,不走到近前,看什么都是黑乎乎的一团。 丁蔚往右边暗处走了三十余步,绕过一只大石头,蓦地大喊道:“龙兄……龙兄!你快过来,瞧瞧这是何物?” 龙行天下闻声,从另一头奔了过来,口中嚷道:“怎么……怎么?发现了什么?” 待他站稳,定睛一瞧,立时倒吸一口冷气,嗫嚅道:“好像……好像是一条枪!” 只见地上躺着一个条状的物件,通体泛着绿油油的光芒。 丁蔚道:“并未瞧见枪头,是不是一条铁棍?” 龙行天下一边弯下腰,一边道:“瞧瞧便知。”他探出手去,用手一摸。忽然,在“棍”的一端立时放出光芒,青绿色的荧光。 丁蔚笑道:“果然是一条枪。若是不握着它,它的枪头便不放光。” 龙行天下道:“不错!枪身极寒!” 丁蔚也蹲下身子,握住枪身,道:“是很凉!莫非这便是你说的那条冰枪?” 龙行天下还未搭话,丁蔚忽然又道:“咦?握着这枪身的感觉怎地如此熟悉?”,接着他恍然笑道:“是了,这冰枪好像就是……” 龙行天下接过话,道:“鲲后的鱼须!” 丁蔚点点头,瞪大了眼睛道:“不错!莫非那鲲后已经化作了这只冰枪?” 这时,只听礁岩上有脚步声传来,接着便听到了杨文贯的喊声,“龙兄!丁公子!是你们么?” 丁蔚对龙行天下道:“拿上冰枪!” 二人起身,往香案那处走去。 只见那里来了好些寒冰弟子,为首的竟然是邱冷霜! 丁蔚不及多想,却发现那帮人目光非常奇怪,都不约而同的盯着他的身后。龙行天下手拿冰枪紧跟上来。 及至近前,忽然,邱冷霜带着寒冰弟子呼啦啦跪了一片,口中念念有词,嗡嗡道:“寒冰弟子,参拜鲲后……” 丁蔚瞧瞧邱冷霜,又瞧瞧龙行天下手中的冰枪,哈哈笑道:“你们快起来吧,莫要如此大礼,在下可受不起呢。” 邱冷霜对着冰枪礼毕,才起身啐道:“呸!你小子胡说。” 杨文贯在一旁道:“你们……你们是如何做到的?” 丁蔚指着冰枪道:“你是说它?” 杨文贯点头道:“不错,此乃寒冰神兽鲲后所化之圣物——寒冰枪!” 丁蔚耸耸肩,笑嘻嘻道:“我本来想骑着鲲后去外面威风威风,谁知到了这块礁岩,它便猛冲了过来,然后忽地消失不见了。” 杨文贯道:“鲲后原形只在此礁岩之后显现,此处便是分界。” 丁蔚道:“怪不得你说让我们顺便见识一下寒冰枪,原来是如此。越过礁岩,它就变成了冰枪?” 杨文贯笑道:“不错!” 丁蔚心中叹道,这洛符秘境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怎么如此多的奇闻怪事?难道这鲲后是外星异形不成?这一点都不符合科学啊…… 邱冷霜瞧着丁蔚,脸上的神色复杂难测,半晌才叹了口气,娇声问道:“你到底是何方神圣?连寒冰门的神兽都可以驯服?” 这邱冷霜态度与之前截然不同,变得十分有礼貌,于是丁蔚笑道:“邱掌门,我们肚子里的寒冰鲲见了娘亲,都乖乖地跑掉了。我想你也不会再要我作画了吧?” ------------ 第二百零七章 坤仑后山 邱冷霜娇声笑道:“你放心好了,不瞒你说,我让你做画,不过是受人所托,试探一下你们而已。” 丁蔚扬了扬眉毛,笑道:“似乎邱掌门话中有话,虽然龙兄在秘境中十分有名,可是在下却初来乍到此地,是谁对我如此有兴趣?” 邱冷霜沉思片刻,道:“若是我说了,你能不能保守秘密?” 丁蔚笑道:“你说了,我们便是朋友,往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可好?” 邱冷霜道:“那倒不必,只是所托之人乃坤仑派新来的左右大护法,我们小小的寒冰门可得罪不起。” 丁蔚喃喃道:“我与那坤仑派并未有何瓜葛,这便奇了?”,他和龙行天下此行就是要去坤仑派,没想到,人家已经暗中盯上了他们。 龙行天下忽然道:“坤仑派大护法的地位非常高,连坤仑掌门都要礼让三分。听说护法的位子已空缺多年,这回一下子新来两位,此事我都未曾听闻。” 邱冷霜道:“不错,那两位护法来了并不久。” 丁蔚道:“既然邱掌门惧怕坤仑派,而此行我们的目的却是坤仑派响水洞!不如这样,借你寒冰门的圣物用用如何?” 邱冷霜踌躇不语,杨文贯却在她耳边低声道:“此人似乎是上面……” 杨文贯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纵然现在丁蔚耳目聪慧也听不到后面的话,也不知他说的上面是哪个上面? 邱冷霜叹了口气,道:“也罢,寒冰枪可以借给你们用,但你们最好偷偷离开,免得坤仑派以为我与你们有什么勾连。” 丁蔚会意道:“好!那就多谢邱掌门。我一向知恩图报,日后免不了有你好处。” 邱冷霜笑着连声称好。 二人竟然毫发无恙的离开了寒冰门,而且龙行天下还借得了冰枪。若是坤仑派的南宫掌门为难他们,正好可与之周旋。 月隐星稀,天色还未亮,凌晨时分外面一片静怡。 丁蔚和龙行天下从后门出了寒冰门,骑马飞奔而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但见前面一座高山巍峨耸立。 丁蔚抬头瞧瞧初生的太阳,道:“龙兄,此地离坤仑派还有多远?” 龙行天下道:“我带你走的是条偏路,你瞧,前面便是坤仑山。绕过那座大山之后,就是坤仑派的后院,响水洞也在那里!” 坤仑山,山势险峻,素有“秀甲秘境”之称。尤其是后山,抬头望去,高耸的悬崖好像迎面俯压,让人为之神魂惊惧。 这里是一条荆棘丛生的山径,丁蔚二人舍了马匹,步行入山。周边十分荒凉,上山不久,便有浓浓的白雾自脚下升起,到了半山腰,人已不觉腾云驾雾。 丁蔚与罗纳尔分别多日,心里其实一直挂念这好兄弟,但是脚下的山路不好走。他虽然想尽快赶到响水洞,可又能走多快? 一个多时辰后,二人已经气喘吁吁。 丁蔚喘着气道:“还有多远才到?” 龙行天下笑道:“你还嫌慢?若是没有我带路,这后山的小路错综复杂,就算你找个三天三夜,也休想到得了响水洞!” 丁蔚瞧了瞧他,笑道:“我说龙兄,这寒冰枪果真能排上大用场么?你背着它爬山,累不累?” 龙行天下道:“去年秘境武林大会,我与那南宫旻交过一回手,便是吃亏在兵刃之上。倘若这回碰上他,嘿嘿……” 丁蔚道:“你还记仇,看来当时你败的很惨!” 龙行天下道:“当然,此次我们最重要的是找回圣画。” 丁蔚笑道:“等找到了圣画,找出道德经内篇的线索。你可要带我在秘境中好好的游玩一番,我瞧这里的景色十分优美……”,他正自顾自的说话,突然扭头一瞧,竟然发现龙行天下不见了。刹那间,丁蔚警觉起来,这里人生地不熟,若是没有这家伙带路,莫说响水洞,恐怕下山之路也找不到。 丁蔚跺脚喊道:“龙兄?龙兄?你快出来……” 忽听旁边不远处“扑哧”一笑,道:“我就在这里,你急什么?” 丁蔚顺着笑声瞧了半响,才发现那里是一个洞穴,绿藤一条条垂了下来,像一层厚厚的帘子,遮住了洞口。 龙行天下不知何时钻进了洞里,笑道:“快进来吧,走这里。” 丁蔚立时奔过去,钻进洞中,但觉一股阴寒之气,迎面扑来,他竟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道:“你也不说一声,我以为又遇到了古怪的事情。” 龙行天下道:“这是去响水洞的必经之路。” 此地幽秘,洞中漆黑,龙行天下打开了火折子,顿时发出了光亮,笑道:“你瞧我这火折子怎样?不瞒你说,这乃是我花了百两黄金买的,就算是燃上它一日一夜,也不会熄灭……” 丁蔚皱眉道:“莫非我们要在洞中走一日一夜……” 话还未说完,忽然,火折子竟然灭了,洞中伸手不见五指。 丁蔚大笑道:“不错,这火折子真是稀罕货,它是不会熄灭的。” 龙行天下狠狠道:“好个朱掌柜!竟然连我都敢骗!” 丁蔚在秘境外是紫冰阁捕快,随身当然带着火折子,他点亮了笑道:“还是用我这便宜货吧,不值几个钱,但是用个把时辰还是没有问题的。” 二人往洞里深处走去。 火折子的光线微弱,照不了多远的地方。他们走着走着,突然丁蔚脚下踩到个东西,身子踉跄,差点摔倒。 龙行天下也喊了一声,火折子暗了一下,又亮起。 等二人瞧见了眼前的景象,眼睛却发了直,怔住了。 地上竟然躺着个人。 这个人一动不动,直挺挺的卧着。他身穿鹅黄色的道袍,手中握着剑,青光泛泛,似乎是名器。 丁蔚伸手一探鼻息,道:“还活着!” 龙行天下仔细一瞧这人的脸,皱眉道:“李天风!” 丁蔚哑然道:“你认得此人?” 龙行天下道:“此人乃是坤仑派中的一把好手,没想到竟然被人制在这里!” ------------ 第二百零八章 又来一位 丁蔚道:“他被人点穴了么?” 龙行天下点点头,道:“这种点穴手法十分独特,中招之人,眼不能见,鼻不能闻,耳不能听,身不能动。若是三个时辰之内不来解开,这人就没命了!” 丁蔚叹道:“你可以解开么?” 龙行天下摇头道:“不行。” 丁蔚展颜道:“反正也不是咱们干的,不如就当没瞧见。可是这到底是谁干的?” 龙行天下沉思片刻,道:“若是我猜的不错,这种手法只有……” 丁蔚道:“只有谁?” 龙行天下道:“玄元宫!” 丁蔚心中一惊,道:“莫非是黄……绾?” 龙行天下叹道:“你与她的梁子是越结越深,不过也可能是玄元宫的其他人。唉!玄元宫的人也来了坤仑派,看来偷走圣画的背后黑手,或许真的是南宫旻……” 话音未落,丁蔚手中的火折子忽然又灭了。 二人这回自然知道是有人做了手脚,立时倒退几步,贴住冰冷的洞壁。 黑暗中缓缓传来一人的声音,“你们猜的不错,点穴之人确是还在洞中,那人便是我。”这语声平缓冷静,听起来并没有什么突兀之处,但是在这阴森森的洞中,反倒显得可怕。 龙行天下从背后握住寒冰枪,道:“你……你是什么人?” 那声音道:“你们可想瞧瞧我是谁?” 龙行天下一咬牙,又点亮了火折子。 火光闪动之间,从洞中深处走来一个黑衣人,脸上蒙着面纱,瞧不见嘴巴鼻子,只露着一双眼睛。 龙行天下道:“玄元宫的人也不敢以真面目视人了?” 那人干笑两声,道:“知道我是玄元宫的人,你难道不会客气些?” 丁蔚笑道:“玄元宫又如何?莫非你们都像黄绾一样,火爆脾气,容不得别人说么?” 那人瞧了丁蔚半晌,忽然笑道:“想必就是你把黄姑娘气的茶不思饭不香。” 丁蔚一听,来人的确是玄元宫的,便不由自已的左右瞧了瞧,心道,这黄丫头不会一起跟了来吧? 龙行天下眼珠转了转,道:“莫非……莫非你是余侯渊?” 那人奇道:“咦?戴着面纱你都可以认出我来,当真有趣。不错!某家便是余侯渊!” 此人是玄元宫的,而且姓余,定然和玄元宫主余九灵关系密切,想到这里,丁蔚问道:“你是余九灵的什么人?” 那人瞪着眼睛怒道:“你们这些年轻人,一点都没有规矩!你们应当叫他圣人!”说完,颇为得意地顿了顿,又道:“我乃是余圣人的二弟!”言语之间,似乎他都镀了一层金似得。 丁蔚装模作样的作揖道:“哎呀!失敬,失敬!” 余侯渊哈哈笑道:“免了!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虽然他说的是废话,但龙行天下还是很有礼貌地道:“响水洞,不知余兄此去何地?” 余侯渊道:“我亦是去坤仑派响水洞。” 龙行天下道:“余兄也听到风声了么,在下失窃的圣画,目下或许就在响水洞!” 余侯渊道:“圣画失窃,关联重大!余圣人怎么会不关心,他着我来瞧瞧。” 丁蔚笑道:“看来咱们都是去的一个地方,为了一件事情,不如咱们三人同去可好?” 忽然,远处火光闪动,一个虬髯大汉,高举着火把,大步流星走了过来,气概不可一世。 丁蔚又吃了一惊,这小小的洞穴倒真是热闹! 虬髯大汉到了近前,瞧瞧站着的三人,又看了看躺着的一人,面色一变,退了两步,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丁蔚笑道:“你又是什么人?” 大汉怒道:“你连咱家都不认得,还能在秘境中走动么?” 丁蔚瞪大眼睛道:“哦?如此说来,你是有些名气了,不知你比那红魔手、邱冷霜之辈如何?” 虬髯大汉一听,上下打量了一番丁蔚,口气缓和了些,道:“你说的这些人都是秘境中成名许久的人物。” 丁蔚笑道:“言下之意,你是后起之秀喽……” 虬髯大汉笑道:“我乃两河一十二家镖局总镖头鲁大蟒!” 丁蔚闻言,瞧了一眼龙行天下,笑道:“又是一个总镖头,那你听没听说过龙行镖局呢?” 这鲁大蟒的确是后起之辈,但也是其中的佼佼者,他掌舵的镖局联盟,近些年风头正劲。龙行镖局的名号,他当然听说过,于是笑道:“莫非你是龙行天下?” 丁蔚摆摆手,道:“不是我,是他。” 龙行天下笑了笑,抱拳道:“鲁总镖头!” 鲁大蟒眼睛一亮,大笑道:“原来是龙前辈,久仰!” 龙行天下道:“鲁镖头也是来寻圣画的?” 鲁大蟒呵呵一笑,挠了挠头,道:“这……是这样,听闻秘境各路人马已经齐聚响水洞,我……我来瞧瞧有没有生意可做。”这鲁大蟒是来凑热闹的,别瞧他人高马大,但做生意却是一块好料!他自知实力有限,没有资格抢夺圣画,但是各路英豪都来了此地,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意做,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只是没想到,还没到响水洞,便碰上了实力更胜一筹的龙行天下。 丁蔚一听,明白此人也不是什么大角色,淡淡道:“既然知道龙行镖局的总镖头在此,莫非你想等他寻回圣画之后,帮他押一回镖?这岂非抢龙行镖局的生意么,唉!我看你不若现在打道回府吧。” 鲁大蟒怔了怔,挺胸道:“在下费了千辛万苦,才来到此间。前辈让我现在就走了,在下实在心有不甘。” 他不觉间改了口,称呼丁蔚是前辈,这见风使舵的本事也不一般。 丁蔚笑道:“那你想怎么样?” 鲁大蟒道:“素闻龙行镖局总镖头,武艺高强,枪法十分精湛!在下也一贯喜欢舞枪弄棒,只要能让我见识见识,在下拍手便走,绝不留恋。” 他外表粗狂,行事却油滑,显然有些斤两。 丁蔚笑道:“这还不简单!”说完,扭头朝龙行天下道:“龙老哥,你给他露两手瞧瞧。” ------------ 第二百零九章 刀光剑影 哪知就在此时,忽听一阵刀剑相交之声从前面传来。别人打架,总是你来我往,刀剑声会有隔断,但此刻的刀剑之声,却绵绵密密,好像只有长长的一声。 鲁大蟒立时回首,霍然道:“什么人?好快的剑法!” 丁蔚皱了皱眉眉头,接着又展颜道:“莫要怕,这里既有龙行镖局的高手,也有玄元宫的高手,还有你这两河镖局的总镖头。没人伤的了你。” 鲁大蟒早已注意到远远站着的那位黑衣蒙面人,没想到他竟然是玄元宫的人,立刻直了直身子,显得底气十足,道:“多谢小哥!” 那刀剑之声来的好快,片刻间便从洞口到了近前,只听一人道:“兰花剑,你这是跟我拼命么?” 另一人道:“早就听闻你快刀无双,一直想要领教领教。坤仑派的南宫掌门下了秘帖,只有得了秘帖之人,方可进入响水洞。其他的人,要凭身手!不若此刻我们就分出个胜负先。” 这声音又脆又细,好像女人的声音。 丁蔚忍不住道:“兰花剑是女人?” 鲁大蟒叹了口气,道:“不错!此人剑法出神入化,就连名震一时的蜀中一枝花都曾败在她的剑下!” 丁蔚哑然道:“哦?那另一人又是谁?” 鲁大蟒走南闯北,见多识广,道:“这人想必就是东罂帮的二师兄彭天中,一把长刀飞快无比,在海岸一带颇有名头。” 丁蔚叹了口气,道:“这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不过他们说坤仑派下了秘帖,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鲁大蟒道:“这个我晓得,南宫掌门一共发了十三张秘帖。” 丁蔚道:“为什么要发秘帖?” 鲁大蟒道:“南宫掌门说了,他已经把偷走圣画的一众匪徒,想办法困在了响水洞。由于圣画事关重大,所以给秘境中的各大门派都发去了一封秘帖,邀大家今日子时共入响水洞,寻找圣画!” 丁蔚道:“原来如此,那么你有秘帖么?” 鲁大蟒晒笑道:“没有。” 丁蔚笑道:“那你还凑什么热闹……” 鲁大蟒道:“此次寻找圣画,秘境中所有门派,无一例外,全都到了坤仑山,如此盛事,怎么能少得了我两河镖局。” 丁蔚眼珠子一转,瞧着龙行天下,道:“如此说来,想必龙兄一定有秘帖了?” 鲁大蟒笑嘻嘻道:“龙总镖头先前本来就是圣画的主人,当然少不了他,只是……只是……”他一边说,一边瞄着龙行天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丁蔚道:“你倒是说呀,支支吾吾的做什么!” 龙行天下瞧着鲁大蟒,道:“你说吧,无妨。” 鲁大蟒才道:“秘境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圣画原先在的门派,别家不可以公开抢夺!但若是圣画离开那派的地盘,那便不一样了。自圣画离开原地开始,十五日之后,画在谁手,便是谁的,无论任何门派!” 丁蔚一听,笑嘻嘻道:“若到时候落在我的手上,那圣画就归我?” 鲁大蟒点头道:“不错!”接着,他又皱眉道:“只是没想到,对圣画感兴趣的人如此之多……” 他们说了半晌话,一点都没耽误那边的打斗。 只见一片刀光剑影,那一男一女越斗越恨,难解难分。在火光的照映之下,如不断变幻的两团光影。剑光中的两条人影,一个身材欣长,湛蓝的绸缎衣。另一个白衣如雪,身姿曼妙,掌中一口宝剑,运转如飞。 鲁大蟒看的不禁有点呆了,寻思,恐怕他那点功夫,在这二个人手下连十招都走不了。 丁蔚自打误食了玄元宫的丹药,耳目之力大增,他悠悠道:“这两人虽然武功都不错,但还是有破绽。若是我出手,他们恐怕抵挡不了几招。” 只听“锵啷”一声,火花四溅,刀光剑影立时收住。一男一女二人齐齐收手,掠至众人眼前。 那白衣女子“兰花剑”虽已是中年妇人,但保养的不错,风韵犹存。身子也丝毫不见臃肿,此时眼光一扫,竟然失声道:“大蟒?你怎么在此?” 鲁大蟒勉强笑了笑道:“兰夫人,多年不见,您还是如此年轻。” 兰花剑嫣然笑道:“是么,这么多年不见,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听说你现在还是两河镖局的总镖头?” 鲁大蟒谦卑地笑道:“不敢!” 兰花剑顿了顿,又道:“你……你爹可好?” 鲁大蟒干咳几声,道:“我爹……我爹他老人家很好。” 话音未了,那蓝衫刀客忽然大笑道:“妙,实在是妙!原来你是碰见了老情人的后人,即便如此,我彭天中也不怕。” 兰花剑有了帮手,根本没有搭理他,她转头瞧了瞧鲁大蟒身旁的丁蔚和龙行天下,道:“这也是你带来的人?两河镖局果然气象蓬勃,连两个手下都器宇轩昂,颇具龙虎之相!” 鲁大蟒十分尴尬,他连忙解释道:“不……不,兰夫人,他们不是我的手下,这位是……”他一边说,一边指着龙行天下道:“他是龙行镖局的总镖头。”然后又指着丁蔚道:“这位是……?” 丁蔚笑嘻嘻道:“本人初来秘境,姓丁名蔚是也!” 兰花剑和彭天中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量他也是小角色,转头对龙行天下施礼道:“原来是龙总镖头!” 兰花剑瞧了瞧地上躺着的坤仑派弟子,疑惑道:“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丁蔚道:“这你们要问他。”说完,他伸手一指远处的余侯渊。 可此时他才发现,这余侯渊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丁蔚怔了怔,暗道,这家伙一定是趁乱走了,于是道:“你们二位从洞口打到这里,也没分胜负。反正大家都要去响水洞,莫要在路上耽误工夫,咱们一同先去响水洞,怎么样?” 洞穴很深,而且十分曲折,有的地方宽敞,有的地方狭窄,潮气逼人。 丁蔚和龙行天下率先而行,鲁大蟒举着火把,跟在他们身后。 ------------ 第二百一十章 南宫掌门 兰花剑故意让彭天中走在前面,彭天中手提长刀,嘴角溢出一丝冷笑。 临走的时候,丁蔚让龙行天下解了那名坤仑派弟子的穴道,免得三个时辰后,这家伙死掉。 一行数人往洞穴深处急行。 也不知拐了多少个弯,中间还趟过一条地下的溪水。 忽然间,洞穴霍然开朗,钟乳四垂,光彩夺目。造型各异,百怪千奇,晶莹剔透的钟乳石中间竟然插着三支火把,火光闪动之下,赫然站着几个人。 丁蔚一瞧,只见那里有四个人,其中两人盘膝相对而坐,四只手掌,紧紧贴在一起。两人头上已经冒出热汗,似乎各自以内力正在殊死相拼。 这两人,一个是蓝袍汉子,一个是枯瘦老人,眼珠子都鼓了出来。 站着的两个人,同样神情紧张,面色凝重。丁蔚一行人走了进来,这二人竟然瞧都未瞧一眼。 丁蔚忽听身后传来一声轻呼,他转头一瞧,只见龙行天下、鲁大蟒、彭天中、兰花剑四人脸色已变了,他们显然认得这里的人,不但认得,而且定然对他们心生畏惧。看来这四人在秘境中的名望、地位、武功都在他们之上。 鲁大蟒喃喃道:“这四个家伙怎么到了此地?” 丁蔚笑道:“鲁镖头,似乎你认得?” 鲁大蟒叹了口气,道:“非但认得,而且他们都是大人物!” 丁蔚道:“哦?” 鲁大蟒指着那枯瘦老人,道:“你知道他是谁么?” 丁蔚道:“是谁?” 鲁大蟒道:“他便是丐帮九袋长老——公孙齐弘,多年之前早已名动秘境。” 丁蔚喃喃道:“这里竟然还有丐帮,有趣的紧。” 他的目光转向那个蓝袍汉子,只见那人相貌堂堂,身材魁梧,坐在那里,竟然比公孙齐弘高出一截。 鲁大蟒对丁蔚道:“你猜那中年汉子又是何人?” 丁蔚瞧了半晌,灵机一动,笑道:“这里是坤仑山,莫非他也是坤仑派的?” 龙行天下盯着那人冷冷道:“不错!他就是南宫旻!” 丁蔚吃了一惊,道:“此人不就是坤仑派掌门人么?跑到这里来什么?” 他们左一言右一句的品评起来。 忽听一人怒喝道:“闭嘴!” 这声音是站在南宫旻后面之人所发,声音并不响亮,但是传入耳中,竟然震的丁蔚耳朵发麻。再瞧那怒喝之人,是一个须发皆白的黄袍道士,他并未回头,而是目不转睛地瞧着公孙齐弘和南宫旻的两双手掌,好像除了这二人的生死之外,其他一切事都不放在心上。 丁蔚皱了皱眉头,问道:“这家伙又是谁?” 鲁大蟒脸色发白,瞧瞧丁蔚,再瞧瞧那黄袍道士,压低声音道:“此人是坤仑派前任掌门人夏溪阳,早已隐居多年,未曾想到,在此地碰见了。” 丁蔚笑道:“你倒是什么都晓得,秘境中恐怕没有你不知道的。既然是前任掌门人,功夫一定更厉害,为什么他没有助那南宫旻一臂之力呢?” 鲁大蟒又瞧着公孙齐弘身后的人,压低声音道:“公孙长老也有帮手,那白衣秀士也不简单。” 公孙齐弘乃是丐帮长老,穿的自然是破破烂烂,身上的衣服打满了补丁,再看他身后之人,却是风流儒雅,锦衣玉袍。 丁蔚笑道:“那人看起来仪表堂堂,一瞧便是富贵人家的子弟,没想到他与叫花子倒是好朋友。” 鲁大蟒低声道:“岂止是富贵!他是秘境第一巨阀段万三的大公子段三万。更何况,以公孙齐弘和南宫旻的身份,自然也不许旁人插手!” 丁蔚冷冷道:“什么身份不身份的!若是那公孙齐弘一个人来,坤仑派的前任掌门夏溪阳不出手才怪……” 话音未落,丁蔚忽然大步走了过去,向那段三万一抱拳,笑道:“三弟,近来可好?” 段三万瞧着他,紧蹙双眉,冷冷道:“谁家的三弟?你认错人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丁蔚笑道:“你不认得我,没关系!你瞧。”说完,他指了指身后,又道:“这回我带了两河镖局总镖头鲁大蟒,龙行镖局总镖头龙行天下,还有颇负盛名的兰花剑和东罂高手彭天中。我来,是帮你的忙,你和这位丐帮长老尽管出手。你们选现任掌门还是前任掌门?” 段三万吃了一惊,虽然有些莫名奇妙,心下正在盘算。 忽然,夏溪阳听了丁蔚的话,长啸一声,震得洞壁扑簌簌掉下碎石块。 公孙齐弘和南宫旻不免被这啸声所扰,心神震动,两双贴在一起的手掌自然分了开来。 南宫旻身形冲天而起,跃出二丈开外,厉声道:“丐帮和段家的人,莫非真的想要以多取胜?” 丁蔚哈哈笑道:“你们都是秘境中的大人物,谁伤了谁都不好,是不是?” 南宫旻铁青着脸,怒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公孙齐弘也黑着脸,道:“你是什么人?” 丁蔚笑着报了名号。 南宫旻厉声道:“没听说过,臭小子!此洞穴通道乃是我坤仑后山密道,你怎么进来的?” 丁蔚目光四扫,瞧着这里的九个人,笑道:“密道?恐怕除了二位掌门之外,剩下的还有一个坤仑弟子么?” 龙行天下忽然道:“听说南宫掌门发下十三道秘帖,邀请各大门派的高手,今夜子时齐聚响水洞。” 南宫旻一听,吃惊道:“秘帖?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说完,瞧着夏溪阳道:“莫非是夏长老?” 夏溪阳沉着脸,摇头道:“老夫在后山闭关隐修,早已不关坤仑派的事情,哪有工夫发秘帖!” 南宫旻疑惑道:“那到底是谁发下的秘帖?” 丁蔚眼珠子一转,问道:“南宫掌门近来一直在坤仑山么?” 南宫旻道:“在!不过听说圣画被窃,本掌门前日便来请示夏长老……” 丁蔚忽然打断道:“等等!南宫掌门不知道圣画如今在响水洞么?” 南宫旻怒道道:“胡说!响水洞是坤仑派弟子练功之地,若是圣画在响水洞,岂非是说圣画是我坤仑派所窃!” ------------ 第二百一十一章 设计埋伏 丁蔚沉思片刻,道:“如此说来,是有人假传坤仑秘帖喽?会是谁呢?” 龙行天下道:“南宫掌门,听说最近敝派新来了二位大护法?” 南宫旻一听,叹道:“不错!” 龙行天下道:“那会不会是这两位护法发下的秘帖?” 南宫旻低头想了想,嘶声道:“二位护法的确可以拟发坤仑秘帖,可是他们为什么不和本掌门商议一下?” 丁蔚转了转眼珠子,道:“此事蹊跷,我们去找那二位护法一问便知!” 丐帮长老公孙齐弘忽然道:“我也收到了坤仑派的帖子。”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件书札。 南宫旻接过来一瞧,大声道:“不错!这落款处竟然是本掌门的铜印!反了,反了!莫非……” 夏溪阳冷冷道:“还不敢快去找那两个护法问个究竟!” 南宫旻忽觉事关重大,若是坤仑派窝里斗,岂非让外人笑话?想到这里,他立时飞身掠出。紧随其后的是夏溪阳,丁蔚众人跟在后面。 众人向洞穴深处掠去,南宫旻自然熟悉自家地盘,遇到分岔的路口,没有丝毫停留。 忽然,南宫旻顿住身形。 面前是一段石阶,只是一段向上,一段向下。 南宫旻转头望向夏溪阳,刚要说话。 夏溪阳立时道:“走近路!” 南宫旻答应一声,掠下了石阶。 此处石级狭窄,南宫旻、夏溪阳、丁蔚、龙行天下、鲁大蟒、彭天中、兰花剑、公孙齐弘、段三万……这些人顺序而下,一个跟着一个,前后不过二尺,每人都面色凝重,但是心中所想却不相同。 坤仑派的两位掌门自然是担心门派安危,而其他人虽然抱着瞧热闹的心态,不过他们都未表露出来。 石阶很长,约莫二盏茶的工夫之后,他们才到了平地。 只见下面是一间非常大的石室,门口点着两只长明灯。 南宫旻和夏溪阳快步步入石室,衣袂带起了风,灯火摇曳。 等丁蔚众人进了石室,竟然怔住了。 黝黑的石室中,宽敞而冷寂,昏黄的光线下,只见里面有很多灵牌神幔。不知何处吹来阴风阵阵,将黄色的神幔吹得轻轻飘动。 兰花剑但觉身子发冷,不由自主地靠向了鲁大蟒。 丁蔚凝目一瞧,只见偌大的石室正中,摆着一张灵桌,桌上两只白烛燃了一半,烛火明灭闪动,发出阴森森的黄光,映照着灵牌上的大字:坤仑历代祖师之灵位。 这些字的上面还有字,但是被神幔的阴影所挡,瞧不见了,丁蔚吸了一口凉气,道:“这是什么地方?” 龙行天下沉声道;“此处是坤仑派历代掌门人的厝灵之地。” 公孙齐弘皱眉道:“南宫旻怎么会带我们到了这里!” 丁蔚忽然道:“咦?南宫掌门和他的前掌门呢?” 众人这才四处张望,哪里还有那二人的影子? 公孙齐弘冷冷道:“这里乃是门派禁地,我们速速退出为好!” 忽听“咔嚓”一声,石室的门不知为何竟然关上了。 众人顿时紧张起来,哪知道就在此时,四面的石壁突然开出六道门户,从门户中射出强光,照在丁蔚等人身上。 众人被这强光一照,眼睛都几乎睁不开,只能隐约瞧见强光后面人影重重,刀剑之光闪动,却不知是什么人。 一个沉重的声音响起,道:“何方狂徒,竟敢擅闯坤仑派圣地!” 另一个声音阴沉沉地道:“擅闯圣地者必诛!还管他们是谁!” 丁蔚一听这个人声音,便听出是南宫旻,心中骂道,好个奸诈之人,竟然设计埋伏在此,只等我们上钩。 鲁大蟒失声道:“南宫掌门,没想到你……”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暴喝:“杀!”,数十道剑光自强光处急刺而出,剑飞惊天,如电闪雷鸣一般,直取丁蔚众人的要害。 这些人都身穿黄色的道袍,与丁蔚众人泾渭分明。 两伙人混战在一处,虽然丁蔚众人身手不弱,但是对方占据天时地利之便,再加之人数众多,不半晌,丁蔚他们便落了下风。 鲁大蟒已经挂了彩,身上几处剑伤,他大声道:“南宫……南宫掌门,有话好……好说啊。” 那些黄袍道士根本没有人说话,下手快、准、恨,刀刀要命。 公孙齐弘不愧是丐帮九袋长老,此时他的身旁已经歪七扭八的倒下了好几个道士。只是无奈那强光时时照射他的眼睛,公孙齐弘一时只能自保。 丁蔚和龙行天下背靠背,抵挡了一阵,但是坤仑派的弟子一波接一波的杀入石室,倒下一个,又冲过来一个,这车轮战法,任凭是神仙也受不了! 丁蔚暗叹一声,边打边道:“龙兄,似乎咱们的好运气到头了……” 正在此时,忽听“嗤、嗤、嗤……”十几道破空之声传出,强光、烛光石室中所有的光源,突然全都灭了。 室内漆黑一片,丁蔚只听面前的道士,“啊、啊……”几声,倒下去几个。他正在吃惊,已有一只手悄悄地握住了他的左手,一人在他耳畔轻声道:“随我来。” 丁蔚只觉的这只手冰冷冷,但是软绵绵的柔腻,这语声更是说不出的熟悉,说不出的温柔。 他的心头流过脉脉暖流,低声道:“是安语婷么?” 那语声低声道:“嗯。” 此地凶险异常,丁蔚顾不得细问,右手拉起龙行天下随着她走。 灯火熄灭后,石室中虽有片刻寂静,但惊呼之声随即纷纷响起,“谁!是谁?”“又有人闯进来了!”“快,快掌灯!” 安语婷拉着丁蔚和龙行天下躲在一处绝没有人注意的神幔后面。 此时,灯光已经又亮了起来,坤仑派的道士们持剑贴在石壁一侧,鲁大蟒、公孙齐弘等人也聚在一起。 灯光下,却多了两个人,这二人神情倨傲,负手而立。 丁蔚一瞧,大吃一惊,差点忍不住喊出声来。贴在身旁的安语婷立时捂住了他的嘴,一双美目示意他莫要惊慌。 ------------ 第二百一十二章 久别重逢 丁蔚满腹疑惑,因为他不但认得这两个人,而且是在入秘境之前就认得。 他俩一个叫郭雷,一个叫左秉然!在丁蔚和罗纳尔、安语婷进入秘境之后,他俩随后也进入秘境,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见了。 只听南宫旻缓缓道:“二位大护法,你们这是要为何?” 郭雷冷冷道:“南宫掌门,虽然我二人方加入坤仑派不久,但是有些话咱们还是私下里讲比较好。” 公孙齐弘已经耐不住了,他怒喝一声,道:“南宫旻!你倒是说说,为何要在此地设下埋伏,陷害我们?” 南宫旻淡淡道:“擅闯圣地者杀!你不懂么?” 公孙齐弘气的连话都快说不出来,道:“你……你,难道不是你带我们到此地的么!” 南宫旻笑了笑,道:“是么?有谁瞧见了?” 鲁大蟒、段三万、兰花剑、彭天中四人齐声道:“我们都瞧见了!” 南宫旻仰天哈哈大笑,道:“瞧见了又怎么样?” 公孙齐弘怒道:“卑鄙!没想到堂堂坤仑掌门,竟然如此无耻!” 段三万叹了口气,幽幽道:“公孙长老息怒,为了圣画,想必他什么都做的出来。” 公孙齐弘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南宫旻,莫非这么多年,你还没有忘记?” 段三万疑惑道:“他忘记什么?” 南宫旻瞳孔收缩,放出精光,这没头没尾的话,他似乎明白了,冷笑道:“你以为我忘记了么,是你害了她!” 公孙齐弘叹道:“此事已经过去几十年,老夫以为你早已释然,况且那件事实属意外……” 南宫旻暴喝一声,打断道:“闭嘴!” 公孙齐弘叹道:“你公报私仇,有什么便冲我来吧,其他人与此事无干!” 没想到二人竟然还有私怨,想必也是尘封多年的往事。 南宫旻一字一顿道:“若非坤仑弟子,擅入此地者,格杀勿论!”说罢,便又要动手。 “慢着!”郭雷冷冷道:“你们的过往恩怨我不管,坤仑派的规矩我也不管。要打要杀,随便!但是我要带走两个人。” 南宫旻皱眉道:“带走谁?” 左秉然半晌没说话,此刻沉声道:“出来吧!” 石室内的人面面相觑,互相望了望,不晓得他说什么。 郭雷厉声道:“出来!” 丁蔚三人只好从隐藏的神幔后面走了出来。 丁蔚瞧着郭雷和左秉然,笑嘻嘻道:“二位,没想到我们在秘境中相见!” 郭雷哼了一声,却没有搭理他,而是朝着安语婷,道:“丫头,你鬼鬼祟祟的跟在我们后面,以为我们不知道么?” 安语婷莞儿一笑,道:“原来你们早就知道啦。” 丁蔚笑道:“不知二位要带走谁?” 郭雷道:“就是你们二个!” 丁蔚瞪着眼睛道:“如此甚好!不过,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郭雷皱了皱眉头,道:“什么事?” 丁蔚笑道:“能不能再多带走一个人?”说完,一指身后的龙行天下,道:“这位龙兄跟着我可是受尽了苦头,倒了大霉,在下心有不安。既然你们要带我和安姑娘走,不妨顺便也带上他。” 鲁大蟒急的直跳脚,嚷道:“他们也擅闯禁地,既然龙总镖头可以走,咱们也可以走!”说完,瞧着兰花剑道:“夫人,你说是不是!” 兰花剑道:“不错!要走一起走,要么全都留下!” 这下倒是让郭雷和左秉然犯了难,踌躇间,南宫旻蠢蠢欲动。 这时,忽然一个坤仑弟子跑了进来,在南宫旻耳边低语。 南宫旻皱着眉头道:“什么?余圣人来了?” 那弟子点头道:“余圣人说有要事相商,请掌门即刻过去。” 玄元宫主余九灵隐然是秘境的盟主,南宫旻权衡利害,无奈拂袖而去。 掌门人走了,当然是两位护法最大,郭雷一挥手,命人打开石室门。 鲁大蟒、兰花剑、彭天中、公孙齐弘、段三万鱼贯而出。 丁蔚、安语婷、龙行天下三人随着郭雷和左秉然从另一条路离开。 出了洞穴,丁蔚但觉阳光刺眼,不禁手搭凉棚,举目四望,只见洞口在半山腰,往前几步便是陡坡。对面几里外是座座青山,高矮各异。下面的山涧亦是十分宽广,星罗棋布着一些建筑物。 丁蔚扭头瞧着安语婷,心中感慨,一别多日,再见到她时,竟然觉得十分亲切。 安语婷也瞧着他甜甜一笑,道:“你还好么?” 丁蔚笑道:“好!我的兄弟罗纳尔在哪里?” 安语婷道:“他在响水洞!” 丁蔚道:“江元朗和江婉儿也在?” 安语婷点头道:“不错!” 丁蔚又道:“你们真的和龙行镖局那个霍镖师在一起?” 安语婷点点头。 龙行天下忽然道:“圣画在何处?” 安语婷皱着眉头,瞧了瞧他。 丁蔚连忙笑道:“语婷,这位就是龙行镖局的总镖头龙行天下。”不知不觉间,丁蔚连对她的称呼也改了。 龙行天下抱拳道:“姑娘好!” 安语婷笑道:“原来你就是龙行天下,这一路上,那霍镖师经常说起你呢。” 丁蔚笑道:“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偷画?” 安语婷道:“他虽然没有明说,但似乎是受人所迫!” 丁蔚点头道:“圣画现在在哪里?” 安语婷道:“在江婉儿身上。” 丁蔚道:“为何偏偏你一个人,罗纳尔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安语婷叹道:“我们在响水洞碰到了麻烦,他们被困住了。所以我出来找人帮忙,没想到半路上碰到郭雷二人。见他们走的匆忙,我便悄悄的跟在他们后面。”她一边说一边瞧着郭雷和左秉然,然后忽然展颜道:“幸好,我没有白白跟着,竟然……竟然见到了你!”说完,她的眼角似乎有些湿润。 丁蔚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龙行天下瞧这二人的神情,心中已明白了几分,道:“二位,我们是不是该动身了?” ------------ 第二百一十三章 路遇稀客 丁蔚带着安语婷和龙行天下沿着一条小路,掠下山头。虽然郭雷和左秉然也算是救了他们,但是丁蔚并不想与这两个人有过多的纠葛,因此连谢都没谢。这二人也没说什么,只是远远地吊在丁蔚三人身后。 山下有一条大河,十余丈宽,河水汹涌,泛着土黄色的泥沙。 丁蔚驻足岸边,瞧瞧天色,道:“这河水如此浑浊,上游一定下过大暴雨。” 安语婷道:“是呀,之前我们到这里的时候,便下着大雨。” 丁蔚问道:“响水洞在哪个方向?” 安语婷娇声道:“喏!在那边,我们过了那座桥,沿着对面的山路走个七八里地,差不多就到啦。” 三人加快脚步,不半晌,过桥到了河对岸,前面是一道山坡。 龙行天下这一路都背负着那只鲲后化成的长枪,此刻落在后面。 安语婷瞧了瞧他,道:“你背的是什么东西?” 龙行天下微微一笑,道:“寒冰枪!” 安语婷道:“竟然还用绸布罩着,一定是件宝贝。” 丁蔚笑道:“这寒冰枪是我们从寒冰门借来的,你猜这枪是用什么制成?” 安语婷摇摇头。 丁蔚低声道:“你还记不记得那只大怪鱼?” 安语婷瞪着眼睛道:“三清观里那条?” 丁蔚道:“不错!” 安语婷眨了眨眼睛,笑道:“枪和怪鱼有什么关系?” 丁蔚笑道:“这秘境里也有一条大怪鱼,而且比三清观那条还要大!” 安语婷吃惊道:“真的么?” 丁蔚神秘兮兮地指着龙行天下那条长枪,道:“这条枪就是那只大怪鱼所化而成。” 安语婷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 丁蔚笑道:“你想不想瞧一瞧?” 安语婷立刻点头道:“嗯。” 丁蔚双手一摊,板着脸道:“这枪在河水边看不得。等到了响水洞,让你瞧瞧。” 安语婷道:“为什么?” 丁蔚正色道:“若是让它瞧见了水,那它就会'扑通’一下子,跳进河里游走了!” 安语婷笑道:“你胡说!” 丁蔚心情十分好,与安语婷一路说说笑笑,不知不觉间竟走了两盏茶的工夫,方找了一条青石歇脚。 路旁还有几块大石,正好可以避风。 三人正在说话。 只听远远的有语声传来,一人道:“那小子竟然真的在坤仑山,哼!这回我绝绕不了他。” 另一人道:“姑娘息怒,他……他不是也没做什么坏事么。” 这两人语声一入耳朵,丁蔚和龙行天下脸色就变了。 丁蔚惊讶道:“黄绾!” 龙行天下道:“还有阿铃,余圣人到了坤仑山,她们自然也跟了来。” 丁蔚自觉理亏,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黄绾在冰室练功的样子,连声道:“咱……咱们赶快走吧。” 安语婷眨着眼睛,疑惑道:“是谁?你们为什么这么害怕?” 丁蔚讪笑道:“没……没什么,冤家路窄,碰上了死对头,回头再和你细说。” 幸亏几块巨石挡住了视线,黄绾还没瞧见他们。但是来时的路上,视野开阔,并无藏身之处。 丁蔚四处瞧了瞧,道:“走!我们先到那块大石后面,等她们过去。” 他们三人刚刚躲好,黄绾和阿铃已走了过来。 阿铃道:“姑娘,走了半晌山路,我们在这里歇歇吧。” 黄绾那娇脆的声音响起,道:“南宫旻若是说的不错,一定就是那个小子!我们赶快去,免得又让他溜走。” 丁蔚暗自庆幸道,好好,黄丫头你快些离开这里吧。 阿铃似乎是一片好心,道:“南宫掌门说他们已被困住,来,姑娘你喝口水。再说,这坤仑山我们并不熟悉,满山乱找也没用,不若在这里歇歇。” 黄绾听了劝,坐下来,她坐的正是方才丁蔚坐的那条青石。 丁蔚和龙行天下心里暗暗叫苦,这一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出去,皆盼望着这小姑奶奶可别歇太久。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铃忽然道:“姑娘,若是抓到了丁公子,你打算……打算怎么办?” 黄绾冷冷道:“怎么办?”一想到她的清白身子被丁蔚瞧了个遍,她的脸竟然红了,恨声道:“我要挖下他的眼珠子!” 阿铃不知缘故,黄绾当然也没有对她说,失声道:“啊,为……为什么?” 黄绾冷冷道:“你莫要问了。” 躲在大石后的龙行天下和安语婷都把头转向丁蔚,瞧着他,似乎在说,你到底干了什么?这姑娘如此恨你,竟然要挖你眼珠子? 丁蔚眨了眨眼睛,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他们都不敢发出响动,生怕惊动了黄绾。可是他们忘记了,郭雷和左秉然一直在他们后面走,这时,只听黄绾脆生生的声音传来,“站住!” 只听郭雷的声音道:“什么事!” 黄绾道:“瞧你们的穿着,是坤仑派的吧,你们是从后山过来的么?有没有见过一个姓丁的臭小子!” 郭雷冷冷道:“见过又如何?没见过又如何?” 丁蔚一听,眼珠子一转,心下盘算,虽然黄绾功夫很高,但是此刻我们有五个人,量她也不能怎地! 忽然,他从大石后面走了出来,笑嘻嘻道:“哎哟,玄元宫的黄姑娘呀,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黄绾一瞧见丁蔚,洁白如玉的脸庞上顿时飞起两团红晕,她咬着牙,恨声道:“你竟然在这里,看我……” 丁蔚笑道:“看你怎样?挖下我的眼睛么?” 黄绾跺着脚,急道:“你……你以为我不敢么!” 丁蔚撇撇嘴,道:“敢!怎么不敢!玄元宫的人还有什么不敢的。只不过,我想问个问题。” 黄绾道:“什么?” 丁蔚笑了笑,道:“你为什么要挖下我的眼睛?” 黄绾一时气结,道:“你……”,在这么多人面前,让她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怎么说的出口?这种事情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别人知道。 丁蔚当然不会说出来,阿铃也在一旁劝道:“姑娘,算了,这次来坤仑山,师尊还有正事。我们悄悄的溜出来,不能耽搁太久……” ------------ 第二百一十四章 响水洞中 黄绾没瞧见丁蔚的时候,恨不得宰了他,但是这一瞧见,虽然心里也气鼓鼓的,可是好像除了恨之外,又多了点什么。女孩的心思奇怪的很。 这一切,安语婷自然都瞧在了眼睛里,女人是非常敏感的物种。她嘟着嘴,一会瞧瞧丁蔚,一会看看黄绾,一句话也不说。 这青石旁边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始作俑者丁蔚当然觉出了不对劲,他打了个哈哈,嬉皮笑脸道:“既然余圣人还有正事,黄姑娘,若是有什么误会,咱们回头再说。不能叫他老人家着急呀,对不对?” 黄绾瞪着他,又想骂又想打,可是偏偏发作不得,憋的俏脸通红,她咬着嘴唇,使劲跺了跺脚,一句话也没说,转身飞也似得走了。阿铃朝着丁蔚做个鬼脸,立时跟了过去。 丁蔚笑嘻嘻道:“没事了,没事了,咱们赶紧赶路吧。” 安语婷理都没理他,面无表情,径直朝前走了。 龙行天下瞧着丁蔚笑道:“老弟,你捅篓子了!” 丁蔚耸耸肩,苦着脸道:“唉!麻烦。”一转头,他发现郭雷和左秉然还在,心想,气走黄绾,总是有这二人一点功劳,便开口道:“二位跟我们一起去响水洞么?” 郭雷手中拿着酒袋,喝了一口,递给左秉然,淡淡道:“你走你的,莫要管我们!” 丁蔚暗忖,好心当驴肝肺,我还懒得管哩!他回头望着走远的安语婷,大声喊道:“等等我们!”,便一溜烟的追了过去。 他们走了几里山路,天色变得阴沉,离响水洞也越来越近。 这山路虽然起伏不平,但却是沿着山涧中河水的流向,转头向旁边望去,那河水离得不远,而且水面比刚才宽,水流也越发不平静,发出轰轰的声鸣。 及至到了响水洞,旁边的水流之声,竟然震耳欲聋,如空中炸雷一般!苍翠掩映下,洞口上方三个大字“响水洞”,每个字都有一人多高,每个字上面都爬着许多绿色的藤蔓。 洞口不远处挂着一条飞瀑,从百丈高的悬崖上方直冲入河水中。 丁蔚叹道:“这响水洞的名字果然起的贴切。” 安语婷这一路都绷着脸没说话,此时却道:“这洞中十分古怪,等下你们莫要乱走乱跑。” 丁蔚立时笑道:“有何古怪?难不成有鬼么?” 安语婷白了他一眼,道:“没有鬼,但是里面的东西,比鬼都可怕!” 丁蔚装作咋舌道:“真的么?那……那你一定要跟紧我,免得又昏倒了。” 安语婷嘟着嘴巴,忽然道:“你是怎么惹到方才那个貌美如花的漂亮姑娘?” 丁蔚笑道:“没,没什么。那丫头缺乏管教,十分蛮横。况且,她漂亮么?或许有那么一点点吧。不过,我觉得你比她好看一百倍。不,好看一万倍!”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虽然明知道他在说谎话,但安语婷的气消了不少,娇声道:“哼!我看她对你好像有点意思……” 丁蔚大笑着连连摆手,道:“不会的,不会的!这丫头被我戏耍多次,憋着一肚子气,却偏偏总让我逃脱。若是被她抓到,我这小命恐怕就保不住了。” 龙行天下忽然插嘴道:“这洞里到底有何古怪? 丁蔚连忙道:“对,先说正事。” 安语婷眨了眨眼睛,扳着手指头数道:“这洞里有狮子、老虎、大象、野猪、苍鹰、狐狸、恶狼、毒蛇、蜘蛛、黄鼠狼……” 丁蔚一听,暗笑道,这不是动物园么。 龙行天下好像并不奇怪,点头道:“嗯,响水洞是坤仑派修炼之地,有些猛兽并不稀奇。” 安语婷道:“谁说只有动物!” 丁蔚哑然道:“还有什么?” 安语婷道:“还有怪物!” 丁蔚道:“什么怪物?” 安语婷道:“活俑!” 丁蔚笑道:“有些意思,洞里有没有人?” 安语婷道:“当然有,坤仑派有很多弟子在里面修炼。” 丁蔚道:“罗纳尔和江氏兄妹在什么地方?” 安语婷道:“他们在响水洞最深处,地下三层!” 丁蔚一听,皱着眉头,道:“你是说,若想见到我兄弟,还要费一番周折?” 这时,响水洞外忽然刮起了大风,只见天空飘来一团团的乌云。 安语婷望了望天,道:“又要下雨了。” 这雨说来就来,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砸了下来。 他们连忙跑进了洞中,衣裳还是湿了一大块,安语婷一边抖着身上的雨水,一边道:“瞧这个样子,这雨且要下一阵呢。” 丁蔚忽然发出“啧啧啧”的声音,叹道:“哇!这响水洞里面可真大,你瞧,那洞顶竟然有三四丈之高……高……高……” 响水洞里空洞洞的,他一说话,便发出了回响。洞壁四周和地面都用大块的青石铺就,一瞧便是人力整饬过。洞顶吊着烛灯,每隔十步一盏,风吹进来,火光闪动,却也不灭。 丁蔚望着洞内,目光所及之处并无异样。两边有一些汉白玉的石头雕像,造型各异,也瞧不出雕的是什么东西。 龙行天下道:“安姑娘,瞧着此处并无不妥。那些怪物在何处?” 安语婷瞪着眼睛,一本正经道:“洞口当然没有事情,可是往里面走上百余步,那便不同了。” 他们三人沿着青石板道往里面走去,安语婷和丁蔚在前,龙行天下在后。 方开始,平安无事。可是,越往里走,离着洞口越远。外面的雨声渐渐听不见了,洞里寂静无声,只剩下三人的脚步声。 走了片刻,丁蔚忽然觉的浑身发冷,他四处瞧了瞧,周围依旧是青石的洞壁和板道,只是不见了那些石刻,两边更显得空荡。 丁蔚受不了这氛围,安静的让人发毛,便故意大叫一声。 “哎呀!”安语婷吓了一跳,道:“你叫什么呀!” 丁蔚嘿嘿一笑,道:“你不是说这里有什么狮子老虎么?在哪里?怎地如此安静!” ------------ 第二百一十五章 兄弟相见 这时,龙行天下忽然道:“前面莫非到头了么,怎地不见灯火?” 只见二十余步之外,黑漆漆一片,他们站在最后一盏烛火之下。 光亮照不到的地方,要么是没有灯火,要么就是已到尽头。 安语婷却道:“没有,咱们方才走的只是引道,前面才算响水洞的真正入口。” 等他们到了跟前,丁蔚瞧着两步外,皱着眉头,道:“你确定这不是一面墙?” 只见通道到此戛然而止,前面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实在瞧不出是不是可以往里走。 丁蔚喃喃道:“无论光线再怎么暗,也不会暗到这样的地步呀!” 安语婷眨了眨眼睛,十分认真地点头道:“没错,就是这里!我出来的时候,也是这样。” 龙行天下忽然掏出那只“贵重”的火折子,“啪嗒”一声,打亮了。 面前这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近在咫尺,他想瞧的更清楚一些。 可是,徒劳无功……火折子的昏暗光线只是照亮了他们三人的脸庞。面前依然是漆黑一片,似乎光线透不过那团黑幕。 丁蔚忽然觉得这响水洞很诡异,顿时汗毛竖了起来。若是有猛兽,虽然可怕,但至少有形有体,可这黑乎乎的一片,反倒更让人觉得说不出的恐怖。 安语婷毕竟从这里出来过,于是笑道:“或许这是响水洞的大门,莫要害怕,咱们走吧。” 丁蔚苦笑道:“大门总是有门鼻子、门把手的……” 龙行天下道:“等等。”说完,他解下负在身后的寒冰枪,摘下绸布,擎在手中,道:“走!” 只见那寒冰枪周身笼罩着一层暗绿色的光芒,忽明忽暗,恍惚间,似乎枪身之上,还有一条光影在来回飘动。 安语婷一瞧,忍不住赞道:“真是一件神兵!” 有了鲲后守护,丁蔚和龙行天下的底气十足。 龙行天下率先走了进去, 这团黑乎乎的东西里面好像还是黑乎乎一团,走在其中,既温暖又寒冷,既潮湿又干燥。 丁蔚也不知他是怎么走进去的,只不过一进到那里面,顿时脑海中一片空白,好像忽然失去了所有的意识,时光停逝,空间消散,连身体似乎也感受不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刹那,也许是一万年。 虽然周围还是很暗,但是丁蔚的眼前出现一道绿光,来回游动。因为那是寒冰枪的光芒,只见枪头的绿光更甚,在枪尖上裹着横竖交叉的光线纹路,构成了一条寒冰鲲的光影。 三人还在前行,此时,安语婷紧紧地靠在丁蔚身旁,双手抓着他的衣服,大眼睛里透出惊惧的神色,颤巍巍地道:“那……那些是……是什么?” 由于寒冰枪的绿光,这里不再是漆黑一团,绿光所及之处,竟有各种各样的图案,光怪陆离,匪夷所思。这些图案不是在洞壁上,也不是在洞顶,似乎就是在空气中,上下左右,周围到处皆是,图案飞速闪动,变幻莫测。 丁蔚也瞧见了那些不断变换的图案,他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全息电影。 周围时而出现星辰大海,时而出现荒野冰川,时而出现花鸟鱼兽,让安语婷恐惧是那些血腥的屠杀和累累白骨。 忽然,一切都消失了,无影无踪,他们走了出来,眼前霍然明亮。 安语婷心有余悸地瞧了瞧身后,喘着气道:“我……我出去的时候,里面很黑,什么也没瞧见,没想到,方才……” 丁蔚轻轻地拍了拍她,打断道:“那些都是幻象,你莫要多想。” 安语婷点头道:“嗯。” 眼前是一个十分宽敞的大厅,墙壁上虽然悬挂着几盏油灯,但是这里却很亮堂。 “老虎!”丁蔚怪叫一声。 只见一只吊睛白额的大老虎站在大厅一角,虎视眈眈地望着前方。 安语婷道:“莫怕,只要你不靠近它,它不会伤你。” 那大白虎瞧着十分凶猛,不过它站了片刻,竟然走动起来,接着停下,然后又走回原地,如此往复。 丁蔚瞧了半晌,心中忽然一动,喃喃道:“.C?” 安语婷当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疑惑道:“你说什么?” 丁蔚笑了笑,道:“没什么,快带我去找罗纳尔吧。” 大厅前方是一条分岔的路口,安语婷带着二人拐上左边的通道。 他们还没走几步,忽听前面传来“咚咚咚……”急遽的脚步声,只见一人张牙舞爪地飞奔过来,瞧那样子,似乎后面有人追杀! 丁蔚仔细一瞧,喜上心来,不禁大声喊道:“罗纳尔!是你么?” 那人越跑越近,不是罗纳尔还能是谁? 丁蔚还没来得及高兴,一瞧他的身后,脸色立时变了。 只见罗纳尔身后不远处,竟然跟着一群恶狼,呲着獠牙,张着血口,凶残无比。 罗纳尔当然也瞧见了救星,一下子冲了过来,嚷嚷道:“狼!狼!狼!” 龙行天下立刻提起寒冰枪,迎上前来,挡住了群狼的去路。 头狼停了下来,“呜呜呜”低吼着,也许是被寒冰枪的绿色光芒所震慑,一时竟然不敢上前。 丁蔚和罗纳尔两人相见,自是格外的开心。 罗纳尔狠狠地捶了丁蔚一拳,笑骂道:“他娘的!你小子去哪里了,害的老子日思夜想!” 他们穿越至此,这是二人头一次分开这么久,兄弟情深。 丁蔚摇头笑道:“为什么每回瞧见你,都是一副狼狈模样!” 罗纳尔笑道:“安姑娘去了这么久,那江婉儿担心出了什么事,让我来瞧瞧。谁知道,不小心便惹上这帮畜生!幸亏老子跑的快,不然啊,你可见不到兄弟我了。” 这边二人说着话,那边群狼已经发起了攻击,但是它们算是倒了大霉,龙行天下很快就解决了战斗!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地下躺了一片,唯有头狼一瘸一拐灰溜溜的跑掉了。 安语婷拍着巴掌,赞道:“你真厉害呀!” 龙行天下笑了笑,瞧着手中的寒冰枪,道:“寒冰门的圣物果然不同凡响!” ------------ 第二百一十六章 徐徐如龟 罗纳尔还是那副德性,从来没个正经样子,只是几日未见,瘦了一些。丁蔚给他和龙行天下做了介绍。 罗纳尔一听,拊掌笑道:“龙行镖局的总镖头龙行天下?那圣画一直由你保管?” 龙行天下叹了口气道:“唉!没想到被人钻了空子,霍镖师人呢?圣画可还在!” 罗纳尔道:“人不在了,画还在!” 龙行天下长出口气,道:“只要圣画还在便好!” 丁蔚奇怪道:“霍镖师哪里去了?莫非被江婉儿宰了?” 罗纳尔脸上露出神秘兮兮的表情,低声道:“他还在响水洞中,只不过……” 安语婷抢着娇声道:“先前我出去的时候,还与他说话的。现在前后不过两个时辰,他能跑到哪里去?” 罗纳尔道:“到了下面,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此处是响水洞一层,据罗纳尔说,几日前,他们与丁蔚分开之后,无意中瞧见了霍镖师,江婉儿已经杀了另一个镖师,自然知道圣画就在霍镖师身上。于是便把他抓了起来,霍镖师口口声声表示,无论如何,一定要尽快赶到坤仑山响水洞,不然的话,圣画的秘密将会永远消失,而道德经内篇的线索也便没了头绪,罗纳尔还惦记秘境外的素瑶姑娘,便跟着霍镖师一路来到响水洞。 丁蔚问道:“那你们发现圣画的秘密了么?” 罗纳尔叹了口气,道:“这几日,我们几个人日日夜夜都盯着那副画,偏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江婉儿说,今日子时之前是最后的时限!” 丁蔚道:“若是过了子时又如何?” 罗纳尔摇摇头,道:“不知道。” 龙行天下催促道:“现在还余下不到三个时辰,咱们速去!” 罗纳尔领着众人,在极为宽阔的洞道内掠行。 飞奔一阵,忽见前方不远处,发出一道道白光,同时夹杂着轰隆轰隆的响声,片刻后,白光和响声都消失了。 丁蔚道:“那是什么?” 罗纳尔在此地呆了两日,见怪不怪,低声道:“是坤仑派的弟子在练功。” 丁蔚道:“哦?”,掠近了一瞧,只见洞道向内壁凹进去一大块,里面是一块空地,进深足有三间房屋大小。 只见一个道士盘膝坐在地上,双目微闭,念念有词,头上散发着一团白雾。 忽然,从地面下瞬间冒出许多人形活俑!数一数,竟有十个之多。 等那些活俑缓慢地围在道士身边的时候,道士立时腾空而起,白衣长袍,“咄!”地一声,道士念道:“无我无剑!”,只见数十道白光从道士腰间发出,白光穿过的那些人形活俑,片刻间消散无踪。 道士沿着空地跑了两圈,又回到中央,原地打起了坐,连瞧都未瞧丁蔚众人一眼。 丁蔚瞧瞧罗纳尔,低声道:“我怎么觉得这场面如此熟识呢……” 罗纳尔嘿嘿一乐,耳语道:“我早就发现了。” 忽然,安语婷娇声嚷道:“你们瞧,后面来了一匹大马!” 丁蔚心中一惊,这响水洞中怎会有马?他转头一瞧,竟然真的瞧见后面有一匹大黄马,飞驰而来。他越看越熟悉,皱着眉头喃喃道:“这匹黄柑色的马儿,怎么瞧怎么都像是黄绾的‘橘儿’!” 大黄马很快便到了近前,马上座的竟然不是黄绾,而是南宫旻! 此时,端坐于马上的南宫旻发出一阵狞笑,回首狂叫道:“你们休想追上本掌门!圣画是我的!是我的!” 再瞧他的身后,空空如也,明明一个人都没有,莫非这家伙吃错丹药,疯了不成? 那大黄马“嗖”地一下冲了过来,丁蔚众人连忙让开,贴在通道两壁。 南宫旻须发凌乱,连道冠都歪在一旁,眼中闪烁着迷乱狂热的光芒。他双目望向前方,骑着大马直冲了过去。 丁蔚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正在众人迷惑之际。突然,从后面拐角处“走”来一群人。丁蔚眼尖,一下子就瞧见了黄绾,因为她永远都穿着一身黄色的衣裳,十分易于辨认。 可是,再瞧这群人的模样,明明就是在跑呀!但为什么让人感觉是在“爬”?就像是一卡一卡的慢动作…… 丁蔚蹬大了眼睛,等着他们过来,等啊等,等得花儿都谢了。只有二三十步的距离,这群人足足“爬”了一盏茶的工夫。 只见为首的正是黄绾,她缓缓地抬起了右腿……,又慢慢的落了下去……,她的嘴巴极其缓慢地一张一合,好像在喊,“莫……跑……还……我……橘……儿……” 黄绾旁边竟然是左秉然和郭雷,她的身后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顶戴峨冠,面相十分庄严,凌然的神色让人不敢小觑!只不过,这三人的动作同样极其缓慢,看起来滑稽的很。 丁蔚和罗纳尔回身走了几步,移到黄绾身旁,上瞅瞅,下瞧瞧,接着二人捧腹大笑。 黄绾慢慢的转头,秀眉皱了皱,面露愠色,但是连这些细微的面目表情都是那么的迟缓…… 丁蔚心血来潮,也学着她的样子,慢慢地抬腿,缓缓地落脚。 郭雷缓缓扭头道:“揭……下……符……咒!” 丁蔚围着他们转了一圈,发现每个人的背后,都有一张黄色的道符,便腾挪几步,全揭了下来。 郭雷几人顿时回复了正常。 丁蔚举着那几张道符,笑道:“这是何物?” 黄绾沉着俏脸,气鼓鼓道:“这是坤仑派的雕虫小技,'徐徐如龟’符!” 郭雷叹道:“没想到这南宫旻,口腹蜜剑,说一套做一套,在洞外说好一同去取圣画。一进洞来,竟然用这下三滥的伎俩!” “不错,不错,我早已瞧出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丁蔚附和道,说罢,瞧着那鹤发童颜的老者,笑嘻嘻道:“这位老先生,您便是余圣人吧?” 那老者微微一笑,缓缓道:“圣人之称乃是秘境同道戏言之说,老夫余九灵!” ------------ 第二百一十七章 排山倒海 “久仰大名!失敬失敬!”丁蔚众人连忙施礼。 余九灵一派宗师风范,大家之风,却和蔼可亲十分随和,并没有什么架子。 丁蔚瞧着他们脚下的水渍,道:“我瞧诸位的裤脚都湿了,莫非洞外发了水不成?” 郭雷道:“这便是奇了,坤仑山常年少雨,今日却遇上千年不遇的大雨,山中河水陡然暴涨,如今已经漫出堤岸。” 余九灵沉吟道:“依老夫看,此天象恐怕与圣画有关!” 丁蔚哑然道:“哦?圣人何以如此见得?” 余九灵缓缓道:“见素真经有云:圣画易主,水漫坤仑!” 圣画的原主人——龙行天下,听到从余九灵口中说出的这句谶语,不禁默默叹了口气。 丁蔚也吃了一惊,见素真经是见素门的法典,这秘境之人是怎么知道?于是问道:“圣人竟然晓得见素门?” 余九灵脸上露出肃穆之色,抚了抚长须,慨叹道:“见素秘境,秘境见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老夫怎会不晓得?” 丁蔚咂摸着余九灵的话,这时,罗纳尔大声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就莫再闲谈,赶快去下面三层,若是晚了,方才冲过去那个疯子,一发神经,毁掉圣画,那说什么都没用了!” 丁蔚、罗纳尔和安语婷在前,龙行天下、郭雷、左秉然在中,最后是黄绾和余九灵,一行人往响水洞深处掠去。 响水洞里不但洞道十分宽敞,而且很深,岔路比比皆是。幸亏罗纳尔十分熟悉,很快,他们便到了一层的最深处,这里是一面汉白玉石墙,瞧着像是一处照壁,只不过前面、左右两边,似乎已经再无去路。 丁蔚刚放缓脚步,罗纳尔一边跑,一边朝他笑道:“这是障眼法,其实前面什么都没有,随我来!” 不等丁蔚说话,罗纳尔和安语婷已经跑进白墙之后,就如崂山道士穿墙一样,只不过在这里,连咒语都不用念。 穿过这道假冒的石墙,后面是一段宽大的石阶,众人拾级而下,不半晌,便到了响水洞二层。 此地风格与一层迥然不同,上层是由块块大青石砌成,而这一层保持原始风貌,看起来就是一个错综复杂的地下岩洞,地面坑洼不平。 罗纳尔道:“诸位小心,这里有许多巨蟒毒蛇!”说罢,小心翼翼的向前行去,众人跟在后面。 果然,在洞中到处都是毒蛇,有挂在岩壁上的,有伏在地面上的,这些毒蛇有大有小,有长有短,尤其是一些眼睛蛇王,立直蛇身,鼓起“腮帮子”,吐出红红的信子,发出“呲呲呲”的声音,瞧着真是让人胆战心惊,毛骨悚然。 众人谨小慎微,所幸并未招惹到这些毒物,只是吓坏了黄绾,这蛮横的丫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躲在众人中间。 安语婷机灵古怪,她却一点都不怕毒蛇,丁蔚低声赞道:“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竟然不怕毒蛇!” 安语婷嫣然一笑,露出那对深深的大酒窝,道:“我小时候家里很穷,表哥经常带我上山打猎。若是打不到獐子野兔之类的,我们也会捉几条蛇来吃呢。” 丁蔚疑惑道:“你表哥?刘石聪么?” 安语婷笑道:“是呀。” 丁蔚道:“你们怎么会穷到要打野味?刘石聪在大月朝,可谓是富可敌国的大财主啊。” 安语婷叹了口气,道:“那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了。” 丁蔚想到,都说刘石聪是前朝突然暴发的大富,短短数年之内,便一发不可收拾,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混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没想到,刘氏家族发家之前,原来穷的响叮当。他到底是怎么发达的呢? 正在此时,忽听黄绾一声娇呼,“蛇!好多……好多蛇……” 丁蔚抬头一瞧,罗纳尔和众人停下脚步,呆呆地望着前方。 望着前面的景象,丁蔚不禁头皮发麻,浑身起了一层层鸡皮疙瘩! 只见前方不远,洞道的中央,有座一丈见方、二尺多高的黛青色拱台。 拱台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拱台上爬满了毒蛇,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简直就是一座蛇山。 那些毒蛇扭动着滑腻腻的身子,不停地涌动着,同时还散发出阵阵的腥臭味道。 罗纳尔捂着鼻子嚷道:“他娘的!方才老子出来的时候,也没瞧见拱台上有蛇!” 郭雷皱眉道:“想必是南宫旻做下的手脚。” 黄绾连瞧都不敢瞧,怯生生道:“咱……咱们换……换一条路,好不好?” 罗纳尔叹了口气,道:“通往响水洞三层的路,只此一条,别无他途。” 丁蔚瞧着龙行天下手中的寒冰枪,道:“龙兄,不若你用寒冰枪探路如何?” 龙行天下沉思片刻,摇头道:“寒冰鲲与毒蛇同属阴毒之物,若是贸然去试,非但不能驱散蛇群,恐怕那些毒蛇会跟上咱们,那便更加麻烦。” 众人正在踌躇之际,忽然玄元宫主余九灵缓缓道:“让老夫来一试!” 丁蔚喜道:“不错!秘境第一高手在此,大家莫慌,来来,快给圣人腾出个道路。” 前面的人立时让出一条路,余九灵笑道:“坤仑派的武功十分繁杂,但并不注重根基,偏好奇技淫巧,这蛇群阵亦是如此,不明所以之人,免不得被骇住。” 只见余九灵气沉丹田,双目微闭,往那里一站,便透出重重真气。接着,他的双掌掌心相对,在胸前抱圆,两手不断交叉晃动,速度越来越快,片刻间,在他胸前竟然出现一只透明的球形气团。“嗨!”一声,余九灵吐出一口真气,双掌缓缓向前推出,莫要瞧着慢,但是力达千钧,众人都感到了一股强大的气流,身子微微摇动。 “排——山——倒——海!” 余九灵双掌之间的球形气团随之送出,但一出手,如闪电般飞向拱台上的蛇群阵! “轰!”地一声,气爆巨响。 只见,那密密麻麻的山一般的毒蛇群,顷刻间倒塌下来,竟再无一条活的! ------------ 第二百一十八章 秘境圣画 众人怔了半晌,纷纷拍掌叫好。 罗纳尔笑着低声对丁蔚道:“哎我说,你刚才听见了吗?排山倒海啊!” 丁蔚笑道:“余圣人恐怕不是玄元宫的人,我看啊,他是同福客栈的人……” 罗纳尔笑道:“哈哈,不错,那一招一式简直就是余芙蓉呀!” 安语婷忽然道:“你们两个在嘀咕什么?还不快些走!” 趟着那一堆蛇身过拱台的滋味,并不好受,脚下油滑,着实叫人恶心。 “到了!”罗纳尔大喊一声。 只见前面已没有路,但是地面上有一个大圆洞,洞中发出靛蓝色的光。 丁蔚探头一瞧,似乎深不见底,咋舌道:“这……跳下去么?” 罗纳尔点点头,不言语,一跃而入,片刻间就坠落下去。 众人一个接一个跟着跳了下去,最后只剩安语婷和丁蔚。 安语婷瞧着丁蔚犹豫不决的样子,娇声笑道:“怕什么!你忘记我们从怀龙镇怎么逃出来的?” 丁蔚笑嘻嘻道:“语婷,你是个好姑娘。这回……这回咱们还是一起跳,好不好?” 安语婷眨了眨眼睛,道:“好吧,本姑娘就再陪你一次。” 二人携手跳下洞中。 其实响水洞二层与三层之间的这条垂直通道并不深,仅仅二丈多高而已。即便是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从这样的高度跃下,顶多也只是扭伤脚踝,绝不会摔死。 丁蔚方一立稳,举目望去,便发现这响水洞三层十分古怪。 只见这里横平竖直,每一条通道都是笔直向前,看不到尽头。四周竟然没有一丝弧形,全部都是直角、垂线、直角、垂线…… 丁蔚抬头瞧了瞧,只见跳下来时候的洞口,竟然不见了。头顶上方是一块平整的顶棚,发出黛青色的暗光。 黛青色是冷色调,整个响水洞三层,都是同样的颜色,看起来让人觉得十分诡异。 正前方是一条通道,两边是一间挨着一间的方格子房间,每间房间的门口都挂着一只蓝色的方形灯笼。 整个响水洞三层很安静,似乎没有坤仑派的弟子来此修炼。 罗纳尔开口道:“大家随我来!”说完,便抬腿走进一条通道。 他们一直往前走,走了足有一炷香的工夫,通道竟然还是没有走完,丁蔚忍不住道:“罗纳尔,怎么还没到?” 罗纳尔道:“快了,快了!” 忽然,罗纳尔在一盏蓝色灯笼下停住了脚步,轻声道:“就是这里!” 丁蔚道:“这里每一间房子都是相同的样子,你确信不会记错?” 罗纳尔转头笑道:“当然不会记……” 话才说到一半,他的脸上忽然露出惊讶,道:“咦?怎么好像少了几个人?” 丁蔚疑惑道:“谁?” 安语婷转头一瞧,娇呼道:“是呀!黄姑娘和余圣人不见了!还有坤仑派的那两个大护法!” 丁蔚道:“龙兄,方才玄元宫和坤仑派的人是在你后面吧?人呢?” 龙行天下朝后面瞧了瞧,摇头道:“不知道……” 众人以为黄绾、余九灵、郭雷和左秉然落在了后面,便等了半晌,可是却不见他们跟过来。 丁蔚道:“算了!先不等了,咱们进去!” 罗纳尔伸手推开蓝色灯笼下的蓝色小门,众人先后走了进去。 虽然房门很小,但是里面却显得很大,因为房中空空荡荡,并没有什么摆设。 只见房屋中央站着二个人,正在望着墙上挂着的一副画出神,角落里还蹲着一个人,他的脸也朝着那副画。他们似乎瞧的很认真,就连丁蔚众人进了屋,他们都没有转过头来瞧一瞧。 中间的二人赫然是江婉儿和江元朗。 罗纳尔喃喃道:“莫非他们也变成那个样子了?” 丁蔚大声道:“江婉儿,好久不见啊,你们在瞧什么?”,可是他的语声却没有惊动那江氏兄妹,那二人依旧直直地盯着前方,一动不动,仿佛他们被施了定身术似得。 丁蔚缓缓走到二人身旁,上下打量了半晌,道:“这二人莫非真神出窍,只留下具肉身在此?” 罗纳尔道:“他们和霍镖师变的一样了。” 丁蔚指着角落里的人,道:“那人就是霍镖师?” 罗纳尔点头道:“不错!” 丁蔚问道:“他们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罗纳尔道:“我出去找你们的时候,霍镖师已经变成了那个样子,但是江婉儿和江元朗却好端端的呀!” 这一动不动的三人,目光都聚集在那副画上,想必此画便是秘境圣画! 龙行天下显得十分激动,喃喃道:“终于又见到了。” 只见那副画表面上并无稀奇之处,棕黄色的画布已经有些陈旧,也没有瞧见题字印章。那是一副工笔画,绵密细致的线条勾勒出一位秀女浣纱之图。画上的女子清丽可人,仪态万千,身前一条小溪蜿蜒流过,她的身旁还有一名低头戏水的女童,远处似乎是一座低矮的山丘,山丘中有一个小村落。 丁蔚瞧了瞧那副画,道:“这便是圣画?” 龙行天下点头道:“嗯。” 丁蔚道:“龙兄,此画一直藏在你的宅子里,你自然十分熟悉。这屋中的三人变成这样,想必你也晓得是怎么回事吧?” 龙行天下瞧了瞧丁蔚,沉吟道:“嗯,他们……他们恐怕是进去了!” 丁蔚道:“进去?进哪里去!?” 龙行天下指着墙上的画,道:“画里!” 丁蔚哑然道:“哦?你也进去过?” 龙行天下道:“不错!只要沉心静气,制心于一处,盯着画中那女子的双眸便可。” 丁蔚道:“莫非道德经内篇的秘密真的藏在画中?” 龙行天下叹了口气,道:“想要进入圣画,非一日一时之功,这些年来,我天天瞧着圣画,并不是每次都可以进去。即便进去,至多可以待上半个时辰,却不停地在溪流中前行,但是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接近画中的女子。” 丁蔚道:“为什么?” 龙行天下叹道:“不知道,但是这些年,在下也四处打探原因。听玄元宫传出来的消息说,我之所以一直未窥得圣画的秘密,是缺少一样东西!” ------------ 第二百一十九章 潺潺溪水 丁蔚道:“少了什么东西?” 龙行天下道:“玄元宫在秘境中地位很高,其中的原因便是余圣人有一部盖世奇经!” 丁蔚转了转眼珠子,响起余九灵说的那句谶语,道:“你是说‘见素真经’?” 龙行天下点点头,道:“不错!” 丁蔚道:“真经上怎么说?要什么东西才能接近画中的女子?” 龙行天下笑道:“见素真经是玄元宫的不传之秘,据说须见素门的圣物方可。只可惜,见素门又非秘境门派,到哪里去找秘境之外的圣物呢?” 丁蔚一听,心下恍然,你龙行天下不晓得的事情,却难不住我。况且见素门的圣物不就是“长生箔”么?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腰间的锦囊。 罗纳尔笑道:“原来如此,这……” 他的话刚一出口,丁蔚便打断他,笑嘻嘻道:“龙兄,不若咱们一起进圣画中瞧瞧再说。” 罗纳尔眼珠子一转,道:“江婉儿那娘们的真神还未回来,若是咱们进去了,她出来。让她瞧见咱们的肉身,恐怕不妥。” 丁蔚嘶声道:“不错!”说完,他瞧着龙行天下,道:“龙兄,不如你在此等候,反正你已经进去过无数回了。” 龙行天下当然不知道丁蔚身上有见素门的圣物,便正色道:“好!你们去。” 房中顿时沉静下来,龙行天下擎着寒冰枪站在门口。 丁蔚、罗纳尔和安语婷三人瞧向了那副画。 人的杂念纷乱无比,就像一杯浑水,若是想澄清下来,非得一番工夫不可。 三人眼观画中的女子双眸,制心一处,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心无旁骛,渐渐的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 丁蔚瞧着瞧着,恍惚间,画中那女子的眼睛似乎有了生气,又过了片刻,那副画竟似活了一般,眼前的景象却变得越来越模糊。 “哈!进来了!”旁边传来罗纳尔的声音。 丁蔚打了一个冷战,立时清醒过来,忽感脚面湿凉,低头一瞧,却发现他的脚下已经不是地板,而是淙淙溪流。溪水清澈见底,仅仅没至小腿。 他们已经进了画中。 只听罗纳尔道:“那龙小子说过,只要沿着溪水顺流而上,便能找到画中女子。” 丁蔚扭头一瞧,忽然脸色变了变,疑惑道:“怎么只有咱们两个人?安语婷呢?” 罗纳尔这才四处打量,却根本没有发现安语婷的身影,他挠了挠头道:“这丫头莫非功力不够,没有进来?” 丁蔚道:“即便她的功力再不济,也比你强啊!” 罗纳尔讪笑道:“嘿嘿,那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再等等,若是她还不来,咱们就先去瞧瞧。” 这里的天色阴沉,四周悄无声息,只有潺潺流水之声。二人又等了半晌,却仍然没有等到安语婷。于是,他们趟着溪水,往上游走去。 溪水弯弯曲曲,两旁又有许多林木,枝枝柳条垂落在水中。 丁蔚忽然道:“罗纳尔,你有没有觉得那秘境特别像一个地方?” 水中清澈,不时游过小鱼,罗纳尔用脚踢着水花,心不在焉道:“水中有鱼,唉!我都好久没有吃到糖醋鲤鱼了。” 丁蔚笑道:“和你说正经事呢,就知道吃!秘境中又不用吃饭,光喝酒就行了呀。” 罗纳尔道:“那倒是!你刚才说什么?秘境像一个地方?” 丁蔚点头道:“对!” 罗纳尔道:“秘境很多地方非常奇怪!有时候,我觉得很多事情完全没有道理。” 丁蔚道:“是啊,你想想看,莫名奇妙失踪的尸体、响水洞中突然从地上冒出来的活俑、还有我们刚入秘境时,非要让我们加入什么门派!” 罗纳尔缓缓点头道:“还有,秘境中几乎不用吃饭,不用睡觉!” 丁蔚笑道:“所以,我觉得秘境倒像是……” 罗纳尔道:“像什么?” 丁蔚道:“像是……像是一款网络游戏!” 罗纳尔一听,先是皱着眉头张大了嘴巴,接着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拍着巴掌道:“哎呀,没错!在咱们那个世界,以前我也玩过。” 丁蔚瞧着他,没有说话。罗纳尔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大声道:“你是说……是说洛符秘境,只不过是我们进入……进入了一个网络游戏的世界?刚才黄绾、余九灵那几个人突然消失,难道是控制他们的人下线了?” 丁蔚道:“你觉得不像吗?我记得有一次问江婉儿,她是从哪里来的,但是却完全听不懂她说的话。” 罗纳尔道:“除此之外,沟通其他事情却没有障碍!” 丁蔚道:“对!或许是秘境世界有某种机制,让咱们没有办法听明白。” 罗纳尔叹了口气,道:“咱们稀里糊涂的穿越到了大月朝,又从洛符山进入秘境,现在你却说,秘境是一个网络游戏的世界。哪个是真实的,哪个是虚幻的?我们到底在哪里呀?我们还能不能回家了?难道要在这一层又一层的虚幻世界中呆上一辈子?” 丁蔚叹了口气,道:“你不想救素瑶了吗?” 罗纳尔当然没有忘记,道:“当然想救,两件事没有冲突。” 丁蔚掏出腰间的锦囊,缓缓道:“一切的一切都在于这只锦囊中的‘长生箔’!我看想要弄明白这件事,非得破解道德经内篇不可!” 这时,罗纳尔拉住丁蔚的衣袖,忽然低声道:“有人!” 他们一边走,一边说话,不知不觉间已经走了很远。前面霍然开朗,只见不远处有三个人。 丁蔚瞧了半晌,道:“奇怪!你瞧他们,张牙舞爪的作什么?” 罗纳尔道:“不错!走,过去瞧瞧!” 等二人走到近前,才发现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江婉儿、江元朗和霍镖师! 三人就好像粘在蛛网上的虫子,不停的挣扎,却动弹不得,眼中的神色空洞木然,似乎已没有了魂魄。 罗纳尔围着三人绕了一圈,道:“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啊?” ------------ 第二百二十章 小小丫头 丁蔚摇头道:“好像他们被困住了!这里或许就是龙行天下也过不去的地方。” 罗纳尔道:“秘境之内的人过不去,我们却可以。” 丁蔚忽然道:“你瞧前面!” 罗纳尔抬头望去,道:“就是画里的景象!” 丁蔚点头道:“不错!只是还有些远。” 二人立时从溪水中飞掠过去。 丁蔚放缓了脚步,因为前面的溪岸边,赫然有一个美丽的女子在洗纱衣!她的身旁有一名女童低着头戏水。 女子的身后不远处是一座山丘,村落中升起阵阵炊烟。 丁蔚没想到,秘境圣画中所绘景象,竟然真的出现在眼前。 只听那女童清脆的声音传来,“娘亲!娘亲!你快看,这里有一条黑色的鱼儿。” 那女子抬头刚要说话,却瞧见了丁蔚和罗纳尔。她的身子微微一震,白皙的脸颊升起红晕,娇声道:“你……你们是谁?” 丁蔚忙施礼道:“夫人莫要惊慌,我……我们只是路过。” 蹲在溪边玩耍的女童忽然道:“你们可是要去无忧谷?” 罗纳尔和丁蔚同时望向女童,二人顿时怔住了。 丁蔚心中大吃一惊,这女娃儿眉清目秀,八九岁的样子,十分招人喜爱,可是……可是她太像一个人了。 二人面面相觑,丁蔚颤声道:“安……安语婷?” 那女童眨了眨大大的眼睛,脸上竟然也露出两只深深的酒窝,歪着头笑道:“咦?你们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呀?” 丁蔚心中纳闷,真的是安语婷?莫非秘境圣画所绘的景象是她小的时候?为什么她没有告诉自己? 丁蔚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起,只好道:“这……这,嗯,是这样!小姑娘,你真的叫安语婷?” 那洗纱的女子拉近了女童,脸上显出警惕的神色,道:“你们怎么知道小女的名字?你们到底是何人?” 丁蔚连忙解释道:“夫人!我有一个朋友,与这小姑娘十分相像,没想到连名字都一样!” 那女童嘟着嘴,一点都不害怕,道:“虽然我叫语婷,可是我姓刘,叫刘语婷!” 丁蔚一听,刘语婷?难道和刘石聪有什么关系么?心中盘算片刻,话锋一转,道:“夫人莫怕!我二人是刘石聪的朋友,不知你们可是他的亲戚?” 果然,那女子脸上的神色缓和下来,也松开了女童的手。 小刘语婷笑嘻嘻道:“哦,原来你们是表哥的朋友呀。” 罗纳尔愣怔片刻,便笑嘻嘻道:“不错!不错!我们就是你表哥的朋友!” 刘语婷滴溜溜转了转黑眼珠子,人小鬼大,机灵的很,道:“真的么?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他说起过呢?” 丁蔚笑道:“小姑娘,只要你带我们去找你表哥,不就什么都清楚了么?” 刘语婷瞧了瞧丁蔚,心中似乎在琢磨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旁边那女子却道:“我那外甥现在恐怕不在村子里。” 丁蔚道:“哦?那他去了何处?” 刘语婷抢着道:“表哥一定是去山里打猎了。” 丁蔚皱了皱眉头,道:“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刘语婷道:“不晓得,娘亲!表哥什么时候回来?” 那女子笑了笑,道:“那要回去问你大伯了。” 丁蔚忙道:“夫人,我们找他有要事相商,烦请引路!” 那女子“扑哧”笑道:“要事?他不过是十五岁的半大娃娃,何来要事呀。” 好在此地民风淳朴,这女子并未起疑,只当丁蔚二人真的是刘石聪的朋友。她端起木盆,拾掇好衣裳,笑道:“你们随我来罢。” 女子在前面走,小刘语婷撒着欢在她身边跑,一会儿掐朵野花别在头上,一会在草丛中转圈圈,实在是活泼可爱。 丁蔚寻思,这圣画中的光景似乎并没有什么稀奇,反倒显出一派安静祥和之气,在这里真的可以发现道德经内篇的线索么? 罗纳尔低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丁蔚转头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咱们好像回到了安语婷的童年!” 罗纳尔缓缓点头道:“怪不得没瞧见安语婷进入画中!若是她自己瞧见自己,岂非乱了套?” 丁蔚道:“道德经内篇的线索就在这里,咱们仔细着些!” 罗纳尔道:“好!方才那小姑娘说的忘忧谷是什么地方?” 丁蔚道:“我怎么知道?咱们一会到了村子里打听打听。” 日影西斜,天边烧起了红彤彤的晚霞,村落中升起了炊烟。 丁蔚和罗纳尔随着那女子进了村子,村子不大,约莫二十几户人家。 他们在一处篱笆前驻足,小安语婷蹦蹦跳跳地朝里面喊道:“大伯!大伯!”,一条大黄狗摇着尾巴跑了过来,瞧见丁蔚和罗纳尔,“汪汪汪”的叫了几声,小安婷蹲下身子摸摸大黄狗的脑袋,亲昵地道:“大黄,不叫不叫。” 这时,只见屋里走出一个四十余岁的壮汉,生的十分魁梧,高鼻阔脸,虎背熊腰,他一瞧见刘语婷,便笑道:“丫头,又来找你表哥么?” 那女子道:“二哥,你们家石聪的朋友来找他。” 壮汉瞧着丁蔚和罗纳尔,疑惑道:“哦?你二位是……” 丁蔚和罗纳尔哪里见过此时的刘石聪,不过随口一说而已。 罗纳尔眼珠子转了转,干笑道:“咳,咳……是这样,前些日子我们兄弟二人路过此地,不巧在山上碰见强盗,那些匪人穷凶极恶,不但抢了我们的银钱,还抢了我们的干粮。我二人瞅见空当儿,朝人烟荒芜之处奋足狂奔,堪堪地脱了险。虽然摆脱了强盗,可是我们也不敢下山,在山中呆了一夜,饿的是头昏眼花。谁知不成想到,竟然碰到一个打猎的娃儿——便是你家石聪,分我二人一些吃食。所以,今日我们是特意酬谢来啦!” 丁蔚瞧着罗纳尔,心中暗笑,真能编排,说的还有模有样。不过他面上却附和道:“不错,委实如此,不知那小兄弟如今在家么?” ------------ 第二百二十一章 林中木屋 那壮汉却摇头道:“不在!这小子前几日便进了山。”他瞧了瞧天色,又道:“按说今日也该回来了,不如二位进屋稍候片刻。” 那女子引完路,领着小语婷转身走了。 丁蔚和罗纳尔进了小院,院中有一颗大槐树,树下摆着一张木桌,壮汉沏了粗茶,笑道:“二位莫要嫌弃,咱们山村自家种的山茶。” 丁蔚笑道:“老兄莫要客气,我二人自便,在此候着便可。不知老哥高姓大名?” 壮汉道:“俺是山里汉子,家里排行老三,二位公子唤我刘三便好。” 丁蔚笑道:“刘三哥,跟你打听个事儿,听说这里有个无忧谷,是么?” 刘三道:“是,有这么一个地方,在深山里,无忧谷远近闻名,常常有些人慕名而来。” 丁蔚道:“哦?此地因何而得名?” 刘三笑了笑,道:“俺也没去过那个地方,虽然无忧谷十分有名,不过未曾听闻有几人找见过。” 丁蔚道:“为什么?” 刘三道:“那无忧谷的传闻已久,据说只要进得谷中,便能活过百岁。若是机缘巧合,在谷中再遇得仙人指点,说不定可以长生不老哩!” 丁蔚笑道:“真有其事?” 刘三哈哈笑道:“这俺就不晓得了。” 罗纳尔道:“村子里的人有谁去过无忧谷?” 刘三叹了口气道:“是有人去过,只是……” 罗纳尔道:“只是什么?” 刘三道:“只是有去无回!去过的人,再也没有回来。也不晓得是真得道成仙了,还是……” 丁蔚暗道,听刘三的话,显然村里的人已经不相信传闻,但是并不能阻挡不知真相之人前去探访。不过,丁蔚和罗纳尔不一样,他们是画外之人。既然画中有如此神秘之地,那道德经内篇的线索定在其中。 他们又说了半晌话,刘三便自顾自忙活去了。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村子里飘来饭菜的香味。 丁蔚喝了一口茶水,道:“咱们得想办法去无忧谷瞧一瞧!” 罗纳尔点头道:“不错!咱们怎么去?” 丁蔚道:“找个向导。” 罗纳尔道:“刘石聪他爹?” 丁蔚摇摇头,道:“此人不相信传闻,想必也不知道路,咱们去村子里找找。” 于是,二人唤过刘三,交代一番,说是去走走,片刻便回来,若是刘石聪回来,千万让他等着,云云。 这个小村子不大,看起来都是普通人家,村民衣着朴素,不少村民的衣裳都打着补丁,显然此地十分穷苦。丁蔚和罗纳尔找了几户人家打听,竟然没有一人识得去无忧谷之路。 二人不禁有些沮丧,越走越远,渐渐上了山坡,走出村子。 山坡上起了晚风,四面枝叶茂密的树林中飒飒作响,昏暗的太阳余晖穿过林间的空隙,照在草地上。 罗纳尔忽然道:“那树林中好像有人家!不如过去打听下。” 二人穿过一片树林,果然见林中有间木屋。 丁蔚敲了敲门,轻声道:“有人么?” 屋中寂静无声,似乎没有人。 丁蔚伸手一推,“吱扭!”一声,门竟然开了。 虽然天色已暗,但还是可以瞧见屋中的大致轮廓,只见小屋中一尘不染,十分干净。靠门摆着一张木桌,两条木凳,角落里是一张罩着白色纱帐的竹床。房中飘着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气。 丁蔚嗅了嗅,道:“这里似乎住着女人。” 罗纳尔道:“女人?” 丁蔚道:“不错!要不然怎么会有香气。” 罗纳尔道:“这里四周荒芜,仅有这一间小屋,是哪个女人如此胆大,竟然敢住在这里?真是见鬼!”说完,罗纳尔忽然有些害怕了,道:“莫非……莫非这里有鬼!” 丁蔚笑道:“你胡说什么,咱们四处瞧瞧。”说着,二人又四下搜寻起来,他们把小屋前前后后找了个遍,但小屋还是那个小屋,树还是树,草还是草,总之没瞧见人。 罗纳尔道:“这小屋如此洁净,明显有人时常打扫。山坡下的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在吃晚饭,你有没有发现,这小屋里没有起炊的伙房?” 丁蔚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疑神疑鬼的啦?这里肯定有人住呀。” 罗纳尔道:“但……但人呢?” 丁蔚笑道:“人还没回来啊。” 话音未落,忽听身后传来低沉的语声,“谁说人没回来?” 丁蔚和罗纳尔吓了一跳,立时回过身去。可是,身后什么都没有。 丁蔚笑不出来了,皱了皱眉头,喃喃道:“是我听错了么?” 罗纳尔斩钉截铁道:“不会!我也听见了。” 二人立刻戒备起来,丁蔚厉声道:“是谁!”,语声在树林中传了很远,但是没有回应。过了片刻,只听林中传来隐隐约约的笑声,时断时续,忽左忽右,似乎有很多人在林中暗处偷笑。 丁蔚和罗纳尔互相瞧了瞧,心里有些发毛,接着二人不由分说,拔腿就跑。敌在暗,我在明,不管对方是恶意还是善意,这亏是不能吃的。 丁蔚和罗纳尔一口气跑了不知多远,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才停下来。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他们跑进了山里,罗纳尔一边喘气,一边道:“我……我说,明明咱们是往村子里跑的,怎么……怎么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了?” 丁蔚道:“我……我怎么知道,你在前面狂奔,我只好跟着你。此地咱们不熟悉,赶快回到村子里去。” 这时,从山路上远远地走来一个人,白衣如雪,可是天色昏暗,瞧不出是什么人。 罗纳尔道:“他奶奶的!荒山野岭,孤行夜路,莫非真的有鬼?” 丁蔚道:“管它是人是鬼!瞧瞧再说。” 片刻,那白衣人便走了过来,竟然是一位楚楚动人明眸皓齿的美貌少妇,她的手中挎着一只竹篮,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裳。 及至近前,她抬头一瞧,忽然发现了丁蔚和罗纳尔,惊慌失色道:“你……你们是谁?” ------------ 第二百二十二章 白衣妇人 夜半三更,这女子行色匆匆,不由得让人生起疑心,罗纳尔瞧着她,上下打量半晌,开口道:“我们是捕快!娘子你孤身一人,这是要去何处?” 那白衣少妇一听是公差,便放缓了神色,眼珠子转了转,咯咯咯地笑道:“吓了奴家一跳呢,你们是哪里的捕快呀?” 罗纳尔道:“嗯……我们是紫冰阁的捕快!” 白衣少妇疑惑道:“紫冰阁?” 罗纳尔不耐烦道:“说了你也不晓得。”说罢,故作神秘,压低声音又道:“我们来此秘密查案!” 白衣少妇睁大眼睛,道:“真的么?” 罗纳尔一本正经道:“当然是真的!莫非我们两个大男人会骗你不成?我且问你,你从何处来,又打算到何处去?” 白衣少妇道:“天色已晚,奴家自然是要回家去。” 罗纳尔望着她身后黑黢黢的深山,道:“你从山里来?” 白衣少妇点头道:“是,奴家从无忧谷来!” 丁蔚心中一惊,口中却淡淡道:“哦?无忧谷?娘子去那里做什么?” 白衣少妇嫣然一笑,道:“我去找人。” 丁蔚道:“找到了么?” 白衣少妇叹了口气道:“没有。” 罗纳尔笑道:“这便巧了!我们亦是去无忧谷查案,既然娘子你去找人,何如咱们一起?” 白衣少妇的眼睛忽然一亮,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拍掌笑道:“即是如此,那便由奴家在前引路……” 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丁蔚瞧在眼中,丁蔚心中微微一笑,却也未做言语,二人跟在少妇身后。 月亮升起,山路上撒下一片银光。 白衣少妇脚力不弱,带着二人在林中行走,他们翻过一道山梁,接着潜入山谷,然后又钻进一片茂密的松树林。丁蔚和罗纳尔走的浑身发热,白衣少妇一路都没怎么说话,丁蔚二人也不知她葫芦中卖的什么药,只是紧紧跟在她身后。 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白衣少妇顿住脚步,转身娇声道:“到了!” 丁蔚四下瞧了瞧,周围是高高矮矮的松树林,有的松树很古老,又高又粗,枝繁叶茂。但是除此之外,并没有发现有何异样。 丁蔚喘了口气,道:“这便是无忧谷?” 白衣少妇点头道:“不错!” 丁蔚喃喃道:“此地似乎并没有传闻中那样神秘,不过是山谷中的一片普通松树林而已……” 白衣少妇道:“二位捕快不是要帮奴家找人么?” 罗纳尔道:“对对,咱们四处瞧瞧。” 三人分头搜寻,过了片刻,丁蔚和罗纳尔回到原地,他们一无所获,这里除了松树就是松树,顶多还能看到一只仓皇逃窜的松鼠而已。 到后来,罗纳尔简直发昏了,喃喃道:“不如休息一会,睡觉吧。” 突然,白衣少妇娇声唤道:“来呀……快过来呀!” 丁蔚和罗纳尔连忙四处打望,只闻其声,却不见白衣少妇的人影,丁蔚大声道:“你在哪里?我们瞧不见啊!” 只听白衣少妇道:“我在这里,在这里!” 这喊声竟然是从一株大树后传出来的,这株树又粗又高,丁蔚早已瞧着有些古怪。 他和罗纳尔立刻飞奔过去,只见白衣少妇跪在树下,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一副虔诚的模样。 丁蔚皱了皱眉头,道:“你在干什么?” 白衣少妇道:“你们快过来,瞧瞧这里!” 丁蔚和罗纳尔只好蹲下身子,瞧了片刻,道:“这里怎么了?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啊……嗯,不过,啊,不错!” 丁蔚借着月光忽然发现,这松树的树皮上下不同,上半截粗糙无比,下半截却十分光滑。 罗纳尔道:“这树皮显然时时有人抚摸,不然不会如此光滑,可是为什么要摸它呢?” 那白衣少妇接口道:“只有一个解释,此处有机关,说不定是一道暗门!” 丁蔚笑道:“娘子,你不仅胆子大,脑子也很聪明,而且眼神也特别好!” 白衣少妇甜甜笑道:“多谢夸奖……” 丁蔚眨了眨眼睛,忽然用手敲了敲树皮。他想试试这棵树是不是空心的。当然,里面没有回应,但是从声音判断,树中定然是空心无疑。更加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那块光滑的树皮竟然“呼啦”一下子动了起来,好端端的一株树,赫然露出一个门洞! 这可把三人都吓了一大跳,丁蔚和罗纳尔立时后退了两步,那白衣少妇似乎也吓得呆住了。 树中果然是空的! 丁蔚冲着那黑乎乎的树洞,大声道:“是谁在里面?不管是人是鬼,都给老子滚粗来!” 树洞中没有一点动静,一点都没有!丁蔚和罗纳尔慢慢走了过去,捏紧双拳,眼睛瞪的老大。 白衣少妇颤声道:“你们……你们要进去?奴家……奴家觉得似乎不妥,说不定里面有……有什么东西!” 罗纳尔嚷嚷道:“娘子莫怕!这种故弄玄虚的东西最不可怕!若是里面真的有何古怪,为什么不敢出来见人?” 白衣少妇道:“二位真的要进……进去?” 丁蔚咳嗽一声,道:“当然要进去,这荒山野岭之中,一棵树里竟然是空的!如此蹊跷的事情,怎能不查个清楚。你要找的人和我们要查的人,也许都在里面!” 忽然,从树洞中飘来一阵香味,起初是玫瑰的香气,接着又飘来一股炖牛肉的香味。 罗纳尔耸了耸鼻翼,口水都快流出来,大声道:“这里面一定是人!鬼是不会吃牛肉的,何况是炖牛肉,鬼最怕火!既然是人,那便没有什么可怕的。” 丁蔚也道:“不错!里面定然是人!而且还有女人,只有女人身上才会散发玫瑰的香味。” 他们两人既是说给白衣少妇听,也是说给他们自己听。 白衣少妇道:“若是真的要进去,你们一定……一定要十分小心呀!” 丁蔚大声道:“这个你只管放心,我们捕快做事,一向小心。” ------------ 第二百二十三章 香炖牛肉 罗纳尔在地下捡起一块碎石子,丢进树洞中,片刻便传来“咚”地一声,罗纳尔笑道:“看来不深!” 白衣少妇笑了笑,道:“你们果然十分小心…” 丁蔚眼珠子一转,道:“娘子,你在此地等着我们便好,我们进去瞧瞧。” 那妇人脸色慌乱,道:“不好!你……你们都进去,剩下我孤身在此,我……我害怕。” 罗纳尔笑道:“方才你还不是一个人么?哎!女人啊,好吧,你跟在我们后面,可要跟紧了哟!” 白衣少妇展颜笑道:“说什么我都不会走的。” 说话间,丁蔚一只脚已经跨进树洞里,接着罗纳尔和白衣妇人先后进来。 这树洞周身不过八尺,如今站着三个人,略显拥挤。 外面本就是黑天,树洞中自然更加黑暗。 白衣妇人暖烘烘的身子紧紧依偎着罗纳尔,道:“奇怪!这里怎么没有人?” 罗纳尔笑道:“一定会有人,除了我们之外,一定有别人!” 那妇人道:“这里总共就这么大的地方,哪里会有人呢?” 丁蔚虽然瞧不见树洞内的状况,但那玫瑰和炖牛肉的香味,却依旧扑鼻而来,喃喃道:“这香味从哪里来的呢?” 白衣妇人道:“这香味似乎是从下面来的……” 话音未落,他们所站之处竟忽然沉了下去,白衣妇人脸色苍白,搂紧了罗纳尔,颤巍巍地道:“这是怎么回事,咱们……咱们该怎么办?” 罗纳尔高声道:“莫怕!索性下去,瞧瞧到底有什么鬼东西!” 三个人的身子不断下沉,似乎没有个尽头!四周仍是黑乎乎的,什么都瞧不见。他们好像坐在一部电梯之上,正潜入地穴深处。 过了半晌,这“电梯”终于停了,丁蔚眼前出现一道光亮,还有一扇门。灰蒙蒙的亮光从门缝中照了进来。 丁蔚伏下身子,一下子就窜了出去。外面竟然是条地道,不知通向何处,四周石壁上雕刻着华丽的花纹,壁上镶嵌着闪闪发亮的铜灯。 罗纳尔也窜了出来,瞧着四周道:“此地装潢如此精美,想必住在这里的人非常讲究,十分富有!” 忽听身后一声惨叫!那扇门竟然忽又关上了,“电梯”带着白衣少妇又往下沉去,她的惨叫声渐渐的听不见了。 丁蔚和罗纳尔使劲地推铁门,但是毫无用处,不论他们怎么踢,怎么打,究竟是无法弄破铁门,自然也就无法救那白衣妇人。 虽然他们与这白衣妇人非亲非故,可是毕竟一同下了树洞,罗纳尔大声呼喝道:“你们听好了,不管你们是谁,都吓不到我!若是让老子看见你们,我一定把你们剁成肉泥……泥……” 地道中毫无回应,根本没有人理他,只有他自己的回音,来回飘荡。 丁蔚叹了口气,道:“好了,莫要再喊!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应你的。” 罗纳尔咬了咬牙,狠声道:“哼!咱们走。” 二人大步踏进地道中,地道并不长,尽头处也有一扇门,这扇门上雕刻着精美的花草图案。 看来,光是建成这个地道就不知花了多少钱财银两,这里的主人肯花费如此人力物力建一个地道,当真是奢侈。 罗纳尔蹬着眼睛,忽然道:“咦?门上刻着字!” 丁蔚仔细一瞧,果然瞧见三个字——无忧谷!恍然道:“咱们竟然误打误撞到了无忧谷!” 门,并未上锁,伸手一推便开。 丁蔚和罗纳尔毫不犹豫,举步迈出了地道。 门后是一间宽阔高大的厅堂,里面有许多鲜花点缀,地道修建的已经如此华丽,何况这大厅,富丽堂皇,简直就像宫殿一样。除了没有窗户之外,豪华的厅堂摆设一样不缺。 但这里还是没有人! 罗纳尔喃喃道:“此间的主人倒是真懂得享受,只是未免太过寂寞,偌大的厅堂竟连一个人都没有!” 丁蔚道:“这里叫做无忧谷,可是瞧这奢侈豪华的样子,让人还怎地无忧?” 罗纳尔笑道:“饥来吃饭,困来睡觉!什么都不想,混吃等死是不是也是一种无忧?” 忽听一人笑道:“没想到二位倒是十分懂得此间主人!” 这语声低沉而温柔,似乎是女子的声音。丁蔚和罗纳尔四处张望,却未发现有人,不由齐声道:“什么人?” 那语声笑道:“你们瞧不见我,我却可以瞧见你们。” 二人早已觅得声音所发之处,飞掠过去。 原来这里还有一扇门,门后是一间用膳的厅堂。可是厅堂中依旧无人,只见厅堂中央摆着一张象牙色的大桌,桌上放着一只青花瓷盆,盆上热气腾腾,散发着香味,里面果然是香喷喷的炖牛肉。 二人眼睛发直,腹中咕咕叫唤,罗纳尔道:“秘境不用吃饭,可是到了这画中之境,却很想吃东西。” 方才那语声又在另一个地方缓缓响起,“这盆中牛肉乃是东罂神牛之肉,香滑可口,你们想不想吃?” 丁蔚和罗纳尔不觉已经吞下口水,但是谁知道这肉中是否有毒? 那语声又道:“你们的胆子真不小,竟然一路闯到了这里,若是胆子够大,你们敢不敢吃掉牛肉?” 丁蔚心道,若是真的吃下去又会如何?疯了?死掉?痴了? 罗纳尔大声道:“吃了又如何,不吃又如何?” 那语声咯咯咯笑道:“若是你们敢吃,我就带你们去见主人,若是你们不敢吃,哼!想必你们也晓得无忧谷的规矩!” 罗纳尔道:“什么规矩?” 那语声一字一顿道:“有、来、无、回!” 罗纳尔哈哈大笑,道:“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吃么?”说完,竟然真的捞起一块牛肉,大吃大嚼起来。 那语声笑道:“不错!你的胆子真大。那么另外一位公子呢?你敢不敢?” 丁蔚笑道:“这有何不敢!” 丁蔚吃罢,摸着嘴赞道:“果然是天下美味!纵然肉中有毒也是值得!” 那语声悠悠道:“你们以为肉中真的没毒?” ------------ 第二百二十四章 无忧公主 丁蔚大声道:“肉汤里难道有毒?” 罗纳尔的面色也沉了下来。 只听那语声悠悠道:“有些人便是胆子太大了,还自以为很聪明。” 罗纳尔喃喃道:“不错!难道我们错了……” 他嘴里说着话,眼睛瞧着丁蔚,二人的身子软绵绵倒了下去。 丁蔚醒来的时候,只觉浑身发软,没有一点气力,眼前一片黑暗,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躺在黑暗中,索性什么也不去想,想又有什么用呢。 黑暗中,终于有了声音,只听罗纳尔自言自语道:“头好痛!这……这是哪里?” 丁蔚刚想说话,忽然那个低沉温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们醒了么?” 丁蔚和罗纳尔齐声“嗯”了一声。 那语声又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现在你们睁大眼睛,仔细瞧瞧吧……” 话还没有说完,四周灯光已经亮了起来,丁蔚发现他们还是躺在刚才倒下的地方。 但是屋中不知何时多了五六个人。 这些人穿着同样的衣服,长袍大袖,手脚被遮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脸。每张脸都白白净净,十分清秀,瞧着年岁不大,也许只有十几二十岁,既有男子又有女子。他们瞧着丁蔚和罗纳尔,傻乎乎的笑着。 丁蔚皱了皱眉头,道:“你们就是此间的主人么?” 这些人齐齐摇头,看起来懒洋洋的,就像是刚刚大病一场的样子。 罗纳尔忍不住大叫道:“你们的主人究竟是谁?快叫你们的主人出来,瞧瞧你们这一副活不活、死不死的鬼样子!” 其中一人虚弱的笑了笑,道:“你们莫要笑咱们,半个月之后,恐怕你们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罗纳尔怒目道:“放屁,真是笑话。” 那人道:“你们还不相信?莫瞧你们现在生龙活虎,若是在无忧谷呆上一阵,谁也消受不起……” 丁蔚哑然道:“哦?你们的主人到底让你们每日做什么?” 那人道:“她……” 话音刚起,忽听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接着有人娇声道:“我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得做什么!” 这语声听起来十分耳熟,罗纳尔和丁蔚转过头,便瞧见了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竟然就是方才那个白衣少妇! 罗纳尔和丁蔚呆住了,瞪大眼睛望着她。 白衣少妇已经换了一身华丽的衣裳,珠光宝气,显得十分高雅,只听她咯咯咯笑道:“我就是无忧谷的主人,无忧公主!你们还自以为很聪明么?” 罗纳尔痴痴地望着她,丁蔚却恍然道:“原来如此,你是故意把我们引诱至此,难怪你可以找到那个树洞的入口,你竟然是这里的主人,看来你比我想的聪明……” 无忧公主嫣然一笑,又道:“不仅如此,自从你们去了那林间小屋,我便已经发现你们了。” 丁蔚吃惊道:“这一切都是你事先安排好的……” 无忧公主笑道:“不错!” 罗纳尔道:“你是如何知道我们会去那小木屋?” 无忧公主指着屋中那些长袍大袖的人,道:“他们都是这么来的无忧谷。” 丁蔚道:“这么说,外面那些所谓传闻都是假的,是你编造出来诱人上钩的幌子!” 无忧公主哈哈笑道:“这无忧谷如此之大,总是要有人来做事呀!比方说要有人做可口的饭菜,有人打扫,有人清理花草,有人………” 无忧公主说了一大堆的事情,这些事情当然都需要人。 罗纳尔忽然道:“你请人来做这些事情,付不付工钱?” 无忧公主笑得花枝乱颤,连凤冠都歪在一边,道:“请人?工钱?” 丁蔚叹了口气,道:“若是付工钱,咱们还能被她骗到这里么?”说罢,他瞧了瞧无忧公主又道:“我真是无话可说,看来这无忧谷中只有你一个人无忧。” 无忧公主轻盈的转了个身,笑道:“你瞧我这无忧谷是不是很好?” 丁蔚叹道:“很好,的确不错!” 无忧公主眼波流转,道:“你瞧我这些丫鬟和侍童如何?” 丁蔚和罗纳尔齐声叫道:“莫非你要我们也做你的侍从?” 无忧公主道:“不是。”,她指着罗纳尔道:“你的力气大,去给我挖宝!”,又指着丁蔚道:“你很聪明,便做我的管家!” 罗纳尔一听,奇怪道:“挖宝?” 无忧公主笑道:“外面的传言并非完全都是假的。” 丁蔚暗道,若是如此,看来这无忧谷中真的藏有道德经内篇的线索,于是笑嘻嘻道:“公主殿下,既然你这么瞧得起咱们,咱们也不能辜负了你一片美意。好!我们便留下来啦。” 无忧公主柔声道:“好,你果然识趣!” 丁蔚忽然立直了腰板,指着那些丫鬟侍从,大声道:“喂!你们还不过来拜见你们的新管家?” 那些长袍的少男少女,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终于走了过来。 罗纳尔狐假虎威,帮腔道:“只要磕一个头就好啦!” 那些丫鬟侍从一起望向无忧公主,无忧公主咯咯咯笑个不停,不住点头。 这些少男少女只得一个个磕头,其中有一人磕头的时候脸色铁青,看样子他似乎和其他人不同,丁蔚瞧在眼里,忽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少年十五六岁的年纪,气呼呼的瞪着丁蔚,却抿着嘴不说话。 无忧公主脸色一沉,不悦道:“新管家问你话呢,你是哑巴了不成?虽然你刚来无忧谷,但也得懂规矩!” 丁蔚暗道,刚来?再仔细瞧瞧那少年的模样,心中一惊,莫非…… 他刚想到这里,那少年却不情愿的开口道:“我叫刘石聪!” 果然是他!丁蔚心中暗喜,怪不得他进山数日不归,原来被抓到这无忧谷来了。 丁蔚点点头道:“嗯。” 无忧公主忽然道:“你认得他?” 丁蔚知道瞒不过,于是笑道:“不认得,但我知道他,今日在山下的村子里,与他的父亲有一面之缘。” ------------ 第二百二十五章 勾心斗角 无忧公主瞧着丁蔚,道:“哦?莫非你们不是本地人?” 丁蔚心说,本地人?开玩笑!不过这画中是刘石聪和安语婷小的时候,那么这里一定是大月朝,只不过是六、七年前的大月朝。想到这里,丁蔚眼珠子一转,笑道:“我们当然不是本地人,我们远道而来。” 无忧公主道:“是么?你们从哪里来?” 丁蔚道:“筑安城!” 无忧公主眼前一亮,笑道:“如此说来,你们是从京城来的呀!” 丁蔚笑道:“不错!” 无忧公主笑道:“那你们来此做什么?” 丁蔚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我们是来查案的!” 无忧公主一听,先是怔了怔,接着咯咯咯地笑道:“你是捕快?” 丁蔚摇头道:“不对!” 无忧公主一愣,道:“不对?那你是做什么的?” 丁蔚笑嘻嘻道:“我是无忧谷的管家!” 无忧公主开怀大笑:“不错!你是我的管家,看来我的眼光很好,居然找了一个京城的捕快来当管家。” 丁蔚把无忧公主哄得心花怒放,十分开心。然而,那少年刘石聪却铁青着脸,在一旁默不作声。 无忧公主忽然道:“好了,你们几个立刻服侍我的新管家去沐浴更衣,今晚我要和他好好吃一顿酒,为他接风!”说罢,她扭着纤细的腰肢,转身走了。 那刘石聪等无忧公主一离开,便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低声自言自语道:“主人这么快就喜新厌旧……” 丁蔚道:“你说什么?” 刘石聪冷冰冰道:“没什么,管家大人!您这边请!”说完,又指着其他几名丫鬟侍从道:“你们去做别的事!”,他才来几日,便俨然一副小小的头目模样,想必无忧公主对他很器重。 刘石聪低着头,缩着脑袋往前走去。丁蔚瞧着他的背影,似乎在想什么。 这无忧谷,显然经过精心的设计,每一处地方都没有浪费,处处透着华丽。 刘石聪带着丁蔚和罗纳尔走过长长的通道,又穿过一间五彩缤纷的花厅,然后在一扇白色的玉门前驻足。 玉门之后是一间宽敞的沐浴之所,里面有一片清池。 丁蔚瞧见池中之水似乎在微微流淌,便道:“奇怪,这池水似乎是活水,这里已是地下,莫非此地还有地下暗河?” 刘石聪道:“没有水怎么活?无忧谷中有一条无忧河!” 丁蔚眼珠子一转,道:“河水流向哪里?” 刘石聪瞧了瞧他,道:“通向坟墓。” 丁蔚皱了皱眉头,道:“坟墓?谁的坟墓?” 刘石聪道:“听说是修筑此地工人的坟墓。” 丁蔚怔了怔,道:“你才来几日,知道的倒是不少。” 刘石聪道:“谁说我才来几日?” 丁蔚惊讶道:“哦?我们今日去了你家,你父亲说你几日前进山打猎。” 刘石聪道:“我经常进山打猎。” 丁蔚道:“莫非你每回进山打猎都是来了这无忧谷?” 刘石聪叹了口气,道:“哎!几个月前,有一回我进山打猎,在密林里追猎一只野鹿,越追越远,最后追到一处绝壁前,哪知道那野鹿慌不择路,竟然摔下了绝壁。我不甘心,于是沿着峭壁下山去寻找那只野鹿,不成想,野鹿没有发现,却发现了进入这无忧谷的一条地道。” 听到这里,丁蔚笑道:“于是你便经常来此?” 刘石聪道:“无忧谷很大,起初几回我进了这里,并无人发现,可是前几日却被无忧公主发现了,所以……” 话还没有说完,他忽然不说了,只听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管家大人,公主殿下让我给您送一身干净的衣裳。” 丁蔚道:“好!放下吧。” 等丫鬟走远了,丁蔚又道:“无忧公主知不知道此地还有另一条地道?” 刘石聪道:“不知道,因为我是被她从上面的林子里骗进来的。” 罗纳尔笑道:“和我们来的时候一样?” 刘石聪道:“不错。” 丁蔚疑惑道:“既然你知道此地还有另一个出口,为何不逃走?” 刘石聪道:“逃走?你以为我想逃走么?” 丁蔚蹬着眼睛,道:“难道不想?” 刘石聪道:“你们如今见到的这些地道房厅,只不过是无忧谷中很小的一部分,这里非常非常大。” 丁蔚叹了口气,道:“你是说你找不到另一个出口了……” 刘石聪道:“这几日我找遍了无忧谷中所有的地方,都没能再找到那个出口。” 丁蔚道:“刚才你说的坟墓找过了么?” 刘石聪道:“没有!” 丁蔚道:“你不想回家?” 刘石聪道:“这里很舒服,找不到也好。” 丁蔚忽然抓住刘石聪的肩头,道:“我知道你这小鬼,一定时时刻刻都想出去。你不用瞒我们,只要咱们合作,一定有法子出去!” 刘石聪面上毫无表情,淡淡道:“管家大人,你还是快些沐浴吧,公主殿下还等着你呢。”说完,竟然拉着罗纳尔退到了玉门外面。 罗纳尔嚷嚷道:“难道我不洗一洗么?” 刘石聪冷冷道:“公主殿下吩咐,只是管家大人沐浴。” 丁蔚一边琢磨着心事,一边匆匆沐浴更衣完毕。 刘石聪还是低着头在前面引路,似乎心中又在想事情。 三人终于回到了那间大厅,无忧公主又换了一身艳丽的纱衣,她瞧着刘石聪和罗纳尔,皱了皱眉头道:“本公主只是和管家一起吃酒,你们跟来做什么,出去候着!” 罗纳尔刚要发作,丁蔚暗使眼色,他便气呼呼地转头走了。 大厅中不知何时已经摆上了一张软榻,无忧公主朝着丁蔚嫣然笑道:“来,坐下。” 丁蔚斟满酒,举杯笑道:“谢谢公主殿下让我做你的管家,我先干为敬!”说完,仰头一口气喝了下去。 无忧公主拍掌笑道:“我的新管家不但聪明伶俐,而且也很豪爽。只要你往后听我的话,好好在无忧谷呆着,本公主是不会亏待你的。” ------------ 第二百二十六章 口是心非 丁蔚哈哈笑道:“但凭公主差遣!” 无忧公主斜着身子倚靠在软榻上,一双美目盯着丁蔚,柔声道:“你坐过来呀,为何离我那么远?” 丁蔚想起锦囊中纸帛上所述警告,犹疑道:“这……恐怕不妥。” 无忧公主皱了皱眉头,道:“有何不……” 她的话还未说完,忽然刘石聪闯了进来,面色已变得惨白,毫无血色,颤巍巍道:“不好……不好了!” 无忧公主嗔怒道:“谁让你进来的?什么不好了?你慌什么慌!” 刘石聪结结巴巴道:“人……人,有人死了……” 无忧公主脸色变道:“何人死了?” 刘石聪急切道:“我……我……公主殿下快去瞧瞧,他们……他们……”,话音未落,他竟然一口气接上不来,晕倒在地。 方才那几个丫鬟侍从竟然死了两个,翻过尸身,一个七窍流血,一个死不瞑目,似乎绝想不到那人竟会杀他。 丁蔚倒吸一口冷气,心中不禁胆寒。 无忧公主似乎也有些慌乱,喃喃道:“这……这是谁干的?莫非……” 丁蔚没瞧见罗纳尔,虽然他知道,罗纳尔绝对不会杀人,可是他也不想自己的兄弟被人所杀。瞧着无忧公主眉头紧蹙,若有所思,丁蔚忍不住问道:“公主殿下,莫非无忧谷中还隐藏着什么人?” 无忧公主眉头锁的更紧,并不说话,突然飞身掠了出去。她刚走了两步,却又回身,狠狠道:“莫要跟着过来!” 丁蔚瞧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地道拐角,心想,谁想跟你过去?心中又着急罗纳尔,便四下找了找,却一无所获。 他只好回到大厅,想要弄醒刘石聪问个清楚。他大步踏进厅里,却发现地上空空如也,哪有什么刘石聪。 忽然,丁蔚觉得大厅西角似乎有个身影晃了晃,他刚要呼唤,却转念一想,忍住了,他咬着牙,飞身跟了过去。 那是一扇小门,后面是一条走廊,不知通往何处,丁蔚追过去一瞧,只见刘石聪飞奔在前,他的身子好像变得很轻盈,比燕子都轻,比泥鳅都滑,轻功十分高明。 丁蔚提起一口真气,悄悄的跟了过去。 刘石聪轻车熟路,在走廊中拐了几个弯,便停在一间房门口。 丁蔚躲在走廊拐角探头一瞧,心中惊道:“这不是刚才沐浴那间房么?这小子鬼鬼祟祟的跑到这里做什么?” 只见刘石聪略一停留,左右望了望,确认无人之后,闪身进了房中。 丁蔚立时掠了过去,只见刘石聪跃过沐浴的清池,紧走两步,便要一头钻进洞中。 丁蔚闪电般冲了过去。 刘石聪身子一麻,腰带已被人抓住,只听丁蔚笑道:“你小子想跑?怎么不带上我呀?” 刘石聪脸本来就白,这回吓得更加惨白,颤声道:“你……你想做什么?” 丁蔚怒目道:“我想做什么?臭小子!当是我问你啊!” 刘石聪道:“我……我只是来洗洗澡!” 丁蔚“呸”了一声,大声道:“放屁!莫想骗我,我且问你,我那兄弟人呢?” 刘石聪道:“他去方便了。” 丁蔚冷笑道:“哼!你这小子奸诈狡猾,心思坏的很。快说老实话,休想骗我,你跑来这浴室到底想做什么?若是再有半句谎话,我就去告诉无忧公主,说你支开我的兄弟,然后借机下毒手杀人!” 刘石聪身子发抖,道:“你莫要胡说,我……我没有。” 丁蔚冷冷道:“没有?鬼才信!你杀了他们,只不过是想趁机引开无忧公主,加之今日我们刚到无忧谷,你料定无忧公主一时心乱,慌乱中你便有机会偷偷从另一条地道逃出去,是不是?” 刘石聪指着丁蔚说不出话来,道:“你……你……”” 丁蔚哈哈笑道:“实话告诉你,我也不是好欺之人。你若想活命,就乖乖的跟我合作!” 刘石聪呆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道:“好吧,我服你了。”说罢,指着面前的地洞,道:“这是无忧河的支流,只要顺着这条暗流便能找到无忧河的源头。” 丁蔚道:“你方才不是说这里通向坟墓么?” 刘石聪道:“不错!那里既是源头也是坟墓。” 丁蔚皱眉道:“那里可以找到另一个出口?” 刘石聪沉吟道:“也许,我也不能完全确定。”接着又道:“快!你放开我,过一会,无忧公主回来就麻烦了。时辰不多,我带你去!” 丁蔚笑道:“好,这还差不多。” 谁知他刚一放手,刘石聪竟然飞快得踢出两脚,又准又恨,直取丁蔚面门。 可惜,丁蔚早有防备,这两脚落空。丁蔚已经闪身在他一侧,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匕首,戳在他的脸旁,道:“又想耍花样,你这小子年纪不大,怎地如此狡猾!不过,你见了我,还是老实些好,不然的话,我就在你这白白嫩嫩的脸上划个大乌龟!” 刘石聪惨笑道:“我……我不过是想试试你的功夫。” 丁蔚冷笑道:“莫再废话,马上带我去瞧瞧!” 那个地洞并不大,下面还有流水,刘石聪像蛇一样爬进去,丁蔚也跟着爬进去。幸好,这条地道不长,仅仅有三、四丈的距离,二人爬出地洞之后,浑身都湿透了。 他们进了一间石室,墙壁上有个小洞,洞里自然有盏油灯,刘石聪点亮了灯,只见这里脏乱不堪,地下摆着许多经久未用的刨子、斧头、木架等东西。 刘石聪道:“这是以前存放工具的房间。” 丁蔚道:“嗯。” 石室已经没有门,外面是一条黑乎乎的通道。 刘石聪忽然道:“方才你进浴室,有没有带上门?” 丁蔚摇头道:“没有!” 刘石聪苦着脸,道:“坏了!若是无忧公主回到大厅,发现我们两人都不见了,一定会四处查找……” 忽然,一阵声音隐约从地洞中传了过来,只听无忧公主的声音低沉而温柔,道:“我的好管家,你是不是和刘石聪那小子在里面?”10 ------------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一阵浓烟 丁蔚和刘石聪二人立时手脚冰凉,怔在原地。倘若走,怕发出动静惊扰到无忧公主。若是不走,无忧公主追了过来,那可更麻烦。 无忧公主的声音又软绵绵得传了过来,“我知道你们一定在里面,只要你们乖乖的出来,本公主一定不会难为你们的,快出来吧。” 刘石聪低语道:“她……她一定是骗我们。” 丁蔚道:“不会,无忧公主定是发现了浴室之门大开,她一定想到是我们偷偷溜走了。”说罢,叹了口气,又道:“这女人真厉害……” 只听无忧公主咯咯咯笑道:“快出来吧,我请你们吃无忧果!” 刘石聪一听,眼睛里立刻闪出激动的神色。丁蔚喃喃道:“无忧果?是个什么东西?” 刘石聪道:“无忧谷中有一颗果树,叫做无忧树,树上结了一种果子,唤做无忧果。” 丁蔚道:“这有什么稀罕的,树上能结果子的多了。” 刘石聪兴冲冲道:“你有所不知,这无忧果五十年开一次花,一百年结一次果!无忧谷中只有一颗无忧树,每回只结一十八只无忧果!人若是吃一只无忧果便能多活一百年!” 他说着说着兴奋起来,语声越来越大。丁蔚想要掩住他的嘴已经来不及了。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隐隐传来,无忧公主笑道:“我就知道你们在里面,快出来,我带你们去吃无忧果。” 刘石聪颤声道:“她发现我们了,现在可怎么办?” 丁蔚笑了笑,忽然大声道:“无忧公主你快进来,这地洞十分狭窄,我们……我们卡住了,你先救我们出去,咱们再一起去吃那香喷喷的无忧果!” 外面一时没了声音。 刘石聪脸色发白,道:“你……你不怕她么?还要让她进来?” 丁蔚笑道:“就算她很厉害,可是咱们在这里等着,她敢爬进来么?” 刘石聪想了想,点头道:“不错!她明我暗,无论她多么高明,在如此狭窄的地洞中,怎么能施展出来!她绝不会冒这个险!” 只听无忧公主道:“你们两个臭小子,赶快给老娘出来!” 丁蔚大声道:“你个老娘们儿,快进来!” 无忧公主道:“你们真的不出来?” 丁蔚道:“你真的不进来?” 外面又没了声音,过了半晌,忽然从地洞中传来阵阵浓烟,很快石室中便烟雾缭绕,呛的丁蔚和刘石聪又咳嗽又流眼泪,无忧公主狠狠道:“你们若是再不出来,恐怕会变成熏肉干!” 丁蔚和刘石聪对望一眼,齐齐扑向了黑乎乎的地道。 他们狂奔不已,地道中并无光亮,只能抹黑前行,所幸,地道笔直向前,跑了一会,呛鼻的浓烟已经闻不到了。 丁蔚停下脚步,刚想喘口气,心中忽然惊觉,只闻耳边传来细微破空之声,他暗骂一句,“小兔崽子,又来暗算老子!” 丁蔚霍然举臂格挡,另一只手从怀中摸出火折子。 两人身子俱是一震,撞在了地道两边的土墙上。 丁蔚点亮火折子,瞪大眼睛,骂道:“小王八蛋,你……你想杀我?” 火光照射下,刘石聪阴沉着脸,道:“不错!” 丁蔚道:“如今我们在这里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又何必如此?” 刘石聪冷然道:“这地道通向坟墓,尚且不知能不能找到另一个出口。况且外面还有无忧公主,我们在这里不知能坚持多久!” 丁蔚一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疑惑道:“那你为何还要杀我?两个人岂非比一个人更有力量?” 刘石聪冷冷道:“可是我们没有带干粮!若是在这里被困上个十日八日,我们吃什么呢?” 丁蔚大吃一惊,心中翻起阵阵寒气,道:“你……你竟然想杀掉我当干粮!” 刘石聪似乎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之事,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丁蔚苦笑道:“我虽然知道你是个小坏蛋,但是没想到你如此阴险!若论心肠之狠毒,恐怕世上没有人可以比得上你!” 刘石聪道:“你呢?” 丁蔚叹道:“和你比起来,我简直就是个吃斋念佛的老太太。” 话音未落,他的手已经伸到刘石聪面前,这地道并不宽,十分窄。他不必动身子,就可以打到刘石聪。 他这一掌出手很快,或许刘石聪根本没想到他会出手,所以也没有躲避。 只听“啪!”地一声清脆的响声,刘石聪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半边脸都红了。 丁蔚道:“你瞧着如此瘦弱,没想到脸上的肉真厚!” 刘石聪的脸红白分明,他捂着一边脸哑声道:“你……你要干什么?” 丁蔚道:“你想杀我,难道我不会杀你?” 说罢,反手又是一掌掴了过去。 刘石聪的一张白玉脸如今已变成红烧肉,颤巍巍道:“方才……方才你说过,两个人比一个人的力量大。” 丁蔚哈哈笑道:“这话不错,但是你提醒了我,若是杀了你,我便能多活几日,说不定就可以找到出口。” 刘石聪低着头,喃喃道:“是……我……我该死,我错了……” 他一边说着,突然,猛然俯身,用力顶向丁蔚的肚子。 肚子上没有骨头防护,自然十分柔弱。虽然丁蔚留意他的手脚,但没想到他用脑袋做武器。丁蔚整个人被撞到了墙角,弯着身子捂住肚子,显然撞的不轻。 刘石聪冷笑道:“哼!现在你知道是谁该死了吧!” 他用足力气,一脚踢向丁蔚的下巴。 丁蔚口中哼唧着,好像肚子伤的很重,连头都抬不起来。待到刘石聪的脚已到面前时,忽然,他捂着肚子的双手闪电般伸出,抱住了刘石聪的右脚,接着用力朝左拼命一扭。 只听“咔啪!”一声,然后刘石聪发出一声惨呼,整个人翻了个身,跌在地上。 丁蔚一脚踏在他的身上,笑道:“现在老子的确知道是谁该死了!” 刘石聪脸色白的像一张纸,呻吟道:“我……我服了,真的……真的服你了。”10 ------------ 第二百二十八章 奇怪屋子 刘石聪趴在地上喘息着,又道:“你比我聪明,什么都比我强!不过我知道你是不会杀我的,若你要真的杀我,也不必等到现在了,是不是?” 他不断的哀求,摇尾乞怜,就像一条流浪小狗。 丁蔚瞧着他,一点都不高兴,反倒有些胆战心惊。丁蔚知道,此人恨不得一刀割下自己的脑袋。但是现在却表现的如同丧家之犬。他只不过是在等一个杀死自己的机会而已。 丁蔚当然不是穷凶极恶之徒,不管在那个世界还是在大月朝。但他也不是笨蛋,而是很聪明。他明知刘石聪不怀好意,总是想要杀他,却不断给他机会。丁蔚就是想瞧瞧,刘石聪究竟还有什么花招。这件事情虽然很危险,但是危险的事情往往很有趣,有趣的事情,丁蔚从来不会错过。 丁蔚瞧着刘石聪,道:“我现在不会杀你,不过若是你又偷袭于我,说不定我一失手,你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经过这一番折腾,刘石聪老实了许多,嘶哑道:“不……不会,绝不会的,你放心好了。”他当然不是真心的,只不过现在时机不成熟。 火折子的光线似乎暗了一些。 丁蔚突然跳了起来,道:“不好,这火折子维持不了多久,若是我们不能尽快找到出口,岂非要一直在黑暗中?” 刘石聪道:“黑暗有什么不好?你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谁也不会瞧见!” 丁蔚摇头道:“你真是不可救药!快起来,带路!” 刘石聪的脚扭伤了,一瘸一拐地走在前面。 二人走了半晌,地道中忽然吹来一股风,夹杂着阴霉腐臭的味道。 刘石聪道:“快!到了!” 他们紧走两步,出了地道。 丁蔚抬眼一瞧,只觉着他们进了一间阴森森的屋子,却什么也瞧不清楚。 刘石聪道:“墙上有油灯!” 丁蔚点亮了油灯,房中顿时亮堂起来。 这里竟然是一间五角形的屋子,丁蔚忽然觉的这屋子的结构有些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五面墙的颜色也各不相同,有红色的,有黑色的,有青色的,有金色的。 而他们出来的这面墙已经坍塌,从残存的断壁来看,显然这是一面普通的土墙。 屋中没有寻常的家具摆设,没有桌椅,也没有香案供台。 在屋子的正中央,只有一个大绞盘,绞盘上有好几条粗粗的链条,颜色各异,材质似乎亦不同。 丁蔚瞧着这一切,惊讶道:“这是什么地方?无忧谷中竟然有这么一个地方!这就是你说的坟墓?” 刘石聪点了点头,道:“不错!此地埋得便是修建无忧谷的工人!” 丁蔚道:“在哪里?除了腐臭的味道,怎么瞧不见棺木?” 刘石聪伸手指着那面黑墙,道:“就在那面墙的后面!” 丁蔚已经跳上了那个大绞盘,只见那些机关做工精巧,只是年月已久,有的铰链生了锈,有的铰链发了霉。 刘石聪大声道:“你莫要乱动绞盘!” 丁蔚笑道:“你来过此地,这些铰链有什么古怪么?” 刘石聪道:“我只打开过那面黑色的墙,里面到处都是……都是白森森的骸骨,数都数不清楚……”,他一边说着,脸上露出极其恐惧的神色,显然当时的景象把他吓坏了。 丁蔚道:“哦?那每一面的墙后都藏着些东西,这房中还有三面墙后面不知是什么,说不定其中一面墙后就是出口!”接着他叹了口气,又喃喃道:“这里一定还隐藏着一个大秘密!道德经内篇的线索也许就在此地……”,说到这里,丁蔚瞧着一旁,突然伸手抓住绞盘。 刘石聪连忙道:“你……你打算转动它?” 丁蔚道:“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便没有不瞧个清楚的理由!” 刘石聪道:“可……可若是那几面墙的后面有……有……” 丁蔚眨了眨眼睛,笑道:“有什么?就算是后面有恶鬼,我也不怕。因为我从来没有做过亏心事,反倒是你,你么,说不定放出来的恶鬼,就会把你小子的魂魄勾到阴曹地府!” 刘石聪咬牙道:“你莫要吓唬我……” “咯吱”一声,丁蔚轻轻的转动起绞盘,那面青色的墙忽然转动,显出一个门户。 刘石聪定了定神,拿起墙壁上的油灯,跟在丁蔚后面走了进去。 丁蔚只闻到一阵阵的恶臭从里面飘了出来,简直让人无法忍受,二人强忍着恶心,掩住口鼻,走了进去。 就算他们胆子不小,也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这面墙的后面竟然也是骷髅! 刘石聪的手不停颤抖,油灯的火苗也跟着晃动,毕竟他只有十五六岁。 只见那些骷髅身上还有破破烂烂的衣杉,丁蔚皱着眉头,喃喃道:“这些人,只怕已经死了很多年!” 刘石聪道:“这些人恐怕是被人杀死的,你瞧那些穿膛而过的刀剑都已经生了锈!不知道这些人和那面黑墙后面的人有何不同?” 丁蔚道:“瞧他们的衣衫似乎是一些有身份的人,一定是修建好此地之后,连监工之类的也被杀死,免得被人晓得了此地的秘密!” 刘石聪道:“这些人真是笨蛋!明明知道修建好之后就被杀死,为什么还要来修?为什么不早些逃走?” 丁蔚道:“瞧着这么多人惨死,你竟然一点都不同情?” 刘石聪道:“同情?他们和我非亲非故,我为什么要同情他们?我若死了,谁来同情我?” 丁蔚皱眉道:“若是你的亲人呢?” 刘石聪冷冷道:“我没有亲人!” 丁蔚哑然道:“没有亲人?那村子里的刘老三不是你爹么?” 刘石聪道:“我是孤儿,我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刘老三只不过是我的养父。” 丁蔚叹了口气,道:“无论如何,刘老三也把你抚养大,你竟然直呼他的姓名,真是没有良心!” 刘石聪冷哼一声,道:“他表面上是个好人,其实………”21010 ------------ 第二百二十九章 金光闪闪 丁蔚听到这里,疑惑道:“其实什么?” 刘石聪的脸有一刻忽然狰狞起来,一闪即逝,接着他叹了口气道:“我不想说他,村子里的人,唯一算作亲人的只有我那表妹。” 丁蔚眨了眨眼睛,道:“安语婷?” 刘石聪道:“是语婷,不过是刘语婷!” 丁蔚笑道:“不错,是刘语婷。那个小姑娘真可爱!” 刘石聪道:“你见过她?” 丁蔚刚要说话,忽听一阵脚步声传来,这脚步声缓慢而沉重,似乎托着很重的东西。 此时此刻,旁边都是具具风干的窟窿,竟然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传来脚步声。纵然丁蔚和刘石聪胆子再大,此时也吓得魂飞魄散,浑身汗毛倒竖起来。 刘石聪手中的油灯晃个不停,道:“这………这是谁?莫非……莫非有鬼?” 他心狠手辣,但是胆子却不太大,此刻吓坏了。“噹!”的一声,油灯跌落在地。 丁蔚实在也害怕,手中的火折子也掉在了地上,洞内顿时一片漆黑。 脚步声似乎是从斜上方传来的,每走一步,丁蔚和刘石聪的心都会跟着颤动一次。 二人想要往外面跑,却迈不动脚步。 忽然,在斜上方的顶部露出了一个洞,昏黄的光线照了下来,丁蔚和刘石聪自然动都不敢动一下,屏住呼吸,心情十分惶恐。 丁蔚瞧见了一双脚,脚上穿着一只好看的绣花鞋,上面是一截百花裙,再上面就瞧不见了。 刘石聪和丁蔚对望一眼,几乎忍不住想喊出声来,“无忧公主!” 只听无忧公主那低沉而缓慢的声音,喃喃道:“你们死的不明不白,这地方还不错,下面还有很多人,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但到了地府,你们总是有个作伴的……” 话音未落,便从那个洞中先后掉下两具死尸,竟然是被刘石聪杀死的丫鬟和侍从。 “砰!”地一声,洞口又盖上了,四周一片黑暗。 丁蔚和刘石聪大气不敢出,渐渐听不到上方的脚步声,才长长呼了一口气。 丁蔚忽然道:“刘石聪,这两个人都是被你害死的,你怕不怕他们来索你的命?” 刘石聪道:“我只怕无忧公主,死人有什么好怕的?” 丁蔚从脚下摸索着找到火折子,火光亮起,照在刘石聪那张惨白惨白的脸上。 丁蔚笑道:“你不怕?怎么吓成如此模样?” 刘石聪一句话也不说,捡起地上的油灯大步走了出去。 丁蔚耸耸肩,只觉后脖根子发凉,也立时跟了出去,这个地方,他再也不想进来了。 只见刘石聪扶着墙正在呕吐,吐得满地都是。丁蔚若有所思道:“我早已怀疑无忧公主怎么有能耐建造如此大的地方,现在来看,她一定是鸠占鹊巢!” 刘石聪站直身子,摸了摸嘴边的秽物,道:“何以见得?” 丁蔚道:“不知她到底是何来历,总之在这无忧谷,除了几个丫鬟侍从之外,也未见其余之人。无忧公主也许只是碰巧发现了此地,但找到刚才那个洞内,却发现里面有那么多具骷髅,便不敢再往下找。这无忧谷中最神秘的地方,想必她一定没有来过。” 刘石聪道:“你怎么晓得此地再无他人?那无忧果又是从何而来呢?” 丁蔚笑道:“哥哥我揣测一下而已,莫要忘了,我随时都可以杀你!” 刘石聪不禁退了两步,道:“你……” 丁蔚笑道:“你莫要害怕,一时你还有用处,不过你对我要客气一些!” 刘石聪瞪着眼睛,半晌不说话,忽然叹了口气道:“我只有十五岁,你比我大,见过的世面也多。若是之前,我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你莫要往心里去,总之……总之我心里是把你当大哥看的。” 丁蔚摇头笑道:“幸亏你不是我的真弟弟……”说完,他举着火折子,绕着五角形的屋子走了一圈,东敲敲西摸摸,眼睛四处打量,口中又道:“这五面墙,我们已经晓得三面之后是什么。现在仅仅余下这金色和红色的墙壁,不知这两面墙后面又是什么?” 刘石聪道:“这两面墙后面应该不会是坟墓了吧?” 丁蔚走到那面金色墙壁前,道:“你瞧,这是用黄铜打造,想必一定有用意。” 刘石聪赔笑道:“不错,大哥你可知道这有何用意?” 丁蔚瞧了他半晌,缓缓道:“你这小子听着,我想告诉你两件事。” 刘石聪连忙道:“但凭大哥吩咐。” 丁蔚皱着眉头,道:“首先,你万万莫要再喊我大哥!” 刘石聪愣了愣,点头道:“是。” 丁蔚又道:“其二,不要装疯卖傻,你很聪明,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之一。你装傻,对于我没有用。” 刘石聪很乖巧的点头道:“好,我听大哥的!” 丁蔚嘶声道:“你……” 刘石聪连忙道:“是,是,我明白。” 丁蔚叹了口气,道:“现在,你来说说这两面墙后面会藏着什么吧。” 刘石聪踌躇道:“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这五面墙壁,似乎各有各的用处,方才那几面墙建造的都不太结实。但是这金色和红色的两面墙,却显然比那三面墙精致得多。” 丁蔚点点头,道:“你接着说下去。” 刘石聪道:“那三面墙,除了我们来时的地道之外,另两面之后都做了坟墓之用。但剩下的两面墙,一定藏着无忧谷的秘密。比方说,这面金色的墙,虽然墙面已经生出锈迹,但一眼便瞧得出,这是用上等黄铜打造。所以这后面不是藏着金银便是藏着兵器!” 丁蔚想了想,笑道:“有道理!”说完,跳上铰台,转动了一面绞盘,那绞盘连着一只土黄色的铰链,那面金色的墙壁果然随之转动,显出一个门户。 刘石聪和丁蔚还未走进去,却已经被里面的光芒照到了眼睛,一片金光从门户中洒了出来。这面金色的墙壁之后,赫然全是金银珠宝,数也数不清! ------------ 第二百三十章 暗中有诈 刘石聪站在那里,整个人都呆住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金银财宝,苍白的脸上泛起了异样的光彩,手不禁颤抖起来。 丁蔚的眼睛不过是在那些金银珠宝上打了个转,并不在意,因为在筑安城的王府中,他早已见怪不怪。他的眼睛瞧着刘石聪,笑道:“你喜欢么?” 刘石聪结结巴巴道:“我……我……”他吞了一口口水,强颜欢笑道:“恐怕世上没有人不喜欢!” 丁蔚笑道:“你若是喜欢,这些东西就都算你的,可好?” 在刘石聪的记忆中,何曾见过如此多的财宝,他心里简直乐开了花,但是却低下头,喃喃道:“这是你先发现的,自然是你的,若是你……你欢喜的话,赏给我一些,那我……那我便感激不尽了。” 丁蔚默然道:“要这些有什么用?我不要!” 刘石聪愕然抬头,吃惊道:“你不要?”说罢,旋即又垂首道:“我的性命都是你的,即便你不分给我,我也毫无怨言的。” 丁蔚瞧了他半晌,知道他的小算盘,笑道:“你以为我在试探你?这些东西既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水喝,要来作甚?若是带在身上,又重又累,还要担心被人抢去,你说,我为什么要?” 刘石聪木木地呆住了,丁蔚也不理他,在屋中转了个圈,喃喃道:“想必这里也是死路,总是要想办法出去才是。” 刘石聪忽然笑了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丁蔚皱眉道:“你笑什么?莫非瞧见鬼了?” 刘石聪道:“这些东西我也不要了!” 丁蔚笑道:“哦?这倒是稀奇的很,为什么?” 刘石聪赔笑道:“还是你见识高,我们都不晓得能不能活着走出去,要这些东西有何用?” 丁蔚拊掌叹道:“你总算不是太笨,是个聪明人!为今之计,是尽快找到出口。” 刘石聪大步流星踏进了金色墙壁之后,过了片刻,突然大声道:“你快来瞧瞧,这里不但有金银珠宝,还有兵器!” 丁蔚闻言,立时也走了进去。只见,珠宝堆的后面便是各种各样的兵器,刀枪剑戟样样不少,还有各种飞刀暗器。每件武器都金光闪闪,有的武器丁蔚瞧见过。有的武器,根本说不上名字,丁蔚连瞧都没瞧见过。 金铁之器,寒光闪闪,照在丁蔚和刘石聪的脸上。 丁蔚随手拔出一柄长剑,只听“锵啷”一声,剑身长吟,如苍龙出鞘,寒光迫得丁蔚不禁往后一仰,口中惊呼:“好剑!” 刘石聪道:“不错!定是件吹毛断发之利器。” 丁蔚把长剑放入鞘中,又抽出一只长枪,枪身沉重,入手冰冷,竟与那寒冰枪的重量相仿。他正在仔细端详长枪上的花纹,忽听刘石聪叫道:“快……快看这里。” 只见一排兵器架的旁边,角落中,竟然躺着一具骷髅,这具骷髅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灰白色的骨架却变成了乌青色,瞧着十分恐怖。 刘石聪自顾自道:“咦?奇怪,此人为何死在这里,没有被抛进那两个坟墓中?” 丁蔚沉思道:“这里只有一具骸骨,恐怕这人是此间的主人。若是此人可以揽聚如此多的金银财宝和武器,想必一定是个非常厉害的人物。”说罢,又皱眉道:“可是如此绝顶高手,又怎么会死在这里?瞧他的样子,死前没有挣扎之态,到底是谁杀死的他?” 刘石聪道:“他的骨架已变成乌青色,料想为中毒所至!” 丁蔚点头道:“不错!” 二人走近了一瞧,大吃一惊,齐声道:“此人竟然是被暗器所伤!” 丁蔚道:“暗器上一定?了剧毒!” 只见那具乌青色的骸骨上,竟然被钉入无数只细如毛发的银针,密密麻麻,瞧着让人浑身不自在。 刘石聪骇然道:“好厉害的暗器,好狠毒的手段!” 丁蔚道:“这又是谁干的呢?” 刘石聪道:“莫非……莫非……” 见他支吾不语,丁蔚呵斥道:“你知道什么?莫要隐瞒!” 刘石聪赔笑道:“我听说有一种极为厉害的暗器,唤作‘穿骨海沙针’!难道……”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四下打量,忽然他发现在兵器架下,有个黑亮亮的小圆筒。他立时用身子挡住丁蔚的目光,一边“漫不经心”的踱步到了小圆筒那里。 丁蔚道:“穿骨海沙针?这个暗器是什么样子的啊?” 刘石聪摇头道:“不知道,这里面还有兵器架,我们再进去瞧瞧。” 等丁蔚走过去瞧里面兵器的时候,刘石聪迅速蹲下身子,捡起那个小圆筒,藏在了怀中,嘴角露出一丝轻易无法察觉的冷笑。 刘石聪掩饰住心中的得意,皱眉道:“没想到此间的主人藏了如此多的兵器,每一件兵器拿到外面,定然都会引起轰动!” 丁蔚在里面一边转悠,一边道:“不错!都是最精良的兵器啊。只是此间的主人死的不明不白,也不知是谁下的毒手?这里藏着很多的秘密,我们却无法获知……” 刘石聪叹道:“是啊,有太多的秘密。” 二人肩并肩地出了屋子,神态自若,好像只不过是游历了一个可怕又神秘的地方一样。 丁蔚跳上绞台,这时,他的背部对着刘石聪,刘石聪心中不禁狂喜,一只手往怀中摸去。 忽然,丁蔚冷不丁转身。刘石聪的那只手立刻揉了揉眼睛,道:“唉!如此多的金银财宝和武器,眼睛都看花了,却不能带走……” 丁蔚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这五面墙壁,只剩下红色的一面,你说,里面会有什么?” 刘石聪叹道:“红色让人想到鲜血,方才那几面墙的后面都有骷髅,希望这面墙后面莫要再有了。” 绞盘咯吱吱转动,打开了红色墙壁上的暗门。 刘石聪在丁蔚的注视下,举着油灯,首先大步走了进去。 他还没进去两步,突然惊呼一声,又退了出来,神情古怪至极。 ------------ 第二百三十一章 惊喜发现 丁蔚跳下绞台,皱眉道:“怎么了?又见鬼啦?” 刘石聪面色惨白,道:“这里面也有骷髅。” 丁蔚叹道:“这有何可怕的,方才每面墙的后面都有骷髅,若是这里有,很正常呀,若是没有,那才奇怪!” 刘石聪道:“可是……可是你见过立着的骷髅么?” 丁蔚一听,笑道:“哦?骷髅还能站立不倒?这倒是奇事!” 他大步走了进去,但是却笑不出来了。只见这间房中,不但空旷,而且十分高大,四壁空空,什么都没有,一个人站在里面,就像站在荒野上一样。 在这阴森空旷的屋中,却孤零零的立着两具骸骨,这两具骷髅紧紧地贴在一起,年长月久,至今悚然而立。 刘石聪举着油灯,围着两具骸骨绕了一圈,道:“想必这二人生前交情不错,死的时候竟然也一起。” 丁蔚却沉吟道:“我瞧着未必!” 刘石聪道:“哦?为什么?” 丁蔚道:“他们非但没有交情,恐怕还是一对冤家对头,恨不得致对方于死地!” 刘石聪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丁蔚指了指两具骷髅的肋骨和颈椎骨,道:“你来瞧瞧,便知道了。” 这两具骸骨实在并非抱在一起,其中一人的右掌插入另一人的肋骨中,赤手空拳竟然能深入腹中,这掌力之高,匪夷所思,恐怕就连铁砂掌也做不到。而另一个人的手捏在对方的脊椎上,显然已经捏断对方的脖子,这颗头颅之所以低垂,并非伏在对方肩上,而是被对方以强力扭断了脖子! 刘石聪骇然失声道:“他二人一番恶战之后,竟然同归于尽,想来二人都是绝顶高手!却不知为何横死于此。” 话音未落,只听哗啦一声,两具骸骨已经被震的散了架,化为碎粉,曾经的两位绝世高手形神俱灭。 丁蔚倒退两步,摇头道:“唉!真是英雄一世,草木一生。无论生前如何,百年之后,无不化为灰尘……” 刘石聪道:“想必这些骸骨便是这些屋子原先的主人,枯骨遇风而化,他们死后,便再也无人前来此地。我们今日到了此间,也算是碰巧了的。” 丁蔚道:“不错!这五角形墙壁后面的人,莫非全部都死光了么?” 刘石聪道:“不但都死光了,而且是同时死掉的,要不然也不会害我们被吓到!”接着皱眉道:“到底是谁?竟然同时杀掉了这些高人!” 丁蔚叹道:“我早已说过,这里一定藏着很大的秘密!” 这时,他们才发现这间屋子中,并非空空如也,方才他们的注意力都在两具骸骨身上。这回,二人发现房间的一角似乎摆着一些家具,于是二人举着灯火走了过去。 只见角落中,有一个只剩木架的大屏风,屏风后面放着一张大案几,案几上摆着笔墨纸砚,还放着不少书册。 丁蔚笑道:“这里竟然是书房,有趣!” 他走到案几旁,随意翻了几页,书册竟然完好无损!原来这些书册都是用铁箔所制成,用金线相连。怪不得过了这么久还是好端端的。 丁蔚瞧着瞧着,忽然脸色变了,刘石聪立时也走到了案几旁。他瞧了两眼,眼神中放出亮光,这书册上记录的竟然是高深的武功。 二人瞧了半晌,不禁汗如雨下,因为他们发现,这书册上所载的武功是如此之高,以至于他们之前所习功夫,简直完全无法与之相比! 他们一页一页的翻着书册,久久不忍释手,书册上的文字不知是用什么记录,二人都看不懂。但是每一页上都有人形图画,翻到最后一页时,封底竟然有一枚小小的印章图案。 丁蔚心中一动,仔细辨认,待看清楚时,他倒吸一口冷气,那枚印章赫然正是“长生箔”的图案! 他未曾想到,竟然在此时此地瞧见了这个图案,只要有“长生箔”的图案,那定然与见素门有关!与见素门有关,一定就有道德经内篇的线索! 丁蔚大喜,又在案几上下翻找一通。 刘石聪莫名其妙的瞧着他,眼珠子转了两转,道:“你……你莫非发现了什么不成?” 丁蔚笑道:“没有什么,只是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图案,似乎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了。” 刘石聪缓缓点头道:“哦……” 丁蔚把案几下方的书箧也搬了上来,里面的书册大部分都是武功秘籍,丁蔚对这些当然没什么兴趣,他拿出一本,随便翻翻,便丢在一旁,不一刻,案几上被他乱七八糟的丢了一桌子。 刘石聪却如获至宝,好像恨不得每一册书都看遍。 丁蔚翻着丢着,丢着翻着,忽然他发现了一本柔绢,只见封面上写着几个字,“见素之秘”!他连忙翻开柔绢,心中欣喜莫名,上面的文字,他虽然不认识,但是那些文字却与锦囊中丝绢上的文字一模一样。 他喜上心头,忙把那本柔绢揣入怀中,方要说话。 忽听,背后一声冷笑,刘石聪阴沉沉道:“你把何物放入了怀中?” 丁蔚一听,这小子怎么忽然变得有恃无恐了?待他转身一瞧,面色大变。 只见刘石聪脸上挂着冷笑,手中却多了一样物件,直冲着他,竟是那黑亮亮的小圆筒,刘石聪狞笑道:“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丁蔚先是一惊,接着计上心来,便缓缓道:“莫非这就是那‘穿骨海沙针’?“ 刘石聪道:“不错!你的眼力很好,我本想寻到出口之后,再对付你,但现在我却容不得你了。” 丁蔚叹道:“你杀了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不害怕么?” 刘石聪哈哈大笑道:“这里要金银有金银,要兵器有兵器,要武功秘籍有武功秘籍,只要找到出口,我便是世上第一人,还有何可怕?” 丁蔚又叹了口气,道:“好,既然如此,算我倒霉,你动手吧。” 刘石聪阴恻恻地笑道:“你不怕么?”. ------------ 第二百三十二章 又陷囹圄 丁蔚哈哈笑道:“怕?一个空的筒子有什么可怕的?” 刘石聪变色道:“空的?你怎么知道是空的?” 丁蔚叹了口气,道:“你也不想想,这铁筒若不是空的,为什么被人扔在地上?这里面的海沙针早已发了出去,那人杀人之后便把这个铁筒随手一扔,如此简单的道理,你都想不到?” 刘石聪头上开始冒汗,支支吾吾道:“我……你……” 丁蔚冷笑道:“方才你从地上捡起这筒子,我早就瞧见了,没想到你还真的把它当成个宝贝!况且,这筒子已不知被人抛在此处多久,即便里面有毒针,恐怕也发不出来了。”说完,他又张开双臂,道:“不若你来试试好了。” 刘石聪冷汗直流,道:“我……我方才不是真的要杀……杀你,我只是……”,忽听,“噹!”一声,他手里的铁筒掉在了地上。 丁蔚耸耸肩,笑道:“我知道,你方才不过是和我开玩笑的了。” 刘石聪打蛇随棍山,连忙赔笑道:“对,对,大哥所言极是。这里除了骷髅,便只要咱们两个,所以,我只是开玩笑的。”,他说完话,竟然脸色依旧苍白,一点都没有脸红。 丁蔚笑嘻嘻地瞧了他半晌,道:“那么现在,你还想瞧瞧我怀中的东西么?” 刘石聪垂首低声道:“这里的东西都是你的,你想拿什么便拿什么,小弟不敢过问。” 丁蔚笑道:“刘石聪呀,你真是个乖孩子。”说罢,又叹了口气道:“这案几后面的书架,你再去瞧瞧有什么东西。这里是最后一间房,若是找不到出口,恐怕我们还是要从来时的地道回去。” 刘石聪道:“是。” 丁蔚顺着偌大的房间,又走了一圈,喃喃道:“这出口到底在何处?若是原路返回,那无忧公主可是难缠的紧……” 忽然,刘石聪大声道:“大哥,你快来瞧瞧!” 丁蔚皱着眉头道:“说了你莫要再叫我大哥!”他一边往书架那里走去,一边嘀咕,“书架上会有什么东西?” 只见刘石聪蹲在书架的一角,聚精会神地盯着下面。丁蔚仔细一瞧,原来这里竟然也放着一只绞盘,乳白色的绞盘,十分精致,似乎是用象牙做成的。只不过这只绞盘很小,看起来就像是一件雕刻。绞盘上还有一根银色的细丝不知连着什么地方。 丁蔚道:“咦?有趣,这里竟有一只小巧的绞盘,你说,这绞盘能不能转动呢?” 刘石聪摇头道:“我不知道。” 说着,丁蔚已经用食指和拇指捏住绞盘的把手,顺着一个方向扭转起来。 只听那个书架发出“咯吱吱……”一阵响动,接着只见书架中间一分为二,向两边划去,露出一个门户。 丁蔚呆了片刻,摇头道:“里面还有隔层……” 书架后面是一条甬道,铺着厚厚的地毡,甬道并不长,丁蔚和刘石聪举着油灯很快就到了尽头。 二人走了进去,发现里面才是这无忧谷中最奢华之处,外面无忧公主居住的那些地方,和此处比起来,简直就是贫民窟。 这里也是一个五角形的厅堂,有五扇门,门上挂着珠帘。 丁蔚道:“原来这里住着五个人!外面有两具骸骨,那间放置珠宝的屋中有一具,看来,这里至少还有两具骸骨才对!”说话间,他已掀开珠帘走进其中一间屋子。 这间屋中摆设得如同寻常家一样,不但有垂着纱帐的床榻,还有圆桌、木椅、梳妆台,只是台上的铜镜已落满了灰尘。 瞧见女人用的梳妆盒,刘石聪怔了怔,道:“这里竟然还有女人居住,当真是奇了!” 他们又接连走进了第二间,第三间,第四间屋子,里面与头一间大同小异,只是并无梳妆台,显然这几间房中住着都是男人。 当他们掀开第五间房子的门帘时,二人朝里瞧了一眼,顿时吓了一跳。 油灯照耀下,迎门,一个干瘪的骷髅竟然爬在地上,这具骷髅的右手边是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瞧那姿势,似乎是想冲出门外去杀人。 丁蔚叹道:“这里又有一具骸骨……” 刘石聪道:“这具骸骨也中了剧毒,全身的骨骼都变成了黑色。” 丁蔚道:“不错!这里有五间屋子,却只有四具骸骨,想来缺失的那一个人,就是害人之人,只是那人到底在何处呢?” 话音未落,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娇笑,道:“原来你们在这里呀!” 二人骇得打了个机灵,这不是无忧公主还能是谁? 丁蔚刚想回身,只觉一个冰冷锋利的东西抵住了他的后脑。 无忧公主柔声道:“我的管家,你最好乖乖的莫要乱动。” 她朝刘石聪招招手,道:“石聪,你也过来吧,嗯……对,你和管家并排站好了。” 丁蔚只希望刘石聪莫要听话,只要他稍微反抗,二人同心协力,想必也可以制服无忧公主。可是,这小子却乖的很,他低着头,垂手走到丁蔚身旁,一副老老实实的模样。任凭丁蔚如何向他使眼色,他都无动于衷,恨得丁蔚直咬牙。 无忧公主娇声道:“看起来你们两个是好朋友,既然是好朋友就要站的近一些……”,刘石聪很听话,他紧紧的挨着丁蔚,连手都碰到了一起。 她的话还未说完,忽听“咔!”的一声,丁蔚忽觉手腕冰凉,低头一瞧,只见两个人的手上多了一副铁镣铐。 无忧公主终于走到二人面前,嫣然笑道:“现在你们谁都跑不了,一个人想跑,就一定要带上另一个人。” 丁蔚叹了口气,无奈道:“我不想跑。” 刘石聪瞧着无忧公主,颤声道:“你……你怎么会来?” 无忧公主眨了眨眼睛,笑道;“你们奇怪么?” 丁蔚叹道:“若是不奇怪,那才见鬼呢!” 无忧公主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那浴室的地道中,若是封闭之处,你们一定会被浓烟呛死。若不是封闭的,你们一定想办法另寻出路,所以我等浓烟散了,便进来了呀!” ------------ 第二百三十三章 水浪滔滔 无忧公主见丁蔚和刘石聪一时没了威胁,便好奇地在这里打量起来,把这里每一间屋子都瞧了个遍。她心花怒放,真是没想到这无忧谷中还有如此多宝藏。 丁蔚二人不但没有找到通往无忧谷外的出口,还再次落在了无忧公主的手中,二人的心情实在是糟糕至极。他们苦着脸,垂头丧气地被无忧公主带到了那间大绞盘的屋子中。 无忧公主道:“你们去把这些墙上门户都关掉吧。” 丁蔚道:“这里所有的东西如今都是你的了,还要关门做什么?” 无忧公主笑道:“多一道门,岂不是更稳妥么?” 待二人关好所有的门户,无忧公主便瞧着丁蔚和刘石聪,眼神看起来非常的温柔,笑容也是那么的甜蜜。 她柔声道:“你们可晓得为何我还没有杀你们么?” 丁蔚摇摇头,没说话,只是朝着屋顶张望。 刘石聪已经吓得无话可说,不住颤抖。 无忧公主幽幽道:“老实说,让我一个人在这鬼地方兜圈子,简直太骇人了。所以,我要留下你们陪我。” 刘石聪脸色惨白,道:“那……那现在呢?” 无忧公主瞧了他一眼,道:“现在么,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若是再从那个地道爬出去,恐怕也很困难。不如就呆在这里吧。” 刘石聪咬着嘴唇,不住发抖,忽然,他跪在地上,颤声道:“公主,公主,求求你……求求你莫要杀我,只要你放过我,我愿意永远做你的仆人,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无忧公主冷冷道:“现在求我已经晚了,当初你们为何要逃走?如今你们必须死,不过可以选择死法,你们是想被砍掉脑袋,还是刺穿心窝,还是上吊?”说罢,她瞧着丁蔚,皱了皱眉头道:“死到临头,你一直瞧着上面做什么?莫非你想被吊死?” 丁蔚叹了口气,道:“反正我们逃不掉了,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上吊吧。” 刘石聪已经泪流满面,他痛哭流涕,喃喃道:“我不想死啊,公主你饶了我,饶了我……” 丁蔚瞧着屋顶,道:“你瞧,绞盘上方正好可以挂一根绳子。” 无忧公主解下身上的佩带,丢在二人面前,笑道:“你这个管家,我倒是真舍不得让你死,可惜你太聪明了,聪明人往往都活不太久。” 绞盘上方的屋顶,有两只铁环,一只有铰链穿过,另一只却没有。 丁蔚拖着刘石聪,爬上绞台,他显得十分不情愿,但心里却还保持着一份希望。 那只没有铰链穿过的铁环,吊得很高,丁蔚试着拉了拉,心中一动。忽然,他拼命用力一拉,铁环果然完全掉了下来,接着,只听轰隆隆一阵巨响,屋顶突然裂开一个口子,先是有水流哗啦啦落了下来,片刻之后,小半扇屋顶忽然崩溃,一股洪水,倾泻而下。 只听无忧公主惊呼一声,玉容惨变,平时那副悠然自得的神态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惊慌失措的百脸。 水势很急,片刻便淹没了她的脚踝,她尖叫着跳上了绞台。 丁蔚和刘石聪却被方才的大水冲下绞台,靠在墙壁上。 无忧公主惊呼道:“你们……你们快想想办法呀!怎么办?怎么办?” 这五角形的房间唯一通向外面的出口,便是丁蔚和刘石聪进来的地道,可惜此时地道中已经灌满了水。而且通往浴室那条通道十分狭窄,无法宣泄水势。 眼瞧着水位已经漫过腰际,绞盘也浸泡在了水中,无忧公主一边喊叫,一边在水中跳来跳去。 丁蔚和刘石聪都十分精通水性,他们虽然泡在了水中,但是伸展自由。 刘石聪瞧着慌乱不堪的无忧公主,脸上忽然露出了恶毒的微笑,道:“她竟然怕水,果然是好极了!” 丁蔚道:“她一定不会游泳,所以才如此害怕,你会不会水?” 刘石聪笑道:“我从小就是在水里泡大的,当然会!” 大水不停地涌进来,很快就灌满了整个屋子,三人都已经飘了起来。 无忧公主手忙脚乱,越是乱动,身子越往下沉。挣扎间,她已喝了好几口水,呛的满脸眼泪,她朝着丁蔚和刘石聪的方向,嘶声嚷道:“救……救我,你们真的眼睁睁瞧着我死么?” 刘石聪一边踩着水,一边柔声道:“我们当然不忍心瞧着你死,只不过现在我们两人的手铐在一起,真是自身都难保,实在没有余力去救你啊。” 他不敢游过去,因为不会游泳之人,若是抓住他,他也难逃淹没的厄运。 无忧公主听到此言,倒是十分听话,毕竟眼前保命要紧。她立刻把钥匙抛了过来,道:“快……快来救……”一句话还没说完,“咕嘟!”就又灌了一口水。 刘石聪一探手,接住了钥匙,立刻打开二人身上的镣铐。 挣脱了镣铐,刘石聪一手高举着油灯,往旁边游了两下,却并未去救无忧公主。 现在水已经几乎漫到了屋顶,剩余可呼吸的空间十分狭小。 丁蔚瞧着刘石聪道:“你怎么不去救她?” 刘石聪冷冷道:“我们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我为什么要救她?况且现在救她,无疑于自杀!” 无忧公主越是挣扎,水喝的越多,不一会儿,她已沉到了水下面。 刘石聪道:“方才无忧公主让我们把每一面墙的门户都关了,现在我们怎么办?” 丁蔚叹道:“现在水已经灌满了整个房间,马上就会完全淹没这里。” 刘石聪的头已顶在了屋顶,喘着气道:“不若我们从原路游回去?” 丁蔚摇摇头,道:“那条地道并不短,我们一口气能不能游到浴室出口?况且,万一无忧公主已经把那里堵上了,又当如何?” 刘石聪一时没了主意,喃喃道:“这……这,可是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丁蔚道:“现在只有一个法子了……” 刘石聪立刻道:“什么法子?” ------------ 第二百三十四章 有惊无险 水已经漫到了二人的颌下,丁蔚抬着头,道:“上面!” 刘石聪疑惑道:“上面?”接着恍然道:“不错!这水流如此之大,上面一定有个大水池,我们从坍塌的屋顶游出去。” 这时,大水已经完全淹没了整个房间,刘石聪手中的油灯也灭了,四周顿时变得黑暗。 二人屏住呼吸往坍塌的屋顶处游去,水灌满了整个房间,新涌进来的水自然往地道方向流去。不过此时,屋内和坍塌处的水已经连成一片。 他们使劲的向上方游去,四周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瞧不见。他们不停的游,也不知过了多久。丁蔚觉得体内的氧气已经耗尽了,到了后来,他只是本能地踩水,精疲力尽。 就在他感觉快要昏迷的时候,“哗啦”一声,他的头冒出了水面,心胸一畅。 片刻之后,刘石聪也冒出了水面,二人大口呼吸。 只见右上方一道亮光照下来,刘石聪欢呼大叫,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这里果然是一片大水池,刘石聪的喊声四处回荡。 他们朝着亮光的地方游了过去,池边是石阶,亮光似乎是从上面一条缝隙中射进来的。他们离那亮光还有一大段距离。 原来这个水池是倒金字塔形状,五角形房屋的屋顶是这个金字塔的塔尖。 刘石聪道:“你果然比我聪明,竟然想到从此地脱身!” 丁蔚笑了笑,道:“我们还不知这密闭的水池外面是什么,现在就说已经脱身,为时尚早!” 刘石聪满心欢喜,道:“这出口倒也奇怪的很,难道不怕被人发觉么?” 丁蔚道:“即便是发觉了,谁会想到水下还藏着那么多的秘密呢。走,快上去瞧瞧!” 他们踏着数十级的石阶向亮光处奔去,及至近前,才发现那出口处盖着三块石板,中间留着两条半寸多的缝隙。 亮光自然是从缝隙中照下来的,二人刚立住脚步,突然听到有语声传来。两人又惊又奇,从缝隙中瞧了出去。 只见外面竟然是一个小小的庙堂,到底供奉的是哪位神仙,二人却瞧不见,因为那神像便在他们头顶的石板上。 刘石聪低声赞道:“谁能想象得到神像下面竟然藏着一个偌大的地下建筑呢?” 外面的声音又传进来,似乎是一个人在诵经文,诵的是什么经,二人听不清楚,因为那语声又快又急。丁蔚透过石板缝隙一瞧,只见神像后面有一张香案,上面摆着一个香炉。香炉后面的椅子上竟然坐着一个小道姑,看起来岁数不大,细皮嫩肉,白白净净,一张小口念念有词。 丁蔚二人等了一炷香的工夫,那小道姑似乎做完了功课,朝着神像拜了几拜,便走出庙堂。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刘石聪和丁蔚搭档起来,总算将其中一块石板抬起,一溜烟钻了出去,回身一瞧,供奉的是太清道德天尊。 丁蔚拱手笑道:“多谢祖师爷!” 刘石聪走到门口,向外张望,道:“这里真冷清,连个人都瞧不见!方才那小道姑也不知去了何处。” 这是一处小道观,屋舍大殿都已陈旧,显然建造了很久。有些墙皮都已脱落,但是道观中却打扫的十分干净,一尘不染。 二人走出庙堂,外面是一个院子,两边各有四五间房舍,房前种着两排桃树,粉红色的桃花含苞欲放。 在下面那个鬼地方呆了那么久,丁蔚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抬头瞧着蓝蓝的天空,喃喃道:“真是舒畅……” 偌大个院子冷清清的,竟然看不到人。二人绕过一处照壁,走进另一处院落,这里略小一些。 这时,忽然从右手边的一间房中传来说话声。 丁蔚和刘石聪互相对望一眼,然后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只听房中传来一个声音,似乎是方才那小道姑的声音,“妙真师傅,这人是谁?怎么瞧着呆头呆脑的?” 另一个声音低沉道:“此人是我从下面救出来的。” 小道姑道:“无忧谷中出了何事?” 妙真道:“如今谷中已经被大水淹没。” 小道姑惊讶不已,道:“怎么会被水淹没?那无忧公主呢?” 妙真冷冷道:“哼!两年前,也不知她从何处发现了无忧谷的入口,竟然赖在那里不走!” 丁蔚暗忖,无忧公主果然并非无忧谷的主人,这唤作妙真的女道姑又是如何晓得呢?莫非她才是无忧谷真正的主人么?刚想到这里,只听房中又传来一阵语声,“我……我这是在哪里?” 丁蔚心中大吃一惊,这不是罗纳尔的声音么?他连忙透过门缝往里一瞧,果然不错!只见罗纳尔半躺在一张椅子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旁边的小道姑道:“你醒了呀?” 罗纳尔揉揉脸,喃喃道:“我还没有死,谢天谢地!是你们救了我?” 小道姑笑道:“那还会是谁?” 罗纳尔道:“多谢多谢!”说完,他脸色又变了变,道:“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余人么?” 妙真摇头道:“没有了。” 罗纳尔长叹了口气,喃喃道:“不知我那兄弟怎么样了……” 丁蔚心中一暖,心说,行!你小子还算够意思,清醒了,第一件事便是想起我来。 刘石聪对丁蔚使了一个眼色,似乎在询问是不是要进去。 这时,妙真忽然说道:“你怎么会在无忧谷?” 罗纳尔叹道:“唉!我和我那兄弟被无忧公主骗了,我们两个,一个要给她做管家,一个要给她挖宝。只是没想到,突发意外,我那兄弟却不见了踪影。” 妙真道:“你们又是从何处来的?” 罗纳尔一时愣怔,道:“何处?”他想,总不能说是从一幅画中来的吧,便道:“我……我们是筑安城的捕快!” 妙真道:“筑安城?捕快?” 罗纳尔道:“不错,就是捕快!” 妙真皱了皱眉头,道:“为何要到这里来?” 罗纳尔道:“我们来查案!” 妙真哑然道:“哦?这里山高地远,离着筑安城千余里,到底是什么案子让京城的捕快都来了?” ------------ 第二百三十五章 紫雾山庄 罗纳尔一时编不出更好的理由,喃喃道:“听说这里有道德经内篇的线索,上面……上面让我们来查一查。” 房内忽然沉默了很久,才听妙真缓缓道:“若是如此,你们不妨去紫雾山庄瞧瞧。” 丁蔚一听,这妙真似乎知道一些事情,不禁推门而入,道:“紫雾山庄在什么地方?” 见屋中忽然闯进来两个人,那小道姑瞪着眼睛,道:“你们……你们是谁?怎地悄无声息便闯进来!” 罗纳尔瞧见丁蔚,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大声道:“丁蔚!怎么会是你啊!” 丁蔚笑嘻嘻道:“说来话长。”然后朝着妙真和小道姑拱手道:“抱歉道长!我就是这位公子的兄弟。” 妙真上下打量了丁蔚和刘石聪半晌,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丁蔚笑道:“这个说来也话长。”接着话锋一转,道:“方才道长说紫雾山庄有道德经内篇的线索,此事当真?” 妙真似乎不愿意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 丁蔚道:“不知紫雾山庄在何处?” 小道姑嘴快,立时道:“就在后山,此去不过两盏茶的工夫。” 丁蔚一听,拉起罗纳尔转身便走,他们还没有走出门,却听妙真缓缓道:“现在山庄的主人不在,你们最好等到晚上再去。” 丁蔚回身奇怪道:“哦?山庄主人大白日不在家,去了哪里?” 妙真道:“不知道,紫雾山庄从来只有晚上才开门见客。” 丁蔚笑道:“此间主人倒是有趣!” 小道姑引了丁蔚三人去寮房歇息。 丁蔚瞧了瞧罗纳尔,拍着他的肩膀,叹道:“快说说,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原来在无忧谷的时候,罗纳尔和刘石聪一到厅外,他就忽然想去方便,等他方便回来,却发现无忧谷中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不但死了人,而且他发现丁蔚和刘石聪都不见了踪影,最后连无忧公主也不见了。后来无忧谷不知何故突然发了大水,那些丫鬟侍从们都四处逃命。罗纳尔瞧着情景不妙,灵机一动便躲进了“电梯”里,谁知“大圆筒”的门却怎么都打不开!他不停的呼喊敲打,也没有人回应。没想到“大圆筒”十分密闭,空气稀薄,最后他昏倒在里边……然后,他便稀里糊涂的到了这里。 丁蔚听完,点头笑道:“算你小子命大!” 罗纳尔笑道:“嘿嘿!你们又是如何到了此地?” 丁蔚瞧了瞧刘石聪,叹了口气,道:“这一切都与他有关!无忧谷的人就是他杀的!” 罗纳尔惊讶道:“哦?” 丁蔚道:“他为了逃出无忧谷,故意杀人,布下疑阵,然后引开无忧公主!若不是我及时发现,恐怕咱们两个都……” 刘石聪嗫嚅道:“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丁蔚冷冷道:“现在我们都已经逃出来了,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刘石聪赔笑道:“大哥……大哥,你们不是要去紫雾山庄么?我非但知道如何去,而且我与那山庄主人熟识,不若由小弟将功赎罪,带你们去可好?” 丁蔚疑惑道:“你认得山庄的主人?” 刘石聪道:“是。” 丁蔚道:“山庄真的只有晚上见客?” 刘石聪道:“那道长所言不错,山庄主人有个怪癖,只在午夜见客。” 丁蔚笑道:“午夜?这山庄主人莫非是野鬼不成?” 刘石聪跟着笑道:“若是由小弟带你们去,只待掌灯之时,你们便可以见到山庄主人了。” 傍晚时分,太阳落山,天空烧起了红红的晚霞。 刘石聪带着丁蔚和罗纳尔出了道观,行不多时,只见前面不远的山脚下,有座规模不小的山庄,看起来竟似富豪人家的庄院。 丁蔚道:“这山庄倒也气派,不知此间的主人回来了没有?” 罗纳尔指着刘石聪,道:“这小子说掌灯之时就能见到,你瞧,山庄里已经掌起了灯火!” 丁蔚放眼望去,只见紫雾山庄灯火明亮,却丝毫听不见人声,显得十分安静。 罗纳尔皱眉道:“怎地连声狗叫都听不见?是不是有点太安静了?不如我先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我!” 丁蔚心头划过一丝异样,他拉住罗纳尔,道:“我看这里有蹊跷。” 罗纳尔笑道:“咱们兄弟什么没见过?你们等我,我去去就来。”说完,他似有若无地瞟了一眼刘石聪。 刘石聪忽然笑道:“二位过虑了,此间山庄只有庄主夫妇二人,外加一个老仆,自然听不到什么人声。你们随小弟来,我带你们过去。” 丁蔚沉吟道:“我看还是小心些的为好。不如这样,我先去瞧瞧,你们两个随后再来!”说罢,他和罗纳尔互相对了一下眼神。 刘石聪眼珠子转了转,道:“也好!” 丁蔚人影一闪,已没入黑暗中。 不多时,他已经到了山庄门口,里面依旧是静悄悄毫无声息。他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沿着黑暗的檐下绕到了后院,丁蔚跃上院墙,伏身观望。只见这里和普通的大户院落没什么不同,院中挂着好几盏紫色的灯笼,把院子照的很亮。可是,整个后院也听不见人声,瞧不见人影,但是后院中有一间厅堂,大门敞开,猩红的地毡上,竟然卧着两只黑熊! 从丁蔚这个地方望过去,这个厅堂应该不止这么大,一道及地的紫色长缦将后面隔了开来,两只黑熊正是卧在长缦前。 这后面藏着什么?还要两只黑熊看守?丁蔚心下好奇,提了一口真气,轻飘飘落入院中,沿着院墙悄悄掩了过去。 他的脚步迈得很轻,尽量不发出一点点响动,幸好那两只黑熊还在打瞌睡。丁蔚从门边露了一双眼睛,向厅堂中张望。 哪知道就在此时,那两只黑熊忽然站了起来,“嗷唔”一声咆哮,震的满院树木落叶飘零。 丁蔚心下大骇,只见厅中的灯火亦跟着晃动,那两只黑熊便要猛扑过来。 ------------ 第二百三十六章 得寸进尺 正在丁蔚欲要拔腿而逃之际,但听紫色的纱幔后面传出了一阵娇柔的语声,“大黑,二黑,你们嚷什么嚷呀?回来!坐好,莫要惊吓到客人。” 这两只大黑熊瞬间变得很乖,竟然老老实实地回到纱幔前,卧了下来。 丁蔚不禁瞧得呆了,心说,乖乖!纱幔后面莫非是一个吉普赛驯兽女郎? 这时,只见纱幔后伸出一截莲藕般的玉臂,一只芊芊玉手轻抚着熊背。 只听那柔媚蚀骨的语声,笑道:“阁下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坐坐呢?” 丁蔚暗忖,这就是美女与野兽啊……,怪不得此间主人白日不见客,想必这后面的女人一定是个尤物!夜半时分,尤物才显得更为动人。在美丽的女人面前,丁蔚自然不能露怯!他不再迟疑,大步踏进了厅堂。 紫色的纱幔后面传出银铃般的娇笑声,道:“公子果然有胆量!不知高姓大名?” 丁蔚瞧着两只黑熊,依旧面带微笑,拱手施了一礼,道:“在下丁蔚,不请而来,多有冒昧,不知姑娘芳名?” 那女子笑道:“公子的嘴真甜!可惜我已为人妇,怎敢以姑娘自居,奴家姓花……” 丁蔚忙道:“哦?原来是花夫人!” 花夫人道:“不敢,公子请坐。” 丁蔚瞧着厅堂内,圆桌旁有张椅子,但两边横卧两只黑熊,一时踌躇。 花夫人笑道:“公子莫怕,这大黑和二黑最听奴家的话,你坐下便是。” 丁蔚竟然真的坐了下来,道:“多谢花夫人!” 虽然他也有些惧怕这两只站起来比人还高的黑熊,但是既然人家主人如此客气,堂堂七尺男儿,焉有不从之理? 花夫人柔媚的语声又道:“公子定是远道而来,奴家竟然不能出来一尽地主之谊,还望公子赎罪则个……” 丁蔚笑道:“夫人客气了,能与夫人隔缦而谈,在下荣幸之至。” 花夫人忽然大声笑道:“没想到公子如此客气,咱们不妨爽直些说话。” 丁蔚笑道:“好!夫人可是此间山庄的主人?” 花夫人道:“紫雾山庄的主人自然是奴家的夫君!” 丁蔚道:“不知夫人的夫君现在何处?在下有一事相求。” 花夫人道:“奴家虽然不知道你的来意,但瞧你颇有礼貌,一表人才,怎么也不会是坏人。不过,我家夫君有个脾气,若是没有本事的人,他是不会相见的!” 丁蔚微微一笑,心道,来了!这紫雾山庄的夫妇二人,到底想做什么?于是道:“在下也曾学的一招半式的功夫,不知夫人觉得这招如何?”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忽然飞了起来,空中翻个筋斗,然后稳稳地落回到椅子上,整个动作,干净利落,竟然未发出什么响动。他也就这点轻功还能拿得出手,若是花夫人考教别的事情,恐怕他就会出丑。 花夫人笑道:“不错!轻功果然不错,想必公子身手也不弱!我可以带你去见我的夫君……” 丁蔚喜道:“多谢夫人!” 花夫人又道:“不过,我家夫君今趟出门做一件大事,也不知此刻回没回来?” 丁蔚心说,这是在问我么?他也摸不清这花夫人说的到底是真是假,更不清楚她的身份到底如何。然而,为了打听道德经内篇的线索,即便明知有诈,他也无可奈何。 花夫人忽然叹了口气道:“只不过我如今被人关在这里,走也不能走,恐怕无法带公子前去……” 丁蔚一听,皱了皱眉头,疑惑道:“夫人是紫雾山庄的主人,这两只黑熊亦是夫人所养。这便是奇怪了,夫人是何故被困于此?” 花夫人又叹了口气,媚声道:“此事说来话长,你先掀开这纱幔,奴家再说与你听。” 丁蔚刚要身手,忽然又停住,迟疑道:“难道这是个陷阱?” 花夫人冷冷道:“你不是本事大么?连个纱幔都不敢掀?” 男人最怕激将,丁蔚霍然起身,一把扯下了那张紫色的纱幔,露出后面的光景,丁蔚一瞧,竟然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间厅堂前面一半,陈设讲究,精美富丽,但是紫色纱缦的后面,却只有一个精铁打造的巨大铁笼,铁笼中铺着烂木板,扔着两床棉被,这后面竟似是一间牢笼。 只见那花夫人一身紫色的华服,容貌美艳,双手抓着铁条,看起来真是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丁蔚立时呆在原地,动惮不得。 花夫人望着他,凄然笑道:“公子现在总该晓得奴家为何不能带你去了吧……” 丁蔚叹了口气,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花夫人低下头,轻声道:“是……是我的夫君。” 丁蔚吃了一惊,道:“你的夫君?” 花夫人叹道:“不错!我的夫君心眼很小,他最喜欢吃醋。若是他不在山庄,便认为我会和别的男人勾搭。” 丁蔚呆呆地瞧着她,不知该说什么好。心道,原来紫雾山庄的庄主是一个大醋坛子…… 花夫人幽幽道:“若是别的男人瞧见了我,他就会给那人好看。若是别的男人与我说过话,那他一定会将那人的眼珠子挖出来的!现在你不但瞧见了我,还和我说了这么久的话,所以,奴家劝你还是趁早走吧。” 丁蔚皱了皱眉头,道:“夫人说的都是真的么?” 花夫人叹了口气,默不作声。 丁蔚忽然抄起圆凳,砸开了铁笼上的铜锁。他扶着花夫人走到桌前坐下,道:“夫人在此歇息一下吧。” 花夫人的身子却软绵绵地靠在丁蔚身上,喘着气道:“奴家……奴家头有些晕。” 丁蔚道:“怎么回事?” 花夫人叹了口气,道:“你难道瞧不出来,奴家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丁蔚皱着眉头,只好去扶住她的肩膀。但花夫人好似已经昏倒一样,全身都依偎在他身上。丁蔚实在已经忍无可忍,这女人明明就是装出来的,偏偏要一直演戏给他看,简直是得寸进尺! 他刚想推开花夫人,却见她身子忽然发起抖来。 ------------ 第二百三十七章 妇唱夫随 丁蔚道:“夫人你怎么了?” 花夫人忽然惊呼一声,道:“不好,我夫君回来了……” 丁蔚脸色一变,道:“在哪里?” 花夫人抖的更加厉害,颤声道:“在……在……” 话音未落,只听外面有人怒吼道:“在这里!” 接着“砰!”的一声巨响,厅堂的一扇窗户,被震的四分五裂,一名虬髯大汉从碎窗间飞了进来,他竟然等不及,连近在咫尺的大门都不走。 这名大汉身穿一件华贵的锦缎绸衣,生得一副魁梧身材,面色黝黑,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令人望而生寒。 丁蔚心下一惊,方要推开花夫人,哪成想,她竟然拉住丁蔚的胳膊不放松,好像怕得要命。 虬髯大汉早已瞧得目眦尽裂,怒道:“臭婆娘,瞧你做的好事!” 他一跃入厅堂,那两只黑熊就挪着肥胖的身子,走到他的身旁。虬髯大汉却左右开弓,两脚便将这两只黑熊踢到了一边,跺脚大骂道:“两个没用的畜生,叫你们盯着这女人,你们却只知道享清闲!” 两只黑熊竟然好似两只叭儿狗一样,垂首趴在地上,嘴里发出“呜呜”的委屈声,乖乖的动也不敢动。 丁蔚目瞪口呆,吃吃道:“兄台暂且息怒,听我说……”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那大汉更加狂暴,一脚踢飞圆凳,怒道:“呸!谁是你家兄台,你这个小白脸!好不要脸!” 还没等丁蔚开口,却听花夫人娇声道:“老实告诉你,我们……我们早已好了很久,你一出门,我们便偷偷私会,就算如此,你又能怎么样?” 那大汉仰天长啸,拼命捶着胸口,狂吼道:“气煞我也!” 丁蔚才是冤枉的很,他瞧着花夫人,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道:“你……你……何故血口喷人,胡说八道!” 花夫人却柔声道:“公子,哎呀,你怕什么,反正事已至此,被他撞见,算我们倒霉,既然如此,不如和他说个清楚好了。” 丁蔚气的手都发起抖来,道:“你……你这个……” 那大汉厉声喝道:“没想到你们竟然在老子眼皮子底下做这些龌龊事,真是岂有此理!” 他暴喝一声,扑了过来,双拳直奔丁蔚。两只黑熊骇得躲到了墙角,厅堂内的烛火被拳风所震,竟然灭了两盏。 丁蔚只觉一股刚劲霸道之气直冲过来,但他实在不想接招,不然这件事情是无论如何都说不清楚了。念及至此,他身形一闪,避了开去。 那大汉又喝道:“好小子!果然有两下子。”说话间,又攻出二拳。 丁蔚一边躲避,一边喊道:“兄台你误会了,误会了!”这大汉拳势凶猛,招式狠辣,丁蔚仗着轻功,勉强支撑着,他知道此事,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便打算一走了之,身子慢慢朝门口移去。 哪知道虬髯大汉早已看出他的意图,凌空又是一脚,迫的丁蔚不得不回到厅堂中。 那大汉狞笑道:“偷了人还想跑?想得美!若是叫你溜掉,老子付峰豪的脸还往哪里搁!” 他的拳式再度击出,绵密不断,这回,丁蔚不得不还手了。若是再不还手,恐怕难逃此地。 花夫人却在一旁拍手娇笑道:“公子,不要怕他,便当如此,为了我,你也该和他拼了!” 这话听在丁蔚耳中,却实在不是滋味,可是如今骑虎难下。 丁蔚和付峰豪打在一处,难解难分,厅堂中的桌椅也已东倒西歪。 付峰豪一拳快似一拳,丁蔚忙于招架,这时,忽听花夫人失声道:“公子小心!他下一招定是攻你下盘。” 果然如此,丁蔚向后一撤,躲开这一招,心下纳闷,这花夫人到底要怎么样?方才冤枉自己,这时却又好言相告。 他这一分神,却被人钻了空子,只觉腰间酸麻,竟然中了暗器。 丁蔚缓缓倒了下去,只见花夫人跑到付峰豪身旁,搂住他的脖子,娇声道:“夫君,你们一打起来,奴家才发现,我心里还是担心你。奴家不能让任何人伤了你,他已经中了奴家的暗器,夫君,你说我好不好?” 丁蔚叹了口气,心中苦笑,唉!这女人…… 付峰豪狂笑不已,走到丁蔚身旁,道:“现在你该晓得我夫人的手段了吧?谁要是沾上她,不倒霉才怪。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却偏偏看不出来。” 丁蔚还能说什么,他闭着眼睛,一言不发。付峰豪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拖起便走。丁蔚只觉的付峰豪把他扔在一张案几上,一把扯下他的衣服。丁蔚睁开眼睛大叫道:“你……你要干什么?” 只见付峰豪笑嘻嘻的站在一旁,脸上丝毫没有恶意,他手里戴着一只鹿皮手套,缓缓道:“我夫人的暗器,天下无双,若是不从你的腰间拔出来,你这下半辈子恐怕就要拄着双拐走路了。” 丁蔚惊诧不已,道:“你为何要救我?” 付峰豪大笑道:“你真的以为我会相信夫人说的话么?” 这时,他已从丁蔚身上拔出两只银针,丁蔚只觉浑身轻松,忽然又回复了气力,翻身一跃而起,瞪着付峰豪道:“既然你不相信她说的话,方才为何还要……?” 丁蔚实在不知这夫妇二人是何用意,坠入云雾之中。 付峰豪拍了拍丁蔚的肩膀,笑道:“小子,我知道你被弄糊涂了,且听我说。” 丁蔚苦笑道:“愿闻其详!” 付峰豪脸色变了变,叹道:“你小子可晓得,有的女人很奇怪。男人若是疼她爱她,她不珍惜。若是凌辱于她,她反倒觉得是十分开心。” 丁蔚心道,虐恋啊,这个我当然知道,没想到这里的人也有此嗜好,但是他的脸上却惊讶道:“还有这样的人?” 付峰豪苦笑道:“我的夫人便是如此!” 丁蔚道:“她……她怎么会这样?” 付峰豪叹道:“夫人她自小并非如此,只是……” 丁蔚奇怪道:“只是什么?” ------------ 第二百三十八章 逃往何处 付峰豪叹了口气,道:“夫人自小聪明伶俐,性格十分开朗。不过在二八年华之际,有一回,她去镇上的亲戚家玩耍,不想竟被一个地痞流氓盯上。夫人当时年少无知,被那个王八蛋连哄带骗,最后……竟然失了身,至此之后她的性格大变,唉!” 丁蔚叹道:“原来如此,在下还以为夫人本意不是如此,看来……” 付峰豪道:“我知道她这毛病,于是便常常陪她演一出闹剧,好满足她的心思。” 丁蔚叹道:“看来今日之事,便是如此。” 付峰豪道:“她的年华已老去,总以为我会对她慢慢生厌,所以她总是想方设法试探我的心意。” 丁蔚笑道:“兄台对夫人的爱心可昭明月,自始至终都是如此吧。” 付峰豪笑道:“不错!可惜今日让你吃了大亏,此事实在是我夫妇二人的过错,我二人甘愿受罚,小兄弟,你说如何?” 丁蔚叹了口气,道:“此事也是情有可原,并非完全是你们的过错。不过,小弟倒真的有事相求。”说话间,他起身拱手相问。 付峰豪笑道:“小兄弟但说无妨,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丁蔚喜道:“在下来贵山庄,不为别的,只听前面一座道观的道姑说,兄台知道道德经内篇的一些事情?” 付峰豪沉吟良久,道:“我倒是知道一些,不过你为何要打听此事?” 丁蔚一听,心下大喜,总算是找到一个明白人了,于是一边踱步一边道:“兄台真的知道么?这就好……”,忽然他的话音停顿,因为他发现他虽然走路无碍,但是一口真气提至胸口,便再也无法提起。 丁蔚面色一沉,缓缓道:“兄台莫非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付峰豪好像吃了一惊,失声道:“真的么?想必方才我给你拔针的时候,一不小心,又往伤口上洒了一些药粉。” 丁蔚沉声道:“什么药粉?” 付峰豪脸上露出奸猾之色,笑嘻嘻道:“是我夫人配制的一种毒药,若是中了此毒,管保中毒之人,活不过十二个时辰!而且此毒无色无味,即便是汇尽天下名医,也无法解的……” 丁蔚怒道:“你……” 付峰豪哈哈大笑,搓着手,“着急”道:“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小兄弟你快快离去,莫要耽误在山庄,也免得有什么后事你没有时间安排。” 丁蔚沉默不语,过了半晌,才缓缓道:“既然如此,我也只好先行告辞了。” 付峰豪叹道:“若是你现在随意走动,动了真气,恐怕毒性会发作的更快。” 丁蔚停下脚步,转身瞧着付峰豪,好半天没说话,良久之后,才长长叹了口气,苦笑道:“没想到我竟然栽在紫雾山庄,贵夫妇行事当真诡异所思,让人难解。只是在下的命由在下做主,我现在就走,谁也莫要拦我!” 付峰豪微微一笑,道:‘这可是你要走的,没有人拦你。我也要找我的夫人去了,你想留便留,想走便走。’他竟然说走就走,转身扬长而去。 这回丁蔚又目瞪口呆,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眼瞧着付峰豪转出了院子,人影不见。他本来也可以跟着过去,但是跟过去又有什么用呢?他只好呆呆地站在厅堂,动惮不得。 他试着提了几口真气,依旧没用。他知道付峰豪绝不是吓唬他,如今他已只剩半条命,心中难免落寞。他忽然想起来那个世界,想起来罗纳尔,想起晓美、静熙、飞羽,想到这些朋友,丁蔚不禁潸然泪下,苦笑不已。 可是人倒霉的时候,坏事总是一件接着一件,就在此时,忽听两声低沉的吼叫。只见那两只黑熊从墙角缓缓的爬了过来,一步步逼近,它们呲着牙,眼中冒着凶狠的光芒。 丁蔚不由得的悚然变色,眼下最要紧的是对付这两只畜生。 这两只壮硕的黑熊,瞧见付峰豪和花夫人一走,竟回复了威势,它们走的很慢,但是每一步都似乎有千钧之力。 只可惜丁蔚现在连真气都无法提起,简直是手无缚鸡之力,更何况这森林猛兽? 两只黑熊越来越近,丁蔚一步步往后退却。 丁蔚额头上冷汗直冒,即便是死,也要死的有尊严,若是成了两只畜生的果腹之餐,那真是一桩笑话。 左边的黑熊一爪子拍飞挡路的圆凳,离着丁蔚近在咫尺,立刻就要作势欲扑!右边的黑熊,“嗷呜”一声低吼,“当啷”一声,细长的花瓶摔的粉碎。 眼瞧着丁蔚就要命丧熊口。 就在这时,丁蔚已经退到了铁笼子旁边,他无暇思索,伸手拉开铁门,一骨碌,钻了进去。 两只黑熊见状,立刻猛烈的撞击铁笼,连连怒吼。 厅堂内腥风阵阵,灯火摇曳,可惜两只黑熊过于笨重,而铁笼的入口十分狭小。一只黑熊卡在了铁门上,不停挣扎吼叫,巨大的铁笼竟被它晃动起来,那铁条也一点点弯曲。 另一只黑熊张开血盆大口,朝着笼中的丁蔚嚎叫不已。 丁蔚知道,虽然暂时躲过了两只黑熊的袭击,但是他坚持不了多久,只要卡着的那只黑熊挣脱出来,那就一切都完了。 铁笼中空空荡荡,他想找个武器防身都找不到。地上只有几床棉被,上面还有花夫人的香气,丁蔚扯起棉被蒙头盖住铁门上的黑熊,然后朝着它的脑袋上踹了几脚。可惜一点都不管用,现在他的气力和普通人完全无异,这几脚简直就是在给黑熊挠痒痒。 丁蔚心慌意乱,脚步更加不稳,跌跌撞撞。 就在此时,他忽然发现刚才棉被下的地板有些不同,那里好像有个凹进去的把手。他连忙扑过去一瞧,果然,这里竟是一个地道的入口,他抓住把手,使劲一提,立时显出一个洞口。 此时,那黑熊也已快要挣开铁门,丁蔚立刻闪身跳了下去。厅堂内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但是丁蔚已将那石盖合起。 ------------ 第二百三十九章 斗室相逢 地道中漆黑一片,丁蔚呆立在石阶上,犹豫不决,不知这地道通向何处?紫雾山庄这夫妇二人行事无常,他实在不敢乱走,生怕下一步便是更加致命的陷阱。 忽听地道深处,隐隐有声音传来,“你……个……八蛋……小……崽……老子……上……了” 这赫然正是罗纳尔的声音,丁蔚热血冲头,再也不顾及什么,大步走了进去。 行不多时,几十级石阶之后,地道已到尽头。 地道门外是一间牢房,房中有三个人,一个女人俯身在地,一动不动,却瞧不见脸。 罗纳尔被绑在一个圆柱上,而他面前站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丁蔚冲出房门,对着那身影怒吼一声,道:“刘石聪!” 那身影转身,灯光照在丁蔚脸上,愤怒而苍白。 刘石聪瞧见丁蔚,张大了嘴巴,吃惊道:“你……你,怎么是你?”他就像是被人踢了一脚,身子缩了缩。 丁蔚目光死盯着刘石聪,此刻罗纳尔被绑,而这小子却一副得意洋洋的神色,显然罗纳尔上了这家伙的当!这小子一定和紫雾山庄那夫妇认得,故意诱骗他们来此。丁蔚此刻但有一丝真气可以提起,便绝不会容许这臭小子再活在世上! 幸亏刘石聪并不知道他已中了毒,全身毫无真力。在无忧谷的时候,刘石聪已经被丁蔚整怕了,纵然给他个豹子胆,此刻他也不敢向丁蔚出手。 丁蔚暗中叹了口气,缓缓道:“你还不赶紧放了他?” 刘石聪满脸赔笑,唯唯诺诺道:“大……大哥,有话好说,都是误会。”说话间,他十分麻利的解开罗纳尔身上的麻绳。 丁蔚又道:“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你赶紧滚吧。” 刘石聪微微错愕,如获大赦,立时溜了出去,嘴里还赔笑着道:“是,大哥,我这就滚……” 罗纳尔忍不住大声道:“喂!我说丁蔚,你这是干什么?如此卑鄙之人,你竟然放他走?” 丁蔚一边朝罗纳尔使眼色,一边苦笑道:“这回饶了他的狗命,下回绝不放过。”他生怕刘石聪听见什么,自然不肯说实话。 罗纳尔疑惑道:“那也不能就这样放他走,他这一溜,想再抓住他可就难了!” 丁蔚拍着罗纳尔的肩膀,耳语道:“兄弟,我他娘的又中毒了!” 罗纳尔大吃一惊,惊诧道:“啊!” 丁蔚连忙捂住他的嘴,低声道:“嘘……小声些!” 罗纳尔皱着眉头,低声道;“中了何人之毒?重不重?到底是怎么回事?” 丁蔚叹了口气道:“我瞧见了此间山庄的主人,没想到那夫妇二人狡猾至极,简直就像是千年的狐狸。”说罢,面色变了变,又道:“现在咱们到了圣画之中,根本没有别的朋友。这回我中了毒,恐怕无人能解,兄弟,我……我……” 罗纳尔瞧着他委屈的样子,不禁心下也跟着难过,道:“没事,没事!之前你不是也中过很多次毒么?哪一回都平安无恙,放心,这回也没事的!” 丁蔚知道这是兄弟在安慰他,但是又不想让他过分担心,便道:“眼下咱们要先想办法逃离此地,你是怎么到了这里的?” 罗纳尔啐了一口,道:“你走之后,半晌都没回来。那小子便甜言蜜语,说是此间主人一定留你吃饭了,紫雾山庄的饭菜是多么香甜可口……,哪成想到?进了山庄之后,连个鬼影子都没瞧见,这小子便趁我不备,使了手段,把我迷倒……” 丁蔚叹了口气,道:“唉……” 这时,地上那女子忽然动了动。 丁蔚皱着眉头,问道:“这是谁?” 罗纳尔摇头,道:“不知道,我一醒来,就发现被绑在此地。这女子应该一直在此。” 丁蔚道:“哦?”,他走到那女子身旁,翻过她的身子,一瞧她的脸。 罗纳尔和丁蔚同时吃了一惊,黄绾! 丁蔚挠了挠后脑壳,喃喃道:“她也进来了?” 只见黄绾迷迷糊糊的半张着眼睛,嘴里也听不清说着什么。 丁蔚拍了拍她的脸,道:“喂!喂!醒醒!” 过了半晌,黄绾才清醒过来,她打个机灵,忽然坐了起来,像躲怪物似得,一直往后退,口中喃喃道:“莫要过来……莫要过来,再过来,我就死给你们看!” 丁蔚和罗纳尔面面相觑。 待黄绾瞧清楚眼前的两人面目后,她竟然“哇!”得一声,哭了起来,梨花带雨,瞧着实在让人心疼。 丁蔚走过去,道:“黄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黄绾眨着红红的眼睛,哽咽道:“我……我差点被人欺负了。” 丁蔚道:“是谁?” 黄绾道:“是一个身材魁梧的虬髯汉子。” 丁蔚皱着眉头道:“莫非是付峰豪?” 黄绾道:“付峰豪是谁?” 丁蔚道:“他是此间山庄的主人!你怎么会在此地?” 黄绾道:“我和师父到了响水洞三层,好不容易才找到龙行天下。却发现你们已经进入圣画,师父便用法力,把我也送了进来。” 丁蔚道:“哦?” 黄绾又道:“我进入圣画后,到了溪水旁的村落里四下打听,后来碰见一个小姑娘,她说你们进了山。” 丁蔚点头,道:“那你又是如何落得如此田地?” 黄绾叹了口气,道:“此地我也并不熟识,走到何处算何处,进山之后,便瞧见了一名大汉,此人先开始十分和善,说见过你们的,知道你们在何处,让我随他一起走,没想到他便带我到了这里,盛情款待于我。席间,忽然来了一位夫人,大发雷霆,后来也不知何故,我就晕倒了……” 丁蔚叹道:“这夫妇二人的手段实在叫人难以防备!” 忽听一人大笑道:“哈哈!我干爹的手段你也领教过了?” 大笑声中,刘石聪大摇大摆的又走了进来,丁蔚瞧着他,眼中直冒火,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罗纳尔怒喝道:“臭小子!你还敢回来?” ------------ 第二百四十章 山庄惨案 刘石聪笑嘻嘻道:“嘿嘿,有何不敢?这位丁公子已经身中剧毒,废物一个。剩下一个胖子和一个女流之辈,我为什么要怕你们?” 丁蔚叹了口气,道:“此间主人到底与你有何关系?” 刘石聪整了整衣裳,得意道:“付庄主乃是我的干爹,花夫人自然是我的干娘!” 丁蔚道:“哦?你在山下村中有义父,却在这里又认下干爹,你小小年纪,竟然四处认爹……” 刘石聪冷哼一声,道:“这有何不妥,此间主人武功高强,手段毒辣。拜做干爹,当真是只有好处,没有一丝丝坏处呢!”说完,清了清嗓子,又道:“我方才已经见过花夫人,她来请你们过去。” 丁蔚现在浑身软绵无力,体力越发不济,听他如此一说,也不知道这花夫人又要使什么诡计?她总不会是大发善心,又准备给自己解毒的吧?不会,付峰豪已经说过,此毒谁也解不了的。想到这里,丁蔚不禁叹了口气,道:“她请我们过去做什么?莫非还想把我兄弟也毒死不成?” 刘石聪眼珠子一转,笑道:“你们莫非不敢去?” 罗纳尔骂道:“你个小王八蛋,咱们兄弟有什么敢不敢的,去就去!”,他没领教过花夫人的手段,自然并不害怕。 呆在这牢房里也不是长久之计,丁蔚三人只好跟着刘石聪去了前厅。 厅堂里只剩了一盏油灯,两只黑熊也不知去了何处,四下一片狼藉。 只见角落里有一条人影,房内光线昏暗,丁蔚终于看清了她的脸,那美丽的脸上似乎带着绝望的神色。 花夫人!方才不知她去了何处,此刻却又出现了。 丁蔚本以为自己一见到她,就会冲过去和她拼命,可是他没有动。而花夫人也没有动,她只是静静的呆在那里,默默地瞧着他们。 丁蔚瞧着她,长长的叹了口气,缓缓道:“既然你让我们过来,现在我们来了,你为什么不说话?” 停了片刻,见花夫人还是不说话,丁蔚又道:“莫非你是想瞧瞧我怎么死么?” 花夫人忽然叹息了一声,道:“你竟然没有求生的勇气?” 丁蔚苦笑道:“求生?就算你真的有解药,你会给我么?” 花夫人凄然道:“算是我对不住你了,可是我真的没有解药……” 丁蔚猛然笑道:“你说这些话还有何用?难道又想骗我不成?” 花夫人黯然垂首道:“我知道你是绝不会相信我了,不过……不过你能和我去瞧一样东西么?” 丁蔚站着动也不动,他实在不知道花夫人想干什么?嘶哑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花夫人忽然抬起头,凝视着他,可怜道:“只求你这一次,求你跟我去看看,无论如何,这对你也不会有什么伤害,是不是?” 丁蔚叹道:“不错!我已没有多少时辰,还有什么能伤害我呢?” 花夫人起身,带着他们穿过小院,又过了几间厢房,停在一扇虚掩的门前。她推门走了进去,丁蔚伸手拦下罗纳尔和黄绾,道:“小心有诈!你们两个在外面等我。”刘石聪自然也没有进屋。 正对着门的圆桌上放着一只油灯,花夫人默默的站在一旁,呆呆地瞧着上面。 丁蔚抬头瞧去,不禁大吃一惊,只见横梁上赫然半悬着一个人,全身鲜血淋淋,一支长剑穿胸而过。 他失声道:“这……付峰豪死了?”言语中,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反倒骤然见此惨状,他不觉起了兔死狐悲之心。 花夫人凄然道:“我要你亲自瞧一瞧,就是怕你不信。” 丁蔚诧异道:“方才他还好端端的,是谁杀了他?” 花夫人长叹了一口气,道:“是我!” 丁蔚骇得退了两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听花夫人幽幽道:“我那样对你,只不过是想挽回他的心,为了他,我不惜做出任何事情,可是他还是要在外面沾花惹草……”说话间,她竟然流出两行热泪,泣不成声。 丁蔚喃喃道:“就因为这样,所以你杀了他?” 花夫人掩面痛哭,抽噎道:“他……他竟然不念夫妻之情,他要……他要杀我!” 一具血淋淋的尸首挂在上面,一个痛哭无助的女人,丁蔚不得不相信了,颤声道:“所以……所以你就杀了他。” 花夫人道:“我十分在意他,若是他让我死,我也在所不惜。可是,他真的要杀我时,我却……我却忍不住,一想到他在外面和别人女人,积压在心间的委屈,便一下子爆发出来,我忍不住拔剑刺了过去。”接着又凄然道:“我本以为这一剑不会伤到他,谁知道他做梦也想不到我会反抗,竟然毫无防备,这一剑,竟真的……真的将他刺死了。” 丁蔚还能说什么,他本已中了毒,此刻更是没有力气,叹息道:“唉!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 花夫人忽然道:“你原谅我了么?” 丁蔚叹了口气,道:“嗯,你的话说完了么?” 花夫人道:“我都说完了,你没有什么要说的么?” 丁蔚瞧着她,欲言又止,只有长叹一声。 花夫人又道:“其实我也想给你解毒,只是这毒我真的解不开。” 丁蔚一阵苦笑,转身便要离开,这时,花夫人却拦住了他的去路,道:“你现在还不能走。” 丁蔚忍不住道:“事已至此,你还要如何?” 花夫人道:“虽然现在我无能无力,但是此毒并非不可解,有一个人可以解!” 丁蔚心念一转,不禁道:“谁能解?人在何处?” 花夫人道:“我与那人十分熟悉,只要你去,他一定会帮忙。不过,那人所在的地方,在深山之内,至少要走五个时辰才能到。” 丁蔚道:“你……你肯带我去?”,无论人多么不怕死,但是只要有一线生机,人总是不肯放过的。 花夫人笑了笑,又点点头,好像如此真挚的请求,她是绝不会拒绝的。 ------------ 第二百四十一章 锦绣幽谷 丁蔚和花夫人走了,带着罗纳尔和黄绾,连夜启程,因为现在他只剩十一个时辰了。 房内阴森无比,沉寂中,油灯还映照着付峰豪鲜血淋淋的尸首。 这时,刘石聪却悠然踱步走了进来,笑道:“干爹当真是计谋过人,儿佩服至极!” 悬在梁上的“尸首”却忽然一个跟头,翻身落地,哈哈笑道:“若不是那小子中了毒,恐怕也难以让他相信!” 付峰豪右手拔出前胸的剑锋,左手拔出身后的剑柄。原来他们夫妇二人又演了一出戏,这长剑是假的! 却说丁蔚,他晕晕乎乎的躺在车厢内,毒性发作,疼痛难忍。花夫人给他吃了止痛安神药,所以他昏昏欲睡。 车厢里,罗纳尔焦急如焚,也毫无办法。花夫人和黄绾各在一角,谁也没有说话。 幸好这车厢十分舒适,不知不觉间,众人都沉沉睡去。 第二日的晌午,马车上了一处山坡,便缓缓停下。 车夫掀开帘子,道:“夫人,到了!” 罗纳尔扶着丁蔚下了车,只见山坡上繁花似锦,一片郁郁葱葱的盎然生机,太阳挂在正中,天气既不冷也不热。极目远望,一条大江如练,又弯又长,真是一块山清水秀之地。 丁蔚无力的抬头瞧着眼前景色,喃喃道:“此地风景优美,就算是解不了毒,也不虚此行了。” 罗纳尔沉声道:“一定有办法,你莫要担心!” 花夫人随后下了车,遥指远方,道:“你们可瞧见那里有一座峡谷?” 只见远处花红柳绿间,有两处飞岩,中间是一道峡谷入口。 丁蔚骤然到了这秀美之地,花香沁鼻,不觉呆了片刻,才道:“嗯,瞧见了!” 花夫人道:“你到了那峡谷,便有路可寻。只不过……” 丁蔚道:“只不过什么?” 花夫人道:“那人脾气甚为古怪,我……我不愿见她,你们自行前去吧。”说完,又瞧着罗纳尔和黄绾,道:“此人素喜安静,你们两个最好在峡谷口等着。” 丁蔚叹道:“能住在这里的人,自然是仙风道骨,我竟能与之相见,当真是有幸!高人叫什么名字?” 花夫人道:“她叫石慕芸。” 丁蔚喃喃道:“石慕芸……石慕芸,我与你素不相识,此番多有打扰了。” 花夫人又道:“你见到她之后,若是她问是谁带你来的,你就说是紫雾山庄的花夫人便可。” 丁蔚道:“好!” 花夫人凄然一笑,道:“峰豪已去,从今后再也没有花夫人了……”语声顿停,她转身上了马车,疾驰而去。 虽然是这个女人害的丁蔚如此,但是此刻他却只有感激,绝无半点怀疑和愤恨。 马车转过几座山丘,忽又停下。路边林中,已来了两个人,正是付峰豪和刘石聪。 丁蔚三人已走近峡口,只见此处鸟语花香,但是一派自然,竟是人迹罕至之地。峡谷之中,清幽静怡,一条小径蜿蜒前伸,苍苔已把石阶染成碧绿色。 他们走了片刻,两边山壁渐渐狭窄,但是再行一刻,忽又豁然开朗,只见前面是一片幽谷,青草莽莽,溪流弯弯,怪石清泉相映成趣。空中白雾氤氲,草地上,雁鹤成群,恍然已非人间,好似到了天上。 罗纳尔不禁瞧的痴了,喃喃道:“真是洞天仙境……” 黄绾也叹道:“不知何人居住在此?真是好福气呢。” 丁蔚笑了笑,道:“方才花夫人说了,这里的主人喜好安静,你们两个在此等我,我进去瞧瞧。” 此刻,他的毒性已经侵入脾脏,若是黄昏之前再无医治,恐怕就永远都呆在这里了。他踉踉跄跄的向幽谷中行去,谷中飞鸟竟然都不怕人,不一刻,便围聚在他的身旁,一只白鹤衔着他的衣袂,领着他走向幽谷深处。 只见前面不远有一泓清泉,旁边俏生生坐着一个人。 她长发披肩,白衣如雪,垂首望着水中的青影,兀自出神,就连丁蔚来了好像都不知道。 丁蔚被带到此地,瞧着那泉边的少女,吃吃道:“在下……在下丁蔚,特来此地求见石慕芸老先生!” 那少女回过头来,只见绝代的风华,让人不敢直视,虽然她的容貌说不上强过黄绾,但那气质却无人能比。少女眼波流转,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是想不到这里竟然会有生人前来,她瞧了瞧丁蔚,淡淡道:“我就是石慕芸,你觉得我很老么?” 丁蔚怔了半晌,他以为花夫人口中的高人,既然能解无人可解之毒,必然是位老先生,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这石慕芸竟然是位芳华绝代的少女。 石慕芸又道:“此地幽辟,是何人引你来的?” 丁蔚瞧着她,略有些温怒之意,只好道:“是紫雾山庄的花夫人……” 石慕芸冷冷道:“哦?你来做什么?” 瞧着这少女冷漠的眼光,丁蔚不觉有些气馁,一是觉得这女子小小年纪能解得了毒?怕是又上了花夫人的当了。另一方面又觉得实在唐突,有些不好意思,他忽然道:“我……我迷路了,误入此间,打扰了姑娘的清净,实在不好意思。”他施了一礼,竟然转身便走。 石慕芸并未瞧他,只等他的身影就要没入石岩,却又忽然唤道:“公子请留步!” 丁蔚咬着牙,已经蹒跚走了很远,此刻只好停下脚步,道:“姑娘还有何见教?” 石慕芸道:“你回来!”语声虽然不客气,但已经不是方才那冷冰冰的语气。 这语声似乎有魔力似得,丁蔚不由自由的又走了回去。 石慕芸淡淡道:“你并非迷路了,而是专程前来,只不过瞧见石慕芸原来是一个少女,便有些失望了,是不是?” 丁蔚脸上有些发红,道:“这……这……” 石慕芸好像能瞧透别人的心思似得,那双美丽的眼睛又瞧了丁蔚一眼,道:“你若是还要走,我也不会拦着你,不过,你是万万走不出峡谷的。” ------------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与我何干 丁蔚闻言,身子一震,喘着气道:“为……为什么?” 石慕芸接着道:“你已身中剧毒,此刻心脉将断,这世上,恐怕只有两个人可以救你,而我……便是其中之一!只怕也是唯一肯出手救你的。” 丁蔚步行走了这么久,终于抵挡不住,差点就要昏过去。 这是一间十分明亮宽敞的屋子,竹竿挑起了四面的窗户,屋中凉爽透气。此刻已近傍晚,落日余晖斜照了进来,幽谷中的花香愈浓。 屋子的四周摆满了松木书架,大小不一的书架间隔上,有各种各样的书籍、瓷瓶、玉石、木匣…… 这里的东西不少,但是井然有序,显得典雅有致。 屋子正中放着一把造型十分奇怪的椅子,椅座下面是一个木箱,人座在里面一定很舒服。 丁蔚跟着石慕芸走了进来,他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女子身上,虽然她说话总是带着一丝冷漠,但是却有种说不出的威严,让人不得不听。 石慕芸已经座在了那唯一的椅子上,她淡然瞧着丁蔚。 丁蔚站在那里,摇摇晃晃,体内的毒性已经将到发作的高峰,他实在已经无法坚持,心中哭笑不得,这里除了这张椅子之外,竟然没有座的地方。 那把椅子的扶手很宽大,石慕芸掀开上面的盖子,在里面轻轻一拨。 丁蔚面前的地板,竟然裂了开来,显出一个地洞,接着,一张竹床从里面缓缓升起。 石慕芸淡淡道:“现在你可以躺下了。” 丁蔚道:“在下远道而来,现在口渴的很,姑娘能否给我一杯水喝?” 石慕芸忽然道:“哎呀!我忘记了,客从远方而来,怎么会没有茶喝呢?” 说话间,她又在椅子扶手内一拨。片刻之后,只听一面书架后响起了一阵水声,接着书架竟然自行分开,一个小小茶几,滑了过来。 茶几上有两只琥珀色的茶杯,晶莹剔透,石慕芸微微一笑,道:“这里没有茶水,不过山间泉水,也勉强可以待客了,请!” 丁蔚一口气喝了下去,但觉入口清冽,竟然十分甘甜。 夕阳西沉,屋内渐渐有些暗了,丁蔚道:“姑娘此间房屋,简直是巧夺天工,什么都不用自己动手。天色已暗,莫非点灯也不用人来么?” 石慕芸笑了笑,道:“我是个很懒的人,所以会想出很多懒人的法子。” 她的手又拨了拨,墙壁上的铜灯旁,立刻伸出火石火刀,火星四溅,那油灯竟然真的被点亮了。 石慕芸道:“你瞧,我只要座在这里,就可以做很多事情呢。” 丁蔚心道,虽然在那个世界,这一切都显得很古老笨拙。但在这里,这些法子无疑只有最聪明的人才能想出来。他不禁相信眼前这个少女,一定可以解开自己身上的毒,于是笑道:“姑娘真是冰雪聪明,在下佩服!” 石慕芸盈盈笑道:“现在你老老实实的躺下去,我给你服用一瓶药,你好好的睡一觉,明天早上你便全然无事了。” 丁蔚当然很听话,他乖乖的服了药,沉沉睡去。 油灯的光影晃了晃,忽然有人走进屋来,只听一人娇声笑道:“好妹妹!你真厉害,无论什么人到了你面前,都会乖乖听话。” 进来的人正是花夫人,她根本没有回紫雾山庄。 石慕芸连瞧都没有瞧她一眼,淡淡道:“此间幽谷,只有你和付大哥晓得,此人身中剧毒,也是你干的吧?既然如此,何不让他自生自灭?为什么还要我来救他?” 花夫人笑道:“好妹妹,我就知道你很聪明。你知不知道他身上带着什么?” 石慕芸皱了皱眉头,道:“他带着什么,与我何干?” 花夫人道:“本来我也以为,他不过是个浪荡公子。但是没想到,你大哥竟然在他身上发现了“长生箔”!” 石慕芸这才冷眼瞟了一眼花夫人,道:“那又如何?” 花夫人道:“还有一张丝绢,上面或许记载的便是见素门的最高秘法!”说完,她又叹了口气,道:“只不过他中毒在先,我们若是问他丝绢上写的东西,他定然不肯实说。”这花夫人不晓得,其实丝绢上的东西,连丁蔚也不知道。 石慕芸道:“所以你们才想把他救活,骗他说出丝绢的秘密?” 花夫人娇声笑道:“此前我三番五次的骗他,他对我已有提防之心,所以只能麻烦妹妹……” 石慕芸冷冷道:“你是说我救了他之后,还应该拍他马屁,使些魅惑的法子让他就范,是么?” 花夫人咯咯笑道:“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只要他说出丝绢上的秘密,我们便宰了他,就让他占些便宜又有何妨?” 石慕芸冷笑道:“老实告诉你,若是用你说的法子,他万万不会说的,用这种法子对付你的夫君还差不多!” 花夫人娇笑道:“哎呀,妹妹怎么能这么说你大哥呀……” 石慕芸道:“对付他这样的人,就要用我的法子。因为我救了他的命,他便欠下我的情,而且他一定想不到我会有事求他,所以就不会提防我。否则,你永远也别想知道那丝绢的秘密。” 花夫人又笑道:“我现在才晓得,你的手段,才是无人能及……” 石慕芸道:“你知道便好,现在你们快快躲的远些,莫要被他瞧见你们出现在幽谷中。明日这个时候,想必我已问出了丝绢的秘密,到时候你再来找我。” 花夫人连连称好,然后掏出那只锦囊,道:“你瞧,这里面便是‘长生箔’和丝绢,夫君从他身上悄悄拿来的。这小子身中剧毒,一定还没有发现这锦囊已失。”说罢,她把锦囊又塞回了丁蔚的腰间。 花夫人嫣然一笑,道:“好妹妹,那嫂子我明日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石慕芸挥了挥手,花夫人开心的一闪身,消失在门外。 石慕芸瞧着躺在竹床上的丁蔚出了神,这小子怎么会有“长生箔”? ------------ 第二百四十三章 安然无事 第二天早上,当丁蔚醒来的时候,果然毒性已解,只不过浑身软绵绵的没有气力,躺在床上连座都座不起来。 屋中一个人都没有,外面天气晴朗,浓荫铺满了窗台,鸟语花香。 丁蔚虽然没有力气,但是精神已经好了许多,他正胡思乱想之际。忽然,只见石慕芸进了屋子,脸上依旧是清丽娴雅的神情。 她走到床前,瞧着丁蔚,笑道:“现在你是不是舒服多了?” 丁蔚笑道:“多谢姑娘,在下感觉好多了。” 石慕芸淡然道:“现在你还不必谢我。” 丁蔚哑然道:“哦?为什么?” 石慕芸道:“你体内的毒药,只是被我引到并不重要的部位。毒药还须得一二个月方能慢慢排尽,但是只要你一用力,还是有可能会复发的。” 丁蔚皱着眉头,道:“那……那该如何是好!”他还要寻找道德经内篇的线索,若是耽误几个月的时间,未免也太久了。 石慕芸道:“此毒在身体内十分顽固,或许你用真力可以将它逼出。” 丁蔚试着提了一口真气,苦着脸道:“可是……可是我现在连一点力气都用不上,莫说使用真力了……” 石慕芸淡淡道:“现在你自然使不出来,若是能使出真气,还来找我做什么?” 丁蔚道:“难道姑娘有什么好法子么?能令我真气贯通无碍?” 石慕芸面无表情,道:“法子自然是有,只要你将你内功的法门说与我听,我便能在旁边助你一臂之力,使你真气运行,说不定一二日便能逼尽毒药。” 丁蔚心说,这有何难?便把玄清道长传给他的见素门内功要诀,一一道出。他自然想不到,石慕芸另有所图。 石慕芸听罢,点头道:“若是如此,想必可以试一试。”说完,她顿了顿,若无其事的问道:“你学的是见素门的内功?” 丁蔚道:“不错!” 石慕芸道:“那你一定是见素门的弟子了?虽说见素门弟子很多,但是有幸习得内功心法的弟子却不多。你的师傅是谁?” 丁蔚笑道:“此事说来话长,不过传给我内功心法的是玄清道长!” 石慕芸绣眉扬了扬,道:“哦,是他?”她没想到,丁蔚竟然是得到玄清道长的栽培。因为若是严格说起来,石慕芸也算是见素门下,只不过她属于另一派系。 丁蔚道:“莫非姑娘认得玄清道长? 石慕芸道:“略有耳闻而已。” 丁蔚又道:“不瞒你说,石姑娘,其实我来此地便是为了一件事!” 石慕芸淡淡道:“什么事?” 丁蔚道:“我是为道德经内篇而来!” 石慕芸心道:“果然如此!怪不得这小子身上有长生箔!”她并不打算现在就告诉丁蔚,其实她与见素门也有渊源。她笑了笑,道:“道德经内篇?” 丁蔚道:“不错!我和我兄弟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道德经内篇的秘密。听山外道观里的道姑说,紫雾山庄的庄主知道道德经内篇的线索,我们便去了山庄。只不过没想到紫雾山庄夫妇二人行事极为怪异,而且那山庄的庄主现在已死。所以……” 石慕芸道:“若是如此,那么你来此地寻找,可有信物?” 丁蔚道:“信物?”说完,他竟然从身上掏出锦囊,从中取出长生箔,道:“石姑娘,你瞧。” 石慕芸昨夜已经见过此物,她微微点头,道:“玄清道长有没有说过,你怎么才能找到道德经内篇呢?” 丁蔚叹了口气,道:“没有。” 石慕芸又道:“有没有地图之类的东西?” 丁蔚摇摇头,忽然又道:“我这里还有一张丝绢,只是我瞧不懂上面的文字,不如……”,话还没有说完,他又去取丝绢,看那样子是想要石慕芸过过目。 石慕芸淡淡一笑,道:“这是见素门的秘密,我倒也不必看了。现在我先助你逼出体内的毒吧。” 丁蔚中毒极深,所幸,石慕芸的确手法高明,到了日暮时分,丁蔚只是觉得十分疲累,但所中之毒竟然完全解了。他连说一声多谢的力气都没有,便扑通倒在竹床上睡去。 幽谷外,付峰豪和花夫人以及刘石聪三人已等了很久,他们面上都露出了焦急之色。 刘石聪忍不住道:“早就听闻干爹干娘说过石姐姐,不知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让您二位如此倾倒!” 花夫人笑道:“石聪,我告诉你,若是你见着了她,恐怕连话都说不出来。” 刘石聪笑道:“干娘,你说的也太玄乎了,孩儿也并非什么世面都没有见过的……” 话音未落,他已张大了嘴巴,怔住了。 只见一个白衣仙子飘然而来,在漫天夕阳下,她的身后竟还跟着一只梅花鹿。幽谷中吹起一阵微风,白衣仙子衣袂飘起,三千青丝有些乱了,她轻轻一挽。 刘石聪哪里见过如此飘逸出尘的姑娘,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花夫人笑着瞟了刘石聪一眼,迎上前去,笑道:“好妹子,你果然来了。” 付峰豪紧随其后,笑道:“石妹,想必那丝绢的秘密,你也已问出来了吧。” 石慕芸淡淡道:“那人是见素门下的弟子。” 付峰豪惊讶道:“哦?难怪他带着长生箔!” 花夫人笑道:“好妹妹,你快说说。” 石慕芸道:“他说,丝绢上的文字他也不认得。” 付峰豪皱着眉头,道:“真的么?会不会是那小子在骗你?他明明知道,但偏偏不告诉你。” 石慕芸淡然道:“此事与我有何干系?” 付峰豪道:“怎么没干系!咱们守在天坑附近,难道不就是为了此事?” 石慕芸冷冷道:“是你们,不是我。”说完这句话,她不在回头,竟然扬长而去。 付峰豪夫妇二人瞧着她的背影,竟然不敢阻拦。 过了半晌,刘石聪才道:“石姐姐好大的架子!”说完,又低声道:“干爹武艺高强,何不留她问个清楚?” ------------ 第二百四十四章 美人垂青 付峰豪叹了口气,道:“祖师爷拿她当宝贝一般,谁若是敢碰她一根手指头,祖师爷不和他拼命才怪。我们夫妇可不想惹他老人家不高兴。” 花夫人也叹道:“更何况,你别瞧她只是一个姑娘,虽然武功并不高,但是心眼却多的很。我们几个人,未必是她的对手。” 刘石聪眼珠子转了转,道:“是么?” 付峰豪瞧了他半晌,笑道:“石聪你跟我偷偷习武练艺也有几年了吧?” 刘石聪笑道:“干爹!那年冬天,我上山里打猎,碰巧遇见您,至今算起来也有五年了。” 付峰豪叹道:“日子过得真快啊,想当年你还是个十一二岁的毛娃娃,未曾想到,现在你已经快成人了!” 刘石聪笑了笑,并不说话。 付峰豪忽然道:“石聪,不如你试着去向那丫头打听打听?” 刘石聪正有此意,只是未明说而已,一听到这话,便笑道:“好!我一定不会让干爹干娘失望的!” 刘石聪大摇大摆的走进峡谷,晚风习习,花香四溢。这是干爹干娘第一次给他重要的事情做,他不禁觉得飘飘然,仿佛都要飞起来。对于石慕芸,他听过了不知多少次,却从来没有见过,今日才是第一次得见。他觉得,只要他一出马,便没有做不成的事情。再说了,那姑娘武功又不高,就算打听不出来什么,他也能全身而退,毫发无恙。他琢磨来,琢磨去,总觉得此行万无一失,简直开心极了。 正在他想的出神之际,突听一人冷冷道:“你是谁?凭什么冒冒失失的闯入这里?” 他竟然未发觉石慕芸早已在身后冷冷得瞪着他。 一瞧见石慕芸,刘石聪忽然变得十分乖巧,作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低着头,嗫嚅道:“石……石姐姐,方才你没瞧见我么?我是紫雾山庄庄主的干儿子……” 石慕芸冷哼一声,道:“干儿子,哼!好个干儿子!” 刘石聪依旧满脸堆笑,道:“石姐姐……” 话音未落,石慕芸冷冷打断道:“谁是你的姐姐?若是论辈分,恐怕你该喊我姨娘才对!” 石慕芸喊付峰豪为大哥,刘石聪自然应该喊她作姨娘。 刘石聪笑道:“理当如此!理当如此……”说完,他竟亲切的喊了一声姨娘。石慕芸实在不愿理他,便道:“这里不是谁想来就可以来的。” 刘石聪笑道:“侄儿冒昧,实在是无礼……” 石慕芸立时冷冷道:“既知道无礼,现在就该立刻退出去!” 刘石聪本来还准备了一肚子的花言巧语,本以为能够打动这石慕芸。谁知这姑娘就好像一座冰山,拒人于千里之外,令他根本无处可入。 他满肚子话,一句都说不出来,石慕芸已转身准备走了。 刘石聪眼珠子一转,忽然大声道:“姨娘慢走,你好歹要救我一命!” 石慕芸回过身来,十分厌恶地瞧着他,冷冷道:“不要再叫我姨娘!” 刘石聪立刻道:“是,石姑娘,侄儿晓得了。” 石慕芸皱着眉头道:“你若有病,便该去看大夫,此地并非医馆。我也并非大夫,你来干什么?” 刘石聪垂首黯然道:“唉!世上若是有人能治得了侄儿的病,我又怎么会求干爹带我来麻烦姑娘?只叹天下名医虽多,却大多都是欺世盗名之辈,侄儿已经不知跑了多少地方,他们若是有姑娘的半成本事,我也……我也不用来麻烦姑娘了。” 这小子拍马屁倒是有一套,他当然晓得“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的道理。 石慕芸果然脸色已经缓和了许多,但是口中还是冷冷道:“本姑娘也不是随便给人医病的,那要瞧我的心情。” 刘石聪察言观色,见她态度有所缓和,立刻打蛇随棍上,“扑通!”一声,竟然跪在地上,道:“侄儿这病,反正除了姑娘之外,无人能治!今日姑娘若是不肯相救,不肯可怜侄儿,那我……那我索性便死在姑娘面前吧。” 石慕芸一双清眸凝视了他半晌,轻声叹了口气,道:“唉……你倒是真会缠人。”她一边说着话,一边转身走了。 刘石聪大声呼道:“姑娘……姑娘不能走,求你救侄儿一命吧……” 石慕芸回首笑了笑,道:“我走了,你不能跟来么?” 这一笑,百媚娇生,当真是让人蚀骨销魂,刘石聪连骨头都酥了。 石慕芸分开柳枝,将他带入那间敞亮的竹屋之中。屋中的铜灯已点亮,那张竹床也还在那里,但是床上却无人,丁蔚却不知去了何处。 只听石慕芸道:“现在你不妨告诉我,你究竟得了什么病?哪里觉得不舒服?” 刘石聪哪里有病?他身子好的不得了!方才不过是随口一说,情急之下,他脱口而出,道:“侄儿……侄儿肚子疼的厉害!” 石慕芸忽然脸色一沉,冷冷道:“但我瞧你却不像肚子很疼的样子!” 刘石聪怔了怔,若是换做丁蔚,此刻定会脸红,可是刘石聪却若无其事,他只是微微怔了怔,便立刻赔着笑脸,道:“侄儿……侄儿不知为何,只是一见到天仙般的姑娘,我便……我便忘了疼痛。” 他又使出了拍马屁的手段。 石慕芸展颜,道:“是么?若是你瞧见我便病好了,还要医治什么?” 刘石聪舔着脸,笑道:“侄儿若能常常侍奉姑娘,常在姑娘身旁,那我这病也不算什么,只不过……”,这小子一边说话,一边暗自运功,额头上立刻渗出几颗黄豆大的汗珠来。 石慕芸竟然好似有些着急,道:“你瞧你,怎么疼成这样,快躺到竹床上!” 她轻轻的扶起刘石聪的手,刘石聪顺势往她身上倚靠过去,在她耳旁轻声道:“多谢姑娘……” 石慕芸竟然不生气,刘石聪胆子更大,竟然伸手去握她的手,谁知石慕芸转身避开,嗔道:“你若不乖乖躺在床上,本姑娘便不睬你了。” ------------ 第二百四十五章 病入膏忙 刘石聪喜笑颜开,忙道:“是是,侄儿听话的。” 石慕芸扑哧笑道:“听话的孩子才是好孩子,你躺好了。等我医好你的病,便给你吃糖葫芦。”她似嗔非嗔,似笑非笑,刘石聪早已笑的脸开了花,心中得意的很。 他这回演的更真,捂着肚子大声道:“侄儿疼的……疼的更厉害了,你快来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石慕芸走了过来,道:“你是哪里疼?” 刘石聪拉起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道:“你揉揉,就是这里。” 石慕芸芊芊玉手,柔弱无骨,竟真的在他肚子上揉了起来,她轻声道:“你现在觉得好些了么?” 刘石聪闭着眼睛,享受道:“好……好些了,你不能停手,一停就疼的难以忍受。” 石慕芸不停的给他揉着。 刘石聪心中又是得意,又是好笑,暗道:“我还以为这石慕芸如何了得呢?连干爹干娘都怕她,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只要我略施小计,她还不是乖乖的像一只小猫咪?” 他忽闻一阵如兰的清香传来,睁眼一瞧,只见石慕芸一只玉手,已到了他的口边,手上拿着一只不大的乳白色药丸,道:“这是我精心配制的兰清丸,不但可以止疼,还具有大补的功效。你现在吞了它,肚子立刻便不会疼了。” 刘石聪摇摇头,道:“我不吃。” 石慕芸皱了皱眉头,道:“为什么?” 刘石聪道:“我吃了此药,肚子马上就不疼,那岂非姑娘也不再给我揉了?” 石慕芸嫣然笑道:“你呀……你放心吧,你吃了药丸,我也还会给你揉肚子的。” 刘石聪早已得意忘形,道:“那……那这药难不难吃?” 石慕芸道:“良药苦口,你不晓得么?”见刘石聪皱起了眉头,她忽又咯咯笑道:“不过我配制的这款兰清丸非但不苦,而且还很甜,简直比蜜糖还好吃呢。不信,你试试,来,张口,好……” 刘石聪闭着眼睛,一口吞了药丸,就像是吞了一只蜜枣,简直舒服极了。 石慕芸道:“你刚刚吞下去,莫非肚子就不疼了么?” 刘石聪立刻紧蹙着眉头,道:“疼……疼,姑娘求求你,快些再给我揉揉。” 石慕芸抿嘴一笑,竟然真的又给他揉了起来,刘石聪也乐得享受,他简直开心得要唱出歌来了。 过了半晌,只听石慕芸缓缓道:“其实你心里一定以为我是个大傻瓜,是不是?” 刘石聪怔了怔,笑道:“怎么会?我哪里敢如此想?” 石慕芸又接着道:“你虽然年岁不大,但觉的我比你也大不了多少。而且也没有见过什么世面,所以很好骗。你略施小计,便能骗的我团团转,是不是?” 刘石聪一听,大吃一惊,忙着辩解道:“哪有这回事,姑娘你……你……” 石慕芸淡淡道:“更何况,你从你干爹那里知道,我的武功并不高,就算瞧出了你的心思,也不能把你如何,你便胆子越来越大,是不是?” 刘石聪暗道,坏了!他立刻想要翻身坐起,但不知为何,他的身子竟然软绵绵没有一丝气力,忍不住骇道:“姑娘……姑娘莫要错怪了我,侄儿绝无此意!” 石慕芸又道:“错怪你?你不但是如此想的,而且也是这么做的!” 刘石聪心里怎么想的,其实石慕芸一清二楚。他一边听着石慕芸说着话,一边流汗,颤巍巍道:“姑娘……姑娘莫要冤枉侄儿,侄儿若有此意,便叫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石慕芸忽然冷笑道:“到了此刻,你还想好死么?” 刘石聪吓的面如土色,道:“我……我……哎哟,啊……疼!” 石慕芸的手还在帮他揉着肚子,此时忽然用力一按,只听刘石聪大吼一声,疼的全身冷汗淋淋,这回他装都装不得这么像了。 刘石聪自小在穷苦人家长大,受些皮肉之伤是家常便饭,可是现在,他竟然不知何时变得如此怕疼。 石慕芸却笑道:“你让我帮你揉,我便帮你揉,你可知道我怎么如此听话?” 石慕芸每揉一下,刘石聪的肚子就像被扎一刀,他强忍着疼痛,颤声道:“侄儿不晓得,求你莫再……莫再揉了。” 石慕芸笑道:“如今你感觉到疼了?方才你不是说,只要我一揉,你就不会疼了么?现在我知道你的肚子很疼,我怎么能忍心不给你揉呢?” 刘石聪大叫道:“我……我没病!真的没病!” 石慕芸脸色一沉,道:“你没病?那为什么要骗我?”说话间,她的手一用力,刘石聪痛的差点从床上翻滚下来,他大声呼道:“我有病,我有病……” 石慕芸展颜一笑,道:“这就对了,你有病,而且病的很重,十分严重。再过片刻,纵然只是一片树叶落在你的肚子上,你也会觉的犹如刀割!” 刘石聪吓得魂都没了,告饶道:“求……求姑娘饶命,救救我。” 石慕芸的手根本没有停歇,还在轻轻的揉着,但刘石聪再也觉不出一点点舒服,他只觉的浑身巨痛,好似千万柄匕首在同时戳他。 只听石慕芸轻轻的叹了口气,道:“只是现在我也没法子帮你了,因为方才我拿错了药丸。给你吃的不是什么兰青丸,而是……” 刘石聪脸色发白道:“而是什么?” 石慕芸幽幽道:“总之,这药丸吃下去,若是有病的人,那么非但不治病,而且还会加重。若是没病的人吃了这药,那便会全身疼的要命,百病侵袭。” 刘石聪吓得牙齿连连打战,又怕又怒,道:“姑娘,我们……我们好歹还算亲戚,你为何要害我如此?” 石慕芸笑道:“就因为你是紫雾山庄的人我才帮你的呀,况且你说你已病入膏忙,我便真的相信了啊,所以我好心给你吃药,又帮你揉肚子,让药力发散的快些。”说完,瞧了瞧刘石聪,又道:“你瞧,我对你这么好,你还不谢谢我么?” ------------ 第二百四十六章 陷入牢笼 刘石聪听到这里,早已骇得脸色发白,头上直冒冷汗,颤巍巍道:“石姑娘……石前辈,我……侄儿现在晓得你得厉害了,你放过我,好不好?求求你看在紫雾山庄庄主的面子上……” 石慕芸笑道:“哎呀,我都忘记了,你是他们的干儿子。” 刘石聪苦笑道:“你可不能忘记了啊。” 石慕芸道:“好吧,既然你是他们的干儿子,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可是,你吃下去的并非毒药,既然不是毒药,也就没有解药,但是你又吃下去,这可如何是好呢?” 刘石聪哀求道:“求求你了,姑娘一定有法子的……” 石慕芸忽然一拍手掌,道:“有了!我想出一个法子来。” 刘石聪大喜道:“什么法子?” 石慕芸道:“这药既然不能解,那就只好剖开你肚子,将那药丸取出来。” 刘石聪肚子一紧,怯生生道:“剖开我的肚子?” 石慕芸柔声道:“你莫要害怕,我的刀子很锋利,只要轻轻的拉开一个小口子,然后将那药丸取出,你是不会感觉到多疼的。” 刘石聪哭丧着脸,叹道:“肚子刨开,人都已经死了,还能感觉到疼么?” 石慕芸笑道:“你真聪明呀!”说话间,她已走到一旁,在书架上寻找,嘴里喃喃道:“咦!刀呢?我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刀哪里去了?” 刘石聪大声呼叫道:“姑娘,你千万莫要如此!” 石慕芸瞪着他,道:“你不要我给你治病了么?” 刘石聪道:“不要了,不要了……” 石慕芸叹了口气,道:“这可是你不要的,不赖我的,对不对?” 刘石聪道:“对对!很对很对……”他如今就像案板上的腊肉,随人宰割。 石慕芸淡然道:“现在你可晓得谁是天下第一笨蛋了吧?” 刘石聪道:“是我,是我……”他一边说话,一边痛哭流涕。 石慕芸鄙夷道:“莫要哭了,无论如何,你也是男人,真没出息!”说完,她走到屋子中间,在椅子的扶手上按了一下。 那竹床忽然分成两截,地板上显出一个洞来。可怜的刘石聪大呼一声,人已掉进洞中,竹床也沉了下去,屋子里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石慕芸微微一笑,喃喃道:“一个昏睡不醒,一个痛哭不已,你们俩做个伴吧……” 只听远处有人大声喊道:“喂!我们饿了,快拿些吃的来……” 石慕芸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些日子也不知怎地了?无端端来了这么些人,真是麻烦。” 这宽敞木屋的后面,是一个花圃,种着五颜六色的花花草草。花圃后面有座小山,山坡下有个山洞,里面灯火明亮,布置的十分舒适。但是洞口却是一扇铁栅栏门,门上的铁条比碗口都粗。 此刻,山洞里有两个人座在桌旁,只见一人拿着只木碗,低头正在砸着桌面,发出“咚咚咚”的声音,那人大声嚷道:“姑娘,姑娘!你再不来,我就……” 石慕芸已走到门前,手中提着一只篮子,淡淡道:“你嚷什么嚷呀,我这不是来了么?” 那人抬起头道:“你把我们骗到这里,说是我的兄弟在此。现在人没见到,你连饭也不给我们吃,莫非想饿死我们不成?” 只见他圆乎乎脸上,满是怒容,这人正是罗纳尔。他旁边坐着的人自然就是黄绾。 石慕芸皱着眉头道:“这峡谷平常根本没有外人进来,你们冒冒失失的闯进来,也不问问这里的主人同不同意?” 罗纳尔道:“我兄弟身中剧毒,来此是为了救命!这里的主人若是一片侠义心肠,能救则救。不能救的话,我们还要想别的法子,你说,你是不是把我兄弟藏起来了?” 石慕芸淡淡道:“他的毒我已帮他解了。”说完,她把篮子塞进山洞内,又道:“只不过我不相信你们仅仅是来看病,所以你们先在这里住上几天吧。” 罗纳尔刚想辩解,突听花丛中有人阴恻恻笑道:“师妹对外人倒真是客气!” 罗纳尔吃了一惊,大声道:“什么人?” 石慕芸竟然声色不动,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她转过身子,缓缓道:“这里少有人来,今日当真是热闹。” 花丛中的声音又响起,“只可惜我最喜欢瞧热闹了。” 石慕芸道:“你不想出来也无妨,但是花中有刺,刺上有毒,若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可莫要怪我没有告诉你。” 她的话音未落,花丛中有个人立刻窜了出来,就好像屁股上着了火似得。 只见此人一张瘦长脸,三角眼,鹰钩鼻子,模样十分猥琐,但他偏偏穿了一件华丽的绸缎长衫。他见了石慕芸,竟深深作了一揖,道:“在下跟姑娘开个玩笑,不想竟然吓得到姑娘,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罗纳尔一瞧,才知道此人与铁门外的姑娘是认得的。 石慕芸已经沉下脸,冷冷道:“你来干什么?你难道不晓得,此地不是你们随便来的么?” 那人笑嘻嘻道:“在下怎敢冒昧闯入石姑娘的地盘?但这回却是祖师爷他老人家叫我来的。” 石慕芸皱了皱眉头,道:“哦?祖师爷叫你来?来做什么?” 那人笑眯眯道:“付师兄给祖师爷稍了个话,说姑娘这里来了好些陌生人,祖师爷便让我来瞧瞧,他老人家知道姑娘武功不高,怕姑娘受人欺负。” 石慕芸冷哼一声,道:“真是多事!” 那人又道:“现在看来,姑娘已经把这些人都治得服服帖帖,我的任务也完成了一大半。” 石慕芸道:“既然你已经瞧见了,那还不赶快离开这里?” 那人嘿嘿一笑,低声道:“石姑娘,你也晓得祖师爷的脾气。此间峡谷中藏着咱们见素门的一个大秘密,这秘密是决不能让别人知道的,所以嘛,只要来到这里的外人,统统都不能活着出去……,姑娘你打算何时动手啊?” ------------ 第二百四十七章 热闹极了 石慕芸虽然聪明绝顶,但她绝非滥杀无辜之人,但是祖师爷的脾气她也晓得,于是对那人道:“这是本姑娘的事情,不劳烦你费心,现在你可以走了。” 那人笑了笑,一双眼睛眯成了缝,道:“恐怕不妥,在下最好是能亲眼瞧着姑娘结果了这些外人的性命,也好回去向祖师爷交差。” 石慕芸瞪着眼睛道:“让你走,你就走,莫非你还想赖在这里不成?” 那人连忙作揖道:“姑娘莫要让在下难做……”说完,低着头竟然也不起身,看那样子,若是石慕芸不动手的话,他是绝不会离开峡谷。 罗纳尔听了半晌,此刻大骂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峡谷怎地还不让外人进来?难道这里是你们的私人领地?什么祖师爷不祖师爷的,你们赶紧把老子放了,不然的话……” 他的话音未落,突听“嗖”的一声,一道猛烈至极,尖锐呼啸的风声响过,那人大吃一惊,霍然抬头往身后一瞧,却发现后面什么都没有。 他怔了怔,呆立半晌,回过身来,喃喃道:“难道有鬼么……”,他还未回过神来,突然又一只青竹飞了过来,竟从他的咽喉之处,霍然贯穿!他嗓子里“咳咳咳”几声,“扑通”一下子栽倒在地,浑身抽搐不已,片刻就再也不能动了。 石慕芸竟然没有瞧清楚这人是如何倒下的,杀他之人出手之快,简直匪夷所思,她脸色变得苍白,颤巍巍道:“是哪位高人出手相救,请显身相见!” 花圃中一片寂静,风吹落叶,四周竟无一丝声息。 罗纳尔已扑到铁栅栏上,大声道:“喂,你快放我们出来,让我们出去瞧瞧。” 一直低头座在桌前的黄绾,此刻抬起头来,斜眼瞧着那只青竹,若有所思。 石慕芸飞身远去,道:“你们还是在里面等着,我去瞧瞧到底是哪位高人?”说话间,她已没入树影之中,瞧不见了。 她在房前屋后转了一圈,连旁边的柳树林子也找了个遍,她一边走,一边大声道:“这幽谷虽然看起来很美,实则处处都是陷阱,若是没有我带路,难免会受伤的。前辈?高人?你在何处?”她面对一个藏在暗处,行事诡秘的高手,竟然还关心起人家的安危来。只可惜,她喊了不知多少回,却无人响应,那人毫不领情。 石慕芸停下脚步,叹了口气,喃喃道:“此人当真是奇怪,既给我解了围,却又不敢露面,到底是为什么呢?” 木屋之中,灯火明亮,里面一切如常,也不像是有人进去过的样子。 当石慕芸回到山洞那里时,不禁大吃一惊,只见洞口的铁栅栏不知何时已被人打开,里面的罗纳尔和黄绾竟然不见了!石慕芸暗道:“不会的,不会的,这铁门并非常人可以随便打开。难道方才那高人不过是虚张声势,他的目的是救出山洞之内的人?若是这样的话,那高人并非只身前来,而是有帮手。”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喃喃道:“今日这峡谷中真的是热闹极了……” 这时,只听黑暗中一人冷冷道:“不错!简直是乱七八糟。”一个瘦高的身形,从暗中缓缓走出来,青布道袍,眼利如鹰,目光睥睨之间,充满了冷漠傲然之气。 石慕芸心中一惊,待瞧清楚来人,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原来是你!” 青衣人冷哼一声,并不做声。 石慕芸嫣然一笑,道:“方才我就觉得像是你,因为你一向不用兵器,惯以柳条竹枝为用。但是我想不到……” 青衣人冷冷道:“想不到我会来这里,是么?” 石慕芸叹道:“不错!我的确没有想到,自从你与祖师爷闹翻之后,已经有两年多没听到你的消息了。” 青衣人仰天长叹,道:“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石慕芸垂首道:“怎么会忘记?你向来对我很好。” 青衣人摆了摆手,似乎不愿想起那些往事。 石慕芸又道:“但你现在回来了。” 青衣人冷冷道:“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谁又能拦得住我?” 石慕芸道:“不错!就连祖师爷对你都另眼相待。虽然你与他闹翻了,但你走后,他常说,他的弟子中得到他真传之人,也只有你一人而已。可是我一直不明白,你和祖师爷为什么闹翻了?” 青衣人叹了口气,道:“他传我一身武艺,我自然对他有所感激。但我见素门岂非单单是习武强身,我们终究是要找那长生不老之秘!” 石慕芸沉默半晌,忽然道:“莫非你是说你已经找到了?” 青衣人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旋即又熄灭,叹道:“这便是我与祖师爷闹翻的因由,我那时发现了道德经内篇的一丝线索,正要寻查下去,却……” 石慕芸疑惑道:“祖师爷不让你查下去?为什么?这难道不是见素门弟子梦寐以求之事么?” 青衣人冷冷道:“我怎么知道是为何?你若不信,可以去问问祖师爷。” 石慕芸皱了皱眉头,又道:“自你走后,祖师爷便再也不让任何人过问此事。好,此事暂且不说,我问你,你为什么把山洞里的人放走了?” 青衣人瞧着地上的死尸,道:“此事与我无关!我只是瞧见此人对你不尊,出手给你解围而已。” 这下石慕芸更加糊涂,道:“莫非除了你之外,峡谷中还有外人?” 青衣人点头道:“不错!我进了幽谷,隐隐觉得有人跟踪。” 石慕芸哑然道:“是什么样的高人?竟然连你都没有发觉?” 青衣人摇头,又道:“还有紫雾山庄的人,付峰豪!” 石慕芸又一惊,道:“他也进了幽谷?”说话间,她忽然想到一件事,立刻道:“你且等我,我去瞧瞧。” 石慕芸飞身回到木屋,按下扶手,地板开裂,往里面一瞧,哪里还有刘石聪和丁蔚的身影? ------------ 第二百四十八章 老友相见 峡谷外的一处山坳,忽然传出一声马嘶,原来有一辆马车藏在这里。 马车的车夫正在暗夜中打盹,似乎立刻就要睡着了。 突然,马车晃了两晃,车夫立刻问道:“是庄主回来了么?” 只听付峰豪的声音道:“不错!” 车夫立刻一带缰绳,马车冲了出去。转过几处山道,入山越来越深,马车并没有回紫雾山庄,而是绕开石慕芸的幽谷,望深山之处行去。 此时,只听车厢内传来刘石聪的呻吟之声,他的身子缩在车厢一角,颤声道:“冷……冷……好冷啊。”但是过了没多久,他又大声呼道:“热……热,快把窗户打开!”这段路途,这小子一会喊冷,一会嚷热,也不知折腾了多少回。 花夫人叹了口气,不禁摇头道:“那丫头也不知给他下了什么药?竟然将他折磨成这等样子……” 付峰豪冷冷道:“这小子虽然跟了我几年,其实他与我二人非亲非故,况且他心术不正,你又何苦为他难受?” 花夫人摸着付峰豪的脸颊,媚笑道:“峰豪,你这是吃的哪门子醋呀……你以为我是为他难受么?你错了,我只不过是觉得那丫头实在是太厉害了,你再瞧瞧这位丁公子……” 付峰豪叹道:“那丫头的确了得,这丁公子如今睡得如同一头死猪,马车如此颠簸,他竟然醒都醒不来。也不知那丫头打听到丝绢上的秘密没有?唉……” 此时,丁蔚完全昏睡过去,在车厢中一动不动,无论付峰豪怎么摇他,晃他,他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原来付峰豪和花夫人在峡谷外合计了半晌,他们自然最了解石慕芸。后来二人觉得,刘石聪定然斗不过那那丫头,于是趁夜色潜入幽谷之中,藏在那山洞不远处,暗中观察。后来,他们瞧见了两路人马去找石慕芸的麻烦,石慕芸无暇他顾,给了付峰豪和花夫人机会,他们就偷偷摸进木屋,把刘石聪和丁蔚救了出来。 明月已高,马车在山路中行了很久,穿过一片草地之后,马车进了石林,只见巨石嶙峋,形状各异,在月光的映照下,这石林竟有种说不出的诡异神秘。 阴森森的石林之中,有一间石屋,就像是苦行僧人修行之地,但这里却是付峰豪的藏匿之所。 众人下了马车,车夫背着丁蔚进了石屋。然后付峰豪打发车夫离开,他们竟似要在此地久待。 花夫人瞧着昏睡不醒的丁蔚,皱眉道:“这小子也十分机灵,夫君!你说他是不是装出来的?” 付峰豪道:“这倒是难说的很。” 再瞧一旁的刘石聪,只见他疼得已面色苍白,但现在好歹可以坐着。 花夫人笑道:“怎么样?现在你晓得那丫头的厉害了吧?” 刘石聪苦着脸,点点头,道:“孩儿一时被她骗了,唉……” 付峰豪却冷冷道:“不中用的废物!你不是说,你可以的么?” 刘石聪的白脸上飞过一片红晕,支吾道:“干爹!我……我……”他竟然一时不知如何回话。 石屋中忽然沉静下来,谁也不说话,他们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不免沮丧。付峰豪和花夫人绞尽脑汁,才把丁蔚连哄带骗的送进了峡谷,本打算让石慕芸问出一些道德经内篇的线索。但是现在,瞧着那小子不省人事的样子,他们的苦心竟然全都白费了。 花夫人长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出石屋。付峰豪此刻也没有心情问她去何处,只是瞧着刘石聪和丁蔚苦笑不已。 过了片刻,忽听花夫人在外面惊呼道:“夫君!你快出来瞧瞧,那是什么?” 付峰豪箭一般的冲出石屋,只见花夫人站在不远处,抬头望着南边的天空发呆。只见黑夜中,透过石林的间隙,那片天空似乎变得很明亮,发出红光,过了片刻,又暗了下来,如此往复,忽明忽暗。 花夫人脸上又惊奇,又兴奋道:“那天空是怎么回事?” 付峰豪嘶声道:“啊……那空中的光亮是地面反光,莫非……莫非是天坑?” 突听一人冷冷道:“不错!三十年一遇的时机已到!” 这怪石林中,骤然有人说话,花夫人打了个寒颤,跑到付峰豪身旁,道:“是谁?” 付峰豪却紧紧地盯着几丈外的一块石岩,眼中似乎要冒出火来,两只手握成了拳头。 只见石岩后,缓缓走出一人,正是在幽谷替石慕芸解围之人。花夫人一瞧见那人,轻轻按住付峰豪的手,娇声笑道:“原来是段师兄,许久未见,可不能像从前一样,见面就打架呀。” 那段师兄仰天哈哈大笑,道:“两年未见,想不到二位还是如此恩爱,真是羡煞旁人啊!段某见过花夫人……”这人竟理也未理付峰豪,却对着花夫人深施一礼。 付峰豪大声道:“段文龙!你怎知道我们还是如此恩爱,莫非你一直在暗中偷看?” 段文龙笑道:“两年未见,付兄依然未变。你们若非恩爱,怎地有这么大的醋劲?如此浅显之理,根本不用想,是么?” 说话间,段文龙已经走到石屋前。 花夫人瞧着他,娇声笑道:“段师兄,没想到你还是这么有趣!” 段文龙笑道:“花夫人,故人相见,自然十分开心。” 付峰豪冷冷笑道:“你若以为她还是喜欢有趣的男人,那你就错了!” 段文龙道:“哦?莫非现在的风气已改,我记得有趣的男人一向招人喜欢。” 付峰豪道:“恐怕未必如此,夫人,你说呢?”说完,他瞧着花夫人。 花夫人见到此刻两个男人为她争风吃醋,心里实在是说不出的开心,但表面上,却故意板着脸道:“你们俩个莫要再斗嘴了,不然我就谁都不理!” 付峰豪大声道:“你莫要忘了,现在我是你的夫君,你不理我都不行!” 花夫人媚笑道:“你瞧你,我也没有真的不理你呀,你紧张什么?” ------------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三人成行 她脸色发亮,竟然好像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 段文龙叹了口气,道:“付老弟,看来你福气不浅啊。恐怕你成了老头子,花夫人还是如此顽皮可爱!” 付峰豪脸上有些挂不住,怒道:“你咒我老么?就算我死了,也轮不到你!”说罢,忽然击出一拳,只听砰的一声,拳风打在了树干上,震落几片树叶。 段文龙身形一晃,竟然一点事情也没有,笑嘻嘻地站在原地,笑道:“看来付老弟的武功有所退步……,不过我这回来,可不是跟你打架的!” 付峰豪沉着脸,道:“那你是做什么来的?” 段文龙悠然道:“若是你伤了我,这么些年你在紫雾山庄岂非白白等了?” 付峰豪愣怔片刻,脸上立刻堆满笑容,道:“段老哥,你……你和我夫人本就是老朋友了,难道你忘了她的脾气?” 段文龙道:“哦?她什么脾气?” 付峰豪笑道:“你忘了么?她最喜欢别人为她吃醋,既然她是我的夫人,我便常常要想法子让她开心,其实……” 他的话还没说话,忽听“啪!”的一声,脸上已挨了一巴掌。 花夫人瞪着他道:“其实怎样?” 付峰豪嬉皮笑脸道:“其实我心里很在意你,不过呢,咱们苦苦守候在紫雾山庄,就是为了等一个机会,以便去天坑寻找道德经内篇,所以……” 花夫人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朝着段文龙媚笑道:“段师兄,你离我们那么远做什么?还不赶快过来?” 段文龙喜笑颜开,一个箭步,到了二人跟前,道:“夫人,我这不是过来了么?”说完,又瞧着石屋门口的刘石聪,道:“那小子是谁?” 付峰豪转头一瞧,道:“石聪!你过来,见过段师叔!” 刘石聪现在疼痛稍减,连忙跑了过来。 付峰豪笑道:“这是我夫妇二人前几年收的义子!此子聪明伶俐,十分机灵。” 段文龙笑着点了点头。 花夫人笑道:“石聪啊,你可晓得你段师叔,当年在见素门中,那可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无人不敬!内功心法更是独步一时。” 刘石聪立刻赔笑道:“早闻段师叔大名!今日见过,当真是名不虚传……” 付峰豪道:“嗯,见过师叔了。你去石屋呆着吧,瞧瞧那小子醒了没有。” 刘石聪道:“我明白了。” 付峰豪道:“知道还不赶紧走?莫非你也想听听见素门的秘密?” 刘石聪心里当然舍不得走,但又非走不可。他慢腾腾的踱步回了石屋。 瞧见他进了石屋,付峰豪低声道:“段老哥哥,两年多未见,你究竟为何现在现身?” 段文龙笑了笑,道:“方才你们也瞧见了,那天空已显异象!” 付峰豪忙道:“不错!可是我也不晓得,那异象到底是何意?还请段老哥不吝赐教!”此时,这付峰豪已经没了嚣张跋扈的气焰,代之以唯唯诺诺的谦卑。 段文龙嘿嘿道:“不瞒你说,当年我与祖师爷闹翻了,等的便是这异象!” 付峰豪道:“哦?” 段文龙道:“咱们见素门一分为二,另一派在洛符山,搞得风风火火,门下弟子无数。而咱们这一派,行事低调,弟子并不多,你晓得这是为何?” 付峰豪道:“定然是祖师爷生性怪癖,不好与人交往,所以收的弟子也甚少。” 段文龙笑道:“不对!这是因为,咱们祖师爷修行的路子不一样。洛符山修行靠的是勤修苦练,咱们靠的是时机!” 付峰豪道:“哦?莫非现在就是一个大好时机。” 段文龙点点头,道:“天坑里面的机关,三十年开启一次。方才天空已显异象,若是不出我所料,一月之内便是修行的绝佳时机!” 付峰豪道:“那……那祖师爷会不会也来?” 段文龙道:“他当然会来,你想想,祖师爷还能活几个三十年?” 付峰豪道:“据说天坑机关开启,每回只能度脱一人……” 段文龙笑道:“所以,若是我们想要找到道德经内篇,并且有机会飞升成仙,须得在他老人家来之前就进入天坑!” 花夫人听到这里,忽然笑道:“段师兄,如此天大的好事,你为何不独自一人前去?” 段文龙笑道:“夫人,若是想要进入天坑,一定要有人引路。” 花夫人接着道:“知道进入天坑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祖师爷,一个是……” 段文龙道:“石慕芸!” 付峰豪笑道:“所以,段老哥的意思是想让我二人帮你摆平石慕芸?” 段文龙笑道:“那丫头天资聪慧,简直是鬼机灵!除了祖师爷,她怎会平白无故的带我进天坑?” 花夫人转了转眼珠子,道:“方才你也说过,天坑机关开启,一次只能度脱一人。若是我们帮你,我们又有什么好处?” 段文龙哈哈笑道:“好处当然少不了!况且那机关开启之时,要看机缘巧合,你夫妇二人,说不定也有机会飞升成仙啊。” 这买卖还是相当划算,付峰豪和花夫人两人各怀鬼胎,不约而同道:“好!” 段文龙道:“我在幽谷中已经见过石慕芸,而且还杀了一个祖师爷门下的弟子,此人一定是过来先行打探。事不宜迟,咱们要早些行动。” 付峰豪皱了皱眉头,道:“那丫头还真是不好打发之人。” 段文龙道:“今日幽谷中来了很多陌生人,石慕芸心神不宁,眼下正是机会。” 花夫人道:“那丫头虽然武功不高,但是祖师爷的消息机关之学,却全都传给了她,而且据说,青出于蓝,比祖师爷都要高明不少。” 段文龙道:“我对消息机关并不精通,所以在幽谷中也不敢胡乱走动。今日与那丫头打了个照面,探探虚实,没想到,竟然发现你夫妇二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偷偷弄出两个人来。” 付峰豪笑道:“所以你一路跟踪我们到此。” 花夫人道:“若不是那丫头四处乱走,我们也没有机会救出我干儿子。” ------------ 第二百五十章 重回幽谷 段文龙忽然道:“方才已经见过你们的干儿子,还有一人是谁?” 付峰豪道:“是一个姓丁的小子,说是筑安城里的捕快,来此查案。” 段文东道:“哦?是么?” 花夫人道:“也不知道这小子醒了没有?” 三人走进石屋一瞧,竟怔住了。 只见刘石聪躺在地板上,眼珠子乱转,焦急无比,动也不能动,口中还塞着一只臭袜子!原先丁蔚躺着的地方,空空如也。而石屋的后窗户却大开,透入几缕月色。 不用瞧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花夫人皱了皱眉头,道:“那小子竟然跑了!”她走到刘石聪身旁,瞧了半晌,一脚踢开他腰间的穴道,问道:“怎么回事?” 刘石聪手脚能动弹,立时扯出口中的臭袜,“呸呸”几口,苦着脸道:“干娘,方才你们让我回屋来瞧瞧。我以为那小子还在昏睡,是以未加防备。没想到方一走近他身旁,便觉腰间一麻……” 付峰豪怒骂道:“如此不小心,真是废物!” 此时的丁蔚,正在山路上飞奔,他本来并不会点穴的功夫,但是之前,他误打误撞,已在龙行天下和黄绾身上尝试过了,这回也算是轻车熟路。 其实当他被抬进石屋之时,便已醒了,只不过装作昏睡而已。毕竟紫雾山庄这一对夫妇,他已领教过了,确非善类。方才段文龙和他们的对话,丁蔚断断续续也听到一些,心中大喜,他一边飞掠一边暗道:“没想到那幽谷中的石慕芸,竟然与道德经内篇大有关联。” 他掠出石林,站在一处山丘上,借着月色望向远处。他从峡谷中被带至石林,完全不记得路。幸好,那峡谷的形貌还可以依稀分辨出来,丁蔚瞧准了方向,直掠而去。 果然,半个时辰之后,他已经气喘嘘嘘的站在幽谷中。 那间木屋还是灯火通明,但是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也不知道石慕芸在不在?丁蔚站在屋前,暗自琢磨。 忽听石慕芸那淡淡的声音传了出来,“唉……今日这谷中真是奇怪,非但白日里来了陌生人,这晚间也还有人造访,外面是谁?不妨进来吧……” 丁蔚走进屋中,瞧着座在椅子上的石慕芸,一拱手,笑道:“石姑娘!” 石慕芸一瞧,这小子竟然又回来了,不禁微微有些吃惊,道:“怎么是你?” 丁蔚笑道:“怎么?姑娘不欢迎在下?” 石慕芸叹了口气,道:“往日里,这谷中十分清净。没想到,今日来了这么些陌生人,真是让本姑娘烦心。” 丁蔚道:“你怎么不问问我,方才去了何处?” 石慕芸道:“一定是紫雾山庄的人,将你救走了。” 丁蔚笑道:“他们并非救我,他们救的是刘石聪,不过,幸亏我聪明,趁他们不备,逃了回来。” 石慕芸笑道:“你逃便逃了,怎地又逃回我这里?莫非你将这里当成自家了不成?” 丁蔚叹了口气,道:“不瞒你说,其实我并不是一个人来的,我还有两个朋友。之前怕打扰姑娘的清净,所以他们在幽谷入口处等我。现在也不知去了何处……” 石慕芸道:“是不是一个胖子?还有一个貌美的姑娘?” 丁蔚一听,奇怪道:“哦?莫非你瞧见过他们?” 现在幽谷中的事情,似乎已经不在石慕芸的掌控之内,她叹了口气,道:“我今日累了,不想多说。现在我要休息了……”说完,她闭上眼睛,已然下了逐客令。 丁蔚笑道:“如此也好!我也累了,姑娘那竹床可否再借我一用?”瞧那样子,他打算在此长住。 石慕芸睁开眼睛,瞪着他,道:“你现在已经病好了,还赖在这里做什么呀?” 丁蔚笑嘻嘻道:“姑娘,在下实在还有许多问题想要请教,但是既然姑娘今日累了,那就明日再问也无妨。” 石慕芸瞧了他半晌,忽地起身,嗔道:“你愿意呆着就呆着吧,我可没空陪你……”说完,她竟然转身出了木屋,消失在夜色中。 翌日清晨,丁蔚躺在地板上,正迷迷糊糊的做梦,忽听有人进了木屋。 他一骨碌爬起身子,揉揉眼睛一瞧,只见石慕芸站在门口,满脸笑容,道:“丁公子,昨夜睡的可好?” 丁蔚心道,这丫头心情甚好,比昨夜简直是天壤之别,到底是什么事让她如此开心呢? 他朝着石慕芸笑了笑,道:“石姑娘,没想到只隔了一夜,你就这么开心,莫非是拾到什么宝贝了?” 石慕芸嫣然一笑,道:“随我来,我让你瞧瞧。” 丁蔚跟在她身后,他们出了木屋,走了片刻。 太阳刚刚升起,照在人身上十分舒服,早上的新鲜空气,夹杂着野草花香,沁人心脾。 前面有一潭清泉,清泉后面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竹林中却瞧不见道路,密密麻麻的竹子不知围着什么。 泉水清澈见底,柳枝垂在水中,几条小鱼游来游去,好不自在。 石慕芸在泉水边停下脚步。 丁蔚疑惑道:“石姑娘,你让我瞧什么?莫非这泉水喝了可以延年益寿么?” 他的话还未说完,忽觉脚下异动,身子竟然平地抬高了几许。他低头一瞧,只见他和石慕芸站着的那一小块草地,竟然缓缓抬升。 丁蔚笑道:“石姑娘,这幽谷中到底有多少机关消息啊。” 石慕芸笑道:“我不喜欢练武功,但是对机关消息却十分熟稔,你想不到这地面还会自行升起吧?” 丁蔚暗道,这一定是利用水流的冲力启动下面的机括,在那个世界,实属稀松平常之事,但是在这里,的确非同凡响。 他笑着赞道:“姑娘当真是聪慧过人……” “草地”抬升的自然十分缓慢,过了半响,丁蔚和石慕芸离地面已有二丈高,但“草地”还在徐徐上升。 “格哒”一声,“草地”停稳。 丁蔚探头瞧了瞧下面,竟然有四五丈高,他往“草地”中间挪了挪,道:“姑娘到底想让我瞧什么?” ------------ 第二百五十一章 茂密竹林 石慕芸指着竹林那边,道:“你瞧……” 丁蔚顺着望了过去,只见那一片竹林十分茂密,简直就是一片竹海。竹海的上空竟然还盘旋着几只苍鹰。站得高,望得远,虽然瞧不见竹海的尽头,但是靠近清泉这边,青青翠竹之后,丁蔚却发现几个人。 那几个人在竹林中漫无目的的踱来踱去,却好似找不到出路。由于离的很远,丁蔚瞧起来,那几人如同蚂蚁般大小,却不知是些什么人? 丁蔚道:“那些人……” 石慕芸笑道:“他们迷路了,若是没有人告诉他们,只怕他们一辈子也莫要想走出去。” 丁蔚瞧着那偌大的竹海,叹道:“这些人却偏偏跑了进去。”说罢,他又道:“他们所在的地方,其实离着竹林的边缘并不是很远,若是爬上竹稍,瞧准了方向,想要走出来,也并非难事啊?” 石慕芸笑道:“你没有瞧见那些苍鹰么?只要有人爬上竹稍,这些可爱的鸟儿们,便会轮番攻击。” 丁蔚道:“所以即便是瞧上一眼,但也并没有什么用处。” 石慕芸道:“不错!” 丁蔚道:“那些人是谁?” 石慕芸却答非所问道:“这片竹海的另一面,你知道是何处么?” 丁蔚道:“是什么地方?” 石慕芸笑道:“天坑!” 丁蔚道:“哦?天坑?那又是什么地方?”其实,他昨夜就从付峰豪和段文龙的对话中晓得,这天坑里藏着道德经内篇的线索,只不过,他现在还并不想对石慕芸明说。 石慕芸笑道:“你不知道么?” 丁蔚一本正经的摇头道:“不知道!” 石慕芸却道:“你最好不知道,不然的话,你就会像竹海中的那些人一样,永远也莫想走出这里。” 丁蔚叹了口气,笑道:“他们怎么会走进去?他们是谁?” 石慕芸眺望着那片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竹海,微风吹过她的脸颊,几缕青丝轻轻的飘动着。过了半晌,她才缓缓道:“他们好像是你的朋友……” 丁蔚哑然道:“我的朋友?” 石慕芸道:“不错!” 丁蔚现在才明白,他的朋友就是罗纳尔啊,于是变色道:“他们难道不是在峡谷的入口处么,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又会跑到那片竹海之中?” 石慕芸淡淡道:“我本来打算邀请你的两个朋友在舍下小憩,只是他们还没有呆多久,就被一个人带走了。” 丁蔚瞪着她,道:“谁带走他们的,你为什么不带他们来见我?” 石慕芸转头瞧着丁蔚,板着脸道:“这里是我家,你们跑到我家来,凭什么我要听你的?我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 丁蔚心中暗道,这丫头一定将罗纳尔和黄绾困住了,但是谁救了他们?可惜他们既然已经脱身,为何还要跑进竹海那片迷魂阵中?如今倒好,他们依然被困在幽谷中,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而已。 二人站在高台之上,现在谁都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丁蔚眼珠子一转,忽然笑道:“石姑娘,我的朋友来此并无恶意,恳请姑娘为他们解围。只要姑娘救他们出了竹海,那我们立刻离开幽谷,绝不会再打扰姑娘的清净!” 石慕芸瞧也不瞧他一眼,半晌才开口道:“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丁蔚皱着眉头道:“我?怎么了?” 只见石慕芸拿出一只竹箫,吹了片刻。虽然箫声悠扬,但她显然不是吹给丁蔚听的。过了一会,她突然从四五丈高的台上跳了下去。丁蔚瞧着她张开手臂,一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惬意模样,心中一惊,这丫头武功很差,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还不摔成肉饼? 他的担心是多余的,石慕芸还没有落地,就踩在了一只大苍鹰毛茸茸的背上。这苍鹰身长七尺,翼展三丈,真是个庞大的家伙。丁蔚压根没瞧见这苍鹰是从何处飞来,只见苍鹰驮着石慕芸,倏尔飞起。 丁蔚瞧的目瞪口呆,那苍鹰围着高台转了两圈,一展翅,飞远了。现在只剩丁蔚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高台上,他趴在台子的边缘,瞧了瞧下面。虽然他的脚下是泥土和青草,但是一寸之下就是木板,一根圆圆的木头顶着这块几丈见方的木板。想要爬到圆木那里,再顺着木头滑到地面根本不可能。 这里可真是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宝地。丁蔚垂头丧气的座在高台上,瞧着天空,不知如何是好。 天色已近黄昏,丁蔚被困在半空中,已经整整一天,他饿的头昏眼花,肚子咕噜噜咕直叫唤。 这时,忽听下面传来一人隐隐的语声,“怎么样?上面凉快么?”丁蔚忙往下一瞧,只见石慕芸换了一身翠绿的衣裳,仰着头正在向上张望。她终究是个心地善良之人,不会枉杀无辜。 丁蔚俯下身子,苦着脸道:“石姑娘,你这是何必?快……快放我下来。”他已经饿的没多少体力,再加上晒了一天的太阳,一口水都没喝,此刻已经有气无力了。 石慕芸瞧着他,笑道:“这回你们该晓得本姑娘的厉害了吧?这幽谷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来的!”她一边说,一边启动藏在草地中的机括,那高台缓缓落了下来。 丁蔚此时趴在草地上,抬头瞧着石慕芸道:“我早就知道你很厉害……” 石慕芸笑道:“你知道你的朋友被困在竹海中,还不跟我拼命么?所以本姑娘先下手为强,让你没有力气对付我。因为我的武功实在是不高。” 丁蔚无奈道:“虽然你的武功不高,但却十分聪明。” 石慕芸道:“想必你一定饿了,跟我来吧。”说完,她轻盈转身,向后面走去。丁蔚拖着疲累的身子,跟在她后面。 桌子上摆满了香喷喷的饭菜,墙壁上燃着油灯。 这是花圃后面的那间山洞,此时的客人已经换成了丁蔚。虽然不是什么美味佳肴,但丁蔚还是吃的津津有味。 ------------ 第二百五十二章 言谈甚欢 石慕芸不知何时已到了山洞外面,她站在铁栅栏门外,笑嘻嘻的瞧着丁蔚。 丁蔚吃饱喝足,却发现自己又做了人家的阶下之囚,他轻轻的叹了口气。 桌子上有酒,丁蔚喝了一口,只觉清凛爽口,笑道:“石姑娘,你将在下关在山洞里,是何用意呀?” 石慕芸叹了口气,道:“本姑娘怕你乱跑,不小心中了机关消息。再说了,你所中之毒,虽然已解,但是那毒药侵入你的经脉,若想恢复元气,怕是要好好休养一些时日。所以,我是一片好意……” 丁蔚也不晓得她说的是真是假,只好微笑不语。 石慕芸瞧了他半晌,悠悠然踱步走开了,只剩丁蔚一个人对着墙壁发呆。他现在受制于人,既不能去救罗纳尔,也不能去打探通往天坑的路。他盘算来,盘算去,觉得一切都要从石慕芸身上下手,只要取得这个丫头的信任,那什么事情都好办!可是这姑娘水火不侵,而且聪明的要命,想要获得她的信任从何处下手呢?丁蔚陷入苦苦的思索。 翌日清晨,石慕芸又给丁蔚送来了早饭,她放下篮子,准备转身离开。 丁蔚忽然从床板上跳了起来,大声嚷嚷道:“姑娘,你等等!” 石慕芸转过身子,皱着眉头道:“什么事?” 丁蔚一下子扑到铁栅栏门前,道:“晚间睡觉,在下总是做噩梦,姑娘有没有剪刀之类的器物?” 石慕芸眨了眨眼睛,瞧了瞧他红彤彤的眼睛,疑惑道:“做噩梦和剪刀有什么关系?” 丁蔚笑道:“这是在下的小小技巧,若是晚间在枕头下面放一把金属利刃,那噩梦就不会再来侵扰我了……” 这个要求,实在没有什么不合理。石慕芸虽然将信将疑,但还是给了丁蔚一把剪刀,便不知去了何处。 丁蔚一直瞧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柳树荫处,才拿起剪刀回到山洞内。他骗来一把剪刀,当然是放在枕头下面的,这件事,他没有说谎。只不过,剪刀还可以做别的事情。比如说,可以剪下一截铁丝。然后,用这一截铁丝,又可以做别的事情。比如说,打开铁栅栏门上的那把大铁锁。 先前,丁蔚和“龙山不空手”那和尚学过开门撬锁的技艺,现在正好排上用场。大名鼎鼎的紫冰阁捕快,有了趁手的工具,开一把锁,自然不在话下。 丁蔚拿着铁丝轻轻的捅进锁孔内,鼓捣了三五下,“啪嗒!”一声轻响,锁开了。 可是,他并没有走出山洞,而是将锁又锁上了。因为他知道,要想获得石慕芸的信任,就不能让她起疑心。打开铁门,随时可以出去,不过是丁蔚给自己留的一条后路而已。 做完了这件事,丁蔚对自己十分满意。他准备犒劳一下自己,石慕芸给他带来的早饭,虽然只是一些清汤、白馍、小菜……但是,这些饭,口味清淡,却十分爽口。他一边吃,一边想,这姑娘身边也没有丫鬟,这早饭一定是她亲自做的,看起来,这丫头心地还不错。 接下来的几天,幽谷中平安无事,好像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紫雾山庄的付峰豪和花夫人,还有逃出师门的段文龙,以及祖师爷那面的人,他们都没有再来打搅石慕芸。石慕芸每日只不过多了一件事——给丁蔚送饭。这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每日她多做一些就是。 一来二去,石慕芸和丁蔚渐渐熟悉起来。 石慕芸隐居幽谷已久,往常她只是和峡谷中的动物们亲近,什么苍鹰、白鹤、大雁、麋鹿……,她与人交往的时候并不多。如今来了个大活人,她不觉也多了几分乐趣。 丁蔚给她讲京城筑安的繁华热闹,人情故事。当然,丁蔚讲的事情,其实都是几年以后才会发生的事情。 石慕芸从来没有去过京城,对这些事十分好奇,听得津津有味。 这一日的傍晚时分,石慕芸又来到山洞前。这回,两人席地而坐,隔着铁栅栏,竟然对饮起来。 丁蔚摸了摸嘴角的酒水,笑道:“石姑娘,你说你在幽谷中呆了这么久,难道不想出去瞧一瞧么?” 石慕芸轻轻的叹了口气,道:“我也想去呀,可是祖师爷让我守候在此,没有他老人家的命令,我是不能离开此间的。” 丁蔚叹道:“我知道,你说过,那片竹海后面的天坑中,藏着见素门的秘密。可是,你的祖师爷完全可以让其他人来守卫啊。你年纪这么轻,又如此美丽,不去见见世面,真是可惜了。” 石慕芸被他夸赞,脸上飞起两朵红晕,却大方的笑道:“我真的很好看么?” 丁蔚大笑道:“当然!而且石姑娘的气质出众,若是你出现在京城里,恐怕那些千金小姐们都比不上姑娘三分。”丁蔚的话中,虽有几分吹捧,不过这石慕芸却也是他见过的女子中少有的绝色。 石慕芸“咯咯咯”的笑起来,脸上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神态,道:“你们这些男人呀,说出来的话,真是会哄女孩子开心。” 丁蔚一听,笑道:“在下说的是真的,姑娘何出此言?” 石慕芸叹了口气,道:“祖师爷说过,世上的男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若是不小心被他们的甜言蜜语骗了去,那就会后悔莫及。” 丁蔚暗忖,这丫头话里有话,于是问道:“莫非姑娘受过情伤?” 石慕芸摇摇头。 丁蔚又问:“你与你所说的祖师爷到底是什么关系?不知姑娘方便不方便告诉在下?姑娘难道没有父母么?” 石慕芸沉吟半晌,才缓缓开口道:“我有娘亲……” 丁蔚哑然道:“哦?令堂如今在何处?” 石慕芸神色黯然,道:“我对她没有印象,听祖师爷说过,我的娘亲早已不在人世,那时候我还不到一岁。” 丁蔚连忙表示歉意,道:“勾起姑娘的伤心往事,实在是不好意思!” ------------ 第二百五十三章 忽遭变故 一石慕芸摆摆手,道:“没关系,反正我也记不得她了。”她抓起酒壶,笑道:“来!我们再喝一杯!” 丁蔚笑道:“好!”,他也拿起酒壶,二人仰头灌酒,就像喝凉水一般。 酒酣味浓,黄昏的晚风徐徐吹来。 丁蔚忽然道:“姑娘,你知不知道紫雾山庄附近有个无忧谷?” 石慕芸脸色绯红,在暮色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动人,她嫣然一笑,道:“当然知道!说起来,那个地方也算是见素门的地盘呢。” 丁蔚诧异道:“哦?” 石慕芸道:“怎么?你竟然去过那里?” 丁蔚叹道:“在下非但去过,而且在那里面九死一生,差点就逃不出来了。”说完,他添油加醋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番他的经历。 石慕芸听完,皱着眉头道:“哦?那地方早已荒废多时,怎么会平白无故多出个无忧公主?想必是她无意之中发现,占去做了巢穴。” 丁蔚道:“这么说,虽然那里曾经是见素门的地方,但后来为何荒废掉了?” 石慕芸摇头,道:“我不知道!你好像对见素门的事情很感兴趣呀,再说说你吧,本姑娘喜欢听你讲故事,你真是京城的捕快么?” 丁蔚笑道:“如假包换!现在咱们也算是朋友,对朋友一定要真心实意。” 石慕芸歪着头,瞧了他半晌,忽然道:“那你怎么会有‘长生箔’?那可是洛符山见素门的圣物!寻常人等,绝不会有。况且,上回你让我瞧过,我知道,那不是假的,是真的!” 丁蔚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心中踌躇,难道真的要和这丫头讲一讲他来自千年之后?他自顾自的拿起酒壶,喝了一大口,叹了口气,道:“其实……其实那‘长生箔’并非玄清道长给我的。” 石慕芸道:“是么?那是谁给你的?” 丁蔚道:“是一个算命先生给我的!” 石慕芸疑惑道:“算命先生?” 丁蔚道:“不错!在下让他给我算了一卦,后来他便送我一只锦囊,‘长生箔’就在其中。” 石慕芸眨了眨眼睛,好像觉得不可思议。 四、五只空酒壶丢在一旁。 石慕芸掩口打了个哈欠,娇声笑道:“好了!不能再喝了,本姑娘要去歇着了!” 丁蔚道:“好!”说完,又问道:“姑娘,你打算将在下关到何时啊?” 石慕芸掰着青葱手指,算了算,一、二、三、四、五……忽然道:“哎呀!今日已是第六日了呢。” 丁蔚瞧着她,笑道:“第六日又如何?” 石慕芸笑嘻嘻道:“若是明日你真气运行无常,所中之毒便完全解了,不留一丝一毫。”说罢,她款款起身,走向花圃。 丁蔚追问道:“哦?姑娘是说,明日便会放我出来?” 石慕芸转身嫣然一笑,点点头,飘然离去。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丁蔚并没有燃起油灯,他坐在黑暗中,就着夜色,痴痴地瞧着铁栅栏外。 偌大的花圃另一边,就是那间木屋,此刻,石慕芸应该已经回去了。因为从那木屋的窗子里,照射出昏黄的黄线。丁蔚可以想象到,这丫头一定座在屋子中间那把别致的椅子上,无论需要什么,只要按一下扶手便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木屋中的灯火熄灭。 第二日的早上,石慕芸却没有出现。到了中午,她还是没有出现。 丁蔚等了一上午,心中颇觉蹊跷,按理说,若是她早上不来给自己送饭,无论如何,中午也应当过来啊。他又等了半晌,还是不见石慕芸出现,心下起疑。于是,他走到铁栅栏门口,向外面张望一番,伸手探入腰间,打算摸出铁丝,打开铁锁出去瞧个究竟。 正在这时,忽听柳荫下传来一声冷笑,有人道:“没有人送饭,你是不是饿了?” 丁蔚心中一惊,这语声如此耳熟,竟似刘石聪的声音。 树荫下走出一个人来,面带微笑,笑嘻嘻的瞧着丁蔚,此人不是刘石聪还能是谁? 只见他信步走到山洞前,瞧了半晌,口中啧啧道:“哎呀,我说丁公子,你在此住着可舒服?”这家伙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不知道以为他遇见了何等好事! 丁蔚皱了皱眉头,冷冷道:“几日不见,你倒是气色颇好!” 刘石聪笑嘻嘻道:“你在此间还住的惯么?” 丁蔚冷冷道:“我在这里舒服的很,不劳烦你操心。” 刘石聪哈哈大笑,道:“若是没人给你送饭,我瞧呀,你非得饿死不成!”言罢,忽然又道:“你是不是在等人?” 丁蔚道:“等又怎么样?不等又怎样?” 刘石聪瞧了瞧花圃那边,装模作样叹了口气,道:“唉!若是你等的是石慕芸,那小弟劝你还是莫费心思了,她不会来了!” 丁蔚哑然道:“哦?你怎么知道她不会来?” 刘石聪又装腔作势地仰天长叹,道:“因为……因为她已经死了!死人怎么会来呢?” 丁蔚闻言大吃一惊,惊呼道:“什么?你说什么!?”他与石慕芸几日交往,也算有了几分情义,蓦地听到这个消息,怔了半晌,忽然,他又大笑道:“你一定是弄错了,石姑娘聪明绝顶,况且此间是她的地方,她怎么会死呢?谁有能耐害死她?你还是莫要胡说八道的好!” 刘石聪微微一笑,盯着丁蔚,道:“小弟本来也不相信有人能害得了她,可是,这回却不得不相信,因为这回是小弟亲眼瞧见的。” 这小子素来油头滑脑,嘴里的话真真假假,不过丁蔚瞧他那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禁半信半疑,道:“你亲眼瞧见的?那……那是谁害死她的?” 刘石聪道:“那人武功十分高强,他将石慕芸推进竹海那边的山洞里了,那山洞深不见底,何况她武功又不高,掉下去,你说她还有命在么?” 丁蔚道:“这怎么可能……”,他竟然楞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 第二百五十四章 竹海山崖 一刘石聪瞧着他的模样,哈哈大笑,道:“所以,你就在这里慢慢等死吧,哈哈……”说罢,竟然扬长而去。 丁蔚瞧着他走远了,立刻打开铁锁,向竹海那边飞奔过去。 竹海靠西面便是一座高山,壁立千仞,直耸云霄,岩壁就像利刃削过一样。只见山上有一个山洞,丁蔚到了岩壁之处,向上望去,那洞口离地面至少也有六七丈。他不禁奇怪,此间纵然是轻功的高手,也难以跃上,更何况武功平平的石慕芸,莫非刘石聪这小子骗我不成?但是他又一想,若不是石慕芸出了事,那小子定然不敢明目张胆的去木屋那里。若真的石慕芸出了事,那困在竹海中的罗纳尔他们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丁蔚咬了咬牙,喃喃道:“无论如何,我也要想法子上去瞧瞧。若是她无事便好,真的有事,那便麻烦……”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瞧着岩壁四下打量。 这岩壁光秃秃的,竟然没有下手之处。自从进了圣画之后,他感觉武功下降了许多,此刻想要上去,却也并非易事。 丁蔚手足并用,顺着山岩艰难的爬了上去。有几回,山石险峻,他险些摔了下去。整整三盏茶的工夫之后,他终于爬到了山洞口。 洞口外,可以容人之处,也不过二尺余宽,站在这里,一不留神就会掉下去,不是掉在山洞里,便是掉下山崖。那洞口十分宽大,向下望去,黑漆漆一团,根本看不到底部,洞内听不到一丝声音。 丁蔚朝着洞口大声的喊道:“石姑娘……石姑娘!你可在下面?” 这山洞实在比他想象中还要深许多,外面的岩壁不过六七丈,但是里面却不止一二倍!他的喊声在洞内层层回荡,竟然好像传不到尽头。 丁蔚趴在洞口,俯下身子侧耳倾听,过了片刻,他似乎听到了一点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好像是人的声音,但是洞里太深,他听不清楚。他想,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即便是绝顶高手,轻功天下无双,也难免会摔的粉身碎骨。更何况,若真的是石慕芸,这声音会是她么?若是冒险下去,非但救不了人,自己又如何上来呢? 丁蔚眼珠子转了转,忽然灵机一动,他转身从崖壁上找到一块石头,使劲儿丢进洞中。然后,他立刻趴在洞口。 过了片刻,只听“扑通”一声,竟然是石块落入水中的声音,这山洞底下,原来有水!接着,又听到“哎呀!”一声。丁蔚大喜,这回错不了,下面一定就是石慕芸。 丁蔚运足真气,鼓足劲,大声喊道:“石姑娘!我来救你……”也不知他从哪里来的勇气,脑袋一热,竟然纵身一跃跳进洞中。 幸好,下面真的是一个水潭,这水潭若是再小那么一点点,丁蔚或许就会摔成肉泥!他的耳旁风声阵阵,接着他就一头栽进了洞底的水潭中。他想跳起来,却没想到水很深,喝了几口腥臭难闻的水,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只听石慕芸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怎么……怎么是你?” 山洞内光线十分昏暗,但是洞口的天光总算是透进来一些,丁蔚浮在水面上,揉了揉眼睛,渐渐的瞧见了石慕芸。 只见她座在水潭边的大石头上,她身上的水已经干了许多,但是她的脸上却毫不惊慌,好像只是在奇怪,为什么在这里瞧见了丁蔚? 丁蔚游到水潭边,爬上石头,忍不住道:“石姑娘,我来救你!” 石慕芸瞧了他半晌,忽然扑哧笑道:“你救我?” 丁蔚奇怪道:“为何你好像一点都没有事情,而且看起来似乎很开心的样子?莫非是你自愿跳下来的?” 石慕芸道:“不,我是被人推下来的!本姑娘只是好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怎么逃出的铁栅栏?你为什么要跳下来救我?”她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将丁蔚搞的一时不知该回答哪一个。 丁蔚摸了一把脸上的臭水,笑道:“有人给我通风报信,说姑娘已经被人害死!在下心里担心,所以过来瞧一瞧。” 石慕芸道:“谁给你报信?” 丁蔚道:“刘石聪!” 石慕芸脸色一变,冷哼道:“这个臭小子,哼!原来紫雾山庄的人时时都在暗地里打本姑娘的主意!” 丁蔚道:“石姑娘,何人这么大的胆子,将你推下山洞?” 石慕芸叹了口气,道:“唉!是一位同门的师兄,我也未曾想到,他竟然敢如此胆大妄为。他将我带至外面的崖壁,说有外人闯入幽谷,让我去瞧一瞧,却没想到……” 丁蔚一听,忽然道:“莫非是段文龙?” 石慕芸奇道:“你怎么知道他?” 丁蔚道:“当时付峰豪将我掳走,在一处石林中,我听到过他们之间的对话。” 石慕芸道:“不错!他已经离开师门两年,这次突然回来,也不知想要做什么。”说完,瞧了丁蔚半晌,喃喃道:“可是,你为什么要跳下来救我呢?” 丁蔚笑道:“若是我在上面听不到你的声音,也还罢了。既然我听到你的声音,况且我们也算是朋友,那在下怎么能够见死不救呢?” 石慕芸板着脸道:“你不怕死么?” 丁蔚叹了口气,道:“怕!” 石慕芸道:“怕你还跳下来。”她向来与人交往极少,忽然有人待她不薄,这丫头反倒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但是她表面上仍旧不动声色。 丁蔚瞧着她泰然自若的神情,便笑嘻嘻道:“看来姑娘是不用我救的,想必你一定可以从此安然脱身!” 石慕芸答非所问,瞪着眼睛道:“我问你,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和你根本也没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奋不顾身的跳下来?难道你不晓得,跳下来几乎等于找死么?你莫非想要我感激你一辈子?” 丁蔚笑道:“姑娘言重啦!在下只不过是一时情急而已。” 石慕芸忽然笑道:“鬼才信你!” ------------ 第二百五十五章 潮涨潮落 一虽然石慕芸板着脸,但是丁蔚知道这姑娘心里现在一定很开心,于是笑道:“姑娘落入洞窟内,竟然一点都不惊慌,而且幽谷中的地方,没有人比你更熟悉。所以你一定知道怎么出去,是不是?” 石慕芸还是板着脸,道:“方才你已经瞧见了,这里距离上面的出口至少也有十余丈,既然掉下来,怎么能出的去呢?” 丁蔚笑道:“你一定有法子,而且还不止一个!这洞窟就在岩壁边上,若是大声呼救,一定可以空谷传音。若是外面有人路过,说不定可以听到我们的呼救。” 石慕芸歪着头,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要不然你试试?” 丁蔚吃惊道:“难道这真的是姑娘打算出去的办法?” 石慕芸眨了眨眼睛,道:“对呀!” 丁蔚果然开始大声的呼救,他也不知道他的喊声有没有人听到,最后喊的嗓子都哑了,石慕芸却只是笑嘻嘻的瞧着他。 丁蔚喊累了,外面根本没人响应,反倒是洞窟内,他的回音不绝于耳。他喘着气,道:“这……这法子看来不行!” 石慕芸瞧着他的狼狈样子,咯咯咯咯笑道:“这里山势荒僻,万一没有人经过,你岂非白费力气?若是有人经过,却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仇家,那你岂非是自找苦吃?” 丁蔚叹了口气,道:“是啊,万一无人路过,万一是紫雾山庄的人,那可怎么办?” 石慕芸道:“所以,这个法子不行!” 丁蔚当然知道这个法子不行,他不过是故意如此。因为现在他感觉到,石慕芸非但聪明,而且在冷冰冰的外表下面,其实还藏着少女的可爱。他想故意逗她开心。于是道:“石姑娘一定有更好的法子!” 石慕芸笑了笑,道:“幽谷之外,有一条大江,这座山恰好就在大江口。这洞窟里的水呀,恰好就是江水……” 丁蔚笑着接道:“只要是江水,那一定会有潮起潮落,潮涨的时候,这里的水也会跟着涨。潮落的时候,这洞窟里的水,自然也会跟着落。” 石慕芸道:“不错!” 丁蔚又道:“江水既然可以流进这个洞穴,那么此间必然有个出口通向大江,只要等到潮水退下去,当然就可以找到出口!”他微微一笑,瞧着石慕芸道:“姑娘你说是不是?” 石慕芸叹了口气,道:“看起来,你也不笨。你懂的道理也真不少,京城出来的人物,果然与众不同呢。” 丁蔚不禁大笑起来,道:“姑娘过奖,在下不敢当!” 此时刚过晌午,离江水潮落还有一些时辰。二人座在大石头上,一边说着话,一边等待水位回落。 丁蔚忽然道:“姑娘,我那兄弟现在被困竹海当中,咱们若是从洞窟里出去,还请姑娘为他们解围。” 石慕芸道:“这些日子,本姑娘瞧你并非歹人,你的朋友想必也不坏。不过,偌大的竹海,也不知他们闯到了何处?出去之后,我会打开竹海中的机关,至于他们能不能出来,就看他们的造化了!若是他们能出来,只要你们莫在幽谷中乱闯,乖乖的听我话便好。” 丁蔚忙道:“当然,这个姑娘放心!” 日影西斜,上面的天光已经照不到洞底,但是他们已经适应了黑暗。 这时,丁蔚瞧着水潭,忽然道:“你瞧!水面好像开始回落了。” 过了半响,潭水果然落下去一大截,丁蔚跳下石头,四下寻找起来。 丁蔚忽然大叫道:“在这里!在这里!我找到啦!” 这山腹中果然有一条出口,通向大江岸边,虽然是一条曲折蜿蜒的地道,但是对于丁蔚和石慕芸来说,想要爬过去,并非难事。 丁蔚跳上大石头,一把拉起石慕芸的芊芊玉手,笑道:“石姑娘!咱们快走……” 石慕芸竟然未做挣扎,好像还十分开心。 二人钻进地道,逃出阴暗潮湿的洞窟。 对于陷害石慕芸的段文龙来说,他是万万想不到这洞窟竟然与大江相连。他知道这个洞窟下面有水,所以他相信石慕芸一定不会死。他不过是想吓一吓石慕芸,好从她口中打听天坑中的秘密。 黄昏时分,段文龙、付峰豪、花夫人,当然还有刘石聪,他们四人来到岩壁的洞口。 花夫人望着黑漆漆的洞口,道:“也不知那小子是不是真的下去救那丫头?” 段文龙皱着眉头道:“那丫头一向独来独往,我也未想到竟然有人来救她!本来打算饿那丫头三两日,然后再来搭救她,那时候,想必有办法逼她说出天坑的秘密。只是人算不如天算,那姓丁的小子与这丫头到底有何关系?竟然冒死相救?石聪!你可瞧清楚了?那小子真的跳下去了么?” 刘石聪点点头,道:“段叔叔,在下瞧的一清二楚,那小子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逃出木屋后的山洞,便一路飞奔此地。他爬上岩壁,便消失了踪影,此地如此狭窄,他不是跳进洞窟里,难道还能飞了不成?” 付峰豪忽然朝着洞窟内,大声呼叫道:“妹子!哥哥来看你了,你在不在啊……”他喊了半天,洞窟里却只有他的声音回荡,听不见任何其他的动静。 花夫人也假模假样的道:“好妹妹,嫂子来救你了,你倒是回个话呀……” 任凭二人怎么呼喊,洞窟里毫无回应,他们当然不晓得,石慕芸和丁蔚早已逃了出去。 花夫人叹道:“莫非他们都已经死了?” 段文龙道:“不会!那丫头聪明绝顶,怎么会死?”说完,他点燃一只火把,扔进了洞窟。然后,探头,借着火光,朝下面望去。洞深十余丈,即便是段文龙眼力颇高,却也瞧不清楚。 四人互相望了望,一时倒是不知如何是好。花夫人叹道:“现在天色已暗,不知他们到底在不在下面?依我看,明日白天,我们找些绳索,下去瞧瞧才能知晓。” ------------ 第二百五十六章 事有蹊跷 这个任务,自然是由刘石聪完成的。翌日一早,他们四人便带了大盘的绳索,来到岩洞。 刘石聪气喘吁吁的从洞底爬了上来。 段文龙道:“怎么样?” 刘石聪皱着眉头道:“下面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莫说是人了……” 花夫人奇怪道:“哦?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两个大活人竟然凭空消失了么?” 早间的潮水上涨,丁蔚和石慕芸逃出去的洞口,当然淹没在水潭之下。 段文龙叹道:“唉!那丫头一定已经逃了出去!看来咱们想要打听天坑的秘密,还须得另想办法!” 这时,刘石聪眼珠子转了转,忽然道:“段叔叔吩咐侄儿在此间日夜潜伏,我发现了一件事情。” 段文龙瞧着他,道:“哦?发现了什么事情?” 刘石聪笑道:“这几日,那石慕芸每日都会给那姓丁的小子送饭,他们二人还时时说笑。听说石慕芸待人,一向冷漠,不知为何却对那小子另眼相待……” 花夫人娇声笑道:“莫非那丫头情窦已开?难道看上了姓丁的小子?” 付峰豪一听,忽然哈哈大笑,道:“若真是如此,咱们便有机可趁!” 段文龙道:“付师弟有何妙法,说来听听。” 付峰豪嘿嘿一笑,道:“这丫头有祖师爷罩着,咱们好歹不能杀了她。若是不用非凡的手段,又怎能逼她说出天坑的秘密?” 段文龙立时明白了,阴恻恻地笑道:“付师弟言之有理,咱们不能将石慕芸怎样!但是,那姓丁的小子却是一个外人,谁又认得他?咱们不妨从那小子身上打主意!” 付峰豪大笑道:“不错!石丫头若是对丁小子着了迷,只要咱们将姓丁的小子抓住,无论要那丫头说什么,她都会答应。” 花夫人叹了口气,道:“这法子靠得住么?你也不是不知道那丫头,心比铁还硬!世上简直没有一个男人她会瞧在眼里,这短短的几日,她竟然真的能看上那小子?” 段文龙瞧着花夫人笑道:“哎呀,弟妹只与付师弟卿卿我我、恩恩爱爱,却是不知道少女的心思。我瞧着这个法子,一定行!” 付峰豪道:“无论这法子行不行得通,咱们好歹都要试一试!” 花夫人悠然道:“试一试也无妨,不过,那姓丁的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从咱们眼皮子底下,竟然溜走了。咱们若是想再抓住他,怕也不是很容易呢。” 段文龙瞧着花夫人似乎胸有成竹的模样,乐呵呵道:“弟妹!对付男人,就瞧你的了。再说,那小子也并非三头六臂,是男人,就喜欢女人,就喜欢好看的女人。” 花夫人娇声一笑,眼波流转,瞧了瞧段文龙,道:“奴家已经老了,不过呢,咱们前日抓回来那个姑娘,我看可以派上用场!” 段文龙一拍大腿,大笑道:“越是不好对付的男人!弟妹越有法子对付!” 花夫人口中所说的姑娘,不是别人,却是黄绾! 原来那日,黄绾和罗纳尔被关在山洞内,见石慕芸远去,正着急之时,忽见一个黑影闪过,以迅雷般的速度劈开铁栅栏上的铁锁。黄绾和罗纳尔立刻逃出山洞,但是那黑影早已不见了踪影。他们二人不敢在花圃那里停留,便在幽谷中胡乱闯荡,没想到误入竹海,竟然被困于其中。 罗纳尔和黄绾简直入了一个大迷宫,无论如何也走不出竹海。因为竹海是通往天坑的必经之路,所以段文龙和付峰豪等,自然要去瞧个究竟,他们当然不敢贸然进入竹海,但是当他们登高远望之际,却发现了罗纳尔和黄绾,于是想办法引导二人走出了竹海,只不过,罗纳尔和黄绾却又被付峰豪囚禁在石林。 丁蔚当然还不知道罗纳尔和黄绾已经离开竹海,他和石慕芸趁着潮落,遁出了岩壁的洞窟。瞧见丁蔚舍身来救自己,石慕芸自然不会再将他关在山洞内,丁蔚在幽谷中得以自由走动。石慕芸虽然打开了竹海的机关,但是由于那里面实在是太大,只能等着罗纳尔和黄绾自己走出来。 丁蔚心中挂念罗纳尔,所以他一有空,便会在偌大的竹海边四处走动,以期碰上他的好兄弟。 这一日,石慕芸不知去了何处。丁蔚又来到竹海边,瞧着那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竹海,他心里虽然着急,但是他走的并不快。他知道走快也没用,快了反而会错过一些应该留意的事,可是他现在只希望罗纳尔和黄绾尽快出现。 此时,还不到晌午,阳光明媚。但是远处的山谷却云蒸雾绕,目力难以远望,远处的竹林、树木仿佛漂浮在云雾中似得。 丁蔚遇到困难的事情,反而更加沉得住气,竹海边不远的地方,有一条溪流,水面宽阔,不深不浅。他在溪水中洗了洗脸,定下心来,试着运起真气。这时,他发现他已经完全痊愈,觉得自己和没中毒之前并没什么两样。 他禁不住笑了笑,喃喃道:“那丫头果然说的不错,看来她将我关在山洞里,却也是一片好心。”初见石慕芸时,那姑娘十分冷漠,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觉得石慕芸其实外冷内热。而且自从那天他跳进洞窟之后,现在石慕芸对他十分温柔,想到这里,他心中难免涌起一些甜意。 丁蔚座在溪边的大石头上,出了半天神,正不知去哪里寻找罗纳尔和黄绾。突见溪水的水面上,飘过来一样鹅黄色的东西。 他眉头皱了皱,此刻不能错过任何东西。他立刻捡起一根枯树枝,掠到溪水中的一块石头上,将那件东西挑了起来。 丁蔚一瞧,这竟然是一件女人的肚兜,做工颇为精致,鹅黄色的绸缎上面还绣着荷花。 丁蔚有些疑惑,自言自语道:“这溪水中怎么会飘来这个东西?这女人是谁?” 他正在思索的时候,溪水中又有一样东西飘来,却是一只女人的绣鞋。 ------------ 第二百五十七章 深山丽景 丁蔚瞧着这两样东西,不但心中好奇,而且颇为愤怒,莫非有女子在幽谷中遇到了歹人? 溪水岸边,错落分布着一块块的青苔石头,丁蔚沿着这些石头,一块块的跳将过去,逆流而上。他走了十几丈远,竟然又发现了一些衣裳,裙子、腰带等等。丁蔚冷哼一声,喃喃道:“是什么人在此间欺负女人?真是好大的胆子!” 接着,他又往前走了一段,水中飘来一只绣鞋,但这只绣鞋却是粉色的,与方才那只不是一样的颜色,也不是一样的款式。 丁蔚哑然道:“原来不止一个女人,是两个!”他停下脚步,驻足沉思,他忽然觉得,此事蹊跷,这幽谷之中绝不会跑来这么多女人,容不得他细想。忽然,只听溪水上游,那片树林中,传来一声惊呼,叫声尖锐,是女人的声音。 丁蔚此刻反倒冷静下来,他站在石头上,微微一笑,喃喃道:“这声音当然不是石慕芸的,但不知是什么人……” 溪水的尽头,就在那片树林之内,后面是一座山峰。一条瀑布状如白练,飞流直下,形成一池清潭,但是正中却有一块巨岩,瀑布之水直泄在巨岩上,水花四溅,落入旁边的溪流。 丁蔚到了此地,瞧见那巨岩上的景象,不觉竟然怔住了。 只见巨岩上,激流下,竟然躺着两个女人!她们的身上已经没有了衣裳,几乎一丝不挂。她们的手上和脚上,好像还绑着绳索。瀑布飞流为三帘,冲力最大的那帘在她们的身后,若是被这帘飞瀑冲击,后果简直不可想象。好在她们只是被其中最弱的一帘飞瀑冲击,纵然如此,自高而落的水流之力,亦是非常大。 两个女人都是白玉一样的身子,修长而饱满的腿部,已被流水冲击的不住痉挛。她们的秀发已经散了,乌云般铺在巨岩上。 这景象十分凄惨,却又透出一种怪异的美感。 丁蔚呆了半晌,才喃喃道:“这……这是谁干的?简直就是疯子!” 只听那两个女人不住的痛苦呻吟,似乎感觉到有人过来了,她们不约而同的扭转脸,瞧向丁蔚这边。 等到丁蔚瞧清楚她们的脸,心中更是大吃一惊,这两个女人,一个是花夫人,一个竟然是黄绾! 丁蔚瞧了瞧黄绾,摇头暗自道:“上回是在石室练功,难道她这是又在练一门绝顶神功么?可是她怎么逃出的竹海,又是怎么和花夫人到了一处?罗纳尔呢?” 花夫人如今似乎还顾不得羞耻,只听花夫人颤巍巍哀求道:“是……是你,求……求你,快救……救我们。” 丁蔚叹道:“是何人将你们弄成这样的?他人在何处?”,他离着巨岩有六七丈远,听不清花夫人说话,不觉又往前跃上一块大石头,此时他们相距不过二丈。 黄绾脸色早已红成一抹晚霞,只是水流冲击之下,瞧不出来而已,只见她的嘴巴动了动,却好像说不出话来。 若是其他男人瞧见这样的情况,一定会去救人!但是此刻,丁蔚和她们近在咫尺,却并没有动,他既不离去,也不救人。 在紫雾山庄时,他已经吃过花夫人的大亏,所中之毒才刚刚痊愈。现在他自然会多一万个小心。 丁蔚竟然在石头上座了下来,瞪大眼睛瞧着花夫人和黄绾。 现在,轮到花夫人怔住了,这是一出苦肉计!她安排了一场好戏,虽然她知道她害过丁蔚,但是她也知道黄绾是丁蔚的朋友。她所设下的这个陷阱,简直令人无法抗拒,尤其是男人!只要是男人,瞧见溪水中的女人衣物,都忍不住会逆流而上,来瞧个究竟。当这个男人来到这里,瞧见赤条条的美丽诱人的女人身子,一定会放松警惕。可是她没想到,丁蔚虽然来到此地,也瞧见了他的朋友黄绾,可是现在他却在对面一动不动。 花夫人已经算准了丁蔚一定会来,这块巨岩已经被飞瀑冲得又滑又湿,若不是她们被绳索绑着,早已滑进了水中。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在巨岩上站稳。只要丁蔚跃上来救人,一定会滑倒,一定会落入水潭中。 而此刻付峰豪就潜在潭水中,将一只麦秆含在口中,另一端露出水面。若是丁蔚落入水中,当然免不得手舞足蹈,失去重心,对于全神贯注、打算瓮中捉鳖的付峰豪来说,简直如探囊取物,不费吹灰之力! 倘若是这样的话,那即便是丁蔚有天大的本事,有多大的戒心,只要一过来,就没有不被擒之理。 飞流冲击在雪白的身子上,那滋味并不好受!花夫人点了黄绾的哑穴,让她说不出话。同时,她也将自己置身于险地,可惜的是,现在丁蔚既不走也不来,竟然座在那里,好像在欣赏一幅美妙的图画一样。 丁蔚瞧了片刻,脸上似笑非笑,接着,他竟然悠闲地脱下了鞋子,将一双脚放进水中,玩起了水…… 他一边踢着水花,一边喃喃道:“这深山幽谷之中,竟能瞧见如此美景,更何况还有美人相伴,当真是三生有幸!也不知道怎么修来的福气啊……” 花夫人一听,差点气破肚皮!忍不住在心里骂道:“这个臭小子,简直不是人!莫非……莫非他已经瞧出了什么不对么?”想到这里,她忽然挤出一丝笑容,瞧着丁蔚,道:“丁公子呀,即便我害过你,你不救我也便罢了,可是你瞧瞧我旁边,这姑娘难道不是你的朋友么?你也不打算救她么?” 黄绾虽然被点了哑穴,但却可以听见人说话,她听到花夫人如此一说,心中知道,丁蔚的眼神一定会注意到自己身上,不禁满脸飞红,像火一样烧了起来。果然,丁蔚的眼睛已经瞧向了她,黄绾恨不得立刻掩起自己的胸膛,自己的腿,但她的手只不过伸到一半,便动惮不得。 花夫人瞧着丁蔚直愣愣的眼神,笑道:“男人瞧见一个美丽女人的身子时,总是想多瞧一会的。” ------------ 第二百五十八章 反被人算 丁蔚却还是一动不动,笑嘻嘻道:“我与黄姑娘十分熟悉,也不是没有瞧见过。” 黄绾的脸更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现在她却偏偏说不出话来反驳。 丁蔚说完话,依然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不再瞧着花夫人和黄绾,而是双手抱在头后,竟躺在了大石头上晒太阳。他的眼睛先开始还是半眯缝着的,过了半晌,他好像睡着了,呼吸匀称而深长。 花夫人瞧在眼里,暗暗咬牙切齿道:“好你个小子!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这时,只听巨岩后面传来语声道:“我就说这小子机灵的很罢!想叫他上钩,怕是没那么容易。”说话间,只见付峰豪已经从水中冒出半个头来。 花夫人连忙低声道:“快下去,莫被他瞧见了!” 付峰豪微微笑道:“夫人怕什么?我在石头后面,他的眼光还能拐弯不成?他瞧不见我的。” 花夫人轻声叹道:“那依夫君所见,这小子是不是已经瞧出了什么?” 付峰豪道:“我瞧未必,只是他为何还不过来救你们?” 花夫人道:“或许这小子上回吃了咱们的亏,这回更加小心仔细,他只是想先等等看,若是没有什么可疑之处,才会过来!” 付峰豪苦笑道:“那小子似乎都睡着了,他在那里享福,咱们在这里受罪,真是便宜了他!若是如此下去,咱们怎么耗得过他?” 花夫人皱着眉头道:“不耗下去怎么办?若是这回再叫他溜走,下回只怕是登天也休想让他上当了……” 付峰豪叹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再陪他耗上一耗,可惜啊,若是段文龙在此就好了。” 花夫人道:“若不是段文龙去引开石慕芸,这小子怎么会只身来此……” 她的话音未落,忽见丁蔚翻了个身子,似乎醒了。于是连忙道:“你快沉下去,那小子醒了!” 付峰豪不等她说完,早已潜入水中,将那麦秸秆探出水面。 只见丁蔚翻了个身子,突然座了起来,喃喃道:“睡个回笼觉,实在是顶舒服啊。”他又瞧了瞧巨岩上的花夫人和黄绾,自言自语道:“看起来她们不像作假,要不然怎么能忍耐如此久呢?” 他一面喃喃自语,一面穿上鞋子,看起来似乎准备打算救人了。 花夫人一瞧,喜上心来,这小子终于要过来了。黄绾却频频向丁蔚打眼色,若是她能说话,此刻一定会大声嚷叫,提醒丁蔚。只不过,丁蔚并未瞧见黄绾脸上焦急的神色,他提起一口真气,大声道:“你们莫要害怕!我来救你们。”语声中,他身形一跃,竟向巨岩上掠了过来。 花夫人知道他蓄势已久,此刻既然已下决心救人,那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料想他倏而间便会越过潭水,姿态潇洒,谁知道,丁蔚身形却极为笨拙,好似喝醉了酒似得,歪歪扭扭。花夫人心下叹气,这小子轻功如此不堪,早知道便不用费这么大的力气,害老娘的皮都快被洗脱了…… 她的念头才一闪过,忽听“扑通”一声,水花四溅,丁蔚竟然未能跃上巨岩,跌进了水潭之中。 只见他在水中挣扎扑腾,口中灌了几口水,接着,只听丁蔚放声大叫,“我……我水性不好,救……救命啊。” 这倒真是叫人笑掉大牙,来救人的人反倒喊救命。花夫人不住叹息,又好气又好笑,这小子不但轻功不行,竟然连水性都这么差,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此时,丁蔚已经沉了下去,水面上冒出许多气泡,眼看着他就要被淹死。 花夫人暗骂道:“若不是老娘要用得着你,此刻你活该淹死才好!”她立刻想要坐直身子,下水救人,可是她这戏演的过于逼真,所以绳索是真的绑在身上,再加上飞流的冲击,她刚抬起半边身子,便被水流冲倒下。 那根麦秸秆却从巨岩后面绕了过来,花夫人瞧见付峰豪已经潜水过来,她便索性省些力气。 丁蔚还在水下扑腾,潭水并不浑浊,付峰豪张开眼睛,瞧个一清二楚,他离着丁蔚很近,眼看着就能将丁蔚擒住。 可惜,水下的丁蔚一瞧付峰豪,便不再挣扎,突然脚下猛地踩水,竟然冒出了水面。 他的手指轻轻一弹,一粒黑黢黢的小药丸,竟然不偏不倚地恰好落在那麦秸秆的中心。付峰豪正在吸气,忽觉一颗东西从麦秸秆中落了下来。他在水中潜伏已久,麦秸秆的空心又那么窄小,他自然十分用力呼吸,等他想往外呼气时,已经来不及了。 丁蔚飞身掠至,伸手一把将麦秸秆从他口中拔出,“咕隆”一声,这颗小小的药丸,已被付峰豪吞进腹中。 付峰豪只觉这药丸,又腥又臭,又苦又酸,他刚想张口吐出,水已经灌进口中,这潭水倒成了吞服药丸的凉茶。此刻就算是吞下一只蟑螂,也休想再吐出来! 花夫人听到水声哗哗作响,正不知怎么一回事,突见丁蔚已经游到她的跟前,照着她的腰间,连戳数下。 一招鲜吃遍天,丁蔚只会这一招点穴之法,所以他怕准头不佳,连点了好几下,疼的花夫人“哎呦哎呀……”呻吟个不停。 付峰豪像是火烧屁股,箭一般的冲出水面,落在了那巨岩上,牢牢的抓住花夫人手边的绳索。花夫人已被丁蔚点了穴,四仰八叉地躺着,动也不能动弹。 付峰豪立刻张开嘴巴,不停的干呕,鼻涕眼泪全呕出来了,简直就像是不善酒的人第一回喝了半斤烧刀子。 这二人如此狼狈,再瞧丁蔚,只见他不知何时已经回到方才睡觉的那块石头上,正笑嘻嘻的瞧着他们,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付峰豪和花夫人这才知道,他们非但没有算计到丁蔚,反倒被丁蔚算计个正着! 花夫人身子不能动弹,但却还可以说话,她颤巍巍道:“夫君!快……快帮我解开穴道!” ------------ 第二百五十九章 重返石林 付峰豪一手抓着绳索,一手揉着眼睛,喘声道:“什么?什么穴道?” 花夫人道:“我被那小子点了腰间的穴道!” 付峰豪刚想出手,丁蔚已在另一块石头上,大声道:“若是我的话,是万万不会救她的。” 付峰豪闻言,手停在半空,道:“为什么?” 丁蔚笑道:“你现在还有工夫救人么?我看你不如先想个法子救救自己才好!” 付峰豪脸色大变,道:“你……你,方才那小小的药丸究竟是什么东西?” 丁蔚悠然道:“不是毒药,难道是鹿茸大补丸么?” 付峰豪身子一软,差点没从巨岩上掉下去,道:“你……你从哪里弄来的毒药?” 丁蔚笑道:“石姑娘非但精通机关消息,而且炼制毒药的水准也不在话下,这个,想必你也晓得罢?” 那鬼灵精怪的丫头,除了武功平常之外,其他的手段,当真都是青出于蓝。付峰豪立时骇得面色惨白。 丁蔚笑道:“若想叫我救你,那你最好乖乖的莫要乱动!乖乖的听我话!说不定在下心一软……” 花夫人已经急切道:“无论如何,夫君你好歹要先救我,只要解开我的穴道,咱们好一起逼他交出解药。” 丁蔚哈哈大笑,道:“你们莫要忘了,这里可不是紫雾山庄!就凭你们两个,恐怕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花夫人额头直冒汗,怒道:“付峰豪!咱们是夫妻,莫要听那小子胡说八道。” 丁蔚又道:“付峰豪!你现在立刻将那姑娘的绳索解开,不然的话,莫想从我这里拿到解药。” 付峰豪叹了口气,苦笑着对花夫人道:“夫人,你稍安勿躁,反正你只是不能动而已,不会伤到性命,待我想办法从那小子身上弄到解药,再来救你。”说罢,他爬到黄绾身边,解开她手上的绳索。 花夫人气疯了,简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一切,黄绾瞧的清清楚楚,她又是惊奇,又是欢喜,待绳索一开,立刻一个翻身,从巨岩上滚了下去,掉进潭水中,她当然没有忘记,现在她身上简直几无寸缕。 黄绾气喘吁吁的游到岸边,想上又不敢上,方才是迫不得已,但是现在丁蔚还在一旁的石头上呢,她现在的样子,怎么见得了人呢? 丁蔚的眼光却偏偏向她望过来,充满善意的笑了笑,好像是说,黄姑娘,没关系,这也不是第一回了,莫要害臊。黄绾此刻恨不得将头都藏进水中。 丁蔚忽然朝她道:“黄姑娘,你是不是要我转过身去?” 黄绾拼命的点点头。 丁蔚道:“你怎么不说话?莫非被他们点了穴道?” 黄绾又是猛点头。 丁蔚苦着脸道:“在下不会解穴,你自己会不会?” 黄绾还是点头,只不过,她若是想自己解开穴道,必须在地面上,吐息运功。 丁蔚还是善解人意,他忽然指着付峰豪道:“喂!你快把衣服脱下来,丢给黄姑娘!” 付峰豪当然不敢不从,黄绾瞧着那又湿又臭的衣裳,眉头蹙的老高,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无论如何,有衣遮体,总比赤条条的强。 丁蔚转过身子,背对黄绾,瞧着付峰豪道:“黄姑娘穿衣服的时候,你若敢偷看一眼,我就将你的眼珠子挖出来,知道不知道?” 付峰豪摇头叹息,心中又气又笑,暗道:“这丫头的身子,方才我还没瞧够么?我现在的性命,危在旦夕,哪里还有这么好的兴致……” 过了片刻,黄绾上岸穿好了衣裳。 丁蔚板着脸,喃喃道:“也不知她穿好了没有?” 付峰豪忍不住道:“穿好了!穿好了!” 丁蔚勃然大怒,道:“想不到你还敢偷看!” 付峰豪立刻哀声道:“我没有……”此刻他受制于丁蔚,变得委屈无比。 丁蔚转脸一笑,道:“行了,你莫要害怕,只要你听话,我一定会将解药赏给你的。”付峰豪瞧着他,心中有苦说不出,可怜一把年纪,却被丁蔚耍的团团转。 丁蔚又道:“现在你只要在为我做一件事,我就给你解药!” 付峰豪叹道:“悉听尊便。” 丁蔚道:“既然你们拿黄姑娘要挟我,想必我那好兄弟罗纳尔也在你们手上,现在你带我去找他。” 付峰豪一听,心中亮了亮,不错,这小子的朋友还在自己手上,只要瞧见段文龙,也不怕这小子不拿解药出来。 想到这里,他立刻喜上眉梢,道:“好!我带你去。” 付峰豪转头瞧了瞧有气无力的花夫人,嗫嚅道:“那……那我夫人怎么办?” 丁蔚略作沉思状,道:“既然夫人这么喜欢光天化日之下沐浴,不妨就随了她的心愿,让她洗个够罢!” 花夫人现在紧闭着眼睛,已经气昏了。 不到三盏茶的工夫,那石林已然在望,白日里的石林没有晚间那么狰狞恐怖。 山间吹过一阵风,扬起地上的灰尘落叶,那间石屋里却听不到任何动静,静悄悄的。 丁蔚、付峰豪和黄绾站在石屋几丈外。 丁蔚问道:“我那兄弟就在这里?” 付峰豪道:“不错!” 丁蔚道:“还有谁?” 付峰豪道:“还有我干儿子刘石聪。” 丁蔚皱了皱眉头,道:“哦?两个大活人在里面,怎么没有一点声音?” 黄绾道:“不如我先去瞧瞧。” 丁蔚拉住她的手,道:“先莫要着急。” 黄绾方才刚被他瞧了个够,此刻丁蔚又拉住她的手,她的脸顿时绯红一片,挣扎也不是,不挣扎也不是,窘迫的不得了。 丁蔚瞧着付峰豪,厉声道:“叫他们出来,快!” 付峰豪清了清嗓子,大声道:“石聪!你出来,干爹回来了。” 他的声音很响亮,石林中却只有风声,石屋中还是没有回应。 丁蔚皱着眉头道:“莫非他聋了么?” 付峰豪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忽然道:“不如让我去瞧瞧。” 丁蔚转了转眼珠子,沉声道:“好!但是你可莫要给我耍花样!” ------------ 第二百六十章 芳华妙龄 付峰豪叹了口气,慢慢向石屋走去,丁蔚和黄绾在三步之外跟随。 一进石屋,却瞧见刘石聪躺在桌子腿一边,瑟瑟发抖,嘴角流着涎水。罗纳尔竟然不见了! 付峰豪一脸迷茫,丁蔚瞧见刘石聪,这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小子一肚子坏主意,指不定方才那流水美人的局也有他一份呢。 刘石聪瞧见了丁蔚和黄绾,再瞧瞧他干爹付峰豪,心下也明白了几分,他朝着丁蔚干巴巴笑道:“啊!原来是丁大哥来了,我……” 丁蔚“呸”了一口唾沫,怒道:“莫要跟我称兄道弟,你小子年纪不大,一肚子坏水。我且问你,我兄弟哪里去了?” 刘石聪眼珠子转了转,忽然道:“若是你想见他,那你最好对我尊重些!” 这小子忽然转了面目,见风使舵,知道丁蔚有求于他,竟然骄横起来。 丁蔚一瞧,火往上冒,上前两步,拳如雨点般落在他身上,刘石聪抡起胳膊,来回抵挡,但也挨了不少拳头,他一边挡,一边嚷道:“干爹!干爹!你快救我……” 付峰豪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更何况是个干儿子!站在一旁,冷着脸也不言语。 刘石聪脸上挂了彩,丁蔚一把将他从地上拎起来,道:“你说不说!我兄弟到底去了何处?” 刘石聪吐了口含着血的口水,斜着眼冷笑道:“你打……你打!有种你打死我!只要你打死我,那你就永远也莫想知道你的兄弟去了哪里!” 丁蔚倒是没了法子,这小子耍起无赖,没办法,丁蔚只好放开他,和颜悦色道:“好,我不打你。那你为何在此一个人发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石林中荒无人烟,你小小年纪,难道一点都不怕么?” 刘石聪咧了咧嘴,道:“怕?哼!这个不劳丁公子费心了,小弟打小就是在荒山野岭打野味,这算得了什么!更何况,方才本来也不是我一个人在这里的。”末了一句,他才转到正题。 丁蔚故作惊讶道:“哦?那方才还有谁在这里呢?” 刘石聪笑了笑,道:“其中有个胖哥哥,好像是姓罗……” 丁蔚道:“哎呀,那正是我的兄弟,却不知此刻他人在哪里?” 刘石聪道:“那胖哥哥嘴里实在是不干不净,骂骂咧咧,像这样的人,总是容易招人讨厌。” 丁蔚笑道:“他就是那样,你也莫往心里去。” 刘石聪道:“若是想让他住嘴,最好的办法就是喂他吃些迷药……” 丁蔚一本正经道:“要是照你这么说来,我那兄弟既然已经昏迷不醒,自然不能再走路,不能走路的人是如何走出石屋的呢?” 刘石聪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简直咳的连气都上不来了,他喘着气,道:“小弟……小弟现在身上……身上有病,不过一个时辰前却是好端端的,一个时辰前,小弟还是可以将你的兄弟背出去藏起来的。当然,那地方,除了我之外,谁也找不到……” 丁蔚瞧了他半晌,叹了口气,苦笑道:“好,现在我的兄弟在你手上,有什么条件你说吧。” 刘石聪慢吞吞笑道:“小弟这病啊,实不相瞒,还是拜你的好朋友所赐!” 丁蔚哑然道:“哦?我的朋友,除了在你手上的胖子,还有谁是我的朋友?” 刘石聪一字一顿道:“石、慕、芸!”说完,他喘了口气,又道:“先前石姑娘给我服了一剂药丸,小弟本以为是她捉弄我,并未过于担心。最近只是偶尔有些不适,没想到,今日那药力才真的发作!听说,丁公子与石姑娘交情不错,是么?” 丁蔚听到这里,才知道这小子缘何抖个不停,于是道:“那你想怎么样?” 刘石聪笑道:“这事情对于丁公子来说,也不是麻烦事,只要你将石姑娘请到这里来,为我医好病。那小弟自然会投桃报李,也将罗公子请出来,为他医好病,你瞧,这是不是很公平?” 丁蔚听到罗纳尔被灌了迷药,心中担忧,恨不得马上就见到他,便道:“不如这样,我们现在就去幽谷,请石姑娘为你治病,这样也能节省些时间。” 付峰豪忽然道:“我看不去也罢!” 丁蔚奇道:“哦?为什么?” 付峰豪道:“那丫头近些日子与公子相处甚欢,我瞧着,她八成是对公子有些意思。所以,那丫头也许很快就到这里来了。” 黄绾到了这时才算缓过些劲儿来,她眨了眨眼睛,道:“但就算石姑娘要找丁公子,也未必就能找到这里啊。” 付峰豪微微一笑,道:“这位姑娘多虑了,那丫头一定可以找得到!” 他说的斩钉截铁,好像他与丁蔚到此,一路都留了记号似得。 丁蔚只好叹道:“即是如此,那就在此等着她罢。” ----------------------------------------------------------------- 幽谷中,溪水潺潺。 花夫人在巨岩上一分一毫地挪动着身子,在飞瀑最劲的那道水流,她终于找准了地方,借着流水的冲力,解开了穴道。 她勉强支撑起身子,费力的解开绑在手脚上的绳索,座在巨岩上喘息。 这时,她忽然发现水潭不远处的草木丛中,竟然有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瞪着她。 此人满脸污泥,看来也不知多久没有洗过脸了,但是那双眼睛却又大又亮,炯炯有神。 花夫人扬了扬眉头,反而将胸膛挺了挺,娇声笑道:“这位公子?难道你没有瞧见过妇人沐浴么?” 那人好像已经瞧得出了神,半晌才摇摇头,笑道:“你用不着害怕,因为我也是女人。”说话间,她已从草丛中站了起来,只见她身上的衣裳不但脏了,而且还划破好几道口子,但是却更加显出了她苗条婀娜的诱人曲线。 花夫人怔了怔,神情忽然暗淡了下去,好像很失望的样子。因为这个姑娘虽然瞧着很狼狈,可却似乎是一个绝色美人,更何况,一瞧这姑娘,便知道她正值二八芳华的妙龄。 ------------ 第二百六十一章 初来乍到 花夫人眯着眼瞧着那姑娘,道:“瞧你的模样,莫非是赶了很远的路么?” 那姑娘长叹了口气,点点头道:“嗯。” 花夫人又问道:“这里虽然山青水秀,但却十分荒僻!不知道姑娘赶到这里,是为了什么呢?姑娘并非本地之人罢?” 那姑娘笑了笑,道:“我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我是来找人的。” 花夫人心念一动,嫣然笑道:“我在此间住了很久,差不多这里的人都认得,却不知道姑娘找的是谁?” 那姑娘垂首叹道:“我已经找了很久,可是,你一定不会认得的,他们也不一定会在这里。” 一个妙龄少女,来到这幽谷,胆子可不小。不过,她说完话,便转身打算要走。 花夫人心中自然觉得十分蹊跷,连忙招呼道:“姑娘,先不用急着走,你叫什么名字?可否告诉我呢?” 那姑娘迟疑了片刻,道:“我叫姚莫雪!” 花夫人嘴里喃喃道:“姚莫雪……没听说过见素门有这个人呀。”她忽而又嫣然一笑,道:“莫雪姑娘,不知道你是来找谁?你说说他们的名字,说不定我也认识呢。” 姚莫雪自然就是静熙,她可是顶聪明的姑娘,心念一转,并没有回应花夫人,她只是走到水潭旁,坐了下来,捧起清水洗脸。她觉得这妇人竟敢在白日里洗澡,未免也胆子太大了。想想那个世界,也没有几个如此大胆的。不过,静熙费尽千辛万苦才来到此地,见到花夫人。虽然她并不了解花夫人的底细,但花夫人坦荡赤诚相见,倒是令静熙心中觉出些亲切。 静熙这一路可谓历经千辛万苦,她来这里,当然是为了找丁蔚和罗纳尔。她寻了一点线索才来到幽谷,此间荒无人烟,偌大的一片山林绿野,竟碰不到个人。此时见到花夫人,她心里轻松了一些,情不自禁脱掉那双早已磨穿了底的鞋子,将一双纤美雪白的脚伸入水潭中。她的双脚已经走得又酸又胀,此刻骤然泡在清凉的溪水中,那美妙的滋味,不觉让她舒服地闭上了眼睛。她忍不住轻轻叹息了一声。 花夫人一直在静静地瞧着她,留意着她脸上的神情,此刻忽然柔声笑道:“莫雪姑娘,你何不像我一样也下来洗一洗呢?” 静熙就算胆子再大,这光天化日之下,她也不敢,红着脸道:“在这里洗澡么?” 花夫人笑得很灿烂,道:“是呀,我每天都到这里洗澡,除了你之外,从未见过其他什么人。” 女人最喜欢干干净净的,更何况正值风华的静熙,她咬着嘴唇,道:“这里……这里真的很少有人来么?”她显然心动了,这一路上,哪有机会痛痛快快的洗澡呀?花夫人的邀请,显然十分具有与诱惑力。 花夫人笑道:“怎么会有人来呢?若是常有人到这里,我怎么敢洗澡?” 静熙心中更是动了动,她瞧了一眼花夫人,又垂首道:“我……我还是洗洗脚就算了。” 花夫人见她犹豫不决,便闭上眼睛,故作很享受的样子,道:“姑娘,你快来吧,你还有什么好害羞的?现在有我陪着你呢,莫要担心,来呀……” 静熙琢磨了半晌,一会子瞧瞧花夫人,一会子瞧瞧清澈的潭水。她浑身都已经发痒了,熏暖的阳光照在水面上,闪闪发光。此时,要是洗个澡,一定会舒服极了。 她打定了主意,跳上岸边,躲在草丛中,飞快地脱下衣裳。她脸红红的,瞧了瞧两边,飞快的跃入水中,那曼妙的身姿,引得花夫人不禁又是嫉妒又是羡慕。 清凉的潭水,略微有些温暖,立刻包围了静熙苗条的身子。 静熙舒服地叹了口气,道:“真好!” 花夫人笑道:“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是不是很舒服?” 静熙点点头,道:“是。” 花夫人道:“我在这块石头上已经待够了,现在我要下来了,你扶一扶我。”直到此刻,她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轻轻的滑入水潭。此时,花夫人已经疲惫不堪,双腿发软,若是没有人扶着她,她实在没有力气游到岸边。 静熙扶着她,道:“你好像很累,难道你要走了么?” 花夫人笑道:“我只是到岸上去帮你望风,你放心洗罢。” 静熙松了一口气,微笑道:“那你千万不能走远呀!” 花夫人叹了口气,道:“你这么美丽的姑娘洗澡,我怎么舍得走远?” 静熙的脸红了,送花夫人上岸之后,她连忙潜入水中。 花夫人笑道:“我已经洗好了,要穿衣服,你可不许偷看……” 静熙笑了笑,转过身去。 花夫人这时已走到草丛中,她却捡起来静熙的脏衣服,穿了起来。虽然这幽谷无人,但是让她光着身子跑,她还没那个胆量。 静熙等了半晌,听不到花夫人说话,便道:“你穿好了么?” 花夫人道:“穿好了,这身衣裳虽然脏了些,但是料子却不错。” 静熙转身一瞧,失声道:“你……你怎么穿我的衣服?” 花夫人笑嘻嘻道:“我不穿你的衣服,穿谁的衣服?” 静熙心中大为疑惑,道:“若是你穿我的衣服走了……,那我怎么办?” 花夫人笑道:“你便在此多洗一会罢,虽然这里很少有人来,但是也说不定呢。若是你洗够了,可以大声的喊,也许有男人过来,有些男人是会怜香惜玉的,他们也许会脱下自己的衣服给你穿呢。” 静熙又气又急,红着脸怒道:“原来你故意骗我下水,是为了穿我的衣服,你这个疯女人!快把衣服还我!” 她还在说着话,花夫人却理也不理她,大笑着,扬长而去。 静熙大骂道:“你……你快回来,你简直不是人!畜生!母猪!” 花夫人头也没回,一边笑,一边道:“你骂罢,使劲骂!用不着几声,周围的男人就会都被你吸引来了。” ------------ 第二百六十二章 奇痒无比 静熙一听,果然不敢再出声,她身子卷缩在水中,急得眼泪都流了下来。好不容易来到这里,不但没有丁蔚和罗纳尔的消息,一路上小心翼翼,此刻却连衣服都没有的穿。她真是委屈极了。 -------------------------------------------------------------------------------------------------------------------------- 花夫人开开心心的穿过树林,匆匆而行。沿着溪水走了不多远,她发现前面有一株歪脖子柳树,柳条弯弯的垂在水中。她走到近前,立刻走不动了,怔在那里。奇怪的不是柳树,而是柳树上竟然挂着一身衣裳。翠绿的长裙,上面还绣着好看的海棠花,迎风飘动,好像有人在晾衣服一样。不止长裙,还有云烟细襟的上衣,这一整套精致漂亮的衣服,实在是令花夫人倾心不已。 她眼睛盯着那衣裳,心中犹豫不决,她不敢去拿衣裳,怕有什么蹊跷,口中喃喃道:“这里是那丫头的地盘,好端端为什么有人晾衣服呢?其中必定有诈,现在也不知夫君怎么样了?麻烦够多了,我还是莫要再惹麻烦了……”想到这里,她垂下头,不再瞧那衣裳,慢吞吞的往前走去。 可是,那衣裳不但干净,而且非常好看,任何女人看了都想据为己有。更何况,花夫人现在穿着一身又破又脏的衣服,与那柳树上的衣服比起来,简直是天上地下。 花夫人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咬着牙道:“这大不了就是一身衣裳而已,难道还能将我怎样?” 她下定决心,立刻取下那身衣裳,拿在手中摸了摸,不由赞道:“真是上等的好料!”,很快,她也不客气了,换上了新衣裳,左瞧瞧,右看看,欢喜的不得了。 这身衣裳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十分合身,可是花夫人的开心劲儿还没有持续多久,突然,她觉得浑身发痒,刚开始的时候,只是像被几只蚊子叮了,后来,又像是几条毛毛虫,自脖子往腰间爬。再往后,竟然像是无数条毛毛虫在她身上爬。 花夫人痒得实在受不了,双手拼命的去抓,但是越抓越痒,这时,不但身上痒,而且连骨头里都觉得痒! 最后,她实在是难受,倒在地上,不停地打滚。 正在这时,忽听不远处传来一阵笑声,接着有人道:“怎么样?这件衣裳你穿的可还舒服么?” 只见石慕芸穿着一件乳白色的长衣,自远处笑盈盈的走来,在阳光下,翩然而至。 花夫人骇得连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失声惊呼道:“原来是你!这件衣裳是你的?” 石慕芸微微一笑,淡然道:“这件衣裳做好没多久,我都没有穿过呢,你觉得好看么?” 花夫人表情十分难看,身上几乎痒的说不出话来,靠着柳树干拼命的摩擦身子,颤巍巍道:“这衣裳上有……有什么?” 石慕芸悠悠道:“也没什么,只不过是一些痒药而已,过些日子自然就会褪下去的,莫要担心……” 花夫人惨叫一声,差点昏过去,此刻她已经痒的发狂,恨不得让人揭了她的皮,若是再过几日,她情愿现在死掉算了。她疯狂的扯下衣裳,嘶声道:“咱们好歹也是同门,无冤无仇,你……你为何下此狠手!” 石慕芸瞟了她一眼,冷冷道:“哦?你也知道是同门,你仔细想想,到底有没有得罪过我?” 即便是脱了那身衣裳,花夫人依旧痛苦不堪,她爬在地上,扭动不止,哀求道:“好妹妹,好妹妹,是我不好,我知道错了,求你饶了我罢,好不好?” 石慕芸道:“那好,我问你,竹海中被困的人呢?是不是你拐了去?” 此时此刻,花夫人哪里还敢嘴硬,立刻点头道:“是是,我该死!” 石慕芸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花夫人连忙道:“就在后山,那里有一个山谷,谷中是一片石林,林中有一间石屋。” 石慕芸默然不语,瞧花夫人不像是胡说,一字一顿道:“真、的、么?” 花夫人惨声道:“在姑娘面前,我怎么敢乱说,真的!” 石慕芸脸色微微一变,皱着眉头道:“你说的可是幽谷外那片石林?荒山野岭,是谁在哪里盖起一间石屋?” 花夫人苦苦哀求道:“姑娘,现在我都说了,你总该给我止痒了罢?” 石慕芸叹了口气,道:“你方才从何处来的?” 花夫人怔了怔,道:“溪水尽头,瀑布那里。” 石慕芸淡淡笑道:“那你就再回去罢!” 那边厢,静熙的手脚都快冻僵了,她也不敢上岸,一双美目四下警惕地打量,生怕有人闯进这里,但是她又希望有人来,最好来的是女人,这样她就能求人帮忙。她也想偷偷溜走,可是一个赤身的大姑娘,到哪里去呢?此地也不熟悉,连方位都分不清楚,若是碰见一个男人,岂不是羞死了…… 忽然,静熙瞧见一个白花花的身子猛冲了过来,“扑通”一声,跳进了水潭。 静熙又惊又喜,待仔细一瞧,原来是刚才偷走她衣服的那个女人,她游过去,瞪着眼睛,怒道:“我的衣服呢?还我的衣服!” 花夫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她也说不出话来。 只听岸边有人娇声笑道:“这就是你的衣服么?” 石慕芸站在水潭边,就好像一朵盛开的莲花。 静熙瞧了半晌,竟有些呆了,这女子的气质真好,宛如天女。 石慕芸微微笑道:“若是你洗够了,就上来穿上衣服罢!” 静熙脸上飞过红晕,立刻上了岸,接过那身脏衣服,飞快地躲进了草丛里。 花夫人跳进水潭中,好像身上的痒轻了许多,瞧着石慕芸道:“姑娘,我也可以起来了么?” 石慕芸淡然道:“你想起来就起来,也没有人拦着你。” 花夫人刚想爬上岸边,上半身一露出水面,被风一吹,立刻又变得奇痒难忍。 石慕芸笑道:“若是你觉得还痒,那就在水里多呆一会。” 花夫人苦着脸道:“那……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 第二百六十三章 少年老成 石慕芸微微笑道:“这不好说呢,也许一日两日,也许三日五日,横竖你喜欢在这里洗,不如就叫你洗个够好啦……” 花夫人一听,差点昏倒在水中,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静熙已经穿好了衣裳,她走到石慕芸面前,施了一礼,道:“多谢姑娘!” 虽然她的衣裳破破烂烂,但是佳人新浴,浑身清清爽爽,脸上也平添几许红晕,看起来十分的俏丽。 石慕芸瞧在眼中,心下不禁喜欢,拉起她的手,娇声笑道:“姑娘叫什么名字?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静熙笑了笑,她对石慕芸也颇有好感,道:“我叫姚莫雪!” 石慕芸道:“莫雪呀!名字真好听!” 静熙道:“姑娘你呢?” 石慕芸报了名号,两个姑娘自顾自聊起来,将花夫人晒在一旁。 静熙道:“不知道姑娘有没有瞧见两个人?” 石慕芸道:“是什么人?” 静熙道:“一个叫丁蔚,一个叫罗纳尔。” 石慕芸一听,笑道:“原来你是来找他们的。” 静熙眼睛睁得老大,哑然道:“怎么?姑娘见过他们么?” 石慕芸嫣然一笑,道:“岂止见过,早间我还瞧见丁公子了呢,不过他此刻不知去了何处?” 静熙心中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听到他们的下落了,面上不禁露出开心的笑容,道:“真的么?不知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呢?” 石慕芸道:“莫雪姑娘,不如你随我去我家,也许他们日落之前便回来了。况且你现在的衣裳……” 静熙红了脸,低头瞧着破破烂烂的衣裳,支吾道:“我……” 石慕芸笑道:“没关系了,我那里有很多衣裳,随我来罢!” 二人虽然第一回见面,却好像非常熟络,竟然手挽手地走了。 花夫人在水中,又急又冷,大声呼道:“好妹妹!好人儿!我……我怎么办?” 石慕芸连头都没有回,冷冷道:“你在水里面待够三个时辰,自然就没事了。” 花夫人无奈,只好乖乖地继续在水中洗澡。她当然晓得丁蔚去了什么地方,但她并没有告诉石慕芸。 此刻,丁蔚还在石林之中,他在石屋里走来走去,显然有些着急,左右等不来石慕芸,便不住问付峰豪,道:“你算准了石姑娘一定会来么?” 付峰豪本来非常有把握,毅然而然道:“是!”,但是等了很久之后,却不见石慕芸的影子,他也有些急了,忍不住道:“丁公子,在下中的毒,只怕快发作了罢?” 丁蔚皱着眉头,冷眼瞧了他一眼,道:“告诉你,若是石姑娘不来,你也莫想要得到解药!” 付峰豪苦着脸道:“我只是推测石姑娘会来,再说了,石姑娘来不来,和我有什么关系,若是在下的毒发作了……” 丁蔚大声道:“若是毒性发作,便算你倒霉!死了都活该,谁叫你说石姑娘一定会来的!”他担心的是罗纳尔,可是付峰豪比他更急、更惜命!付峰豪脸色变了变,一身冷汗湿透了衣服。 只有刘石聪,他此刻好像一点都不着急,笑嘻嘻的座在那里。其实他也早已瞧出来,紫雾山庄的所谓干爹,从来就没有瞧得起他,只是将他当做一个好使唤的下人而已。那付峰豪是死是活,中不中毒,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所以,石慕芸来与不来,他都不在乎。当然,现在刘石聪悠闲自在的原因,是因为他忽然发现,方才那见鬼的药力已然渐渐的消散,他的身子也开始渐渐的好转,有了力气。 丁蔚望眼欲穿,却还是等不来石慕芸的半片身影,忍不住道:“走!我们去找她,不等了。” 刘石聪却悠悠道:“丁大哥你又何必着急?说不定现在石姑娘不在幽谷呢。若是我们去找她,来回耽误了时辰,恐怕你那可亲可爱的胖兄弟……” 他故意顿住语声,果然丁蔚不禁跳起来,喝道:“只怕怎么样?你说!” 刘石聪好整以暇,慢吞吞道:“不瞒丁大哥说,我藏起那罗公子的地方,并非舒服之地,而且还有些不大透气,时间若是隔得太久,说不定要闷死人的。” 丁蔚一听,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揍他一顿,但是冲到一半,却硬生生的停了下来,脸上由怒转笑,道:“小老弟,你是聪明人!你总该知道,若是我那兄弟有个三长两短,对小兄弟总是没什么好处的。” 刘石聪叹了口气,道:“这个小弟自然明白,只不过……” 丁蔚立刻道:“你救了我兄弟,我一定叫石姑娘给你解药。” 刘石聪此刻已经完全没事了,但他还是老成地叹了口气,道:“小弟现在已经想通了,人生在世,无非如此而已,生生死死,死死生生,不过是梦幻一场,如露亦如电……,石姑娘愿不愿意救我,我已不放在心上了。” 此番话,从他个十六七的小子口中说出来,听得丁蔚瞪大了眼睛,苦笑道:“你……你果真是刘石聪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高僧转世来呢!” 刘石聪人小鬼大,又叹了口气,淡淡道:“唉!小弟已然顿悟,这身臭皮囊随它去罢!小弟与丁大哥有缘相遇,咱们一起经历了不少事情。小弟十分佩服丁大哥的为人和胆量,再也无意与丁大哥相争,只盼望将你我二人的恩怨情仇一刀两断,从此浪迹天涯,觅个山林隐居,了却此生余年……” 丁蔚瞧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刘石聪惨笑,接着道:“可是,小弟虽有此意,但是先前做了许多错事,自知丁大哥绝不会放过我的,是么?”说完,他抬眼瞧着丁蔚。 丁蔚怔了怔,正色道:“小兄弟此番见解,当真叫人佩服。若是你能从此洗心革面,不再为非作歹。我又何乐而不为?我绝不会再找你麻烦!” 刘石聪沉吟不语,片刻后,忽然开口道:“丁大哥见多识广,想必一定听说过无忧草罢?” ------------ 第二百六十四章 石林枯井 “无忧草?”丁蔚一脸疑惑。 付峰豪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瞧了瞧刘石聪,接口道:“无忧草乃是此间山林的特有草药。” 刘石聪立刻接着道:“不错!这无忧草生在极阴极寒之地,恰巧这石林中便有,听说不论是谁,只要吃了这种草,就会得一种怪病。” 黄绾好奇道:“什么怪病?” 刘石聪缓缓道:“这种病开始时也并没什么,患病之人只是觉得昏昏沉沉,茶不思饭不香,神情恍惚,就好像害了相思病一样。除非每隔三个月能找到另一种草药‘解情根’吃下去,否则那病症就会越来越重,不出一年,呜呼哀哉……” 黄绾咋舌道:“虽然这草药名字好听,但恐怕还是不要吃的好……” 丁蔚自然听明白了,这臭小子根本是在使坏,笑了笑,道:“此时小兄弟提起这无忧草,莫非是想让我也尝一尝么?” 刘石聪这回竟然连赖也不赖,简单一个字,道:“是!” 丁蔚笑道:“这么珍贵的草药,恐怕不是那么好找的,一时之间,你能找来给我吃么?” 刘石聪道:“方才干爹已经说过,这石林中就有,凑巧的是,小弟前些日子已经发现一株,只要丁大哥答应此事,小弟立刻就去给大哥挖来。” 付峰豪忽然道:“那解情根却不好找,只生长在千里之外的大雪山上,十分稀罕珍贵,想要找到一株,至少也要三个月的时间……” 丁蔚听到这里,心下盘算不已,竟没有说话。 刘石聪又道:“只要丁大哥答应此事,小弟便救你的兄弟,此后,丁大哥便可以安心去找另一种草药了……” 这小子打的如意算盘,竟想要拿此事要挟丁蔚,让他以后再也没空来找麻烦。 付峰豪好像觉得这想法也太天真了,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谁会为了个朋友就吞吃无忧草?他瞧着刘石聪,道:“你以为丁公子是傻子么?这种事情,就算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做!更何况咱们绝顶聪明的丁公子?”说罢,赔着笑又朝丁蔚道:“你说是不是,丁公子?” 丁蔚和罗纳尔一同穿越而来,历经种种,此刻早已如同亲兄弟。他不过是轻轻的问了一句,道:“我吃了无忧草,你就去救我兄弟?” 刘石聪面带微笑,道:“小弟若有食言,丁公子随时可以要我性命!” 丁蔚道:“好!我答应你!” 换作付峰豪,是绝不会答应此事的,他呆呆得瞧着丁蔚,像看个傻子似得,喃喃道:“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现在看来,简直就是疯子,这无疑于自寻死路……” 黄绾也发了怔,吃惊得瞧了半晌丁蔚,她没想到,丁蔚可以为了朋友不顾性命,心中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刘石聪起身出了石屋,过了半晌,他果然弄来一株娇翠欲滴的无忧草! 丁蔚二话不说,伸手接过来,竟然笑嘻嘻地吞进肚中。吃罢,他好似还回味无穷,砸着嘴,笑道:“啧啧!没想到这无忧草竟是美味,鲜爽娇嫩,味道实在是好极了!” 刘石聪见他吞了无忧草,眼中飘过狂喜之色,口中却叹了口气,道:“世间之物,外表最为迷人,就像绝代佳人,往往却是红颜祸水。这剧毒草药,滋味不好,又怎能害人?只有良药,才是苦口的……” 丁蔚一把拉住刘石聪的手,笑道:“莫再故作高明了,我现在已经吃了无忧草,小兄弟还是少说两句,赶快去救人!” 这石林之中,荆棘丛生,十分难走。刘石聪带着丁蔚走了没多久,前面地势已是越来越险峻崎岖。 可是刘石聪的毛病好像又犯了,走两步,歇一歇,再走两步,竟蹲在地上起不来身,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 丁蔚早已急的不得了,道:“那地方究竟在何处?你告诉我,我背着你去!” 刘石聪道:“如此劳烦丁公子,小弟怎么敢当啊。” 丁蔚笑道:“你这小身子骨,没有二两重!并不费事的。” 黄绾在一旁,嚷道:“你们莫再说了,快些去找人……” 刘石聪舒舒服服的趴在丁蔚背上,一边指挥道:“往这边……往右转……”,他瞧着石林中的景象,眼珠子乱转,口中不住的说话。 忽然,刘石聪语声顿住,指着前面道:“丁公子,你可瞧见前面那口井了么?” 丁蔚和黄绾顺着他的所指,瞧了过去,只见不远处的乱石杂草之中,好像真的有一口水井! 他们往前走去,丁蔚一边走,一边道:“莫非你将我兄弟藏在井中?若是他有个好歹,你可仔细着些!” 他们到了近前,刘石聪道:“这里还不错罢!若是没有人带路,谁也找不到。” 丁蔚趴在井口,瞧了下去,这是一口枯井,里面黑洞洞的,并没有瞧见罗纳尔。于是道:“我兄弟在下面?” 刘石聪笑道:“不错!你瞧,这轱辘的绳子不是还在下面么?” 丁蔚道:“那我怎么瞧不见下面有人呢?”说罢,他又大声朝着井里喊道:“罗纳尔!罗纳尔!你在不在里面……” 井中好像有一点点动静,听不清楚是什么声音,丁蔚咬了咬牙,打算下去瞧瞧。 他刚一抬起腿,想跨上井口。这时,付峰豪忽然道:“丁公子!且慢。” 丁蔚转头瞧了瞧他,皱眉道:“做什么?” 付峰豪赔着笑脸,道:“丁公子,现在已经找到你的兄弟,我……我中的毒,你是不是可以给我解药了?” 丁蔚早已忘了这个事情,此刻他急切的想要去救罗纳尔,便哈哈笑道:“没想到紫雾山庄的主人,竟是如此贪生怕死之徒!实话告诉你罢!你吃的那药丸,是老子从身上搓下来的臭泥!” 付峰豪怔住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怒向胆边生,想要发作,自忖以现在自己和刘石聪的力量,想要同时制住黄绾和丁蔚,恐怕也并非容易的事。 ------------ 第二百六十五章 虚虚实实 付峰豪眼珠子转了几圈,忽然尴尬的笑了笑,道:“没想到丁公子是与付某人开了个玩笑,哈哈!” 刘石聪立刻道:“哎呀!干爹,你不知道丁大哥最喜欢和人开玩笑么?” 丁蔚才懒得搭理这狼狈为奸的父子俩,他现在只想找到罗纳尔。 刘石聪道:“丁大哥,罗公子吃了些迷药,说不定现在还在井中昏睡,不如咱们一起下去瞧瞧?” 丁蔚回头瞧了瞧他,厌恶道:“不用,我去瞧瞧便好!”他心中忽又一沉,方才不应当对付峰豪说实话。此时,若是下到井中,没有罗纳尔该怎么办?岂不成了别人的瓮中之鳖? 刘石聪趴在井口边,道:“咦?罗公子好像有动静了,丁大哥,你听听……” 丁蔚连忙俯下身子,侧耳倾听,似乎听到井底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响动,好像有人翻身,又好像是别的什么声音。 现在救人要紧,丁蔚毫不犹豫,立刻攀上井绳,滑了下去。 刘石聪见丁蔚滑了下去,扭头瞧了一眼付峰豪,阴恻恻地笑道:“干爹!他下去了。” 付峰豪当然会意,嘿嘿干笑几声,道:“下去好,下去好……”他一边说,一边瞧着黄绾,道:“姑娘,难道你不想下去瞧瞧么?” 黄绾见他父子二人的脸色,便知道,这回恐怕是上了他们的当,他们脸上得意的神色,已经明白无误的告诉她,丁蔚这一下去,怕是一时难以上得来了。她从秘境到此,也不知怎的,武功大为退步,莫说是付峰豪和刘石聪两个人,现在就算是只有一个刘石聪,她也难以应付。想到这里,她慢慢的往后退,想要逃走。 只见刘石聪一个闪身,已挡住去路,嬉皮笑脸道:“姐姐,你想去哪里?难道你不想去瞧瞧你的朋友么?” 黄绾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颤声道:“他们……他们好的很,我……我……”她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刘石聪笑嘻嘻道:“既然朋友有难,就没有不帮的道理!姐姐,不如你也下去瞧瞧罢!”说完,他从腰间摸出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阳光下,刀刃的光芒照在黄绾脸上。 付峰豪冷冷道:“姑娘!石聪说的不错。”说完,他一把拉过黄绾,将她推到井边。 黄绾无奈,只好顺着井绳也爬了下去。 付峰豪和刘石聪二人围在井口边,互相瞧了瞧,哈哈大笑。 刘石聪笑道:“干爹!你瞧我的计谋如何?” 付峰豪也笑道:“不错不错!只要抓住姓丁的小子,就不愁石丫头不说出天坑的秘密!”说完,他还亲昵的拍了拍刘石聪的肩膀,又道:“这回你立了大功!到时候去天坑,干爹一定带着你。” 付峰豪拿过刘石聪手中的匕首,一刀砍断轱辘把上的绳子,笑道:“这口枯井,少说也有五丈深,而且最妙的是,这口井,底大口小,井壁长满了湿滑的苔藓,任他们有多大的本事,没有绳子绝对上不来……” 二人十分得意,竟然扬长而去。 丁蔚到井底的时候,已经听不清上面的说话声,再加上井底很深,他并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 虽然这是一口枯井,但是越往下,空间竟然越大,好像一只倒立的喇叭。井底没有水,但还是非常泥泞,丁蔚一脚踩在烂泥上,险些滑倒。他打量了火折子,四下一瞧,哪里有罗纳尔的身影?除却几块破石头,便是一滩滩的烂泥! 这时,他只觉垂在一旁的绳子晃动,过了片刻,只见一个身影滑了下来。接着,“咚!”的一声,那条粗麻绳连同一个人,掉在了烂泥中。 丁蔚叹了口气,道:“唉!黄姑娘,你也下来了啊……” 黄绾摔了一身泥,立刻站了起来,好在没有伤到筋骨,气咻咻道:“我们上当了!” 丁蔚无奈道:“我知道。” 黄绾道:“现在怎么办?” 丁蔚摇摇头,道:“没想到刘石聪如此狡猾,竟然使了一出连环计!” 黄绾道:“连环计?” 丁蔚道:“不错!我那兄弟或许根本不在石屋,刘石聪却利用我救人心切之情,先是骗我吃下什么无忧草,接着又编排出什么解情根,虚虚实实,亦真亦假,渐渐引我们到了此地……” 黄绾道:“你是说,那无情草不是毒草?” 丁蔚笑道:“当然不是,若真有那么珍贵的草药,他岂能说拿来就拿来?” 黄绾噘着嘴,嗔道:“你还笑得出来!我们现在怎么办?” 丁蔚耸耸肩,道:“这井壁滑不留手,压根爬不上去,我们在这里等着就好了。若是在下所料不差,不出半天的工夫,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 黄绾道:“除了罗纳尔,还有谁知道我们在此地?况且他怎么知道我们被困在这里?” 丁蔚微微笑道:“最熟悉此间的主人就是幽谷的石慕芸,那丫头本事大着呢!你放心好了……”说话间,他瞧着黄绾,又奇怪道:“黄姑娘,你一向聪明,而且武功不低,怎地他们让你下来,你就下来?” 黄绾叹了口气,道:“我在这画中之境,也不知为何,武功竟然弱了很多……” 丁蔚暗道,怪不得这姑娘不再那么嚣张跋扈了,原来是因为这个。 夕阳西下,井口的一点微光,渐渐暗了下去。这枯井的井底又难闻又潮湿,现在连光线也没有了,更是令人觉得憋闷。 这时,黑暗中又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吓得黄绾连忙偎到了丁蔚身旁。 丁蔚道:“一定是老鼠,你难道还怕老鼠么?” 黄绾道:“难道有姑娘不怕老鼠的么?” 丁蔚笑道:“我想石慕芸一定不怕!” 黄绾急道:“你快打亮火折子瞧一瞧呀!万一……万一老鼠爬过来怎么办?” 丁蔚哈哈笑道:“万一它们爬过来,我便将它们烤了,也好当做咱们的晚饭。” 那窸窸窣窣的声音,沿着井底绕了一圈,忽然没了动静。 ------------ 第二百六十六章 奸计得逞 火折子也是有寿命的,所以太阳没落的时候,丁蔚和黄绾藉着井口微弱的光线呆在下面。此刻,井底已是漆黑一片,再加上潮湿闷热,自然令人心烦意乱。 “啪嗒!”一声,丁蔚打亮火光,朝刚才声音消失的地方瞧了过去。 火折子的光线昏暗,仅仅照亮了周围二尺见方,那边的井壁还是瞧不清楚。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烂泥走了过去,黄绾立刻跟在他后面,寸步不离,一边走,一边警惕的望着两旁。 井壁旁边的地面稍微干爽一些,丁蔚跺跺脚,甩掉泥巴,指着一个小小的破洞,道:“你瞧,这不是老鼠洞么?” 黄绾厌恶得瞧了瞧,少顷,忽然道:“井壁上还有东西!” 丁蔚抬头一瞧,果然见上面歪歪扭扭的不知刻着一些什么东西。于是举起火折子照了照,只见昏黄的光线下,井壁是用一块块的方岩砌成,排列齐整,上面布满苔藓。不过,没有生着苔藓的地方,却有一些线条样的道道,深浅不一,若是不仔细瞧,完全看不出来。二人端详了半晌,也瞧不出什么名堂。他们沿着井壁走了一圈,发现只要是裸露的岩块,就有各种各样的线条。 黄绾奇怪道:“这些线条好像并非胡乱画上去的,可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丁蔚皱了皱眉头,道:“不知道!等石慕芸来了,问问她,也许她知道……” 黄绾叹了口气,道:“石慕芸,石慕芸,你都不晓得说了多少遍她的名字!莫非你看上她啦?” 丁蔚哈哈笑道:“虽然我与她相识不久,但是相谈却很投机。怎么?黄姑娘好像不太开心呀?” 黄绾冷哼道:“在一个女人面前,不论这个女人是什么人,你最好莫要总是提起另一个女人!而且,现在她人呢?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她一定会来救我们么?” 丁蔚叹了口气,道:“我怎么知道……” 话音未落,忽听井口上面好像有脚步声传来,而且不止一人。 丁蔚和黄绾连忙往上瞧去,片刻,只见井口好像有火把的光亮,一个身影探出头来,道:“他们就在下面!”原来是刘石聪的声音,这小子不知带了谁来? 丁蔚大声骂道:“臭小子,你个小王八蛋,赶快救我们上去!” 只听付峰豪的声音传来,“妹子!我没骗你罢?那个姓丁的小子现在就在这里,只要你答应带我们去天坑,那咱们什么话都好说!” 丁蔚瞧了瞧黄绾,道:“你瞧,石慕芸果然来了。” 黄绾板着脸,冷冷道:“你怎么晓得她一定会救你?” 丁蔚笑了笑,道:“因为我也救过她!” 上面沉默了片刻,只听石慕芸的声音淡淡道:“人倒是在这里,可是你们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救他呢?” 刘石聪笑嘻嘻道:“石姐姐,若是你不想救他,为什么要跟我们来这里呢?” 石慕芸道:“祖师爷叫我守护天坑的秘密,若是我告诉你们,祖师爷怪罪下来怎么办?” 这时,只听一人冷冷道:“祖师爷怪罪下来有什么可怕!那老家伙已经一百多岁,天坑中的机关每隔三十年才开启一次,为什么他还是没有得到道德经内篇?既然他已经错过几次时机,这回就该让咱们门下的弟子试一试!” 井底下,黄绾一听,皱眉道:“这人是谁?说话好大的口气。” 丁蔚道:“此人叫段文龙,好像是石慕芸的师兄!” 只听段文龙接着道:“慕芸,你在这里替那老家伙守护天坑的秘密,到头来,什么也不会得到!反倒浪费了青春年华。” 石慕芸冷冷道:“没想到你现在变得如此冷漠无情,为了天坑的秘密,竟然将我推进洞窟。不念我们同门之情也罢。可若不是当年祖师爷从死人堆里将你救出来,你能活到今日么?纵然两年前,祖师爷不该撵你出师门,可是你也总该有报恩之情。” 段文龙冷笑道:“报恩?真是可笑。这世道弱肉强食,而且既然投入见素门下,哪一个不想得道飞仙?如此三十年一遇的大好时机,若不是呆子、傻子,谁都不会错过!” 付峰豪忽然笑嘻嘻道:“段师兄,妹子,你们莫要争辩啦!妹子,我们也不是逼你,若是你不想带我们去,我们也不勉强。不过呢……” 石慕芸冷冷道:“不过什么?” 付峰豪瞧了瞧井口,缓缓道:“咱们毕竟是同门弟子,但是这井里姓丁那小子,今日叫我夫人吃了好大的苦头。她浑身发烧,生了重病,现在还在昏睡。此仇不报,自然说不过去,所以,这小子我就不能留他!一定要杀了他!”说罢,他又道:“石聪!取火油来!” 刘石聪应道:“好!” 丁蔚和黄绾听到这里,大吃一惊,过了片刻,只见从上面当真浇下一盆火油来!二人连忙让在一旁,鼻子被火油的味道呛的直打喷嚏。 这火油见着一点火星子就会燃起来,井底不过几丈见方,丁蔚和黄绾即使不被烧死,恐怕也会被活活呛死!急的丁蔚跳脚大骂,只听刘石聪嘿嘿笑道:“丁大哥!你们若是不想被烧死,就求求石姐姐啊……” 付峰豪瞧着石慕芸,笑道:“怎么?妹子,你想好了么?” 石慕芸皱着眉头,并未言语。 付峰豪举着火把,走到井边,装模作样道:“既然妹子心意已决,那便不怪我了……”说罢,他就要将火把投进井中。 石慕芸自然不会不救,就像刘石聪说的,若是不救,何必来到这里呢?只是这天坑秘密委实太大,她不得不仔细掂量。何况,丁蔚也冒险救过她。此时,见付峰豪要投火把,她明知道他是故意做给她看的,也不得不道:“慢着!” 付峰豪转过身来,阴恻恻笑道:“妹子想通了么?” 石慕芸冷冷道:“我依着你便是……” 付峰豪哈哈大笑道:“好!” ------------ 第二百六十七章 情同手足 井口忽然丢下一条绳索。 刘石聪大声道:“丁大哥,你们上来罢!” 丁蔚和黄绾巴不得赶快离开这又臭又潮的地方,不半晌,他们先后爬了上去。 石慕芸一瞧见丁蔚,便微微一笑,道:“你还好吧?” 丁蔚笑道:“多谢姑娘相救!” 石林中,月影疏斜。 付峰豪笑道:“现在他们已经上来了,丫头,你是不是应当带我们去天坑了?” 石慕芸淡淡道:“本姑娘言出必行,不会反悔的,只是进入天坑的路,必定要穿过竹海。你也知道,就算是我,在晚间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可以穿过去。” 付峰豪瞧了瞧段文龙,似乎是在寻求他的意思。 段文龙叹了口气,道:“先前在师门之内时,我就有所耳闻,这竹海方圆数十里,里面暗暗设置了无数的机关消息,只要一个疏忽,便莫想活着走出来。” 付峰豪道:“难道由石丫头引路也不行么?” 段文龙道:“虽然去天坑的路途,只有那老家伙和石丫头知道。但是,俗话说,做师傅的一定会留一手,就是防备徒弟背叛师门。我也听老家伙说过,若是去天坑,白日可以,但是晚间却是万万不行的……” 付峰豪叹了口气,无奈道:“如此看来,咱们只好明日一早才能动身了。”说完,瞧着丁蔚三人,又道:“今日晚间就要委屈诸位,请你们到舍下住一宿罢!” 石慕芸秀眉紧蹙,道:“此去天坑的路途上,我还要准备很多东西,恕不奉陪。明日竹海见!”说完,她转身便要走。 付峰豪立刻拦住去路,笑嘻嘻道:“妹子!夜长梦多,明日一早再回去准备也并无不可,我觉得你还是随我去紫雾山庄罢!” 话音未落,只见段文龙忽然身形晃动,飘至石慕芸身后,出手如电,封住她背后的几处穴道。 丁蔚和黄绾当然也未能幸免,享受了同样的待遇。 虽然被点了穴道,丁蔚好像觉得并没有什么不适,只是被段文龙吓了一跳,丁蔚道:“你干什么!” 段文龙哈哈笑道:“去天坑路途遥远,当然要预备很多东西。所以,今晚就让你们回幽谷去。” 丁蔚道:“你会如此好心?方才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段文龙微微笑道:“也没什么!只不过在下用独门手法,封了你们身上的几处穴位。这种点穴之法,十二个时辰之内,并不会对人造成什么伤害。不过,若是过了时辰,没有解穴,嘿嘿……” 石慕芸并没有正眼瞧他,像段文龙这么卑鄙无耻之人,只有在十拿九稳的情形下,才会放他们暂时离开。 瞧着石慕芸走远了,丁蔚和黄绾对望一眼,二人也没有什么好去处,便一溜烟的跟了过去。很快,他们便进了幽谷,石慕芸一路几无话语。前面不远,就是木屋,只见屋中还掌着灯,昏黄的光线从窗户上照了出来,似乎木屋中还有人在…… 丁蔚当然想不到静熙竟然找到了这里,当他踏入木屋时,立刻怔住了。 静熙已经换了一身石慕芸的衣裳,虽然她没有石慕芸那么白皙,但是依然神采奕奕,光**人。 静熙笑嘻嘻的瞧着丁蔚,眼角湿润,开心道:“丁蔚!你想不到是我吧!” 丁蔚实在是太高兴了,他和罗纳尔自从离开筑安城,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静熙、晓美还有飞羽,只不过寻找道德经内篇的线索一直没有什么进展。他们没有完成任务,当然没有办法回去。 此刻,丁蔚见到静熙,怔了片刻,立刻飞奔过去,紧紧的将她搂在怀中。 石慕芸咳嗽了两声,笑道:“你们筑安城的风气可真是开放……” 丁蔚和静熙才想到这里不比那个世界,连忙分开,丁蔚笑道:“我们情同手足,久未见面……” 石慕芸微微笑道:“我知道,白日里,莫雪姑娘都和我说了。”说完,她瞧了一眼黄绾,道:“这位姑娘,劳烦你随我来。” 黄绾瞪着眼睛道:“去哪里?” 石慕芸道:“明日要去天坑,当然要准备很多东西。让他们两个先说说话。”说完,她拉着黄绾的手走出木屋,也不知去了何处。 丁蔚瞧着静熙,端详半晌,叹道:“你瘦了好多!” 静熙叹了口气,道:“唉!” 丁蔚笑了笑,道:“查出血珀案之后,我们又偷换遗诏,得罪了常煦那个老贼。他们绑架了素瑶姑娘,我和罗纳尔一路至此。当时离开筑安城,也没有见到你。你是怎么到这里的呀?” 静熙道:“我去山林里住了些时日,没想到回到筑安城时,才发现素瑶出了事。后来,听谢彦彬说,你们随着常蜜去了怀龙镇。你知道,我也不想回姚府去住,要不然会天天见到莫寒哥……” 丁蔚立刻道:“知道知道,所以,你问清楚怀龙镇的方向,便一路追了过来?” 静熙道:“是呀,可是我到怀龙镇的时候,才发现你们又去了洛符山。我千辛万苦的到了洛符山,又发现你们进入洛符秘境。我便央求玄清道长也将我送入秘境。谁知道,你们竟然又到了秘境中的坤仑山响水洞……” 丁蔚叹了口气,道:“唉!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波折,就算是这样,你看,现在我们还是没有捞到道德经内篇的一点影子呢!”他想想这一路的艰辛,不禁十分心疼静熙,他和罗纳尔好歹还有个伴,也不知静熙一个姑娘家,是费了多大的劲才来到这里。 丁蔚又问道:“你竟然一个人闯进响水洞,还找到了圣画,真是不简单呐!那个龙行天下还在圣画那里守护么?” 静熙点点头,道:“嗯,他在,还有一个老者。” 丁蔚点头道:“那老者就是刚才那位黄姑娘的师尊,余九灵!”说完,他话锋一转,忽然道:“晓美和飞羽怎么样?” 静熙皱了皱鼻子,嗔道:“你还记得他们呀?刚才那个石姑娘,我看她对你好像很不错呢,快说,你们是什么关系?” ------------ 第二百六十八章 前往天坑 丁蔚一听,连忙笑嘻嘻道:“石慕芸么?我和她说话挺投机的,就是好朋友嘛……” 静熙板着脸道:“好朋友?我看不仅仅如此吧。”说完,她又叹了口气,悠悠道:“可怜晓美啊,我来的时候,她不知道多么记挂着你,这个世界也没有即时的联系方式,真是苦了晓美。她要是知道你竟然乱交好朋友,一定会生气的!” 男人都是这样,天性如此,见到好看的女人,骨子里的不知什么东西,总是推着他们去寻求漂亮的女人。除非是圣人君子,可惜丁蔚算不上。 丁蔚笑道:“刚才她完全没有必要救我和黄绾的,现在我欠她一个很大的人情。再说,她答应带紫雾山庄的人去天坑,正好,我们也可以去寻找道德经内篇的线索。” 静熙撇撇嘴,不屑道:“哼!你们男人啊……” 丁蔚怕她又想起姚莫寒,便笑道:“先不说这个了,现在你来到这里,咱们就更有希望找到道德经内篇啦。” 静熙皱了皱眉,道:“可是你说罗纳尔会去什么地方了呢?” 丁蔚耸耸肩,眨了眨眼睛,叹道:“我不知道,黄绾说,今天早上花夫人带她来幽谷时,罗纳尔还在石屋那里,由刘石聪看着。” 静熙瞧着他,道:“花夫人!那个臭婆娘,竟然骗我的衣服,要不是石姑娘替我解围,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丁蔚奇怪道:“你认识花夫人?怎么回事?” 静熙简略说了说今天早上的事情,听的丁蔚摇头苦笑不已。花夫人今天可是洗了个够,现在却生了重病。 这时,石慕芸和黄绾进了屋子,两人手上还拿着不少东西。 “哗啦”一声,石慕芸将包袱扔在地板上,笑道:“我们回来了。” 丁蔚瞧着那些东西,笑道:“石姑娘倒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这样大包小包的……” 石慕芸微微笑道:“从竹海去天坑,一路上不但有机关消息,还要对付许多其他东西,不准备周全,怎么能到那里呢?” 丁蔚道:“机关消息之类的东西,石姑娘自然不会放在眼里。可是我们还要对付什么东西?老虎?狮子?秃鹫?” 石慕芸笑道:“若只是这些东西,还有什么可怕?紫雾山庄的人就能对付得了。” 黄绾一听,眨着眼睛困惑道:“这路上会遇到什么东西?比老虎都厉害么?” 石慕芸道:“老虎算什么!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跟着我们一起去的好!” 黄绾若无其事的瞟了一眼丁蔚,咬着嘴唇,道:“不!我要去!” 静熙瞧瞧黄绾,又瞧瞧石慕芸,叹了口气,转身在丁蔚耳边低声道:“看来你不止和石姑娘是好朋友呀!” 丁蔚脸色一红,低声道:“不要胡说……” 静熙得意洋洋的,好像抓住了丁蔚的把柄,嘟着嘴,不理睬他。屋里只有丁蔚是男人,此刻天色不早,他对石慕芸道:“石姑娘,今晚我还是去花圃那边的山洞睡觉吧。” 石慕芸眼波流转,笑盈盈道:“你是准备将那里当做你家么?” 丁蔚笑道:“那山洞现在这个时节,住着正是舒服。”说完,又问道:“她们住在什么地方?” 这木屋中,只有中间摆着一把机关椅,还有一张隐藏在地板下的竹床,此外,瞧不见还有什么可以休息的地方。 只见石慕芸走到椅子那里,轻轻地打开右边的扶手,然后按了按。只听“咯吱吱”的声音传来,墙边的木架立刻闪到两边,显出一个门户来。她又按了一下,“啪嗒”一声,那里面屋子墙上的油灯,点燃了。 黄绾张着嘴道:“想不到这里这么神奇,什么都不用亲自做,连点灯都不用!” 丁蔚见怪不怪,瞧了瞧静熙,道:“今晚好好休息,我去后面的山洞了。”然后,一溜烟出了木屋。 一夜无话。 付峰豪、段文龙和刘石聪很早就来了,就连重病在身的花夫人,也拄着一只藤仗。他们在花圃中,一边赏花,一边说话,将丁蔚吵醒。 丁蔚只好起身,站在山洞门口,大声道:“你们来的倒是早啊!” 刘石聪笑嘻嘻道:“哎呀!丁大哥起来了?那赶快去找石姐姐罢!莫要耽误了行程……” 丁蔚面无表情的瞧了瞧他,喃喃道:“一肚子坏水的家伙……” 石慕芸她们几个姑娘,早已收拾妥当。 一行人,各打各的算盘,各怀各的心思,走到了竹海入口。 晨雾漫漫,竹海后面的高山笼罩在云雾中,显得神秘莫测。众人面前是密密麻麻的竹林,几只苍鹰高高盘旋,但是迷雾太重,根本瞧不见它们,只能听见鹰唳之声,惊空遏云。 段文龙当然非常兴奋,因为只有他细细琢研过祖师爷所藏的那些经卷,哪怕是一星半点关于道德经内篇的事情,他都不会错过。现在石慕芸答应带他们去天坑,而只有他知道天坑的机括开启之后,怎么才能依照经书上的法子,度脱成仙。 这些法子,他也不会和付峰豪讲,他不过是利用付峰豪和花夫人而已。这一点,付峰豪夫妇也知道,但是这种三十年才遇到一次的机会,换做任何人,谁都不会错过的,更何况紫雾山庄的卑鄙小人? 所以,段文龙自然是第一个冲进了竹海中,他知道这竹海,其实就是一个巨大无比的迷宫。现在既然石慕芸已经打开了机关,想必穿过这片竹海就不会是什么难事了。 付峰豪紧随其后,段文龙想到的事情,付峰豪也能想到,但是花夫人昨天洗澡洗得太久,身子不适,现在还需要他搀扶。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因为昨夜的时候,他已将珍藏多年的百味大补丸,和在米汤里,给花夫人服食下去。只要过十二个时辰,那药力就会完全发作,服食之人,就会立刻变得生龙活虎,生机勃勃。当然,这种依靠药力获得的康复,再过十二个时辰之后就会消散。 ------------ 第二百六十九章 穿过竹海 付峰豪的如意算盘是——两日两夜之后,他们将会抵达天坑的中央。那时,他要想办法在段文龙之前,先一步度脱成仙。至于说花夫人怎么样?是死是活?那就不是他考虑的事情了。 刘石聪走在一行人的最后,这是付峰豪吩咐他的。这样的话,将丁蔚和那几个姑娘夹在中间,免得他们使什么花样。 一行八人,走进了茂密的竹海之中。 翠绿的竹子,长得非常高,笔直地立满了山坡,只有一条小径通向竹林深处。 小径曲折通幽,走不了几步,便会转个弯,再走一段路,又转个弯。小径也十分狭窄,只要一伸手就可以碰到碗口粗的竹干。走在铺满竹叶的路上,众人的脚步,发出“沙沙”的声音。 石慕芸已将竹海的机括打开,所以穿过竹海的路,只有一条,他们根本不必分辨方向,沿着那唯一的小径前行便是。 他们走了很久,从迷雾般的早晨,一直走到正午。太阳挂在头顶上方,天空湛蓝铮亮。 这一路,丁蔚并没有觉得竹海有什么神秘之处,因为除了竹子,还是竹子,数也数不清的竹子,以至于造成了他的视觉疲劳,瞧着谁都像竹竿,就连石慕芸穿的那件象牙白的长裙,他也险些看成绿色。 阳光斑驳,透过竹影照在众人身上,他们的衣裳都已经湿透了,气喘吁吁。 竹海似乎永远走不到尽头似得,而且他们感觉地势逐渐走高。付峰豪停下脚步,转身问石慕芸,道:“石妹,还要走多久?” 石慕芸武功不高,体力当然也不强,此刻也累得娇声喘息,颤声道:“我……我从未走进过竹海这么深,我也不知道!” 段文龙却道:“竹海只是一个巨大的迷宫,好像我记得一本经书上说过,若是不走冤枉路的话,穿越竹海大概要六个时辰……” 花夫人此刻累的几乎倒在付峰豪身上,喘息道:“现在……现在咱们才走了三个时辰,怕是天黑也未必走的出去呀……” 丁蔚笑嘻嘻道:“唉!谁让你那么喜欢洗澡呢……” 花夫人一听,瞪着丁蔚,恶狠狠道:“你莫要得意,现在我夫君还没有给你们解开穴道,哼!老娘要是生气的话,你们就等着罢……” 石慕芸冷冷道:“不解便不解,没有我带你们去,你们也不用去天坑了,不如现在我们就打道回府。” 付峰豪哈哈大笑,两边打圆场,道:“夫人,石妹妹!你们莫要斗嘴,咱们有机会去往天坑,简直是天大的福分。这些小事情,就莫要计较了,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黄绾秀眉紧蹙,道:“那你倒是何时将我们的穴道解开呀?” 付峰豪微微一笑,道:“等出了竹海,时辰也就差不多了,你们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会解开你们的穴道。” 竹林中没有一丝风,幸亏巨大的竹叶挡住了阳光,众人才没有觉得那么燥热。段文龙站在一棵粗粗的竹子前,忽然道:“歇够了就走罢!天黑之前一定要走出竹海!” 丁蔚道:“为什么天黑前一定要走出去?” 段文龙没有瞧他,只是缓缓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穿过竹海后,应该就是天坑的环湖,我们须得摆舟渡过去。而摆渡之人,十分古怪,只在戌亥相交之时渡人。若是错过,只能再等一日。” 这深山老林之中竟然还会有舟船?船上还有摆渡的舟子?这倒是奇了!于是丁蔚道:“那天坑附近莫非还有人生活不成?” 段文龙道:“不错。” 付峰豪在一旁,道:“咱们即刻上路罢!莫要耽搁太久。” 于是,众人又开始了穿行,眼前的景色好像永远都不变,小径和竹子,浓浓的绿色,连绵不尽…… 太阳快落山了,落日余晖洒进竹林的缝隙中。 他们已经步履蹒跚,即便是功夫最高的段文龙,脚下也好似踩了棉花。付峰豪几乎是拖着花夫人在走。就连淡漠如水的石慕芸都开始抱怨,一边走,一边道:“何时才能走出去呀……” 前面是一座土丘,几丈高,挡住了视线。段文龙紧走了几步,翻过土丘,忽听他大声道:“出来了!” 山丘之后竟然是另一番景象,山丘上的竹林已是竹海的边缘,密密麻麻的翠竹,到此,戛然而止!他们终于穿过了竹海。 只见眼前霍然明朗,青草灌木丛生,一箭之地,就是段文龙所说的环湖。 湖面十分宽阔,水波凌凌,墨绿色的湖面上反射着夕阳的余晖。奇怪的是,这里很安静。一只水鸟都看不到,平静的令人心慌。 丁蔚极目四望,只见湖水靠近竹海这边,环绕着连绵数十里起伏不平的高山,有几座山峰高耸入云,从半山腰开始,便积满了皑皑白雪。那些高山相连在一起,宛如一条巨龙,盘绕卷曲在环湖四周。 环湖像一个巨大的项圈一样,中间就是天坑。只不过,从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只能瞧见天坑对面的悬崖峭壁,而且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只有越过湖水,到了天坑边缘,才能瞧见它的真面目。 他们在竹海中整整走了一个白天,此刻面对如此壮阔的天坑美景,竟然都怔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过了片刻,丁蔚缓过神来,喃喃道:“去哪里找舟子?” 湖边没有飞鸟,没有野兽,甚至连蚊虫好像都没有,更不要说有船了,哪里能瞧见个人影? 段文龙道:“时辰还早,现在天都没有黑,那舟子还要一个多时辰才会出现。” 他们走到湖边,付峰豪道:“咱们在这里等到亥时。”然后,又向刘石聪道:“石聪,你去找些干草柴火来。” 他们又饿又累,纷纷坐了下来。丁蔚和黄绾、石慕芸坐在一起。付峰豪和花夫人坐在一起。只有段文龙不知想着什么事情,背负双手,面朝湖水。 虽然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但是刘石聪已经点起了篝火。来到这里之后,他们立刻发现这里比竹海中冷了许多。 ------------ 第二百七十章 暗夜渡湖 柴火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众人都没有说话。可这却更加衬托出周围死一般的静寂,空气中没有一丝风,就连环湖的水面都像冰冻了一样。 “咳,咳……”付峰豪干咳了几声,显然他有些受不了这种安静,故意弄出一些响动。 他的咳嗽声,此时,却显得极为突兀。 丁蔚苦笑道:“这个地方怎么如此安静?你咳嗽的时候,能不能打个招呼?” 付峰豪刚想开口争辩,忽然,段文龙厉声道:“莫要说话!”说完,举起手臂,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众人的目光都瞧向了他,谁都不敢作声。 段文龙忽然又道:“你们听!”其他人面面相觑,心中都说,听什么? 丁蔚静下心来,直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听到,不禁喃喃道:“有什么?我为何什么都听不到?” 忽然,段文龙身形飞掠,朝着右边的草丛中扑了过去。草丛和灌木只有半人高,当然藏不下什么怪物。不过,离着他们十几丈外的右手边,有一片枝繁叶茂的黑森林,此刻,段文龙已经冲了进去。 众人全都站了起来,循着段文龙的身影望了过去,现在天色昏暗,目力所及之处,那黑森林也是黑乎乎的一团,他们只瞧见段文龙白色的身影一晃,便消失在黑森林中。 等了半晌,不见他出来,也听不到那林中有任何声音,付峰豪皱着眉头,道:“咱们……咱们是不是也去瞧一瞧?” 刘石聪道:“干爹!段叔叔武功高强,想必不会有什么事情,我看咱们在此等候便是。” 段文龙是见素门内数一数二的高手,这一点,付峰豪当然知道。若是林中真有什么怪异,料想他一定能应付得来。倘若连他都应付不来,那其他人还不如老老实实呆在原地的好。至少这里视野开阔,地势平坦。 没想到,过了一个时辰,段文龙还是没有回来。虽然付峰豪去黑森林的边缘观望了一番,但是毫无收获。 众人心神不安,他们安然无恙的穿过竹海,都以为此行似乎也会平安无事,没想到一出竹海,便失踪了一个人。 就在这时,忽听湖面上传来语声,“诸位可是要去天坑么?” 这语声听起来尖利嘶哑,十分刺耳。 只见湖面上不知何时泊来一只小船,也不知这小船是从何而来。一人立在船头,那人身形消瘦,形单影只,好像一阵风就可以将他刮跑似得,幸好,这里安静的连风也没有。 暗夜中,丁蔚瞧不清那人的长相,也不知他有多大年岁,便施了一礼,开口道:“不错!这位船家,我们的确是去天坑,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小船靠了岸,那人飞身掠下,及至近前,借着篝火的光亮,丁蔚才看清楚,此人面色黝黑、身材十分单薄,脸上皮包骨头,若是揭下那张脸皮,活脱脱就是一只骷髅。不过,此人面色倒是和蔼,一双眼睛灵活至极。那人瞧着丁蔚众人,左右打量了一番,道:“我是马亚,你们从哪里来?”说罢,又朝着方才与他说话的丁蔚道:“你是……?” 丁蔚立时道:“在下丁蔚,很高兴见到你,马亚!”然后,丁蔚将众人一一介绍。 马亚虽然长相难看,但却是一个十分随和的人,他瞧着石慕芸和静熙、黄绾几位姑娘,竟然好像有些害羞,不敢直视几位姑娘的眼睛。而且他的年岁仿佛和丁蔚相差无几。 丁蔚不禁笑着拍了拍马亚的肩膀,道:“这些都是我的朋友,我们想去天坑。” 马亚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笑道:“这里很少有陌生人来,不过来这里的人,一定都是去天坑的。只不过……”他瞧了瞧众人,又转头瞧了瞧那条小船,嗫嚅道:“我的船很小,恐怕一下子载不了这么多人……” 付峰豪忽然大笑道:“没关系,小兄弟,咱们可以分两次过湖。” 静熙也笑道:“只是要麻烦你了,马亚。” 马亚倒是毫不在意,笑道:“好!” 丁蔚朝着付峰豪,道:“付庄主,莫非你不等你师兄回来了?” “丁公子多虑,段师兄吉人自有天相,咱们先走,也好先去为他探探路。”付峰豪假惺惺道。他本就与段文龙不是一条心,若是段文龙出了什么意外,那便少一人争抢度脱飞仙的机会,对他来说,再好不过了。而且,对付丁蔚众人,他自忖还是更有把握一些。 石慕芸一直没有说话,除了段文龙之外,通往天坑的路途,只有她最熟稔。此刻,她忽然道:“我与丁公子等下再走,你们先乘船去罢!”,她的话音一落,静熙立刻也道:“我也和丁蔚一起。”,接着,黄绾不甘落后,道:“还有我……” 刘石聪冷哼一声,像是喝了一坛子醋一样,酸溜溜道:“没想到丁大哥的女人缘如此之好,她们都巴不得跟你一起走呢。” 丁蔚笑道:“怎么?你也想同我们一起么?” 这时,付峰豪和花夫人已经跃上船头,付峰豪转身大声道:“丁老弟说的不错。石聪!我们先去,你随后再来……”说罢,他还对着刘石聪点了点头,示意他盯紧石慕芸和丁蔚几人。 小船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一炷香的工夫之后,只见马亚划着小船,又出现在湖岸边。 马亚并没有在小船上等候,他下了船,径直走到众人身前,一屁股坐了下来。 丁蔚奇怪道:“马亚你很累么?” 马亚笑着摆了摆手,道:“想必你们不知道罢!这里的规矩是每日只能摆渡一回,你们只能等到明日的亥时才能过去。” 丁蔚哑然道:“哦?那岂非今晚咱们要露宿湖畔了?” 刘石聪气急败坏,指着马亚,道:“你怎地不早说?”现在这里,只剩他一人,他当然十分害怕丁蔚找他的麻烦。 丁蔚瞧着他,笑嘻嘻道:“不然你可以泅水过去呀。” ------------ 第二百七十一章 沉船事故 刘石聪当然不能吃眼前亏,现在他又变得十分乖巧,默默地座在那里不作声。丁蔚根本不愿意搭理他,转头望着马亚,道:“马亚,你今晚也不回去了么?” 马亚眼光闪动,笑了笑,道:“不错!实不相瞒,其实我并不是摆渡的舟子,这船的主人是我伯伯,只不过他近些日子有其他事情,所以我才代替他。” 丁蔚哑然道:“你的伯伯?难道天坑这里有很多你的族人么?” 马亚道:“是,我们的族人就是为守护天坑而存在的。” 石慕芸并不知道天坑还有人守护,问道:“你们是何时来到天坑的?” 马亚还是不敢瞧姑娘的眼睛,嗫嚅道:“我……我从未离开过天坑,生下来便在这里。” 丁蔚道:“那你们有多少族人?” 马亚笑道:“我们都生活在天坑下面,村子里有几十户人家呢。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职司,我的伯伯便是船工,负责摆渡过湖之人,这份差事很清闲,只要每日亥时到这里瞧一瞧有没有人渡湖便可。” 丁蔚想,天坑的机关三十年才打开一次,在两次开启之间,恐怕很少有人要乘船渡湖。于是笑道:“原来如此,怕是你的伯伯每回都是空驶而已。” 马亚眼里闪着兴奋的神色,立刻道:“不错!我最喜欢到伯伯的船上来玩,听伯伯说,上一回他看到陌生人,还是几十年前,那时候他才只有我这么大哩!” 静熙笑道:“没想到,你才替你伯伯几日,便瞧见了这么多的陌生人,是不是,马亚?” 马亚脸红了,点点头道:“是我运气好。” 石慕芸道:“那你伯伯去哪里了?” 马亚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叹了口气,道:“伯伯一辈子都在这片环湖上生活,他有一艘十分漂亮的渡船。”说罢,马亚瞧了瞧岸边的那只小船,道:“不是这一条!伯伯的渡船,又大又稳,载几十个人都不在话下的。” 马亚似乎还有话要说,丁蔚众人只是默默的瞧着他,并没有说话。 随即,马亚又叹了口气,道:“不过现在,他的船不见了,而且听族长说,伯伯也不见了……” 丁蔚扬了扬眉,道:“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马亚苦笑道:“他的船沉了,莫名其妙的沉了,而且现在也没有找到!伯伯的渡船就是他的命根子,所以他去找他的船,但是现在却连他的人也找不到了。”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沉默了半晌之后,才黯然道:“而且……而且沉船或许是由于我的过失……” 丁蔚道:“为什么?” 马亚陷入了沉思,喃喃道:“若不是我央求伯伯带我去环湖的那片地方瞧一瞧,或许船也不会沉……” 天坑周围的环湖很大,而且呈现不规则的形状,有的地方十分宽阔,有的地方十分狭窄。马亚所说的“那片地方”是一个神秘的地方。渡船是绝对不可以到那里去的,那是天坑族的一个禁忌之地。 瞧着马亚难过的神色,丁蔚也不禁心中叹息,因为他看出马亚不但与他的伯伯感情十分好,而且马亚也很喜欢渡船。若是此事真的由他而起,或许以后他也没有机会再来环湖了。 一时之间,丁蔚也想不出话来安慰他,毕竟丁蔚对天坑这里的情形了解很少,况且一艘船的沉没,可能有许多的原因。听马亚的意思,似乎他把自己当做了沉船的罪魁祸首…… 丁蔚只好拍了拍马亚的胳膊,道:“你也不用自责,或许是其它原因呢。船到底是在哪里沉没的?” 马亚神色很黯淡,低着头,过了半晌,他才在岸边的沙地上画了起来,他画的是天坑和环湖的地形,只不过看起来倒像是一个煎坏了的荷包蛋的样子。他指着其中一处,道:“这里,就是沉船的地方。” 丁蔚众人完全摸不着头脑,马亚自顾自的讲了下去,他的思绪似乎回到了当日沉船的时候,他道:“伯伯的船,是一艘乌艚船,船体十分坚固,上面打满了青铜铆钉。那日,我央求伯伯带我到那片地方瞧一瞧,伯伯一开始不答应,但是禁不住我软磨硬泡,伯伯勉强说,只能带我到那片湖水的边缘瞧一瞧。于是,我们便去了,一路上风平浪静,可是快到了那里时,天空忽然下起雨来。而且从湖水下面传来无数道红色的光芒,照的天空都亮了。” 听到这里,丁蔚忽然想到,前几日在石林中时,他曾偷偷的听到段文龙和付峰豪的对话,那日也是天显异象。想必这也是马亚当时遇到的状况,莫非这红色的光芒暗示着什么? 马亚又接着讲了下去,语声更加嘶哑!从他的声音中,丁蔚可以听得出,此次沉船事故,一定还有更大的不幸,果不其然,马亚抬起头来,眼中含着泪花,道:“那船上还有伯伯的两个儿子,他们……他们都未能生还!”说到这里,马亚的双手放在沙地上,紧紧的握成拳头,他是如此用力,以至于听到了骨节“格格……”的声音。 丁蔚伸手放在他的拳头上,轻轻的按了按,低声道:“有时候,人的命是上天注定的,灾难的发生,由不得任何人,总是突如其来。你又何必将此事完全推到自己头上来?” 马亚长长的叹了口气,苦笑道:“最后只有我和伯伯回来了,但是现在伯伯也不见了。而且是我央求伯伯带我去那片地方的,所以,这次沉船事故与我是脱不了干系的!”他的年岁并不大,年轻人总是充满了好奇心,越是禁忌之地,他越想去瞧一瞧。对于这一点,丁蔚深有所感。因为他也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 丁蔚瞧了马亚好半晌,才道:“那么你们在抵达那片湖面之前,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的地方?”这件事也引起了丁蔚的好奇,他想了解清楚,兴许能帮上马亚一些忙。 ------------ 第二百七十二章 神秘徽章 马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乎心中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道:“其实……其实,在船快到那片湖面时,我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 丁蔚立刻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马亚直视着丁蔚的眼睛,这时,他脸上的神色,足以使任何人都会相信他所言不虚,他道:“丁公子,我瞧见了鬼船!” 丁蔚身躯一震,大声道:“什么?” 马亚重复了一句,听起来声音很镇定,道:“我瞧见了鬼船!” 静熙、石慕芸和黄绾,三个姑娘听到这里,都不约而同的往丁蔚身旁靠了靠,就连刘石聪,此刻也从暗影中凑近了篝火。 丁蔚知道,所谓“鬼船”,以他的理解,就是指那种先前沉没的船,忽然又出现在水面上,就好像海市蜃楼一样。丁蔚不知道马亚所说的鬼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便道:“你是说,你瞧见了以前沉没的船?” 马亚眼中闪过惊讶的神色,道:“你知道鬼船是怎么一回事?那只忽然出现的鬼船,是很久之前,是伯伯的伯伯的摆渡之船。虽然我没有见过,但是我听伯伯说起过无数回,因为那只船的样子很奇怪,它与我见过的船完全不同。” 丁蔚道:“然后又怎么样了?你的伯伯难道没有瞧见么?” 马亚叹了口气,道:“当时我惊呆了!那鬼船转瞬即逝,我以为是自己眼花。使劲揉了揉眼睛,却发现那鬼船忽然就不见了。可是伯伯好像一点都没有察觉,他依然往那片湖面驶去,所以……,若是当时我告诉伯伯,也许就不会发生沉船的事故。” 说到这里,马亚苦笑不已,道:“这鬼船之事,我并没有和族人说起。现在见到你们,也不知为何就讲了出来,也许因为你们是外人。后来,我们驶到那片满是红光的湖面时,便发生了意外!船好像是碰到了暗礁,突然一阵剧烈的摇晃,很快就沉了……” 丁蔚众人都皱着眉头,马亚说这番话的时候,十分认真,并不像说谎的样子。 马亚叹道:“你们一定在想,这都是我的过错!” 丁蔚沉思良久,不知如何开口,才不至于让他更难过,是以沉默了很久,才道:“这鬼船也许只是你的幻觉,你听到过很多关于那艘船的事情,而且又去往那片神秘的湖面,难免会极度兴奋。所以才见到了只存在于你脑海中的幻象。” 马亚的神情好像十分失望,他知道,他说的话丁蔚并不相信。他接连叹了好几口气,失望道:“你这样想,也是情有可原,换做任何人都不会相信鬼船的!唉!”说完,他站了起来,好像打算回到小船上去。 丁蔚抬起头,望定他,道:“你的确相信那是真的鬼船么?” 马亚双手攥着拳头,坚定道:“我绝不会说谎,那绝不是幻象,我的确见到了鬼船!” 丁蔚没有说话,只是凝望着他。马亚似乎有些激动,大声道:“丁公子,你不信也就罢了!我与伯伯在湖面上生活的日子,恐怕比你在陆地上的日子也久。我知道什么是幻象,什么不是!你们这些外人,根本什么都不懂!” 石慕芸霍然站了起来,淡淡道:“这位船家!我们只是想渡湖去天坑而已,丁公子也是一番好意,并无其他什么意思!” 马亚的气顿时泄了,颓然道:“反正你们也不相信,明日送你们渡湖之后,我一定会再去那个地方瞧一瞧!” 丁蔚想,他一定是心里害怕,但是他既不敢和族人说鬼船的事情,恐怕也没有人相信他,所以才对他们这些外人说了这么多话。 马亚已经转身向小船走去。 丁蔚瞧着他瘦小的身影,忽然道:“马亚!等等……” 马亚扭过头,道:“做什么?” 丁蔚顿了顿,微微笑道:“你与我们说了这么多,是不是想让我们和你一同去那个地方瞧一瞧?” 马亚立时支吾道:“我……我只是……” 丁蔚笑道:“没什么,遇到如此怪异的事情,无论是谁,都会不知所措的,总是希望再去发生灾难的地方瞧一瞧。若是一个人去,难免会害怕。你回来,再将事情仔细的说一说。我们说不定会陪你一同去!”说罢,丁蔚瞧了瞧同伴,除了刘石聪露出一副莫要节外生枝的神色外,其余几位姑娘倒是没有什么异议。 石慕芸也朝马亚嫣然一笑,道:“我们同行之人,有一位去了旁边的黑森林,现在还没有回来,正好要等他一下。” 天色漆黑,没有月光,只有篝火忽明忽暗的火光,那片黑森林还是没有任何的声音。 马亚怔了怔,他也没想到这些人会同他一起去那片湖面,他望了望丁蔚众人,走了回来,又坐在沙地上。 他沉默半晌,才开口道:“对不住,丁公子!方才我有些粗鲁,希望诸位见谅!我只是想知道……” 丁蔚摆摆手,笑道:“好了,马亚,没关系。” 马亚在沙地上,拿着枯树枝,又画了起来,画好之后,指着沙地上的图案,道:“你们瞧,这是我在鬼船上见到的徽章。那徽章样子古怪,而且很大,就挂在鬼船的船头,所以我的印象十分深刻。” 丁蔚一瞧,心中大为吃惊,他和静熙对望了一眼。虽然马亚画的很粗糙,但显然他画的是一只“眼睛”的样子,与丁蔚锦囊内的“长生箔”并无二致。 马亚又道:“这只徽章想必是用青铜铸成,闪闪发亮。约莫有三尺见方,我绝不会弄错!” 石慕芸是见过“长生箔”的,现在连她都已经看出来了,她望着马亚,道:“你确定是这样的一个图案?” 马亚坚定地点点头,道:“不错!” 现在刘石聪就在旁边,他并没有见过“长生箔”,丁蔚不想让这家伙知道的太多。不管是不是有鬼船,但既然马亚说见到了这个图案,那丁蔚一定要去瞧个清楚了。 ------------ 第二百七十三章 雾气弥漫 众人吃了些干粮,马亚还特意从小船上取来很多美味的咸鱼干,与他们分享。 他们扑灭了篝火,便随着马亚上了小船。丁蔚本打算留下刘石聪在岸边,可是这家伙像狗一样温顺,说什么也不肯独自留在这里,硬是第一个跳上小船,蜷缩在船头,赖着不下去。丁蔚拿他也没有办法。 所有人都上了船,这只小船并不大,丁蔚瞧着这条船,皱了皱眉头,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他并不怎么喜欢这条船。这船是仿造独木舟的样子,但却宽大得多。 马亚一上了船,便显得很兴奋,他站在船板上,道:“丁公子,虽然这条船不如伯伯的乌艚船,但却是我亲手建造的。” 丁蔚笑道:“这条船样子有些古怪,又细又长。” 船板后面还有一个小船舱,马亚带着丁蔚走了进去,他不停的摸着船上擦得发亮的铜器,好像是抚摸自己的孩子一样。狭长的船上,只有一个船舱,舱尾放着一张木床,床上胡乱堆着铺盖。船舱中间,是一张矮桌,旁边还放着几只小木凳。舱内角落中放着很多的缆绳和渔网,而另一个角落中,放着一口大铁箱子,箱子上着锁,铁箱出现在这里,显得有些突兀。 马亚转身道:“丁公子,若是不嫌弃的话,你们可以在这里休息。我在外面划船便好。” 丁蔚笑道:“莫非到那片神秘的湖面要很久么?” 马亚道:“咱们要沿着环湖过去,差不多要到天坑的对面,现在就启程,也要明日一早才能到呢。”说着,他和丁蔚走出了船舱。 马亚开始摇起桨臂,长长的桨臂溅起很多水花,他的动作十分娴熟,不多时,小船已经离开湖岸,向外驶去。 小船沿着旁边的山峦行驶,环湖中间的天坑,离得非常遥远,现在根本看不清楚。若是从高高的天空向下望的话,只会见到一个巨大无比的黑洞。 船板上也没有什么好瞧的,周围黑乎乎一片,只能看到远处高山模模糊糊的黑色剪影。几位姑娘站了片刻,便纷纷走进了船舱。后半夜的时候,气温骤冷,蜷缩在船头的刘石聪想要到船舱中取取暖,却被挡在门口的丁蔚,毫不客气的撵了回去。 清晨的时候,湖面上起了很大的浓雾,丁蔚睡在船舱门口,此刻忽然被马亚摇醒了,马亚神情紧张,叫道:“丁公子,快起来!” 船舱中的几位姑娘和丁蔚被马亚的声音和神情,也搞得紧张起来。此时,天色蒙蒙亮,湖面上,笼罩着乳白色的雾气,什么也瞧不清楚。 他们走到了船板上,船在湖面上静静地漂浮着,水面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一团一团的浓雾,在无声飘动着。 丁蔚瞧着马亚,道:“怎么了?” 马亚更加紧张,立刻道:“莫出声!你们听。”他脸上的神情与段文龙消失在黑森林时的神情一模一样。 众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丁蔚立刻用心倾听,可确实,湖面上什么声音也没有!他又想开口说话,马亚却马上向他作出一个噤声的手势。丁蔚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湖面上静的出奇,可他实在是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向石慕芸和静熙望去,这两位姑娘皱着眉头,都在认真地听,可是她们好像也一无所获。 过了片刻,马亚又道:“你们听不见么?听!湖水撞击船头的声音。” 丁蔚怔了怔,没错,在静寂之中,确是好像有湖水撞船头的声音,但是并不清晰。况且他们就在船上,此时有湖水撞击之声,实在是再平常不过了呀。 丁蔚低声道:“咱们就在船上,这种声音很正常啊。” 马亚神情并未放松,他摇摇头,道:“不!你们无法分辨一艘船在漂浮时,湖水的撞击声,和一艘船在行驶时的湖水撞击声。可我却分辨的出!” 丁蔚立刻紧张起来,急切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有一艘船,正在我们不远处行驶?” 马亚点点头,绷着嘴,道:“不错!而且从声音上来看,那艘船离我们很近!” 就算是一向淡然的石慕芸,此刻也不禁诧异道:“鬼船?” 众人都不敢出声,马亚竭力的四处张望,试图从周围的雾气中发现一些什么,可是雾实在太浓了,莫说是远处,即便是两丈之外,也已什么都瞧不清楚。 丁蔚低声道:“或许你听错了呢?这声音如此之小,你是如何发现的?” 马亚全身灌注,警觉地瞧着周边,道:“是我的直觉!我觉得那艘船正在接近我们!” 丁蔚挺直了身子,道:“莫要害怕,也许并非是鬼船!”但他想,若是真有船撞了过来,他们岂非都要落入湖水中了?于是他便放开嗓门,大声叫喊道:“这里有船!莫要过来,不然的话会撞上的!”他一连喊了很多遍,“不要过来!”然后,丁蔚停下喊叫,四面张望。可是四周只有白茫茫的一片雾气,虽然浓雾渐渐的淡了,但是周围什么也没有出现。 丁蔚又想要大喊,只听身后的马亚忽然道:“莫要喊了,没有用,它已经走了。” 丁蔚惊讶道:“走了?你怎么知道?” 马亚道:“我感觉到了,它向我们冲了过来,但是你大喊大叫,或许吓到它了!” 丁蔚苦笑道:“若是离得很近的话,那艘船当真是十分灵巧,说转弯便转弯,比鱼都灵活……” 马亚却道:“没错!或许就是一条大鱼!”他不置可否,因为他们并没有见到方才那个东西,到底是大鱼还是鬼船,谁知道呢? 船板上静了下来,谁也不说话,方才丁蔚的喊声,将船头的刘石聪也惊醒了,他呆呆地站了起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过了半晌,湖面上的浓雾,渐渐消散了,丁蔚瞧着四周的景象,已与晚间完全不同,便问道:“马亚,我们快到那片神秘的湖面了,是不是?” ------------ 第二百七十四章 潜入湖水 马亚怔了半晌,喃喃道:“不是快到了,而是已经到了!”说完,他走到船舷边,抛下铁锚链,小船震动了一下,便静止不动了,稳稳地停在了湖面上。 旭日东升,雾气已经完全散了,湖水波澜不惊。这里的湖面显然宽广很多。 丁蔚瞧着周围茫茫一片的湖水,道:“这里就是你伯伯沉船之处?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啊。” 马亚点点头,指着不远处的湖面道:“那里!暗礁就在那里!在船上是瞧不见的。” 丁蔚吸了一口气,道:“既然已经到了这里,现在这里瞧着平静无比,你打算到水下瞧一瞧么?” 马亚已经在准备,他转身进了船舱,换了一身水靠,出来的时候,手中还拿着一捆绳索,背负一支长长的鱼枪,枪尖在太阳下闪着银光,显然他事先打磨过。 既然要帮忙,那丁蔚就不能光是说说,他也走进船舱,换好了下水的衣裳。 马亚眼中闪过感动的神色,道:“多谢公子!你们能陪我到这里,我已感激不尽,现在又陪我下水,我实在是……” 丁蔚笑了笑,打断道:“这湖水有多深?咱们一口气可以潜到底么?” 马亚道:“湖水各处深浅不一,这里从未有人潜下去过,我也不知道。这要看丁公子的闭气功夫如何了,我从小便在湖中长大,不知丁公子水性如何?” 丁蔚耸耸肩,道:“我水性平平,不过一口气在水中呆上一盏茶的时辰,应当问题不大!”这倒是要得益于玄清道长传给他的见素门内功心法,入水之后可以转为内息。 马亚点头道:“好!那咱么就开始罢!”说完,他朝着天坑的方向,做了几个奇怪的动作,就像泰拳手开始搏击之前的祈祷一样。或许他在拜祭祖先,寻求平安吧,丁蔚想。 石慕芸和静熙都十分担忧他们的安危,石慕芸皱着眉头,她当然更担忧丁蔚,叮嘱道:“你们一定要小心些!湖水下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咱们一无所知,若是发现任何异样的地方,你们莫要迟误,立刻上来!” 丁蔚和马亚点了点头。 马亚道:“姑娘请放心,丁公子同我一起下水,在下已经感激不尽。若是真的遇到什么不测,我拼了性命也会保丁公子的平安!” 丁蔚笑了笑,没有说话。他望着小船的四周,这时,湖面上的浓雾已经消失殆尽,水波荡漾,碧空如洗。除了远处的青山,极目所望,瞧不见湖面上有任何东西。 马亚瞧着丁蔚,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似得,喃喃道:“早已瞧不见了……” 丁蔚叹了口气,道:“若是真的有鬼船,方才在浓雾中瞧不见,现在晴空万里,那船也应当走不了多远,可是却瞧不见。” 马亚笑道:“鬼船怎么会在阳光下出现呢?” 丁蔚只好笑道:“不错!鬼是不能见太阳的,下回咱们再听到那种湖水撞击船头的声音,我一定下水去瞧一瞧。” 马亚瞧着丁蔚,目光十分奇怪,道:“若那艘船真是鬼船的话,你知道你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么?” 丁蔚眨了眨眼睛,道:“会怎么样?” 马亚神情严肃,道:“那么你就会消失无踪!”说完,他顿了顿,又道:“然后,过一些时日,鬼船会再度出现,或许你也会被人发现,那时候,说不定你正在鬼船上做苦力呢。” 丁蔚瞧着马亚,虽然这些话在丁蔚听起来,简直就是开玩笑。但是马亚一本正经的样子,令丁蔚也不得不正正经经道:“那也倒好!我就会永远存在,长生不老了……” 马亚将手中的那捆子绳索,一端固定在小船的船头,另一端远远地抛进了湖水中,道:“现在我们下水罢!我先下,为了防备不测,丁公子与我保持一段距离,咱们两人相隔二丈。” 丁蔚点头道:“好!” 只见马亚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气,便一猛子扎进了湖水中,“扑通”一声,水花四溅,他很快找到绳索,潜了下去。 今日的天气十分好,湖水清澈,刚开始的时候,丁蔚还能清晰地瞧见马亚,但过了片刻,马亚的身影便模糊不清了。丁蔚大口吸了几口气,也跳进了湖水中。 湖水冰冷,冻得丁蔚打了阵哆嗦。他屏住呼吸,在水中张开了眼睛,那条绳索就在手边,他抓住绳索,头朝下,双腿蹬水,朝着马亚的身影追了过去。这时,丁蔚忽然想起一件事,在那个世界的时候,有一回,他和几个朋友去海边潜水,他潜的太深了,竟然被卡在两块珊瑚礁的中间动惮不得,就在氧气几乎要用尽时,他的同伴才将他救出来。当他们回到岸边的时候,丁蔚差点昏在水中。 丁蔚刚潜下湖水,就想起了这件事,他不禁心里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幸亏这里的湖水并不深,阳光穿过湖面照射下来,还能模模糊糊地瞧见湖底的样子。很快,丁蔚就瞧见了马亚,他已经到达湖底。 令丁蔚意想不到的是,湖底竟然没有水草,而是连绵起伏的沙堆,并且直到现在,他也没有瞧见一条鱼。 丁蔚游到马亚身边,只见马亚须发张扬,飘在水中,他脸上的神情同样很疑惑。丁蔚想,看来他也没想到,这湖底竟然全都是沙石。 他们在水下自然不能说话,只能用手势沟通。丁蔚摊开双手,又摇摇头,意思是告诉马亚,这里根本没有沉船。 马亚好像不相信的样子,他皱着眉头,双脚踩着水,在水中不停地转着圈打量。可惜,湖底虽有光线照射下来,但目力所及之处,并不能瞧多远,而能瞧见的地方,丝毫也看不出有船沉没过。 马亚用手指了指湖底一边的暗处,意思是——咱们去另一边瞧一瞧。 丁蔚知道,从船头垂下来的绳索,到这里已到尽头。再往前去的话,那么他们就要离开那条绳索了…… ------------ 第二百七十五章 全都不见 丁蔚已经潜到湖底,他的脚踩在又细又软的白沙上,放眼四望,到处都是沙石,高低不平。 马亚正在往暗处缓缓地游动,他回头瞧了一眼丁蔚,忽然,马亚好像瞧见了什么东西,他的手臂划水,转过身来。 他和丁蔚相距三丈多远,此时湖底光线并不明亮。 丁蔚发现马亚好像怔住了,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的望着自己的身后。突然,马亚用力挥手,好像很惊慌的样子,他右手指着丁蔚的身后,另一只手向丁蔚急切地招手,想让他到自己身边来。 丁蔚皱着眉头,困惑不已,他正想转身瞧瞧后面有什么。这时,马亚似乎又恢复了平静,只见他揉了揉眼睛,脸上显出疑惑的神色。丁蔚转过身去,却发现什么也没有。身后的湖水很清澈,湖底的细沙向沙漠一样延伸到远处,不远处有一个水下的沙丘,那里的湖水似乎有点浑浊,但是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马亚呆了半晌,并没有再向暗处游去,他指了指上面,示意二人先回湖面上。即便他水性再好,一口气也不能憋得太久。 很快,二人拉着绳索浮出水面。他们一冒出头,便大口大口的呼吸,丁蔚的内息也已将尽,再迟片刻,他也坚持不了。 静熙大声道:“下去这么久,真让人担心!” 石慕芸没有说话,可是她脸上焦急的神色,此刻才放松下来。 丁蔚摸了一把脸上的水,笑道:“下面什么都没有!” 二人爬上小船,拧干身上的湖水。 这时,马亚忽然道:“也不能说一无所获。” 在水下呆了半晌,十分耗费体力,丁蔚座在船板上,喘着气,问道:“下面……下面都是沙石,怎么连一点水草都瞧不见?” 马亚道:“所以这里透着些怪异,环湖其他的地方下面是有水草的。” 丁蔚又道:“那方才你一直瞧着我的身后,是什么意思?” 马亚怔了怔,摇摇头,道:“没……没什么。”说完,低着头不知想什么。 丁蔚瞧了瞧马亚,觉得他好像隐瞒了什么似得,不过他一向不喜欢刨根问底,人家想说就说,不想说便算了。他喊了一声,“马亚!” 马亚抬头,茫然道:“嗯?” 丁蔚道:“瞧那湖底的细沙,若是真的有沉船,根本没有办法找到,沉船或许已经完全被沙子掩埋。要么便是一下子就可以见到沉船。” 马亚喃喃道:“是……不过方才并没有瞧见伯伯的船,也许……也许咱们找寻的地方太小了。” 丁蔚叹道:“若是真有沉船的话……” 石慕芸在一旁,向马亚道:“若是找不到什么线索,请你早些送我们去天坑。” 马亚笑了笑,他的脑子不知在想些什么,喃喃道:“好……好,今晚亥时我一定将你们送过去。” 太阳已经升的很高,阳光刺眼,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服。丁蔚刚从冰冷的湖底上来,周身疲惫,不知不觉竟然犯起了困。他刚睡着的时候,还能迷迷糊糊的听到石慕芸和静熙的说话声,但后来,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湖面波澜不惊,小船随着湖水微微荡漾,这时候,人往往睡得很沉。 当丁蔚一觉醒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他睁开眼睛,首先发现太阳竟然已经快落山了!这一觉,他竟然睡了好几个个时辰! 他连忙坐起身子,发现船板上一个人都没有,他皱了皱眉头,以为他们都去了船舱,便大声道:“马亚?石姑娘?” 可是,并没有人回应,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湖面上飘荡着。丁蔚起身走进船舱,竟然发现这里也空空如也! 他的头“嗡!”的一声,只觉浑身发冷,心想,不对!人呢?都去了哪里? 小船并不大,船舱更小,马亚、石慕芸、静熙、黄绾、还有那个臭小子刘石聪!他们人呢?丁蔚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连船舷都瞧过了,什么都没有! 他掐了一下自己大腿,生怕还在做梦。疼痛的感觉令他更加清醒,没错!那些人全都消失不见了。而只剩他一个人,小船也并没有离开刚才的湖面,因为固定小船的铁锚根本还是原样的! 落日的余晖,虽然还有些温暖,但是此刻丁蔚只觉得寒意阵阵袭来。 他徒劳地对着湖面大喊:“马亚……你们在哪里?”,可是仍然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丁蔚想,他们既不在船板上,也不在船舱中,很简单,他们不在船上!那只有一个地方可去,湖面下!可是,为什么他们要去水下?为什么全都去了水下?静熙的水性并不好,她为什么也下去了?为什么不将自己叫醒?这些问题像一团浆糊一样,充斥在丁蔚的脑海中。他又想,莫非他们遇到了什么意外?可那是五个大活人啊,怎么能不发出一点声音将自己吵醒呢? 丁蔚呆呆地站在船板上,双腿发软,不知如何是好。呆了半晌,他才用足力气大叫一声,以缓解紧张,让自己镇定下来。 这一切都发生在他认为最安全的时候,水面下已经瞧过了,既没有马亚所说的沉船,也没有鬼船! 丁蔚沉静下来,现在他所能做的,只有两件事,一是等他们回来,二是潜入水中去找他们。 不能坐以待毙,丁蔚决定下水去瞧一瞧。他转身走进船舱,找到一只鱼枪,然后走到船头,正打算跳入湖水中时,只见离小船不远处,平静的湖面上,忽然冒起一阵水花,一个人从湖水中冒了出来。 丁蔚心中大喜,并没有仔细辨认,便大声喊道:“马亚?是你么?” 那人并未说话,但他一直游到小船边上,丁蔚这才瞧清楚,这人并不是马亚,他根本不认识此人! 丁蔚疑惑地瞧着他,道:“你是谁?” 那人手抓船舷,大口吸着气,道:“你是谁? 此人与马亚年纪相仿,不过比马亚白一些,胖一些,他瞪大眼睛瞧着丁蔚。 ------------ 第二百七十六章 天坑族人 丁蔚警觉地用一只手握着鱼枪,皱着眉头,他还想再问。 这时,忽然不远处又是一阵水花冒起来,又一个人浮上湖面。丁蔚一瞧,那人正是马亚! 一见到马亚,丁蔚立刻放松下来,他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想起方才的惊慌,只觉的好笑,马亚出现了,那静熙她们一定没有事。 只见马亚也游到了小船边,他和刚才那个白胖的家伙似乎认识。丁蔚伸出手,将两人拉上小船。 丁蔚朝着马亚大声道:“马亚!发生了什么事,那几位姑娘呢?怎么还未回来?” 马亚却并没有说话。他痴痴呆呆地瘫坐在船板上,两眼发直,脸色苍白得可怕。 丁蔚心中一沉,用手扶住他的双肩,晃了晃,又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不叫醒我,独自一个人下去了呢?” 马亚的嘴角动了动,但却依然没有说出话来,他脸上显出很古怪的神色。丁蔚紧缩眉头,立刻望向一旁的那个白胖家伙。 那家伙瞧了瞧马亚,从嘴角挤出一丝笑容,道:“没用的,他已经傻了…” 丁蔚吃惊道:“傻了?什么意思?你到底是谁?你认得马亚?” 那家伙苦笑一声道:“我和他都是天坑族人,而且我与马亚是好朋友。我叫林七!你为什么和马亚在一起?我从未见过你,你是从外面来的么?” 原来是马亚的族人,丁蔚放下心来,他向林七简略说了说他们的遭遇。 林七听完之后,瞪大眼睛道:“你们来了这么多人?那其他人呢?” 丁蔚疑惑道:“你不知道么?他们是不是也下了湖底?” 林七木然的摇头道:“没有!我只见到马亚。马亚代他伯伯执掌渡船,昨日却一夜未归,族长怕他有什么意外,便让我来瞧一瞧。我到竹海边的码头没有发现马亚,就知道他一定是又来到了此处!因为他和我说过,他一定要找到那艘沉船,好给他伯伯一个交代!” 虽然马亚出现了,但是静熙和石慕芸她们却离奇失踪了,丁蔚不禁又担心起来,他瞧着林七,道:“你怎么到了这里?真的没有瞧见其他人么?” 林七指着天坑那边,道:“其实我并不确定马亚在这片湖面,二个时辰前,我赶到湖边时,只听到湖中间有隐隐约约的叫嚷声,于是便来到这里。那时,湖水下面发出了一束直冲天空的红光,我便潜到湖水下面瞧了瞧,后来,竟然发现了马亚也在湖底!” 又是一道红光!丁蔚想,这红光预示着什么?莫非红光一出现,就会出现神秘怪异之事么?于是又问道:“你方才下了湖底,你瞧见了什么?” 林七微微迟疑,顿了顿,道:“没……没什么!我只瞧见马亚痴痴地瞪着湖底发出红光的地方,等我游到近前时,红光忽然消失了,那湖底只有又白又软的细沙,也不知他到底在瞧什么!所以,我便推了推马亚,一起浮了上来。” 旁边的马亚依旧呆滞,好像魂魄都丢了似的,无论怎么去推他搡他问他,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湖面愈发平静,既没有出现什么古怪的状况,静熙她们也没有出现,好像凭空蒸发了一样。丁蔚等了半晌,无奈,只好同林七一起将船划走了… 小船停泊在一个小小的码头,虽说是码头,可是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不远处,丁蔚可以瞧见那巨大空旷的天坑。 他们下了船,马亚还是那个样子,走起路来,身子也是僵硬呆板,若不是林七搀扶着,他会一直走向悬崖的边缘。 天坑就像一个巨大无比的不规则圆筒,深深地镶嵌在环湖的中间,顺着旁边荆棘丛生的山路,丁蔚只向下望了一眼,便再也没有勇气望了。天坑深不可测,仿佛一个庞然大物黑洞洞的血盆大口,让人望而生畏。丁蔚想,也不知这天坑到底有多深?从环湖四面高峰环绕来看,这里倒像是一个非常巨大的火山口,只不过这个火山口没有被岩石和灰烬覆盖,而是光秃秃地向天空敞开着。 天坑周围的岩壁,凹凸不平,由于十分巨大,丁蔚只能瞧见其中的一部分。那些可以瞧见的岩壁上,到处都布满了红红绿绿的古怪植被,有的好像藤蔓,有的好像树木,但这些植被,丁蔚可是从来也没有瞧见过! 丁蔚对此间一无所知,只能跟在林七和马亚的身后。他们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向天坑下面走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近黄昏,夕阳洒在天坑的一面,而对面的天坑岩壁已经变成灰黑色的了… 他们所走的山间小径,利用天坑岩壁的地形,开凿在悬崖的内壁上,幸亏有植被阻挡视线,不然的话,丁蔚总有一种被天坑吞噬的感觉,好像在天坑深深的底部,有一种神秘的力量,令人想要立刻扑进它的怀中。 他们转过一个弯,前面有十来级条石的台阶,走上去,竟是一处院落。 说是院落,其实根本没有围墙和大门,只有四五间茅草屋围成的一块不大的碎石地。院落后面就是高耸的天坑岩壁。 林七转头道:“这里是马亚的家!我们到了。” 丁蔚道:“你们没有住在天坑下面么?” 林七笑了笑,道:“天坑的下面是禁地!没有族长的命令,任何人也不能随便下去的。” 听到外面有话语声,丁蔚瞧见,从一间茅屋中走出一个人来,此人五十来岁,一身古铜色的皮肤,穿着一件短短的灰布衫,露出结实健壮的肌肉。那人面目刚毅,额头上有着深深的抬头纹,两眼深邃有神,眉宇间拧着一个疙瘩。 林七立刻大声道:“马伯伯,你回来了?族长派人找了你很久呢。昨夜马亚一夜未归,不过现在我找到他了,他果然又去了那片湖面……” 马伯紧走两步迎上来,皱着眉头,端详了半晌马亚,叹了口气道:“他这是怎么了?” ------------ 第二百七十七章 峭壁茅屋 林七道:“我在湖底发现了马亚,我们一起浮上水面之后,他就变成了这样……”说完,又指着丁蔚,道:“马亚同他一起去的那里!” 丁蔚苦笑,叹了口气,道:“见过马伯!只是我的几个朋友现在也不知去了何处…” 马伯盯着丁蔚瞧了半晌,眼中也不知是什么神色,既透出些古怪,又好像并不相信他。 林七将马亚扶进茅屋中,里面十分简陋,除了一张破床之外,简直是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 马亚安静地躺在床上,双眼呆呆地瞧着屋顶。马伯长长地叹了口气,对丁蔚道:“这位公子,随我来……” 他们走到外面,在那张唯一的藤桌前,坐了下来。 马伯叹道:“这位公子贵姓?” 丁蔚报了名号,将他与马亚的遭遇简略说了说。 马伯道:“丁公子,这里只有我们天坑族人生活,而且此地极为隐蔽。很少有外人来,若是见到外人来此,那想必一定是为了道德经内篇!” 丁蔚点头道:“不错!听说天坑内的机关三十年才开启一次,不知是真是假?” 马伯笑了笑,道:“天坑下面的事情,我并不知晓很多,我只是负责渡船而已。不过,最近此间天象频频,或许很快就到机关开启之时了……” 丁蔚道:“你是说湖底的红光么?” 马伯不置可否,只是道:“你和马亚去过那片湖面了?” 丁蔚道:“是,湖面下很干净,只是有很多沙子,此外,什么也没有……” 马伯点点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丁蔚又道:“马伯,你知道鬼船么?” 马伯一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之色,但口中却道:“传闻而已,不提也罢……” 丁蔚瞧在眼中,心想,果然有蹊跷,怪不得他失去两个孩子,却没有显出极度的悲伤。 丁蔚笑了笑,问道:“马亚也不知怎么回事?为何第二次从湖底上来,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马伯没有说话,沉默半晌,才道:“丁公子想必也已累了,今晚暂且就在此歇息,有什么话,明日再说!”说完,他起身径直走回茅屋。 丁蔚耸耸肩,瞧着他的背影,喃喃道:“好像明天就什么都知道了似的,唉……希望明天马亚能好起来,要不然从哪里去打听静熙她们的下落呢?” 他一夜都未睡好,辗转难眠,好不容易快天亮的时候才睡着,却忽然被林七的语声惊醒。 只听林七大声嚷道:“马伯!马伯!你快来瞧瞧,马亚醒过来了,但是……但是……” 林七的话声听不清了,他已经走进了马伯的屋子。 丁蔚立刻起身,飞奔出来,只见林七和马伯匆匆忙忙走进马亚的那间茅屋。马伯瞧见丁蔚,做了一个手势,好像是让他在外面等着。或许天坑族人并不喜欢与外人多打交道。 丁蔚无奈,他等了片刻,忽听茅屋中,传来惊呼之声,而且伴随着马亚的狂笑!他的笑声听得令人毛骨悚然,笑声渐熄,只见马伯皱着眉头走了出来。 丁蔚忙迎上前去,焦急道:“马亚怎么了?” 马伯的脸上显出很深的悲切之情,叹道:“他疯了!” 丁蔚吃了一惊,道:“疯了?”虽然他与马亚认识不久,但还是无法相信,向马伯道:“我与马亚相识不久,但我却觉得他是一个很坚强的人,怎么会疯了呢?” 马伯苦笑道:“不错,他的确十分坚强!” 丁蔚道:“像马亚这样的人,除非遇到了极为强烈的惊吓,否则不会疯!他到底在湖底瞧见了什么?” 马伯的手微微颤抖着,揉了揉脸颊,神态十分疲惫,喃喃道:“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丁蔚叹了口气,又问道:“方才马亚除了狂笑之外,还有没有说了什么?” 马伯叹道:“人已经疯了,他说的话又有什么用呢……” 丁蔚道:“不!即便马亚真的疯了,从他的叫喊声中,也可以听到只言片语,或许能告诉我们,他遭遇了些什么!” 马伯道:“他方才只不过断断续续说了些,真的!救救我!之类的话,人在混乱中,难免会如此喊叫的……” 丁蔚道:“什么真的?莫非关于鬼船的事是真的?” 马伯一听,道:“马亚与你说起过鬼船?” 丁蔚点点头,道:“不错!此间有这个传闻么?” 马伯沉吟道:“有倒是有,但并没有人真的见过!” 丁蔚立刻道:“马亚说,你的船出事那日,他见过鬼船!” 马伯叹了口气,道:“不错,但我那日却没有瞧见,所以,我不知道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 丁蔚见他并没有和自己推心置腹,心道:“此人言语躲躲闪闪,还是自己去瞧一瞧马亚的好。”想到这里,丁蔚立时道:“马伯!我现在能不能去瞧一瞧马亚?” 马伯沉默半晌,忽然抓住丁蔚的手,神色激动道:“丁公子!我的两个孩子现在都没有了,马亚是个孤儿,从小便在我身边长大,我其实也把他当做自己孩子看的,我不想再失去他!你同他一起去的那片湖面,现在他疯了,若是你去瞧一瞧,说不定对他有些用处。虽然……虽然这样会坏了天坑族的规矩。”说到这里,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好像下了很大的一个决定,神色毅然道:“你现在就去!” 茅屋中只有一张破床,林七颓然地站在一旁,束手无策。 马亚躺在床上神志不清,胡言乱语。 丁蔚走进屋子中,顿时吃了一惊,才一夜的工夫,只见马亚已经瘦了一大圈,整个人完全剩下皮包骨头,就像被恶魔吸吮了骨肉一般,完全没了人样! 听到响动,马亚似有似无地转头望向门口,立刻发出一声惨叫,令人不寒而栗。他见到丁蔚,双眼中立刻充满了恐惧的光芒。他的手不住地痉挛摇动,面目抽搐,颤抖着呓语道:“不……不……不” ------------ 第二百七十八章 似曾相识 丁蔚见状,心中莫名有些难过,他将声音放得很低,柔声道:“马亚,是我!” 马亚的叫嚷声却越来越尖锐,当丁蔚缓缓走过去的时候,他大声喘着气,恐惧完全是从内心深处所发出,他的额头上滚下偌大的汗珠子,他的眼睛蹬着丁蔚,差点连呼吸都要停止。丁蔚皱着眉头,他不得不停下来,若是继续往前走,恐怕会将马亚吓死…… 马亚拼命地向床里面缩,床靠着墙壁,他一直缩到墙壁,但还是不停地往内挤。 丁蔚无奈,叹了口气,道:“马亚你这是怎么了?难道连我也认不得了么?我是丁蔚啊,昨日咱们还一起潜入环湖,寻找沉船。” “船”字才一出口,马亚又发出一声惨烈的惊呼,他低下头,将头埋在铺盖中间,瑟瑟发抖,他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丁蔚走到床边,摇了摇头,叹息不已。马亚还低着头发抖,丁蔚忍不住伸手在他的肩头,轻轻地拍了一下。 其实丁蔚的手指只不过刚刚挨到马亚,可是他却像被刺了一剑似得,立刻跳将起来!接着,马亚像一头咆哮的野兽,双眼发红,目露凶光,整个人向丁蔚扑了过来…… 丁蔚知道,人在极度恐惧之时,有时会变得很反常很凶残,可是他没想到,马亚的来势竟然如此凶猛! 当马亚扑向丁蔚的时候,丁蔚完全没有防备,他被马亚的目光怔住了!因为这样的目光绝对不是马亚的目光,他好像在哪里瞧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丁薇根本来不及细想,他已经被马亚扑倒,两个人滚在地上。丁蔚想要推开他,但随即感到一阵窒息,马亚的双手已紧紧地箍住他的脖子! 突如其来的窒息,丁蔚不能呼吸,令他眼前一阵发黑,几乎要昏过去。 丁蔚口中含糊地发出一声惊呼,立刻抓住马亚的手腕,想掰开他的手。可是,马亚的双手异常有力,使劲地扼住丁蔚的脖子,一点都不放松,马亚还不住地颤声道:“你早就该死!是你害了我!你怎么还活着?我要掐死你!” 这几句话,马亚说的断断续续,而且由于恐惧和愤怒,声音都变了形。但是丁蔚还是听清了。 这时候,丁蔚无暇思索,他只想赶快摆脱马亚的双手。 这一切发生的过于突然,以至于旁边的林七和马伯都没有反应过来,呆了半晌,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立刻抢过来,拉扯着马亚的手臂,可是,马亚的手像铁钳子一样,无论他们怎么拉拽,他就是不肯放手。 丁蔚脸色憋得通红,他放开马亚的手腕,对准马亚的下巴,就是一拳。生死存亡之际,这一拳的力气不可谓不大,丁蔚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果然,一拳击出,马亚闷哼一声,双手松了开来。这拳将马亚打得向后倒去,再加上马伯和林七的拖拽,丁蔚才得以脱身。 马伯大声道:“你快出去!” 丁蔚立刻退出茅屋,摸着脖子,大声的喘气,从门口瞧向了屋内。只见林七和马伯将马亚拉到了床上,他们一边安慰着马亚,一边将他死死的按在床上,马亚挣扎了好半晌,才慢慢地平静了些。但他的头歪向门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丁蔚,口中不住地喘着粗气。他好像已经镇定下来,只是双眼直勾勾地望着丁蔚。 丁蔚惊魂未定,但还是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怎么样?马亚!现在好些了么?” 马亚依旧一动不动地瞧着丁蔚。 丁蔚眼珠子转了转,心想,刚才马亚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那要将人吃掉的可怕眼神,现在丁蔚还心有余悸。可以肯定的是,那眼神绝不是马亚的,而丁蔚又觉得那眼神竟有些熟识,可是他却实在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他见马亚似乎平静了,心念一转,便道:“马亚,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的朋友们已经回来了,她们已经告诉我了……”,既然马亚已经疯了,丁蔚就想骗他一下,换个方式来试探他。 马亚的身子陡然一震,接着,他用手指着丁蔚,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又向丁蔚冲了过来。 马伯和林七立刻将他拉住,不过这一回,他似乎并没有过多挣扎,也不像是要和丁蔚拼命的样子。他坐在床头,只是不停地笑着,过了半晌,笑声渐渐没了,他仍然是一副呆滞的样子。 丁蔚瞧定他,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马亚!你不用害怕,告诉我!” 他的身子又震了震,之后也没有再笑,也没有任何言语和动作。 丁蔚试着向屋内走了几步,马亚依旧没反应,于是柔声道:“你告诉我,在湖底你究竟瞧见了什么?” 就在丁蔚一边说一边凑近床边的时候,马亚忽然又惊呼一声,接着,他的双手又抓向丁蔚,幸好这回丁蔚已有所准备,立刻退到了门外。 马亚并没有追过来,他抓起铺盖,将头埋了进去,浑身打战。马伯一边叹着气,一边想去拉开铺盖,但是马亚却死抱住不放! 接下来,丁蔚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想方设法试图从马亚口中问出些什么来,可是马亚却毫无反应,一直将头埋在铺盖中。 马伯苦着脸道:“丁公子,我瞧你也问不出什么来,就这样罢,我怕他会……” 他陪着丁蔚走出茅屋,只剩林七在里面照顾马亚。 马伯心情沉痛,道:“丁公子,你瞧马亚的样子,恐怕是好不了了,方才让你受到了惊吓,实在过意不去!” 丁蔚摆摆手,叹道:“这也不能怪马亚,他一定是在湖底瞧见了意想不到的怪异之事,才会变成这样。这件事对他的影响很大,但他却不愿说出来,所以他便疯了。若是能将此事说出来,也许他会有所好转。” 马伯沉默半晌,咬了咬牙,道:“我不能再失去马亚!既然他是从湖底浮上来之后才变成这样。那根源一定就在那片湖面之下!” ------------ 第二百七十九章 只身前去 丁蔚心里清楚,湖底下面到底有什么?只有马亚知道,而现在他已经疯了! 丁蔚瞧着马伯,道:“你现在一定很想再去那片湖面,可是……可是我总觉得你似乎有些顾虑!” 马伯垂首,叹道:“唉!不错,我是有些担忧。因为那片湖面本来就是天坑族的禁忌之地,当时我拗不过马亚,才带他去了那里,谁知道发生了这种事情!”他一边说,一边懊悔不已,接着他喃喃道:“我一定是触犯了湖底的神灵,他们才惩罚我的……” 见他犹豫不决的样子,丁蔚勉强笑了笑,道:“马伯!其实你不用去,我去便可以了。” 马伯用极为惊讶的目光瞧着丁蔚,他与马亚本就是叔侄关系,可是丁蔚与马亚非亲非故,实在是连朋友都算不上。 丁蔚叹了口气,道:“我去那里,也并非完全是为了马亚!因为我的朋友也不见了,她们的失踪定然与那片湖面有莫大的关系。所以,若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除了再去一趟之外,别无他途。” 马伯默默地点了点头,叹道:“我觉得……” 丁蔚立刻打断他,道:“我不用任何人陪我去,既然那里是天坑族的禁地,不论是谁,去了都会犯忌!况且,也许你并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经历过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不管马亚经历了什么,也不管他在湖底瞧见了什么,我都可以应付得来。” 马伯瞧着丁蔚,长叹了口气,道:“好罢!那就有劳丁公子了,你需要什么,尽管同我说,只要我能准备的,都会尽力而为。” 丁蔚笑道:“我只要一艘船就可以。”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环湖上风平浪静,令人十分舒服。丁蔚站在船头,摇着橹,他拒绝了马伯和林七送他一程的建议,一个人从湖边划向那片神秘的湖面。 湖面很平静,看不出任何的异样,现在丁蔚根本没有退路,他必须要去那片湖面搞个清楚。 说来也怪,天坑附近竟然没有鸟兽,到处都很安静。除了哗啦哗啦的划水声,四周听不到任何声音。 丁蔚的船渐渐接近了那片湖面,他的心也有些紧张起来,从远处山峦分辨,此处湖面已经非常接近昨日出事的那片湖面。湖水看起来好像很平静,可是当丁蔚停下来的时候,他便觉得有些不妙。平静的湖水底下,显然有暗流,因为丁蔚发现他的船摇晃得很厉害,以至于他在船板上都站不稳。这时,周围一片死寂,若是出现什么意外的变故,恐怕没人能救得了他。 丁蔚瞧了瞧湖面,然后抛下铁锚,固定住船身。湖面泛着粼粼波光,暗流涌动,看起来就像一个不断晃动的镜面,使丁蔚头有些晕,他定了定神,穿上水靠,腰间别了一把匕首,背负鱼枪。他将一捆结实的绳子扔进了湖水中,一切准备妥当。 这时,他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拒绝马伯的好意?若是有一个帮手该多好啊。虽然他要救朋友,要弄清楚湖底的秘密,可是一个人面对未知事物的时候,除了强烈的好奇之外,难免会有些害怕。若是有个帮手在一旁,也许帮不上许多忙,但至少可以说说话,互相安慰一下。可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心里越害怕,那恐惧的感觉只会越来越重。 丁蔚尽量让自己不去想害怕的事情,马伯告诉他,今日的好天气会一直持续到傍晚,但是晚间的时候,天坑附近会莫名其妙突如其来的狂风大雨,谁也不知道傍晚会不会还是好天气!他只有趁天气还好的时候,尽量把事情弄清楚。 他想,在湖水中也许不会耽搁太久,天黑之前,一定可以有所发现。于是,丁蔚深吸一口气,换成内息,缓缓地潜入湖水中。 湖水下面比上回还冷,那些暗流冲击着他,倒好像是一股股的冰流。他打了几个寒战,一点点地向下游去。 不一会儿,他已经潜到了湖底,湖底还是像上次见到的一样,都是又白又细的沙。不过,从沙堆起伏的样子来看,这里好像与上回的湖底有些不同。 丁蔚仔细地留意着湖底的情况,可是时间一点点过去,他实在没有什么发现。 这时,他已经兜了一个圈子,他将绳索放长了一些,开始兜更大的一个圈子。 他拽着绳子慢慢地游到一处大沙堆时,沙堆另一面的样子,他瞧不见。于是,他沿着沙堆往上游了游。 当他游到沙堆的顶上时,突然!他好像瞧见了什么东西!看起来好像是一群鱼…… 水里有鱼,那是再自然不过了,可是从踏出竹海开始,他却从未见过除了人之外的活物。 他凝目望去,那些鱼好像在十几丈之外,湖水中的视线并不好,他瞧不清楚。只觉得那些鱼的体型不小,而且样子很奇怪,他立刻向那些鱼靠了过去。 就在他靠近到能看清楚的距离时,那些鱼猛地游走了,朝着远离他的方向。但就在这个时候,丁蔚却发现不远处好像还有一个东西! 开始的时候,他还不能确定那是什么东西!但当他慢慢地游到近前时,他立刻就能确定,那是一艘船!一艘沉在湖底的船! 此时,丁蔚顿时变得很紧张,他的心砰砰砰地剧烈跳动起来。也许是因为事情太容易了,他下水不过只有一盏茶的时辰,而且他的内息也只用了一半,他有充足的时间瞧个清楚。 船的样子,并不是乌艚船的样子,反而更像是马亚描述的那艘鬼船!沉船十分清晰,一半埋在沙中,另一边的船头翘起,露在外面。 丁蔚警惕地游了过去,湖底没有水草,这时,他已经瞧很清楚了,那船头上赫然正是“长生箔”的徽记! 丁蔚立刻想到,马亚并没有骗他,马亚一定是真的瞧见过这艘船,可是,他怎么可能在湖面上见过呢?这艘所谓的鬼船,明明就是沉在湖底的呀! ------------ 第二百八十章 诡异之船 丁蔚并不敢贸然游得太近,他围着沉船绕了一个圈子,好像并没有发现有何异样。他游回沉船的船头附近,瞧着那个徽记凝神半晌,马亚那日在湖底想必是瞧见了这艘船,当时丁蔚正在小船上睡觉。而在马亚浮上湖面之前,这里发生过什么?丁蔚不得而知,因为从外面瞧起来,这艘船并没有怪异之处。 这艘沉船好像是一艘五牙舰,船身宽大而修长,船的前半部分没有船舱,而有船舱的地方已经埋在了沙中。一扇覆盖着门板的舱门在不远处的沙堆上,里面应该很黑,在外面是瞧不见里面有什么的。 无论如何,丁蔚盘算,现在他的内息应当还够,可以去船舱里走个小小的来回。既然已经瞧见了沉船,便没有不进去瞧个清楚的道理,不管当时马亚碰见了什么奇怪的事情,现在他也可以亲身经历了。 想到马亚的惨状,丁蔚的心情十分紧张,他不知道那里面会有什么等待着他,但是他非去不可! 他缓缓地靠近了船身,游到那扇舱门的上方,他甚至可以用手摸到那木质门框的顶端,沉船保存的十分完好。 摸着沉船的时候,他的心里升起了一种难以捉摸的疑惑之感。这艘船并非马伯的乌艚船,所以应该早已沉入此地,听马亚说过,很久以前,这里沉过船。若这艘船就是沉船的话,理应在湖底沉没了很久。但是当丁蔚触摸船身之时,却并没有一点摸到腐朽的木材感觉,他触碰到的,依然是坚实的木头,就好像这船刚刚沉入湖底似得。 丁蔚心中起疑,便在船舱周围的甲板上四下游动起来。整条船倾斜着插在沙堆中,他浮在甲板上面的湖水中,俯身打量了半晌,他的眉头也锁得更紧。因为他心里更加吃惊,无论从何处去瞧,这都是一条新船,绝对不是在湖底沉没了很久的沉船。 他心中的惊疑越来越甚,那种诧异之感,汹涌袭来,以至于刹那间,他的内息竟然紊乱,差点呛到水。丁蔚集中心神,勉强使自己镇定下来。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他一边接近舱门,一边告诫自己,也许舱门之内会发生他想也想不到的古怪事情,不管见到什么,他都必须镇静,因为慌乱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他的手已经碰到了舱门的把手,轻轻一拉,门便向外浮了开来。船舱之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黑暗,但一时间,他也瞧不清楚里面有什么。丁蔚沉了沉心,缓缓地游了进去。 也不知为何,虽然他的视线模糊,但还是瞧见了船舱大致的轮廓,似乎在什么他瞧不见地方有一盏灯似得。 这是一间宽敞的船舱,不过这里没有什么摆设,空空荡荡的,船舱的墙壁上有两扇窗子,可惜其中一扇已经埋在了沙中,在窗户下面,只是淤积着很少的一些湖沙。窗户上雕刻着精美玲珑的花纹。若不是在湖底,丁蔚几乎忍不住想要喊一声,“有人在家么……” 他当然没有出声,呛水的滋味可不好受。他的心跳得更快,心想,这真的是一艘沉没很久的船么?可是为何船这么新?他在船舱中来回游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 丁蔚正打算游到其他地方瞧一瞧的时候,忽然!他的耳中传来“咚……咚……咚……”的声音,由于是从水中传来,那声音十分沉闷。他陡然一惊,恍然以为自己听错了,这里怎么会有声音呢?难道是自己在水下呆的太久了,产生了错觉么? “咚……”那沉闷的声音又响了一声,这回绝对不会听错,声音是从他脚下的地板传上来的。当他确认真的有声音时,他的恐惧,实在是难以言表,他浑身就像泡在了刺骨寒冷的冰水之中,从头凉到了脚底板。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这只是本能的一种动作,其实他现在一直在用内息。 那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听起来就像是有人在用头撞击门板一样。 不管进船舱前他怎么给自己鼓劲打气,可是现在他却立刻游出了船舱,没有丝毫停留。 无人冰冷的湖底、一只古怪无比的沉船、突如其来的声音,这些都会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逃跑。 出了船舱之后,那声音听起来更加清晰,而且丁蔚听出来,那声音来自于沉船的尾部,埋在沙子下面那一部分。 此时此地,竟然有人用头撞击门板!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到底是什么?是人还是鬼? 丁蔚觉得,他的勇气在慢慢消失,他实在是不敢再滞留于此。他在心中告诉自己,他现在应该立刻浮上水面,去找人来帮忙,去找马伯,或者……或者随便什么人都行,也好过自己一个人独自面对这种诡异的状况。 况且,现在他的内息也将用尽,他已经感到了一些不适,再待下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他迅速离开了沉船,浮上水面。 当他爬上小船之后,一下子就倒在了船板上,大口地喘着气。湖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他双眼望着天空,渐渐平静下来。丁蔚想,来此的目的是什么呢?不就是为了发现湖底的秘密么?现在找到了一艘沉船,为何不去查看个究竟呢? 在未曾经历一件事情的时候,人凭空想象是可以应付的,但真的身临其境之时,能不能应付得来,便是另一件事了。现在这里,他没有朋友,天坑族的人似乎也不愿意帮忙,他又许下海口,此刻,他有些后悔,到底该怎么办…… 但是这些念头,在丁蔚脑海中一闪而过,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暗暗下了决心,此行绝不能空手而归! 于是,丁蔚起身,望着平静的湖面,喃喃道:“管它是人是鬼,哼!我还真就不信了。”他调整好呼吸,运功转为内息,接着,他将鱼枪解下,握在手中,“扑通”一个猛子,又扎进了湖水之中…… ------------ 第二百八十一章 再探湖底 丁蔚再次潜入湖底,这回他直接游到了沉船的船舱门口,舱门还是刚才打开的样子。现在他听不到那种奇怪的声音了,但是他一定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于是,他沿着沉船仔细搜寻起来。 这时,那“咚咚……”的声音,又渐渐响了起来。 忽然,他发现在船的尾部附近,还有另一扇半开的舱门,由于这扇舱门在船体不起眼的地方,所以刚才他并没有发现。这扇门似乎可以进入沉船的内部,沙子只是掩埋了半扇门,并没有侵入船体内部。丁蔚想,若是这艘船早已沉没,那湖底的流沙一定会填满埋在沙子下面的船身内每一处缝隙。 显然,现在他所见到的却并非如此,他定了定神,从那扇舱门,钻了进去,向下慢慢游去。 这是沉船底层的船舱,本该充满了湖沙的地方,却只有湖水,并没有沙子淤积。而且船尾的底层,从外面瞧起来,是埋在沙子下面的,这里本应该漆黑一片才对,可是,并非如此,这里好像有昏暗的光源,发出暗红色的光,就像冲洗胶片的暗房一样。 丁蔚顾不得去寻找光源来自何处,因为那种“咚咚……”的声音,越来越近!他心中的惊疑,也越来越甚。他想,或许是一条体型巨大的鱼,从外面钻了进来,找不到出口,被困在此处的船舱,所以四处乱撞么? 虽然他这么想,但是他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大。因为若真的是一条鱼的话,那声音不会如此有节奏,而且现在他距离发出声音的地方是如此之近,以至于他可以很轻易地分辨出,这明明就是一种敲击声,好像有人拿着榔头在修理什么东西似的。 循着声音,他终于来到船舱的尽头,尽头处有两扇舱门,都紧紧地关闭着。丁蔚踩着水,呆呆地瞧着两扇门,他可以确定,那声音就是从左边的门内传出来的,只要他轻轻地推开那扇门,就可以瞧见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了那怪异的声音了。 答案就在眼前,丁蔚的手在发抖,他哆哆嗦嗦地去推门。他的手抖得很厉害,带出一连串的水花,他伸手按在门上的时候,门却没有动。丁蔚皱了皱眉头,手上用力,门依旧纹丝不动。 船舱内是一片暗红色,那扇门也是暗红色,丁蔚看得清楚,那扇门并没有什么独特之处,就是一扇普普通通的木头门,只是没有把手而已,也就是说,门是向里推的。可是现在打不开门,那只有一种可能,门从里面被反扣上了。 丁蔚不能半途而废,他又用双手试着推门,没有将门打开。他心里有些不服,他不信他连一扇木门都打不开。 他用脚踹门,在水里并不好用力,但是腿的力量一定比手的大。他的脚踹到门上时,发出了“咣!”的一声。 而这一下声音响过之后,那种“咚……咚……”声,却忽然停止了!那声音虽然听起来恐怖,但一直在丁蔚的耳边,此时,忽然消失了,周围变成一片死寂,这让丁蔚更加受不了。 这一踹,那门并没有开。于是,丁蔚咬咬牙,往后退了退,用整个身子的力量,猛然向门撞去。 他以为他会重重地撞在门上,谁知道就在他要撞上去的时候,那扇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沉船是倾斜地插在湖底的沙中,所以当那扇门开了的时候,丁蔚立刻向斜下方沉了进去。 由于发生的太快,丁蔚尚未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碰到了舱门对面的舱壁。 他立刻转过身来,顿时!丁蔚惊呆了。他见到了令人无法相信的事情! 在他的不远处,船舱内,竟然有一个人!那不是大鱼,真的是一个人,而且是一个男人。唯一让人不解的就是,那人上身赤着膀子,下身却穿着一条暗红色的裙子,裙子十分长,瞧不见双脚。 那人身高七尺,没有束发,长长的头发漂浮在水中。 他瞪大眼睛瞧着丁蔚,而在他面前是一口大木箱,他的手中,持着一把榔头。 一个人,竟然在钉木箱!这件事,若是在地面上的话,那就再普通不过了。可是,现在是在湖底,而且还是在一艘沉在湖底的船上…… 丁蔚虽然在用内息呼吸,但此时还是让他惊讶得张嘴尖叫起来,他忘记了是在水下,灌了好几口湖水。更让他惊恐的是,那人好像十分愤怒,他喷着气泡,挥舞着榔头,向丁蔚冲了过来。 那人的榔头砸向丁蔚的头,丁蔚连忙用手招架,接着,那人的榔头,便不断地击打在丁蔚的身上。 丁蔚此时浑身发软,心头恐惧,况且是在水下,他根本没有什么能力反抗。 幸好,这是在湖水中,那榔头的力量小了许多,虽然丁蔚腰间、胸脯、腿上,挨了不少下榔头,但并不至于让他受到重创。 丁蔚镇静下来,身上也恢复了些气力,他瞧准空当,忽然从那人的身边游了过去。他双腿用足了力气蹬水,向上浮去,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他竟然一下子游出了舱门。 他回身看那人时,那人还在原地,似乎并没有打算追过来,但是丁蔚哪里还敢多呆片刻?害怕和恐惧已将他笼罩,他拼命地向上浮升,手足并用。 他离开船身,逃了出来,一直游出不知多远,他不敢向后瞧,害怕一回头就瞧见那个拿着榔头的人! 当他浮出水面冒出头时,他瞧见水面上的船还在不远处,他奋力游了过去。 丁蔚气喘吁吁地瘫倒在船板上,这一切就好像做了一个噩梦似得,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一切都是他在湖底产生的幻觉!可当他的呼吸渐渐平稳时,他摸了摸身上,发现有几处地方隐隐作痛,撩起衣服一瞧,他发现那些地方又红又肿!这不是幻觉,他被一个湖底的怪人袭击了,这些伤都是那人用榔头砸出来的! 他的眼前立刻又出现了那人挥舞着榔头砸向他的样子…… ------------ 第二百八十二章 空手而归 丁蔚已经没有勇气再次下水,他甚至暗自庆幸,湖底沉船那怪人没有追上来,算是他的幸运!他精疲力竭,足足歇息了一个时辰,才垂头丧气地将船划回了天坑的边上。 此时早已过了正午,环湖靠近天坑的岸边,马伯和林七已经等了好半晌。他们不方便去那片神秘的湖面,但却早早来到了湖边等丁蔚。 丁蔚的船靠了岸,他跳下船,懵里懵懂地走向马伯和林七,以至于连船都忘记了泊。现在他想起湖底的情形,依然有些不寒而栗。林七见状,便奔至湖边去泊船,然后才走了回来。 当丁蔚瞧见马伯的脸时,也不禁呆了呆,因为马伯愁容满面,眉间的疙瘩,蹙着更紧。 他们座在一株树下面,马伯道:“丁公子,你的脸色煞白,你没事罢?” 丁蔚低着头,苦笑道:“你不晓得我在湖底瞧见了什么……” 马伯提起一些精神,哑然道:“你瞧见了什么?” 丁蔚想了想,道:“马伯,请你相信我说的每一个字!” 马伯的脸色本来就很严肃,此刻郑重地点了点头。于是,丁蔚将湖底的情形,说给他听。 丁蔚说完他的遭遇,却发现马伯脸色更加难看,他一言不发,只是瞧了瞧旁边的林七。 丁蔚瞧着两人的脸色,忽然道:“你们以为我……” 他的话音未落,马伯打断他道:“早知如此,我也不会让你去湖底了。” 丁蔚呆了呆,但是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大声道:“难道你不相信?”说完,又瞧着林七,道:“你也不相信?” 林七没有说话,马伯叹了口气,缓缓道:“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你所说的事情,在我看来,都是虚幻的。你潜入湖底太久了……” 丁蔚当然十分生气,大声道:“这绝对不是幻觉,湖底有一艘新的沉船,船舱内还有人生活,那人拿着榔头袭击我!”他一边大声说着,一边掀起衣服,指着身上红肿的地方,道:“你们瞧,这就是那人锤的!” 马伯道:“丁公子,你莫要动气。也许是因为你在湖底产生了幻象,所以乱碰乱撞,便将身上弄得伤痕累累。” 丁蔚立刻站了起来,大声叫嚷道:“根本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真的碰见了一个生活在水底的怪人,他用榔头袭击了我!他穿着一条长长的裙子!” 马伯和林七都怔怔地瞧着他,那种目光令人十分不舒服,丁蔚叫道:“莫要将我当成疯子一样瞧着我!” 他的喊声很大,马伯和林七的身子都不约而同地震了震,丁蔚立时明白了,他们瞧他的眼神和瞧着马亚的眼神是一模一样的!他们的确已将他当做了疯子! 三人面面相觑,都不说话,气氛十分尴尬,过了好半晌,马伯才道:“丁公子,我们还能为你做些什么?” 丁蔚忽然道:“对了!你带我去见马亚!我将我见到的事情,讲给他听,他一定也瞧见了那艘沉船和船里的怪人,所以才会变成疯子。” 马伯摇了摇头,苦笑道:“现在恐怕很难办到了。” 丁蔚吃惊道:“为什么?” 马伯道:“并非我不让你去见他,而是……而是……”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住了,额头上的皱纹好像也深了一些,他的脸色非常难看,丁蔚瞧在眼中,不解道:“马亚他怎么了?” 马伯叹了口气,沉声道:“马亚疯了的事情,已经被族长知道了。今日你走后不久,族长便派人来带走了他,将他带去了天坑的下面……” 丁蔚以为马亚不治而亡了呢,原来不过是被自己的族人带走了,这又有什么好担心的?说不定族长是将马亚带去治病了呢!丁蔚虽然这么想,但是瞧着马伯哀痛的面色,好像又不是如此,于是不禁问道:“那你们的族长何时将马亚送回来?” 马伯叹了口气,一句话也不说。 林七听了半晌,才讪讪道:“丁公子,你莫要问了,被带至天坑底下的族人,从没有回来过的!” 丁蔚十分奇怪,刚想再问。马伯已经站了起来,道:“丁公子,多谢你去湖底查探。但是现在马亚已经不在了,我也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许……也许是神灵在惩罚我。”说话间,他摇着头,竟然径直走了…… 丁蔚苦着脸,目送马伯离开,连勉强笑一笑都笑不出来,心想,天坑族的人真是迷信的很,哪里有神灵啊! 所幸,林七并没有走,他还在一旁。丁蔚心里有许多问题想要问他,于是转头瞧着林七,道:“你不跟马伯一起走么?” 林七笑了笑,眉眼间也同样露出了凄然之色,想必他与马亚的关系十分要好,现在他的朋友被送到天坑底部,生死未卜,他的心中委实也不好受,他道:“短短几日,马伯失去了好几位至亲,所以你……” 丁蔚叹道:“我知道,明白!不过,我的朋友现在也同样没有下落……” 林七欲言又止,踌躇半晌,才道:“方才你说的是真的么?你当真在湖底见到了人?” 丁蔚撇了撇嘴,他已经不指望林七会相信他,道:“说了你们也不相信,那绝对不是幻象,有人生活在湖底!” 林七道:“生活在水中的只有鱼!人怎么能活在水中呢?” 丁蔚勉强笑道:“你没有亲眼瞧见,若是瞧见了,你便不会这么说了。” 林七沉吟半晌,忽然道:“丁公子,那你打算怎么办?” 丁蔚瞧着他,道:“怎么办?还能如何!我当然要再去一次湖底!”他嘴上这么说着,其实一想到沉船里竟然还有人活着,他便浑身生出凉意,打了一个寒噤,他缓缓坐了下来,接着道:“不过呢,现在我很累,我须得歇息歇息恢复体力。” 林七一听,立刻笑道:“你现在还没有吃饭罢?”说话间,他转身从身后的箧筐中取出一个食盒,放在了丁蔚面前。 ------------ 第二百八十三章 陡然起变 林七笑道;“我给你带了些东西,你快些吃罢!” 丁蔚肚子里咕噜噜饿的直叫唤,随即也不客气,大吃起来。虽然只是一些粗茶淡饭,不过丁蔚吃起来却津津有味,吃饱了,他才有精力去对付湖底的怪人。 他口中嚼着东西,含含糊糊道:“谢谢你林七!等我吃完东西,你就回去罢!” 林七笑道:“不!”说完,他四下瞧了瞧,低声道:“丁公子!我陪你去湖底。” 丁蔚瞪大眼睛,道:“你们天坑族人不是不方便去哪里么?” 林七凑近了,道:“我知道,不过那些都是父辈们的想法。方才你说的话,在下也不是全然不信。譬如说,你说那沉船有一只徽记,是不是?” 丁蔚点点头,心想,年轻人总是鲁莽一些,但也更好奇一些,于是笑道:“不错!那徽记就像……”说到这里,他从腰间掏出锦囊,然后取出长生箔,朝林七道:“你瞧,那船上的徽记,就是这般样子!” 林七仔细一瞧,疑惑道:“咦?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丁蔚也不知如何解释,便随口道:“嗯,是这样,我是筑安城的捕快,这件东西是我从一个宝库中得来的。” 林七道:“筑安城?是什么地方?” 丁蔚道:“莫非你们从来没有去过天坑外面么?” 林七摇摇头,木然道:“天坑的一面是竹海,另一面是十万茫茫大山,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谁离开过此间……” 丁蔚点点头,旋即又问道:“怎么?你见过这个东西么?”他扬了扬手中的长生箔。 林七道:“有一回,我偷偷跑到天坑的底下去,在那座宫殿的入口处,见过这样的徽记。” 丁蔚哑然道:“天坑下面还有宫殿?” 林七低声道:“那里是我们天坑族世世代代所守护的地方,只有族长和少数几个祭祀有资格去,我们普通族人是不能去的,连瞧一眼都不行。”说完,他抬起手臂,指着一处疤痕,叹道:“这就是惩罚!” 那条伤疤很深,丁蔚瞧了瞧,不禁摇头道:“若是进去了又如何?” 林七吐了吐舌头,骇然道:“若是族人随便进了长生殿,就会枭首示众!” 丁蔚皱了皱眉头,嫌恶道:“这是什么规矩!守护大殿之人进去,却要被砍头?” 他此行本来就是要去天坑下面一探究竟,此刻不由得想多问问林七,听他如此一说,忍不住又道:“那若是外人想要去长生殿,又当如何?” 林七摇了摇头,道:“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若是有人穿过竹海来到天坑,要先去见族长,之后由族长来决定此人能不能去长生殿。” 丁蔚心中暗道:“没想到这么麻烦!好在长生殿的入口竟然有长生箔的徽记,如此看来,这次来到天坑,一定可以找到道德经内篇的线索。”想到这里,他心情舒展了一些,不过,首要问题是要找到他的朋友。而要想找到静熙她们,又必须弄清楚湖底的沉船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转头瞧着平静的湖水,沉吟不语。 傍晚时分,太阳已经落到了天坑对面的山头上,不消多久,天空中就只剩下落日的余晖。 丁蔚睡了一觉,养足精神,此刻,虽然他身上的伤口还有些疼,但是现在他已经完全恢复了体力。 林七划着船,丁蔚坐在船板上,道:“你真的不怕?” 林七一边撑着船桨,一边笑道:“丁公子已经去了两回,现在还不是安然无恙?” 有人陪着,自然比丁蔚一个人去那片湖面要强。 当船快要抵达那片湖面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月白风清,湖面上依旧是那么平静,船身也在湖水中微微荡漾着。 丁蔚忽然道:“我们快到了!” 林七的神色陡然紧张起来,点点头道:“嗯,你瞧,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可是……”他指着远处,又道:“可是那边起雾了。” 只见不远处,起了雾,那里正是丁蔚两次下湖的水面。雾气缓缓地飘了过来,渐渐浓了一些,湖面的空气变得很潮湿。 他们慢慢地驶进了迷雾中,天边的月亮也藏在了雾气之中,虽然还能瞧得见,但已变得朦朦胧胧。 丁蔚的心跳加快,因为这里已经到了那片神秘的湖面!他轻声道:“林七,我们到了,把船停下来!” 林七立刻将铁锚抛入湖水中。 丁蔚转身打算去换上水靠,这时,平静的夜色中,忽然传来“泊泊……”的声音。 丁蔚立刻紧张起来,道:“什么声音?” 林七皱了皱眉头,道:“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湖面上移动。” 从声音的方向来分辨,发出声音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远,不过丁蔚却瞧不见,因为雾气很浓,他只能瞧见白茫茫一片。 那声音一直在响,而且就在船头的左前方! 林七张大嘴巴,瞪着眼睛,颤声道:“来……来了!” 丁蔚定了定神,向着船头的方向大喊:“什么人!” 那声音却越来越近,突然!丁蔚和林七同时瞧见了那个东西!他们惊讶极了。 只见一条五牙船,冲破迷雾,迎面撞了上来!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情形,出现在他们面前时,那船距离丁蔚的船只有十丈远而已,刹那间,他们目瞪口呆!紧接着,他们又瞧见了那船的桅杆和前半段。 那艘五牙船的船头,挂着一面黑色的徽记,赫然正是长生箔的徽记! 丁蔚浑身发麻,这……这不是那艘沉在湖底的船么?怎么……怎么到了湖面上?莫非真的有鬼船?电光火石间,他闪过了好几个念头。 同时,丁蔚听到有人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就在迎面冲过来的那艘船头。丁蔚立刻瞧见了那个湖底怪人!那人半俯在船头的缆绳上,冲着丁蔚张大了口,狂笑着,他的头发迎风飞舞,简直就像一把扫帚! 丁蔚踉跄后退几步,现在他相信马亚说的话了,原来真的有鬼船! ------------ 第二百八十四章 四分五裂 马伯的乌艚船也是为此而撞上了暗礁。但是现在丁蔚和林七的处境却更加凶险,因为那艘鬼船已经近在咫尺,不论林七如何疯狂地划桨,已于事无补! 这时候,丁蔚的脑海异常清醒,但是也毫无办法,身子一动不能动。眼睁睁地瞧着那艘船破浪撞了上来…… 在这一瞬间,丁蔚竟然生起一个古怪可笑的念头,既然这是一艘鬼船,那么虽然可以瞧得见,而实际上却并不存在,只不过像影子一样,这船乘风破浪而来,也许并不会伤害他,他们只是虚惊一场而已…… 船已经越来越近,只有丈余的样子,就在这时!突然,四面八方不知从何处发出了万丈光芒,而且是红色的光芒,那耀眼的光芒令人睁不开眼睛,接着,光芒很快消失了。 这时候,丁蔚发现了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就像在秘境的响水洞中一样,那红色的光芒倏而消散之后,本来鬼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应该已经撞上了丁蔚的船,可是,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一切一切的动作,都慢了下来,就像放缓了几百倍的慢镜头一样。 鬼船还在一丝一丝的接近,但是非常缓慢,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停在了湖面上。船头溅起的浪花,也在渐渐地往丁蔚的船上落,那浪花优雅缓慢,像绽放的花儿一样,缓缓地扬起、散开、落下,然后发出巨大的声响。 鬼船虽慢,但迟早会撞上丁蔚的船,丁蔚不知道这神奇的慢动作会持续多久,但是他却有了足够的工夫逃生。因为他眼前的整个湖面,不论是两艘船,还是船上的人,都好像定格在了原地。只有丁蔚,行动自如! 他瞧见眼前这怪异的一幕,一时无暇他顾,若是鬼船撞上来,那他和林七这艘小船,将会粉身碎骨,所以他想去救林七。于是,丁蔚毫无困难地走到林七身旁,林七瞧起来好像一动不动,张着大大的嘴巴,脸上的神情惊恐无比…… 丁蔚伸手去拉林七的胳膊,接着就想将他拖开,因为那五牙鬼船的船头直冲着他,森森的船头已扑面而来。可是,丁蔚却无论如何也拽不动林七,林七好像一尊重逾千斤的石像一般,纹丝不动! 这一切,似乎与丁蔚完全脱离了干系。他游离于一切之外。他不能阻止鬼船撞过来! 已经有更大的浪花打到了丁蔚的船上,那鬼船越来越近,虽然极其缓慢,但是鬼船并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越压越近,鬼船的船头已经压在了小船的船舷边,船舷的木屑慢腾腾地扬起。 鬼船并没有像影子一样穿过去,而是硬生生地开始了撞击,丁蔚听到了“轧轧……”的巨响。 这艘小船在巨大的五牙鬼船面前,就像大象脚下的蚂蚁一样,若是一切恢复正常,瞬间就会将小船压个粉碎。 丁蔚无奈,他没有办法救林七,现在他要逃到一个安全地方,远离这两艘船。他跳进了湖水中,拼命的向一旁游去,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一口气游出了十丈之远,才回身望了过去。 此时,鬼船的船头已经完全穿透了那艘小船,小船四分五裂,丁蔚可以清楚地瞧见散乱飞扬在湖面上的东西,船桨、木板、浪花,还有被撞飞的林七…… 忽然,丁蔚瞧见那鬼船上还有一个人!而且竟然是一个女人!也像那湖底怪人一样,留着长长的头发,上身赤裸着。只不过现在看起来,就像是在一幅油画中似得。 那个鬼船上的女人,面朝前方,丁蔚所在的湖面,离那里并不近。但是他却可以很清楚地瞧见那个女人的脸。 这一瞧不要紧,却将丁蔚吓了个半死,头皮发麻,浑身冷汗直冒!他心中的惊讶简直无法形容,仿佛瞧见了鬼一样!一定是鬼!那女人赫然是无忧公主! 这是怎么回事?无忧公主不是早已淹死在无忧谷中了么?难道她变成厉鬼来复仇?丁蔚刚刚转了几个念头,耳中“轰隆”一声巨响,险些将他耳朵震聋。 慢镜头消失了,一切都恢复了原样,只听那湖底怪人的狂笑声还在湖面上飘荡,而小船和林七都已被撞得粉碎…… 鬼船上的怪人并没有发现丁蔚已经逃脱了,因为相对来说,丁蔚所做的一切,在鬼船上的人看来,只是一念之间而已,就像看放快了几百倍的快镜头一样,根本分辨不出来。 丁蔚瞧着鬼船驶远了,才寻到一只破烂的木板,漂浮在湖面上。他现在还无法平静下来,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尤其是瞧见无忧公主,让他十分困惑。但是现在他没办法把事情理出个头绪来。 明月当空,湖面上平静如初,波澜不惊。旁边的湖面上,到处都是小船的碎屑残骸。 丁蔚必须回到陆地上,现在没有了船,他只能俯身在木板上,拼命地向天坑那个方向划了过去,那可不是一段很小的路程。他不停地划水,后来渐渐的胳膊都麻木了,他感觉不到自己在划水,他的意识也慢慢模糊起来,只有一点点求生的本能在支撑着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早已精疲力尽,一动不动地趴在木板上,随着湖水飘荡。他恍恍惚惚得好像看到了湖岸,可是他不敢确定。在他昏迷过去之前,他隐约听到有人在喊叫,之后便不省人事了。 当丁蔚渐渐有了意识的时候,他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已做了水鬼,因为在昏迷期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片神秘的湖面,月夜、浓雾、一艘鬼船,狠狠地撞向了他。他仿佛又看到了鬼船头的徽记,那个狂笑着的怪人,还有那个不知是人是鬼的无忧公主…… 突然,丁蔚觉得有人在推他的肩膀,他立刻大声叫了起来,他睁开眼,发现身边有很多人,但是他根本认不得这是些什么人。他只觉得眼前十分明亮,光亮刺得他眼睛很疼。 ------------ 第二百八十五章 祭祀之厅 也不知过了多久,丁蔚才渐渐地完全清醒过来。那刺眼的光亮,不过是壁龛中的火把光,他的意识一直沉寂在无边的黑暗之中,骤然见到了火光,眼睛一时无法适应。 他张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宽敞的厅堂之中,大厅的天花板很高,上面吊着好几盏大烛灯,周围墙壁上的火把,熊熊燃烧着,照的厅堂里十分明亮。他下意识地想要用手臂阻挡光线,可是手臂不听使唤,无论他如何用力,也抬不起来。 丁蔚的眼前有几个人影在晃动,只听一人忽然叫道:“他醒了!”,接着另一个苍老而低沉的声音缓缓道:“叫马江进来。”不多时,丁蔚就瞧见了马伯,他这才明白,自己一定是被天坑族人救出了环湖。 马伯轻声道:“丁公子!你醒过来了?” 丁蔚勉强扬了扬嘴角,虚弱地应了一声,道:“嗯。” 那个苍老而低沉的声音又道:“给他服一粒灵丹!”然后,便有人剥开丁蔚的嘴唇,送入一粒药丸,又给他灌了一些清水。 丁蔚只觉一股冰凉之感,自口中流进了肚子里。他感觉药丸在腹中慢慢融化,数十道暖流立刻传遍全身,令人说不出来的舒服,片刻之后,他的体力竟然恢复了大半。 他立时撑着胳膊,坐了起来。只见这间大厅很高很大,他躺在一块石板上,周围的墙壁竟是用黑曜石砌成,黝黑而明亮。四周还有许多动物头骨制成的装饰物,这里似乎是天坑族的祭祀之所。 那个苍老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马江留下,其他人都出去!”,丁蔚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一个老者坐在一张青石椅上,他须发皆白,面色平淡如水,双眼却炯炯有神,如两道寒光直射向丁蔚。 不多时,厅堂内只剩下丁蔚、马伯和那名老者,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马伯立时引荐道:“丁公子,这位是我们天坑族的鲁长老!”接着,又低声道:“天坑族人之中,除却族长之外,便是鲁长老地位最高,所以你有什么疑问,不妨尽可以问他老人家。”说完,毕恭毕敬地退至一边,垂首站在那鲁长老身旁。 丁蔚自然有无数的问题想要询问,可是一时不知从何问起,只好施礼道:“鲁长老,多谢相救!若不是你们,恐怕现在我已经在湖底喂了鱼鳖……” 鲁长老摆了摆手,淡淡道:“马江已将你的事情说与我听了。现在正是天坑行将大变之时,你们来这里,一定是为了道德经内篇之事。” 丁蔚也不隐瞒,点头道:“不错!我们一行来了八人,不过现在却只剩了我一人,其他的人生死未卜……”他并不关心段文龙和紫雾山庄那些人,但是对于静熙、石慕芸和黄绾三人,他还是十分担忧的。 鲁长老道:“你们所遇之事,十分诡异,却为何独剩你一人安然无恙?” 丁蔚挠了挠头,苦笑道:“这也是在下想要知道的事情……” 鲁长老面色沉了沉,缓缓道:“你知不知道,你前往的那片湖面,历来都是天坑族人的禁忌之地!” 说到这里,马伯的头垂得更低,好像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一样,他喃喃道:“我……我实在不该带马亚去那里。” 丁蔚想起了被撞碎的林七和已经疯了的马亚,凄然道:“是我害了他们。”说完,他瞧着鲁长老,话锋一转,道:“长老,为何那片湖面是禁忌之地,那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就在鲁长老沉吟不决之际,突然!顷刻间,地动山摇!整个厅堂剧烈摇晃了起来,不知从何处传来了“轰隆隆”的一连串巨响。厅堂内烛火摇曳,墙壁上“扑簌簌”掉下灰尘,就连屋顶上也震落下不少碎石块。 丁蔚第一个念头是,“地震了?还是火山爆发了?”他迷惑地望向鲁长老。 只见鲁长老面色已大变,他立时站了起来,颤声道:“大变将要来临!天坑的机括启动了!我要立刻去见族长商议此事。”说完,他径直匆匆离开了…… 所幸,剧烈的震动只是持续了片刻,就恢复了平静。 马伯骇得脸色惨白,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好像是在祈祷神灵的庇佑。 丁蔚皱着眉头,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道:“马伯!这是怎么回事?” 马伯睁开眼,颤声道:“我不知道,丁公子,大地……大地震怒了,要降罪于所有人。” 就在这时,只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钟鸣之声,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马伯立刻道:“族长召集所有族人议事了,丁公子你好自为之,我去了。”说完,神色惶惶地急匆匆奔了出去。 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丁蔚苦笑不已,怎么办?现在鬼船之事还没有解决,这天坑的机括便要启动了?那即便是找到道德经内篇又有何用?罗纳尔和静熙现在怎么样了? 丁蔚在厅堂内亟不可待,他来来回回地踱步苦思,可是却毫无头绪。 他只好走出厅堂,外面至少没有那么憋闷。他想,也许被清新的空气吹一吹,他的头脑可以清醒些。 当他走出厅堂的时候,他却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他从环湖到这里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是以并不知道他是如何被带到这里来的。 现在已是破晓时分,天蒙蒙亮,周围的景物已可见到朦胧的轮廓。他身处天坑之中,但并不在坑底,他在半坑腰上。天坑像一只无比巨大的铁桶,深深地嵌入在群山之中。而丁蔚正处在岩壁上,只不过这里是一块凸出岩壁的大平台,大自然鬼斧神工,在天坑陡峭的内壁上,突兀地延伸出一块不规则的大岩石。这块岩石上,建造着大大小小的房屋,鳞次栉比,这里似乎是天坑族人的聚集生活之地。 丁蔚所在的祭祀厅堂,是这块大平台的制高点,厅堂后面就是笔直刀削一般的天坑内壁。而整个平台呈显缓坡状,向斜下方延伸出天坑内壁几十丈远。 ------------ 第二百八十六章 大地震动 丁蔚极目向远望去,却只能隐约瞧见天坑另一面内壁与天空的分界线,那面的岩壁有什么,他瞧不见,因为此时天坑中漂浮着一团团的白雾。这块大岩石对于内径十分巨大的天坑而言,也不过是小小的一块而已。 下面的茅屋中,陆陆续续有人跑了出来,全都往一处房屋那里奔去,那里应是天坑族人商议重大事情的地方。丁蔚虽然不是天坑族人,但他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他瞧见下面有很多茅屋已经被震得东倒西歪,到处都有碎石落下。这块大平台没有连根被震塌,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丁蔚抢下门前的石阶,也往那个人群汇聚之处掠去,到了下面,他才发现,刚才的那次巨震,破坏性十分大,已经有不少的天坑族人受了伤。而且在靠近天坑内壁的一侧,有巨大的水流直冲下来,或许是上面的环湖被震决了堤口。 大平台的东南角上,有一块空地,天坑族人纷纷涌至近前。不多时,丁蔚也挤了过来,只见里面有一座三层的石台,外面围了众多的天坑族人,有老有少,衣着十分古朴,大部分都是灰色的粗布衣衫。 石台周围,站着一排大汉,手提长刀,应该是天坑族的族保。石台上有三个人,一名五十余岁的壮年汉子,还有两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其中一位,丁蔚认得,就是那鲁长老。 只见三人面色肃然,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鲁长老见族人聚集了不少,转头与另一位老者耳语几句,想必那位就是天坑族的族长。族长默默点了点头,示意鲁长老让族人们安静。 鲁长老缓慢而低沉的声音响起,虽然语声不大,但是底气浑厚,场上很快安静下来。 鲁长老清了清嗓子,缓缓道:“诸位族人,想必方才大家已经瞧见了,大地颤动,天显异象,很快天神将会显灵。天坑三十年大变之时,即将来临!” 底下的族人们立刻隐隐嗡嗡的议论起来,一个年轻人道:“大变?什么三十年大变?”另一位年长者道:“咱们天坑族世代守护在此,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一个传说么?”说罢,又道:“也不能怪你,上一回出现大变之时,你还没有生出来哩……” 台上的那位五十余岁的汉子大声道:“安静!安静!听鲁长老说完!” 族人们的目光又齐齐地注视着鲁长老,只听鲁长老道:“红光映天,你们都已瞧见了!今日大地震颤,乃预示着三日之内,天坑下面的机括将会开启!那时,竹海之外的修行人定然会来此寻求度脱成仙的机遇。咱们天坑族人的使命,便是确保那度脱之人,非见素门人不可。若是让其他人等混了进来,我天坑族人必遭天谴,将会有灭族之灾!……” 听到这里,丁蔚暗道:“这天坑族与见素门还有何渊源么?尽心尽责地守护着天坑下面的宫殿,到底是个什么宫殿?倒是想办法该去瞧瞧……” 就在这时,忽然,丁蔚只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转头一瞧,见是一位中年汉子站在身后,此人面阔耳大,高高的个子,两道浓眉下面是一双闪着精光的眼睛。丁蔚并不认得他,但是瞧此人的衣着与天坑族人无异,不过长相却又与天坑族人有些不同。正要说话时,那汉子反倒先道:“这位公子,在下想与你说几句话,可否方便?” 丁蔚皱了皱眉头,道:“你是……” 那汉子笑了笑,道:“我叫林天成,算起来,是林七的叔叔。” 丁蔚忙道:“我叫丁蔚,我是……” 林天成立刻道:“我知道,丁公子来自竹海之外。” 丁蔚以为他是来打听林七下落的,不禁叹息道:“林七他……” 林天成面色沉了沉,道:“听马伯说,林七与你一同去了天坑族的禁地。而现在只有你来到这里,林七是不是已经死了?” 丁蔚默默地点了点头。林天成长叹一声,沉默不语。 这时,台上的汉子大声道:“好了!各位族人,方才鲁长老已经将事情安排妥当,现在各位照鲁长老的意思去做!不得懈怠!” 族人们纷纷散了,林天成拉着丁蔚,道:“丁公子,随我来。” 林天成所住的屋子,就在靠近天坑崖壁一侧毫不起眼的地方,矮矮的屋顶上杂草丛生,房内的陈设也很简陋,不过倒是有许多竹简书帛之类的东西。 二人坐下之后,林天成关上房门,叹了口气,道:“丁公子,林七是怎么死的?” 丁蔚一时语塞,道:“这……”,他实在不知道该不该将环湖上的事情说给林天成听。 见丁蔚面有难言之隐,林天成低声道:“公子不必顾虑,实不相瞒,在下其实并非天坑族人。” 丁蔚哑然道:“哦?那你是什么人?” 林天成道:“我是见素门人。” 丁蔚更加诧异,道:“见素门?那为何你生活在此地啊?” 林天成道:“此事说来话长,我来此已经三十多年了。” 丁蔚一听,立刻道:“三十多年?莫非上回天坑机括开启之时,你便已在此间?” 林天成道:“不错!当时,我还只是一名童子,蒙师尊错爱,随师尊来此寻求度脱之法,可惜,那回所有来到这里的人,都机缘不够,白白错过了好时机!师尊便留我在此,以为后用。” 丁蔚若有所思道:“你是说,天坑开启之时,并非一定会有人度脱成仙?” 林天成点头道:“嗯。” 丁蔚想,这么看来,倒是有很多问题可以请教林天成,他既熟悉见素门之事,也熟悉天坑之事。于是,他缓缓道:“说出来你或许不信,我与林七在环湖上见到了鬼船!” 没想到林天成一点都不惊讶,他只是点了点头,道:“果然有鬼船!传闻并非虚言。” 这回轮到丁蔚吃了一惊,他瞪着眼睛瞧着林天成,道:“你知道有鬼船?” ------------ 第二百八十七章 来龙去脉 林天成微微笑道:“其实我早就听闻此地来了外面的人,而且马亚现在已被送到了天坑下面。所以我一直想要见一见你这个外人!” 丁蔚点点头,道:“莫非你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么?” 林天成低声道:“是!我想我知道。” 他的样子很认真,一点也不像在撒谎,丁蔚不禁奇道:“哦?你想对我说的是鬼船的事么?” 林天成不置可否,道:“这是一个秘密。”说完,他顿了顿,又道:“方才你也听到了,来到此间的外人须是见素门人方可,不知丁公子如何?” 丁蔚笑道:“如假包换!我就是见素门下。论起来,咱们也算同门呢。” 林天成道:“口说无凭,你有何信物?” 丁蔚道:“当然有!”说完,取出长生箔让林天成过目一看。 林天成拿着长生箔,反复查看,口中称奇,道:“想当年,只有师尊有这东西!没想到你也有,你是从何处得来?” 丁蔚笑道:“以后有机会再与你说,当务之急,我想知道鬼船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我有几个朋友来到这里之后,莫名其妙便失踪了。” 林天成惊讶道:“哦?你仔细说来。” 于是,丁蔚将来到天坑之后的情形,十分详细地告诉了他,末了,又道:“也不知为何,独独剩我一个人没事,其他人却先后失去了音信。” 林天成点点头,瞧着丁蔚手中的长生箔,道:“此事恐怕与这个东西的关系很大!” 丁蔚疑惑道:“我知道这东西是见素门的圣物,可难道它也可以辟邪驱魔么?” 林天成叹了口气,道:“我在这里已经三十多年,但又并非天坑族人,不过天坑族的人都十分善良,他们待我很好。而且他们平时本来也没什么事做,只有值此大变之际,他们才会忙碌起来。所以,我这些年都是闲人一枚,只能读些书文聊以慰藉。” 丁蔚笑了笑,会意道:“那么林兄一定发现了很多天坑族和见素门的秘密了?” 林天成笑道:“这全赖当年从天坑宫殿中带出来的东西,而且天坑族人多不识字,我也只好自得其乐了。” 丁蔚转头瞧了瞧这间破屋子,发现除了日常所用之外,大半的地方倒是被竹简书帛所堆栈。 林天成起身走到屋子一角,翻找了片刻,从一堆凌乱的东西中,取出一只箱子来,他走到丁蔚身旁,道:“你知道这里有什么?” 丁蔚摇摇头,只见这是一只黄梨木的匣子,并不大。但是外面看起来黝黑,显然年代久远。匣子上有两个铁环,上面还有一串钥匙,那几把钥匙都是很古老的样子,即便是在大月朝,也已很少用了。 林天成打开了木匣子,取出一叠纸来,他抽出其中的一张,道:“你瞧瞧这个,这就是天坑下面的宫殿。” 丁蔚瞧见了纸上所绘的宫殿,这是一张蜡黄经纸,有不少地方已经破损。那宫殿就建在天坑底部的中央,宫殿的前面还有一片不大不小的水面。宫殿画的十分传神,似乎在画上,都可以感受到那座宫殿的气势,不过,这画上的宫殿却让丁蔚觉得有一股阴森之气。 林天成小心地将经纸在桌上铺平,道:“这座宫殿,建成了很久,据说是当时天坑族全盛时修建的,而且动用了很多天坑外面的人力。” 丁蔚皱眉道:“这天坑并不是容易进来的,要穿越茫茫竹海,若是没有人带路,根本进不来。而且此地是见素门的机密所在。动用外面的人力,难道不怕那些人将秘密传出去?” 林天成面色变了变,叹道:“那些外人根本就没有再离开天坑,主持建造宫殿的人,在宫殿建好之后,除却天坑族人,其余的,已全部……全部杀了。” 丁蔚心里一阵嫌恶,忽然,他想到无忧谷中那几个藏着无数骷髅的地洞,莫非无忧谷与天坑还有某种关联?再加上他昨夜意外地瞧见了本应已死去的无忧公主,现在这些谜团让丁蔚更加迷惑。他一时无法将整个事情想明白,只好道:“林兄,建造如此大的宫殿,非一时一夕可以完成。除去那些外人之外,天坑族当时鼎盛的时候,有多少族人?” 林天成道:“我问过鲁长老,他说那时族人分布在天坑四周,有十几个寨子,至少有数千人。” 丁蔚哑然道:“哦?那么多,可是现在我瞧这里也不过百十来人啊。” 林天成叹道:“是,而且这个寨子已是天坑族仅存的族人了,其余的寨子都已荒废了。” 丁蔚皱着眉头,道:“为什么?” 林天成摇摇头,道:“鲁长老不肯说,但是我猜测与一件事情有关。” 丁蔚道:“什么事?” 林天成道:“此事恐怕与丁公子见到的鬼船之事关系甚大!”他随即从那叠纸中,又抽出一张,摊开在丁蔚眼前。 只见这张纸上,绘的竟然是那艘五牙鬼船!一见到这张画,丁蔚的心便狂跳起来,那船头就是长生箔的徽记,这艘船他绝不陌生,昨夜那几乎停顿的时光中,这艘船在浓雾之夜,将他的小船撞成了碎片。 丁蔚的呼吸不禁急促起来,林天成望着丁蔚,道:“我想丁公子一定是瞧见了这艘船,是不是?” 丁蔚仿佛又回到了之前,喃喃道:“这船我昨夜见过,前几日也见过,而且是在环湖的湖底,我还进入过它空洞洞的船舱,而且还见过……”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没有再讲下去,既然林天成有这只船的画,而且也知道了他的经历,想必也知道了丁蔚在沉船中见过什么,根本不必再多说。 林天成点点头,道:“这艘船是当时最好的一艘船,与天坑下面的宫殿几乎同时建成。” 丁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林天成又道:“督造这艘船的人,是天坑族当时最有威望的一位族长,但那位族长也是一个十分怪异之人,船建成之后,他便消失了……” ------------ 第二百八十八章 尘封往事 丁蔚深深的又吸了一口气,等着林天成开口,林天成瞧着丁蔚,道:“现在,你要镇定一下!” 丁蔚扬了扬眉,道:“怎么?” 林天成自木匣子中又取出一张经纸来,但他用手将纸压着,并没有立刻给丁蔚瞧。接着,他望着丁蔚,道:“这是一张画像,画像中的人就是那位天坑族最有权势的族长,也是鬼船的督造者。” 听到这里,丁蔚自然心跳更快,不由地紧张起来。 林天成还是没有展开经纸,道:“在下不过是想求证一下,我知道那绝对不可能,但我还是想让你瞧一瞧他的样子,他……”接着,林天成慢慢地打开了那张纸。 当丁蔚瞧见那副画像时,立刻发出了一声惊呼。虽然丁蔚觉得这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可事实就在眼前,他无法控制自己,接连惊呼了好几声,他感到一阵眩晕,身子摇摇欲坠,林天成立刻腾出一只手来,扶住了他。丁蔚扭转头,他实在不愿意再瞧那副画像。 丁蔚喘着气,这个所谓的很久之前最有权势的族长,竟然就是他在湖底见过的那个怪人!那个挥着榔头袭击他的人,那个在湖面上撞碎了小船的人,那人狂笑的凄厉刺耳之声仿佛还在丁蔚的耳边回荡。 丁蔚简直无法相信,但事实确实如此,就是那个湖底怪人!丁蔚感觉身子发软,他缓缓道:“你将画像收起来罢!” 林天成道:“你不用再仔细瞧瞧了?” 丁蔚大声道:“不用!他就是那个湖底怪人!我瞧一眼就知道了。” 林天成又道:“也是你在湖底见到的那个人?” 丁蔚站起身子,在屋中来回踱步,竭力平复心情,直到他完全镇定下来,才道:“不错!就是那人,我见过他两次,绝对不会弄错的。” 林天成皱着眉头,沉默半晌之后,才道:“丁公子是说,你见过他的鬼魂么?” 丁蔚怔了怔,苦笑道:“林兄,不是鬼魂,我见过他,我与他还在水中搏斗过!”说完,他又撩起衣服,指着消了一些肿的伤痕,道:“这就是他干的!” 林天成嘶声道:“这……这怎么可能?此人至少是生活在天坑五次大变之前,而且当时他已经有五十多岁了。” 丁蔚心中算了算,天坑三十年一次大变,那此人现在至少也有二百岁以上了。况且那人看起来一点都不老,也就四五十岁的样子,所以林天成才以为他见到了那人的鬼魂。然而,林天成并没有反驳丁蔚,他只是尊重丁蔚,但显然他并不相信那人还活着。 丁蔚叹了口气,几乎是用呻吟的声音,喃喃道:“我绝不会弄错,他袭击了我,他撞沉了我的船,林七也是被他害死的……” 林天成瞧着他的脸色很难看,神情古怪,怕他和马亚一样疯掉,便立刻去倒了一碗酒来,道:“来,喝一口!” 丁蔚立刻一口气将酒吞了下去,见林天成将那些纸全部放进木箱子,又锁好,他才稍微镇定了一些,道:“林兄,对不起,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见他有所缓和,林天成又忍不住道:“据说此人十分暴躁,他亲手打死过很多族人!” 丁蔚没有说话,只好报之以苦笑,心想,那怪人一定是用榔头将族人打死的。 林天成叹了一口气,道:“唉!我令你如此激动,本来我还有一个提议,但是现在,我看还是算了……” 丁蔚苦笑摇头道:“你有何提议?是打算陪我再去一回湖底?” 林天成摇了摇头,道:“不!再去那里也没有用,你们已经去过了,而且去过两回,并没有发现什么。况且我听救你回来的马伯说,他们都认为那些都是你的幻象,对不对?” 丁蔚哼了一声,道:“幻象?我怎么会在幻象中与人搏斗?此前我从未见过那人,但是方才我一见到画像,便认出来了。这绝不是幻象!” 林天成咬了咬牙,皱着眉头道:“倘若这一切真的不是你的幻象,我觉得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此事便十分蹊跷了。” 丁蔚缓缓道:“不错!那就必须要相信那位暴烈的老族长,现在还活着,而且他还能自由地生活在水下,他和他的船,都在!” 林天成道:“可是真有这种可能么?”他顿了顿,又道:“据说那人脾气十分不好,他在消失之前,在天坑下面的宫殿之中生活过一段时日。而且他曾经独自一个人住在宫殿中,任何族人都不让靠近,也不要任何族人服侍,十分神秘。” 丁蔚瞧着林天成,一时之间也不明白这家伙告诉他这些,到底是何用意? 林天成又道:“我推测,那人当时在宫殿里独自居住之时,一定在做一件极为隐秘的事情。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丁蔚皱着眉头,道:“那你认为他在做什么事?” 林天成摊开手,道:“我也不清楚,本来我就有一个想法。后来知道你来到天坑之后,我便……” 他说到这里,丁蔚忽然摆了摆手,打断他,道:“且慢,你是说,自从那人消失之后,从未有人再进入过天坑的宫殿?” 林天成眨了眨眼睛,点头道:“应当是从未有人进入过宫殿的最里面。” 丁蔚又奇道:“难道见素门的人也没有进去过?” 林天成道:“没有!当年师尊也无功而返,不然他老人家怎么还未度脱成仙呢?” 丁蔚眼珠子转了转,道:“也就是说,那宫殿里最神秘的地方,几百年来一直保持着原样?” 林天成立刻道:“是。” 丁蔚嘶了一声,道:“我知道了,你是想让我同你一起去瞧瞧。若是那里还保持着原样,那一定会有许多东西留下来!”说完,他急匆匆的来回走了几步,他停住脚步,又道:“既然这么久都无人去过那里,想必那地方一定很诡异。那里也许只是保持着原样,对于我在湖底遇到的怪事,真的会有帮助么?” ------------ 第二百八十九章 天坑宫殿 林天成摇了摇头,道:“丁公子此言差矣!你在湖底遇见过他,那暴烈的老族长何以能在几百年后让你瞧见?咱们一同去天坑下面的宫殿,一定可以发现蛛丝马迹!” 丁蔚沉默了片刻,道:“林兄,此事之中,马亚疯了,林七死了,我的几个朋友也不知下落。若不是我运气好,恐怕现在也早已命丧湖底,到底是何缘故,你一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呢?” 林天成道:“此事偏偏现在发生了,正值天坑中机括开启之时。我是见素门人,想必师尊很快就会来到天坑。在他老人家来之前,我要将这件事查清楚,不然,错过这回,师尊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度脱成仙了。” 丁蔚瞧了他半晌,暗道,这一次天坑开启倒是热闹得很,什么人都来捣乱。他叹了口气,道:“反正我也要找寻我的朋友,好!我与你一起去!” 林天成一听,似乎十分开心,他立刻道:“如此甚好,不过此事不宜让太多人知晓,所以,只有咱们二人,丁公子意下如何?” 丁蔚抚着下巴,道:“当然,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林天成兴奋地搓了搓双手,然后斟满两碗酒,道:“来,丁公子,干!我早就想去那宫殿一探究竟,却不敢独自一人前往,只是在那宫殿外围浅尝辄止。而天坑族人都视那里为禁忌之地,所以根本没有人敢陪着我去。” 丁蔚喝了两碗烈酒,情绪缓和了不少,于是二人将屋中所有关于天坑宫殿的书帛全都翻找了出来,仔细加以探究。 屋外天坑族的族人四散忙碌,声音纷乱嘈杂,但是并没有打扰到丁蔚和林天成。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近黄昏,丁蔚扭了扭发酸的脖颈,又揉了揉额头,叹道:“原来那艘五牙鬼船在建造期间,是如此神秘,那个暴烈的老族长亲自监工,任何人都不许入内,甚至拒绝了当时所有寨子的族长们联名请求!” 林天成道:“不错!而且建造期间所有的工匠都是分开的,他们之间不能互相说话,所以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什么。有几个胆大的工匠不听话,竟然被当场处死!” 丁蔚道:“这些书帛可是从宫殿中弄出来的?” 林天成道:“不错!这只是其中的一些,还有很多的书帛堆积在宫殿之中。若是咱们想要知道的更多,便要去宫殿了找一找了。”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里,丁蔚和林天成收拾妥当,带上了一些必须用的物品,什么绳索、刀具、罗盘、火折子之类的。最后林天成将那只木匣子中的一叠纸抽出几张,纳入包袱。当然,他没有再拿族长的画像,只是取了一些像似地图的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林天成将木匣子上的那一串古怪钥匙也放在了腰间,丁蔚奇怪道:“这些钥匙也是宫殿中的么?” 林天成道:“宫殿中有许多的房间,这串钥匙说不定可以排上用场。” 丁蔚不置可否,他想,这回去下面的宫殿,应该不会遇到什么意外。他和林天成所做的,只是进到宫殿里面,逐个打开房门,查探一番而已。只不过这只是丁蔚的一厢情愿,事情后面的发展绝不是他想的那样简单。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于是,丁蔚和林天成推开房门,连夜启程,往天坑下面行去。 这块凸出天坑内壁的大平台上,已经亮起了点点灯火,外面的小径上,没有什么人。一轮圆月高挂在黑天上。他们向东面走去,贴着天坑内壁的悬崖在平台的边缘处陡然险峻起来。 崖壁上冲下来的水流越来越大,在大平台上形成了一道弯曲的小河,拐了几个弯之后,泻入深深的天坑下面。 丁蔚抬头瞧了瞧,喃喃道:“上面决堤的口子越来越大了,过不多久,这里也许就不适合天坑族人生活了。” 林天成叹道:“眼下族人们顾不得这些,只等大变过去之后,他们才会想办法去封堵堤口。” 丁蔚又道:“听鲁长老说,距天坑机括启动仅有三天了。那机括启动之时,到底是什么样的光景呀?” 林天成道:“上回机括启动已是三十多年前,但是至今我却印象尤深!简直可谓是惊天动地!” 他们一边说着话,一边走,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这个大平台的出口,十余级台阶之后,便是通往天坑下面的栈道,栈道很窄,最宽的地方不过三人并行。栈道沿着天坑内壁的悬崖蜿蜒向下,呈现之字型,月光正好照在崖壁上,那栈道一直向下延伸,仿佛根本瞧不见尽头似得。 台阶上是一间小小的亭子,茅草屋顶,十分简陋。向左边走不远,便是嵌刻在崖壁上的栈道,崖壁上的草木并不茂盛,栈道刚开始的地方,靠近悬空的一侧,每隔一段距离还打着木桩,上面拴着绳索,以防止坠落。但是再往下走片刻的工夫,便没有什么阻挡,一个不小心,很容易失足坠崖。 丁蔚跟在林天成的身后,二人沿着栈道走了下去。天坑族人生活的那块大平台,其实离天坑的底部,有相当长的一段路途。丁蔚约莫至少也有二百丈之深。一个多时辰之后,他们终于来到天坑的下面。 丁蔚只觉眼前都是高大的树木,十分茂盛,树木挡住了月光,那一株株参天大树变成了一个接一个的黑影。而且天坑下面似乎十分平坦,不过这只是他的错觉,林天成说,天坑下面像一个巨大的扁平漏斗,中间低,四周高。而那座宫殿就在天坑的正中央。 林天成自然很熟悉路途,他们走进了林中的小径,旁边还有一条两丈多宽的河,两盏茶的工夫之后,远远的,丁蔚已经可以隐约望见林中的宫殿,虽然还不能瞧见大致的轮廓,但是宫殿的尖顶还是十分的明显。 通向宫殿的路途上,有天坑族人设置的卡哨,有林天成带路,他们毫不费力便通过了。 ------------ 第二百九十章 深入其间 当丁蔚和林天成到了宫殿前的时候,虽然这宫殿并没有丁蔚想象中那么宏伟壮阔,但依旧令他油然生敬。他的面前是一片十余亩的长方形水塘,平静的水面没有一丝波澜。水塘的后面便是那座宫殿,淹没在一片黑暗之中。 他们沿着水塘边的青石板道走了过去,很快,就到了宫殿。这里是整个巨大天坑的正中央,黑色苍穹压在头顶上空,丁蔚扭头瞧了瞧半坑腰的天坑族人生活的平台,此刻,在视野中已经只剩巴掌大小。 不过这座宫殿显得十分古老,也很残旧,外面的宫墙都用大石块砌成,已被风雨侵蚀的苔迹斑驳。整座宫殿都在藤蔓的覆盖之下,那枯黄的藤蔓下,宫殿显得更加陈旧。 宫墙上能瞧见一些飞檐的房屋,有几面窗户似乎还打开着。 他们正对着宫殿的大门,但是大门紧闭,大门上有一个巨大的长生箔徽记。林天成道:“咱们从另一面进去。”接着,他将丁蔚带到了一处不起眼的偏门,这是一扇铁门,已经锈迹斑斑,上面依稀也可以瞧见长生箔的徽记,只不过铁皮腐烂的十分厉害,手指随意的摸上去,就会有一大片铁锈脱落。铁门上有锁孔,林天成将那串钥匙取出,找到其中一把,伸进了锁孔之中,喃喃道:“几年前我就是用这把钥匙,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打开了。” 他扭动了半天,虽然费了着力气,但是终于还是将锁打开了。 他们推开摇摇欲坠的铁门,走了进去,丁蔚轻声笑道:“这铁门用力一推就能打开,连钥匙都不用。” 铁门内是一块不大的庭院,地面上散落着落叶、碎石块、中间有一个干枯了的小水池。池子中有一个石头雕像,几百年的岁月过去了,那石像坍塌了一半,但还是可以分辨出,那是一条鱼的造像,虽然败破不堪,但丁蔚瞧了半晌,忽然觉得这鱼雕很眼熟,他盯着鱼雕想了半晌,突然失声道:“寒冰鲲?” 林天成瞧着他的样子,疑惑道:“怎么?你知道寒冰鲲?这是天坑上面的环湖中仅有的一种鱼。” 丁蔚皱着眉头道:“可是我去了两趟环湖,并没有瞧见啊。” 林天成道:“天坑族人将此鱼视为神物。况且此鱼十分稀少。” 丁蔚道:“天坑这里很奇怪,那湖水中也十分干净,既没有水草也没有瞧见任何其他的飞鸟鱼禽。” 林天成笑道:“不错,此间除却天坑族人之外,只有这寒冰鲲是活物。” 丁蔚一时不得其解,他想不明白,这里怎么也会有洛符秘境中的寒冰鲲。林天成当然不知道丁蔚来自何处。正当丁蔚发呆之际,他已催着丁蔚快走。 他们穿过这片庭院,前面是一面木门,门前的石阶上到处都长满野草,他们走上石阶时,腿上沾了不少的草屑。 他们来到门前,林天成用力推了推门,立刻拉着丁蔚退了两步,一大片灰尘落了下来。这面木门倒是比那扇铁门结实得多,竟然没有被推倒。 灰尘落了之后,他们再度来到门前,林天成将那串钥匙拿了出来,取出其中的一把,插进锁孔,用力扭动。木门上的锁竟然没有损坏,只听“啪!”的一声,锁开了,林天成忙道:“捂口!” 丁蔚也不知道林天成叫他捂口是何用意,只是瞧见林天成一手捂着鼻口,一手推开了门,丁蔚连忙学着他的样子。 一阵难听的“吱吱嘎嘎”声音响起,木门才被推开一尺多,就有一股极其难闻,令人作呕的腐臭之味扑鼻迎面而来。那种腐味就像有一种很大的力量一样,将丁蔚和林天成撞的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尽管丁蔚已将口鼻捂住,但那气味还是冲的他腹中翻涌不已。这气味与那无忧谷地洞中的腐臭简直不相上下,一股死亡的味道…… 林天成后退了一小步,一脚将门踹开。门又打开一些,但是腐臭的味道并没有减轻多少。 林天成皱着眉头道:“以前这腐臭之味好像没有这么重。” 他们只好扯下一片衣袖,蒙住了口鼻,这才慢慢地走了进去。 门内是一段向下延伸的宽石阶,下面什么都瞧不见。林天成取出一只小小的风灯,用火折子将它点亮。然后,二人拾级而下。 约莫二十多级台阶之后,他们便已到了下面。丁蔚只觉这下面是一间十分巨大的厅堂,但是风灯的光亮照不了多远,他瞧不清楚。 林天成举着风灯,转身在一旁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丁蔚道:“你在找什么?” 林天成道:“这宫殿中每一间房间,都有火油槽。是了,就在这里,也不知道今日族人们填上火油没有……”,他一边说,一边将风灯的灯罩取下,接着,他将火苗对准墙上的石烛台点去。 “呼……”地一下子,只见一道火舌,如一条火龙一样,顺着墙壁上的火油槽一段接一段地燃了起来。 这间大厅立刻变得明亮起来。 丁蔚乍舌道:“没想到这宫殿竟然是用这种办法照明……” 林天成道:“所幸现在正是天坑大变之时,鲁长老须得准备好一应物事。” 当丁蔚瞧见面前的大厅时,他立时怔住了,他们所在之处并非大厅的正门,而是一处角落中的小门。 只见,这是一间十分宏伟的穹顶大厅,大厅四周有八根巨大的石柱支撑穹顶,每根石柱有两人合抱之粗。八根石柱正对着八卦的方位。 而大厅的正中间,有一尊极其高大的人型雕像,一条腿似乎踩在一艘船上,双手高高举起,手中竟然擎着一把榔头! 丁蔚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湖底怪人的雕像!因为这尊雕像也是长长的头发,赤裸着上身,下面却像穿着一条裙子,雕像已经破烂不堪,面孔模糊不清。 丁蔚吞了一口口水,简直无法相信,从外面瞧起来并不算很高大的宫殿,里面竟是如此恢宏。 ------------ 第二百九十一章 书斋之内 那座雕像的后面有一扇大门,大门两旁则是两段木质的楼梯。 林天成道:“那扇门的后面有许多书简纸帛,那只木匣子和书简都是从里面取出来的。” 丁蔚道:“那咱们应该进去瞧瞧。” 林天成道:“先前我也只到过这间大厅和那扇门后的房间,宫殿中其他的地方便没有去过了。” 若是一个人来这宫殿,恐怕也不想呆多久,单是这空旷诡异的大厅就让人心中生惧,更何况上回只是林天成一人前来。 不过现在,丁蔚和林天成的目的是要弄清楚沉船之事,他们自然不会轻易退出去,丁蔚道:“那扇门后面恐怕是宫殿中类似于书房之处,咱们就从那里开始罢!” 林天成点点头,二人穿过大厅,绕过那座人像,向那扇门走了过去。 在石像和门之间,想必之前有幕帷隔断,不过那帘幕已经沤烂了,碎成一条一条的,而且大部分幕帘都已落在地上腐烂了。丁蔚跨过那些烂布,喃喃道:“这宫殿中一定有许多老鼠。” 林天成道:“没有,我在天坑三十多年,从未瞧见过老鼠……”,他一边说,一边低头找钥匙。 大厅中虽然有火油槽照明,但这扇门前的光线并没有那么亮。林天成找到钥匙之后,插进锁孔中。这扇门并没有外面的门那么腐朽不堪,很陈旧,不过钥匙插进去之后,林天成扭了没两下,门便打开了锁。门有两扇,他推开了其中一扇,门内很黑,这里果然是一间书斋,所以并没有火油槽。 林天成打亮了火折子,又点起了风灯。二人缓缓向里面摸索着走了进去。没走两步,丁蔚就被一张桌子腿绊了一下,险些跌倒。 在油灯微弱的光亮下,丁蔚瞧见前面又有一面很大很厚幕帘,但这帘幕保存的还较为完好。他走过去,想要将幕帘扯开。谁知道,他一扯,那整个的幕帘都落了下来,罩在他的身上,霎那间,周围一片漆黑,在毫无防备的状况下,幕帘上厚厚的灰尘,一下子涌进了他的眼中、口中、鼻子中…… 丁蔚立刻被灰尘呛得又打喷嚏又咳嗽,他双手胡乱撕扯,就好像被巨大的蜘蛛网网住了一样。 林天成立刻帮着丁蔚一起撕扯幕帘,即便如此,也费了好大劲才将那幕帘从丁蔚身上扯了下来,帘幕很陈旧,一撕就烂,丁蔚缓了好半晌,才慢慢睁开眼睛,鼻涕眼泪流了一脸。 等丁蔚渐渐缓过神来,林天成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道:“丁公子,小心些,这荒废了数百年的宫殿,随时都可能会遇到陷阱!” 丁蔚哭笑不得,他一连吐了十余口口水,也没有将口中的灰尘吐尽。他只觉口中全是尘土,狼狈至极。 他苦笑道:“唉!真是出师不利……” 帘幕后面是一间十分大的书房,四周全是木架子,但是木架子上的,虽然有一些书简,但是更多的却是各种各样的船的模型。那些船模型,大概有一尺多长,做工十分精致,就算是过了如此之久,依然可以看出那些模型上的情形与真船并没有多少差异。也不知这些船模是不是用了防腐的东西,总之,瞧起来并不像几百年的样子。 在书房中间,有一张巨大的书案,上面积着厚厚的灰尘,灰尘下面好像有些东西被压着,丁蔚立刻道:“林兄,你快来瞧瞧!” 林天成正在一艘船模前,听到丁蔚喊他,便走了过来,道:“先前我来这里,只是将帘幕外面的一些东西搬走了,这帘幕后面却并未来过。” 桌上的尘土太厚,就像一层海绵一样连成了一片。丁蔚掸开尘土,瞧见尘土下,是一只毛笔。毛笔放在一张经纸上,那张纸上写着一行字:水中地上,唯我独尊!字迹依旧清晰可辨。 那行字下面还有落款,林天成立刻道:“这便是那位暴烈老族长的名字!” 丁蔚摇头道:“此人倒当真是口气不小,竟然在水中也称王称霸。” 林天成苦笑道:“这也与那老族长的性情颇为相似。”接着,他顿了顿,又道:“若是此人现在还能在水中活着,简直就是奇迹了……” 丁蔚又掸开书案上的灰尘,发现上面还有一些书简和木尺,书简是用竹条穿成,丁蔚将它拿了起来,但是年代太过久远,绑着书简的绳条一下子就断了,散落了一桌子。但是书简拼起来之后,他竟然发现上面绘着一种鱼的图案,与宫殿外面那座寒冰鲲石像的样子无异。 丁蔚皱着眉头道:“这老族长似乎将寒冰鲲当成图腾来崇拜……” 他们又将书案上下翻找了一遍,除却一些零碎之物,并没有发现什么紧要的东西。 林天成失望道:“如此看来,在这间书房中,找不到什么了……” 丁蔚道:“倘若当时那老族长在督造五牙船时,真有什么秘密留下来。那么,这秘密一定会在这间书房中。” 林天成向四周望了望,此时,他已经适应了黑暗,丁蔚发现他的目光又望向了那些船模。 丁蔚走了过去,顺手拿起其中一艘,刚要仔细查看,那船模“咔嚓”一声,竟然折断了。船身断开之后,他才发现,那船模竟然制得如此精巧,非但船身外面与真船无二,没想到就连船的内部也做的细致入微。船舱的内部间隔、房间、摆设,几乎应有尽有! 丁蔚忍不住大声道:“林兄,你快来瞧瞧,这船舱内竟然也如此精巧。” 林天成走过来瞧了瞧,一边点头,一边道:“若是咱们可以找到你见过的那艘鬼船的模型就好了。”丁蔚明白,至今为止,只有他瞧见过那艘鬼船外形,虽然他在湖底进去过一次,但里面并没有什么独特之处。若是能找到那艘鬼船的模型,依照这些船模的精致程度来看,那鬼船的秘密就一定可以揭开! 于是,丁蔚和林天成十分小心地开始逐个查看那些船模。 ------------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一片狼藉 丁蔚和林天成仔仔细细地查看了每一艘船模,一个都没有放过,可是结果却让他们很失望。他们一无所获,本以为在这间书斋中会有所发现,可是一个多时辰过去了,他们并没有找到鬼船的秘密。 丁蔚叹了口气,无奈道:“恐怕这里找不到什么了,咱们去其他地方再瞧一瞧罢!” 林天成点点头,于是,二人走出这间书斋,从旁边的木楼梯走上了二楼。木质楼梯咯咯吱吱作响,声音很可怕,好像随时都会塌陷下去,他们不得不小心翼翼。 他们上了楼,楼梯上是一条通道,有许多房间,这时,林天成忽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半晌都不往前走。丁蔚忍不住催促道:“快走呀!林兄。” 林天成皱着眉头,好半天才道:“你有没有听到声音?” 丁蔚道:“声音?什么声音?” 林天成道:“我也说不好,那声音好像是从下面大厅中传过来的……” 丁蔚侧耳仔细听了听,摇头道:“没有听到,这里如此安静,若是有什么声音,我一定可以听到。”说完,他拍了拍林天成的肩膀,笑道:“林兄,或许是因为这里太过静寂了,在这座几百年都没什么人来的宫殿中,难免会有一些怪异。” 林天成道:“也许是我听错了,幸亏有你陪着我,若是我一个人,我说什么也不会在这宫殿中停留如此久。” 丁蔚走向前,招招手,道:“来罢!” 他们沿着走廊,一间一间地打开房间,每一间房都没有漏下。这些房间都没有上锁,里面只有一些寻常的摆设,好像是当时奴仆匠人们所住之处,因为里面的家什很简陋。不过,丁蔚和林天成在这里也毫无所获,他们失望至极。 走廊的尽头有一段向下的楼梯,他们站在楼梯前,丁蔚道:“这座宫殿很大,咱们这样找恐怕不行,这段楼梯下面是什么地方?” 林天成道:“不知道,且等我瞧一瞧。”说完,他取出宫殿地图,找了找,指着其中一处道:“你瞧,咱们现在在这里,若是地图没错,那这段楼梯下面,应当是一间地窖。” 地窖很大,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都是一些木料、工具、绳索之类的东西。当然也有一些储藏食物的器具和酒桶,食物已经腐烂化成了灰烬,密封不好的酒桶也变成了空桶。 丁蔚和林天成在地窖中又呆了好半晌,依旧没有找到他们想找的东西。 此时,他们进入宫殿中已有两个多时辰,却一无所获,他们都很沮丧,风灯中的灯油已快燃尽了。 林天成垂头丧气道:“唉!看来今日咱们什么也没有找到,现在也没灯油了,咱们还是先回去罢。” 丁蔚一脚踢开地面上的破木板,虽然他十分不甘心,可是没有风灯,在这黑暗阴霾的宫殿中,什么也做不了。 林天成道:“莫要烦闷,咱们明日晚间再来。”他拉起丁蔚的胳膊便往外走。 丁蔚奇怪道:“补充些灯油花不了多久,咱们何必要等到明日的晚间?” 林天成道:“还有三日,天坑的机括就将重启。这两日天坑族将会进行隆重的祭祀仪式,仪式就在宫殿这里举行。而且白天祭祀的时候,宫殿里绝不能有人在!若是被族长发现咱们白天还在这里,那便十分麻烦,现在天快亮了,咱们赶紧走。”说完,他也不理会丁蔚,一边说,一边拉着他就走。林天成手上很有力,直将他拉上地窖,又穿过走廊,一直走到那间大厅的人像前,才松开了手。 丁蔚又瞧了瞧那座石像,现在大厅中火油槽已经暗了许多,那两丈多高的石像,像一个巨大的黑影一样矗立在眼前。丁蔚一边瞧一边向前走,脚下忽然一滑,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子踉跄,向前扑了出去。 林天成立时惊呼道:“小心!” 但是丁蔚却没有收住脚步,一下子就撞到了那石像身上,没想到那石像已经十分腐朽,竟然被他撞破了一些外壳。接着,石像的身子似乎微微晃了晃。 丁蔚狼狈地直起身子,抬头望去,只见石像上“扑簌簌”落下了很多碎石子和尘土,就在这时,林天成忽然大喝道:“丁公子!快离开那里!” 丁蔚心觉不妙!而那石像的晃动也更剧烈了一些,碎石块哗啦啦往下直落。丁蔚立刻猫着身子,后退了十余步。 接着,只见那石像晃动的越来越厉害,先是石像手中的榔头掉了下来,摔个粉碎。然后,石像的头也滚落下来,最后,“轰!”地一声巨响,那石像竟然被丁蔚撞坍塌了,向前倒下…… 那座倒下的巨大石像,若是在一幢新的宫殿中,也许不会造成什么更大的破坏。但是现在,这座宫殿本来就年久失修,而且又没有人住,刹那间!这里就像是世界末日来临一样,随着石像倒下去的轰然巨响,一段楼梯从中间咔嚓断为两截。紧接着,大厅上的天花板,稀里哗啦,坍下一大片来。这石像的坍塌引起了一连串的反应,只听大厅中乒乒乓乓之声不绝于耳,一时之间,尘雾弥漫。此时的情形,就像这整座宫殿都会立刻变为一座废墟一样。 丁蔚和林天成早已骇得目瞪口呆,他们虽然相距不远,但是彼此间根本瞧不见对方,因为大厅内尘土飞扬,十分浓烈,再加上坍塌破坏了火油槽,此刻,大厅中几乎是一片黑暗。 丁蔚不知该逃向何处,只好抱着头,蹲在地板上,听天由命。丁蔚只觉得坍塌的时间好像很久一样,足足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宫殿中才渐渐平静下来。 等他听不见什么声音时,他才抬起头来,重新张开眼睛,发现大门处的墙壁竟然也倒下一大片,大厅内狼藉不堪。 宫殿外,朦胧的晨光射进来一些,丁蔚立刻四下寻找林天成的身影。 ------------ 第二百九十三章 意外发现 透过朦胧的光线,只见不远处,林天成伏身在地,这时,他正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还没有瞧见丁蔚,只听他失声呼道:“丁公子!丁公子!老天啊!我真没想到会如此,你还好么?”他以为丁蔚被石像压在了底下,正想走过去瞧瞧。 丁蔚望着林天成,不禁大声道:“没事,林兄,我在这里!” 林天成立刻转过头来,望向丁蔚,他一瞧见丁蔚,便立刻跑了过来,上下打量了几眼,脸上的神色十分开心,笑道:“咱们的运气不错,竟然都没有受伤……” 丁蔚望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刚要说话,突然,丁蔚瞧见那座石像倒下去的地方,似乎有些异样。 林天成见丁蔚不说话,而是怔怔地瞧着他的身后,也扭头去瞧,他忽然大声道:“那是什么!” 丁蔚点点头,只见那座高大的石像倒掉之后,石像下的底座露了出来。虽然石像已经碎成了无数块,但是那底座却只被揭去一半。丁蔚可以清楚得瞧见,底座中间是空的,在空的那部分,有一个绞盘,绞盘上缠绕着铁链。 他们立刻飞奔过去,绞盘用铁制成,上面还有些油,竟然并未生锈!林天成呆了半晌,喃喃道:“这是什么东西?” 丁蔚心中却更为吃惊,这绞盘的样子,他却十分熟悉,竟与那无忧谷地洞中的绞盘一模一样,只不过这个绞盘仅连着一条铁索而已。于是他立刻大声道:“大厅中一定暗藏密室,这绞盘便是用来开启密室的机关消息,还不快动手?” 林天成闻言,立刻精神大振,他们二人合力握住绞盘的边缘,用力转动起来。开始的时候,十分吃力,他们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将绞盘转动,但是在绞盘转了一圈之后,就容易多了。当绞盘转到第三圈的时候,只听大厅里传来“格格格格……”的声音。 他们立时循声望去,只见靠近大厅东南角的一块长方形地板,正在缓缓地向上翘起。 这个发现令他们十分兴奋,他们用力地转动着绞盘,直到那块地板完全竖立起来。 他们将绞盘的铁索卡好,立刻跑了过去,只见竖起的石板下方,赫然是一段地道。 丁蔚向林天成道:“看来咱们的运气渐渐好起来了,幸亏这块石板没有被落石覆住,不然的话,咱们转动绞盘也没有用!” 林天成笑道:“不错!” 那地板下面是一道石阶,通向下面不知什么地方,微弱的晨光无法照到里面,他们瞧不清楚。 丁蔚嘶声道:“我可等不到今日晚间了,我现在就要下去瞧一瞧!” 林天成顿了顿,沉吟道:“方才石像的倒塌引起了巨大的震动,那边关卡的族人一定会有所察觉。若是他们前来查看,那又该如何是好?” 丁蔚想了想,道:“我也没想到竟然会将石像撞倒,也许是因为昨日天坑大震,已将石像的根基松动,再加上此地无人问津已有数十年,所以那石像才会不堪一撞。”说完,他皱着眉头,又道:“那关卡离此并不远,若是族人发现异样,现在咱们应该能听见有人过来才对。可是现在外面安静如常,我想,方才石像倒塌引起的震动,也许关卡的天坑族人以为是天坑余震而已呢?” 林天成垂首半晌,倏尔抬头道:“你说的不错,咱们先下去瞧瞧再说……”他还没有说完话,丁蔚已经打亮了火折子,向下走去。石阶很窄,又湿又滑,林天成只好跟在丁蔚的身后,慢慢地走了下去。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可以看出石阶是由人工砌成,但是再往下,约莫三四十级台阶之后,已然到了尽头。这里是一截狭窄的石头缝隙,那石缝看起来是天然的,有一二尺宽。丁蔚伸手,用火折子向里面照了照,回身向林天成道:“石缝里有许多铁环,好像一直伸展到下面去了。” 林天成立刻道:“那些铁环牢靠不牢靠?” 丁蔚伸出脚,一只手扶着旁边的石头,另一只手拉住林天成。他将脚放在铁环中,用力踩踏,铁环发出了“咔咔”的声音,但是并没有掉下去。 丁蔚转身道:“这铁环很结实!”说着,他松开林天成的手,将火折子咬在了口中,手足并用,攀附在铁环上,整个人慢慢地没入了石缝之中。 林天成瞧着他一点点向下攀爬,那石缝像一个张着嘴的大口,黑沉沉的,就好像把丁蔚慢慢地吞噬了似得,所以林天成的神情不免怪异。 丁蔚的身子已经全沉了下去,他仰头瞧着林天成,一只手攀住铁环,另一只手将火折子从嘴里取出,道:“林兄,不若你在这里,等我到下面瞧个究竟再说?” 林天成不假思索,立刻摇头道:“不!我要陪你一起下去,你等等,我来了。” 丁蔚点点头,接着向下攀爬。林天成双手扳着石壁,脚伸进铁环中,也跟了下来。 铁环每隔两尺就有一个,而且是两竖排,相距也只有一尺多宽。这些铁环明显是人工嵌进去的,但是这条石缝却一定是天然形成的,绝非人工可以开凿出来,或许是在宫殿修建之际被无意发现的,也可能是这条通往地下的石缝先被发现,然后才在上面修筑了一个巨大的宫殿,故意将石缝的出口隐蔽起来。丁蔚一边往下爬,一边心中胡乱猜想。 丁蔚在下,林天成在上,他们在石缝之中,攀爬下去。那石缝,有时窄,有时宽,宽的时候,通过毫不费力。而窄的时候,要挤着才能继续向下,若是稍微胖一些的人,恐怕就要卡在石缝中了,像罗纳尔那样的小胖子就很难爬下去。 幸好丁蔚和林天成都不算胖,丁蔚一边向下移动,一边计算着铁环的数量,来估摸向下的深度。他嘴里咬着火折子,可委实不太好受,火折子燃起的烟火总是熏到他的眼睛,他爬将片刻就不得不取出口中的火折子,歇息一阵。 ------------ 第二百九十四章 石缝之下 他们攀爬一阵,停顿片刻,慢慢地向下移动。丁蔚心里估算着,此时,他们已经向下移动了至少一百五十个铁环,这至少有百丈之深了。这时,林天成在上面,大声问道:“这下面还有多深?深?深?深……”他的声音,立刻在石缝中引起了回声。 丁蔚取出口中的火折子,仰头低声道:“瞧不清楚,好像没有尽头似得。” 林天成也放低声音道:“不会的!宫殿另一面还有通往天坑机括的通道,三十年前我与师尊下去过。这石缝不会比那里还深!” 丁蔚奇道:“哦?那天坑的机括之处有什么?” 林天成道:“有一条很宽阔的地下暗河!” 丁蔚道:“地下暗河一般都会相通,不知道这条石缝的下面会不会有暗河?”说着,他们加快了攀爬的速度,过不多时,他忽然抬头道:“林兄,我好像闻到了一股潮呼呼的味道!” 林天成喜道:“那么就快要爬到尽头了!” 他们立刻加快了速度,铁环上的铁锈越来越重,丁蔚满手都是。他闻到的河水气息也越来越重,他们一直向下攀爬着,终于,丁蔚低头瞧见了水,片刻之后,他们已经站在了一块大石头上。 这时候,丁蔚和林天成才瞧清楚四周的景象。这是一间很大的地下岩洞,在他们所站的那块大石周围,竟然真的是一条地下暗河,而且河面很宽。这块大石头就在暗河中间,就像江河中突出水面的礁石一样。丁蔚的火折子根本照不了多远,他们隐约发现在暗河的水面上,还有几块岩石凸出了水面。 那些大石头形状十分平整,瞧得出来,是由人工凿刻过。岩石与岩石之间,似乎有桥相连,但是他们离那些石头比较远,只有近一些才能分辨清楚。 在如此之深的天坑地下,若不是有从上面宫殿通下来的石缝,恐怕谁也发现不了这里。不过,大石头旁边的暗河,奔涌向前,水流还有些湍急,这地下暗河也不知通向何处。 丁蔚抬头瞧了瞧头顶上的石缝,方才他们一跃而下,现在瞧起来,约莫有丈五高。他想,若是这岩洞没有其他出口,他们只有从石缝间原路返回才行。 林天成望着远处的那几块大石,忽然道:“丁公子,你仔细瞧瞧,好像那最里面的大石上有东西!” 丁蔚连忙望了过去,他皱着眉头,眯缝着眼睛,喃喃道:“嗯,的确有些东西,好像是几口大箱子。这火折子的光线照不了那么远,咱们不如过去瞧瞧?” 他和林天成互相望了对方一眼,他们的意思不言而喻。丁蔚知道,在这么隐蔽之处,若真的有几口箱子,那便意味着,他们所要找的秘密,很快将会有结果。这岩洞中的东西,若不是极为重要、极为隐秘的话,何必要费如此大的力气,放在这里呢?那鬼船的秘密、神秘的湖底怪人、暴烈的老族长、酷似无忧公主之人等等,都将会水落石出。 林天成难掩心中的喜色,他双手伸向前,瞧那样子,好像是打算跳进暗河中游过去。但是丁蔚立刻拉住他,道:“等等,你打算做什么?” 林天成大声道:“我打算做什么?当然是游过去,瞧瞧那里有什么东西啊?”他的声音很大,在岩洞中立刻响起了一连串空洞而古怪的回声。 丁蔚道:“莫要着急。”说着,他将手中的火折子往石头外伸出,岩洞中的暗河,瞧起来漆黑无比,接着,丁蔚又道:“咱们到了此间,须得极为小心行事,这里可谓绝地!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谁也帮不了咱们。” 林天成犹豫了一下,旋即点头,道:“不错!你说的对!”。 丁蔚俯下身子,将手探入暗河中,他只觉河水冰凉,但是他自忖,对于他和林天成而言,从这里游上五六丈远,当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暗河的水质好像也没有问题,丁蔚用手掬起一捧水,只见河水十分清澈,看来漆黑的河水,不过是岩洞黑暗的错觉。接着,他又撕下衣襟上的一小块布,扯成了几个小条,丢进了河水里,道:“这样的河水中,常常会有漩涡,若是不小心被卷进去,那便麻烦大了。” 只见那几块小布条,顺着暗河的流向,一直往前飘去,但是其中一块小布条,却斜斜得缓慢向前飘动,可见,这暗河中是有暗流的,不过如此缓慢的暗流,应当不会碍事。 他们瞧着那些布条漂浮至那几块岩石旁边,却并没有发现漩涡。 丁蔚心下稍安,点头道:“好!我瞧并没有危险……” 他的话音未落,林天成已跳进了暗河中,林天成的身子沉了沉,立刻浮上来,向前游了过去。不多时,他已经攀上了其中的一块岩石,他转身立刻大声道:“丁公子,快游过来,没事……” 火折子可不能熄灭,丁蔚将它咬在口中,缓缓地滑进河水中,将头露出水面,慢慢地泅渡过去。很快,丁蔚也攀上岩石,他们二人将湿衣服脱下来,拧干了,又穿好。 这时,他们才发现,这里由五块大岩石组成,每块岩石上面都很平整,二丈见方。岩石之间果然有桥相连,是铁索桥,桥面上铺着木板。令他们吃惊的是,这些木板竟然并未完全损毁,只是木板中间损坏的较为厉害。 站在这里,他们已经可以很清楚地瞧见,前面的一块岩石上,有一口巨大的箱子。这么巨大的箱子,是无法搬进岩洞来的,一定是将材料分批运送进来再打造成的。 他们立刻小心翼翼地从桥上走过去,及至近前,他们不禁都怔住了。 只见那口大箱子,有一丈长,五尺宽,三尺高。建造箱子的材质竟然是青石,而大石箱的旁边还有两口小铁箱。那两只小铁箱的形状像是两口棺木。 丁蔚和林天成互相望了望,他们的心跳加快,两人分别走到那两只小铁箱前,停下了脚步。 ------------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两口铁箱 丁蔚和林天成开始查看那两口铁箱子,箱子不但离着旁边的暗河很近,而且箱子还上着锁,不过锁在外面,丁蔚只是伸手略微扭了扭,那锁和锁扣便一起脱落了下来。林天成学着丁蔚的样子,也如法炮制。 两口铁箱的锁都已打开,丁蔚瞧着林天成,林天成瞧着丁蔚,他们互相点点头,同时伸手打开了铁箱的盖子! 丁蔚揭开了箱盖,朝里面一瞧,双手立刻一松!林天成和他几乎是一样的动作,只听先后“砰!砰!”两声,那两只铁箱的箱盖又合拢,震得铁箱上的积锈都落了下来,岩洞中,回声连绵不绝。 丁蔚怔怔地瞧着林天成,只见林天成脸上的神情十分古怪,而丁蔚觉得他自己的神色在林天成看来,恐怕也不会好到那里去。因为他脸上的肉在不由自主地微微抽搐。 过了半晌,他们都没有说话,最后,丁蔚忍不住先开口道:“林兄,你那口箱子里有什么?” 林天成却反问道:“你那箱子里呢?” 丁蔚苦笑道:“这铁箱中有一副骸骨!” 林天成摇摇头,指着面前的铁箱,苦笑道:“这里也一样!” 丁蔚叹道:“方才打开之前,我就觉得这两口铁箱像是铁棺似得,可是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两口铁箱却真的是……” 林天成不禁有些失望,叹道:“原以为这里面可以找到那鬼船和怪人的秘密,谁知道竟是两具骸骨!唉……” 此时,他们虽然有些沮丧,但二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望着那口大石箱! 若是旁边的铁箱中没有收获,那秘密会不会藏在这口大石箱中呢?丁蔚心中嘀咕起来。 他们走到那口大石箱前,丁蔚道:“也许秘密在这里!咱们想办法打开瞧瞧。” 这口大石箱却与那两口铁箱完全不同,根本没有锁,而且石箱周身几乎没有任何缝隙,箱子的上面只有些奇形怪状的花纹,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他们二人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找了半晌,却一无所获。 林天成双手扶在石箱上,使劲的推了推,石箱纹丝不动,他奇怪道:“莫非这不是一口箱子?” 丁蔚道:“那会是什么?” 林天成摇摇头,道:“不知道。” 他们又试着找了几遍,却根本拿这口石箱没有办法,无论如何,都打不开,也猜不出这口石箱是做什么用的。 他们费了半天力气,却什么也没发现,二人不禁都很失望,他们垂头丧气地瘫坐在地上,默然无语。 这时,丁蔚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丝灵光,他立刻大声道:“林兄!方才你瞧清楚铁箱中的骸骨了么?” 林天成皱着眉头,道:“一具骸骨有什么好瞧的……” 丁蔚道:“虽然我也只是瞧了一眼,但现在回想起来,那骸骨好像有什么地方十分不对劲!” 林天成惊讶道:“什么地方不对劲?” 丁蔚道:“方才一揭开铁箱,发现是一具骸骨,心里着实吃了一惊,是以突然松手。但咱们并没有仔细瞧瞧!”说着,他已经站起了身子,走到一口铁箱前,林天成也跟了过来。 丁蔚将火折子交给林天成,双手扶着箱盖,道:“这里面只是死人骨头,没有什么好怕的,对不对?” 林天成点点头,道:“再打开瞧瞧!” 这一回,丁蔚用的力道大了一些,在箱盖打开之后,他用力向下压了压,“嘎巴!”一声,已经生锈的铁合页竟然断了,箱盖“咚!”地一声,掉在了地上,箱盖并不重,在地上弹了弹,滑进了旁边的暗河中,溅起一些水花来。 林天成将火折子凑近了一瞧,立时大声道:“此人是独腿!” 只见铁箱子内,的确是一具早已枯干的骸骨,由于在这潮湿的暗河旁,骨头上布满了绿毛,瞧着阴森恐怖。白骨下衬着一些腐烂的绸缎麻布。那具白骨很长,想必此人生前一定很高大,但最为奇怪的是,那具白骨只有一条腿骨,而且腿骨很长,并且没有脚趾骨。 丁蔚俯下身去,仔细查看,铁箱中一股极其难闻的恶臭之味,扑面而冲,丁蔚立刻用手捂住鼻口。他从头骨开始往下瞧,没错!这是一具人的骸骨,头骨上有七个孔洞,两排牙齿,又细又尖。胸骨和脊椎骨都极其强健,而手臂骨又长又粗,显然此人生前很有力气。手臂骨连着的手指骨,与常人无异,也是五根,但指骨十分长,看起来竟然是常人的两倍。 可是,当丁蔚瞧至那具骸骨的腰际之下时,却极为困惑。因为他发现,那骸骨的骨盆很窄小,与上身完全不成比例。一条长长的腿骨,有七八节,这并不像是普通人的腿骨,因为普通人的腿骨只有三节。而腿骨下方也没有脚骨,只是在最后一节腿骨处,有一块扁平的骨头。 丁蔚瞧了半晌,喃喃道:“此人的确是独腿,而且好像他从生下来就只有一条腿似得。这条腿骨与上身衔接的十分合适。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他自言自语,也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在问林天成。 这时,林天成也瞧得很清楚,他忽然道:“那另一个铁箱里也一样么?”他的话立刻提醒了丁蔚,若是另一只铁箱中的骸骨很普通的话,那么这具骸骨也许只是一个畸形人的骸骨,那便不足为虑。于是,他们快步走到另一只铁箱那里,接着,又打开了它。 林天成立刻大声叫道:“也只有一条腿骨!” 虽然丁蔚已经预感到了,但此刻也不禁呆了呆。这口铁箱中的骸骨形状,与方才那具完全一样。两具骸骨的大小几乎不相上下。现在事情已经十分明显,这两口铁箱内的骸骨,显然是两个生下来就只有一条腿的人。在骸骨的骨盆之下,瞧不出还有另一条腿的痕迹。那奇怪的、有很多关节的腿骨,上面与脊椎骨相连,下面则沿着骨盆的正中一直延伸下来。 ------------ 第二百九十六章 确有此事 丁蔚查看完那具骸骨之后,直起身子,沉默了半晌,才道:“林兄,你觉得这是什么人的骸骨?他活着的时候,应该是什么模样?” 林天成脸上充满了疑惑之色,皱着眉头道:“这两人生前一定十分高大,比你我都高大,而且他们只有一条腿……”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又道:“若是只要一条腿,那他们只有跳着走路方可。你瞧他们那又长又壮的腿骨,他们一定很善于跳跃……” 丁蔚听到这里,突然打断他,道:“不对!” 林天成望着丁蔚,又瞧了瞧铁箱中的骸骨,忽然间,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胸口起伏不平,他的嘴唇也翕动着,想要说什么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丁蔚瞧着他脸上骇然的神色,知道他一定想到了极为怪异之事,不然,他不会如此震惊。于是道:“林兄!你想起了什么事情?” 只见林天成瞧着铁箱中的骸骨,接着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头,缓缓道:“莫非……莫非传说是真的?” 丁蔚立刻急道:“什么是真的?你究竟想起了什么?” 林天成望向丁蔚,道:“丁公子,咱们都想错了!这两口铁箱中的人,他们……他们根本没有腿!” 丁蔚乍一听,怔了怔,然后他忽然明白了,虽然他不知道林天成说的具体所指,但是他想到的东西,恐怕与林天成所指相差不远。于是,他立刻大声道:“不错!林兄,那不是一条腿,那是一条尾巴!” 林天成喃喃道:“是,没错,他们都是拖着一条长长尾巴的人……” 丁蔚又道:“若是我猜的不错,林兄,那也并非野兽的尾巴,我猜是鱼尾!他们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 林天成立刻接着道:“是鲲尾!” 丁蔚见他斩钉截铁的样子,便道:“怎么?林兄还知道些什么?” 林天成道:“你还记得方才咱们进入宫殿时那座鲲鱼的石像么?” 丁蔚心道,我怎么会不记得?恐怕我比你都熟悉寒冰鲲,在洛符秘境中,我可是见识过,而且还亲自驭鲲而行了呢。没想到,这寒冰鲲在此处也有。当然,这些想法是不能和林天成说的。丁蔚佯做焦急惊讶之状,哑然道:“有什么说法?林兄,你快说说……” 林天成神色肃然,道:“这鲲鱼乃是天坑中的神鱼,相传是天坑机括的守护神。平常时,在天坑的环湖中是见不到的,只有在天坑三十年大变之际,它们才会出现。” 丁蔚皱了皱眉头,道:“若真的是神鱼,神鱼又怎么会死呢?” 林天成又瞧了一眼那具骸骨,咕哝道:“这具骸骨并非鲲鱼,而是……而是……”说到这里,他心中似乎不愿相信他所想到的事情。 丁蔚笑了笑,道:“林兄欲言又止,是什么意思?莫非还有什么更怪异之事么?”其实,丁蔚心里也猜出了几分,若这具骸骨的腿骨真是鱼骨的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两口铁箱中装的是人鱼!人鱼,他当然十分熟悉,因为他在那个世界中听说过无数次。 所谓人鱼,就是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虽然有很多人说见过,但丁蔚没有见过。 他瞧了瞧铁箱中那具高大的白骨,若不是人鱼,这白骨又是什么东西呢?他不禁又想到那个湖底的怪人,也十分高大,而且那怪人上身赤裸,下身却穿着裙子,连宫殿大厅中的雕像也穿着裙子。绝对错不了,这两口铁箱中的骸骨,就是那个湖底怪人的祖先!这也可以解释,那怪人为何总是穿着裙子了,因为他根本没有腿。 那么另一个酷似无忧公主的女人莫非也是人鱼?无忧公主也是天坑族人?可无忧公主已经死了呀?而且当时见到无忧公主时,她明明有两条腿啊?丁蔚站在那里,呆呆地一动不动,这些问题搅得他一时难以完全想明白。 二人沉默了半晌,林天成忽然开口道:“丁公子,我觉得这两具骸骨,一定是那湖底怪人的先人……” 丁蔚道:“那么这两具骸骨中,有一具就是那个暴烈的老族长?” 林天成摇头道:“不是,这两具骸骨只是那位暴烈老族长的后人。那位族长与咱们一样,生有两条腿。只是,没想到传言是真的……” 丁蔚道:“什么传言?” 林天成道:“二百多年前,天坑族本来人丁兴旺,在那位老族长消失之后,便渐渐地衰落了下去。传言说,那位老族长触犯了神鱼,遭到天谴,所以天坑族人也遭到了报应!” 丁蔚皱着眉头,道:“你是说,我见到的湖底怪人,是天坑族人和寒冰鲲杂合的后人?” 林天成点点头,又摇摇头,似乎无法相信这样的事情。 他们二人好半晌不说话,这时,丁蔚瞧着手中的火折子暗了许多,叹道:“这火折子坚持不了多久,没有火,咱们在这里寸步难行。现在咱们去其他几块岩石上瞧一瞧,若是没有其他发现,咱们就先回到上面去,另做打算罢!” 旁边的几块岩石上,并没有放置任何可疑之物。虽然岩石间的桥面都已破烂不堪,但都勉强可以通过。他们将五块岩石几乎都走了一遍,没有任何发现,就在丁蔚打算跳进暗河游回去的时候,林天成忽然道:“等等!” 丁蔚转头瞧着他,道:“怎么了?” 林天成指着岩石旁边的水面,道:“你瞧,那里好像有座暗桥!” 丁蔚扬了扬眉,道:“哦?”他望向林天成所指之处,若是不仔细瞧,还真得难以瞧见那岩石下面的暗桥。他们方才只将注意力放在了岩石的石面上,对岩石旁边的水面并没有多加留意。 二人立刻走到岩石边上,俯身望向水中,只见不远处,暗河的河面上果然露出一小截石墩,碗口大小,若隐若现,只有在水流的波谷之时,才瞧得见。 ------------ 第二百九十七章 身陷困境 林天成又望向更远一些的水面,大声叫道:“那里也有石墩!”当然,更远的地方,他们的火折子就照不到了。 丁蔚道:“这暗桥不知通往何处?”他瞧了瞧手中的火折子,自言自语道:“应当还可以去瞧一瞧……” 林天成道:“虽然瞧不见岩洞的洞壁,不过想必不会很远,咱们去去就回。” 丁蔚点点头,他纵身一跃,跳上了第一个石墩,接着,又一跃,已站在第二个石墩上。在林天成看来,他就好像蜻蜓点水一样。 只听丁蔚道:“果然还有!你快过来。”林天成立刻紧随其后,每个石墩上只容一人驻足,于是二人轮番向前跃去。 丁蔚一边跳跃,一边在心中记着数,没想到这条暗桥竟然很长,他们足足跃过了二十余个石墩之后,才到了河岸上。 他们面前是怪石嶙峋的洞壁,旁边有几级石阶,上了石阶之后,有一条岩道,岩道并不长,他们走了片刻就到尽头。 尽头处有一扇石门,门紧闭着,门上也没有把手之类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从里向外开的。 林天成道:“这是通向何处的?” 丁蔚苦笑,心想,你问我,我问谁去? 林天成伸手推了推门,纹丝不动。他们又试着用利刃撬了撬门缝,也无法撼动石门一丝一毫。 丁蔚道:“若是打不开此门,咱们就要先回到上面去了。” 林天成似乎有些不甘心,怔怔地瞧着那扇门,思量如何才能将它打开。 正在此时,突然!地动山摇!整个岩洞好像都颤抖了起来,丁蔚只觉一阵眩晕,他不得不扶住旁边的岩壁,紧接着,岩道内的碎石“哗啦啦”往下直落,尘屑骤然涌起。耳边传来“轰隆隆”的一阵阵巨响,由于在岩道之内,那声音闷沉沉得久久不散。 二人一时呆住了,互相瞧着彼此,过了片刻,他们立刻想到他们现在的处境极为不妙!方才大地剧烈的震动,一定是天坑机括重启前的征兆,而他们正处于百丈深的天坑之下,若是有震落的石块将通往地面的那条石缝阻塞,那他们可就遇上大麻烦了! 丁蔚立刻大声道:“不好!咱们赶快离……”,还没说完话,他就被灰尘呛得一阵猛咳!林天成脸色大变,再耽误下去,他们可就交待在这里了,于是二人拔腿就跑。可惜,事与愿违,他们还没跑出两步,却发现前面的岩道已被巨石堵死! 丁蔚一只手护着头顶,另一只手拿着火折子,瞧着那块巨石,心中顿时凉了半截。这……这可如何是好? “小心!”林天成大喝一声,将丁蔚拽至一旁,一块大石头“咚!”地一声,落在了刚才丁蔚所站的地方。 丁蔚惊出一身冷汗,苦着脸道:“出路被封死了!咱们……”话音未落,岩道内又晃动了起来,他们立刻踉踉跄跄地跑回了那扇石门前。这扇石门上方的岩顶被人修葺过,所以没有什么碎石落下。幸好,这次震动比方才的震动小得多,不多时,一切恢复了平静。 只不过,现在丁蔚和林天成却被活活困在了这里! 林天成瞧了瞧眼前的岩道,地下满是碎石块,一片狼藉,不禁皱着眉头道:“偏偏赶在此时大地震动,倘若咱们还在岩洞内,也许还有生路,可是……可是现在,咱们怕是要困毙于此了……” 这时,丁蔚手中的火折子也将熄灭,那火苗忽大忽小,闪了几闪,竟然扑地一下子灭了…… 岩道内,顿时漆黑一片。 此时此刻,他们被困在这黑灯瞎火的一隅之地,没有任何救兵,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在这里,这处境简直可悲至极。二人不禁都十分沮丧,默然无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呆立了好半晌,丁蔚忽然道:“不能坐以待毙!”于是,他们又小心翼翼地走到那块堵死岩道的巨石旁,他们又推又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两人累得气喘吁吁,除却落下一些尘土之外,那巨石连动都没有动。 他们又折回石门前,拼命拍打石门,林天成捡起地上的碎石块,一下一下的砸门,希冀石门后面有人可以听见!当然,他们自知希望十分渺茫,但在此绝境,能做些什么总比什么也不做强。面临绝地之时,人总是会被激发极大的求生欲望。 丁蔚和林天成徒劳地在岩道内来回奔波,一会去敲打石门,一会去推搡巨石,一遍又一遍,渐渐地,他们体力不支,瘫倒在石门前。方才摸黑往返于岩道内,丁蔚身上被擦伤了好几块,此刻火辣辣地疼,他喘着气,嘶牙咧嘴,呻吟不已。 林天成也好不到那里去,他喘着气,叹道:“唉!看来此地就是你我二人的长眠之所啊……” 丁蔚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说什么也没用,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周围已经没有碎石落下,也没有什么声音再传来,四周一片黑暗,一片安静,他们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之声。 他们躺在地上,也不知过了多久,丁蔚的神智越来越模糊,慢慢合上了眼帘,可是,他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能睡!绝对不能睡!只要一睡着,就莫要想再醒来了!他打了一个机灵,张开眼睛,挣扎着喊了一声,“林兄……”,声音低得连他自己都听不见,可是周围依旧是静寂无比,他听不见林天成有任何回应。 单调的氛围,漫无边际的黑暗,考验着丁蔚的意志力,不多时,他实在无法坚持,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丁蔚只觉有人正在拍他的脸,接着,他的耳中传来模糊的声音,“喂!喂!快醒醒!” 他以为是林天成,便十分无力道:“林……林兄?” 见丁蔚好像醒了,那声音兴奋着大声叫道:“林兄个屁!你他娘的快睁开眼睛!” 这声音简直是太熟悉了,丁蔚心中立时涌起一股暖流,慢慢地张开了眼睛。 ------------ 第二百九十八章 无巧不成 丁蔚模模糊糊地瞧见一个人影,他揉了揉眼睛,便瞧见一张圆脸就在他上方一尺多,那脸上立刻堆满了笑意,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小子死翘翘了,哈哈!” 丁蔚喉咙中有些哽咽,微笑着吐出几个字,“罗……罗纳尔!” 罗纳尔立刻将他扶了起来,笑道:“你想不到是我吧!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丁蔚转头四处瞧了瞧,他还在那个岩道之内,只不过那扇石门却从里面打开来,石门内透出昏暗的光线,罗纳尔显然是从石门里面出来的。丁蔚叹道:“一言难尽呀!你又怎么会在这里呢?” 罗纳尔耸耸肩,道:“这事说起来可长得很,那日我被付峰豪囚禁在石林的小屋中,之后,紫雾山庄的人带着黄绾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只留下刘石聪看着我。后来小屋中闯进来一个蒙面人,将刘石聪痛打一通,我便跟着那蒙面人一路来到天坑。” 丁蔚疑惑道:“蒙面人?是谁?” 罗纳尔摇摇头,道:“不知道。那人整天都戴着一张白银面具,而且也很少说话。他告诉我,要想活命,就不要问东问西,乖乖跟着他走就是。” 丁蔚皱着眉头,道:“我能来到这岩洞内,不知费了多少力气,那人竟然轻易就将你带到了这里,此人一定非同寻常。” 罗纳尔点头道:“嗯,不错,那家伙武功很高,若不是跟着他,这一路上,我八条命都不够使的!” 丁蔚又问道:“那现在他人呢?” 罗纳尔指了指石门里,道:“在里面,他正在救你的那个同伴。” 丁蔚这才发现,林天成已经不在他旁边躺着了,便道:“那人叫林天成,算是天坑族的族人。”说着,他想站起身来,却发现腿肚子抽筋,浑身软绵绵的,险些跌倒。罗纳尔立刻抓着他的胳膊,皱眉道:“你在这里躺了多久?” 丁蔚苦笑着摇摇头,道:“不知道,我还以为再也出不去了呢。那个时候,地动山摇,就好像是发生了地震似得,震落的巨石堵死了这里的出口,所以我们就被困在这里了。” 罗纳尔张了张嘴巴,诧异道:“地震是昨日发生的,莫非你在这里躺了一天一夜?” 丁蔚叹了一口气,道:“怪不得我浑身没有力气,原来一天一夜都没有吃饭喝水,饿也要饿死了!” 罗纳尔笑着从背囊中取出水袋和吃食,递给了他。丁蔚打开水袋,仰头痛灌,接着,又吃了一大块肉干。过了半晌,他才缓过力气。然后,他简单说了说他的遭遇,罗纳尔眼睛瞪得老大,听到静熙也在这里时候,惊讶道:“怎么?静熙也来了?” 丁蔚点点头,颓然道:“是啊。虽然她来到这里,可是现在却找不到了。” 罗纳尔道:“怎么找不到了?” 丁蔚便将发生在天坑环湖上的怪事和岩洞内半人半鱼的白骨,都讲给罗纳尔听。 罗纳尔自然也是听得迷惑不已,喃喃道:“怪了!怪了!其他的事情暂且不说,静熙和石慕芸她们能去什么地方啊?” 丁蔚叹了一口气,道:“唉!我来到这里,就是想找到她们的下落,可是……” 这时,只听石门里面传来语声。 罗纳尔道:“走,咱们先到里面去。” 丁蔚跟着他走进了石门之内,这里也是一座岩洞,但是比外面的岩洞小得多。只见林天成正在和一个蒙面人说话,林天成十分恭敬,垂首低头,道:“前辈,没想到你也是……”,这时,丁蔚和罗纳尔走进了岩洞,林天成和那蒙面人立刻望了过来。 林天成一见到丁蔚,便笑道:“丁公子,你还好罢?” 丁蔚走到近前,笑了笑道:“天无绝人之路,看来咱们俩运气不错!” 林天成笑着点了点头,指着那蒙面人,道:“没想到这位前辈也是见素门下之人。” 丁蔚吃惊道:“哦?” 那蒙面人微微颔首示意,却不说话。丁蔚虽知此人必定大有来历,但见他冷淡的态度,也不想自讨没趣,于是,转头问罗纳尔,道:“你们是从天坑外面进来的么?” 罗纳尔点头道:“不错。” 丁蔚道:“来这里做什么?” 罗纳尔一时语塞,他只是跟着那蒙面人走,至于来这里做什么,他却并不知道,那蒙面人从来没有说过,也不许他问。 这时,那蒙面人却开口了,只听他冷冷道:“天坑机括即将开启,你们难道不是来寻找道德经内篇的么?” “果然是和道德经内篇有关。”丁蔚心中暗道。他朝蒙面人笑道:“前辈,我们的确是为此事而来,不知前辈又是为何而来?” 那蒙面人冷冷道:“天坑机括三十年一遇,见素门人怎么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丁蔚立时道:“那么前辈的意思是,这里是通往天坑机括的路?” 蒙面人却摇头道:“不是,这里是畜生的巢穴!” 丁蔚皱了皱眉,立刻明白他所说的畜生,一定就是那半人半鱼的怪物!于是道:“前辈说的莫非是……” 他的话没说完,那蒙面人冷冷道:“鲲人!天坑族人和寒冰鲲的杂种!天坑机括开启之时,那些畜生一定会来捣乱!老夫来此,便是要先行将它们料理掉!” 罗纳尔在一旁,搔首道:“鲲人?可是……可是前辈,咱们一路走来,并没有见到什么人啊?” 蒙面人冷冷道:“还有一条路没有走!” 丁蔚环顾四周,数了数,这才发现,岩洞内竟然有好几个出口,因为只有两盏油灯亮着,所以具体有几条路,并不清楚。好在这岩洞内只有一扇门,很碍眼,所以丁蔚和林天成才会意外得救。若是再迟上几个时辰,他们定然难逃厄运。 罗纳尔道:“前辈说的不错!除却咱们下来的通道,其他几条路几乎都走过一趟。虽然每条路都很长,但最终都绕回到这间岩洞。只有……”说着,他指向岩洞一侧的洞壁。 ------------ 第二百九十九章 明亮石厅 只见洞壁那里有一条通道,很短,进深只有一丈多,里面堆着几只破木箱,若是不留意,一定会以为那里只是放置杂物的仓库。 蒙面人冷哼一声,道:“那些畜生倒是狡猾,方才我已将这里上上下下查将遍了,唯独那里……” 罗纳尔立刻走进那间看似库房的通道,他拾起一块石头,在里面的墙上敲了敲,立时大声道:“后面好像是空的!” 林天成道:“这种暗门,一定有机关消息,快找找。” 这事情难不倒罗纳尔,他听龙山不空手说过,这种暗门的开启,往往都是依照五行八卦而来,颠来倒去就那么几种方法,所谓会者不难,难者不会! 只见罗纳尔鼓弄了半晌,伸手用力一推,“咯噔!”一声,接着,那墙壁像一扇转门一样打开了。 罗纳尔拿着一只油灯在前,丁蔚和林天成中间,蒙面人最后,他们走了进去。 这墙壁后面是一条不算很长的密道,略微弯曲地延伸向前,他们走了片刻,发现密道中已经不像刚进来时那么黑暗,好像从什么地方有光线传进来似得,可是密道中除了罗纳尔的油灯,却没有任何光源。 他们又走了几步,密道中越来越亮,前面拐弯处十分明亮,以至于罗纳尔“扑”地一下,吹灭了手中的油灯。 罗纳尔嚷嚷道:“嘿!此地埋藏在地下不知有多深,前面怎么会有那么明亮的光线?” 丁蔚道:“小声些!这么亮的光,说不定是那些古怪的鲲人聚在一起商议什么事情呢。” 罗纳尔满不在乎,道:“怕什么!有前辈在,什么妖魔鬼怪都不在话下,你说是不是,前辈?”说着,他转身瞧着蒙面人。 蒙面人脸上戴着冷冰冰的白银面具,只是漠然道:“过去看看!” 他们转过拐角,见到面前的景象时,竟然都怔住了。 只见面前是一间方方正正的石厅,他们并没有走出地下岩洞,但是石厅内却十分亮堂,简直就是蓬荜生辉,就好像阳光从外面直接照进来一样。而且石厅四周的墙壁上,镶嵌着很多面一人多高的铜镜,光线在铜镜间来回反射,越发照得石厅内如同白昼。 他们惊讶不已,四处打量着,走了进去。 石厅不算很大,除了周围的铜镜之外,只有中间摆着一张长长的石台,其他地方似乎并没有过多的摆设。这时,罗纳尔仰着头,大声道:“你们瞧!” 只见众人的头顶上方,没有房顶,竟然是空的,上面也挂着很多面巨大的铜镜,每一面铜镜都有小半个石厅那么大,不过这些铜镜交错排列,向上延展,互相反射着光线,也不知有多少面铜镜才将外面的阳光引了进来。 罗纳尔疑惑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要建造这样一个地方?” 丁蔚蹙着鼻子,嗅了嗅,道:“你们有没有闻到这厅堂中有些血腥之气?” 罗纳尔立刻道:“不错!的确有些血腥味道。” 他们走近那座长长的石台,石台有八尺长,四尺高,四尺宽。用青石铺就,只见台面虽然很干净,但是在石台上却有很多刀斧劈裂的痕迹。 罗纳尔用手摸了摸石台的台面,又闻了闻,皱着眉头,道:“这上面有腥味!”,接着,他又指着台面一处,道:“你们瞧,那里还有些水渍未干!” 丁蔚心中疑虑更甚,道:“这里莫非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蒙面人忽然冷冷道:“这里是那些畜生的厨房!” 林天成惊讶道:“厨房?鲲人吃饭的地方么?” 罗纳尔不屑道:“废话!厨房当然是吃饭的地方。” 林天成喃喃道:“那他们吃什么?” 这时,丁蔚的脸色忽然变得十分苍白,他盯着台面,浑身竟然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罗纳尔见状,立刻道:“你怎么了?” 丁蔚嘶哑着声音,缓缓道:“天坑之内,除了天坑族人和那半人半鱼的怪物之外,什么活物都没有!没有野兽,没有鱼,没有鸟,我甚至都没有瞧见过一只老鼠!” 石厅内,顿时沉默下来,过了好半晌,林天成才颤巍巍道:“丁……丁公子,你是说,他们吃……吃人?”说完,他顿了顿,又道:“怪不得天坑族没有墓地,那些行将死亡的族人,都会被送到天坑下面的一个神秘之处。原来是如此,那马亚是不是也,也,唉……”说到这里,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罗纳尔脸色大变,怒道:“啊!那……那静熙和石慕芸,她们……她们……”他实在无法说下去了,咬牙切齿,一拳头狠狠地砸在石台上。 丁蔚心中十分难过,他垂着头,两手紧紧攥着拳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若是静熙她们真的是被鲲人抓走了,那现在恐怕已凶多吉少。 那蒙面人却冷冷道:“那些畜生只吃活物,而且吃一顿,可以顶上半个月。” 丁蔚和罗纳尔立刻抬头望向蒙面人,丁蔚心想,他怎么什么都知道?他到底是谁?不过,这不失为一个令丁蔚心内稍安的消息。他们穿过竹海之后,先是段文龙失踪,接着就是紫雾山庄的付峰豪和花夫人。静熙和石慕芸以及黄绾、刘石聪是最后才不见了的。 罗纳尔立时大声道:“若是果真如前辈所说,那这里一定有贮藏‘食物’的地方!” 他们立刻在石厅内搜寻起来,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丁蔚正在查看一面铜镜,这时,突听罗纳尔大声道:“这里有些蹊跷!” 罗纳尔蹲在石台下面,丁蔚和林天成立刻奔了过去。 林天成道:“这是什么?” 只见石台背面的一侧挂着一只沉重的铁钩,铁钩上缠着一团铁索。 罗纳尔道:“很明显这是一条铁钩!” 丁蔚将铁钩取了下来,丢在一旁,一条铁钎子夯在青石台下面,铁钎子上还套着一只铜环,丁蔚用手指勾住铜环,轻轻一拉。 ------------ 第三百章 亦敌亦友 只听石台另一侧的地板上,发出一些响动,他们立刻跑了过去,只见地板上,忽然显出一道门户,原来贮藏“食物”的地方在地板之下。 地板下面立刻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丁蔚朝下面一瞧,顿时大吃一惊!只见下面有好几个人,他们正蜷缩着往地下室的墙角挤,他们的双手都遮挡在头上,脸扭向一旁,以回避铜镜反射进来的刺眼光芒。 丁蔚鼻子一酸,双眼发红,他和罗纳尔同时大声喊道:“静熙!石姑娘!” 下面的人听到语声,都放下了遮光的手,仰头朝上面望了过来。 待到他们的眼睛适应了光线,瞧清楚上面竟然是丁蔚和罗纳尔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显出了惊讶无比的神色,当然,他们的脸上更多的是欣喜! 下面的人不仅有静熙、石慕芸和黄绾,还有段文龙、付峰豪、花夫人和刘石聪,当初穿过竹海的人,竟然一个都没少…… 丁蔚转身取过来那只铁钩,下面的人瞧见铁钩,竟然都不约而同的往后蹭了蹭。丁蔚和罗纳尔互相望了望对方,无奈地摇了摇头,丁蔚将铁钩倒转拿在手中,只是将铁索垂了下去,三位姑娘先后被他拉了上来。剩下的人,丁蔚恨不得他们都葬身鱼腹,所以他毫不客气地将铁索抽了上来。 花夫人立时仰着头,有气无力道:“丁……丁公子,你行行好,她们几位姑娘都上去了,你……你也救救我呀。”下面有两丈多高,更何况给“食物”吃的食物又能有多少呢?只要他们不被饿死就可以了,所以即便是像段文龙那样的人,现在也毫无气力跃上来。 “咣当”一声,丁蔚将铁索丢在地上,没有理会她,转头瞧着互相搀扶在一起的石慕芸和黄绾。几日未见,她们三个都面色惨白,消瘦了许多,浑身脏兮兮的,尤其是石慕芸,往常那灵动皎洁的眼睛中,也蒙上了一层恐惧之色。显然,那些鲲人,已将她吓坏了。 石慕芸咬着嘴唇,不知如何开口,但是她望向丁蔚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激之色。 丁蔚瞧着她,微微笑道:“石姑娘!我又救了你一次。” 这时,静熙放开拉着罗纳尔的手,踉踉跄跄走过来,道:“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再晚来些,我就变成一堆白骨啦!” 丁蔚叹了口气,扶着她的肩膀,柔声道:“放心吧!有我和罗纳尔在,绝不会丢下你不管的。”说完,他顿了顿,又问道:“那日我在船上睡着了,醒来时,你们全都消失不见,到底是怎么回事?” 静熙立刻道:“那天……” 她刚一开口,突然间!整个石厅又剧烈地晃动起来,众人大惊失色,不过片刻之后,震动渐渐停息了。 一直默不作声,冷冷站在一旁的蒙面人,此刻忽然道:“天坑机括将会在今夜子时启动!” 丁蔚皱眉道:“莫非大地震动三次之后,便是机括重启之时?” 蒙面人点头道:“不错!” 罗纳尔并没有忘记他到这里是干什么的!他大声道:“前辈!那机括在什么地方?你尽快带我们去,好不好?” 蒙面人厉声道:“不行!还没有找到那些畜生,它们今夜子时定然也会去天坑机括之处。”说完,蒙面人的眼睛瞧向了石台后面的通道,这石厅中,那里是他们唯一没有去过的地方。倘若那些鲲人果然在这里的话,一定是藏匿于此。 丁蔚暗道:“这老家伙对于天坑内的事情,了如指掌。不妨一切先依着他,到时候去了机括开启的地方,再伺机而动……”想到这里,他立时笑道:“前辈说的不错!咱们须得先将那些鲲人处理掉!不然,后患无穷。”其实,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想到,鲲人的阻碍,实在不算是什么,更可怕的事情还在等待着他。只不过现在,丁蔚根本不知道巨大的危机已渐行渐近。 罗纳尔和静熙自然是以丁蔚马首是瞻,他们点头道:“好!”说着,就要向那条甬道进发。 地板下面的刘石聪等人,听到上面的人马上就要离开,立刻哭天喊地仰着脖子哀求道:“带我们也走吧,求求……求求你们了……” 丁蔚当然不会理会这些渣滓,转身便走,这时,只听蒙面人道:“带他们一起走!” 丁蔚回身惊讶道:“为什么?” 蒙面人冷冷道:“他们还有用处,那些畜生并非好对付的!” 前两回,丁蔚运气好,从鲲人手中侥幸逃生,现在天坑机括马上就将启动,而道德经内篇的线索也将会水落石出。此时,先要对付鲲人要紧。丁蔚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况且现在蒙面人俨然统领全局,丁蔚即便是一万个不情愿,也只能乖乖的听话。 罗纳尔和丁蔚只好垂下铁索,将段文龙、付峰豪夫妇、刘石聪四人,一一拉了上来。 这四人此时就像丧家犬一样,连声道谢。 刘石聪涎着脸,赔上满脸的谄媚之笑,朝着丁蔚道:“丁大哥!你就是小弟的再生父母!日后,小弟做牛做马也会报答大哥的恩情……”说着,“扑通”一下子,跪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 丁蔚连瞧都没有正眼瞧他一眼,他知道,这小子见风使舵,浑身上下都流着坏水。别看他年纪不大,心眼比蜂巢的孔还多。丁蔚现在不想与他多费口舌,冷哼一声,道:“你不用谢我,是那位救了你。”说着,指了指蒙面人。 只听蒙面人冷冷道:“老夫救你们上来,不过是让你们多出一份力对付那些畜生而已。” 刘石聪四人连忙唯唯应诺,齐声道:“一定!一定!” 蒙面人道:“走罢!时辰所剩无几。” 众人先后走进了石厅后面的那条甬道,走了十余步,便是一段向上延伸的石阶,此处,石厅中的光线已经照不进来了。走在前面的罗纳尔燃起了灯火,一炷香的工夫之后,他们走出了甬道。 ------------ 第三百零一章 半人半鱼 前面就是甬道的出口,只见坠落的碎石块已将出口掩埋了一小半,但他们走出甬道时,却见眼前霍然开朗,轰鸣之声不绝于耳。这甬道外面竟然是一条深深的峡谷,峡谷并不算很宽,但是却非常深! 而丁蔚众人所在的地方,就在峡谷一侧的半山腰上,峡谷下面是一条奔腾不息的大河。那轰鸣之声,就是从河面传来。只见河面上,不时有巨大的水柱,自河面下喷薄而出,直冲数丈高,水花轰然爆裂,就好像一座座巨型的喷泉,起而又落,往复循环。 丁蔚咋舌道:“这是什么地方?” 林天成立刻道:“这里是天坑底部的一条大裂缝。” 丁蔚抬头望向天空,道:“那上面才是天坑的底部?” 林天成点头道:“不错!那座宫殿就在上面。” “什么宫殿?”罗纳尔扭头问道。 丁蔚道:“就是那鲲人祖先所建造的宫殿,我们便是从宫殿寻到下面的岩洞的。” 正在这时,静熙忽然娇声道:“你们瞧,那是什么?”她的手指,指向峡谷下面的大河之中。 众人立刻向下望去,丁蔚喃喃道:“什么?在哪里?我怎么瞧不见?” 刘石聪眼尖,在一旁立刻赔笑道:“丁大哥,你瞧!就在那河面的水柱之间!” 这半山腰离下面的河面总有数十丈远,丁蔚仔细一瞧,只见那些喷涌的巨大水柱之间,的确有一个东西在跳跃。 刘石聪贱兮兮道:“好像是一个女人在洗澡……” 一听到这里,花夫人立刻想起了伤心往事,她面色竟然一红,娇声道:“石聪你看错了!哪里是女人洗澡,明明是一个女子在戏水。” 林天成却道:“不对!好像是一条鱼。”正说着,只见那个东西,忽然腾空跃出水面一丈多高,带起一阵水花,旁边还有几条鱼。 丁蔚立刻道:“鲲人!还有寒冰鲲……” 蒙面人冷冷道:“在这里撞见正好,下去将那畜生杀死!” 众人沿着峡谷间的小径,不多时,便来到了河滩,巨大水柱喷出的水花,将河滩上的鹅卵石打湿了许多。 那鲲人似乎也瞧见了他们,丁蔚刚一踏上河滩,便看见自河中央,一道水痕倏忽而至。接着,那鲲人“砰!”地一声,从河水下跃出了水面,落在河滩上,怒目瞪着他们,手上还擎着一把巨大的金石大锤。 罗纳尔一瞧,眼睛瞪得老大,张口结舌,道:“鬼……有鬼!” 这鲲人下半身自腰间开始是一条鱼尾,可是上半身却是一个美丽的女人,而且浑身不挂一缕,胸膛饱满。只是,那张脸,却令罗纳尔大吃一惊,因为那张脸明明就是无忧公主的脸,离着这么近,他决计不会看错! 虽然这东西半人半鱼,可是上身什么都没有穿,几位姑娘都有些不好意思,侧脸扭向一旁。 罗纳尔苦笑着望向丁蔚,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已经在无忧谷中淹死了么?现在变成鬼来报仇?她是不是无忧公主?” 丁蔚耸耸肩,道:“好像现在我们应该叫她无忧公主鱼……我见过她一次,只是还未有机会同你说。”说着,他转头又道:“刘石聪!你说是不是?”刘石聪在无忧谷呆过很久,他一定不会看错。可是,丁蔚一回头,却发现这小子早已吓得躲到了众人的后面,贼眉鼠眼地半蹲着身子,不想被人发现。 他们一行十余人,鲲人听到丁蔚和罗纳尔说话,立刻盯着他们,这一瞧,那鲲人立时咬牙切齿,双目喷火,恶狠狠道:“原来是你们两个兔崽子!害我变成这个鬼样子,给我拿命来……”说着,那鲲人抡起大锤,便向丁蔚和罗纳尔挥舞过来。 罗纳尔连忙往后退,口里还嚷嚷着,“真是活见鬼!果然是无忧公主!她变成这样还能说……”,“话”字还未说出口,大锤头已到了他的头顶!他立刻往旁边躲闪,堪堪躲过去,只听“咣当!”一声,大锤砸在了河滩上,将一堆鹅卵石砸得粉碎。 无忧公主那肯善罢甘休,一锤接着一锤,砸了过来,她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只追着罗纳尔不停攻击。罗纳尔已经离开众人,跑至河滩的另一处,狼狈不堪,他口中大声道:“哎……哎!我说你怎么只打我,当时在无忧谷中,也并非只有我一个人啊!”说完,他又朝着那蒙面人站立之处跑去,一边跑,一边道:“前辈!救我!” 蒙面人冷哼一声,道:“畜生!”说着,抽出背负在身后的长剑,一击而出。 只见一道寒光,瞬间直取无忧公主的面门,无忧公主挥起铁锤迎了上去,“锵……”一记金铁相击的长吟之声响起。 没想到无忧公主变成鲲人之后,功力大增,与那蒙面人斗在一处。他们越打越快,越打越猛,到最后,众人只见两团光影,飘忽来去,根本瞧不见谁是谁!众人想插手也插不上。不过,蒙面人终究还是占了上风,无忧公主一面战,一面向河边退却。 这时,丁蔚只听一旁的付峰豪低声道:“此人的剑法,虽然怪异,但怎地与祖师爷的手法颇为相像?” 段文龙瞧了半晌,此刻忽然冷笑道:“他就是祖师爷!这套剑法,当年我在见素门一本秘籍上见过。” 付峰豪吃惊道:“哦?段师兄瞧准了?祖师爷为何要戴着面具?” 段文龙道:“等他将那鲲人收拾掉,你问他便好。” 付峰豪想了想,摇摇头道:“他老人家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定有他的打算。” 段文龙轻蔑地瞧了瞧他,没有说话。 丁蔚心中暗道:“原来此人就是石慕芸的师尊,不知为何见到他的徒子徒孙却不相认?” 那边,无忧公主已有些渐渐招架不住,祖师爷不会放她逃入河水中,必除之而后快。于是,他的招式陡然加快,令无忧公主无法退至河中。 ------------ 第三百零二章 混战河滩 这时,天色渐渐阴了下来,一团团乌云飘入峡谷半空。 祖师爷下手毫不留情,剑剑直捣无忧公主的要害,亏着现在无忧公主已是鲲人,虽仗着身高力大,勉强支撑着。但在河岸上,她一条鱼尾怎敌得过两条腿的见素门祖师爷!祖师爷瞧准一个破绽,长剑“呲啦……”一下子划破了无忧公主的手臂,顿时,“鲜血”流淌下来。她人已变异,所以流出的血竟然是绿色的。 无忧公主脸色变了,怒吼着奋力还击,可是祖师爷轻巧地避了过去,眼看着无忧公主将要毙命于长剑之下,就在这时,突然从水面下,又冒出两个鲲人,其中之一,便是丁蔚瞧见过的湖底怪人。 那湖底怪人手拿大锤,杀气腾腾,立刻跃上河岸,与无忧公主并肩一处共同对付祖师爷。 另一个鲲人却直奔丁蔚众人所在之处而来,这鲲人的身形比那湖底怪人略矮一些,上半身也是一个女人,虽然面容姣好,但却怒容满面。 罗纳尔见势不妙,大声道:“又来一个母的!大家齐心协力,这家伙只一个人,不!一条鱼,咱们将它围住!” 所谓枪打出头鸟,那鲲人见罗纳尔大声叫嚷,便循声过来,它手中同样拎着一只大铁锤,朝罗纳尔兜头便打。丁蔚众人手上都没有兵刃,虽然他们将那鲲人团团围住,却不知如何下手。丁蔚趁其不备,在它身后飞起一脚,踹在了鲲人的鱼屁股上,不成想它下半身的鱼鳞竟然坚如铠甲,鲲人毫发无伤,它转头望着丁蔚,咆哮一声,便向丁蔚袭来。 丁蔚立刻回身后撤,没想到竟和刘石聪撞了个满怀,这小子不知何时躲在了他身后,而此时,那鲲人的大铁锤,已经朝着他的脑袋砸了下来,说时迟,那时快!丁蔚此时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使尽全身的力气,拼命往前一抢,希冀那要命的铁锤别砸在自己脑袋上。 静熙和石慕芸齐声娇呼道:“小心!” 那铁锤虽然砸不到丁蔚的头上,但却已落在了丁蔚的腰间。 丁蔚甚至可以感觉到铁锤已与他的衣服相接,他紧闭双眼,心下大叫一声,“完了!”他已经准备好接受巨痛的来临,可是,过了半晌,他只觉那铁锤就在腰间,却迟迟落不下来,而且周围忽然变得非常静寂。 待他睁开眼睛,心中立刻大喜。 又是慢动作!上回他和林七在湖面被鬼船撞沉之时,他便是侥幸脱身的,这回,他明白他不是侥幸,他周身上下,除了腰间的“长生箔”之外,再无其它东西,一定是长生箔!在天坑这个地方,长生箔具有某种神奇的力量。 只见周围一切静止,仿佛时间定格在方才那一瞬间似得,铁锤就在他的腰间,那鲲人张着口,怒目立眉,如母夜叉一般。罗纳尔保持着向前跑的动作,而静熙和石慕芸眼神中俱是惊忧!付峰豪、花夫人和段文龙则脸色漠然。 丁蔚扭头望向近在咫尺的刘石聪,只见他保持着踉跄后倒的姿势,双手停在半空,但眼睛却是瞧着那大铁锤,眼神中并无惊慌之色,而他的脸上似乎露出一丝狞笑。这一切,在正常情形下,丁蔚是绝无可能看见的,而此刻,却被他瞧得一清二楚。 “这个小混蛋!”丁蔚心中暗骂,但他知道,周围的一切并没有完全静止,而是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在进行着,于是,他慢慢地将身体移向一旁,接着,他用脚将刘石聪的腿往前勾了勾。 丁蔚只听耳边响起一声惨烈的叫声,“唉哟!”,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只见刘石聪抱着一只脚,在河滩上乱滚,口中杀猪一般的嚎叫。而静熙和石慕芸,加上付峰豪人等,个个脸上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惊诧之色。 众人一会看看丁蔚,一会看看刘石聪,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铁锤已经砸在丁蔚的腰上,怎么现在刘石聪却满地乱滚痛不欲生?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他们的眼中根本瞧不清是怎么回事,就连那鲲人也楞住了,它失神地瞪着自己的大铁锤,困惑不已。 罗纳尔扭头一瞧,见没有伤到自己的兄弟,立刻断喝一声,道:“狗鱼!小爷在这里!” 鲲人立刻回过神来,接着去追打罗纳尔。 这场面就变成了,鲲人一锤一锤的砸向罗纳尔,而它后面又追着一群人跟着它跑。除却丁蔚和林天成尚有体力外,静熙、石慕芸和黄绾虽然是丁蔚一方的,但她们被关在“储物室”里好些日子,是以她们体力不支,派不上用场。而段文龙等人却心怀叵测,表面上在帮忙,实则巴不得罗纳尔死在鲲人锤下。 这一群人和一个鲲人,在河滩上,开始了追逐的游戏,罗纳尔绕着圈子跑,那鲲人穷追不舍。 罗纳尔一边小心着大铁锤,一边气喘吁吁道:“我……我说,你是瞧着……瞧着小爷我帅么?能不能换……换个人追呀!” 而那边厢,祖师爷一人力斗双鱼,打了这么半晌,竟然不分胜负! “轰隆隆!”一阵巨响,接着,峡谷中下起大雨,雨势迅猛,顷刻间,暴雨如瀑。 大雨甚急,阻挡了丁蔚众人的视线,但鲲人却不怕雨水。这时,形势对丁蔚众人极为不利。 祖师爷长啸一声,厉声道:“走!”说完,他脱身出来,提剑掠上山坡,竟独自先溜走了。 罗纳尔见状,啐了一口,嚷道:“大家快跑!” 那些鲲人在后面依旧紧追不舍,山坡毕竟不是河滩,鲲人一条鱼尾,行路极为不便,速度慢了许多。 等众人先后上了一处几丈高的立崖,鲲人便拿他们没办法了。 暴雨没有一丝停歇的意思,一阵紧过一阵,丁蔚只瞧着众人和那些鲲人跑远了,他也没能挪动几步,依旧呆在河滩上。因为刘石聪此刻已像一只狗皮膏药一样粘在了他的腿上。 ------------ 第三百零三章 心怀不忍 大雨如注,丁蔚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只听刘石聪苦苦哀求道:“丁大哥,丁大哥,你一定要救救小弟!若是你也走了,那些鲲人一定会将我生吞活剥的,你……你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丁蔚皱着眉头,任凭雨水浇在脸上,他已经尝试了许多回想要摆脱刘石聪,又是打又是踹,可完全没用。现在的情形下,这小子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一颗救命稻草一样,就算丁蔚现在打死他,他也不会松开那双手。 丁蔚当然不想救这个家伙,这刘石聪三番五次的加害于他,简直就是一个小魔头。假以时日,这小子绝对是一个巨大的祸害。 当丁蔚厌恶地瞧着脚下的刘石聪时,他的恻隐之心却又犯了。只见刘石聪披头散发,急骤的雨滴打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巴巴地瞧着丁蔚,眼中的确流露出悲哀至切的眼神,就像是一只路边饿得奄奄一息的野狗,令人不得不心软。若是换做罗纳尔,此刻决计不会救他,可丁蔚就是丁蔚啊,有什么办法呢? 丁蔚无奈,叹了一口气,道:“你还能不能走路?” 刘石聪眼中闪过喜色,立刻大声道:“能,能!方才那鲲人只是将小弟的脚趾头砸碎了,虽然疼痛难忍,但是勉强也可以行路,不过……不过,须得丁大哥扶着小弟些!” 丁蔚恨声道:“刚才那一锤子怎么没将你砸死!” 刘石聪赔笑道:“丁大哥说的不错,等小弟伤好了,一定会重来此地,让那鲲人将我砸死!以了丁大哥的心愿。” 丁蔚摇摇头,苦笑道:“你起来罢!” 刘石聪十分听话,立刻放开了丁蔚的腿,他知道,只要丁蔚答应救他,就绝不会反悔,他已将丁蔚的性子摸了个八九不离十。 于是,丁蔚极为不情愿地搀扶起刘石聪,二人避开那些鲲人离去的方向,从河滩的另一面爬上了山坡。 刘石聪此刻咬着牙,忍受着钻心巨痛,一瘸一拐地扶着丁蔚。但是他的步伐却丝毫不慢,口中也没有发出一丝呻吟之声。丁蔚心中暗道,这家伙年岁尚小,骨头却坚如磐石,简直一颗心就像铁铸的一样,不禁又有些后悔救他。 倘若丁蔚知道之后发生的事情,此刻一定会将刘石聪推下山坡,只不过到那时已然晚了…… 这时,只听风雨中传来罗纳尔的呼喊,他在喊丁蔚的名字。 丁蔚立时大声道:“我在这里……”,他和刘石聪往罗纳尔呼喊之处走去。 不多时,丁蔚瞧见了那处立崖,只见罗纳尔已经从上面跃下,急匆匆奔了过来。 到了近前,他一瞧见刘石聪,便怒目道:“小王八蛋!你还没死!” 刘石聪赔笑道:“多亏了丁大哥……” 丁蔚甩开他的手,问罗纳尔道:“那些鲲人呢?” 罗纳尔道:“已经走了,它们只有一条鱼尾,怎么能爬上这立崖?” 丁蔚道:“静熙和石姑娘还好罢?” 罗纳尔笑道:“没事!都在上面。我喊他们都下来……” 于是,丁蔚和罗纳尔在前,刘石聪拖着伤腿在后,他们和其余人会合一处。 蒙面人见他们回来,沉声道:“事不宜迟,如今既无法杀掉那些畜生,咱们即刻前往天坑机括处。若是再晚,恐会错失良机。” 此时,天已经黑了,大雨未停,而且越下越大,众人沿着峡谷一侧的山坡,艰难地向上攀登。 终于,他们爬上了峡谷,不远处就是那座宫殿,在雨夜中,显得影影倬倬,神秘而诡异。 众人全都瘫坐在满是泥水的地上,他们实在是太疲累了。 突然间,旁边的树林中,传出几声呼喝。只见十余个人冲了出来,他们穿着蓑衣,手持长矛,将丁蔚众人团团围住。 一名大汉粗声粗气道:“什么人?胆敢夜闯天坑禁地!” 林天成立刻从人堆中站了起来,挥手道:“李大哥?是我,林天成!” 那人凑近了两步一瞧,惊讶道:“林老弟?怎么是你?” 林天成立时笑道:“果然是李大哥,都是自己人!”说着,他指了指座在地上的丁蔚众人,又道:“这些都是见素门人。” 姓李那人环顾一周,道:“今日是天坑机括开启的大日子,莫非他们都是见素门人?” 这时,蒙面人走了过来,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似的东西,举在姓李那人面前,冷冷道:“立刻带我们去见你的族长!” 姓李的大汉一瞧见那令牌,马上变得十分恭敬,垂首道:“得罪!请随我来……” 宫殿被一片森林包围着,这是宫殿的后门,并非丁蔚先前走的那一面。 林边有一排草屋,只见有许多天坑族人守卫在这里,天坑族的族长就在其中一间草屋中。 姓李的大汉带着蒙面人和林天成进了屋中,丁蔚众人在外面的草棚下等候。 过了片刻,只见林天成走了出来,他来到丁蔚身旁,皱着眉头道:“族长见了那蒙面人,竟然行三叩大礼!也不知他是见素门的哪位高人?” 丁蔚暗道,他就是你的祖师爷呀,也不知那老家伙玩什么名堂,戴着个鬼面罩,也不与他的徒儿们相认!不过,丁蔚却耸了耸肩,道:“他怎么还未出来?天坑机括不是即刻将要开启了么?” 林天成笑道:“你瞧瞧咱们这狼狈的模样,浑身都湿透了,总要换身衣服,吃些东西才好。”于是,林天成将丁蔚众人引至另一间草屋中,给他们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又弄来一些酒水和食物。 丁蔚这才稍事歇息,他座在屋中,口中咀嚼着天坑族人寡淡无味的干粮,一边吃,一边沉思,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他觉得,道德经内篇的秘密一定会在天坑机括开启之时显现,而现在距离天坑机括开启已经不到二个时辰了。机括开启之时会发生什么?真的会有人度脱成仙么?刚才那些鲲人会不会突然出现?他正想着时,罗纳尔走了过来。 ------------ 第三百零四章 究竟何人 罗纳尔挨着丁蔚座下,瞟了一眼另一张桌上的付峰豪众人,叹了口气,道:“唉!也不知今晚能不能找到线索。” 丁蔚啃着干粮,笑道:“你这么快就吃完了?” 罗纳尔叹道:“这干粮实在是难吃!他们天坑族难道整日就吃这些猪食一样的东西?简直淡出鸟来。” 丁蔚笑道:“有的吃就不错了,天坑里什么鸟兽都见不着,只能吃这些干粮。不然,等今夜的事情过去,回头咱们好好吃上一顿!” 罗纳尔白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说正经事!那蒙面人你知道是谁了么?” 丁蔚点头,低声道:“听段文龙说,那就是祖师爷,我看啊,今夜若是有人可以度脱成仙,非他莫属。” 罗纳尔不屑道:“什么成仙不成仙的,我根本不相信!我只想找到道德经内篇的线索,好去救素瑶!咱们不远万里,不对!咱们简直穿越了好几个空间,先是进入洛符秘境,接着又进入这幅圣画之中,回到了几年前。现在连我都搞不清楚,咱们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丁蔚无奈地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说着,他瞧了一眼刘石聪,喃喃道:“若是刚才我不救那个小混蛋!你说是不是在大月朝,就不会有那个长大成人、富可敌国的刘大人?倘若他已经死掉,那也没有人会囚禁素瑶了,对不对?若是没有人囚禁素瑶,咱们是不是逍遥自在地抓贼当捕快?若是……” 罗纳尔连忙打断他,道:“停!停停!你这话绕着圈说,永远也绕不完。咱们先解决眼前的事!刚才在河滩上,那桌的几位可全然没有出力,竟瞧热闹了。等下去了天坑机括处,他们难保会耍什么花样,咱们可得提防着些!” 丁蔚点点头,低声道:“不错!一会静熙她们过来,你也叮嘱她们两句。” 罗纳尔又道:“还有那个祖师爷,神神秘秘的,十分古怪!也不知天坑机括那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咱们也只好见机行事罢!唉!” 他们正说着话,这时,静熙三位姑娘进了屋中,瞧见丁蔚二人,立刻笑盈盈走了过来。 罗纳尔上下打量几眼,笑道:“方才下着瓢泼大雨,你们几位姑娘那模样……简直是惨不忍睹。现在瞧着,总算是有个人样儿了。” 静熙笑骂道:“人家被食人鱼关了那么久,你还取笑人家!” 丁蔚瞧了眼石慕芸,道:“石姑娘,你们吃东西了么?” 石慕芸身着天坑族普通妇人的衣裳,但是干净利落,穿在她身上,立刻显出另一番风韵,她笑了笑道:“吃过了。”说完,便坐在丁蔚一旁不在吭声。此刻,人多口杂,他们也不方便多说话。 黄绾忽然压低声音道:“丁公子!” “什么事?”丁蔚转头望着她道,这位姑娘虽说同他是一方的人马,但此前他们还有些过节,所以这一路来,他与黄绾之间,总是保持着一段距离,客套有余,亲近不足。 黄绾绣眉紧蹙,心里有些话想说,可好像又不好说出口。丁蔚瞧着心急,道:“到底有什么事?黄姑娘!” 黄绾踌躇道:“我也不知道当不当讲……” 丁蔚立刻道:“有什么不好说的,当日在幽谷水潭那里……”他故意逗她,好让气氛尴尬一些。 黄绾的俏脸立刻飞起两朵红晕,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我想说的是那个蒙面人!” 丁蔚眉头一皱,道:“哦?那蒙面人怎么了?” 黄绾咬了咬嘴唇,轻声叹道:“我总是瞧着那蒙面人很眼熟,虽然我没瞧见他的脸,可他的身形气度……” 丁蔚道:“眼熟?你可知道他是谁么?” 黄绾张口道:“我……” 她还没有说出第二个字,丁蔚便立刻接着道:“他是见素门的祖师爷!”,他想,这黄绾是圣画之外的人,那祖师爷是石慕芸的师尊,是圣画之内的人,她黄绾怎么可能认得呢? 石慕芸惊讶道:“祖师爷?”说完,她旋即又释然,轻轻点头道:“是了,的确有些像!我竟然没有认出来!” 这时,静熙却道:“丁蔚!你让黄姑娘将话说完。”说着,她望着黄绾,道:“没关系!黄姑娘,你说,你瞧着那蒙面人像谁?” 黄绾望向丁蔚,眼神十分清澈,一点也不像撒谎的样子,道:“我觉得他是……他是师傅!” 丁蔚有些糊涂,道:“师傅?谁的师傅?” 黄绾轻声道:“我的师傅!” 静熙和石慕芸不知黄绾是何方人物,她们不知道黄绾这句话的意思。但是丁蔚和罗纳尔却大吃一惊。 丁蔚诧异道:“你师傅!?那他岂非是洛符秘境中的余圣人?” 罗纳尔咋舌道:“洛符秘境第一高手,余九灵余圣人?玄元宫宫主?” 黄绾点点头。 丁蔚百思不得其解,道:“你师傅将你送入此地之后,你并没有说他也进来了啊?” 黄绾苦笑道:“我与他老人家虽然不常见面,可我从小是他带的,我怎么可能瞧错了?但我不敢确信,他为何要戴着面罩,为何不与我相认?” 静熙道:“那蒙面人是谁?” 丁蔚道:“一时也说不清楚,不过你从洛符秘境而来,一路上总是听说过秘境第一高手的传言罢?”说完,他陷入沉思,他想不明白,那蒙面人到底是谁?莫非段文龙瞧错了?可石慕芸也说那人像是她的师尊啊?还是黄绾看错了? 正在此时,忽听草屋外,传来语声,只见林天成走进屋中,径直朝丁蔚走来,他一边走,一边道:“丁公子,族长让咱们即刻出发!他已命人去打开通往天坑机括之处的机关!” 丁蔚立刻起身,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道德经内篇的秘密,其他事情,暂且放在一旁。 此时,外面的暴雨并没有停歇,反而更加急遽,伴随着电闪雷鸣。 众人披上蓑衣,随着林天成走出草屋。 ------------ 第三百零五章 即刻出发 草棚下,族长亲自陪送蒙面人,石慕芸见状,张了张口想要出声,却被丁蔚扯住衣袖,低声道:“石姑娘,莫要声张!” 石慕芸微微点头,便立在一旁。 此刻,雨小了许多,只听蒙面人冷冷道:“再过一个时辰,便是子时!天坑机括开启之时,谁也不知将会发生何事!若是你们当中有不愿前去之人,此刻便留下来。” 丁蔚立刻道:“既然前辈也不晓得会发生何事,我看这几位姑娘就不用去了,在此等候便可。” 石慕芸和静熙立刻皱眉瞧着他,丁蔚笑道:“你们在这里等着,谁知道那个鬼地方会发生什么事?若是一个时辰后,我们还没有回来,我还指望你们带着天坑族人去救我们呢,明白么?” 石慕芸和静熙二人一想,他说的也有道理,便叮嘱了他几句,退在一旁。 蒙面人见其他人都没有异议,便道:“走罢!” 于是,石慕芸、静熙和黄绾留了下来。众人离开草屋,向外走去,就连刘石聪也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 草屋外不远的地方就是宫殿前的广场,坐南朝北,广场的北面一直延伸到峡谷边缘。当众人走到广场边上时,雨竟然停了,天空的乌云散去一些,露出半抹明月,借着朦胧的月光,丁蔚隐约瞧见这片青石广场的轮廓,足有一个足球场大小。 蒙面人大步踏进了广场,众人紧随其后,走进广场,丁蔚便发觉一个奇怪的现象,方才雨水甚急,残破的青石板上,积了不少水,已没至脚踝,但是他明显感觉到,积水流向了广场的中央。 他们又往前行了数十步,只见蒙面人在前面站定,一扬手,示意大家停下来。 此时月光时隐时现,丁蔚站在众人身后,瞧不见前面有什么,只听蒙面人道:“天坑族长已将此地的机关打开,下面,便是通往天坑机括之路。” 丁蔚暗道:“下面?”他分开众人,往前走了几步,站在蒙面人旁边,才瞧见在广场中央有一个很大的深坑,坑的四周围着低矮的石栏。深坑直径大概有十丈,他探头瞧了瞧,一眼望不到底。 蒙面人转头瞧了他一眼,道:“你跟着我!其他人在后面。” 丁蔚微微吃惊道:“为何是我?” 蒙面人冷冷道:“你身上带着一样东西。那样东西可以助我打开下面的铜门。” 丁蔚没有说话,暗道:“我身上带着的值钱东西只有长生箔,这老家伙是怎么知道的?下面是个什么模样,长生箔能打开什么铜门?”说着,他悄悄地捏了捏腰间的锦囊。 深坑呈现漏斗状,上面宽,下面窄,沿着坑壁修筑着通向下面的石阶,坑壁都用大块的岩石砌成,这条石阶很长,而且十分陡峭。每一块石阶也很大,二尺宽,二尺高。现在大雨方歇,石阶上颇为湿滑。 这可苦了刘石聪,他的脚趾还受着伤,方才在草屋中,天坑族人给他上了些草药,暂且止血,又在脚底绑上一块木屐,这样的话,他还能少受些罪。 蒙面人和丁蔚已经走下二十余级石阶,后面跟着段文龙、付峰豪,林天成。花夫人和刘石聪这二位,本来完全没有必要跟着来,但他俩心中各怀鬼胎,执意要跟来。 罗纳尔走在最后,他瞧着前面小心翼翼下石阶的刘石聪,鼻子中冷哼一声,道:“小混蛋!你偏偏跟来凑什么热闹?” 刘石聪一只脚在上,一只脚在下,停下来扭头赔笑道:“罗大哥!小弟向来没见过什么世面!我总算是见素门人的后人,天坑机括三十年才开启一回,我无论如何也要和干爹干娘来瞧瞧的。不过,小弟只是来瞧瞧,罗大哥放心,小弟绝无其他想法……” 罗纳尔怎么会相信他,冷冷道:“你瞧好脚下的路罢!摔死也没人救你!” 刘石聪笑嘻嘻道:“是!是!多谢罗大哥关心。” 众人拾级而下,幸亏此时乌云已经散去,月亮完全露了出来,银白色的月光照在深坑中。 两盏茶的工夫之后,丁蔚踏下最后一级石阶,不多时,众人先后也走了下来。 下面的地方并不大,旁边的坑壁也没有什么异样之处。但是丁蔚只觉此地十分燥热,好像周围有许多火炉烤着一样。 蒙面人道:“你们过来!同老夫站在一处!”,只见他已站在坑底的中间,那里的地面略微向下陷进去一些。 众人依样站在他身边,蒙面人分开双腿,沉心运气,双掌朝着对面的坑壁凌空急推,只听“波!”的破空之声,掌风似乎触动了坑壁上的机关。 丁蔚只觉脚下一空,他们站立之处,竟然蓦地向下沉去。下沉的速度很快,众人大吃一惊,站立不稳,身子摇摇晃晃,他们互相抓住了身边之人。 下沉的地面只有坑底不大的一块,丁蔚仰头,只见头顶上方的天空越来越小,周围渐渐变得漆黑一片,而且燥热的感觉越来越甚。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轰!”地一声巨响,地面不在下沉,但除了蒙面人之外,其他人都被震得摔倒在地。 丁蔚两腿又疼又麻,他挣扎着爬起身子,一股热风,扑面而来,丁蔚鼻中闻到了浓浓的硫磺味道。 众人跟着蒙面人走了出去,丁蔚这才发现,他们竟然在地底的一个巨大洞窟之中,而且他们所在之处,在洞窟一侧的半空中,前面几步,便是断崖。洞窟中有许多黑色的焦岩,他之所以能瞧见,是因为洞窟下面传上来暗红色的光芒,洞窟的下面竟然是四处流淌的灼热熔岩,火龙一样的熔岩缓慢地流动着,地下不时冒出许多热气, 罗纳尔吃惊道:“天坑莫非是一个巨大的火山口……” 丁蔚耸耸肩,皱眉道:“像是一个火山,我只希望不要现在喷发就好了。” 蒙面人朝两边望了望,道:“这里!”说着,他贴着岩壁向右手边走去。 ------------ 第三百零六章 天坑机括 瞧见蒙面人走进了熔洞中,丁蔚众人连忙紧随其后。 地面上到处都是烧焦的岩石块,坑洼不平,众人都小心翼翼,生怕脚下若有个闪失,便会滑入旁边的深壑岩浆之中。 只见下面的岩浆犹如一片炙热的熔岩之海,岩浆中矗立着许多自然形成的高大石柱,暗红色的岩浆流淌在石柱周围,柱底已经被侵蚀殆尽,那些石柱上宽下窄,仿佛随时都会坍塌似得。石柱的顶部间隐约有桥相连。 众人走了片刻,来到一处破损的石桥前,这石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修的,与周围黑色的岩焦混为一色,但尚未破损之处,可以瞧出明显的人工痕迹。 蒙面人驻足道:“这石桥已经很久无人踏上,诸位小心些!莫要掉下去!”说着,他率先走了上去,顿时,只见桥面似乎晃了晃,有许多碎石土屑掉落下去。 桥身不算很长,仅有三丈多,但是桥面很窄,只有四五尺宽,两边的护栏也残缺不全。丁蔚等着蒙面人完全走过去之后,才提心吊胆地走上桥面,他只觉得踏上了刀山火海一样,竟然不敢呼气,屏住了呼吸,蹑手蹑脚向前移去。他侧目一瞧,下面的熔岩滚滚,卷起火舌,令人头昏目弦。吓得他立刻将两眼平视前方,胆战心惊地走了过去。 后面的众人亦小心过桥,没想到的是,刘石聪胆子极大,他拖着一条瘸腿,“咯噔,咯噔,……”,几步便跨过桥面,而且过来之后,脸上毫无惊慌畏惧之色。 他们此时已经站在了熔岩之海的上方,丁蔚远远望见前面有一只很粗大的石柱,竟将下面的岩浆一分为二,就好像大江中的陆洲一样,而且石柱上面有一座四四方方的高台,那台子显然不是自然形成,而是人工修筑。 蒙面人道:“那处高台便是天坑机括开启之处!” 丁蔚疑惑道:“那里怎么还有光亮?”只见高台的中间发出青蓝色的光芒,光芒分成许多条光柱向上发散,但是他们离着还远,瞧不清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光。 蒙面人道:“那是天坑机括处的‘长生眼’!此刻‘长生眼’方开始发光,很快便到子时!咱们要快些了。”说罢,蒙面人立时向前掠去,丁蔚众人忙跟在后面。通往高台的这段路途,虽然又经过了几座破败的石桥,但最后他们还是有惊无险地抵达了那座高台。 高台就在眼前,这时,丁蔚才瞧清楚,这座高台建在那只巨大的石柱之上,高台通体黝黑,竟然是用玄铁铸成。熔洞的顶端垂下来无数条碗口粗的大铁链,这些铁链都系在玄铁高台的中央,仿佛是怕玄铁台过于沉重而将石柱压榻似的。而刚才丁蔚瞧见的那些光柱,实则是这些铁链,因为铁链上飘忽闪烁着青蓝色的光弧。 众人瞧着这座玄铁台惊讶不已,过了半晌,罗纳尔忽然道:“前辈!咱们如何上去?” 这座玄铁台就像一座小山,长十丈,宽八丈,高三丈,而且台壁光滑,根本瞧不见可以攀爬的地方。 蒙面人指了指旁边,道:“此地乃是玄台后面,咱们要绕到正面去。” 玄铁台占据了此处大部分的地方,两边仅留有丈宽的狭道,而再往外,就是深达十余丈的悬空,下面炙热的岩浆喜欢吞噬任何落入其中的东西。 蒙面人已经向那狭道行去,林天成和段文龙跟在后面,这时,丁蔚也打算跟上去,可是他一旁的刘石聪,忽然扯住他的衣袖,低声道:“等等!” 丁蔚扭头道:“怎么?” 刘石聪赔笑道:“此地不甚好走,若是有何不妥,丁大哥可否扶着小弟一些?” 丁蔚皱眉道:“你干爹干娘呢?”他抬头一瞧,只见付峰豪和花夫人已走到前面,原来,这里已到天坑机括处,他们夫妇二人哪里还管得上刘石聪?自从瞧见这座玄铁高台,那夫妇二人就紧紧地跟着蒙面人,生怕错过什么好机会。 罗纳尔瞧着刘石聪,鄙夷道:“小混蛋!你不会想耍什么鬼花样罢?” 刘石聪惶恐地直摇头,叹道:“罗大哥!你瞧小弟如今这副样子,还能耍什么花样?若是小弟有任何非分之想,你只消轻轻一推……” 罗纳尔哼了一声,道:“你知道就好!”说完,望向丁蔚,道:“前面的狭道极窄。你小心点!” 丁蔚点点头,于是三人走在了最后。而前面的蒙面人和段文龙已经马上就要走过狭道,狭道前几步远就是玄铁台的正面,正在此时,丁蔚耳闻突然间一声暴喝!接着,他便瞧见,从玄铁台另一侧冲出一个手持大铁锤的家伙来。 罗纳尔立时失声道:“鲲人!” 正是那湖底怪人,也不知它从何处来了此间,此刻,他一记重锤,砸向蒙面人,蒙面人闪身避开。敌在明,我在暗!那湖底怪人自玄铁台一侧冲出来,那里是丁蔚众人视线不及之处,而此时蒙面人和段文龙才过狭道,顿时,他们立刻处于十分危险的处境。 蒙面人武功高强,身形晃动,已经闪进了玄台另一面,打架也要有腾挪空间,在狭道这里,一不小心就会跌入下面的岩浆之中。可是,段文龙怎么会有蒙面人高明?他大骇之下,脚下不稳,竟然退至狭道的边缘。湖底怪人并没有去追蒙面人,它又向处于险境的段文龙毫不客气地发起了攻击。 “啊……”一声惨叫,段文龙身中一记重锤,只见他的身子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轻飘飘地直落入下面的岩浆之中,岩浆甚至连泡都没有冒,顷刻间,一具血肉之躯化为灰烬…… 丁蔚和罗纳尔只不过愣怔了一瞬间,便立刻返身而逃,刘石聪的腿也不瘸了,飞也似的回到玄铁台后面。幸亏他们还未走上狭道,得以从容后退。但是,夹在中间的林天成、付峰豪和花夫人可惨了!湖底怪人一锤一锤地向他们袭击,整座石柱竟然都被震得微微颤动。 ------------ 第三百零七章 玄台混战 狭道不过丈余,那容得三人惊慌失措,付峰豪脚底打滑,突然摔倒在地,口中惊呼道:“夫人!救救……”,他的“我”字还没有说出口,便被湖底怪人的铁锤迎面击中,登时,伏尸于地,动也不再动惮。 “夫君……”花夫人惨叫一声,转头不忍目睹,他们总算是做了多年的伉俪,咫尺间却永隔天涯!可是此刻,活命要紧,她和林天成奋力向前奔去。所幸付峰豪的尸身横梗在狭道中央,立刻迟缓了湖底怪人的行进速度,若是踩着尸身而过,依着它庞大而笨重的身躯,免不得将付峰豪踩成烂泥。若是跳过去呢?狭道极窄,一不留神容易摔下去,那它可就变成烤鱼了。 湖底怪人转念的工夫,林天成和花夫人已绕到玄铁台后面,湖底怪人怒号一声,用铁锤挑起付峰豪的尸身远远抛进滚滚的岩浆。 这片刻的工夫,形势陡然大变,丁蔚脑中迅速盘算着,倘若现在原路返回,在此熔岩洞窟之内,那鲲人必然无法撵上来。可是这样的话,他也将错失天坑机括的开启时机,那么他们这一路来所做的任何努力都将付之东流,他不可能在这里等上三十年! 况且眼见鲲人已将通过狭道,马上就至面前,留给丁蔚思考的时候无多。 罗纳尔急切道:“怎么办?丁蔚你倒是快说呀?” 刘石聪脸色骇得惨白,也颤巍巍道:“丁……丁大哥,那鱼……那鱼……” 丁蔚叹了口气,指向一旁道:“咱们和它捉迷藏!从玄铁台另一面的狭道过去。”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那湖底怪人已经转过玄台,面目狰狞地向他们扑了过来。 丁蔚、罗纳尔、刘石聪在前,在他们后面,刚跑过来的林天成和花夫人一时没了主见,瞧丁蔚跑向哪里,他们二人立时没有半分犹豫便紧追了上去。 湖底怪人身形巨大,终究不如丁蔚众人灵活,是以慢了一步。 他们飞快地通过狭道,转到了玄铁高台的正面。只见这里有一块向外凸出的平地,蒙面人持剑与另外两个鲲人打在一处。 丁蔚眼珠子一转,从腰间抽出短刃,将罗纳尔和林天成拉到玄铁台一侧,低声道:“后面那家伙马上就到,咱们只等它一露头就攻其不备!”罗纳尔和林天成立刻会意,因为他们贴身在玄铁台旁,与狭道成直角,所以从狭道那面过来的人,视线无法企及。 他的话音才落,只听湖底怪人行进所发出的“咚!咚!”声响已到耳边。接着,那湖底怪人的身子刚露出半边,他们三人立刻就发起了攻击,丁蔚持短剑,“噗!”地一下子刺入湖底怪人的肋骨下,而罗纳尔和林天成也没有闲着,他俩同时起脚,踹在了湖底怪人的鱼尾。 对于湖底怪人来说,他们的攻击并不能使它遭受重创,但是好在丁蔚利用了地形的优势,那湖底怪人肋下骤然受袭,冒出了绿油油的粘液。它着实未想到会被偷袭,恼羞成怒,竟然忘记了它还立在狭道上,身形未稳之际,便一记重锤出手反攻。丁蔚三人早有准备,立刻闪开。铁锤砸空,“咣!”地闷声砸在地面上。 正在此时,突然,熔岩洞窟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地面随之剧震!幸亏巨大的石柱没有倾覆,但是所有人都被震倒在地,湖底怪人险些落入狭道旁的深壑。接着,玄铁台上那只“长生眼”骤然放出剧烈的蓝白色光芒,整个熔岩洞窟顿时亮如白昼,光芒极为刺眼,众人不得不用手遮挡在眼前。 只听蒙面人厉声断喝:“不好!天坑机括即将启动!”说着,他身形飞掠至丁蔚身旁,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切声道:“将此物与你身上的那件东西放入铜门,打开玄铁高台的甬道!老夫先来对付这些畜生!”说罢,长剑一横,将丁蔚护送至玄铁台的铜门前,剩下的人立刻紧随其后。 此时,剧震已经暂息,那三个鲲人又围了上来,它们身上都已挂了绿彩!尤其是与蒙面人相斗的两个鲲人,非但下半身的鱼尾上点点伤痕,而且赤裸雪白的上半身,同样被戳了几个剑孔,绿色的粘液爬满了全身,那样子真是令人说不出的骇然诡异! 已变为鲲人的无忧公主惊呼道:“快杀死他们!不然天坑将会遭遇灭顶之灾!”湖底怪人和另一个鲲人立刻挥舞着铁锤发起了猛烈的攻击。蒙面人长啸一声,迎了上去,独战三怪! 丁蔚此时才瞧清楚蒙面人交与他的东西,竟然和他的“长生箔”几乎一模一样,没想到蒙面人手中也有这玩意儿!此刻,他无暇多顾,见蒙面人暂时阻挡了三个鲲人,立时从腰间摘下锦囊,取出“长生箔”。 他抬头望向那扇铜门,铜门开在整座玄铁高台的最下面,门的大小看起来仅能通过一个身高五尺左右的普通人,并不大。况且这扇门只有门的样子,却没有把手之类的东西,在铜门的的上方有一双“眼睛”样的凹陷。 蒙面人在一旁奋力抵御三个鲲人,此刻十分吃力!他使出浑身的能耐,拼命阻挡三个鲲人的攻击。蒙面人大声道:“快!时辰无多……,快……!” 林天成就算是想要帮忙,现在也插不上手。而刘石聪和花夫人此刻靠在铜门一侧,眼中惊慌失措,瞧瞧丁蔚,又瞧瞧旁边的战团,他们好像在等待局面明朗,随时准备逃跑。 罗纳尔嚷道:“如此明显,丁蔚!将你手中那两片东西,放在这双‘眼睛’中!” 丁蔚闻言,立刻将两片“长生箔”放入了铜门的“眼睛”之中。片刻之后,只见玄铁台上方的蓝色光芒,竟有一条沿着台壁流到了铜门上,顿时,铜门也散发出蓝色的光芒,那双“眼睛”好像活了一样。“哐啷”一声沉闷的响动,那扇铜门缓缓向内开启! ------------ 第三百零八章 先人一步 这时,那湖底怪人瞧见了他们将要打开铜门,立刻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阻止他们!”,另两个鲲人知道大事不妙,陡然分开,各取蒙面人的两侧。而湖底怪人发出咆哮之后,身形略微顿了顿,突然!他的身形竟然跃起三尺多高,从半空中举起大锤,不顾一切地砸向了蒙面人。 此刻,湖底怪人空门大开,全身都暴露在蒙面人的长剑之下,蒙面人只消随便刺出一剑,必能洞穿它的身体。但是蒙面人心中极为惊骇,因为湖底怪人已是同归于尽的拼命招式,虽然他可以刺穿湖底怪人,可是他同样不免将会受伤。两旁有另外两个鲲人夹击,后面就是玄铁台的铁壁,现在蒙面人已无退路,心知不妙,也不得不全力掷出长剑。 “噗呲!”一声,长剑穿过了湖底怪人的下腹,直没剑柄。 电光火石间,蒙面人一剑出手,便想要向左面略弱一些的鲲人那方躲闪。此时,那湖底怪人还在半空中,它的身形蓦地卷缩,下半身的鱼尾翘起,谁也没有看清它是如何发起的攻击,只听蒙面人发出惨绝人寰的凄呼,他的双腿竟然被那锋利无比的鱼尾硬生生铲为两截!蒙面人的半截身子掉在了地上,而发出致命一击的湖底怪人也落下来压在蒙面人仅余的残肢上。 剩下的两个鲲人,并没有趁势掩杀蒙面人,无忧公主疯了一般地扑向正在打开铜门的丁蔚众人。 这一切都发生在极为短暂的一瞬间,只有刘石聪和花夫人瞧清了这一幕,他俩早已骇得魂飞魄散,怔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而此刻,铜门正在缓缓打开,那渐开的门缝尚且不够挤入一个人。 丁蔚听到了身后的响动,只觉一股急风自脖颈后面传来,他立刻就地一滚,躲开了无忧公主的疯狂袭击! 没有了蒙面人,丁蔚众人对付余下的两个鲲人十分吃力!而无忧公主迫使丁蔚和罗纳尔离开了铜门。虽然铜门现在已经打开了一半,但是无忧公主并没有继续追击,反而用它巨大的身子堵在了门口,那铜门狭小,被它挡了个严严实实。 另一个鲲人将林天成缠上,谁也不追,单单只追他,林天成慌不择路,逃向一旁的狭道,那鲲人紧追了过去,他们一前一后消失在玄铁台一侧。 玄铁台上的光芒越来越甚,方才那蓝白色的光芒现在已几乎变成了白光,众人在玄铁壁阴影遮挡下,才不至于被强光致盲。 罗纳尔望向挡在铜门前的无忧公主,大声道:“臭婆娘!你快些让开!不然莫怪小爷我不客气!” 无忧公主此时披头散发,浑身都流淌着稠浓的绿色粘液,它的鱼尾在地上微微抖动着,它的双目殷红,眼珠子几乎要爆出眼眶,它喘着气,咬牙切齿道:“你们休想……休想从这里上去!机括即将启动!你们这些见素门人莫要想毁掉天坑!哈哈哈哈哈……”说完,它发出了一阵狂笑。 瞧着它歇斯底里的狂态,丁蔚知道,它已经疯了,彻彻底底的疯了,它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阻止他们登上玄铁台。 丁蔚大声道:“此种机会三十年才遇一次,我们并非想要度脱成仙,只是想找到道德经内篇的线索而已。” 无忧公主恨声道:“度脱成仙?做梦!你们知不知道,若是……若是真的有人度脱成仙会发生什么?” “会发生什么事?”丁蔚疑惑道。 此时,罗纳尔发了恨,他抽出怀中匕首,厉声道:“你若是再不让开,老子就将你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来熬鱼汤!” 无忧公主又是一阵狂笑,颤巍巍道:“臭小子,先前……先前在无忧谷,你们已经杀死……杀死过我一回,难道我还怕你?” 罗纳尔道:“是你这臭婆娘不善水性,那件事怎能怪我兄弟二人?” 无忧公主断断续续道:“无忧谷本就是我的先人秘密……秘密修筑而成,你们毁了无忧谷,如今还想……还想毁掉……”,说着,它的声音渐低,似乎在和蒙面人拼杀之际受了严重的内伤,此刻正在发作,它的头低了下来,身子慢慢歪向一旁。 罗纳尔和丁蔚互相瞧了瞧对方,现在正是机会!他们立时向前掠去,哪知刚到了铜门前,无忧公主猛然抬头,张牙舞爪,恶狠狠地扑向二人,困兽之斗,威猛异常!濒死之物,凶悍无比!丁蔚和罗纳尔只好慌乱后退,以避其锋芒。 没想到,无忧公主攻击他们的速度会如此之快,二人疲于应付,竟然一时无法脱身,但是片刻之后,无忧公主力竭,它拼出了最后一丝力气,“咚!”地一声,栽倒下去。 接着,又传来一声惨叫!丁蔚和罗纳尔面面相觑,只见无忧公主已经面朝下伏在地上,动也不动,成了一条死鱼!他们骇然转身一瞧,只见玄台下的铜门已经大开,一个身影从里面滚了出来,丁蔚定睛一瞧,竟然是花夫人,只见她手捂着胸口,鲜血从指缝中汩汩溢出。 她的口中呻吟道:“你……你好狠……”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口中迸出鲜血,浑身抽搐不止,慢慢蜷缩在了铜门前。 丁蔚心中大叫不妙,他左右望了望,却发现少了一个人!他抬头望去,只见玄铁台上耀眼的白色光芒中,出现一个黑影!那条黑影缓缓地走向玄台中央,那里正是“长生眼”所在之处。 罗纳尔气急败坏,怒吼道:“刘石聪!你这个狗娘养的小王八蛋!你想……你想干什么?” 只听刘石聪那又尖又细的声音传来,“嘿嘿……度脱成仙呀,嘿嘿,没想到竟然是我,哈哈……哈哈……”他跛着脚,慢慢地走近了“长生眼”,现在已经无人可以阻止他,蒙面人所有的努力皆化作乌有,他绝对想不到竟是刘石聪捷足先登,最先踏上了玄铁高台。 ------------ 第三百零九章 天地玄黄 罗纳尔和丁蔚立时冲向铜门,想要登上玄台,去阻止刘石聪!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他们刚迈出没两步,只听耳中轰然一声巨响,霎时间就好像天崩地裂一般,那刺耳轰鸣的声响令丁蔚和罗纳尔不得不用双手掩住耳朵。与此同时,玄铁台上的光芒陡然爆涨,他们什么都瞧不见了,周围的景象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只剩下亮白亮白的茫茫一片。 丁蔚立刻闭上眼睛,即便如此,他还是感觉双眼受到了灼伤,生疼无比,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 过了半晌,响声渐弱,光芒似乎也黯淡下来。 丁蔚将眼睛勉强张开一条缝隙,发现刚才的强光已经消失,四周变得十分昏暗,玄铁台的铁壁上反照着暗淡的红光。他瞧着罗纳尔,只见这家伙同样是泪流满面,而罗纳尔也正望向他,二人苦笑着摇头不止。 罗纳尔长叹了一口气,眼睛瞟向上面,无奈道:“你说……你说,那小混蛋还在上面么?” 丁蔚苦笑道:“唉!不知道,去看看……” 二人迈过花夫人的尸首,走进了铜门之内,里面有一段盘旋而上的楼梯,直通玄台之上,很快,他们便爬到了玄台顶。 丁蔚环目四顾,只见玄台上面空空荡荡,哪里见得到刘石聪的踪迹?他的头顶上方悬着很多铁索,这些铁链斜拉在玄台中央,密密麻麻地围了一圈,隐约可以瞧见里面中央立着一只铁柱。这里与丁蔚在下面瞧见的样子并无大异,那些铁链上方固定在熔岩洞窟顶端,靠北面的铁链有些稀疏,可容人通过。 丁蔚和罗纳尔毫不犹豫,大步走了进去。可是里面也没有刘石聪的踪影,现在光线十分昏暗,他们不得不走近些瞧,只见这是一只雕刻着蟠龙的玄铁柱,样子虽然有些古怪,但是瞧不出它有什么用处。 罗纳尔端详了半晌,喃喃道:“刘石聪那小子就是从这里不见了?” 丁蔚耸耸肩,道:“不错,刚才他好像就站在这里,而且也没瞧见什么‘长生眼’,难道也随着刘石聪一起消失了?” 罗纳尔道:“谁知道啊!这就是天坑机括处?” 丁蔚叹道:“是啊,可惜三十年一次的机会刚刚已经过去了,咱们没机会变成神仙了……” 罗纳尔道:“这个我倒是不关心,可是这里除了这只破铁柱之外,哪里能看得出有道德经内篇的线索?” 丁蔚刚要说话,忽然发现旁边的铁链微微抖动起来,耳边响起了低沉的嗡嗡声,他立刻道:“什么声音?那些铁链是怎么回事?” 罗纳尔见状,大声道:“靠!这洞窟不会要塌吧?” 丁蔚陡然道:“怪不得刚才强光闪过之后,周围变得异常安静,莫非是坍塌前的征兆?” 罗纳尔急道:“要塌也是这里先塌!咱们赶紧下去,先找个安全地方躲起来。” 他们连忙冲下了玄铁台,打算原路返回,当他们跨出铜门时,丁蔚没有忘记取下铜门上的两片“长生箔”!他们跨过地上的鲲人是尸首,想要从狭道那边遁走。 这时,丁蔚忽然听见低微的呻吟声音,他回头一瞧,只见蒙面人好像还没有断气! 蒙面人被湖底怪人的尸首压在身下,残缺的肢体抽搐不已。 罗纳尔和丁蔚立刻走到他身旁,那蒙面人断断续续呻吟道:“完……了……一……完……”,他还带着那张白银面具,呼吸急促,所以听不清楚他说的是什么。罗纳尔望了丁蔚一眼,顿了顿,伸手将蒙面人的面罩摘了下来。 丁蔚歪着头瞧了半晌,恍然道:“这……这真的是余九灵啊?” 只见洛符秘境第一高手如今脸色惨白,鼻息微弱,口鼻都有鲜血流出。 余九灵微微张开眼睛,瞧见是丁蔚二人,惨然笑了笑,虚弱道:“不……不错!正是老夫。” 罗纳尔大声道:“前辈为何一直戴着这张面具?” 余九灵道:“因老夫非但……非但是秘境第一高手,然亦是见素门的祖师!” 丁蔚哑然道:“哦?这么说,你既是黄绾的师傅,也是石慕芸的师尊?” 余九灵微微闭了下眼睛,他已没有力气点头。 丁蔚又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前辈……” 余九灵吃力地咽了一口和着血的口水,道:“目下来不及细……细说了,老夫今日命陨在此,实乃天数!不过,你们两个听好,此间很快将会湮灭……” 罗纳尔立刻道:“啊?这里果然要塌了!” 余九灵颤巍巍道:“不仅是此地,天坑……圣画……洛符秘境,甚至你二人所来之处,都将被‘长生眼’吞噬殆尽……” 丁蔚闻言,大吃一惊,道:“为什么?” 余九灵道:“天坑机括虽然三十年开启一回,实则……实则数百年来从未有人度脱成仙。若是有人一旦度脱成仙,天地将会为之毁灭……” 罗纳尔咬牙道:“你是说,若是有人从此地消失,所有的一切都要为他陪葬?” 丁蔚皱着眉头,忽然道:“前辈!可有解救之法?” 余九灵的气息减弱,艰难开口道:“或许……或许只有道德经内篇所载之法,方能……方能拯救……” 丁蔚不等他说完,立刻急声道:“晚辈方才已瞧过玄台之上,那里什么都没有,我们要去何处寻找?” “大……大月朝……出……出……寒……谷………”余九灵说到这里,陡然张大了嘴,喉咙间“喀喀……”响了几声,眼睛一翻,竟然一命呜呼! “前辈!前辈!”丁蔚大呼道,可是余九灵已经毫无气息。 正在此时,整个熔岩洞窟颤动了起来,洞窟的顶部开始掉落碎石,下面的岩浆陡然沸腾。 罗纳尔一把拉起丁蔚,大声道:“快跑!再不走来不及了……” 他们连忙奔向玄台旁的狭道,刚走了没几步,“哗啦”一声巨响,前面竟然塌陷下一大块,路途被阻挡。 ------------ 第三百一十章 逃往何处 丁蔚和罗纳尔立刻回退了几步,只见熔岩洞窟内,石如雨落,远处那些耸立的巨大石柱,已有不少开始倾覆倒塌…… 罗纳尔眉头紧蹙,闷声道:“怎么办?咱们来的时候,那些连接石柱的破石桥,恐怕也毁掉了!” 丁蔚没有说话,拉着他一起退回到玄台前的空地,低头苦苦思索。 罗纳尔顿足捶胸,慨然道:“莫非……莫非咱们就这么死在这里了?靠!真他娘的不甘心啊……”他在旁边唠唠叨叨,丁蔚喝道:“天无绝人之路!别说话,让我想想!” “唉!想什么啊,我还以为咱二人总算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运气会好一些,你瞧,方才随咱们一同进来的那些人,全部都死掉了,就连那些烂鱼……”话音未落,他“哎呀!”一声,闪在了一旁,原来头顶上方震落一块脸盆大的岩石,差点将他砸成肉泥。 罗纳尔愁眉苦脸,现在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丁蔚刚才听他说到“烂鱼”,此刻忽然灵机一动,展颜道:“不错!那些鲲人!” 罗纳尔困惑地瞧着他,喃喃道:“那些半人半鱼的怪物都死掉了啊,它们怎么了?” 丁蔚立刻道:“笨蛋!你想想,咱们刚才忽然遇袭,而那些鲲人事先已经到了这里。它们一定走的是另一条路!” 罗纳尔一经提醒,立刻兴奋起来,道:“对!对!我怎么没想到呢?” 丁蔚笑道:“快!我们找一找,看看有没有什么秘道,你去那面,我在这面……” 二人立时在四周搜寻起来,他们一边找,一边不断躲避着熔岩顶上掉落的碎石,过了半晌,只听罗纳尔大声道:“丁蔚!你快来!” 丁蔚闻声,立刻跑了过去,只见罗纳尔俯身望向旁边的断崖,指着下面的翻腾的岩浆,道:“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一条铁索!” 丁蔚凝目望去,只见断崖下方有一条铁索垂了下去,而且铁索很长,不仔细瞧,还真难以分辨。他循着铁索一直向前望去,只见铁索隐约与对面的熔岩岩壁相连,他怪叫道:“哈哈!就是这里,没想到那些鲲人是沿着铁索攀爬上来的。” 罗纳尔与他击掌相庆,笑道:“它们连脚都没有,老子就说那些臭鱼怎么能走这么远的路到这玄铁台嘛!”说话间,脚下的石柱似乎已经无法承受玄铁台巨大的重量,微微晃动起来。 丁蔚立时道:“赶紧走!不然这石柱坍塌,咱们可就无路可逃啦……”说完,他飞身跃下断崖,双手抓住了铁索,像一只非常灵巧的猿猴一般,顺着铁索飞快地掠向对面的岩壁,罗纳尔依样画葫芦,紧随其后。 长长的铁索在半空中微微晃荡,所幸在他们二人到达对面的岩壁前,铁索并没有断裂。 丁蔚双手已酸,但是前方不远,就是洞窟岩壁,他已瞧见那上面的岩洞。 二人先后落入岩洞之中,岩洞下面几丈处就是滚烫要命的岩浆,此刻丁蔚脸颊发烫,浑身燥热难当,他们简直就像是火炉中木炭一样,火烧火燎的难受。 岩洞向里面延伸,他们向里跑了没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之声,那座巍然的石柱塌了!重逾千万斤的玄铁台落入了滚滚的熔岩中…… 二人骇得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旋即转身飞也似地逃向岩洞深处。 岩洞越往内越黑,丁蔚从怀中取出火折子,燃亮了。然后他们拼命向前奔跑。鲲人所建的这条甬道十分宽大,并不算很长。在甬道的尽头,连接着另一条天然的石洞。 二人驻足,罗纳尔浑身大汗,喘着气道:“这……这通向什么地方?” 丁蔚同样不堪,摇摇头道:“不……不知道,但这里既然是鲲人所建,那一定通向外面!” 罗纳尔摸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又道:“或许会通向外面,可是还有一种可能!” 丁蔚道:“什么?” 罗纳尔道:“它们是鱼,这条石洞也许通向外面的大河……” 他们的身后,依旧不断地传来轰隆轰隆的塌陷之声,他们不知道,坍塌何时将会蔓延至此。 丁蔚叹了口气,道:“现在咱们已经退无可退,还能怎么样?这石洞即便是通向刀山,咱们眼下还有的选择么?” 罗纳尔耸耸肩,率先踏进了石洞中,走了不多时,二人忽感一阵清凉,再行不远,便听见了水声。 石洞尽头竟豁然开朗,流水之声便是从此传来。前面是一条地下暗河,丁蔚嘶声道:“先前咱们相遇时,我和林天成就是被困在一个大溶洞内,那里也有一条地下暗河,这条河会不会与那条河相通?”说完,他顿了顿,又道:“若相通的话,那咱们就能借助那个溶洞内的石缝逃出去!” 罗纳尔左右望了望,火折子照不了多远,暗河两边瞧不清楚,他道:“河水两面相通,我们应该从那一面走?” 这下丁蔚可犯了难,他和林天成去的那个溶洞,到底是在暗河上游还是下游?离此间又有多远?暗河旁边是不是都有路可通?还是要泅水过去?这一切,他完全摸不到头脑! 丁蔚垂着头,皱眉苦思不已。 这时,罗纳尔忽然嚷道:“咦?那里有扇门!” 丁蔚立时抬头,罗纳尔已经向门走去。 这是一扇木门,年久失修,加上空气潮湿,如今已长满了苔藓。罗纳尔抬脚朝门踹去,没想到,那扇门早已沤烂了,顿时坍了一半。站在他旁边的丁蔚立时感到有一股风吹过来。 丁蔚大喜道:“说不定这里也能通向外面!与其下水去找出路,不如从这里去试一试!” 罗纳尔双手一摊,道:“现在咱们已经退无可退,还能怎么样?这门后即便是通向刀山,咱们眼下还有的选择么?” 他学着丁蔚的语气,重复了一遍丁蔚刚才说的话。 丁蔚摇头笑了笑,他们掰开门上的碎木,钻了进去。 ------------ 第三百一十一章 夺路而逃 腐朽木门后面的岩道,十分窄小,丁蔚和罗纳尔不得不佝偻着身子前行。 罗纳尔在前面开路,喃喃道:“这岩道怎么如此狭窄,难道并非那些鲲人建造的?” 丁蔚跟着他,应道:“那些鲲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钻进来,这岩道上下的高度,恐怕连它们的鱼尾都放不下。” 岩道两壁又潮又湿,布满了青黑色的苔藓,罗纳尔又喃喃道:“瞧这样子,或许这里很久没有人行走过了,你说,这岩道通向什么地方?” 丁蔚道:“刚才脚下打滑,这岩道一路向上,只要往上走,就有希望,咱……”,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觉身子猛然一晃,“咣当”二声,他和罗纳尔被震倒在地。 剧烈的震动持续了片刻,他们二人扶着旁边湿滑的岩壁,心中惴惴不安,天坑要塌了,若是他们未能及时离开这里,那一切都完了。 他们等震动过去之后,便加快脚步,沿着岩道前行。 过了半晌,前面的罗纳尔突然停了下来。丁蔚催促道:“快走呀!怎么不走了?” 罗纳尔回头,脸上露出沮丧的神色,愁眉苦脸道:“白费功夫!这是一条死胡同……” 丁蔚连忙抢上前,借着火折子微弱的光线向前一望,果然是一条死路!岩道到此戛然而止,前面已无路。 丁蔚走到岩道尽头,只见岩壁上青黑色一片,全都是黑藓,上面还有不少形状怪异的蘑菇。他怕蘑菇有毒,便掏出随身小刀,朝岩壁上扎了进去,咯噔一声,刀尖似乎碰到了什么硬物。于是,他用小刀将岩壁上的苔藓蘑菇削下一大块来。 罗纳尔凑近了,用火折子照了照,奇道:“咦?这里面好像不是岩石,倒像是一块石板!你瞧,若是天然形成的岩壁,怎么会如此平整?” 丁蔚用手胡乱摸了几把,仔细一瞧,也道:“不错!好像是一条青石。” 罗纳尔二话不说,立刻取出匕首,不多时,他们已将整面岩壁清理干净,赫然露出一扇倾斜的青石板门!或许是常年没有人用,所以石板门覆盖了一层厚厚的苔藓。 石板门上有一只粗重的大铁环,已经锈得不成样子。 丁蔚瞧了瞧罗纳尔,长长叹了口气,道:“咱们二人的性命,此刻全系在它身上了。” 罗纳尔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虔诚道:“铁环爷爷!你可千万别坏掉啊,苍天保佑,苍天保佑……”他唠唠叨叨的时候,丁蔚用刀将铁环撬了撬,铁锈和苔藓将铁环牢牢地粘在石门上,丁蔚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铁环会断掉。他将铁环撬离石门后,便心下一横,双手握住铁环,缓缓地用力向外拉。 青石板门纹丝未动! 罗纳尔祈祷完毕,便也走上前来,他们二个人四只手握紧了铁环,罗纳尔大声道:“我喊一二三!然后咱俩一起用力。” 丁蔚点点头。 “一、二、三!嗨……” 两人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全都憋得脸红脖子粗,石板门开始松动了,他们不敢放松,接着用力,只听石门和门框发出刺啦刺啦的摩擦声,石门被打开一条缝隙。二人放开铁环,扣住门缝,终于将石门打开! 一股风吹了进来,丁蔚和罗纳尔立刻跃了上去。 丁蔚四顾一望,心中大喜,高声道:“哈哈!原来是这里。” 罗纳尔道:“你来过?” 原来这扇门后面竟是宫殿雕像石缝下的大溶洞!这扇石门确切的说,应该是一个石盖,因为两旁就是那两个装着鲲人骸骨的铁箱,其中一只已不见了踪影,另一只铁箱被溶洞顶上震落的巨石,压成碎片,鲲人骸骨四散。当时,丁蔚和林天成费了很大的劲,也没能打开这个石盖,没想到,现在倒成了丁蔚和罗纳尔的逃生之门! 丁蔚道:“这就是我和林天成被困的那个地方。”说着,他指着一旁,又道:“往那里走不远,就是当时你救我的甬道。” 罗纳尔恍然,笑道:“那咱们可以沿着你们下来的石缝逃出这里了?” 丁蔚立刻点头道:“当然!快走。” 地下暗河的水位涨了很多,汹涌湍急,如今已漫上这座岩石。而且由于巨震,这里到处都是落石,不过,丁蔚还是能分辨出那条石缝的方位,不多时,他们已站在那条石缝的下方。 罗纳尔举着火折子抬头瞧了瞧,道:“你们就是从这里下来的么?好像有点高,不知道能不能跳上去?” 丁蔚略一沉思,道:“幸好是咱们两个人逃了出来,若是只有一人,那即便是逃到此地,单凭一己之力,恐怕也无法跃上去!来,你站稳了,我借你的肩膀一用!”说着,他后退两步,又猛地向前跑了几步,接着,他飞身一跃,踩在罗纳尔肩上,脚下一蹬,跃起抓住了石缝中的铁环。 罗纳尔仰头道:“我怎么上去?” 丁蔚身子吊在半空,只用双手攀住铁环,他试了试铁环,觉得足以吃得住两人的重量,便朝下面喊道:“你抓住我的脚,然后我将你拉上来。” 罗纳尔身子重,他学着丁蔚的样子,飞奔几步,拼命跃起,才勉强抓住丁蔚的双脚。 丁蔚只觉身子猛然一沉,双脚像被狗熊抱住了一样,重逾千斤。他咬着牙,双臂拼命上拉,连骨头都嘎巴作响,此刻,生死存亡就在一线,他不得不使出浑身的力气,十分艰难地缓缓攀上一个又一个铁环,待到罗纳尔可以够着铁环,他才停下来喘了一口气。 他们不敢停留太久,缓了缓之后,便开始向上攀爬。 等到二人爬上石缝,回到宫殿时,丁蔚只觉得双臂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们躺在破碎的鲲人雕像旁边,大口地喘着气。过了半晌,丁蔚才勉强爬起身,喘着气对罗纳尔道:“走……走罢!咱们还要找到静熙。” 他们刚走出宫殿,便发现自宫殿后面陆续有许多天坑族人奔了过来。 ------------ 第三百一十二章 漫天火海 天坑族人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个个皆是披风散发,惊慌失措,他们手中举着火把,纷涌而至。 丁蔚和罗纳尔立刻迎上前去,截住其中一人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脸上的神色十分慌乱,颤声道:“天……天坑要毁了,快……快逃罢!” 丁蔚立刻道:“不知老丈可否瞧见三位姑娘,她们并不是你们天坑族人,她们是从外面来的,应该很容易辨认。” 那人略一迟疑,忽道:“在……在后面!”说罢,不再搭理二人,落荒而逃。 丁蔚和罗纳尔立刻极目望去,只见不断有天坑族人从宫殿墙壁的一角转过来,可他们等了半晌,始终不见静熙、石慕芸和静熙三人。于是,他们逆族人逃亡的方向,往宫殿后门奔去。 他们才转过宫墙,便远远望见,宫殿后面凌乱不堪,森林成片成片倾毁,四处都燃着大火,火势熊熊,浓烟弥漫在半空,遮天蔽月。来路上,还有许多天坑族人衣不遮体,拔足狂奔。 丁蔚和罗纳尔一面躲闪着天坑族人,一面四下搜寻,口中大声呼叫,“静熙!”“石姑娘!” 正在这时,宫殿那面传来轰隆隆一连串巨响,只听有人狂呼,“快跑啊,要塌了……” 丁蔚只觉脚下大地震颤不已,他心里更加着慌,口中兀自大声呼喊静熙和石慕芸的名字。这时,罗纳尔忽然叫道:“好像在那里!” 丁蔚连忙凝目望去,却发现众多狂奔不已的天坑族人群中,有三个娇小柔弱的身影,其中两个身影拖拽着另一个人,而另一个身影似乎不愿意离开。他和罗纳尔立刻奔了过去,只见不远处,正是静熙三位姑娘,她们都穿着天坑族人的衣裳,所以不走近瞧的话,委实难以辨认出来。石慕芸和黄绾每人伸手拉着静熙的一只手臂,口中焦急道:“姑娘,姑娘,快些走吧,若是晚了,咱们都会没命的……” 静熙的脸朝着宫殿后广场的那个方向,口中嚷道:“不行!我绝不会抛下丁蔚和罗纳尔,你们放开我!我要去找他们,他们还没有从地下上来……”说着,她便想挣脱二人的手。 丁蔚和罗纳尔听到这里,喉咙哽咽,心中极为难受。他们立时齐声大叫道:“静熙!我们在这里!” 静熙和石慕芸听到声音,扭头望了过来,见是丁蔚二人,立刻大喜过望,不等丁蔚奔过去,她们片刻已至眼前。 静熙双眼通红,道:“急死我了!宫殿后面那座广场已经整面塌下去了,你们是从那里逃出来的啊?” 罗纳尔嘿嘿一笑,道:“放心罢!咱们兄弟怎么会栽在这里?” 一旁的石慕芸道:“其他人在何处?怎地只有你们二人?” 丁蔚长声叹道:“唉!他们……他们都死了。”这时,天空忽然刮起狂风,那大火借着风势,越发高涨,顷刻间,向宫殿这面蔓延过来。丁蔚立刻大声道:”咱们须得立刻离开此地,回头再和你们细说。” 那火势极快,丁蔚众人奋足狂奔,他们穿过宫殿前的密林,溯流而上,不多时,便到了天坑岩壁前之字型木梯旁。他们脚下的功夫自然比天坑族人要好得多,是以当他们踏上木梯的时候,上面还没有多少人。天梯虽然陡峭,但他们没有停歇,一口气登上了天坑半山间的天台。如今这里已是一片汪洋,上面环湖的决口陡然开阔,洪水倾泻而下,有如一面宽广的巨瀑。 丁蔚皱眉道:“咱们贴着岩壁走,随我来。”众人十分小心,等他们登上天台的最高处,也就是天坑祭祀的那间厅堂时,他们浑身已被浇透了。 只听得天坑下面,远远传来一阵阵的轰鸣之声,那坍塌之处越来越大,现在极目望去,就连整个天坑的宫殿也不见了踪影,陷入地底深处。森林、草木、峡谷、河流,天坑下面的一切全都慢慢沉了下去。到处都是火焰,巨大的火舌随风肆虐,落下来的环湖之水泄入火海之中,水火交融,天台下面升腾起大量的浓雾。 丁蔚众人站在祭祀堂前,皆被眼前的惨状怔呆了,过了半晌,静熙才喃喃道:“那些天坑族人怎么办?他们的家园已经毁了……” 这时,后面的祭祀堂中传出嗡嗡的语声,接着,又有几位天坑族人从瀑布帘内逃了过来,他们面如死灰,自丁蔚众人身旁走过,走进了祭祀堂内。 祭祀堂后的山道,是天坑中唯一通向外面的出路,但是山道上竟无一个天坑族人,他们全都在祭祀堂中。 丁蔚众人走进祭祀堂中,只见昏暗的厅堂中,挤满了天坑族人,他们全都跪在地下,双手合十,口中默默诵念。 祭台前,族长和鲁长老形容枯槁,默然垂首站立。 丁蔚走上前去,朝鲁长老深鞠一躬,轻声道:“长老,此间遭遇灾祸,天坑怕是要毁了,你们为何不赶紧逃命?” 鲁长老面色惨白,但很安详,他也不看丁蔚,只是缓缓道:“一切都乃天意,天坑就要灭了,我天坑族人世代居此,我们是不会离开这里的。顺着后面山路可以直抵环湖的渡口,诸位且便罢!”,丁蔚又劝了几句,鲁长老却紧闭双目,不在说话。 丁蔚叹了口气,轻声道了一声“保重!”,便带着罗纳尔和三位姑娘离开祭堂,沿着后面的山道掠去。 当他们终于登上天坑的顶端时,天色已经亮了,那巨大的天坑犹如一口正在喷发的火山,冒出滚滚浓烟。 旷野中,坍塌还在继续,震耳欲聋的声响从四面八方传来。 他们沿着天坑族人的步道前行,不多时,来到了环湖边上,这一面的环湖虽然尚未决堤,但是湖岸四周已经出现了道道裂隙。他们寻到渡口,只见系在渡口上的船居然还在,只是由于天坑巨震,那船竟然被掀翻在湖岸上。 幸亏只是一叶小舟,众人七手八脚,将船翻了过来,推入湖水中。 罗纳尔捡回抛在远处的船桨,众人跳上小舟,向湖对岸的竹海划了过去。 ------------ 第三百一十三章 圣画之灾 竹海依旧,现在天色已经大亮,但是他们根本瞧不见太阳,因为火山引发的浓烟笼罩着整个天空,空中不时扑扑簌簌落下灰尘。 丁蔚众人已十分疲惫,但他们不敢停息,身后隆隆巨响,天坑坍塌的范围已越来越大。他们在竹海中前行,竹林中大片青竹已被震得东倒西歪,石慕芸在前面引路,众人尾随而行。 众人都不说话,闷头飞奔,一路上只是停下小憩了两回,两个时辰后,他们终于回到了幽谷。 只见柳树林中的木屋也塌了半面,到处一片狼藉,那些石慕芸精心设计的机关消息,现在已完全没了用场。 众人停下来,石慕芸瞧见眼前的一片惨状,轻轻的叹了口气。静熙安慰道:“姑娘住的地方也毁了,不如随我们一起走罢!” 石慕芸沉默不语,她飞奔入木屋,过了半晌,只见她拿着一只包袱和一个水袋又奔回众人面前,她摊开包袱,道:“咱们这一路逃命,口干舌燥,体力难支!这些见素大补丸,咱们快些分食了罢!”说着,她打开包袱中的瓷瓶,将丸药一一分给众人。 丁蔚一口吞掉药丸,片刻便觉腹中一股热流传遍周身血脉,浑身说不出的舒服,体力竟然恢复了大半,他笑了笑,道:“现在石姑娘居无所定,静熙说的对,跟我们一同走。”他虽然是这么说,可心里实在不太确信,石慕芸能不能随他们逃出圣画之外?可是幽谷已毁,她的师尊也命丧天坑,她已无必要再待在此地。 石慕芸浅浅笑道:“你们要去哪里?” 丁蔚道:“我……我们……”,他一时不知该如何说。 正在这时,众人只听得远处传来噼噼啪啪的骤急之声,他们回身一望,发现竹海靠近天坑那边的高山,竟然缓缓沉了下去,无数的青青翠竹折断,发出像鞭炮一样的声音。 罗纳尔吃惊道:“天坑机括果真将会吞噬这里的一切,没想到会这么快!” 丁蔚皱着眉头,大声道:“咱们快走!” 众人已然忘记了身上的疲乏,展开身形,狂奔而逃,他们逃出幽谷,站在一片旷野上,只见触目皆是奔跑的野兽,凶猛如虎狮,温顺如麋鹿,还有各种野兔田鼠之类的小兽,天空中还有各种飞鸟猛禽。这些动物成群结队地向着远离天坑的方向逃窜。那场面极为壮观,它们带起的尘土,加上火山喷发出来的浓烟,将天空和大地结为一片,浑然分不清天际线在何处。 丁蔚张着嘴巴,颤声道:“咱……咱们该往什么地方去?当时我从紫雾山庄而来,并没有记得路啊……” 静熙立时道:“我知道!”说着,她率先冲下山坡,向旷野中掠去。 不多时,他们已经加入野兽奔腾的队列,仿佛在和那些动物比赛脚程一样。他们身边不时有虎豹掠过,骇得众人连气都不敢大声喘。丁蔚跑着跑着,忽然发现罗纳尔不见了踪影,心下大惊,连忙四顾寻找,周围烟尘很重,望不了多远,他气喘吁吁喊道:“静熙!等等……等等,罗……罗纳尔不见了!” 丁蔚身旁的黄绾和石慕芸也停下脚步,静熙返身回来,大声道:“他……他不是在最后掠阵么?” 丁蔚道:“是……是啊,可我刚才一回头,便瞧不见他了。” 静熙秀眉紧蹙,咬着嘴唇道:“莫非……莫非他让什么……什么野兽吃掉了?” 众人焦急万分,正不知是往前奔还是回头寻找之际,忽听后面不远处,传来连连吆喝之声。过了片刻,只见两匹高头大马从烟尘中显出身形,其中一匹青花色的骏马上坐着一人,胖胖墩墩,正是罗纳尔!他的手中还牵着一只缰绳,及至近前,他勒住马缰,笑嘻嘻道:“紫雾山庄离此地很远,你瞧,我弄了这两匹畜生来!” 丁蔚大喜,瞧了瞧两匹骏马,道:“不错!你小子怎么发现这两匹马的?” 罗纳尔笑道:“我在你们后面,隐约听到马儿嘶鸣的声音,便循声过去,却发现这两匹大马混迹在一群山羊之间,便顺手牵来啦……” 丁蔚笑道:“现在这里天崩地裂,不知是那户人家的马儿溜了出来,不过如此甚好!咱们省了脚力。” 于是,静熙和石慕芸、黄绾乘一匹,罗纳尔和丁蔚乘一匹,趋鞭打马,奔驰而去。 他们策马狂奔,半个时辰后,紫雾山庄在望,那里已是一片废墟。他们马不停蹄,沿着山道驰过无忧谷、奔过那座小村庄,终于来到了溪水旁。 众人翻身下马,那两匹骏马口吐白沫,疲累至极。丁蔚拍了拍马头,喃喃道:“辛苦了,辛苦了……” 他们跑了这么久,身后的隆隆巨响并未有一丝停歇,滚滚烟尘袭来,只怕片刻之后,便会到达溪边。 石慕芸向身后望了望,黯然叹道:“现在幽谷已经没有了……” 静熙拉着她的手,道:“前面不远便能出得圣画,石姑娘不要伤心。” 石慕芸惨然一笑,不在言语。 自紫雾山庄一路行来,他们没有见到一个人,丁蔚奇怪道:“那村子里的村民都去了什么地方?这一路竟然没有碰见一个人。” 罗纳尔耸耸肩,道:“咱们自身都难保,你就别操那份心啦,赶快离开这里才是!” 宽阔的溪水依旧流淌着,只是水面上飘满了落叶灰尘,一派萧瑟景象。 他们涉水走向溪流深处,不多时,已到了当初美妇浣纱之处。 罗纳尔大叫道:“马上就到了,快走!”说罢,淌着溪水,箭步冲向前面。 丁蔚心内感慨不已,他们这一趟圣画之行,并没有切实寻到道德经内篇,反倒触发了天坑机括,造成不可挽回的灾难。他歉意地瞧了石慕芸一眼,前面就是圣画的出口,他不知道石慕芸会不会也像江婉儿一样,被困在那处透明的帘幕前。 丁蔚不知不觉已经越过透明帘幕,他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 第三百一十四章 秘境响水 只见石慕芸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她的脚步未停,还在趟水,可她只能在溪水里原地踏步,再也无法走上前来。她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丁蔚刚走了两步,便发现不太对劲。现在他已经听不到身后隆隆的巨响,周围忽然变得十分安静。他转头一瞧,心中叹息,看来石姑娘无法越过那道透明的屏障。毕竟在圣画中的时光,丁蔚与石慕芸相知甚多,只要他出得圣画,恐怕永世也无法再见到她了。 罗纳尔和静熙、黄绾已经走到了前面,很快将会离开圣画之境。罗纳尔见丁蔚停下脚步,再瞧瞧远处的石慕芸,心下已了然,他摇摇头,朝丁蔚喊道:“丁蔚,走罢,你现在无法将石姑娘带出去的。” 丁蔚只是瞧着挣扎中的石慕芸,并没有回话。过了片刻,他忽然返身往回走去。罗纳尔和静熙齐声叫道:“你去哪里?” 丁蔚不管不顾,径直走向石慕芸,他想越过那道透明的帘幕,可当他走到石慕芸咫尺之间时,他被挡住了,什么也没有,但他就是不能再向前走,哪怕一寸都不行。石慕芸那俏丽的容颜就在眼前,她的双眼露出惊慌的神色,樱桃小口微微张着。丁蔚却只能看着她,什么都做不了!他大声喊道:“石姑娘!石姑娘!”,可石慕芸根本听不见,而且也看不见他。他们已经判若两世之人…… 天坑灾变正在吞噬着圣画中的一切,火焰卷在铺天盖地的烟尘中,滚滚而来,溪头那边的小村庄现在已湮没在风暴之中,用不了多久,石慕芸也将被风暴吞噬。 丁蔚呆立在那透明的帘幕之前,一动不动,任凭泪水淌下脸颊。罗纳尔和静熙见状,情知此刻丁蔚心中万分难过,但他俩不得不将丁蔚拉走,他们一人扯住他的一只手臂,将他拖走。罗纳尔大声道:“没有用!你难道想亲眼瞧着石姑娘被风暴撕成碎片么?” 静熙叱道:“你在说什么呀!” 丁蔚叹了口气,他怎么忍心见到石慕芸的惨状,他扭过头,不敢再瞧石慕芸,猛然飞奔向前…… 丁蔚好像觉得穿过了一层什么东西,接着,他感到腿上湿乎乎的。 “丁公子!你们回来了?” 丁蔚听到旁边有人叫他,似乎那人走了过来,但好像是趟水而来,他缓缓的张开眼睛,顿时清醒过来,他们已经离开了圣画,回到洛符秘境!他和罗纳尔的肉身一直在这间响水洞三层的小屋中。丁蔚并没有说话,他立时抬头瞧向那幅画。只见画中的景象已经全然变了,变成了灰秃秃的模糊一团,就好像画帛上糊了一层石灰一样。他知道,画中的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这时,只听哗啦哗啦的水声传来,有人跑了过来,接着,一把娇脆的声音响起,“你们终于回来啦!害我好是担心呢。”声音中,既透着喜悦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丁蔚转过头,立时见到了一张明媚的笑脸和一对深深的酒窝,安语婷!他朝她笑了笑,点头道:“你们还好罢?” “哎呀!这里怎么全是水啊!”静熙叫道。 “娘的!莫非龙王爷吃错药么?跑到山洞里撒什么野啊。”罗纳尔低头瞧着没到膝盖的水,一边活动着身子,一边嚷嚷道。 这间屋子中,现在满满登登,除却丁蔚、罗纳尔、静熙、黄绾、安语婷之外,还有龙行天下,还有肉身定在这里的江婉儿、江元朗和霍镖师。 丁蔚望着龙行天下,道:“龙兄辛苦!这地上怎么积了这么深的水?” 龙行天下点头道:“自从你们的元神进入圣画,响水洞外的暴雨就没有停歇过,如今到处都是一片汪洋,说来也怪,半刻之前,本来积水只没过脚踝,不知为何,现在却越积越快。” 丁蔚暗道:“莫非圣画中天坑机括的启动,造成了连锁反应?甚至影响到了洛符秘境?难道真如余九灵所说,圣画、秘境、大月朝都要毁灭了么?”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事情十分严重,若果真如余九灵所言,那他须得尽快回到大月朝。 安语婷不知所然,见丁蔚兀自发呆,便笑道:“丁公子!你怎么了?你们在里面找到道德经内篇的线索了么?我哥哥还等着你们呢。” 罗纳尔一听,立时恨声道:“哼!你哥哥?要不是刘石聪那个小王八蛋偷偷潜上玄铁台,天坑也不至于毁灭!” 安语婷皱眉道:“什么天坑?你们在圣画中见到我哥哥了?” 丁蔚缓缓道:“不错!圣画之中的年代,其实……其实是你和刘石聪少年之时。” 安语婷瞪大眼睛,困惑不已,道:“什么?” 罗纳尔立刻道:“刘石聪发迹之前,你们是不是住在一座旁边有溪水的小山村里?山村后面还有一座山谷叫忘忧谷?” 安语婷诧异道:“是呀!你们果真回到我们少时去啦?这可真奇怪,为什么圣画中竟然是那里。” 罗纳尔道:“因此你才未能随我们一同进入圣画。” 丁蔚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心中大吃一惊,暗道:“所以这才是刘石聪让我们来此的真正目的!”想到这里,他好像明白了许多事情,但还有一些地方他没有完全想通。 这时,小屋中的积水迅速涨高,他们说话的工夫,竟已升了一寸有余。 静熙忽然叫道:“你们瞧!那幅画……” 只见墙上挂着的圣画,画中景象却又变化,方才还是灰秃秃茫然一片,现在却变为一幅烈焰图,画上毫无别色,只有火红,圣画内的一切都已变为火海。过了片刻,非但圣画之内,就连真的挂在墙上的那幅画,居然也燃烧起来,霎时间,那画已经烧没了,墙上只留下黑乎乎的一团烟熏之色。 众人目瞪口呆,罗纳尔大叫道:“不好!画中之火竟能燃至洛符秘境,这里恐怕也要遭难!” ------------ 第三百一十五章 洪水滔滔 龙行天下神色沉重,道:“地上积水涨势迅猛,咱们先离开响水洞!”说着,将房门吃力打开,外面过道中皆是积水,房门一开,登时涌了进来。 众人涉水而出,龙行天下最后一个走出房门,他瞧了瞧房内,笑道:“这里面还有三尊肉像,咱们也管不得了。” 丁蔚叱鼻道:“江氏兄妹咎由自取,方才从画中出来时,也没有瞧见他们,许是魂魄已随圣画消散。” 众人不再管江婉儿三人的肉身,匆匆离去,响水洞到处都是水,这三层的积水尚且漫在腿际,待他们上了二层,积水已至腰间,再上一层,积水竟然没至胸口。 虽说响水洞只是一个山洞,但众人如今只能游水而渡,这样他们出洞的速度就慢了许多。过了好半晌,他们终于游到了响水洞洞口,他们进洞时,这里有一只吊耳斑斓大老虎,此时,老虎还在,只不过这畜生浮在水面上,只露出一截虎头,现在它也失去了往日威风,虎目黯淡,能撑一时算一时。 众人紧贴墙壁另一侧游至响水洞口,洞口依旧是来时的模样,黑乎乎一团。他们先后走了进去。 这团黑色的迷雾之中,倒是没有积水,丁蔚但觉幻象丛生,他又瞧见了圣画中毁灭的一切,火山喷发,森林覆灭,万物四散而逃。石慕芸那俏丽的身影好像就在一旁,若隐若现,她面带哀伤,楚楚可怜的面影中还有一丝怨恨。丁蔚不敢再瞧,他收摄神识,定心一处。 忽然,丁蔚发现自己已离开那团黑色的迷雾,这里是响水洞出口外的甬道,此时,甬道中灌满了水。丁蔚呛了一口水,立时屏住呼吸,在水下睁眼四望,不多时,只见其他人也穿过黑雾来到甬道。 龙行天下还背负着那柄寒冰枪,他一边游着水,一边清点人数,接着,他伸手指了指外面,众人立刻潜水游了出去。 甬道外的洞口竟然完全被洪水所覆,众人潜出洞口,又向上游了七八尺,才浮出水面。 丁蔚冒出水面,大口喘气,只见四处水浪滔天,阴沉沉一片。天空中的雨水竟然还未停歇,丁蔚不禁纳闷,莫非自他们进入响水洞,这外面的大雨就没有停过?这时,罗纳尔、静熙等人,先后浮上水面,众人踩着水,环顾四周,全都皱着眉头,不知所以。 罗纳尔高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那圣画中是火山喷发,莫非秘境中闹水灾?” 这坤仑山中的山谷已被洪水淹没,往常的半山腰如今已成了水岸。丁蔚望向一侧的山壁,发现有一处并不陡峭,便大声道:“咱们先上岸再说。”说着,奋力向那边游去。 此处山头不高,他们上岸之后,立刻爬上这座山丘的最高处。 放眼望去,四下里一片汪洋,水面上飘着无数的杂物,残枝断木、茅草车辕、还有许多溺死的牛羊和浮尸。远处两座高峰之间的巨大豁口,汹涌的洪水还在不断涌入。 罗纳尔咋舌道:“他奶奶的!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几个时辰,连这山头也要被洪水淹掉……” 静熙焦急道:“咱们怎么走呀?现在此地不会有船家吧?” 罗纳尔苦笑道:“船家?坤仑山本就是陆上,怎么可能会有船呐?我看你是急糊涂啦。” 众人正在一筹莫展之际,龙行天下忽然道:“诸位不用慌张!” 丁蔚向他望去,瞧见他身后的寒冰枪,立时明白了,这条神枪乃是寒冰门鲲池中的鲲后所化,现在恰恰可以排上用场。 龙行天下带领众人走下山坡,来到洪水边,道:“片刻之后,诸位站成一列,相互间掌掌相握,抓紧了。” 只见他将寒冰枪插在山石上,接着,他手捏万字诀,口中默默诵念起来。不多时,那寒冰枪的枪身发出幽绿色的光芒,枪头生出一抹小小的白影,那白影环绕枪身缠绕下去,越来越快。众人直瞧得眼花缭乱,突然!砰地一声,霎时间,寒冰枪已化为鲲后,它在地上不停扭动着鱼身。 罗纳尔低头一瞧,不禁莞尔笑道:“为什么鲲后变得如此之小?”他知道鲲后有多大,他心中本来担忧,莫要被幻化出的鲲后压成肉泥才好,没成想,眼前的鲲后却只有四尺之长。 静熙哑然道:“啊!这鱼还小么?我觉的已经很大了呀。不过,若是只有一个人,也许这鱼儿能将他驮走,可是咱们这么多人……”她并没有见过鲲后,所以才有此一说。 龙行天下哈哈笑道:“鲲后还未入水。”说着,他将鲲后推入水中,然后他立刻跳上了鱼脊,朝丁蔚道:“丁公子轻车熟路,你来驾驭它罢!” 丁蔚笑道:“好!”当时在鲲池,他和罗纳尔制服鲲后,可费了一番工夫。这时,鲲后的鱼身入了水中,顿时膨胀变大,丁蔚跳上去的时候,鲲后又长了三尺,他连忙向众人道:“大家快上来!” 静熙、黄绾、安语婷、罗纳尔先后跃上鱼脊,只见他们脚下的鱼鳞竟也跟着变大,没多久,一块鱼鳞之上居然可以站一个人。 静熙探头瞧着一旁峭壁似得鱼身,再瞧瞧前面那车轮一般大的鱼眼,张口结舌道:“好……好大啊!” 丁蔚双手紧紧握住旗杆一样立在鲲后头顶上方的那条长长的鱼鳍,心想,上回这大怪鱼十分听话,不知过了些时日,它忘没有忘记我呢? 他扭头望了望身后排成一列的众人,道:“你们互相抓好了啊,咱们这便出发。”说着,他转身双目瞧向前方,可转念一想,又扭头道:“那个……那个,咱们往那个方向去?” 龙行天下道:“丁公子你们要去哪里?” 丁蔚道:“我们要离开洛符秘境。” 龙行天下道:“你们从何处而来?” 丁蔚想了想才道:“我们是从一座山谷而来,那里有个村庄叫庵刘村,应当离着凤襄城不远。” ------------ 第三百一十六章 秘境出口 龙行天下点点头,道:“那咱们便往西南方向去,便是那两座高峰之间。”说着,他指了指远处奔涌着洪水的峡关隘口。 丁蔚笑道:“好!大家可得站稳了啊!”说罢,他的心念专注于鲲后鱼鳍之上,不多时,人鱼的神识浑然一体。他往后轻扳鱼鳍,忽觉身子后倾,鲲后倏尔向前游出,那巨大的鱼尾摆了摆,卷起两丈多高的大浪。 “啊!……”静熙、安语婷和黄绾不约而同发出了尖叫。她们哪里有过这样的遭遇?立时抓紧前面之人,只觉耳边风声呼啸。那鲲后已箭一般地窜出五六丈远。 天空中,斜风细雨,但是鲲后身下却洪水滔天,浑浊的河水湍急无比,一浪接着一浪打在鲲后身上,激起来的浪花,将丁蔚众人兜头淋湿。 他们全都衣袂飞飘,头发散在脑后,丁蔚驭鲲而行,一时意气风发,两旁皆是茫茫洪波,鲲后半截鱼身在水下,半截鱼身在水上,丁蔚只觉颠簸起伏,好不痛快。 前面的两座山峰夹然耸立,洪水从中滚滚而来,鲲后逆行而上,众人只觉颠簸更甚,但是鲲后在水中十分自如,如履平地,它好像知道几位姑娘不堪颠簸似得,庞大的身躯虽然起伏不定,但左右摇摆却稳稳当当。 穿过山峰之后,丁蔚但觉眼前更加开阔,天水一色,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茫茫洪水和阴沉沉的天空连成一片。瞧见原先全是陇田之野,如今全都被大水淹没,丁蔚心中不禁慨然而悲,唉!不知多少生灵涂炭,万物损毁…… 龙行在天列于尾稍,他高声叫道:“丁公子!往左手边去,西南方。” 丁蔚答应一声,双手轻触鱼鳍,鲲后转个弯,向西南方奔驰而去。洪水也不知从何而来,众人所到之处,尽皆汪洋。行了小半个时辰,凤襄城远远在望,此刻,整个城中也被淹没,仅仅余下一圈城墙和几座城楼还在水面上,幸亏城墙上过道宽裕,上面挤满了避难的妇孺百姓。 鲲后沿着凤襄城一侧,急速游过,城墙上的百姓瞧见这等光景,立时骚动不已,发出阵阵惊呼,一人大喊道:“好……好大的鱼!”,另有人惊叫,“上面还有人!” 丁蔚众人自身难保,自是无法搭救这数以千计之人,只好继续前行。丁蔚瞧着那些受难之人,心下只盼他们离开秘境之后,这洪水可以早些退去,让秘境中人获救。毕竟这一切,或许都与圣画中的天坑机括有关,他们实在无法撇开干系。 鲲后载着丁蔚众人一路向庵刘村行去,两盏茶的工夫后,原本是庵刘村的那块地方,现在已经不见了,村口的牌坊被洪水冲垮,只有几根立柱尚露在水面上。再往前行,便是丁蔚和罗纳尔初入秘境的那座山谷,洪水中,鲲后翻过山谷。丁蔚便瞧见远处的水面上,有一束白色光柱,自天际垂入水中,茫茫波涛中,显得格外醒目。 罗纳尔大声道:“咱们就是从这里进入的秘境!那光柱会不会是玄清道长接应咱们来的?” 丁蔚道:“这里别无异样,不向那里走,咱们还能去哪?”说着,他触碰鱼鳍,驾驭鲲后向那束光柱行去。 及至近前,他们才发现这光柱犹如一团龙卷风一样,光柱临近水面之处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众人只觉狂风猎猎,身形飘摇,丁蔚立时喊道:“趴下!” 众人早已疲累,胳膊酸胀麻痒,他们立刻趴在了鱼脊上,双手死死扣住鲲后身上大如磨盘的鱼鳞。 鲲后停在漩涡的边缘,庞大的鱼身与那漩涡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丁蔚斜眼望了望那状如深渊的漩涡,心下凛然畏惧,只见漩涡一圈一圈盘旋而下,外圈的水墙竟有好几丈之高,森然如峭壁。瞧上一眼,便觉目眩神迷,头昏脑胀,丁蔚连忙将眼神移开。 罗纳尔此刻胆子也小了,他瞧着丁蔚,戚戚然道:“莫非……莫非这漩涡之下才是秘境出口?” 丁蔚皱着眉头,摇头苦笑道:“我怎么知道?可是咱俩明明就是从这片地方进入秘境的,若是想要出去,自然也只能从这里想办法。” 罗纳尔回头瞧了瞧黄绾和龙行天下,低声又道:“那黄姑娘和龙兄弟也随咱们一同走么?” 丁蔚叹了口气,道:“咱们与他二人可谓不打不相识,虽然起初闹了些不愉快,但后来他们也帮了咱们的忙。若不是龙兄弟,恐怕现在咱们也到不了此地。” 罗纳尔笑道:“那就带上他们好了。” 丁蔚叹道:“唉!他们是秘境中人,只怕会像石姑娘一样……” 罗纳尔道:“那也只好试它一试,老子现在算是明白了,天坑机括开启,实则是开启了一扇毁灭之门!圣画中的一切已灭,现在又该轮到洛符秘境。”说罢,又冷哼一声,狠狠道:“所有的事情都是刘石聪搞的鬼!咱们若是出了秘境,老子一定将他的脑袋拧下来!” 丁蔚无奈道:“早知如此,当时在河滩上,我就不该救他……” 二人说话间,突听头顶上方“咔嚓”一声巨响,空中传来滚滚雷声,一道闪电从云层中直击下来,那光柱猛然增亮,发出夺目光芒。 鲲后原本在水中漂浮,此刻被雷声蓦地一惊,鱼身陡然巨震,“嗖!”地一下子竟冲进了深渊水涡之中。 众人尚来不及呼叫,已随鲲后一同卷了进去。丁蔚只觉天旋地转,如坠入万丈悬崖,鲲后一边打着旋,一边急速坠落,下降的速度极快,丁蔚整个人竟倒立起来,他拼命扣紧鱼鳞,头抵着鱼背,才勉强没被甩出去。 他只觉一股强劲的力道撞在身上,原来是鲲后极速穿跃一道水墙。 忽然,丁蔚耳中传来一声娇呼,他心叫糟糕!正想转头望去,又一道水墙却扑面而至,他只觉脑袋嗡地一阵大响,便失去了意识。 ------------ 第三百一十七章 危机难消 当丁蔚意识逐渐醒转的时候,他慢慢张开眼睛,面前出现一个道士的身影。接着,他听到那人欣喜道:“贤侄?你醒啦!” 此刻丁蔚已经认出那人正是玄清道长,他刚想说话,念头忽转,蓦地座了起来,大声道:“罗纳尔呢?静熙呢?还有安姑娘?” 玄清道长笑嘻嘻道:“莫要慌张,他们都好端端地,只是现在还未醒转过来。” 丁蔚朝玄清道长笑了笑,道:“师叔好!”说完,他才瞧清楚,此时他正座在一张床榻之上,这是一间道观中的寮房。他暗自忖道,莫非自己已经回到大月朝了么?他和罗纳尔进入洛符秘境时,是从飞仙台进去的,若是那个深渊般的漩涡是秘境出口的话,那不是应该在飞仙台上么? 想到这里,丁蔚道:“师叔,我怎么到了这里?罗纳尔和静熙在什么地方?” 玄清道长笑道:“他们在另一间寮房中,坤木真人正助他二人醒转。” 丁蔚哑然道:“哦?坤木仙子也在。” 玄清道长点头道:“不错!你们四人从秘境出来之后,全都昏倒在飞仙台上,负责值守仙台的两名道童飞速报与贫道。后来,坤木掌门命人将你们抬了下来。” 丁蔚一听,便明白龙行天下和黄绾一定没有离开洛符秘境,不禁替他们有些担忧,他的脸上立时笼罩了一层愁云,他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师叔,洛符秘境中遭了灾,也不知何处来的滔天洪水,将秘境淹没为一片汪洋了,我们在秘境中结识了几位朋友,没想到,他们终究无法离开秘境,唉……” 玄清道长闻言,吸了一口气,道:“是怎地回事?你从头道来。” 于是,丁蔚将他们在洛符秘境和圣画中遭遇,前前后后详细说给玄清道长听。玄清道长默然不语,只是听丁蔚讲,当听到刘石聪竟然消失在玄铁台“长生眼”的时候,他大吃一惊,道:“那少年刘石聪便是此刻在怀龙镇的刘大人么?” 丁蔚愤愤道:“不错!也怨我心慈手软,不然也不至于弄至这步田地。” 玄清道长摆摆手,又道:“怪不得见素门另一分支,如今势头大不如前,没想到,那付掌门竟然六年前就已死了,咱们这一派与他们素少往来,这些年也未听见什么消息,贫道还以为那付掌门只是常年闭关不出而已。” 丁蔚道:“师叔所言的付掌门想必就是见素门另一派的祖师爷罢?说来也怪,他非但是见素门的祖师爷,同时也是洛符秘境第一高手余九灵。师叔!您以往入过洛符秘境么?” 玄清道长摇头道:“贫道尚未去过,但你可问问坤木掌门。” 丁蔚皱眉又道:“师叔,现在圣画中的一切都毁了,而洛符秘境又遭劫难,你说这大月朝真的也……” 话音未落,只见房门外走进几个人来,丁蔚抬眼望去,只见为首的正是仙姿飘然的坤木真人,而她身后,跟着罗纳尔、安语婷和静熙。 丁蔚连忙起身施礼,坤木仙子拂尘一扫,微微笑道:“丁公子也醒了。” 丁蔚点头道:“多谢掌门挂念。”说罢,朝几位好伙伴点头示意。 罗纳尔笑道:“咱们九死一生,总算是从秘境出来啦!” 众人落座之后,玄清道长让丁蔚将秘境所见所闻又简略向坤木真人述说一遍。 丁蔚说完之后,坤木真人陷入沉思,过了半晌,她才缓缓道:“有关洛符秘境,见素真经上有一则预言。” 丁蔚忙道:“什么预言?” 坤木真人叹道:“长生之眼,烈焰焚天。水漫幻境,宇宙洪荒!” 寮房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异样起来,丁蔚和罗纳尔互相瞧了瞧对方,他俩同时想到余九灵临终之言,当时他们逃难要紧,并不是很相信余九灵的话,此时听坤木仙子如此一说,罗纳尔立刻道:“坤木仙子,那……那‘长生眼’真的会吞噬一切么?连这大月朝也不例外?” 坤木真人沉吟半晌,道:“当年见素门开宗立派的祖师,传下两位弟子,这两位弟子,一位是洪藤师尊,另一位就是付掌门,而两位师尊修行之法却大相径庭。洛符见素一向依照正法所修,而付掌门那一派却走偏门,行事极为隐秘。既然是那付掌门临终之时所言,只怕不虚。” 众人一听,登时吃惊不已,若是真如坤木真人所言,那他们此时此刻所在的这片天地,难道也会消失殆尽,横遭灾祸? 玄清道长问道:“你们且仔细想想,那付掌门还说过什么?” 丁蔚立时道:“他还说,若是想要化解这一切,须得出什么‘寒谷’……” 玄清道长微微迟疑,紧接着道:“寒谷关?” 丁蔚摇摇头,道:“不知道……”,当时那付掌门身子断为两截,失血过多,并未将话说完便一命呜呼。 这时,坤木真人道:“寒谷关外,有一处神秘之地,乃是普天下所有修道之人供奉的祖庭,唤作‘永生殿’!” 罗纳尔高声道:“哦?永生殿?” 玄清道长却叹了口气,道:“掌门,永生殿向来只是道门内的传言,却从未有人真的去过那里,也没有人知道如何才能去啊……” 罗纳尔眼光炯炯,向坤木真人道:“不知仙子知不知道永生殿的方位?” 坤木仙子轻轻的叹了口气,道:“若是洪藤师尊还在,自然晓得,贫道……” 这时,丁蔚脑中灵光一闪,心中骇然道:“若是这一切都是由于长生眼吞噬刘石聪所引起,而现在六年前的幻境已灭,但长大成人的刘石聪却好端端地活在怀龙镇上,那他被长生眼吸入之后,发生了什么?难道……难道……”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不寒而栗,脸色立时变了。 罗纳尔瞧在眼中,忙问道:“丁蔚!你想到什么了?” 丁蔚踌躇半响,才嘶声道:“我想这一切都和刘石聪有关,咱们应当即刻折返怀龙镇!” ------------ 第三百一十八章 迷雾渐散 玄清道长忽道:“贤侄,如今怀龙镇已是一座空镇,你们去了,恐怕什么也遇不见的。” 罗纳尔一听,叫道:“什么?偌大个怀龙镇,有上千口人,他们都去了何处?” 玄清道长叹道:“迄今为止,你们进入秘境长达三月有余。而在一个月前,当今成皇陛下下旨革去常煦大人的一切官职,并且派出一支御林军前往怀龙镇讨伐常家老巢。可惜这只御林军却扑了空,常家早已得到消息,秘密遁逃……” 丁蔚和罗纳尔哪里知道这大月朝中出了如此大变故,新皇登基,择以时日,必然会对前朝重臣进行诛杀,以防其功高震主,更何况常煦本就不是当今圣上的嫡系,一旦失势,难免会被清算。 听到这里,安语婷吃惊道:“那我哥哥呢?他去了何处?” 玄清道长摇头道:“刘石聪既然在怀龙镇落足,自是想与常煦共进退。” 罗纳尔念及素瑶姑娘,不禁急切道:“那么多人一同逃走,总是有许多消息可寻罢?” 玄清道长叹道:“常煦怎会不知?据说整个怀龙镇的人马,得到消息后,连夜分为一十八股,自怀龙镇四散而逃,无人知晓常煦和刘石聪是从哪一路逃走的……” 丁蔚怔了怔,不知如何是好,怀龙镇已变为一座空城,那到什么地方去找刘石聪?若是找不到他,又怎知寒谷关外的永生殿在什么地方? 这时,静熙道:“不如咱们先回筑安城,大理寺紫冰阁眼线遍布天下,说不定有些消息玄清道长也不晓得呢?” 罗纳尔立时道:“静熙说的不错!咱们也是紫冰阁的捕快,到时可以求姚掌事上禀皇上,举天下之力,还能找不到区区两个狗官?” 丁蔚也无良策,叹了口气,道:“看来也只好如此了……”于是,众人辞别坤木真人和玄清道长,立即赶赴筑安城。 临行前,坤木真人和玄清道长将众人直送至山门之外。 玄清道长命道童将包袱交与丁蔚,道:“这是你进秘境之时,托付给我的不老鼎,日后或许有用,物归原主。” 丁蔚收好包袱,众人向二位道长见礼辞行。 坤木真人缓缓道:“若是见素真经所言不虚,不久之后,恐怕这大月朝也将变为一片洪荒。只盼诸位早日寻到永生殿,以解亿万黎民之难!”说罢,朝丁蔚众人深鞠一躬。 丁蔚连忙道:“仙子,折煞在下!我等自当尽力而为,定不负仙子所期!”,说是这么说,实则他心中无底,而且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他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丁蔚、罗纳尔、静熙和安语婷,一行四人下了洛符山,寻了一处驿站,使些银两,换得几匹快马。 他们三月前到洛符山时,还在大雪纷飞的数九寒天,此时天气已近暮春,道边林木青青,柳絮飞花胜雪。田野中的农人像往常一样耕作,殊不知一场天灾将要降临…… 众人无暇顾及风景,策马扬鞭,一路疾驰,黄昏时刻,已远远望见丹阳城的渺渺炊烟。 瞧着天色渐晚,丁蔚道:“咱们在丹阳城住一夜,明日再赶路。”说罢,双腿一夹,驱马向前奔去。不多时,他们进了城,只见城里一派热闹景象,正是晚饭时分,沿街叫卖之声不绝于耳。 众人腹中饥渴难耐,找了一家饭铺,草草用过饭后,他们便打尖住店,众人马不停蹄,早已周身疲惫,于是要了两间上房,静熙和安语婷一间,她二人去盥洗收拾自不必说。 店家服侍周到,给丁蔚和罗纳尔打开房门,便退了出去。罗纳尔显是十分劳累,一骨碌滚到床榻之上,躺在那里大叫道:“真他娘的累死我了……” 丁蔚坐在桌前,倒了一杯热茶,然后端着茶杯兀自发怔。 罗纳尔瞧他的模样,便笑道:“你在想什么?” 丁蔚“嗯”了一声,半晌才道:“咱们虽然有惊无险,成功离开了洛符秘境,可是却触发了天坑机括,只怕这大月朝也将受拖累啊。” 罗纳尔呸了一声,道:“这还不是怪刘石聪那个王八蛋?也不知他们逃向什么地方?唉!素瑶姑娘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丁蔚道:“刘石聪并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回来,想必他也不会将素瑶姑娘怎样!毕竟她只是刘石聪要挟咱们的一枚棋子而已。” 罗纳尔叹道:“希望如此罢……”,他想丁蔚说的也有道理,人质的作用在于威胁,倘若人质死了,威胁怎么还会有用呢?可他又想到,他们的任务本来是去洛符秘境寻找道德经内篇的线索,现在不但没有找到内篇,还捅了一个大娄子,倘若真的找到刘石聪,又拿什么来同他交换素瑶姑娘呢?于是,他不禁又道:“你说咱们也没找见什么道德经内篇,到时候那刘石聪不会赖账罢?” 丁蔚沉吟道:“你没有觉得奇怪么?” 罗纳尔哑然道:“奇怪什么?” 丁蔚道:“这一切都很怪异啊!那少年刘石聪明明已经被长生眼吞噬,而且圣画和秘境已毁灭,那在大月朝这个刘石聪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罗纳尔翻着眼珠子琢磨了半晌,喃喃道:“也是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丁蔚又道:“既然咱们可以从那个世界穿越来此!那……” 罗纳尔一听,顿时从床上跳了起来,眼睛瞪的老大,一副简直不敢相信的神色,他叫道:“靠!你是说刘石聪从长生眼那个地方也穿越啦?” 丁蔚吁了一口气,默默点了点头。 罗纳尔嘶声道:“那……那他穿越到什么地方去了?” 丁蔚转头瞧着罗纳尔,没有说话,伸出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 罗纳尔立时明白,颤声道:“你……你不会是说,那小子穿越到咱们那个世界了吧?啊?” 丁蔚不置可否。 罗纳尔双手挠头,神情激动,一遍遍重复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 第三百一十九章 终有一别 丁蔚缓缓道:“一切皆有可能!你记不记得当初夜探王府之时,为了打开那龙椅下的密室,咱们依照次序挪动的那些石刻雕像?” 罗纳尔点头道:“嗯,这有什么问题么?” 丁蔚道:“当时咱们打开的顺序是一、二、三、五、八、十三……”说完,他顿了顿,又道:“这顺序是黄金数列啊,当时我以为只是巧合而已,因为黄金数列的发现距离咱们那个世界才几百年而已。这千年之前的大月朝之人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罗纳尔一拍大腿,道:“这么说刘石聪自长生眼穿越到了咱们那个世界,然后又从那个世界穿越回此?” 丁蔚点头道:“不错!刘石聪在大月朝的发迹,正是六年前!他从默默无闻的一介山林野童,短短数年之内,财货富可敌国,权势冲天,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做到如此地步,必有奇遇!”说完,他喝了一口茶,又道:“这并不奇怪,只要知道一处金矿的地址,他回到大月朝,照挖便是!” 罗纳尔苦笑道:“你说咱们是不是有些傻,依着他的法子,咱们完全也可以成为这里最富有的财主啊!” 丁蔚笑道:“人心各异呀……,咱们五人并非利欲熏心之辈。而最奇怪的事情,现在也可以说通了,咱们刚去筑安城不久,便被人暗暗盯上!而且刘石聪几次三番将咱们从他眼皮子底下放走,他为何那么好心,只有一个原因!” 罗纳尔立时道:“什么原因?” 丁蔚沉声道:“他早已知道咱们是从那个世界穿越而来,所以他一直都在利用咱们!” 罗纳尔听得云里雾里,摇着头道:“这小子的心机简直比海还深,他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干?” 丁蔚摇头道:“我不知道,一个穿越古今之人,若是心术不正,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罗纳尔撇了撇嘴,若有所思道:“这么说的话,咱们还不能坐等他来找,咱们要主动出击才行。” 丁蔚点头道:“现在紫冰阁的权势一定比以往更大,只要能追查出刘石聪潜逃的踪迹,咱们立刻就去找这小子。” 罗纳尔叹道:“先回到筑安城再说,早些睡罢!明日还要赶路呢。” 丁蔚答应一声,过了片刻,他吹灭烛火,二人渐渐睡去,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东方还未发白,丁蔚和罗纳尔便起身,打点收拾,然后去找二位姑娘。没想到静熙和安语婷早已起来了,见二人推门而入。 静熙在铜镜前,一边挽着发髻,一边笑道:“你们起的真早!” 罗纳尔笑道:“咱们现在肩负着拯救天下的使命!哪里还敢赖在床上不起啊。” 安语婷闻言,扑哧一乐,道:“那你肩上的胆子倒也不轻哩!”,虽然她目睹洛符秘境遭遇洪水大灾,可若说这大月朝也行将毁灭,她还是有些不怎相信,是以言语之中,反倒并不怎么担忧。 丁蔚朝她笑了笑,道:“说来刘石聪是安姑娘的哥哥,眼下朝廷极力排挤前朝旧臣,想必安姑娘也在追绞之名列。当初刘石聪让姑娘与我们一同去洛符秘境,想必没有料到朝廷出手会如此之快。现在他刘石聪人已不见,安姑娘定然有特别的手段与他取得联络,是不是?”,他与安语婷相处时日并不短,知她心地善良,与那狼豺之心的刘石聪完全不同,所以也毫不隐瞒,坦诚相问。 安语婷沉吟片刻,轻轻叹道:“他的性子已与少时全然不同,当初自怀龙镇走的时候,他也只是让我盯着你们而已,并未交代太多……” 罗纳尔道:“那他能去什么地方呢?” 安语婷摇摇头道:“不知道,他这些年声名如日中天,却只在两年前回过一次家乡,我也是那时才随他离开家乡,去往筑安城的。” 丁蔚点点头,道:“嗯……”说完,顿了顿,又道:“如今的局势,你随我们一同回筑安城,难免会被新党所嫉,咱们兄弟也只是小小的捕快,只怕到时……” 安语婷想了想,道:“是,那……那怎么办?”她一边说,一边瞧着丁蔚,显是踌躇不安。 丁蔚道:“不若你先回家乡躲一躲。” 安语婷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沉默半晌,忽然抬头瞧着丁蔚,道:“那你还会去找我么?” 罗纳尔十分知趣,踱步到静熙身边,笑道:“静熙,听说丹阳城的早点十分出名,咱俩一起去吃啊?” 静熙心中有数,知道自从丁蔚离开筑安城之后,安语婷便一路相伴,此刻分别,总是有些话要说一说的。她起身拍了拍手,嫣然笑道:“好!”说着,她和罗纳尔笑嘻嘻的出了门,转过门口,静熙顽皮的回身探头,道:“慢慢说啊,不着急,我们可要好好吃一顿呢……” 此刻,房中只剩下丁蔚和安语婷,气氛顿时有些窘迫 丁蔚清了清嗓子,咳嗽两声,叹了口气道:“安姑娘,我……”,他欲言又止,此刻一路来的点点滴滴浮上心头,安语婷是个俏丽聪明的姑娘,而且心地善良。就此一别,日后真不知还能不能再相见,可他又不能和安语婷实话实说,难道告诉她,他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么?未来会发生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正胡思乱想之际,安语婷凄然一笑,眼圈发红,那两枚深深的酒窝更深了,楚楚怜人道:“丁公子不必说,我晓得了。” 丁蔚叹道:“在下并非不想去探望姑娘,只是我们回到筑安城后,还要去寻找永生殿。咱们在洛符秘境的遭遇,姑娘也瞧见了,可谓险象环生,虽则最终侥幸脱身,但前路叵测,在下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 说到这里,安语婷忽然打断他,脆生生道:“丁公子莫要说些丧气话!我只问你一句。” 丁蔚立时道:“姑娘请讲!” 安语婷道:“若公子安然而归,会不会去找我?” ------------ 第三百二十章 路遇稀客 丁蔚怔了怔,便点头道:“会!” 安语婷破颜为笑,道:“好!一言为定!”说罢,将她家乡的郡县之名说给丁蔚。她是一个爽快干脆的姑娘,说一不二,再加之情窦初开,对丁蔚一往情深,是以毫不怀疑丁蔚说的话。 当然,丁蔚此时的确也是发自肺腑之言,可有的事情,并非说说那么简单。 安语婷心中带着希冀,收拾好布囊,离开了丹阳城。 当罗纳尔和静熙回来的时候,丁蔚还兀自在屋中发怔。 罗纳尔没瞧见安语婷,他手中还拎着早点,便大声道:“咦?安姑娘呢?怎么只你一人啊,丁蔚!” 丁蔚摇摇头,静熙瞧他呆头呆脑的模样,打趣道:“怎么?安姑娘走了呀,瞧你失魂落魄的样子,要是舍不得,你去追她回来啊。” 丁蔚苦笑道:“你别拿我开心啦……” 静熙做个鬼脸,不屑道:“你们男生啊,哼!都是坏蛋,等回了筑安城,我告诉晓美,唉……不过现在某些人呐,不知道还记不记得人家晓美了呢。” 罗纳尔在一旁帮腔道:“是啊,这一路来,安姑娘,黄姑娘,石姑娘……丁蔚,你小子能消受的了么?” 丁蔚瞪着罗纳尔,道:“我说你个死胖子!我也没有怎么样啊,正好就是遇见了。” 罗纳尔嘿嘿笑道:“好,好,算我没说总行了罢!不过现在你可要收拾好心情,咱们出来这么久,人家晓美在筑安城望眼欲穿,你可别辜负了人家。” 丁蔚无奈摇头,懒得搭理他,只是喃喃道:“找不到刘石聪,回到筑安城也不踏实,到哪里去找这家伙呢……” 静熙笑道:“无论如何,总是要先吃饭的,罗纳尔!你拎着早点不松手,莫非还要再吃一顿是怎么地?” 罗纳尔打个哈哈,连忙将手中的早点放在桌上,道:“快吃罢!吃完咱们早些赶路,方才我们顺便定下三匹快马,一会咱们换了马再出城。” 丁蔚吃罢饭,三人打点好行囊,骑马出了筑安城,一路辛苦自不用说,他们风餐露宿,除却必要的吃饭睡觉,剩下的时辰里几乎全在马背上度过。 这一日,三人翻过一座山冈,这时他们已行过几个郡县。丁蔚骑在马上,一面眺望远方,一面向旁边的伙伴道:“前面那条大河应该就是遮水河,过河之后,一马平川,不日便能到筑安城。” 今日天朗气清,万里无云,时值三月中旬,本该是麦苗抽青的时节,可大河另一面,却光秃秃的一片黄土之色。 罗纳尔不禁道:“咱们这一路过来,真是奇怪!地里的庄稼都不发苗,而且不是刮风就是下雨。”说完,他抬头瞧了瞧头顶上方的太阳,又道:“这么好的天气,咱这七八日都没有撞上过一回罢?” 静熙也望了望天,点头道:“是啊……” 丁蔚心道,这莫非是大月朝也要遭灾的征兆么? 这时,山间吹过一阵清风,风中竟有一股肃杀之气,好像这时节不是暮春,倒似要入秋一样。 丁蔚叹道:“尽快赶到京城再说……”说话间,扬鞭策马,冲下山坡。 他们行了半个时辰,来到大河边的渡口,他们为了赶时间,所以并没有走官道,这渡口也并非官渡。 渡口很萧条,几条破破烂烂的船泊在岸边,丁蔚三人与船家谈妥价钱,便牵马上船。 遮水河道宽二十余丈,他们半渡之时,不远处一条大舶船自上游驶来,船上呜呜的号角声响起,船家立时将渡船停在河中央。 不多时,大船缓缓从渡船前行过,这时,忽听罗纳尔低声叫道:“丁蔚!你来瞧瞧,那船舱之内的大胖子是谁?” 丁蔚立刻站起身,朝罗纳尔所指瞧去,只见那舶船二楼船舱,雕花镂空的窗户敞开着,有几个人正在嬉笑闲谈。 “常季?”丁蔚低声呼道,这常季是常煦的二公子,他们只在凝香馆见过一回。 罗纳尔点头道:“虽然瞧的不是很清楚,但那胖成一个球的身子,我还有些印象。” 丁蔚道:“现在朝廷到处缉拿常氏一族的余孽,没想到他竟然出现在这里。胆子倒是不小!” 静熙道:“这倒也好!咱们跟上去瞧个明白。” 等大船驶了过去,丁蔚立时向船家道:“船老大,麻烦快些将我们送至对岸!”,见船老大还是不紧不慢的摇着船桨,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丁蔚只好叹道:“给你加一两银子!” 船老大一听,立时满脸堆笑,道:“好,好!客官您坐好了。”一听银子,船老大浑身都来了劲,船桨抡得简直要飞起来,片刻之后,已将丁蔚三人送至岸边。 结了银子,丁蔚朝远处一望,那载着常季的大船还在视野之内。三人立刻翻身上马,追了过去。 遮水河岸边多芦苇荡,恰好可以掩盖丁蔚三人的行踪,他们在一箭之地的距离,慢慢吊着那大船。 两个时辰之后,夕阳西下,前面渐渐出现一座镇子,那大船在一处码头停泊下来,丁蔚三人下马步行,走了过去,在码头寻了一处不起眼的茶肆落座,紧紧盯着大船上的一举一动。 码头上来往之人颇多,丁蔚一边喝茶,一边道:“不知他们会不会在此落脚?”正说话间,忽见一只八抬大轿被抬上了大船,过了片刻,那轿子又从船上下来,后面跟着五六个人,但轿帘紧闭,瞧不见里面座着什么人。不过那些轿夫的脸色显然与上船时不同,个个都咬着牙,吃力向岸边走去。 瞧着压弯的轿身,罗纳尔笑道:“那死胖子下船了!” 丁蔚道:“走,去瞧瞧。” 静熙忽然道:“咱们瞧归瞧,可别胡乱行事。” 丁蔚笑道:“知道啦。” 天色渐暗,三人起身跟了过去,这镇子紧挨着河岸,半盏茶的工夫之后,他们已随软轿进了镇子里。镇上十分热闹,酒厮饭铺掌起了灯火,开门迎客,沿街叫卖的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 ------------ 第三百二十一章 岸边小镇 只见那八抬大轿停在一间酒楼前,镇子虽然不大,但这酒楼的排场倒是不小,二层楼,鎏金匾,上书“东阳楼”三个大字,酒楼内不时传出喧哗吵闹的笑嚷声。 跟在轿子后面的几名大汉,四下望了望,见并无异样,其中一人便隔着轿帘向轿中人低语了几声,接着,只见一条肥胖的身影下了轿,自酒楼偏门匆匆走了进去。 丁蔚见状,笑道:“咱们也进去吃一顿罢。”于是三人也走进了酒楼。 一楼的厅堂不甚大,有五六桌客人,靠南面一条木梯通向二楼,店小二引丁蔚三人入座,丁蔚眼角余光瞧了瞧那木梯,方才从船上下来的二名大汉,左右各一,立在台阶旁。 丁蔚朝店小二笑道:“咱们远道而来,尚未领略这镇上的风光,不知可否上二楼用饭呐?”,他故意有此一问,想要试探个究竟,果然那店小二立刻摇头,赔笑道:“客官,今日二楼已被人重金包下,掌柜的吩咐下来,不许小的领人上楼,还望客官海涵,海涵!” 丁蔚哈哈笑道:“好,好。”他瞧见靠墙一张桌子无人,而且正处角落中,便抬手一指,道:“那张桌子无人,我们座过去罢!” 店小二点头哈腰,领着三人走过去坐下。丁蔚急着想知道那常季到此所为何事,是以胡乱点了几个菜,等店小二一离开,便低声同两位伙伴道:“那常季来此,也不知是单单吃一顿饭,还是与人会面。咱们得想个法子打探一下。” 静熙皱眉道:“那木梯之处,有人把守,怎么上去?” 罗纳尔见大家默然不语,沉吟片刻道:“不若咱们佯装醉酒,冲上去瞧个明白?” 丁蔚和静熙同时冲他翻白眼,静熙叹道:“那有什么用?咱们是想弄清楚他来此的目的,你明目张胆冲上去,除却与人家打一架之外,还能怎样?” 罗纳尔耸耸肩,笑道:“嘿嘿,开个玩笑么……” 他们坐在墙角一桌,丁蔚敲了敲旁边的墙板,只听发出砰砰的声音,他眼珠子一转,立刻唤来店小二,道:“咱们兄弟要开怀畅饮,不醉不归!取酒来,要最大的坛子!”,店小二应声道:“好嘞!”说罢,转身要走,丁蔚又唤住他,道:“等等。”店小二扭头道:“客官还有何吩咐?”丁蔚指了指罗纳尔,笑道:“我这兄弟,最喜杯中之物,一滴都浪费不得。用坛子倒酒,难免会溅出些许。”店小二不明所以,挠头道:“客官想要怎样?”丁蔚道:“拿一漏斗来便是!” 店小二哭笑不得,这客人的要求当真古怪,饮酒竟要漏斗,不过,这也不算什么难事,轻而易举,于是他便跑到后厨取来一只漏斗。 丁蔚一瞧,心想,倒正和他的心思。 罗纳尔道:“你要这个玩意做什么?” 静熙瞧着那漏斗的样子,一边状如喇叭,一边口子窄细,心下已明了,轻声笑道:“这能有用嘛?” 丁蔚笑道:“试试便知!”说罢,朝周围瞧了瞧,见无人注意,立时用酒坛做挡,将漏斗开口那一面,贴在木板墙壁上,他弯身侧耳倾听。 过了半晌,罗纳尔低声道:“听见说什么了?” 丁蔚皱着眉头,聚精会神,腾出一只手来摆了摆,示意他不要说话。 酒楼内声音嘈杂,闲谈叙事的,猜拳行令的,丁蔚不得不伸手堵着另一只耳朵。 见他眉头紧蹙,全身贯注的样子,罗纳尔和静熙知道,这法子虽然老套,但他肯定可以听到些什么,于是二人也不言声,只是警觉地瞧着周围,给他放风观哨。不多时,罗纳尔扯了扯丁蔚的袖子,低声道:“上菜啦!” 丁蔚连忙将漏斗放下,站起身举坛倒酒,装的有模有样,店小二端着托盘,给他们上了三荤一素四个菜,道一句,“客官慢用!”,便转身离开。 静熙见店小二一走,立时低声问道:“怎么样?听见说什么了?” 丁蔚点点头,压低声音道:“虽然听得不算太清楚,但断断续续听到一些。” 罗纳尔瞪着眼睛,道:“真的?他们说什么?” 丁蔚道:“楼上似乎只那常季一桌客人,好像说什么,今夜三更,老祠堂……” 罗纳尔道:“这死胖子打算干什么偷鸡摸狗的勾当!”,如今与那常季相比,罗纳尔的身形,顿时显得苗条极了,是以他口中,死胖子,死胖子的不离口。 三人用过饭,见那常季久久不下楼来,便分作两伙,静熙和罗纳尔在店里盯着,丁蔚出门去打听老祠堂是个什么所在,他们约好在镇口碰头。 丁蔚踱步走出酒楼,街道上依旧灯火通明,车马辚辚,一弯明月,高挂夜空。他沿着街道信步走了片刻,停在一个贩卖猪油糕的摊子前。 一个白发老婆婆手持一双长长的木筷子,锅里的热油汩汩冒泡,焦黄的炸糕在油锅中上下翻滚。 丁蔚招呼道:“婆婆,给我来两只炸糕!” 老婆婆抬头笑了笑,道:“好!十文钱。”说着,将两只滚烫的炸糕盛在一片竹叶上,递了过来。 丁蔚接过炸糕,付了铜钱,又笑道:“婆婆,还请跟您打听一下,老祠堂在什么地方啊?” 老婆婆道:“老祠堂?那里荒废多时了,你去做什么呀……” 丁蔚那晓得这个,转念随口道:“哦……在下从京城而来,先祖曾在此间居住过,是以想去瞧一瞧。” 老婆婆微微一笑,道:“念着祖宗好呀,你从镇子南门出,东行二里,有一处柳林,那便是了……” 丁蔚立刻点头,道:“诶,晓得了,多谢婆婆。”说完,转身走开,他一边吃着烫嘴的炸糕,一边朝街道北面走去,他与两位伙伴约好在镇口相见。 镇子本来就不大,丁蔚还以为要等上半晌,没想到,他走到镇口的时候,罗纳尔和静熙已经到了,他俩正站在一株槐树下,丁蔚立刻走了过去。 ------------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三更柳林 罗纳尔见丁蔚走近,问道:“打听到老祠堂在什么地方了么?” 丁蔚点头道:“在镇子的另一头,你们怎么如此快便出来了?常季那家伙呢?” 罗纳尔笑道:“那死胖子也吃完饭啦。” 丁蔚道:“哦?那他现下人在何处?” 静熙望着远处的遮水河,道:“上船去了。现在刚过戌时,镇子这么小,约略他要等到三更天才动身去老祠堂。” 丁蔚点点头,举着吃剩的一只炸糕,笑道:“你们谁吃?这炸糕味道极好,外焦里嫩,糕面劲道……” 静熙和罗纳尔立刻连连摆手,静熙笑道:“才刚吃罢晚饭,肚子里装得满满的,我是说什么也吃不下了,您自己慢慢享用罢。” 丁蔚腹中早已填满,可是丢了又嫌可惜,正巧见不远处有一条流浪的大黄狗,撅着屁股,四处嗅寻,便唤了过来,倒也便宜了这狗儿。 离着三更还久,他们也不敢去码头窥探,便寻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端坐于青石上,散漫闲谈,以打发时光。 青石光滑,旁边有三颗垂柳,还能一眼望见常季那艘大船,却是一个盯梢的好地方。 月光穿过柳梢洒下来,暮春时节,天气微寒,但此地尚算南方,所以倒也不觉得寒冷。 静熙轻叹一声,忽然悠悠道:“唉,我有点怀念咱们那个世界了,咱们穿越至此,也有大半年了罢。也不知那个世界的人和事变成什么样了……” 她这一说,倒是撩动了丁蔚和罗纳尔的心绪,几个人默默发怔。 过了片刻,罗纳尔仰天长叹一口气,道:“等救下素瑶姑娘,然后铲除刘石聪那小杂碎,匡扶大月朝河山,咱们想办法回去!” 丁蔚瞧见他一副慷慨激昂的模样,乐得哈哈大笑,道:“你能舍得素瑶姑娘?” 罗纳尔万丈雄心陡然滑坡,垂首喃喃道:“我……我……” 静熙叹道:“你晓得怎么回到那个世界么?” 丁蔚和罗纳尔对望一眼,说不出话来。来是如何来的?稀里糊涂。更别提怎么回去了。 丁蔚叹道:“总之与我身上的那只锦囊有关,也许咱们找见永生殿,说不定就能觅得道德经内篇,内篇是道门内至高无上的法典,也许里面有记载回去的方法呢?” 罗纳尔道:“永生殿在什么地方啊?咱们连根毛都没有摸到……” 丁蔚怔了怔,道:“顺藤摸瓜,只要找到刘石聪那小子,想必定能找到永生殿!” 就这样,他们七零八碎的闲谈许久,这时,月影西移,不知不觉间,夜近三更。 微风拂面,四下里十分安静,镇子里的喧闹声已歇,只偶尔听得一两声犬吠。 码头上也不见人影,那大船灯火明亮。 丁蔚三人撑了半宿,渐渐有些困意,眼睛半开半合,哈欠连连。正在这时,忽见几条人影从大船里蹿下。 他们立时察觉到了,都挺直身子,凝视前方。 罗纳尔低声道:“那死胖子下来啦。” 不多时,常季带着几名大汉朝镇口走来。丁蔚三人立刻躲在柳树后,待他们走进镇子,才尾随而去。 丁蔚三人慢慢跟在后面,始终间隔十丈。但见常季扭动着肥胖的身子,犹如一头直立而行的肥猪,四五名大汉围在他身边,朝着镇子南头急匆匆行去。 出了镇口,东行二里,果然瞧见一片柳林,常季那班人的身影消失于内。 丁蔚三人毫不含糊,立刻飞奔几步,在林木掩护下,深入林中。行不多时,忽见前面马嘶灯明,丁蔚朝两位伙伴道:“嘘!到了……”,三人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避身树后。 只听前面传来语声,“二公子!有劳您夜半至此……”丁蔚将头探出树干外观望。 但见几名黑衣人自青骢马上跃下,抱拳向常季施礼,常季双手叉在圆滚滚的腰间,昂着脑袋,鼻孔朝天,傲然道:“刘大人呢?怎地没有来?” 那名黑衣人显然是一名头领,立即毕恭毕敬,低头道:“刘大人另有要事,是以着小人前来与公子知会!” 常季冷哼一声,道:“如今常家有如鼠蛇一般,人见人打!这难道不是拜刘大人所赐。” 黑衣人只有唯唯诺诺,既不便承认,也不便否认。 丁蔚暗道:“你们常家假拟遗诏,想要独霸天下,现在却反倒来怨恨别人,真是岂有此理!两厢都不是好人,一丘之貉。” 常季又道:“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当今的朝廷以为咱们常家就此销声匿迹,永不敢露面了么?哼哼!笑话!今日刘石聪未来,本公子便要你捎一句话给他!” 黑衣人正身道:“是!大人请讲。” 常季缓缓道:“本公子此趟北上,便是联络以往的诸多常家旧部,家父意于三月十五秘密起事!你去说与你家主子,命他十五之前,务必于筑安城外三十里的沔山候命。” 黑衣人欲言又止,常季眉头一皱,立刻大声呵斥道:“怎地?现在天子易位,尔等便不认家父之威了么?” 黑衣人连连谢罪,颤声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二公子的话,小的一定带到!” 常季牛眼一瞪,冷冷道:“晓得便好!”说罢,拂袖而去,滚桶一样的肥躯卷起一阵灰尘。那几个黑衣人弯腰抱拳,动也不动,直待常季众人身影消忽不现,这才直起身来。黑衣人冷笑一声,道:“常家如今大势已去,还要作困兽之搏,简直不自量力,当今圣上广布利市,自然比常家只手遮天的日子好过,我倒要瞧瞧他能网罗几人为他卖命!”说话间,几名黑衣人翻身上马,朝另一面疾驰而去。 躲在柳林中的丁蔚三人将方才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句句不落。 静熙屈指一算,道:“三月十五,便是五日之后呀!” 罗纳尔笑道:“这叫自投罗网,咱们回了筑安城,与你哥一说,让他立刻启禀皇上。嘿嘿,管保把这帮残兵虾将一网打尽!” ------------ 第三百二十三章 重回筑安 说到姚莫寒,丁蔚立时向罗纳尔使了个眼色,只见静熙叹了口气,忽然怔在那里,也不言语,也不知思绪飞向了什么地方。 现在四周一片黑暗,常季那帮人已远离此地,丁蔚侧耳又听了半晌,才道:“咱们也找个地方去歇息罢!”于是三人离开老祠堂,快步飞掠而去,到了镇子上,随意寻了一家客栈,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 这一日,虽然艳阳高照,但起了风,到处柳絮飞扬。 丁蔚三人略作收拾,便去河边找那几匹快马,未成想,此地民风淳朴,三匹大马整夜都栓在岸边,竟无人掳走。 三人心喜,将大马牵至镇子上的马厩,好生喂了一番上等草料。他们这才离了镇子,自镇北官道,直奔京城而去。 他们已打问好沿途驿站,不断更换马匹,期间只做必要停留,此外马不停蹄一路飞奔,如此不到三日便到了筑安城郊野的一处山林。 山坡下是郁郁葱葱的樟树林,再远一些是片狩猎的牧场,远处的筑安城已然在望。 罗纳尔勒马驻足,瞧了瞧周围,笑道:“这片山林不就是咱们当初从王府秘道而逃的地方么?” 丁蔚环顾四周,点头道:“不错!只是那那牧场的围栏好像都换了新的。” 静熙道:“天子都换了,这皇家猎场的主人自然也非前主,定然要大加修饰一番。” 丁蔚叹了口气,道:“可惜咱们这一路来所见的风景,却越来越不堪。” 静熙点头,道:“是啊。本当春忙时节,却见到处干旱,今年的收成一定不好……” 罗纳尔抬头望天,喃喃道:“这大月朝的光景,怎么瞧着都像是要衰败的样子。坤木仙子不是说了么,那洛符秘境中长生眼会吞噬一切,这些恐怕都是征兆。” 丁蔚叹道:“先回城再说,不知晓美和飞羽现在怎么样了?” 静熙瞧着他,笑道:“想她了罢?” 丁蔚笑道:“都想,都想。”说罢,催马冲下山坡,沿着山路疾驰而去,静熙和罗纳尔连忙跟了上去。 那皇家猎场自然不许随意穿过,他们沿着牧场绕了一个很大的弯,才驰上直通筑安城南门的官道。 一个多时辰之后,他们进了城,筑安城内依旧繁华,现在才过申时,板道上行人车马已纷纷攘攘。 三人离别京城多日,此刻甚觉亲切,道上行人很多,他们便驾马缓缓随行,左右观望不已。 行不多时,便瞧见了大理寺的官门,行至近前,丁蔚抬头一瞧,只见大门已焕然一新,红墙绿瓦,十分威严。 三人下马,路上风尘仆仆,紫冰阁的官服也早已遗失,所以值守的卒卫竟没有认出他们来。 见丁蔚三人走进大门,一名大汉喝道:“且慢!大理寺乃朝廷重地,你们所为何事而来?” 丁蔚瞧了瞧门口的六名卒卫,皱了皱眉头,这些人都面生的紧,约莫是新招进来的人。 罗纳尔自忖是紫冰阁的捕快,而且大功在身,现在到了自家地盘,见有人竟敢拦他,立时大声喝道:“你是何人?咱们就是这里的捕快,怎地还不能进去么?” 那大汉上下打量了他们几眼,语气稍缓,道:“哦?那几位可有紫冰阁的令牌么?小人奉命值守在此!还望诸位行个方便。” 丁蔚他们的令牌也早已不见,罗纳尔怒道:“方便个屁!咱们才离开不过三个多月,你们赶紧让开……”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见旁边一名精瘦的卒卫,俯身在那大汉耳边低语几句。 那大汉听完,张目结舌,脸显喜色,颤声道:“你……你们可是丁大侠、罗大侠?”说着,又瞧了瞧静熙,道:“这……这位莫非是姚姑娘?” 罗纳尔一听,嘿!现在他们都成别人口中的大侠啦?心中喜不自胜,脸色转晴,笑道:“不是咱们还能是谁?” 那大汉闻言,大叫一声,冲入大理寺院中,口中高呼:“回来了!回来了!丁大侠和罗大侠回来啦!还有姚姑娘!” 精瘦的卒卫满脸堆笑,引着丁蔚三人迈步入内。 他们刚一踏入院中,便见院中西面、北面涌出两群人来,西面的几进宅院是紫冰阁的地盘,北面的自然是大理寺的官署。 丁蔚抬眼朝前一望,只见一众紫冰阁的兄弟,兴冲冲奔了过来,为首的正是吴致庸! 老友相见,甚为激动。 吴致庸拉着丁蔚的手,大喜过望,哈哈笑道:“哎呀!丁公子,真是想煞吴某啊……” 丁蔚笑道:“许久不见,吴执事别来无恙乎?” 吴致庸笑道:“还不是老样子,哈哈!”说罢,见过罗纳尔和静熙,又道:“快!快!咱们内堂去座!” 静熙眼角余光四下扫了扫,竟未见到姚莫寒,心中还有些担心,莫非哥哥的伤势还未痊愈?是以不便出来么?此时,人多口杂,不便相问。 众人进了紫冰阁内堂,仆役端上茶水,吴致庸屏退左右,屋中只剩了他和丁蔚、罗纳尔、静熙四人。 静熙尚未发问,罗纳尔已经快言问道:“怎地瞧不见姚掌事,还有我那飞羽兄弟?” 吴致庸笑道:“现在姚大人官升三级,如今是大理寺卿,自然不在紫冰阁了。” 静熙听闻姚莫寒高升,自是为他高兴,便笑道:“那也同在大理寺办公呀?莫非他眼下不在大理寺么?” 吴致庸点头道:“姑娘说的不错!现在姚大人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一早就被刘公公召入宫中去了。”说完,又瞧了静熙几眼,叹道:“莫雪姑娘形容憔悴,在外面受苦了罢!姚大人时时在小人身边念叨你,现在姑娘回来,姚大人一定十分开心!” 静熙脸色微微一红,轻声道:“他的伤势如何?” 吴致庸道:“已不碍事了,姑娘放心则个!” 罗纳尔又嚷嚷道:“我那兄弟怎么也没见?还有双双姑娘现在在哪里?” 吴致庸道:“飞羽兄陪着姚大人进宫去了,谢姑娘应当在府上呢。” ------------ 第三百二十四章 大内皇宫 吴致庸又瞧了瞧天色,道:“谢姑娘记挂各位,每日黄昏之时,总会派家丁过来探询。可惜这几月来,日日空候!不过,今日总是将诸位盼回来了!” 丁蔚立刻道:“不若咱们去谢府瞧瞧罢?”,他其实去心似箭,此刻也不好表露出来,语气平和,只像是去探望一位老朋友似得。 静熙笑嘻嘻地瞧着他,道:“一刻也等不得了?” 罗纳尔帮腔道:“他的心思早就飞到谢大人府上啦。” 吴致庸知他们几人情同手足,端着茶盅,微笑不语。 丁蔚展颜道:“我现在便去,你们两个随意。”说着,他起身离座,这便要出门而去。 罗纳尔和静熙当然也想念老朋友,立刻站了起来。 吴致庸笑道:“诸位且慢!难道你们这样便去了么?”他一面说着,一面上下打量三人。 丁蔚低头一瞧,连日奔波,衣衫早已污秽不堪,抬起胳膊闻了闻,一股难闻的味道,不禁笑道:“吴兄所言甚是啊,我们这副面目去谢府,恐怕谢府看门护院的下人都瞧不起哩!” 众人哈哈大笑,静熙一个姑娘家,更加不好意思,涨红了脸。 吴致庸道:“诸位且去换身衣裳,在下立刻命人预备车马。” 三人齐声道好,然后他们回到紫冰阁后院的住处,丁蔚和罗纳尔的房间还是老样子,但屋中十分洁净,而且屋中竟有一股清香,显然他们不在的日子里,这房内亦有人不断打扫,仿佛随时都在迎接他们似得。 罗纳尔瞧着飞羽的床榻,铺盖叠的十分整齐,笑道:“看来这小子并没有在这里住了,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勤快啦?” 丁蔚拉开橱柜,发现里面放着几身崭新的官服,笑道:“罗纳尔,你来,咱们有新衣服穿了。” 不多时,二人换好了衣裳,黛青色的紫冰阁官服,穿在二人身上,立刻显得威风凛凛。 罗纳尔和丁蔚互相望了望,大笑着出门,待到了内堂,见静熙已在等他们。 丁蔚笑道:“都说姑娘换衣裳慢,没想到……” 静熙换了身连襟翠绿衫,此刻容光焕发,神采奕奕,俏丽的脸庞露出笑容,道:“你们两个真慢!快走罢!” 三人迈步出了内堂,前院中,吴致庸已在一辆驷马大车前候着了。见他们走过来,立刻迎上两步,赞道:“果然是人中龙凤!” 丁蔚三人上了马车,吴致庸亲自送出大理寺。 车内宽敞豪奢,锦缎的坐垫柔软舒服。 罗纳尔不禁笑道:“连出行的车马都这么气派,看来紫冰阁现在的声望如日中天啊。” 静熙道:“那当然啦,成王殿下可以顺利登基,全赖咱们紫冰阁的功劳。当初你们俩个匆忙离开筑安城,自然没瞧见当时的盛大封赏场面。” 罗纳尔笑道:“所以,现在紫冰阁已今非昔比,那咱们是不是可以在京城横着走了?” 丁蔚笑道:“除非给你安上八只脚!” 三人说说笑笑,好像暂且一时忘却永生殿之事,丁蔚撩开车帘望向外面,只见筑安城百姓怡然自得,日子还同往常一样,贩夫走卒忙于生计,达官显贵歌舞升平。丁蔚心中不免抹上一层阴影,京城之人尚不知常家残余孽势,正企图一场阴谋,而现在已过去三日,再过两日,便是常季所言举事之时。常家残余势力究竟有多大?可以召集多少人马?这些事情,丁蔚不得而知。 想到这里,丁蔚心中略微沉了沉,暗道,待见到姚莫寒时,当及时将这件事情说给他听。 他正沉思间,忽听车夫“驭”的一声,马车停驻,车夫回身道:“诸位,咱们到了!” 静熙一听,立刻掀开车帘,跳下马车,丁蔚和罗纳尔随后也跟了下来。 只见谢府门前,几盏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八名守卫手握刀柄,昂然挺立。进门出门的宾客络绎不绝,十分热闹。 丁蔚三人趋步向前走至门口,虽然此前他们常常来往于此,但这些守卫却未曾见过,丁蔚便朝一名守卫道:“这位兄弟,劳烦通禀一下,咱们求见双双姑娘。” 那守卫相貌威严,但语气却很和缓,露出微笑道:“原来是紫冰阁的兄弟,可是不巧双双姑娘眼下不在府上。” 丁蔚哑然道:“哦?不知她去了何处?” 那守卫笑道:“公子!今夜皇后大排宴席,双双姑娘进宫赴宴去了。诸位不妨明日再来。” 他们兴冲冲而来,不想却扑空,三人颇有不甘。若是其它地方倒还罢了,可晓美却是进宫去了,这大内皇宫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去的。 三人正自踌躇,忽听身后传来马蹄之声,一人高呼,“丁公子!” 丁蔚扭头一瞧,快马片刻到了跟前,那人翻身下马,正是吴致庸。 丁蔚笑道:“吴兄,你怎么来了?” 吴致庸显是匆匆而来,摸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笑道:“适才接到手下的禀报,说是今夜皇后娘娘设宴,双双姑娘亦在宾客名列,是以吴某赶快来告与你们。” 丁蔚笑道:“差人过来便是,何劳吴兄亲自跑一趟。” 罗纳尔沮丧道:“莫非今夜还见不到双双妹子了?” 吴致庸道:“几位说来也立有大功,只是当初你们匆忙离开京城,皇上都未来得及嘉奖诸位。吴某这一趟,便是请诸位入宫的。” 罗纳尔立时喜道:“是么?这皇宫可以随便入得?” 吴致庸笑道:“旁人自不敢说,但丁公子、罗公子,还有莫雪姑娘自然去得了!” 丁蔚三人大喜,当下便随吴致庸去往皇宫。他们绕过青龙大道,不多时,只见巍峨高耸的皇宫午门已然在望,飞檐明月,夜空朗朗。丁蔚三人尚未入过皇宫,心中自是欢喜。 皇宫正门不开,他们自端门入内。吴致庸报上名帖,便由一名太监在前引路,将众人迎入宫内,甬道宽阔,两边每隔十步,便站着一名铁甲侍卫。宫内森然,令众人不由得敛声静气,快步向前。 ------------ 第三百二十五章 兄弟相见 行不多时,丁蔚便瞧见前面耸立着一座大殿,灯火通明,流光溢彩。耳中但闻乐声渺渺,人声暄暄。 宴会已经开始,丁蔚远远瞧见金碧辉煌的厅堂内,却只摆着三四张圆桌,宾客衣着华贵,能入得景阳宫的客人,自然非富即贵。 见丁蔚众人走到门前,一名值班老太监却将他们拦住,嘶哑着嗓音道:“盛宴已开始,你们现在不可入内!” 吴致庸一瞧,便笑道:“张公公啊,幸会幸会!” 老太监斜眼道:“哟?原来是吴掌事!你们来晚了,请稍后片刻,待大礼过后,再行入内。” 吴致庸点头道:“好!” 老太监指了指旁边厢房,道:“你们且去房内稍后,片刻老奴着人唤你们。” 皇家的规矩自然很多,虽然丁蔚三人急于想见到晓美和飞羽,但此时此刻也不敢造次,只好乖乖地随着一名宫女移步至厢房。 宫女上了茶水,站在一旁伺候。 丁蔚朝吴致庸拱手,道:“吴兄,现在你升任紫冰阁总管了?可喜可贺啊。” 吴致庸笑道:“不敢!不敢!这都是姚大人的安排,在下不过代为管辖而已,况且立下大功的人,正是丁公子和罗公子,在下身居此位,自是沾了你们的光。” 罗纳尔笑道:“吴掌事太客气了!往后还要咱们几个还要仰仗吴掌事哩!” 话音未落,丁蔚却叹道:“往后的事情?眼下却有一件棘手之事。” 适才他们回到紫冰阁,急着想见到晓美和飞羽,是以并没有和吴致庸说太多,此刻正闲,于是丁蔚将几日前遇到常季的事情,简略说给吴致庸听。 吴致庸听罢,嘶声道:“这么说线人回过来的话,多半是真的了。” 丁蔚哑然道:“哦?吴兄也听到消息啦?” 吴致庸点头道:“嗯,前些日子皇上下旨清剿常家余孽,没想到他们得了风声,大军抵达之前,怀龙镇的人竟然全跑干净了。姚大人便命下官加紧追查,以防这些乱党图谋不轨,这些日子,各地传来线报,以往与常家关系密切的王家、柳家等前朝权势,行事突然神秘,而且暗中置办了一批兵刃。” 罗纳尔叫道:“他们想造反啊!” 吴致庸皱眉道:“虽有消息,却苦无证据,若是丁公子方才所言确真,那倒不失为一个将常家残孽一网打尽的好机会!” 丁蔚立刻点头道:“不错!这些乱党分散四处,倒也不好拿他们怎样!若是他们聚在一起,那正好可以人赃并获!” 吴致庸道:“他们倘若果真后日举事,事情紧迫,我得赶快向姚大人禀报。” 说话间,吴致庸立时起身,打算让外面的太监进殿去给姚莫寒带个口讯。他还没迈出厢房,忽听外面一阵大乱! 吴致庸连忙快步出门,只见外面忽然多了一众皇城侍卫,个个金甲铠装,将景阳殿四周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丁蔚和罗纳尔、静熙三人面面相觑,这大内皇宫怎么会乱?他们立刻飞奔而出。 见厢房内出来几个人,几名铠甲武士立刻涌了过来,拔刀相对,为首一人大声道:“宫中变故!所有人原地莫动,听候发落!你们都回房去!”说着,将丁蔚三人赶回厢房,两名武士,立在厢房门口两侧。 罗纳尔变色道:“发生什么事了?” 丁蔚皱眉道:“不知道!这些皇宫侍卫如临大敌,莫非常煦的人马杀进了宫中?” 静熙摇头道:“不可能!” 他们疑惑不已,正胡乱猜测之际,只见吴致庸沉着脸回到房中。 丁蔚立刻问道:“吴兄,发生什么事了?” 吴致庸道:“有人竟然在宴会食中下毒!” 丁蔚闻言,脸色也大变,立时道:“谁中毒了?” 吴致庸道:“丁公子莫担心!景阳宫内无人中毒。倒是毒死了一名贪嘴的小太监!所幸发现及时,若是皇后娘娘吃了那下毒的翡翠鹅,后果便不堪设想……” 丁蔚三人一听,悬在半空的心才放下,生怕晓美他们出事。 罗纳尔道:“什么人如此大的胆子!竟然敢在皇宫内下毒?” 吴致庸摇头道:“现在宫内侍卫正在严加搜查,所有晚间赴宴的客人都要盘问。” 过了半晌,果然进来一名统领,见到吴致庸,立刻抱拳施礼道:“吴大人,委屈了!” 吴致庸起身笑道:“岂敢!” 那统领例行公事般问了几个问题,便转身离开,过了片刻,又有人进了屋来。 人还未进门,便听一人惊喜道:“他们真的回来了?”语气中说不出的开心和兴奋。 丁蔚抬头一瞧,正是飞羽这臭小子,后面跟着晓美和姚莫寒,他们全都来到皇宫赴宴。 只见晓美一身鹅黄色的华服,白皙的俏脸有些消瘦,但由于兴奋而显得熠熠生辉,见到丁蔚,立时嫣然一笑,道:“回来啦。”说完,向罗纳尔和吴致庸打了招呼。 丁蔚微微一笑,点头答应。 旁边的静熙已一阵风似的抢了过去,亲密得拉着晓美的手,喋喋不休。她一面和晓美说话,一面偷偷瞧着姚莫寒。他们自那山丘那晚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面,此时忽然相见,静熙倒觉得不自在,只好和晓梅说个不停。 丁蔚、罗纳尔、飞羽三兄弟久别重逢,拥在一起,开心不已。 等他们五人心情平复下来,姚莫寒才朝丁蔚笑道:“丁兄弟一去便是三月,如今终于回来了,你们可还好罢!” 丁蔚点头致意,笑道:“还好,还好。姚兄的伤已痊愈?” 姚莫寒笑道:“不碍事了!”然后又瞧着静熙,笑了笑,柔声道:“莫雪,你也不说一声,便跑得无影无踪,害的爹娘和你嫂子担心!” 静熙胀红了脸,嗫嚅道:“他们……他们还好罢?” 姚莫寒笑道:“等宫里事情了结,你便随我回家拜见爹娘。” 静熙点点头,拉着晓美在一旁坐下。 丁蔚问道:“姚兄?这宫里怎么回事?下毒之人找到没有?” ------------ 三百二十六章 小憩一晚 姚莫寒道:“这宫里的事情归大内管辖,咱们紫冰阁也插不上手。适才徐大人说,御膳房内一名厨子服毒自尽,想必是那厨子下的毒!” 丁蔚道:“哦?他自知难逃皇宫,倒是一死了之。可这幕后定有主使之人!” 吴致庸立刻向姚莫寒禀报道:“姚大人,方才丁公子带回一个可靠消息,后日常家余孽或许在筑安城外举事!” 姚莫寒双目寒光一扫,道:“哦?常煦贼心不死,竟然选择主动进攻!” 吴致庸点头道:“不错!” 姚莫寒又问道:“他们将在何处起事?” 丁蔚道:“城南三十里,沔山!” 姚莫寒沉思半晌,道:“他们不惹事还罢,若是当真起事,正好将他们一众贼党连锅端了!” 罗纳尔忽然道:“这皇宫内盘查甚严,飞鸟难禁,他们在皇后娘娘宴会下毒,也太自不量力,莫非不知每一样菜在上桌前,都会有人亲自以银针试探么?” 姚莫寒道:“这便是声东击西,他们一面秘密准备阴谋造反,另一面使些下三滥的诡计来扰乱皇城视听。”说罢,起身道:“事关重大!我这便去禀报圣上。你们稍后片刻。”吴致庸也随着他出了门。 丁蔚和几个兄弟姐妹,自是利用这短暂的时光畅叙闲谈,罗纳尔添油加醋般将他们的一路遭遇说给晓美和飞羽听,只听得飞羽连连顿足,晓美担心不已。 过不多时,姚莫寒和吴致庸风风火火回来了。 姚莫寒正色道:“皇上口谕,令大理寺紫冰阁立时召集人手,连夜前去沔山。” 众人连忙起身,丁蔚唯一迟疑,道:“姚兄,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 姚莫寒道:“他们会声东击西,咱们便不会么?”接着,他向吴致庸道:“传下令去,便说皇帝下旨缉拿下毒之人的一众余党,但除却少数捕快之外,其余人马立刻秘密前往沔山畔的芒风村会和。” 吴致庸抱拳道:“是,大人!”说完,他急匆匆离去。 姚莫寒朝丁蔚几人,又道:“丁公子,先前你们立有大功,朝廷尚未来得及嘉奖。但如今常家余孽猖獗,困兽之斗,尤为猛烈,还望诸位助我一臂之力!待剪除常家余孽,姚某人定将美言呈上,大大的赏赐诸位!” 丁蔚和罗纳尔一听,现在大月朝的天下已变,那常家余党,不过是做最后的殊死一搏而已,能掀起多大的风浪?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二人不禁欣然同声道:“姚大人,单凭差遣!” 姚莫寒笑道:“好!”说完,望了望静熙和晓美,又道:“今日丁兄和罗兄方回到京城,好好歇息一晚。明日一早便去往沔山,与吴掌事汇合,共除残孽。” 丁蔚众人立刻齐声应诺。 姚莫寒安排完这些事,便带着静熙一同回府。丁蔚众人也随后出了皇城。罗纳尔和飞羽二兄弟互相有吹不完的牛,他们颇为识趣,先一步离开,说他们去凝香馆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现在倒是只剩下晓美和丁蔚。 夜色已深,街道上没有多少行人车马。 伺候晓美的一众奴婢竟列为一排迎接她,其中一名婢女,道:“姑娘,咱们也回府上罢!” 丁蔚闻言,朝晓美笑道:“我送你!”说着,便和晓美一同上了驷马豪车。 马车缓缓往谢府行去,车上光线昏暗,只有几缕月光透过车窗照入,倒是令丁蔚和晓美不至于很难堪。 过了半晌,丁蔚才道:“你还好罢?” 晓美咯咯笑道:“好得不得了,天天穿着绫罗绸缎,吃着山珍海味,出门前拥后簇,唉……” 丁蔚笑道:“舒服得很呐!那像我和罗纳尔。” 晓美叹了口气,道:“这里什么都好,就是觉得一样不好。” 丁蔚道:“什么不好?” 晓美又笑了笑,知他明知故问,便岔开话语道:“给我讲讲你们这一路的遭遇,好不好?” 丁蔚挠了挠头,笑道:“此事说来可长了,恐怕两天两夜也讲不完呢,等消灭了常家的残孽,我再和你仔细说。” 晓美性子干脆爽快,忽然道:“一路上可碰到了别的姑娘?” 丁蔚的脸庞,腾地一下红了,幸亏车厢内不甚明亮。他这一路可碰到不少姑娘,安语婷、石慕芸、还有黄绾,这些姑娘与他有些干连,可也不能实话实说罢?于是丁蔚避重就轻,尽拣些无关痛痒的事情告诉晓美,晓美听了半晌,悠悠道:“这么说,那个安姑娘陪伴你一路?” 丁蔚忙摆手,道:“陪我们,我和罗纳尔。” 晓美嗔道:“骗人!”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车外的婢女恭敬道:“姑娘,咱们到了!” 晓美抬眼瞧了瞧丁蔚,叹道:“等你们剿灭沔山的贼寇,你再将洛符秘境之事,好好说给我听!” 丁蔚嘿嘿笑道:“好!好!”说着,他同晓美下了车,二人依依相别。 丁蔚辞别晓美,便立刻去凝香馆找罗纳尔和飞羽。等他赶到的时候,只见这两位兄弟正自畅饮,旁边已经摆了三四只空酒坛子。 见丁蔚来到跟前,罗纳尔红着脸,大声道:“嘿!你小子怎地这么快便回来啦?” 飞羽也帮腔道:“就是呀,我们两兄弟还以为你得后半夜才能回来呢,嘿嘿……” 丁蔚在椅子上座下,倒了一尊烈酒,咕嘟一声,一口气干掉,摸了摸嘴道:“晓美问我此趟出行碰见哪些姑娘,你们说,我该怎么讲?” 飞羽哈哈笑道:“你……你就老实说了呗,那安姑娘对你可谓一往情深哩!” 丁蔚朝罗纳尔瞪了一眼,道:“你个死胖子!多嘴!” 罗纳尔嘿嘿笑道:“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丁蔚叹道:“咱们还是担心下明日沔山之事罢,我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飞羽和丁蔚碰杯,一饮而尽,嘶声道:“那些常家余孽自不量力,咱们去缉拿他们,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丁蔚缓缓地摇了摇头,道:“常家之人并不可怕!” ------------ 第三百二十七章 暗箭一只 丁蔚缓缓地摇了摇头,道:“常家之人并不可怕!” 飞羽道:“那你怕什么?” 丁蔚道:“唉!我只是担心那刘石聪,不知他会不会去沔山……” 飞羽已从罗纳尔口中晓得,洛符秘境出现了洪灾,或许会殃及大月朝,此刻闻言,立时向丁蔚道:“他让你们去洛符秘境找道德经内篇的秘密,现在只是由于朝廷剿灭常家的势力,他才没机会等你们回到怀龙镇。他必有不可告人的企图,所以,即便他不在沔山,也一定会想办法找到你和罗纳尔头上!” 丁蔚一听,瞧了他半晌,笑道:“嘿!几个月不见,你倒是变得聪明多了。” 飞羽哈哈大笑道:“难道我先前令两位哥哥觉得很笨么?” 罗纳尔横了他一眼,道:“岂止是笨啊?简直就是一根木头棍子……” 飞羽报之以白眼,摇头晃脑道:“你们不知道罢!小弟我在立春之时,有一日路过城内一座石桥,桥下呢,有个白胡子老伯伯,那老伯伯孤苦一人卖药为生,于是小弟便接济了他一把,没想到,这老伯伯一点都不领情,你们猜怎么着?” 丁蔚和罗纳尔都不知他在说什么,也不接他的话茬子,只是斜睨着他。 飞羽自顾自的说了下去,道:“那老伯伯竟然让小弟给他提鞋!然后……”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丁蔚和罗纳尔不约而同将刚刚饮至口中的酒喷到飞羽脸上。 丁蔚笑骂道:“编谎话也要编的像一些,你从哪里知道张子房路遇桥下老人的典故啦?” 飞羽一面摸着脸上的酒水,一面愤愤然道:“靠!开个玩笑而已,你们至于么,这……这弄的我浑身都是酒水!” 罗纳尔也笑道:“这是你小子活该!”说完,他顿了顿又道:“说真的!我觉得那刘石聪也不会善罢甘休,想他六年前小小年纪,便已坏到骨头里了,现在这小子的心机肯定比海还深!” 丁蔚叹道:“现在又变成敌在暗,我在明!咱们除了等他来找咱们,还有更好的办法么?” 凝香馆还是老样子,现在天下太平,这青楼伎馆的生意越发红火。梅娘虽然失了素瑶这个红牌,但又从江南物色了几名歌姬,所以,梅娘也没工夫应酬丁蔚三人,只是让他们尽情吃喝,这顿酒饭算她请客。 月已中天,凝香馆内的客人依旧不减。 他们三人一面喝酒一面闲谈,不觉已过三更,丁蔚瞧了瞧外面的夜色,喃喃道:“行了!今夜到此罢,紫冰阁的弟兄们已经出发去往沔山,咱们三个赶快回去歇息,明日一早动身!”。 他们出了凝香馆,往紫冰阁行去,飞羽酒量本就不济,现在兄弟归来,心中高兴,不免多喝了几杯,走在路上东倒西歪,口中哼哼唧唧还唱着小曲儿。 前面是一条窄巷,他们转了进去,两边的房舍都灭了灯火,巷中空空荡荡,这时,丁蔚忽闻破空之声传来,心生警觉,他立刻将罗纳尔和飞羽拉到墙角。“砰”地一声,只见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支羽箭,正钉在了对面的木窗下。 此刻,三人登时大惊,酒也醒了大半,摸出身上的家伙,上下左右观望。 瞧了半晌,却未发现有人,丁蔚沉声道:“咱们被人跟踪了,小心些!” 罗纳尔忽然道:“咦?那箭尾好像有东西!” 飞羽已踉踉跄跄走至木窗前,歪着脑袋瞧向那只箭。 丁蔚低呼一声,和罗纳尔奔了过去,他扭头望向后面房舍的屋脊,心中微微放松,上面并没有人。 罗纳尔一把扯下箭尾的白布条,借着月光一瞧,只见白布条上写着一行字,“明日酉时,沔山望夫崖,与君相会!” 白布条上,既没有落款,也没有印章,但丁蔚却瞧得心中凉了半截! 飞羽干呕了几下,昏昏沉沉,瞧着字条,嗫嚅道:“这字还真是……真是奇怪,到底……到底奇怪在哪里……哪里呢?” 丁蔚叹道:“简化字!是咱们穿越过来那个世界的文字!” 罗纳尔也瞧出来了,恶狠狠道:“哼!果然是那个小王八蛋,刘石聪!”,说完,瞧着丁蔚道:“你猜的不错!这小子去过咱们那个世界!” 丁蔚苦笑道:“原来如此!”现在刘石聪已经不作任何遮掩,明明白白告诉他们,他刘石聪已经去过那个未来的世界。 罗纳尔道:“难道在秘境圣画中,那只长生眼将他传送到了千年之后?” 丁蔚摇摇头,无奈道:“不知道啊……” 飞羽口吃道:“什……什么?” 丁蔚道:“没什么!先回去再说。” 三人穿过小巷,飞奔回紫冰阁。 第二日,丁蔚三人早早起身收拾行囊,吃过早饭后,晓美和静熙便来到了紫冰阁。 静熙瞧着三人面色不佳,不禁笑道:“你们三个怎么了?莫非昨天在凝香馆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说着,咯咯咯笑了起来。 丁蔚摇摇头,将昨夜冷箭之事,说给她们两个听。 静熙和晓美闻言,也都大吃一惊。 静熙秀眉紧蹙,道:“这么说来,刘石聪早就知道咱们的身份,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罗纳尔道:“当然是为了道德经内篇啦?” 晓美忽然道:“安语婷会不会将你们没有找到内篇的消息通知刘石聪?” 丁蔚截然道:“不会!” 晓美瞧着他,微笑道:“你怎么知道?回答这样肯定!” 丁蔚挠头道:“这……这,她和我们一路,她的心地应当很……很善良,是吧,罗纳尔!”说着,他朝罗纳尔投去求救的目光。 罗纳尔自是做兄弟的料,立刻笑道:“对,对,安姑娘虽然是刘石聪妹子,但这丫头人品的确很好,况且她离开的时候,已经答应了不和刘石聪联络的。” 从京城去沔山约莫要两三个时辰的工夫,晓美并未纠结过多,只是幽幽道:“好罢,我们暂且相信她,若是她还未和刘石聪说此事,那刘石聪定然以为你们找到了道德经内篇了。” ------------ 第三百二十八章 沔山脚下 过不多时,吴致庸来到厅堂,见他们都在,便笑道:“各位定是兄妹相亲,昨夜草草分开,今日一大早便相会于此啦!” 丁蔚众人和吴致庸互问寒暄。 吴致庸道:“昨夜已经传下令去,筑安城方圆百里之内的捕快眼线,将会在今日午时齐聚沔山脚下芒风村。” 丁蔚笑道:“那咱们这边出发罢!” 吴致庸点头道:“外面快马已备好,丁兄弟要不要多带上些兄弟。” 丁蔚他们几人行事,一向独来独往,人多了反而掣肘,于是道:“就咱们三兄弟即可。”说完,顿了顿,又道:“不知秦猛和梁东在否?带上他们俩也可以。” 吴致庸笑道:“在!昨日听闻你们回到京城,这两兄弟高兴得不得了,早想拜见两位。”说罢,吩咐门外的手下去唤秦猛和梁东。 这时,静熙嘟着嘴,站起身朝着丁蔚脆生生道:“你们几个又想撇下我和双双姑娘?” 晓美应声道:“这回无论如何,我都要同你们一起去。” 丁蔚当然是担心二位姑娘的安危,到时候,两方人马混战在一处,自然无法顾及她们。他笑嘻嘻道:“哎呀,这次不同往日,想必常家余孽已如丧家之犬,用不了多久,便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何苦要你们二位冒这个风险呢?” 罗纳尔和飞羽点头赞同,吴致庸笑道:“丁公子言之有理,二位姑娘乃是谢府和姚府千金,若是二位出了什么岔子,在下怎好向姚将军和谢大人交代啊?” 可是晓美和静熙打定了主意,这回说什么也要跟着一同去,晓美放下话来,若是不带她们去,她们便自行前往。 丁蔚众人拗不过两位姑娘,只好带她们同行。幸亏晓美和静熙一同去了,不然丁蔚众人将会后悔莫及…… 吴致庸再一次将他们送至大理寺外,秦猛和梁东已经牵着几匹又高又健的骏马在候着他们,二人见到丁蔚、罗纳尔和静熙自然又是一番寒暄。 丁蔚五人和秦猛、梁东,一行七人,翻身上马,端的是飒爽风姿,远远围观的京城百姓指指点点,倒把罗纳尔和飞羽兴的不得了,顾盼左右,威风无比。 吴致庸拱手道:“在下随后会同姚大人前往,诸位小心则个!” 丁蔚抱拳道:“好!吴兄,咱们沔山见!”说罢,众人调转马头离开紫冰阁,快马出城,直奔沔山,路上只歇了一回脚。 芒风村坐落在沔山南麓,村后便是巍峨的高山、苍莽的森林,离开官道往山里行半个时辰便可抵达。 丁蔚众人到了村口的时候,应当是正午时分,只可惜今日天气阴霾,瞧不见日头。芒风村本来就不大,此刻更是人满为患,四面八方赶过来的紫冰阁捕快,或便装,或官服,全都进了村子里。 丁蔚勒住马缰绳,瞧见村落,道:“现在里面怕是连歇脚的地方也没有。”说着,又望向远处的一座树林,道:“咱们去那片林子里罢!”接着,又朝梁东和秦猛道:“二位兄弟,你们去村子里探听下消息,另外,顺便找一位当地的村民过来。” 秦猛和梁东答应一声,拍马进了村中。 丁蔚众人骑马行至那片树林中,下马歇息,片刻之后,便瞧见秦梁二人带了一位中年村汉过来。 秦猛翻身下马,笑道:“此刻村中的紫冰阁捕快竟有数百名,在下好不容易才寻得这位乡民。” 丁蔚笑道:“好!”说着,朝那位中年汉子招了招手,道:“老乡,过来座!” 那中年汉子瞧着十分朴实,一身粗布衣裳,满脸堆笑,颤声道:“见过……见过诸位大人!不知遣小的过来所为何事?”,这一众官差来到芒风村,将村民吓得够呛,后来瞧见官差并不是要为难村民,这才放下心来,但百姓见到官差,自然是胆战心惊,是以这中年汉子见到丁蔚众人,两腿都打哆嗦。 丁蔚见状,笑着安抚道:“老乡莫怕!我只是想要问你些事情,你据实而答便可。” 中年汉子略微宽心,赔笑道:“大人尽管问,小人知道的一定不会隐瞒。” 丁蔚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想问问这沔山的山形地貌。” 那中年汉子一听,立时点头,笑道:“不瞒大人,小人自小便在沔山长大,这绵延数十里的沔山,小人都去过。大人找到小人,算是找对哩!十里八乡之人,恐怕没有比小人更熟悉这山里的啦。” 丁蔚哑然道:“哦?你是做什么的?怎地如此熟识山中地貌?” 中年汉子笑道:“小人一家老小皆以采药为生,旁的不敢夸口,但这沔山的每一处山头,咱都去过,甚或那些人迹罕至之地,小人也多有攀援。” 丁蔚心想,这倒是不错!珍贵的草药自然要长在悬崖峭壁之上,非但山路叵测,而且想要采得灵芝什么的珍品,自是大费周折,一不小心,说不定连性命都要丢掉。 中年汉子便向众人细细描绘了这沔山的山形地貌,据他说,沔山主峰二座,东西各一,相距三十华里,唤作天涯峰和莲花峰。天涯峰十分陡峭,猿猴难攀。而莲花峰,状如莲瓣,顶上平坦,风景旖旎。这芒风村便离着天涯峰不远。 丁蔚又问道:“近些日子来,你除却见过村中的捕快之外,可还瞧见有外乡人来这沔山么?” 中年汉子沉思片刻,道:“芒风村倒是并非瞧见,不过,前些日子小人去莲花峰那边村落走亲访友,确是瞧见了不少陌生人。” 丁蔚道:“他们是什么人,你可晓得?” 中年汉子道:“小人只是听说,不敢贸然做结。那些外人衣着华丽,想必非富即贵,况且他们的下人个个都十分蛮狠,吆五喝六,莲花峰那边的百姓,也只是敢怒不敢言。有人说,那些人是……” 罗纳尔皱眉道:“是什么?” 现在这里除了丁蔚众人外,并无旁人,这汉子却四下打望了一下,才道:“是常家的人。” ------------ 第三百二十九章 望夫崖上 现在常煦一方失势,大月朝的百姓自然也都晓得了,但毕竟常家把持朝政多年,小老百姓是惹不起的,所以普通百姓说起来,不免还有些惴惴不安。 丁蔚众人和村汉盘桓半晌,见再也问不出什么来,便赏了他几两银子打发他走了,那汉子千恩万谢,美滋滋地离开林间。 罗纳尔道:“昨夜飞箭传讯,刘石聪约咱们今夜相见,方才那村汉说了,望夫崖便在莲花峰那面,咱们何时动身?” 晓美道:“我看最好等一等姚莫寒和吴致庸。”静熙也点头同意,接着道:“现在整个沔山不知藏了多少常家的人,他们统统汇集于莲花峰那面,若是贸然行事,难免会有危险的。” 罗纳尔笑道:“能有什么危险?刘石聪有求于咱们,只要告诉他,道德经内篇已被咱们拿到了,骗他去筑安城便可。” 静熙笑道:“你觉得他会相信么?” 罗纳尔道:“一个人最看重的东西,他一定会铤而走险。” 晓美咯咯笑道:“难道你现在已经瞧清楚人心了么?” 丁蔚笑了笑,道:“罗纳尔说的也有道理,只要他还没有和安姑娘取得联络,这计谋便有成功的希望。” 罗纳尔哈哈笑道:“就是这样嘛!我虽然不相信刘石聪,但我相信安姑娘!” 晓美笑道:“罗纳尔,莫非你喜欢安姑娘?”她的话虽然是朝着罗纳尔说的,但她的眼神却飘向了丁蔚。 罗纳尔一本正经道:“别乱讲,我心中只有素瑶姑娘!” 丁蔚被晓美瞧得心里有些发毛,忙找话说,他开口道:“方才那村汉说,这沔山的两处高峰虽然相距三十多华里,但若从山中穿过的话,少说也要五个时辰。不过,咱们可以从山外平坦之路绕过去。我想今夜酉时之前,应当可以赶到莲花峰望夫崖。” 罗纳尔和飞羽举手赞同丁蔚的提议,静熙和晓美两人嘀咕了半晌。然后,晓美抬头道:“既然如此,我和静熙也不拦着你们,但是咱们先说好,但有一点点危险,你们便要离开那里,不能有半刻停留。” 丁蔚笑道:“好!你放心。” 静熙又朝秦猛和梁东道:“你们两个随他们一同去。” 秦猛和梁东立刻道:“是!” 静熙转了转眼珠子,问道:“秦猛,你背囊里有火雷么?” 秦猛拍了拍身后的大行囊,点头道:“小人带了十几只,这火雷威力巨大,若是有何危险,咱家就给那些混蛋尝尝滋味!” 静熙笑道:“好!火雷爆炸时,也会发出巨响。这样就知道你们的具体方位了。等我哥和吴致庸来了之后,我们便去莲花峰接应你们。” 于是,晓美和静熙留下来掠阵,丁蔚众人翻身上马,向莲花峰行去。 他们绕道沔山外面的官路,直到黄昏时分,才远远瞧见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果如莲花瓣状。莲花峰靠西面不远,有一座小山崖,虽然并不高,但山形陡立,上面甚至比下面还宽阔一些,在夕阳下,半明半暗的天空,那山崖的确有些像一个妇人翘首以望归夫。 他们沿着山间小径,缓缓向上,先开始山路平缓,坡度也不大,但向山里走得越远,山势越陡峭。他们找了一处平坦的旷地,下马修整。 秦猛和梁东取出干粮分给丁蔚三人。 丁蔚嚼着肉干,瞧着那似乎并不算远的望夫崖,喃喃道:“约莫再走一个时辰便能到……” 罗纳尔凑过来,笑道:“你说刘石聪那小子真的会在那里等咱们么?” 丁蔚耸耸肩,道:“八九不离十!” 罗纳尔道:“当初在天坑中,其实你也算救过那小子,不然的话,他早就被鲲人撕烂啦。若是今夜咱们能见他,可要先将素瑶姑娘要回来。” 丁蔚点头道:“嗯,刘石聪狡诈多端,这次,无论如何,咱们都先救下素瑶姑娘再说。” 太阳已经落入山后,红色的紫霞布满天空,群山显得峥嵘黝黑。接下来的山路已经不能骑马,他们将几匹马栓在道旁,徒步爬山。 山路上行人不多,除却一些当地百姓模样的人之外,当然还有些来路不明之辈,这些人应当就是常家邀来沔山的。丁蔚以为他们也是去望夫崖,便提高了警惕,为了不节外生枝,他们尽量不去招惹是非,不过在山间一条分叉口,那些人拐上了另一条山路。 望夫崖似乎就在头顶上方不远,但丁蔚众人还是走了很久都没到,山路上已不见一人,只能听见两旁树林中,鸟雀唧唧咋咋,扑棱棱飞来飞去。山间小溪,轻缓流淌着。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秦猛和梁东点起火把在前面开路,不多时,他们终于行至望夫崖下。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竟然有人来接,道路旁的大树后,忽然闪出两条身影,他们瞧见丁蔚众人,便大声问道:“来者可是紫冰阁的丁公子?” 丁蔚抱拳道:“正是在下!你们是?” 一人道:“我等奉刘大人命前来迎候诸位,这边请!” 罗纳尔还怕跟错人,紧接着问道:“是刘石聪大人么?” 那人顿了顿,好像觉得这人问话好没意思,只是道:“不是刘大人还会是何人?”说着,便向旁边的荆棘丛中走去。 丁蔚众人跟了过去,他们心下都暗暗警觉起来。 草丛后面便是望夫崖,一条石阶盘旋向上,石阶很陡,秦猛和梁东举着火把跟在那两人身后,约莫两盏茶的工夫,他们便登上了望夫崖。 崖顶平坦,夜风呼啸而过。 只见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个人,他背对着石阶,负手而立。此人白衣白袍,瘦瘦高高,衣袍随风飞舞,活脱脱一只孤魂野鬼。 那两名虬髯大汉送丁蔚他们至此后,便远远退在一旁。 丁蔚和罗纳尔互相瞧了瞧。 这时,只听语声传来,“你们来早了。” 罗纳尔瞧见这里只有他一人,又不见素瑶,便大叫道:“刘石聪!” ------------ 第三百三十章 谜团未解 那白衣人缓缓转过身来,面带诡笑,赫然正是刘石聪无疑!他瞧着丁蔚和罗纳尔,此刻面上的神色仿佛见到老朋友一般,意味深长。 山崖上夜风阵阵,他们相对无言,就那么互相瞧着对方。丁蔚瞧了他半晌,此前他尚未进入秘境之时,这刘石聪只是大月朝的一位风云人物,若说与他丁蔚有何纠葛,也不过是官场倾轧而已。而现在,在丁蔚眼中,刘石聪的面目却又不同,那圣画中狡猾的小小少年,已经长大了。 过了半晌,刘石聪哈哈一笑,若有所思地瞧着丁蔚道:“丁大哥?啊?哈哈哈……” 丁蔚心中一沉,暗中痛骂道:“这小子果然早已知晓一切……”,可是丁蔚面上毫无难堪之色,微微笑道:“在下是该叫你刘大人呢?还是该叫你小混蛋呢?” 那两个退至一旁的虬髯大汉,忽闻丁蔚口中亵渎刘石聪,立时手按刀柄,向前走了几步,他们身后不知不觉间竟多了不少劲装的黑衣人。 秦猛和梁东见状,也立时抽出佩刀,怒目相向。 丁蔚心想,好嘛,这一上来就要开打?他刚想说两句话,圆圆场面。 这时,刘石聪挥了挥手,朝他那些手下呵斥道:“你们退下!” 那一众大汉立刻乖乖的退了下去,隐没入崖边的树丛中。 罗纳尔怒道:“素瑶呢?你将她藏到哪里去了?你小子莫要忘记,在秘境之中,是我兄弟将你从鲲人手中救下来的!若是没有我这兄弟,你小子能站在这里么?恐怕早已葬身鱼腹,喂王八去了!” 刘石聪也不生气,他那白皙瘦削的脸上,浮出一丝奸笑,道:“时也命也,只怪当时丁大哥一念心善,将小弟救了出来,小弟自然十分感激丁大哥……”说罢,他顿了顿又道:“素瑶姑娘?她很好,非常好。” 罗纳尔立刻道:“她在何处?你快些带我去见她!” 刘石聪轻轻叹了口气,道:“可惜她如今不在这里,甚至也不在大月朝!” 罗纳尔闻言,心中一惊,暗道:“莫非这小子将素瑶姑娘也弄进秘境之中了么?” 丁蔚笑了笑道:“那素瑶姑娘方今在何处?” 刘石聪道:“她在寒谷关外,林宝县境内的青牛岭。” 丁蔚和罗纳尔互相瞧了瞧对方,心中所想一样,青牛岭?这又是个股什么鬼地方?他们未曾听说过。但“寒谷”二字,他们却不陌生,在秘境第一高手余九灵临终前,他最后的遗言便是寒谷关外。 刘石聪又缓缓道:“丁大哥、罗大哥你二位心中是不是有所疑惑?” 罗纳尔沉着脸道:“你将素瑶送去青牛岭做什么?当时她中毒已深,路途颠簸,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刘石聪哈哈笑道:“没想到罗大哥对素瑶姑娘用情至深,小弟佩服,佩服!” 罗纳尔横眼瞧他,不做声。 丁蔚道:“刘石聪,你说来说去,是不是又想让咱们几个去那青牛岭一趟?” 刘石聪笑道:“嘿嘿!还是丁大哥聪明。况且当初在怀龙镇,咱们私下已达成共识,你们找到道德经内篇的线索,小弟我便将素瑶姑娘还给你们,是不是?” 他倒还有理了?丁蔚心中暗骂一声,脸上却笑道:“不错!当时的确是这么说的。” 这时,飞羽忽然大声道:“什么青牛岭不青牛岭的!刘石聪!现在紫冰阁和京城的御林军已将整个沔山团团围住,你胆敢与常家余党聚众谋事,图谋不轨,罪当诛灭九族!” 刘石聪斜睨着眼瞧了瞧飞羽,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冷冷道:“常家是常家,与我何干?我想去哪里便去哪里!这世上无人能拦得住我!”他口气十分狂妄,似乎整个天下在他眼中都不值一提。 丁蔚止住了飞羽,缓缓道:“刘石聪,旁的事情我不问,我只想问问你,圣画毁灭,秘境大灾,这些灾难会不会降临到大月朝来?” 刘石聪皮笑肉不笑道:“过几日,你们便能亲眼瞧见了,还用小弟说么?”接着,他又道:“长生眼的威力,你们难道没有瞧见么?” 罗纳尔大声道:“当时你被吸入长生眼之中,去了哪里?” 刘石聪神秘的笑了笑,道:“在下去的地方,恐怕你们不会不知道罢?” 丁蔚长叹一口气,看来此前的猜测不错,这小子果然穿越古今,可是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出现,丁蔚却想不明白。 这时,只听远处传来震天动地的喊杀声,靠近莲花峰那边的黑暗旷野中,亮起了无数的火把。也不知是御林军发起了进攻还是常家的余党开始作乱。 丁蔚道:“如此说来,我们还要为你跑一趟青牛岭喽?” 刘石聪嘿嘿笑道:“小弟的这一切都拜丁大哥所赐,丁大哥不辞辛劳,再去一趟青牛岭又有何妨?” 丁蔚不置可否,淡淡道:“你确定青牛岭可以找到道德经内篇?” 刘石聪道:“当然!请丁大哥放心。这点,小弟以人格担保。” 丁蔚摇摇头,暗忖,你的人格实在贱到不值一文钱。 刘石聪忽然唤道:“朱彪!” 只见草丛中闪出一条黑色的人影,来到近前。 刘石聪道:“现在你随丁公子一行下山,给他们带路!” 朱彪垂首应道:“是!”说罢,转身朝丁蔚众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罗纳尔和飞羽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大声向刘石聪质问,可是刘石聪却转身踱步到崖边,自顾自的欣赏起夜空中的明月来,好像一件事情已了,他又一次吃定了丁蔚众人似得。 丁蔚叹了口气,向两位兄弟道:“不用喊了,没有用。反正咱们总是要去寻找道德经内篇和素瑶的,咱们自己找也要费些周折,现在有了一条带路的狗,难道不好么?” 朱彪笑容依旧,一点都不生气,躬身让路,丁蔚众人空手而归,怏怏下山去了。 莲花峰那面的喊杀声隐隐传来,他们顺原路返回。 ------------ 第三百三十一章 寒谷关内 他们避开战场,到半夜时分,他们便回到了芒风村,同晓美和静熙汇合。 姚莫寒和吴致庸已经率领紫冰阁的捕快,赶往莲花峰,同京城御林军汇合,皇上口谕,务必将常家余党一网打尽。常家也是孤注一掷,明知新皇不会放过他们,是以纠集一些乌合之众,做最后一搏。 莲花峰那边的战况极为惨烈,两方人马火拼了整整一夜,当然是紫冰阁一方的人马大获全胜,常煦的长子常珂服毒自尽,二子常季挑白旗投降,常煦那老奸巨猾的家伙,根本就没来沔山,但权倾一时的常家势力,也从此土崩瓦解,这是后话。 夜阑星稀,微风徐徐。 丁蔚一行人回到芒风村的时候,村中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他们按照约定好的计划,在村头的一间小酒馆找到了静熙和晓美。小酒馆的门面正好对着莲花峰那个方向,若是丁蔚众人有何不测,她们便可以瞧见烟花信号。 此时,她们瞧见丁蔚众人安然回来,自然十分开心。 静熙嫣然笑道:“我哥已经带人去莲花峰了,你们的事情办妥了么?” 丁蔚叹了口气,道:“又被刘石聪那小子骗了……” 罗纳尔和飞羽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将他们和刘石聪会面的经过复述一通。 静熙和晓美听完,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 晓美道:“刘石聪又让你们去寒谷关外的青牛岭?” 丁蔚点头道:“不错!”说完,他沉思片刻,又道:“先前我和罗纳尔从秘境出来之后,见素门坤木真人也说过,在寒谷关外有一个道门祖庭永生殿,也不知青牛岭和永生殿是不是在一个地方……” 晓美想了半晌,道:“刘石聪似乎一直都在利用你们。” 丁蔚哪有不知之理,叹了口气,道:“是啊,可他一直拿素瑶姑娘作人质,将我们骗的团团转,大家说说,咱们去不去青牛岭?” 罗纳尔力主即刻前去,不过他想多带些人马过去。飞羽和静熙则认为暂且缓缓,不能贸然行事。 这时,门外传来嚷叫声,不多时,只见秦猛像拎鸡崽儿似得拎着狗向导朱彪走了进来。 砰的一声,秦猛将朱彪扔在地上,道:“这家伙想要溜走!” 朱彪龇牙咧嘴站起身,怒道:“谁说我要走的?” 秦猛道:“你若不是想溜走,解个手为何要跑那么远?” 朱彪苦笑道:“这位兄弟你讲不讲理啊,在下去方便方便,你竟然步步紧随,与在下相距不过二尺,我……”,瞧见屋中还有静熙和晓美,他倒是不好往下说了。 方才丁蔚五人进屋商议,留下秦猛和梁东在外面看着朱彪,二人忠心耿耿,简直成了朱彪的贴身侍卫,害的他有苦不能言。 罗纳尔忽然问道:“青牛岭离此有多远?” 朱彪答道:“快马兼程,二日便可到了。” 丁蔚闻言,道:“刘石聪让我们去青牛岭,那他去何处?” 朱彪道:“小人不知道,刘大人吩咐下来,只是嘱咐小人尽快将诸位带到那里。” 丁蔚问了半晌,见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再瞧朱彪脸色发白,心下暗笑,便道:“秦猛,你去带他方便下罢!” 秦猛领命带着朱彪出了门。 丁蔚瞧了瞧几位兄弟姐妹,道:“明日一早,去青牛岭,大家早点休息。” 凌晨时分,外面开始起了风,等到东方发白,大风将窗子刮的呼呼作响。 众人一夜未睡好,一大早便离开了芒风村。所幸大风向南吹,他们顺风而行,省却不少驿马的脚力。 本来丁蔚想让静熙和晓美回筑安城等他们的消息,但两位姑娘说什么都不干,非要一同前去。这一路可苦了她们,因为大风越刮越猛,一刻也不曾停歇,她们全身裹得像一枚粽子,面上蒙了好几层纱。 此时,已是离开芒风村的第二日黄昏,众人驰上一处山坡,山坡下便是寒谷关,不过漫天黄沙,卷着枯枝烂叶,铺天盖地滚滚袭来,将寒谷关笼罩在一片风沙之中。 风势正急,他们不得不躲在一处山坳处休息。待大风间歇的工夫,他们冲下山坡,进入寒谷关。 按照朱彪的说法,自寒谷关西行五十里便是青牛岭,怎奈何风势甚猛,众人晚间只好暂且住下,待明日再上山。 寒谷关内是林宝镇,街道上瞧不见一个行人,沙石飞扬激荡在厚厚的门板木窗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朱彪寻到一处客栈,客栈门窗紧闭,但是从门缝中,隐约透出些灯烛光亮。 秦猛举起硕大的拳头,“咚咚咚”一阵擂门,过了半晌,门开了一条缝,一名伙计探头瞧了瞧丁蔚众人,道:“客官是要住店么?” 罗纳尔掀起罩住口鼻的布帛,怒目道:“废话!不住店,难不成我们等着吃沙子?” 伙计一瞧,知道这帮人火气正大,惹不得。他立刻卸下一扇门板,满脸笑容道:“快,快进来罢!”等众人进了店里,他立刻将门板合上,还在外面挂了一只客满的招牌。 客栈不大,十分简陋,厅堂里灰突突的,仅有四五张桌子,四周的黄泥墙面上有几盏烛台。现在正是晚饭时刻,每张桌子上都有客人。 丁蔚众人一进了厅堂内,便掀起面罩,拍打身上厚厚的尘土。 店里伙计忙道:“诸位,诸位,旁边还有客人吃饭,您几位请随小人到这边来。” 他们将身上收拾干净,这才回到店中,找了一张桌子坐下,随便点了些吃食填饱肚子。 晓美这些日子待在筑安城中,锦衣玉食,现在到了黄沙漫漫的寒谷关,颇为不适,她脸色蜡黄,形容憔悴。 丁蔚关切道:“晓美,要不要来碗热汤?” 晓美勉强笑道:“这人呀就不能享福,过了几天舒坦日子,就吃不得一点苦了呢……” 罗纳尔笑道:“不让你们姑娘来,你们偏来,现在知道受罪了罢?这粗茶淡饭能吃得下么?” 晓美白了他一眼,嗔道:“怎么吃不下!”说着,抓起一只馒头,狠狠啃了一口。 ------------ 第三百三十二章 山岭沙丘 他们正说话间,有两个人从厅堂角落走了过来。 这两人停在丁蔚面前,丁蔚抬头一瞧,心道:“嘿!老朋友……”。 罗纳尔已经嚷道:“哎哟!你们也来了呀。”一边说,一边瞧着这两人身后,喃喃道:“刘石聪呢?” 这二人,一个是左秉然,一个是郭雷。自打在秘境坤仑山之后,丁蔚和罗纳尔便再也没瞧见过他们,本以为这两人在洪水中淹死掉了,没想到在寒谷关相遇。他们是刘石聪的左膀右臂,有他们的地方还能没有刘石聪么?是以罗纳尔有此一问。 郭雷嘿嘿笑道:“刘大人正在赶往此间的途中,丁公子莫要急。” 丁蔚心中暗骂一句,面上不动声色道:“哦?既然他也去青牛岭,为何还要让我们过来,这大月朝还有谁会比刘石聪更神通广大的么?” 郭雷不置可否,只是缓缓道:“其余事情自不必麻烦你们,但去永生殿这件事,却非诸位不可……” 丁蔚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他是何用意。 朱彪见自己人来了,立刻从旁边的桌子站起身,点头哈腰向郭雷和左秉然示好。 郭雷又道:“明日风沙会小些,足以让咱们登上青牛岭,进入永生殿,所以今夜诸位可要好好歇息,免得明日难堪。” 永生殿就在青牛岭?丁蔚刚想说话,郭雷和一言未发的左秉然竟然转身走了,朱彪的任务也完成,便随着他俩去了角落中。 罗纳尔瞧着他们的背影,冷哼一声,喃喃道:“拽什么拽!” 一夜无话,除了狂风呜呜吹个不停。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外面的大风果真停了,丁蔚众人和郭雷、左秉然等早早离了客栈,只见外面成了一座土城,就像下了一场暴风土一样,到处都是黄秃秃的。 郭雷也不知从哪里雇来两辆大车,两帮人各自上去坐了,马车扑扑簌簌的驶向青牛岭。 山路十分颠簸,车帘和车窗都用三层棉布蒙着,即便如此,车厢内依然灰尘飞舞,所以丁蔚众人座在车厢内,还是戴着面纱。 车厢内又闷又暗,丁蔚、罗纳尔、飞羽和静熙、晓美五人挤在一起,都不愿开口说话,昏昏沉沉。 马车行了数个时辰,过了午时,只听驾车的秦猛道:“快到了。” 丁蔚慢慢爬起身,揭开厚厚的车帘,向外面一瞧,果见远处一座高耸的山岭,映衬在昏黄色的天空之下,那山岭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像一头公牛,山岭的最高处有如两只牛角,直抵天际。所谓的青色,现在已被厚厚的黄土覆盖,丁蔚喃喃道:“真是一头健硕的老黄牛……” 静熙和晓美也凑到了车窗前,口中赞叹造化神秀,晓美忽然道:“那‘牛’竟然有眼睛。” 丁蔚也瞧见了,只见在那“牛头”一样的山峦上,有一闪一闪的银色光亮,迥然有别于山色天空的昏黄,只是亮光闪烁,像是在一呼一吸,间有明灭。 罗纳尔和飞羽已经跳下了马车,走在前方的另一驾马车也停在路旁。 丁蔚扶着晓美下了车,前面已经没有道路,取而代之的是层层沙丘,青牛岭便是在一大片沙丘之中耸然屹立。 马车掉头返回了寒谷关,郭雷、左秉然和朱彪带着几名手下,向前走去。 丁蔚众人跟在后面,他们过了一座河床已经干涸的石桥。 桥的另一面便是茫茫沙丘,若不是这些日子漫天黄沙大风,这片围着青牛岭的沙漠,倒像是旷野中的一个沙洲。 众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踏进了沙漠之中,丁蔚只觉脚下灼热,好似踩在了烧红的木炭上一样。 他望了望远处的青牛岭,心中盘算,走到山脚下,少说也要二个时辰,心中叹了口气,蹒跚前行。 暂且停歇的大风,在他们步入沙漠腹地之后,又猛烈地刮了起来。 晓美的体力最弱,她不得不紧紧地抓住丁蔚的手臂,才不至于被风吹跑。 罗纳尔和飞羽将静熙夹在中间,他们艰难地向青牛岭缓慢移动。 太阳已被风沙完全遮蔽,他们全都戴上了面纱,面前十余步的景物什么都瞧不见,不过现在就算是晴空万里,前面也只是一片荒漠而已。 他们也不知走了多久,浑身十分疲累,行进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日头渐渐西斜,天色暗了下来。 前面的路更加难以分辨,丁蔚已经瞧不见郭雷众人踪迹,不过丁蔚并不怕迷路,进入沙漠前,郭雷已经说过,若是路上失散,只要朝着青牛岭那闪光的“牛眼”处走便好。 黄沙漫漫的夜空中,“牛眼”的光亮更为醒目,好像指路的北极星一样。最后,他们终于走到了山脚下,一条长长的石阶自青牛岭上垂了下来,宛如白练。 一条溪水,将青牛岭和沙漠神奇地分开来。 丁蔚趟过溪水,心中诧异,这条溪水怎么没有被沙丘淹没呢?而且溪水这面竟然感觉不到大风,他心中难免纳闷,不过现在他顾不得想这些事情。 他们走到石阶前,丁蔚抬眼望去,只见十数丈的高处,有几个黑色的人影正在向上攀爬,想必那是郭雷几人。 罗纳尔喘着气道:“他……他们也不等咱们。” 丁蔚叹了口气道:“或许上山的路只有一条,他们认为没有必要再为咱们指路了。” 他们在山脚下休息了半晌,便拾级而上。 本来登山是一件极其耗费体力之事,越往上,石阶越陡峭,但奇怪的是,越向上攀爬,丁蔚越不觉得累,所以当他们来到那“牛眼”地方时,竟然感觉比在山脚下还轻松。 郭雷数人已在前面等着他们,见丁蔚众人走了过来,便开口道:“到了!这里便是永生殿。” 丁蔚闻言,哑然道:“哦?这就是永生殿?在哪里呢?”说罢,他向前眺望,石阶在青牛岭中盘旋曲折,他现在根本分不清任何方位。好在登山石径并没有分岔路口,他们才没有迷路。可是眼前只有落满灰尘的树林,抬头有几块突兀的巨石横在半空,看起来怎么也不像宫殿的样子。 ------------ 第三百三十三章 永生之殿 永生殿在山石的后面,丁蔚瞧着郭雷和左秉然消失在峭壁凌空一侧。他连忙和小伙伴走了过去,这才发现,在峭壁的岩石上有一条尺把宽的磴道,磴道半人高的地方有一条绳索嵌在崖壁上,从这里可以绕至峭壁之后,磴道先往下延伸很长,然后盘旋向上。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丁蔚众人便到了“牛眼”,中途两位姑娘也不敢朝下面瞧,她们虽然很怕高,但转过峭壁瞧见了前面时,她们也惊呆了…… 只见峭壁旁边显出一座巨大宫殿的轮廓,这时,他们只能瞧见宫殿的正面,因为宫殿的内部结构很显然镶嵌在山体之内。九只大圆石柱一字排开,石柱和山体间仅有一条长廊,而在中间石柱的顶端发出强烈的白光,间或明暗,这就是在山下瞧起来像“牛眼”的东西,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使它发光。 丁蔚众人下了磴道,踏上宫殿前的石阶。飞羽抬头瞧了半晌,道:“这宫殿怎么瞧着不像咱中原之风,倒像是异域风貌。” 罗纳尔道:“管它什么风格,咱们又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这时,郭雷那伙人已到了宫殿门口,只听朱彪大声喊道:“诸位,快些到这里来!” 众人走了过去,丁蔚瞧见眼前是一扇白玉石门,不过石门却打开了一条缝,从缝隙中透出些光亮,他不禁有些纳闷,扭头朝着郭雷问道:“这宫殿里怎么会有灯火?莫非有人先进去了么?” 郭雷笑而不语,一旁的朱彪做了个请的手势,显然他们心中早有计算。 丁蔚众人心中虽然狐疑,便踏入殿中瞧个究竟。 丁蔚没想到里面如此巨大,只见一座金碧辉煌的大厅展现在眼前,高高的金梁上挂着数盏水晶灯台,灯台里并非烛火,瞧着却像是一枚枚璀璨夺目的夜明珠,也不知有多少颗明珠,将大厅内照的十分明亮。 大厅呈现半圆形结构,四周空空荡荡,穹顶垂下一只古怪的巨剑,正对着厅堂中央的一座巨大白玉莲台。 莲台旁边站着一个人,笑嘻嘻地瞧着丁蔚众人。 罗纳尔叫道:“刘石聪!何必故弄玄虚,早知咱们一起来青牛岭便好了啊。”说着,他们已经走近了莲台。 刘石聪面带笑容,容光焕发,好像心中藏着一个开心得不得了的事情,却又不便与人分享。 刘石聪微微一笑,道:“诸位总算来了,在下静候多时。” 这时,只听“咣当”一声,郭雷和左秉然已将长生殿的大门关上,然后他们立在门旁,冷冷地瞧着丁蔚众人。 丁蔚转头瞧了瞧大门,又瞧瞧刘石聪,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刘石聪笑道:“你莫要慌张,我打算带你们去一个神秘的地方,此事不容外人,只你们和我。” 罗纳尔道:“去便去,那地方在何处?”说着,四下瞧了瞧,并未发现此间有什么机关消息秘道之类的地方,又道:“此间除了你身后的莲台,哪里有个神秘所在?” 刘石聪笑道:“嘿嘿!便是这个莲台!诸位且看!” 丁蔚众人走上前去,围在莲台旁边,白玉的莲台晶莹剔透,约略有二三丈方圆,上面漂浮着一层浓浓的蓝色烟霭,烟雾却并不向四周飘散,只是笼罩在莲台上方,让人瞧不清下面是什么。 静熙道:“烟雾下面是什么?” 飞羽心有好奇,便伸手去扇那缥缈的烟雾, 刘石聪立时道:“使不得!” 飞羽举起的手,顿在半空,哑然道:“为什么?” 刘石聪道:“这烟雾下面藏的便是长生不老的秘密,莫非你们不想瞧一瞧么?” 飞羽嗤笑道:“不将烟尘掸开,怎么能瞧得见呢?” 刘石聪笑道:“我自然有妙法。”说着,他自怀中摸出一只小小的金匣子,然后打开匣盖,道:“这里有些丹丸,只要诸位将丹丸吞下,自然就能明白在下所说的道理了。” 丁蔚和罗纳尔互相对望一眼,全然不相信的样子。 丁蔚冷哼一声道:“刘石聪,你又想诓骗我们啊?谁知道这丹药是什么东西做的?” 罗纳尔也道:“就是啊,说不定是些鹤顶红、砒霜等剧毒之物。” 刘石聪哈哈笑道:“诸位多虑了,在下若有害你们之心,何必等到现在?”他一面说,一面取出匣中的一只白色丹药,拿在罗纳尔眼前晃了晃,道:“你们若是不信,在下先吃一枚。”,他说完之后,竟然真的将丹药吞入腹中。 过了半晌,刘石聪面不改色,谈笑自若。 丁蔚虽然满腹疑惑,却也不禁问道:“刘石聪,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刘石聪好整以暇,笑嘻嘻道:“丁大哥请讲!” 丁蔚道:“当初在秘境圣画之中,你到底消失去了何处?” 刘石聪道:“实不相瞒,当时在玄铁台上,在下心中便有一股难以自拔的力量,将我推向长生眼,那一道剧烈的白光发出后,在下便不省人事……” 丁蔚立刻道:“不省人事?你现在好端端的,那我再问你,就算你当时什么也想不起来,可你醒来后呢?” 刘石聪叹了口气,道:“小弟醒来后,神志不清,却发现已不在玄铁台上。” 罗纳尔道:“你在何处?” 刘石聪道:“我躺在一片湖泊上……” 静熙听了半晌,此刻才道:“你是躺在船上么?” 刘石聪摇摇头,道:“不是,我就躺在湖泊的水面上。” 飞羽道:“胡说八道,水面上怎么可以躺着?莫非你练成了绝世神功不成?” 刘石聪若有所思地笑了笑,道:“绝世神功在下并未练成,不过那片荒无人烟的湖泊却成了在下的聚宝盆,嘿嘿。” 丁蔚想了想,点头道:“若是我猜得不错,你定然是在盐湖之上醒来的。” 刘石聪笑道:“丁大哥说的不错!” 丁蔚暗道:“古代的盐商和铁商是最为暴利的行当,这小子一定是以此为发迹之源!” 静熙也想到这一层,道:“原来你做了盐枭,无本买卖,怪不得富甲天下。” ------------ 第三百三十四章 刘石聪微微一笑,道:“姑娘过奖了,在下得了那一片无主的盐湖,不消一年,便赚下百万两白银。后来又做银两兑付的买卖……”,刘石聪事无巨细,将他的发家史一一道来。 丁蔚听了半晌,知刘石聪所言不虚,但他相信,刘石聪自玄铁台上消失到盐湖醒来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情!他正沉思之际,刘石聪却指着莲台,道:“这片烟雾之下,非但有长生不老的秘密,还有长生眼的秘密,你们真的不想瞧瞧么?” 罗纳尔道:“吞下那些药丸便能瞧见了么?” 刘石聪一本正经点头道:“在下绝对不会骗你们的。” 罗纳尔道:“那素瑶姑娘呢?” 刘石聪道:“素瑶姑娘也在这片烟雾之下……” 这话自然让人匪夷所思,但刘石聪却不肯再开口了。 罗纳尔心下一横,抓起一只丹药,“喂……”静熙喊了一声,众人都来不及劝他,罗纳尔便一口吞了下去。 过了片刻,罗纳尔一点事情也没有,刘石聪笑道:“你瞧,在下并没有骗你们罢!” 这时,罗纳尔突然发出一声怪叫,指着莲台道:“这烟雾下竟有如此大的乾坤……” 烟雾很重,旁人自然瞧不见,晓美和静熙不约而同问道:“有什么?” 罗纳尔道:“有……”,他的语声忽然变得很小,晓美和静熙瞧着他道:“有什么?” 只见罗纳尔张大嘴巴大声说着什么,众人却听不到他说话的声音。 丁蔚面色一沉,望向刘石聪,道:“怎么回事?” 刘石聪笑道:“这是吞食丹药的一点副作用,诸位将丹药吞下,咱们……”,接着,连刘石聪的话语声也渐渐变小,不知他后面讲了什么。 丁蔚仔细端详了一下罗纳尔的面庞,发现他除了讲不出声音来,倒也并未瞧出其它不妥。 丁蔚、飞羽、晓美和静熙互相望了望,大家都耸耸肩,一人取了一枚丹药吞下腹中。 刘石聪瞧见几人全都吃了丹药,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丁蔚瞧在眼中,心中不禁一寒。 过了片刻,丁蔚又可以听见罗纳尔和刘石聪的语声了。 这时,只见刘石聪缓缓踱步到了莲台的另一面,招手道:“诸位请来这里。” 丁蔚众人跟了过去,此时,丁蔚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本想朝莲台内望一望,可是,此刻他却只瞧见莲台旁边的白色雕刻。 罗纳尔大叫一声道:“啊!咱们变矮了!” 丁蔚闻言,立刻四下望去,只觉身子在缓缓缩小,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高大起来,他抬头望那莲台的边缘此刻竟然好像有几层楼高。 刘石聪也在慢慢变小,所以相比较起来,他们几个人瞧彼此,还是一般大小,只不过周围的景象却越来越阔大。 丁蔚怒目瞧向刘石聪,只见刘石聪笑了笑道:“丁大哥莫要担心,这也是丹药的一点副作用。你瞧,在下也陪你们一样。” 静熙有些惶恐地瞧着越来越大的莲台,嗔道:“要缩小到什么样子?” 刘石聪笑道:“快了。” 这时,丁蔚瞧见莲座的底台都已有七层宝塔那么高,暗自惊道:“此刻恐怕我已经缩小到蝼蚁一般了……” 忽闻一阵雷鸣般的巨响,他们这群小小人儿,不得不捂住耳朵,飞羽颤声道:“发生……发生什么事情了?” 刘石聪笑道:“也许是我的手下瞧不见咱们,喊了几声罢!” 又是一阵“咚!咚!咚!”的巨响传来,丁蔚只觉脚下震颤,好像发生地震一样。 飞羽又道:“这……这是什么声音?” 丁蔚嘶声道:“怕是郭雷那几人瞧不见咱们,奔过来瞧一瞧。” 飞羽连忙道:“此刻咱们变得这么小,若是他们不小心,会将咱们踩死的呀!” 刘石聪道:“放心罢!他们只能走到莲台前两丈。” 丁蔚道:“为什么?” 刘石聪道:“此间永生殿依照四柱格局所建,他们几个的四柱八字是近不得莲台的,只有七杀和伤官格局的人才行。” 丁蔚不禁皱眉道:“怎会与生辰八字有关?” 刘石聪只是短短地答道:“天意!” 现在他们的身子终于停止了缩小,永生殿内的夜明珠像一颗颗太阳似得,高高挂着,夺目耀眼。现在看起来,莲台已经变得巨大无比,仿佛一座高山。 罗纳尔忽然道:“这里有条天梯!” 只见在莲座的底台一侧,有一条蜿蜒的石阶,沿着莲台上不明所以的浮雕直通向莲台顶部。他们若是还与常人一般大小,自然难以发现这条石阶。 实际上只有三四尺高的距离,但他们却攀登了一炷香的工夫才到达顶端。 莲台边缘,现在瞧起来竟然像车道一样宽,丁蔚扭头望了望,瞧见郭雷和左秉然好似两尊乐山大佛一样高大,张牙舞爪,但却撞在一道瞧不见的墙上,无论如何也近不得莲台。他们的吼叫声还如瓦釜雷鸣般的在丁蔚耳旁呼啸,不过现在,丁蔚却顾不得他们了,莲台上那层烟雾,就像一大团乌云,乌云下的莲座之中,隐隐可以看见些房舍。 他们顺着缓坡一样的莲台边缘,滑了下去…… 丁蔚望着莲台内的一切,大吃一惊,喃喃着说不出话来,只见莲台中有几座房舍,好像修建在一座山顶上。 刘石聪立时道:“莫非你认得此处?” 丁蔚叹道:“当然认得,这里是当年我与洪藤师尊一同生活所在!” 晓美问道:“见素门的洪藤师尊?” 丁蔚点头道:“不错,就是玄清道长和坤木真人的师傅。” 晓美道:“当时你说洪藤师尊进了草楼烧成一片灰烬了呀。” 丁蔚指了指远处那几幢房舍,道:“这是没有发生大火时的样子,你们瞧,就是那座草楼。”接着又疑惑道:“为什么莲台之内是这里?” “喂!你去哪里?素瑶姑娘到底在什么地方?”罗纳尔大声喊道,只见刘石聪已经向那座草楼飞掠而去。 ------------ 第三百三十五章 金色文字 丁蔚连忙追了过去,罗纳尔、飞羽、晓美和静熙紧随其后。 草楼前有几间低矮简陋的房舍,四周用木桩围了一圈简易的篱笆,小院子还是原来的样子,甚至在角落里还堆放着一堆玉米棒子,这一切,与丁蔚这个身子的记忆完全一样。 丁蔚来不及多想,因为刘石聪已经闪身进了草楼之中。 草楼的木板门半开着,丁蔚众人互相望了望彼此,便推门走了进去。 丁蔚最后进门,他一只脚迈入门内,忽觉旁边院落中有些异样,他的眼角余光好像捕捉到了一些什么,于是他转头望向小院中,可是,院子里什么都没有,非常得安静。他恍然以为眼花了,耸耸肩,走进草楼。 草楼的一层,丁蔚并未来过,他只在窗户之外瞧见过里面模糊的样子,洪藤师尊不许他来,他也不敢进来。草楼的正中央放着一只黑色的大丹炉,一人多高。屋子四周摆满了木架和柜子,那里是洪藤师尊当年炼制丹药用的各样器具。 只见刘石聪在屋中四处翻腾,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他将木架上的铜铁钵碰得叮当作响,口中喃喃道:“就是这里,就是这里,可是……” 这间草楼可是当年见素门祖师的居所,丁蔚见状,立刻大声喝止道:“喂!刘石聪,你在找什么?这是洪藤师尊炼丹之地,怎容得你亵渎!” 刘石聪闻言,转身瞟了一眼丁蔚,鼻子里冷哼一声,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生什么气?我只想想找那部道德经内篇而已,难道你们不想么?” 丁蔚一听,心中诧异,立时道:“道德经内篇怎么会在这里?洪藤师尊是洛符见素门的祖师,若是他藏有道德经内篇,自当传给见素门的坤木掌门才是!” 刘石聪冷冷道:“哼!傻瓜才会相信。” 丁蔚见他辱及师尊,心中恼火,便向刘石聪奔了过去。哪知刘石聪早有防备,一个箭步,躲了开去,一脚踏在通往二楼的木梯上,蹬蹬蹬!三两步,他的半截身子已经没入楼上。 丁蔚慌忙大声道:“慢着!你不能上去!”可是,他追到木梯下面,却不敢再向上走,他记得当年洪藤师尊反复叮嘱过他,这草楼的二层绝对不可以上去,不然的话,将会发生难以预料的灾难…… 罗纳尔和飞羽不知有此禁忌,他俩从丁蔚身边冲上木梯。 丁蔚瞧了瞧身后的静熙和晓美,不知该当如何是好。 过了半晌,他们却听不到楼上有什么动静,丁蔚心道,按说罗纳尔上了楼,一定会找刘石聪的麻烦,可现在为什么如此安静呢? 静熙道:“咱们上去看看怎么回事!”说着,拉起晓美的手上了楼。丁蔚咬了咬牙,只好跟着上去。 草楼的二层没有一扇窗户,只见从屋顶射下一道蓝色的光柱,照在地板上形成一个三尺见方大小的光斑。 光柱中立着一根黑色的铁柱,铁柱上有一只小小的银色托盘,托盘上漂浮着一个丁蔚和罗纳尔很熟悉的东西——长生眼。 蓝色光柱中的长生眼散发出白亮的光芒,皎洁而幽邃。 刘石聪和罗纳尔、飞羽三人围在长生眼旁边,怔得出了神,一动不动。怪不得他们一上楼就没了动静,原来这里竟然也出现一只长生眼…… 晓美和静熙也没有见过长生眼,她们惊讶的合不拢嘴,脸上露出了十分狐疑的神色,瞪着丁蔚,好像在问,这是什么东西? 丁蔚苦着脸,耸耸肩,轻轻的走了过去,似乎害怕过重的脚步声会将长生眼激活,他的脑海中又浮现起天坑中那只吞噬了一切的长生眼。 刘石聪慢慢的转过脸来,瞧着丁蔚,他的脸上反衬着蓝色的光,诡异地笑了笑道:“我们找到了!” 丁蔚道:“找到什么了?” 刘石聪道:“道德经内篇。” 丁蔚众人都瞧着他,疑惑不已。 刘石聪道:“你们都过来,站在这光柱的四周,”说着,他将罗纳尔和飞羽向旁边推了推。 这时,丁蔚才瞧见在地下蓝色光斑的旁边,有五个更小的光点。 刘石聪指挥着众人站在五个光点处,接着道:“你们都看着长生眼。” 丁蔚几人虽然对刘石聪保持着十分的警惕,但还是照着他说得话做了,因为他们也想知道道德经内篇的秘密。 这时,古怪的事情出现了,只见那只长生眼慢慢起了变化,黑色的瞳仁中散出金色的光线。接着,这些金光照在蓝色的光柱边缘,渐渐的生成了一些模糊的线条,就好像蓝色的光柱是一只卷起来的荧屏似得。 模糊的线条逐渐清晰,看起来就像是一列列文字一样。 丁蔚心中暗自吃惊,这些看起来像文字的线条,他一个字都不认识,可他却对这文字再熟悉不过了,锦囊里丝绢上的文字,与眼前的文字一模一样…… 丁蔚众人抬头瞧见那些金光闪闪的线条,满脸的不解神色,于是,他们都望向了刘石聪。 刘石聪也在抬头张望,那些文字看起来并不算多,大致有数百列,他抬眼望了半晌,忽然微微一笑道:“你们不认得这些文字?嘿嘿,在下却认得,这果然便是道德经内篇。” 罗纳尔失声道:“什么?” 刘石聪道:“你们想不想知道这上面写着什么?” 众人默默地点点头。 刘石聪叹了口气,缓缓道:“当年老子出关,不但留下五千言的道德经,而且还留下了这部秘传于道门中的内篇。你们眼前的这些文字,便是内篇,上面所记载的内容十分广泛,金刚不坏、长生不老、得道成仙等等,应有尽有。不知诸位想了解那一部分呢?”说完,他笑嘻嘻地瞧着众人。 丁蔚莫名其妙道:“你怎么会认得这些文字?这世上难道不是仅有陈希的师傅认得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刘石聪哈哈笑道:“丁大哥,咱们相交已久,你莫非已经忘了么?” ------------ 第三百三十六章 五行丹药 罗纳尔厉声道:“咱们和你打过几次交道,总是被你诓骗,实际算起来却并没有认识多久啊。”说着,他话锋一转,又道:“现在道德经内篇就在这里,你的心愿也已达成。素瑶姑娘呢?方才吞了那缩小的丹药,你说过,素瑶姑娘也藏在这个莲座之内。” 刘石聪笑道:“不错!借助各位的力量,这内篇我是终于瞧见了。不过……” 他顿了顿,罗纳尔立时道:“不过什么?你莫不是又想耍赖罢?快告诉我。” 刘石聪道:“素瑶姑娘就在此间,只不过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只要你们答应了我,我便告诉你素瑶姑娘在哪里。” 丁蔚和罗纳尔立刻瞪着刘石聪,久久不说话,这小子果然又在给他们下套子了,不信吧,骑虎难下,信他吧,每回都上当…… 刘石聪依旧笑嘻嘻地望着他们。 丁蔚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说罢,到底有什么事情!” 刘石聪道:“丁大哥果真快人快语嘿,小弟知道,你们非但有长生箔,而且还从骜王王府中弄到了不老鼎,我说的没错罢?” 这些事情,丁蔚当然知道刘石聪晓得,只是不知他到底是何用意?便斜睨着他,道:“你想怎么样?” 刘石聪又道:“我也知道,这两样东西,你们定然当做珍宝,所以,这回来青牛岭,这两样东西,你们一定也带在身上喽?” 锦囊就在丁蔚的腰间,不老鼎就在罗纳尔的包袱中,他们两个透过蓝色的光柱交换了一下眼色,只好朝刘石聪点点头。 刘石聪立刻哈哈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罗纳尔大声道:“这两样东西可不能给你,除非你先将素瑶姑娘放走。” 刘石聪摇头笑道:“小弟怎会夺人所爱?我只是希望你们将这两样东西拿出来,放在你们面前的托盘中便是了。” 丁蔚五人瞧着长生眼下面那个银质的托盘,在蓝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丁蔚道:“你又想耍什么花样呀?” 刘石聪笑道:“丁大哥说笑了,小弟只不过是想将道德经内篇记录下来而已,你瞧,这些金色的线条组成几百个文字,小弟愚鲁,一时无法背诵下来的。” 罗纳尔道:“放在上面就可以了么?” 刘石聪道:“不错!只要将不老鼎放在托盘之上,那些金色的线条文字便可以镌刻于鼎身。到时候,在下只将鼎上的铭文拓印下来便可。” 丁蔚低头沉吟不语,这时,刘石聪忽然又道:“丁大哥,我来青牛岭时,路过家乡,顺道去瞧了瞧小妹……”说到这里,他便停住,只是笑嘻嘻的望着丁蔚。 丁蔚叹了口气,心想,这小子六亲不认,此刻提起安语婷来,自然是有威胁的意图。 虽然静熙和晓美都再三地向丁蔚和罗纳尔使眼色,希望他们三思而行,可在刘石聪隐隐的胁迫下,他们两个还是不情愿的取出长生箔和不老鼎,将这两件东西置于银托盘之内。他们十分小心,生怕触碰到悬空在托盘上方的长生眼,那不老鼎只有一尺多高,但两边的鼎耳却刚好卡在长生眼两旁不足半寸之处。 刘石聪见他们放好了不老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拊掌道:“好,还望丁大哥将长生箔放入托盘一侧的小口。” 丁蔚早已瞧见了银质托盘边缘长方形的孔洞,他将长生箔放了进去。 放置好两样东西,刘石聪便让罗纳尔和丁蔚退回到方才所站的地方。 这时,只见长生眼忽然闪出一道白光,将不老鼎笼罩起来。过了片刻,白光倏尔消失,刘石聪快步走到蓝色光柱的中央,伸手探入不老鼎中,不知抓了一把什么宝贝东西。 只见从刘石聪的指缝间,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他笑嘻嘻地走到丁蔚面前,摊开手掌,丁蔚低头一瞧,只见他的掌心中有六粒小小的圆球,晶莹剔透,发出的光芒却各异。 罗纳尔、飞羽、静熙、晓美也围了过来。 丁蔚诧异道:“这是什么东西?” 刘石聪道:“方才在永生殿中,诸位吞下缩小身子的丹药,现在我掌心中的东西,便是恢复正常的丹药。” 罗纳尔道:“哦?你会这么好心?” 刘石聪面上露出罕见的善意,微微笑道:“如今只差最后一步便可得到绝世内篇,我怎么会骗诸位呢?诸位且看,你们五人方才所站的光点,正是五行之位,我手中的丹药也代表着五行之气,你们只需将丹药吃下,手拉手围在长生眼旁边,不消一炷香的时辰,咱们就能恢复正常大小。如此一来,咱们相安无事,在下将素瑶姑娘还给你们,你们帮我得到道德经内篇,这岂非一件两全其美的好事么?” 丁蔚五人面面相觑,心中自是疑惑,可是刘石聪却已开始分发丹药,金色、绿色、黄色、黑色、红色这五枚丹药,被刘石聪硬塞到了丁蔚五人手中,而刘石聪留下一枚透明色的,他用两根手指捏住那透明丹药,举起来道:“在下也会吃下去的。”说着,将丹药放入了口中,咕嘟一声,吞掉了。 过了片刻,见他无恙,丁蔚略微沉思片刻,低声向他的伙伴们道:“为了以防万一,咱们分开吞吃丹药,你们先吃下,等见到素瑶姑娘之后,我再吃。”说着,他将那黄色的丹药纳入怀中。其余几位都点头同意,毕竟这刘石聪诡计多端,不可轻视,多留一手总是好的。 谁知道刘石聪见状,却嘿嘿一笑,并不强迫丁蔚现在就吞下丹药,只是拍了拍巴掌,道:“好了,咱们现在就开始罢!”接着,他给众人排好方位,让丁蔚五人将长生眼围在中间,令他们手手相牵。 刘石聪走出蓝色的光柱,在暗处笑道:“诸位稍安勿躁,只须片刻,大功便可告成!”说完,他席地盘腿而坐,双手捏诀,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起来。 ------------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一片混沌 丁蔚左手握住晓美的手,右手握着罗纳尔的手,然后分别是静熙和飞羽,他们五人围拢在长生眼旁边。 刘石聪嘴角扬了扬,旋即说道:“现在你们将心思静下来,摒除杂念,只管瞧着那长生眼便可。” 草屋中,顿时变得十分安静,众人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之声。 先开始的时候,那只长生眼只是冷冷地散发着白光,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丁蔚面前的长生眼似乎起了变化,他眨了眨眼睛,发现那只长生眼此刻正在变暗,不对,是那黑色的“瞳仁”在慢慢变大…… 这时,只听一旁响起了阴恻恻的笑声,刘石聪道:“嘿嘿,诸位感觉如何?” 众人立时回过头来瞧着他,他们站在蓝色光柱之中,只能瞧见刘石聪黑乎乎的一团轮廓。 丁蔚皱了皱眉头,心中发毛,心想,这小子笑得如此阴险,莫非我们又着了他的道儿了么? 只听刘石聪轻轻地叹了口气,接着道:“唉!你们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 丁蔚心里一凉,道:“会发生什么事?” 刘石聪又叹了口气,语声中透出一丝惋惜,道:“我也不知道……” 罗纳尔忽然道:“刘石聪!你神神鬼鬼的搞什么名堂?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将道德经内篇镌刻下来?” 刘石聪冷笑道:“多久?嗯……或许要很久罢?” 罗纳尔道:“什么叫很久?方才你答应过的,我们帮你的忙,然后你将素瑶姑娘还给我们,莫非你又想耍赖?” 刘石聪哈哈大笑,笑的简直快喘不过气来了,颤声道:“素……瑶,当初你们离开……离开怀龙镇不久,她就死了,哈哈哈……” 罗纳尔咋一听之下,尚未反应过来,只是发出“啊!”地一声之后,便呆住了。 静熙勃然大怒道:“什么!”说着,她便想要扑向刘石聪。可是,无论她如何用力,却始终无法动得一丝一毫。她的下半身竟然失去了知觉。接着,她想要放开飞羽和晓美的手,但依然毫无作用,她的手臂也失去了知觉…… 此刻,罗纳尔铁青着脸,悲上心来,喃喃道:“素瑶……素瑶,怎么会……怎么会?”可是除了他脸上的悲伤和愤怒之外,他的身子竟然也动弹不得。 丁蔚瞧见静熙和罗纳尔的样子,怒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了?刘石聪,你做了什么?” 刘石聪不作声,好像正在台下欣赏一出戏似得。 丁蔚又道:“你现在赶快收手还来得及,不然的话,等他们身子能动的时候,你可就别想活了!” 刘石聪一声声嘿嘿冷笑着,半晌才道:“方才你们吞下的那粒丹药,不但会令身子渐渐失去知觉,此药的药力从脚心涌泉穴开始向上发散,直到头顶百会穴。再过片刻,药力入脑,你们将会忘记一切,你还能记得是我害的你们么?啊?” “你……”丁蔚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此刻,晓美、静熙、飞羽和罗纳尔四人已如木雕一般,好像一个个蜡人似得站在丁蔚四周。 丁蔚想要扑过去狠狠地揍刘石聪,可是,罗纳尔和晓美的手,像两只钳子一样紧紧地箍住了他的双手。 刘石聪缓缓走入蓝色的光柱之中,从静熙和飞羽的手臂下钻过,来到丁蔚面前。 他们之间相距的距离,丁蔚刚好够不着刘石聪。 丁蔚心中凉透了,喃喃道:“可是……可是这都是为了什么?你为何要处处与我们为难,设计陷害我们?” 刘石聪笑了笑,却不说话,突然闪电般地出手点了丁蔚的两处穴道,让他无法移动,又从他身上搜出了那枚黄色的丹药,笑道:“丁大哥,看来你不想吞下它,我也是,哈哈。”说完,他从怀中取出那枚明明已经被他吞掉的透明丹药,在丁蔚眼前晃了晃,接着,他用一只手锁住丁蔚的两腮,逼着丁蔚将透明丹药吞了下去,笑道:“既然你不想吃那枚黄色的,那你尝尝这枚透明的丹药罢!” 丁蔚皱眉道:“这丹药到底是作何用处的?” 刘石聪道:“你不是想要记得这一切么?想要记得是我害了你们么?那小弟便成全你。”说罢,他转身从银色托盘上取出长生箔,又道:“这是长生箔,我身后的是长生眼和不老鼎。” 丁蔚狐疑地瞧着他,不知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刘石聪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其实我只是想要长生不老而已。” 丁蔚不知道他说的话,和他做的这些事情到底有什么关系,便立刻道:“这几样东西真的可以令人长生不老么?”他的语气明显带有讽刺的意味,但刘石聪好像一点都没有听出来,只是幽幽道:“若是没有你们来到这里,恐怕小弟只能在这一世寿终正寝,再也无法活到下一世了……” 丁蔚不解道:“下一世?你说的是轮……回么?”,此刻他刚刚吞下的透明丹药开始发散药力,他的脖颈已经不太听使唤了,所以说起话来断断续续的。 刘石聪笑了笑道:“也可以算是轮回罢!只不过在其中一世的轮回中,我需要像你们一样的人来帮助我。” 丁蔚越听越糊涂,断续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瞧着他吃力的模样,刘石聪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与你们五个人的生辰八字有关,嘿嘿,说多了你也不懂,总之,小弟还是多谢诸位!现在一切都已经完成,我只是有些担心不能在下一世当皇帝而已……”,看着丁蔚双目渐渐失去了神采,刘石聪忽然叫道:“呀,我差点忘了,没有这……” 这时,丁蔚的意识虽然清醒,但身体其余的知觉却渐渐失效了,他听不清刘石聪后面说的是什么,他也看不见,只是觉得好像刘石聪靠近了他,又离开。接着,丁蔚便完全感觉不到整个身体,意识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 第三百三十八章 如约而还 丁蔚的意识淹没在一片黑暗之中,时光没完没了的流淌着,他甚至以为这无边的黑暗永无止境。当人的意识停留在这种黑暗之中时,停留的越久,恐惧的寒意越甚,就像一个没有任何光影,没有任何声音的梦境一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丁蔚觉得好像过了几百年似得,忽然!他的眼前出现模糊的光影。他的眼睛还没有睁开,但刚刚从无垠黑暗中醒来,哪怕是丁点儿的微光也宛如熊熊大火。 他慢慢张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盏豆大火苗的烛台,接着,他便瞧见了那座古怪的雕像,立在一个汉白玉的莲台之上。 瞧着眼前的景象,丁蔚足足楞了半天神,他有些哭笑不得,这……这不是碧霞祠外的那间寮房么? 回来了? 丁蔚好像做了一场千秋大梦,现在梦醒了,但他在大月朝所经历的一切,依旧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脑海中。 这个时候,丁蔚听到有人低低得呻吟了一声,“哎呦!”,他抬眼望去,罗纳尔、静熙、晓美和飞羽几个小伙伴围在雕像旁,个个呆头呆脑,发出声音的家伙是罗纳尔,看起来,他似乎是想挪动身体,但他的身子好像锈住了。 丁蔚不知道小伙伴们是不是还记得发生过的一切,他慢慢地活动着手脚,轻声道:“罗纳尔,你喊什么?” 罗纳尔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瞧着面前的雕像,喃喃道:“怪了,怪了,我怎么感觉在这里站了好久好久,全身都发麻……” 丁蔚心中暗道,嗯,是啊,要是算起来,咱们可在这儿站了上千年呢?不过,他记得刘石聪说过,他的小伙伴吃了那些丹药之后,就不会记得发生在大月朝的一切。丁蔚心中暗自决定,若是他们什么都不记得,那他也不打算告诉他们,免得罗纳尔想起素瑶,免得静熙想起姚莫寒,徒增悲伤…… 过了一会儿,晓美、静熙和飞羽也恢复了意识,他们同样手脚麻木,伸胳膊蹬腿,半晌才缓过来。 静熙皱着眉头道:“这房间真的好古怪,黑漆马虎的,哎呀呀,我都起鸡皮疙瘩了,咱们……咱们赶快出去吧。” 晓美严肃地点点头,十分同意静熙的说法,她附和着说道:“就是呀,快走快走……”说着,她和静熙手牵着手走了出去。 飞羽站在丁蔚身旁,他的眼神迷离恍惚,看看丁蔚,又看看罗纳尔,摇了摇头,皱着眉头也走了出去。 罗纳尔走到丁蔚身旁,使劲拍了拍丁蔚的肩膀,说道:“喂!我说丁蔚,你有没有觉得,嗯,啧……” 丁蔚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微笑道:“觉得什么?” 罗纳尔似乎是想从记忆中发掘些什么,但他什么都想不起来,只好叹了口气,说道:“唉!没什么,没什么,赶紧走吧,明天早上我们还要看日出呢!” 他们走出那间黑暗的房间,外面的天色竟然还亮着,绕过屏风之后,丁蔚看见一个道士,在他们进门的时候,他就看见了这个道士,现在这个道士依然在闭目养神,丁蔚撇了撇嘴,暗叹,看来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他在大月朝少说也待了半年多的时间,可是这里却一切都没有变…… 他们走到了碧霞祠的外面。 丁蔚对于发生的一切,记得清清楚楚,现在他只想去斗母宫那里,找到那个算命先生,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其余的几个小伙伴已经往天街的方向走去,晓美回头一看,丁蔚还在原地,便喊道:“你愣着干什么?走呀。” 丁蔚笑了笑,说道:“你们先去,我有点事情,等会电话联系哈……” 晓美飞了一个白眼,嘟囔两句,和罗纳尔、飞羽、静熙一起走下台阶。 丁蔚沿着另一条山路,飞奔下山,到了南天门的缆车处,搭上了最后一班缆车。现在的时刻,太阳马上就要落山,搭乘缆车的游客很少,丁蔚望着脚下空空荡荡的山谷,心中感慨万千。他想起了安语婷,想起了石慕芸,情绪突然有些低落。对了,还有洪藤师尊,现在他的脑子里贮藏着两世的记忆,令他不知道哪一个更加真实。 他到达斗母宫的时候,晚霞满天,太阳落入了半山腰。远远地,他看见了那个算命先生,老先生正在收拾面前的卦摊,看样子是打算收工打烊了。 看着算命先生的背影,他心中陡然明白了!他叹了口气,慢慢走到老先生的背后。 算命先生未卜先知,从容转身,眸子里透着明亮的光彩。 丁蔚仔细端详老先生的面容,两人在夕阳的余晖下默默注视着对方,半晌不说话。 最后,还是丁蔚先开口,他耸耸肩,若无其事地说道:“我们回来了。” 算命先生点点头,微笑着伸出手,说道:“不算晚,天还亮着。东西呢?” 丁蔚皱了皱眉头,随即想起了什么,在身上摸索起来,他从口袋里竟然掏出一件东西,他将那个东西摊在掌心瞧了瞧,叹了口气,喃喃道:“原来你想要的是这个……” 血珀!成王殿下的血珀竟然是算命先生想要丁蔚支付的物品。 算命先生接过血珀,放在蓝布大褂里,笑道:“老夫要走了,你还有事吗?” 丁蔚心里有无数个问题想要请教,但他真不知从什么地方说起,他楞了半晌,咧嘴一笑,只是淡淡道:“师傅您慢走。”他一直目送老先生的身影消失在一株孤松之后,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第二天,太阳没有爽约,丁蔚和朋友们一起观赏了壮美的泰山日出,但他已经看过了,他更喜欢和晓美看的那次。 从泰安回京的路上,丁蔚发现罗纳尔、晓美、静熙和飞羽他们几个完全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情,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丁蔚想,也许刘石聪给他们吃的丹药,已经让他们忘记了大月朝的一切。那些事情,已变成他的独家记忆…… ------------ 尾声 丁蔚回到家之后,晚上失眠,挨到凌晨两点钟都没有睡着,瞪着两只眼睛,望着黑洞洞的天花板。 他起身,打开灯,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平行宇宙》,然后座在椅子上,点燃一只香烟,一边吸烟一边阅读。 尼古丁刺激着他的中枢神经,烟雾缭绕中,他试着将发生的一切拼成一块完整的图画。 他们在泰山上遇到的怪事,如果只是幻觉,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可是倘若真的发生过,那一切都要从算命先生交给他锦囊开始,而且这个算命先生,在丁蔚获得两世的记忆后,才发现,算命先生就是大月朝的洪藤师尊,虽然他们的面相已经全然不同,可是从算命先生眼眸中的神采,丁蔚可以百分百的确定,算命先生就是见素门祖师洪藤!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洪藤便获得了长生不老的能力,只不过这种永生需要穿梭于不同的平行世界之中。他又想到刘石聪,或许刘石聪也获得了永生的能力,像洪藤和刘石聪这样的永生者可能还有很多,只是丁蔚既不知道他们如何获得了这种能力,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不是人类…… 丁蔚掐灭了烟头,从烟盒中又拍出一根点燃,他喃喃自问:“算命先生设计让他们五人穿越回大月朝又是为了什么呢?” 他叼着烟卷,走到书架旁,找出几本关于四柱八字的古籍查阅了半晌。他发现,生辰八字按天干地支排列,十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再加上十二地支,排出的八字命盘看起来好像非常神秘。但说白了,每一种生辰八字组合代表的含义其实可以归结为——每个人出生那一刻的温度与湿度,换句话说,也就是那一时刻地球、太阳、月球三个天体的特定位置。算命先生强调丁蔚生辰的格局,说他是七杀格,丁蔚想,那么会不会是七杀格局所代表的天体特殊位置正好可以触发某种平行世界之间的关联呢?然而,平行世界嘛,按照现在的理论,它们之间不能够发生任何联系,可是真的如此吗? 如果两个平行世界之间果真发生了某种联系,那么两个世界间就会发生能量的交换,那只长生箔可能就是代表着可以从这个世界进入另一个平行世界的物质,为了保持两个世界的物质平衡,所以刘石聪才会在丁蔚意识模糊的时候,将血珀放在了他的身上,并且带回到这个世界。想到这里,丁蔚苦笑着摇摇头,说不定算命先生交给下一个穿越者的锦囊中放着一枚血珀呢。 丁蔚翻来覆去地思考他所经历的这些事情,一夜未眠。当然,他最后也没有能够得出确切的结论,只好自己安慰自己:“无论如何,这总是无聊生活中的一点乐趣吧……” 后来,他的生活又回到老样子,每天朝九晚五上班,隔三差五与群友聚会,唯一不同的是,他和晓美的关系越来越好,他们经常一起去吃庆丰包子,一起去798,一起去看电影。虽然他俩谁都没有把事情说穿,还是像好朋友一样,但丁蔚至少不再感到孤单,周围的朋友暗地里却将他们看成了一对。 北京的秋天很美,但也很短,不知不觉间,日历已翻到十一月,白天的北风也带上了寒意,风中时不时卷来几片红叶。 丁蔚下班走到公交车站,街道对面的草地上,有几株弯曲的古柏,后面就是明城墙。在落日的余晖下,老墙砖映照着昏黄的阳光,显得肃然而古朴。丁蔚和晓美约好今天下班去吃火锅,现在时间还早,他燃起一只香烟,静静地等着公车。 “叮叮,叮叮”,传来QQ讯息的声音,他掏出手机看了看,见是罗纳尔发来的信息,于是他点开了他的头像。 屏幕上只有一行字:“靠!真没劲,约上晓美、静熙和飞羽,咱们去华山,好不好?” 丁蔚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全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