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的用户上传分享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在线阅读章节由程序自动分割,无人工干扰,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农门茶香,拐个权臣来种田》 ------------------------------------------------------------------ 作者:曲兰陵 栏目:女频言情小说 来源:八零电子书 上传:诚信走遍天下 时间:2019-07-07 字数: 4787845 ------------------------------------------------------------------ 重生为农家小丫头的白荼,有着萝莉的身,御姐的心。奈何家徒四壁!何以解忧?唯有暴富啊!顺道在勾搭个女婿入赘,生个娃人生也就大圆满了,但是这位相爷,你确定要上门么? ------------------------------------------------------------------ 第1章 家人 岭南一带地势西高东低,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说,山地与丘陵之间难得有一丝狭小的平地之上,烟雨朦胧间,坐落着一个个小山村。 这才二月初,外头还冷飕飕的,隔着毛毛细雨,白荼几乎看不清楚外头的鹊桥山。 她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天了,大约也理清楚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依旧叫白荼,是浔阳人,就像是她那个世界的苏州一般,妥妥是富饶美丽的江南水乡。但是现在她却在一个穷山沟里头! 若要追溯,此事还得从年前说起,她父亲去世了,孤苦伶仃的她就被同乡送到了姐姐家。穷人家根本乘不起马车,千山万水全靠两条腿,又赶上大冷天的,所以这白荼就病倒了,也亏得那远亲没将她卖了,也算是仁义之人。 说起来这白荼是她爹娘的老来女,所以她这姐姐今年已经三十好几,大的侄子今年十五岁,最小的侄女也比自己大了月份。姐夫已将近不惑之年,听说家里也京城的,曾经在浔阳的某县做了个小县令,可后来像是因为站错了队形,被流放到岭南,跟自己同岁的小侄女也是在岭南出生的。 好像直至四年前,姐夫这批被流放的官员才因太子殿下出世,得了恩典,从此成为庶民。大家都纷纷各自收拾包袱回家乡去了,可姐夫也不知为何不回京城大族里去,跟姐姐两人守着这穷山恶水住下来。 家里不过三亩旱田,又都在半山腰上,贫瘠得很,想要养活一家人十分艰难,好在姐夫从前是做个官儿的,虽然现在连个秀才也不是,但好歹识文断字,逢着镇子上赶集的时候,支个摊儿给人写写信,这十里八乡还有些小名气。 可这名气大也不能吃,他们家里本来就是大小六口人了,如今加上自己,算是七张嘴要吃饭,根本就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如此,哪里有多余的银钱去请大夫抓药,所以那白荼终究没熬过去,以至于她这个白荼就到了这里。 而白荼自己,自小就是个孤儿,但自强不息,三十不到就是国内首席茶道大师,好不容易有了假期,准备去看大熊猫,没想到赶上了地震,这一醒来就成了这个瘦骨嶙峋的小丫头白荼了。 昨天她姐夫上山给她采药,因路滑摔伤了腿,眼下还在床上躺着。家里总共就三间土墙房,姐姐姐夫最左那一间,自己和两个侄女右边这一间,两个侄子住中间这间,而侄子他们这间房用破布做了个帘子隔开,算是堂屋,不过里面不供奉祖宗排位,而是用来吃饭。 “小姨今天觉得怎么样了?”破旧的帘子被掀起,进来的是她的大侄女叶雪啼,今年十二岁,不过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所以看起来又廋又小,她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水,一面忍不住噎着口水。 “这是娘从村长家换来的糖,娘煮了一大锅糖水,小姨喝了就能好了。”她将那温热刚好的糖水递上去。 白荼从被子里伸出枯廋的小手,接过来抿了一小口,却没有觉得有什么甜味,抬眼正好看到门口帘子后面露出的叶弯弯的小半张脸,满是馋样。 糖在这村子里是稀有品,也不知道姐姐拿什么跟村长媳妇换的,怎么可能煮一大锅?于是便招手朝叶弯弯道:“弯弯进来。” “小姨。”叶弯弯叫着她,可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土碗里的糖水。 第2章 黄姜 白荼索性递过去:“你们俩分了吧,我不爱喝这些东西。” 只是两人都纷纷摇头,那叶雪啼更是强调道:“娘煮了很多,我们都喝过了。” 白荼怎么可能相信,只是见她们俩如此执意,便诱哄道:“那咱们一人喝一口,那么不喝我也不喝。” 叶弯弯年纪小些,明显已经受不住那糖水的诱惑,连忙点头,白荼立即兴奋的将土碗递给她。可还没等叶弯弯嘴巴沾到碗边缘,帘子一拉,只见白玉仙一脸气愤的夺步进来,一把将那碗抢过去:“这是给你小姨补身体的,你这孩子怎么这样不懂事。” 叶弯弯顿时就委屈得哽咽起来。 白荼见此,急道:“姐,是我给她们的,你别吼她们,家里这些日子为了我的病,姐夫受了伤,阿亓和真真天天在外给人做牛做马,大晚上才回来,累得一沾床就睡着,饭也顾不得吃,雪啼和弯弯要割草锄地,还要给村长家带孩子,最后害得抽空照顾我。” 家里本来就穷,如今加了一个人,还是病人,处处捉襟见肘,白玉仙听着妹妹的这些话,也心疼丈夫儿子女儿,可她也没有办法,又看到白荼虚弱的身体,更是自责道:“都给姐姐没出息。”一面又给女儿道歉。 叶雪啼和弯弯懂事,哪里会生气。白荼看着这乱入一锅粥的家庭,可是依稀间却寻到了一丝前世从未感受过的暖意。 她将糖水抬起来:“你们快趁热喝了,都听我的话,等过几日我好起来,我也跟你们去干活。” 白玉仙这一次倒没有在拦着两个女儿,毕竟家里穷,荤腥碰不着,连糖也是稀罕物,她也是拿了最后一根铜簪子去村长媳妇换的。 白荼琢磨着,自己也不是什么大病,也就是风寒而已,家里买不了药,所以下午看着天总算变得晴朗了些,就跟弯弯描述了大半会儿,叫她去给自己挖些野姜来熬水喝。 弯弯听了半天,总算明白过来,一脸恍然大悟道:“小姨你说的是黄姜啊?咱们家后院往坡上的小溪边就有,不过味道辛辣得很,能吃么?” 白荼一听,感情他们这里不吃姜?“自然能的,可以做菜也能当做药材,你去给我挖一些回来熬上。” 弯弯半信半疑,去了也就半个小时就回来,已经从小溪里洗干净,正好遇到她娘白玉仙,见着她挖这玩意,听说白荼要熬汤喝,吓得连忙叫弯弯扔掉:“别听你小姨的,她不过与你一样大,懂得什么,若是有毒怎么办?” 屋子里的白荼听到,忽觉得有些头疼,只得扯着嗓子大喊:“姐,那黄姜没毒,能治风寒,我在家时常常喝。” 她本来说的是上一世,可是那白玉仙却误以为是浔阳的家里,思虑了半响,这才问道:“当真?” “自然当得真的,最好驱寒。”白荼连忙回道。 白玉仙的父亲从前也是个秀才,教书授课一辈子,也算是村里的老学究,他的话自然假不得,所以白玉仙这才没生疑。 白荼也就靠着这姜汤,当着开水一般喝,过了五六日,果然清爽了很多,能下床跟着弯弯做些事情,这也才瞧清楚了杏花村的地貌环境。 四周环山,除了田坝里河边的几块水田之外,到处都是旱地,田埂边村门口,房前屋后都是老杏树。岭南的春天来得晚,想来待过几日春风一吹,就该打花骨朵了。 第3章 打猪草 生活条件虽说十分恶劣,但这空气环境却是一等一的好,白荼已没有要离开这座小山村的意思。穿越小说虽然看得不少,女主们最后基本不是当了皇后独宠后宫就是嫁了王爷。但那始终是小说,而不是现实,而且白荼也舍不得姐姐一家人,他们淳朴善良,对自己犹如家人一般。 名声财富,上一辈子她已经拥有了,但是唯独缺少亲情,那么这一世哪怕就是穷点,她也要拥有这副亲情。 又过了几日,白荼的身体总算好了,姐夫还躺在床上养伤,两个侄子依旧跟着村里的男人们到镇子上去给人干活儿,阿亓因是识字的,得了镇子上胡记杂货铺老板的亲睐,叫他到店里做伙计,每个月有二十个铜板。 这对于家里来说,是天大的好事,而且杂货铺的伙计,怎么也比跟着村里的男人们一起做苦力强的多,阿亓当日回来收拾包袱,便高高兴兴的去了。 白玉仙万分不放心,站在村口的老杏树下千叮万嘱,直至人没了影子,这才回家来,依旧红着双眼,叶正元见此,没好气道:“他今年也十五了,是该出去见见世面,而且不过是去镇子上,又不是多远,你哭什么?” 白玉仙依旧唉声叹气,因房前午后也不见白荼,便问自家男人:“小妹人呢?” 只听叶正元的声音带着闷气从屋子里传出来:“赵二娘说她家的猪仔如今大了,两背篓喂不饱着,所以从今以后,每日得交三背篓。” 杏花村虽然在山里头,但也是个大村子,前前后后只怕得有五六十户人家,赵家是屠夫,自己也养猪,也是村里除了村长家唯一有猪的人家,但是他家就一个胖儿子,哪里舍得让他去打猪草,因此这活儿一直都是给叶弯弯和叶雪啼,每个月两个铜板。 两背篓猪草都够两个丫头折腾大半天,如今还要三背篓?而且现在虽说已经二月初,可是树叶都没发嫩芽,哪里还有猪草?可是她气又如何,总归不能不干这活儿吧。于是只得忍了,在院子里收拾一回,朝着叶正元道:“我去帮她们。” 然她这还没走,就见着叶正元拄着棍子一瘸一拐的出来,她连忙催促道:“外头冷着,你出来干什么,快进去养着。” “我不打紧,村东头钟家的衣裳送来了。”村东头钟家开了个小杂货铺子,女人带着孩子走在家里,男人挑着胆子走村窜庄,条件在村里也是上等人家。因此这衣裳自从去年入冬后,就一直送来给他们家洗。 白玉仙哪里能叫他一个大男人来洗衣裳,只得道:“罢了,我先洗衣裳,你回去歇着,有小妹跟着,想来也耽搁不了赵家喂猪。”说着,将那一大盆衣裳抬起来,往溪口走去。 他们家旁边不远处,就有一条从山下流来的小溪,最是清甜,也省得他们去挑水,即便是那寒冬腊月里,也不曾干枯。 话说此刻白荼跟着两个侄女把这杏花村的田野都走遍了,才打了半背篓的猪草,也看着时间越来越晚,三人只得朝着山坡去。 鹊桥山很大,但也很危险,不但也野兽,据说翻山过去,还有土匪。所以三人只敢在附近山坡边缘摸索,可是依旧不理想。 “不知道赵二娘家的猪吃不吃竹叶。”白荼只觉得两腿发软,再也走不动,将背篓解下来,与叶弯弯一起坐在土坎上,瞧着前面大片连绵不断的竹林自言自语道。 第4章 竹荪 要是猪跟熊猫一样该多好,直接砍两根竹子扛回去就是了。 “他们家那猪娇贵得很,你别说是竹叶,去年我和姐姐看着榛子叶长得好,割了一把放在里面,硬是叫她给挑了出来,把我们骂了好一顿。”说起赵二娘,叶弯弯就有些心虚。 白荼也叹了口气,她虽说小时候是孤儿,可也没这么劳累幸苦过,忽然想起这才二月初,兴许竹林里还有冬笋呢,不由得兴奋道:“咱们去竹林里看看,若是有笋子,晚上就有菜吃了。”自打来到这个世界,吃的最丰盛的就是今天早上那顿玉米糊糊。不然往日都是水煮着一些自己叫不上名字的野菜叶子,汤也黑乎乎的,也难怪叶雪啼十二岁的姑娘,看着跟八九岁的孩子一样,自己和叶弯弯就更不必多说了。 叶雪啼有些犹豫:“可是……”若是在磨蹭下去,没按时送猪草,赵二娘一生气,说不定以后就不要她们送去的猪草了。 但见叶弯弯眼睛里冒着的光,最后还是把这话咽下,改口道:“那看一眼就赶紧走。”毕竟冬天的时候,全村人都来出动,挖得干干净净的,只怕没有便宜给他们捡走。 白荼跑在前面,回头见叶雪啼没跟来,不禁好奇道:“雪啼你怎么不来?” 只见叶雪啼东张西望的,听到她的话,连忙催促道:“这竹林是村里的,咱们家是外来户,不许进去挖笋子。”不然冬天的时候跟着挖冬笋,也能过个暖和些的好年呢。 还带这样的,白荼吐了吐舌头,“那你仔细看着,有人来了,你赶紧学包谷鸟叫通知我们。” 也顾不得叶雪啼点头,白荼就拉着叶弯弯进了竹林。 竹林很大,竹子也十分密集,使得里面的视线有些昏暗,厚厚的竹叶间,还能看着一个个挖笋的土坑,两人一直往里头进去,也未曾见半个笋尖儿,难免是有些垂头丧气。 “小姨咱们走吧,免得叫人遇上闹麻烦。”叶弯弯有些担心害怕,心里有点做贼的心虚。 白荼一脸失望,嘴里忍不住骂道:“真是一群土匪,连个芽儿都不留。”一面拿脚往地上踢去,顿时带起一把腐叶,一股子湿气菌味顿时窜入鼻尖。低头一看,只见落叶地下有一堆淡褐色的小圆球。 “咦?”白荼顿时两眼冒光,童年时期在孤儿院虽说不缺吃穿,但到底是过的清贫的,所以成年有能力后,白荼也是个十足的吃货,因此自然一眼就认出了这东西是什么。 当即蹲下身去,爱不释手的摸着那淡褐色的圆球。 叶弯弯回头见小姨不但没在,还一脸兴奋的蹲在地上,连忙凑过来一看,却发现自己从前也没见过。“小姨,这是什么,看起来好恐怖……” 白荼闻言,回头问道:“你没见过?” 叶弯弯连忙点头,只听白荼又问道:“那村里人呢?” “应该也没见过吧?”反正这村里几十户人家,也都没听说过捡这东西回去。她一面回着,一面好奇的伸手要去摘那圆球,却被白荼一把拍开手:“别动,去叫你姐姐背着背篓进来,小心些别叫人发现。” 这可是大宝贝啊,素有山珍之花,菌中皇后的竹荪。一般寄生在枯竹根部的一种隐花菌类,长大后形状略似网状干白蛇皮,它有鹅蛋黄的菌帽,雪白色的圆柱状的菌柄,粉红色的蛋形菌托,在菌柄顶端有一围细致洁白的网状裙从菌盖向下铺开,甚是好看。 第5章 没脸见爹娘 叶弯弯虽然不能十分确定,但看他们这个时节不进竹林来采,显然是认不得,所以白荼心里瞬间就有了一个想法,把这些竹荪种子连带底下的腐竹一起背回去,给养起来。 不多时,叶弯弯就带着叶雪啼过来,两人也不知白荼到底想做什么,只是她是长辈,她怎么吩咐,两人就怎么做,不多时就挖了几堆放进背篓里头。 只有一堆种子,白荼觉得显然不够,所以便继续寻找,可是运气没这么好,直至快要天黑,才找到第二团,而且还不如之前的那么多。 而这个时候,赵二娘已经在村口破口大骂好一阵子,更扬言从今以后不收叶家姐妹背去的猪草。 叶正元和白玉仙心急如焚,也顾不得跟那赵二娘说情,只到处找她们三。听人说看着往坡上去了,更是担心会不会遇到野兽,毕竟天冷,山里没什么吃的,说不得那野兽下山来呢。 可这会儿已要天黑,婆娘们都各自回家去做饭等男人,一直等着天彻底的黑下来,已经绝望的白玉仙看到前头三个移动的黑点儿,这才冲上去,又是责骂又是大哭。 叶弯弯和叶雪啼都给吓傻了,连忙给她娘认错。 其实也怪不得他们,那竹林密集,视线极差,等他们反应过来,发现外面是真的要天黑了,这才赶紧背着竹篓往回走,而且竹篓里又背满了竹林里的土跟竹荪种子,这走走停停的,摸到村子里,天已经黑尽了。 回到家,叶正元也黑着脸,不是为了她们没按时交猪草,被赵二娘解雇了,而是担心三人若是出个意外,那可怎么办? 白玉仙自顾坐在一旁哭,叶真干活回来,见一家子也没生火做饭,哭的哭气的气,又见屏声敛着气儿站在门边方两个妹妹,便明白怎么回事了。当即劝道:“爹娘,妹妹们还小,做错了什么事情,也是我这个哥哥没要教好他们,您两老也别生气。” 一面朝两个妹妹道:“还没做饭吧,来你们两帮我生火。” 见儿子将女儿们喊出去,叶正元两人也没说话,只是白玉仙却恨铁不成钢到朝妹妹望去:“你说你从浔阳来岭南,一路上吃了多少苦头,才将这小命给保下来,如今却这般不爱惜,若是今天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你叫我以后怎么有脸面见爹娘?” 叶正元也跟着附和道:“是啊,你不知道那鹊桥山的危险,以后就好好的在家里,外头的活儿,只有雪啼他们去做。” 白荼一直回来就没能得开口,每次只要她想开口,姐姐就立马瞪过来,然后哭死哭活的,这会儿见他们气消得差不多了,这才逮着机会开口道:“我们今天在竹林里发现了宝贝,可雪啼说村里人不准咱们进竹林,我也是怕她们发现,这才拖到天黑回来的嘛。” “那竹林里能有什么宝贝?就算还有半截笋子,谁敢拿出去卖?若是叫他们知道了,仔细你的皮,就算我也保不得你。”白玉仙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一面看着妹妹枯廋的身体,心里又是万分自责,眼泪没由来又掉落下来。 第6章 蛇蛋 白荼对于姐姐的眼泪,这些日子里已经适应过来了,并没有多大的冲击,只朝姐夫道:“姐夫读书多,又当过官,见识肯定也多,您来看看这个。” 说着,引他到门口,撑着那盏松油灯往门口的背篓里去。 叶正元这才想起,还不知她三人累死累活背回来的是什么,连忙拄着棍子起身,白玉仙也跟着出门来看。 却见那土屑里,有一堆看着跟蛇蛋一样的褐色圆球,白玉仙一看,顿时惊叫道:“啊,这是蛇蛋,你怎么给拿回来了?” 叶正元也一脸不解,这东西像是蛇蛋,所以村里人在竹林里一发现,就赶紧给踩掉。白荼一听,只感叹真是暴遣天物,一面连忙安慰她姐姐,又朝叶正元道:“姐夫,这就是竹荪,等过些日子就会破壳出来。” 说是竹荪,叶正元自然是有映像的,虽然也没吃过几次,可那滋味鲜美,香味浓郁,他可忘不掉。可那竹荪通体雪白,更有一层白网裙子,所以大家又叫雪群仙子。怎么可能是眼下这副鬼样子? 不过白荼见他信了几分,便连忙劝说道:“我在老家的时候,有一次跟父亲听人说,就是这个东西里面长出来的,所以想能不能移植回来,咱们自己种。” “这个你确定能种?”叶正元疑惑,这东西可是稀罕物,若是真能种,早就有人种了,所以对白荼的话表示很质疑。 “但凡要试一试,万一成功了呢,从此咱们家虽不说飞黄腾达,但也不至于连吃糠咽菜都是奢侈日子吧。”白荼现在可谓是雄心万丈,一面琢磨起在哪里培养着些竹荪种子呢,毕竟家里总共就三间房。 想起家里当下的境况,叶正元是打算试一试的。当即这样一决定,匆匆喝了几口野菜汤,便开始琢磨,先将这些东西养在哪里。 白玉仙只觉得自家男人疯魔了,竟然把妹妹这个小丫头的话听进去,但是无奈他是一家之主,这一决定了,也改变不得。 商讨在三,就拿西边白荼她们住的房间腾出来,然后叶真搬到所谓的堂屋,她们三住在里头。 这样一决定,当晚就开始搬。 第二天,因不用去打猪草,所以白荼三人在房屋后面开始开垦,又在后山的小坡上挖来肥沃的土灰,撒了一层,又铺上一些在山里捡来的现成腐朽木枝,这才将竹荪种子放上去,在撒一层泥土。 当然,上面还搭了棚子,毕竟到底二月了,说不准哪天就出了太阳呢,所以这一折腾,便忙了三四天。 人工栽培并没有那个条件,所以想要用菌蕾作为材料进行组织分离,在用土豆培养什么的,根本不现实,而且也没有银子买土豆……所以白荼只能将这挖回来的竹荪菌丝剔除杂菌,放在屋子里培养。 所以这少不得要许多腐殖质丰富的竹园土、死竹鞭段、竹叶等配成的培养床,可是竹林她们白天不敢去,因此只得晚上偷偷摸摸的去,叶正元腿脚还没好,只得苦了那叶真,白天要上工,晚上还要跟她们一起去竹林里头竹园土。 白玉仙只觉得一家人都疯了,只盼着大儿子早些得空回来,好生劝一劝也跟着疯了的叶正元。 第7章 种植 眼下不去赚赵二娘家那每个月的两个铜板,每天除了给村长家带带孩子,然后就是给村口货郎钟家洗衣裳,倒还有很多时间,于是白荼更加一心一意的照看她的菌丝。 至于屋后棚子里的竹荪,每日也在不停的变化,直至第十日,有一个竹荪蛋里裂了口,冒出一个小脑袋,一家人都犹如看西洋镜般,挤了过去。 叶正元是这家里除了白荼之外,唯一一个吃过竹荪的,当即兴奋得眼睛发光,于是也顾不得养腿伤,每天亲自照看浇水。 菌类一般都生长速度极快,这竹荪每天在叶正元等人的细心照料之下,更是一天一个样子,而接二连三的竹荪冒了头,连带着白玉仙也上了心。 立春那日叶亓回来了,白玉仙只觉得儿子瘦了很多,不过白荼是没看出来,因为这一家人就没有胖过。 叶亓将白荼她们三叫到面前,神秘兮兮的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纸包,“猜猜这里是什么?” “发绳?”叶雪啼猜测道。家里穷,她用来绑头发的一直是棕。 “糖?”这是叶弯弯猜测的。 她一说出口,叶亓就得意的将那包了一层又一层的小纸包打开,只见里面可怜巴巴的躺着三块碎糖。 但哪怕如此,白荼也知道对于这个家是何等的宝贵了。 叶亓当即分给她们,而白荼拿了最大一块,只听那叶亓道:“小姨年纪最小,她多吃些,你们只要听话,下一次我回来还给你们带。” 叶弯弯和叶雪啼都满心欢喜,白荼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在叶亓的注视下,也将糖含入口中,好像有生以来第一次吃到这么甜的糖。 叶亓来的急,也走得急,白荼都没来得及带他看一眼他们家的竹荪院子他就去了。 家里恢复平静,白荼和叶正元一人负责外头棚子里的竹荪,一人负责西屋里的菌丝,得了空闲就去耕田。 转眼过了五六日,第一朵竹荪终于可以采摘了,一家人都兴奋的望着叶正元手里小心翼翼捧着的竹荪。 “爹您可小心些,别把它的花裙子碰坏了。”叶弯弯看得有些紧张,连忙将竹篮递过去。 大家围着竹篮看了好一阵儿,白玉仙深怕两个闺女和白荼不仔细给碰坏了,自己拿去溪边洗干净,这才按照白荼的建议,拿到火塘边烘干。 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每日都能采摘几朵,七八天下来,竟然积了半斤多的干竹荪,正好明日逢着赶集,白玉仙打算拿去卖。 一得知她这个想法,白荼连忙将她劝住:“姐姐,您也做过几年官夫人的,难道还不知道这种东西谁能吃得起?你放到咱们镇子上去卖,就算是有识货的,也舍不得这钱啊。” 叶正元一听,恍然反应过来,“是啊,小妹说的是个道理,不如咱们明日去见大郎,让他问一问,那胡掌柜可愿意帮个忙,给带到县里去。” 到底是读书人,眼界宽一些,白荼赞同。于是这样商定,第二天叶正元去摆摊给人写信,白荼和白玉仙一同去往胡记杂货铺子。 可是赶集天,十里八乡的相亲们都来买东西,叶亓忙得脚不沾地,一句话也说不上,白玉仙和白荼只得先回家,想着等明日在来问。 第8章 随礼 他们今天回来得晚,叶雪啼和叶弯弯巴巴的等着村口,本来以为去杂货铺见了大哥,能带些糖块回来,但没想到娘和小姨连话都没能跟大哥说上,难免是有些失望。 晚饭吃的是煮野菜,叶雪啼做得有些早,所以菜在锅里的时间久了,那汤已经变得有些黑乎乎的,而且天天吃,盐又淡,即便是很饿也没有什么胃口。 白荼不禁想,现在家里五个人要长身体,若是这盐跟不上,只怕真要得那大脖子病,等赚了银子,就要先买一些盐,在买点肉……好吧,她光是这么想,喉咙里的口水就忍不住朝上冒出来。 见她半天不动筷子,白玉仙知晓这孩子是实在吃不下了,她倘若不是刚来的那几年吃尽了苦头,也是咽不下的。但白荼还在长身体,总归不能不吃,只得劝道:“这三月初,二月半,野菜给金也不换,小妹你要多吃些,你看不过比弯弯小了几个月,却矮了一大截。” 白荼连连点头,抬起土碗先喝了一大口汤,这时却听叶雪啼说道:“明天是翠枝姐订亲的日子,我也想过去看热闹,可以么?” 她这一说,白玉仙方想起来,明日他们夫妻俩也要去孙家做客,毕竟曾经也是有身份的,那孙家要请过去体面。于是叶正元只得遗憾道:“看来只得后日去看找大郎了。” 白荼本想说自己去也作数,可是山高路远,姐夫姐姐只怕不同意,便朝叶真望过去,可他明天也要去孙家帮忙,只得作罢。 “记得刚来的时候,那翠枝也就比弯弯大一岁,这如今都要嫁人了。”白玉仙忍不住感叹着,一面朝自家这已经十三岁的叶雪啼看去,也不知以后会嫁个什么样的人家。 “铁蛋跟我们一起上工,听他说翠枝许的这户人家可了不得,有个在县里做乡绅老爷的亲戚。”叶真也开口说道。 村子里这么几十户人家,就数村长家跟着赵屠户家最富裕,可是连个镇子上的亲戚都没有,更别说是县里的乡绅老爷了。 白玉仙一听,不由得咂舌道:“唷,那这可了不得,孙家可是攀上高枝了。”一面又朝叶真问道:“他这妹婿你瞧见过么,怎样的人?” “这倒是没听他说,好像也没来过咱们村。”叶真喝了一口汤,嘀咕着。 叶弯弯也叶雪啼却如同她娘一般,对这个话题十分感兴趣:“既是乡绅老爷家的亲戚,肯定也是体面人家,明儿只怕热闹了。” 村里过了年之后,似乎还没这般喜事,所以多少有些期待,可白玉仙却发愁起来:“咱们家连玉米面都没有,明日拿什么去?”村子里大都是穷苦人家,若是突然要招待这么多客人,有几家能招待得起的,所以一般都是村里各家拿一些过去,带的东西越是贵重,就表示对人家越是尊重。 说到这个问题,叶正元也焉了下来,叶真知道父亲爱脸面,便道:“倘若不行,明儿我起个大早,去山里一趟,若是运气好,兴许能逮只野鸡呢。” 可话才说完,就被白玉仙胡了一眼:“那山里一帮熊瞎子大老虎都饿得两眼冒金星,你进去送菜啊。”言下之意,是不准去了。 白荼咽下最后一口汤水,将土碗一放:“这几日天气暖和了,溪里不是有鳝鱼活动了么,去抓几条呗。” 第9章 抓野鸡 没想到话音一落,叶真就摇着头道:“哪里还有,被说是鳝鱼了,就算是虾米也就那帮饿死鬼摸得干干净净的。”他说的饿死鬼,正是以村长小儿子为首的几个小流氓。 那这样还真没法子了。叶正元也是头疼,可见天儿也不早了,只叫赶紧收拾睡觉,心里想实在不行,明天拿一株竹荪去也好。 白荼却怎么样睡不着,心里想着姐姐和姐夫是打定主意在这杏花村落脚了,若是明天什么都不带去,只怕面子上也不好看,这样以后还怎么来玩?所以想着明天怎么叫他们脸上有光。 翻来覆去,中途睡了一觉醒来,却如何也睡不着了,便将帘子拉了个缝儿,朝外面的叶真喊道:“真真?” 叶真睡得也是迷迷糊糊的,听到小姨的声音,清醒了些,“小姨怎么了?” 却听里头窸窸窣窣的,像是在穿衣服,果不其然,片刻就见白荼穿好衣裳出来,然后凑在他的床头压低声音说道:“咱们去打猎。” 叶真给吓了一跳,不过随即看外面的天,果然在过一个时辰,也该天亮了,索性也起身穿了衣裳,一面朝白荼道:“山里危险,我一个人去就行,你在家里等着。” 白荼脚步却是未停下一分,跟他蹑手蹑脚的关了院门,这才敢大声几分:“你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啊,两个人有照应。” 叶真怕她在说下去,惊动父母,只得将她带着一起去。 一路上自然少不得叮嘱。 出来的急,就带了一把柴刀,因时间紧迫,二人直接进了山,压根没在村子附近的小山坡流连,毕竟此处但凡是有点猎物,早都被村里的猎户清理干净了。 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这天已蒙蒙亮,才到一座离村子稍微远些的山头,满林子都是鸟叫声,也不知欢快个什么。 “有什么技巧没?”白荼见这树林茂盛,猎物肯定是有的,可是问题怎么抓?她并没有实战经历。 叶真却将柴刀递给她:“小姨你蹲在这里,有什么不对劲就使劲挥刀。” 白荼不知他要做什么,却见他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着一根一米多长油茶树,也不晓得是做什么用的。然后蹲在一处灌木后面,双手像是捂着嘴巴一般,随即传来‘咕咕’的野鸡叫声。 白荼看得有些傻眼了,知道他这是引野鸡过来,所以不敢乱动一分。果不其然,等了半住香的时间,竟然见前面一人多高的茅丛里传出声音。 可是那野鸡防备心重,白荼明明已经看到它的尾巴了,可是半天不过来,等得她可谓心急如焚,差点都冲上去了。 终于,那野鸡总算挤过来了,是只公的,看起来个头还不小,白荼只觉得有级看到一盘香喷喷的烧鸡。 野鸡还在不断走近,可叶真一直没动作,白荼越发着急了,生怕这野鸡反应过来忽然跑了。可就在这时,叶真一把飞快的拾起那根弹棍,也不晓得是怎么操作的,只见眼前一阵鸡飞,咯咯哒的,又见叶真从灌木后跳出来,一阵折腾,总算将那野鸡抓住。 白荼看傻眼了,一脸崇拜:“真真你太厉害了。” 叶真脸上露出些害羞的模样,“村里的人大都会,只是不许咱们进山罢了。”说着,见时间不早,叫着白荼便匆匆下山去。 第10章 翠枝订亲 上山难下山容,可没想到两人回去的路上,却遇到了一个小乞丐,一身破烂,身上又有不少伤痕,看着半死不活的,白荼怕他独自一人留在这山上叫野兽吃了,便央着叶真将他背下山去,万一有造化活下来呢,他们也算积德。 可却不敢背回家里,便藏在屋后的小树林里,抱了一堆玉米杆盖着,两人这才往家里去。 白荼先冲进院子,正好见叶雪啼在烧水做饭,连忙拦住道:“等着。” 叶雪啼正纳闷她一早去了哪里,就叫她将自己烧得滚烫的热水抬起往盆里倒,朝着院外去,追过去一看,却见二哥蹲在溪边,手里竟然攥着一只野鸡。顿时高兴得跑过去:“二哥哪里得来的?莫不是你和小姨去抓的?” 白荼连连点头,叶真却有些担心道:“别叫爹娘晓得,免得又要责备。” 叶雪啼应着,可是问题来了,二哥去山里抓野鸡,不是为了要给孙家添菜么?到时候爹娘还不是会知道。 这会儿叶真已经将野鸡烫了水,正在拔毛,“到时候在说呗,不过这野鸡还挺肥的,咱们留一半在家里。” 白荼口水都快馋出来了,听了这话兴奋的点头,却见叶雪啼却是一脸紧张,回头一看却见白玉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在他们的背后。当即一个激灵,连忙扑过去道:“姐,我跟真真运气好,遇到一头傻鸡跑到村口……” 然而话都没说完,就叫白玉仙一眼瞪回去:“你当我傻子啊!”正要责骂,但是看到两人身上刮伤的小痕,不免心疼,最后只得道:“不许再有下次,不然我扒了你们的皮,都说里面有熊瞎子大老虎,怎么就不听?” 各自梳洗完,白月九有些困,西屋里看了一眼菌丝,十分满意,又去屋后的棚子里看了竹荪,已经没有几个了,待过一阵子重新把这些腐叶枯枝换了,然后从小铺上西屋里养的菌丝。 转一圈回来,只见叶弯弯在家里,白玉仙夫妻已经带着半只野鸡去了。剩下的半只晾在灶头上,看得白荼怪馋的。只是可惜家里现在还没有吃野鸡的条件,不然她非得拿下来跟竹荪一起炖了吃。 两人在收拾一回,叶弯弯也打算去看热闹,“小姨你要去么?我听春花说,去的人可多了。” 白荼没见过,也有些好奇,与她一同去,忽然想起既然是要做席面,少不得要吊汤,所以回头捡了几块姜放在袋子里。 孙家的亲家还没来,但是村子里的人陆陆续续都来了,门口的院子收整得干净,架起了两口大锅在做饭。白荼见此,心中忍不住咋舌,这得多少人吃饭啊?这还没来得及跟众人打招呼,就叫孙大娘喊住道:“弯弯,你们怎么才来,快去我家西屋里,你娘在那边呢。” 本地户,院子大,房子虽然也是土墙房,但是人家总共六间。可西屋不是卧室吗?弯弯有些担心,和白荼相视一眼,两人赶紧过去。 却见白玉仙好端端的坐在床边,叶雪啼站在一旁,有个媳妇正同她讲这话。 白荼怎看都不对劲,有些担心起来:“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第11章 老树开花 却没想到白玉仙老脸一红,吞吞吐吐竟然没说出个一二三,倒是那个媳妇看不下去,笑着说道:“你姐姐这是有喜了。”一面冲白玉仙挤眉弄眼道:“瞧不出那家老叶,这个模样了,竟然还……” 她话还没说完,就叫白玉仙休得掐了她一把,“云嫂子你浑说什么,孩子们都在呢。” 那云嫂子洋装躲了一下,哈哈大笑道:“我说的也不假啊,不然你肚子里的这娃儿怎来的?” 白荼一口老血差点没梗在心头,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比小侄女还要小月份了,这古代没什么娱乐,感情天一黑就上炕头,又没有节育法子,所以嘛……尽快让自己脑子回转过来,“这是喜事嘛,姐你快回家去躺着。” 那云嫂子却道:“这可不行,你姐从前也是官太太,今儿那老孙的亲家也是有些身份的,咱们别的比不得,可是这席面却不能太差,你姐姐得在这里瞧着。” 白荼一听,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有自己这个资深吃货在,还怕席面上不得台面?当即不以为然道:“我以为是什么大事,我从前跟爹也见过世面,不如让我去厨房看着。” “这可怎么使得,白荼小妹子可不要胡闹,这可事关孙家脸面,事关咱们杏花村的脸面啊。”云嫂子却是信,只觉得她是小孩子说着玩。 白荼心疼她姐姐,如今双身子,怎么能在厨房里站一整天?于是当即便朝云嫂子道:“嫂子不信,只消说一种食材,这煎炒煮炸蒸焗焖炖,您随意说一样,只要食材足,也能做得出来。” “唷,小妹子这是见过世面的啊。不过嘴皮子上谁不会说啊,再者这是老孙家的席面,我可做不得主。”云嫂子颜面笑道,依旧不信白荼。 白荼见此,有些着急,也不在同她说,只向白玉仙交代道:“姐,你就好生这里坐着,别出去劳累。”说罢,匆匆的跑出去了。 叶雪啼见此,有些担心:“娘,我去看看小姨。” 话说白月九出了西屋,却直接往厨房里去,正好看到赵二娘正要切肉,当即连忙拦住:“二嫂,你先等等。”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快刀,割了一小块里脊,还没等赵二娘反应过来,她已经切了不少片儿,手法竟然比赵二娘还娴熟几分,顿时看傻了一帮媳妇婆子。 白荼切好了肉,见叶雪啼来了,只朝她吩咐道:“你去给我切些葱,还有这个也要一些。”说着,摸出一块生姜来。 因那生姜在家里放了些时间,所以婆子们也没认出是什么。 叶雪啼大概知道小姨想干什么了,便立即接过去按照她的吩咐洗干净切好。 而白荼这里,拿着肉片要找淀粉,却发现没有这东西,正好看到切好的一大盆土豆片,顿时将有了主意,立即捡了一块过来剁细,自己做淀粉。 这肉啊,没这淀粉,可不嫩。又打了个鸡蛋跟着肉片拌匀,便开始架锅。 村里没有这么多讲究,那鸡蛋大抵就是跟着韭菜炒着吃,而肉也是一大锅炒,并没有像是她这样仔细,所以大家都觉得新奇,看得十分仔细,竟然没有一个想要去拦着她。 这厢油已经烧得差不多了,白荼许久没有见着这些东西,几乎在不停的咽着口水,麻利的将肉片往锅里倒去,炸至焦脆,捞出沥油,然后底油勾芡汁儿。 第12章 长脸 话说这会儿虽还没做好,厨房里已经飘满了一种大家未曾闻到过的香味,只待孙大娘得知白荼在厨房里胡闹,吵着要做主厨,这才连忙赶过来,却正好看到白荼端着一盘刚出锅的糖醋里脊,虽然还没吃着是什么味道,可这香味,以及那卖相,却犹如大县城里酒楼里的菜一般,她顿时傻了眼,有些难以置信的上前问道:“白荼妹子,这是你做的?” 白荼一脸得意,“孙大嫂尝尝怎么样?看我能不能代替我姐姐。” 那厢,叶雪啼也在惊讶中给孙大娘递上去筷子。 赵二娘早就傻眼了,她知道猪肉好吃,但也没想到能做得这般香,先一步将叶雪啼里的筷子抢过去,肥胖的身子一扭,将孙大娘挤到后头,“我吃过的猪肉比你们见过的猪都多,我来试。”说着,毫不客气的夹了一大块子,便往嘴巴里塞进去。 孙大娘紧张,一面是因为白荼做出来的这菜看着色香都不错,一面又担心这味道不行,紧紧的盯着赵二娘,竟然也忘记生她的气。 赵二娘却是什么都不说,但手上的动作却是证明了白荼的确有这个能力代替她姐姐。 眼见她最大动作快,小半盘糖醋里脊一大半竟然就进了她的嘴巴,急得孙大娘连忙拦住:“我说二妹子,这试菜也不是这么个试法吧?”一面夺了筷子,往自己嘴里也夹了一筷子。顿时激动的朝白荼望过去:“白荼妹子,今儿就麻烦你了,若是体面了,老姐姐我记着你这份人情。” 白荼本来是打算代替她姐随意做些就是,可是听到孙大娘的话,不由想若是做的体面了,以后翠枝在她那夫家的面前,也有些颜面,当即便拍着胸脯保证道:“孙大嫂你既然这样信得过我,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其实孙大娘也是个精明的媳妇,但凡是哪家带来的菜或是油米,她心里都有数,这会儿进来粗粗看了一眼,这么小盘肉,连块肉角都没用掉,虽说也用了一个鸡蛋什么的,但是做得精美,味道又不错,怎么都比以往做席面要少用许多食材。 孙大娘将大权交给白荼,便自顾招呼客人去了,至于帮忙做饭的婆子媳妇们,全都听白荼安排。 她虽说现在不过十岁的娃娃,但到底的两世为人,曾经比这样大的场面她都能稳得住,何况是个小小的厨房呢? 赵二娘觉得白荼做得这么好吃,一定是因为她从口袋里摸出来的那东西,便连忙问:“是不是因为那宝贝,你做的菜才如此美味?” 白荼一听,倒是想起来了,将口袋里的生姜都尽数拿出来:“这是你们说的黄姜,能吃,也能治病。” 赵二娘不信,捡起一块仔细看,倒是有几个媳妇恍然道:“我说呢,刚才雪啼切的时候,我觉得味道像是闻过一样,不过白荼妹子,你确定真的能吃么?” “赵二婶这不是好好的么?”白荼不由得指了指赵二娘,然后吩咐着众人开始忙活。 厨房里一般最是乏味,都是婆子媳妇们聊着八卦取乐,可今日因白荼在,大家都一脸认真,一来是想要学她做菜,而来是因为她做菜的程序新奇,所以倒也不缺的累,连带翠枝跟着几个小姐妹也想进来瞧一瞧,只是可惜厨房这边太窄了。 第13章 大开眼界 话说巳时一刻的时候,翠枝的夫婿刘家就来了,聘礼还真是挺多的,三匹大花布,蓝红橘各自一匹,还有两只猪后腿,三斤三两糖,最为重要的是,还有半吊钱。看得村里人都羡慕不已,只盼望着以后女儿能嫁到这样殷实的人家。 这刘家的大郎模样虽说不是什么俊逸非凡,但看着也是个过日子的老实人,白荼也来偷偷看了一眼,只是他那老娘却不像是个省油的灯,一进来就没有个好脸色,一会儿嫌椅子太硬,一会儿又嫌弃没茶水喝。 不说那两把像样的扶手椅子还是从村长家借来的,就是茶水,这东西村长家里也没有啊。 她处处嫌弃,丝毫不掩饰,让孙家脸面上十分不好看,最后连饭也不想吃了,催促着要回去,后来也是孙大娘央着那几个跟她一起来的姑姑媳妇们一起劝,这才勉强留下来,却也没个什么好脸色。 白荼在厨房里听着,不禁有些为翠枝担心,这婆婆不好处啊。才订亲就这样不顾脸面叫翠枝难堪,她那未来公公和夫婿虽说也劝了几句,但好像也没什么用,于是白荼猜测,他们家里,只怕也是由着婆婆掌大权。 总算等到饭菜好了,扬眉吐气就等着这一回了,孙大娘也算松了一口气,连连擦拭额上的汗水。 村里没有什么山珍海味,荤菜除了赵家和其他几家送来的肉,在加上是刘家下聘来的两只猪后腿,也有不少了,再有各家凑出来的鸡蛋,少说也有百来个,加上自家地里的菜,白荼硬是做出了八大碗来,而且有菜有汤,有煎有炒有炖有炸有蒸,每一道都是干货,色香味具。 第一盘上来的正是开胃的糖醋里脊,翠香那原本不打算动筷子的未来婆婆顿时傻了眼,“这是什么,味道闻着倒是不错。”一面故作赏面一般,夹了一块入口。 这可了不得了,连着又入手第二筷子,早就没了之前的大架子。 其他人见此,也纷纷动手,一个个少不得夸赞,满心欢喜的等着第二道菜。 第二道是绣球,其实也就是肉末和蛋卷丝、白萝卜、胡萝卜、一起做的,看着倒像是一个个小绣球般,又淋上白荼自制的汁儿,味道也是一绝。 第三道第四道,筷子根本停不下来,孙家的这亲家更是忍不住连忙催促。 孙大娘和孙米头见此,只觉得脸上有光,背地里商量,回头得悄悄给白荼塞个铜板以聊表谢意。毕竟那么个孩子,做这么大的席面,还做得比大县城里酒楼里还要好。 一顿饭下来,那刘家也十分满意了,以为翠枝也会这手艺,这完全比得上县城里那些大厨们,当即表示说以后带她进县城去拜见乡绅老爷。 这态度转变得太快,孙家有些受宠若惊,更将刘家态度的转变,都归到白荼这顿席面的功劳上。 傍晚的时候,总算将刘家的人送走了,看他们那样子,如果不是路远的话,只怕还真打算留下来吃晚饭在走呢。 “小姨太厉害了。”今儿只怕是弯弯生来吃得最好的一天,往日里虽说也有席面,可是一大锅肉加菜煮,哪里有这样多色的美味? 翠枝也连忙来谢她,让自己在婆家面前得了好印象。 第14章 给你攒钱 大家对于白荼也都高看一眼,只想着来日家里待客什么的,请她去做厨,也能得几分脸面。 因她忙了一天也累了,加上白玉仙有了身子,所以便没留下来收拾碗筷,只让雪啼和弯弯留下来帮忙,正好顺道回来的时候把自家带去的碗筷拿回来。至于叶真,则跟着送板凳桌子什么的,只怕也要忙到天黑才回来。 想是她今儿叫孙家脸上有光,所以那孙家不但给了她两个铜板,另外还将剩下的肉包了一小块给她,临别时还叫她有空过去玩,正好教翠枝做几道菜。 拿人钱财,自然手短,于是白荼痛快答应。 路上姐姐少不得问她如何会这么多菜,虽说不是自己亲自掌勺,可在边上吩咐媳妇婆子们,样样都得心应手。 白荼将这锅都给她死去的老爹背上,白玉仙和叶正元一想,那浔阳是个什么地方,白荼有这些见识也实属正常,便没在多问,白荼也算是搪塞过了。 到家白玉仙就去休息,虽说家里负担又要重了,但总归是个喜事,叶正元也高兴,听了白荼的话,将那半只野鸡放下来,按照白荼的法子,跟着生姜一起熬汤给白玉仙补身体。 白荼本来打算进屋休息,可是忽然想早上和叶真带下山的那个小乞丐,不知醒来了没有,便趁着姐夫不注意,偷偷穿过屋后的竹荪棚子,上小山坡去。 这会儿天已经快黑了,林子里黑乎乎的,好在叶真今儿抱了一大捆一米杆子给那小乞丐盖在身上,白荼一眼就寻到了。 拔开玉米杆子,却正好对上一双晶亮的眼睛,顿时唬了她一跳,一屁股坐在松针上。待反应过来,这才凑上前,见是活着的,总算松了一口气,有些不舍得的从怀里摸出一个包儿,从里头掏出了个绣球给他口里塞进去:“给你吃一个,这是我今天在席上偷偷装的,本来打算给我姐做夜宵的,便宜你了。” 那小乞丐没动,也不说话,不过看着他脸颊肌肉在动,便知他把东西吃下去了,“能吃东西,可见还有救的,可惜我们穷苦人家,没钱给你看病抓药,不过你别担心,明儿我去给你找些草药来敷一敷,兴许就熬过去了。” 他们本就是外来人,若是在叫村里人知道她把一个身份不明不白的乞丐往村子里带,只怕刚建立起来的和睦关系又要毁了,于是只得将这小乞丐留在这里,但到底担心他晚上会不会冻死,索性又去抱了一大捆玉米杆子来围在他旁边。 虽说这里靠近村子没野兽,但就怕万一,所以白荼又去挖了松油过来,给他旁边扒了个泥坑,把松油和极快干柴放进去,点了个小火塘,一面道:“你别往里面添松针,那个火苗大,会叫村里人发现的,不过若真有什么野兽,你就使劲点,烧了这小林子也不打紧,小命要紧些。” 她自顾说着,那人自从吃了她的绣球,便闭上眼睛休息,也不知听没听进去,白荼也不管,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索性将最后一个绣球也给他留下,方道:“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白荼回来,方想起将那两个铜板交给姐姐,白玉仙忽觉有种家有妹初成长的感觉,夸赞道:“小妹有出息,这么小的年纪就能赚钱了,姐姐给你攒起来。” 第15章 大郎被抓 “攒起来做什么,可劲儿花了,我听雪啼说,能买一斤白米呢,明儿不是要去见阿亓么,咱们顺便买米,给姐姐煮白粥。” “傻丫头,自然是给你攒着做嫁妆,姐姐哪里能花你的钱。”白玉仙得了她这话,只觉得已经十分暖心了。 第二天白荼起了个大早,偷摸跑到屋后的小山坡,可玉米杆子里竟然已经没了那小乞丐的身影,不过四周也没有野兽来过的痕迹,土坑里的松油火还像是人为灭掉的,如此看来是他自己走了,白荼只觉得这孩子也是命大,只是也没放在心上,回来顺道瞅瞅棚子里的竹荪。 日子便这样过着,转眼间棚子里的竹荪也都差不多了,足足有一斤多的干竹荪,叶正元翌日便领着白荼进城去看叶亓。 不想两人还没到胡记杂货铺,就听镇子上的人说杂货铺里出了偷儿,而且偷儿不是旁人,正是杏花村那个在他家当差的叶家大郎。 这还了得,叶正元当时就给吓着了,白荼也如何都不愿意相信,虽然自己与他们相处的时间不久,可以是一个人的品行却是能看出来的,阿亓这孩子不说有多高尚博爱,但手脚却是十分干净的。 她反应过来,拽着叶正元便往胡记杂货铺敢去,却得知胡掌柜一大早就乘着牛车把叶亓送往县里衙门去了。 叶正元从前是做过官的,也晓得这进了衙门对于一个年轻人到底是怎样的残酷,当即就给吓得险些晕死了过去。 白荼见此,是指望不上他了,只将他扶着在街角的石阶上坐下来:“姐夫,我断然不信阿亓会偷东西,这件事情必须要查清楚,你先回家去,不要告诉姐姐,我现在去找真真。” 话说叶真今天在离镇子不远的赵家寨里给人干活儿,白荼问着路跑过去找到他的时候,还在镇子上的叶正元才慢慢的反应过来,本想立即去找白荼,毕竟她一个孩子能做什么,叶真又老实。可是才起来,看到旁边的拐杖,只得恨恨的咬了咬牙,揣着那朵本来要给胡掌柜看的竹荪回家去。 白荼找到叶真,将他拉过去耳边细语几声,叶真立即就同工头告了假,急忙随着白荼往县城方向去。 两人身上也就两个铜板,得花在刀刃上,因此就这样走了一天多的路,等到县城里的时候,白荼已经成了个叫花子一般,叫白真背着,一路往县衙去。 眼下并不了解事情的真相,所以也不可能去击鼓鸣冤,因此只得先想法子去牢里看看叶亓。可是没银子,半步难行,两人只得将那两个铜板都拿出来,牢头才点头,放了他们俩进去,却只许待盏茶的功夫。 一进大门,空气里到处都充斥着腐臭味道,至于是什么腐臭味,白荼也说不上来,但却叫人忍不住作呕,她拿破旧的袖子捂着口鼻,与叶真在左边第五间找到了叶亓,却发现已经认不出模样。 且不说那削瘦得可怕的模样,就是那满脸的血污与青紫,也叫白荼心疼得鼻子发酸,又气又怒,直接开口骂道:“妈的,谁揍的,老子都没舍得碰一下。”说着,竟哽咽起来。 叶真蹲在她的身后,双手拳头紧握,心疼的看着自己这个素来比自己文弱的哥哥半死不活的模样,忽然见小姨这暴怒粗口的模样,顿时傻了眼。 第16章 被冤枉 白荼是个文明人,这些骂人的话小时候在孤儿院里时,跟几个小男孩学会的,后来成了口头禅,一直到了高中之后才花了不少时间改掉,可如今一气愤,也就再也压不住了。 “小姨,我没事。”靠在墙角的叶亓听到这声音,有些艰难的抬起被打得红肿的眼皮,慢慢的爬过来。 “你当我瞎了么?这样还没事?”她怒骂了几声,脆生生的童音引得旁侧几个牢房里休息的犯人也抬眼皮望过来。 “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叶真见他爬过来,赶紧问着。 叶亓张了张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那句“我没有偷东西”却说得没有半点犹豫。 白荼瞧得仔细,见他分明有所隐瞒,便怒道:“难不成还有什么难言之隐?能重要过你爹你娘么?现在你娘还有着身孕,你若真有个万一,她还要不要活命了?” 娘有喜的事情叶亓并不知晓,此刻听到白荼的话,愣了一下,最后在白荼的追问下,才小心翼翼的说出此事。 原来是那胡掌柜忙于生意,时常奔走,所以在家里的时间就短了,哪里晓得那老板娘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不知什么时候就跟店里的账房老王好上了,那日叫叶亓撞了个正着。 叶亓本是想当什么都没发现,可没想到第二天自己的屋子里就搜到了店里丢失的东西。 事情如此简单,前因后果一分析,便知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叶真顿时傻了眼,有些为难的看朝白荼:“小姨,这如何是好?”若是真要为大哥翻案,那胡掌柜的名声? 没想到他话音才落,就被白荼拍了一下脑袋:“你脑子没毛病吧,他的名声能有你大哥重要?”别说胡掌柜损失的只是名声,就是要赔上他的性命救无辜的叶亓,白荼也不会眨一下眼皮。 叶亓连连摆手,委屈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咱们不如直接跟胡掌柜说明缘由,这事儿不揭到面上,悄悄的解决了,他撤了案子就是。也能保全他的名声啊。” “我呸,他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你哥送到衙门来,何曾想过要顾及你哥哥的名声,何况你没有半分证据,与他说了此事,只怕连带你也一起送到衙门来。”白荼脑子里此刻已经有了主意,也懒得在同叶真仔细说,只转头朝叶亓道:“你给我两天的时间,若是期间县老爷审案,你可别就承认了。” 叶亓不知小姨要做什么,只是老实的点着头,此刻他的确六神无主了,又担心家里的娘亲,所以只能听白荼的。 白荼还欲交代什么,可牢头那里却来催促了,她和叶真只得离开。 从牢房离开,白荼带着叶真又直接赶回了县城,正好是半夜,胡掌柜还在县里,那王账房和老板娘没道理会放弃这个大好的机会不温存一翻。 但她也没直接闹到胡记杂货铺,而是跑到镇长家里踢门,里面问话她也不出声,直至有人来开门了,她将准备好的一把泥往来人身上砸去,才一下跳到叶真的背上,“快跑,去胡记杂货铺!” 来开门的是镇长,这才开门,没看清楚是谁,就迎面给他撒了一把泥巴,顿时困意消去,怒气腾腾而起,朝家里喊了一声,立即朝着白荼和叶真的身影追去。 第17章 听墙角 镇子家的几个儿子一听老爹叫,以为是盗贼,本来就被敲门声吵得厌恶的他们立即起身跟着追去。 叶亓被身后那四五个背影吓得六神无主,只是听白荼的话,一股脑往胡记的后门去。 这时背上的白荼却忽然命令道:“停下来!” 叶亓以为白荼疯了,这停下来不得叫镇长抓起来?还欲劝说,可是白荼已经挣扎下来,反而朝老镇长迎面跑去。 老镇长跑得气虚喘喘,见她竟然自投罗网,正高兴的要命令几个儿子将白荼抓住,没想白荼却率先开口道;“镇长要抓我也等会儿。”一面神秘兮兮的朝后面指了指。 她后面不远处,就是胡记的后门。 老镇长几个儿子也追来了,也是累得够呛,当即正要扑过去将白荼捉住,没想到白荼却忽然像是文人书生那般,朝他们作了一揖,不及他们反应,就开口说道:“我是杏花村齐家的,我家大郎因撞见胡记老板娘和账房先生之间不轨,叫二人冤枉偷了东西,可恨那胡掌柜不听我侄儿辩解,直接拿了他去县衙,如今我也是走投无路,今儿才请了几位来做个证明。” 老镇长一把年纪了,平日里看着是端正人物,但也少不得有个八卦的心,一听那王账房和胡记老板娘之间有这种关系,顿时就有了兴趣,恼意减去大半,“你怎么证明?” 白荼没想到这老头如此好说话,当即凑到他耳边细说几句。老头神色兴奋,连连点头。白荼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早知道老头这么好说话,他们干嘛要跑得这么累? 这厢与老镇长说话,白荼就往还心惊胆颤的叶真靠近去,直接叫一脸懵逼的他把自己托到胡家的院墙上,正琢磨着怎么跳到树上去,这时却见老镇长命令自家大儿子扛着巷子里的一把竹梯过来。 于是乎,白荼跟叶真一起顺着楼梯下了墙,进了胡家院子,悄悄的给老镇长他们开了后门。 话说这会儿,夜深人静正是花好月圆时,见王账房果然不在他自己的房间里,白荼和叶真便直接摸上楼去,拿小刀撬开了门,直接进去,借着那薄薄的月光,果然看到了床榻前的两双鞋子。 “喵呜!”白荼极其蹩脚的学了一声猫叫。 床上的胡夫人顿时就被惊醒了,一睁眼就看到了床榻前的一大一小人影,顿时吓得张口就要尖叫,不过被白荼手里的肚兜吓了一跳,一面听着白荼说道:“这你也好意思叫,不怕引来旁人看到你床上还睡着别的男人?” 王账房这个时候也醒来了,他虽没见过白荼,却是一眼就认真叶真,顿时不以为然道:“原来是你们,怎么想威胁我?” 白荼一脸若无其事的模样,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坦白的说还真是舒服,到了这个世界她第一次坐到这么软的地方。“没有的事情,我就是特意来证明一下,我那侄儿说的是真是假。”一双明亮得像是宝石般的大眼睛,滴溜溜的往二人露出被子的身体上晃动。 胡夫人被吓住了,一句话不敢说,王账房却阴蹙着眉头:“你想干什么?”然而问完不等白荼开口,忽又冷冷一笑:“叶亓偷的是店里最贵重的东西,就算他的十条命也赔不起。” 第18章 账房老王 白荼撇了撇嘴:“店里最贵的东西,不是有两把钥匙么,你一把胡掌柜一把,试问我那侄儿如何能盗得?也就是胡掌柜这个没脑子的,才会如此信你,不但将钥匙给你,连自己的女人都一并交代给你。”目光一转,暗色中似镶上了一抹狠厉:“我给你一个机会,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或者我现在大喊几声,让邻里乡亲们都来看看,王账房拿着一份工钱,不但替胡家管家算账,还待陪胡夫人睡觉,这等无私奉献之人,实在是万里难以挑一。” 她此话一说,引得那叶真就有些没忍住笑出声来。 可相对之下,那胡夫人早就吓得瘫在了床上,而王账房脸色却难看无比,更不敢在小看白荼这个小丫头,权衡片刻,冷静的开口道:“你开个价。” “这样说来,你们承认冤枉了我侄儿?”白荼挑眉,显然对于这个答案并不算满意。 没想到王掌柜冷哼一声:“哼,这并不怪我,只怪他看见了不该看到的。” 话音才落,那房门忽然被人推开,只见一个颤颤巍巍的人影被挤进来,险些摔倒在地上,一面只听他骂骂咧咧道:“老二你挤什么?” 随即,几个五大三粗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王掌柜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胡夫人更是直接吓得晕死过去,连被子都没来得及拉一下,大片的身子就这样露了出来。 然而这并不是最坏的结果,让白荼意想不到的是,那镇长家的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追来的,顿时扯着脖子长声吆喝:“哎哟喂,出大事了,抓奸了,胡掌柜家出事了!” 白荼本身就惊到了,更别说是叶真了。 她这声音之下,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不少人大半夜不睡觉披着衣裳就朝胡家奔来,院子里都站满了人。 更有人主动站出来,将王账房和胡夫人绑了,不过这到底是胡掌柜的家事,所以连夜叫人去县城里找他回来。 有了这热闹,老镇长早就把自己抓泥巴撒他的事忘记了,白荼还在他家的椅子上睡着了,等被叶真叫醒的时候,胡掌柜已经赶回来了。 又气又羞,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可白荼才不管,直接请了老镇长家的大儿子做证人,又从胡掌柜那里拿了书信,便去县城里接叶亓。 此事前后也就不过是几天的时间,任由谁也没想到会如此大起大落,而且弄得满城风雨,等白荼几人从县城回来时,周边村子里的人也都听说了,白玉仙自然也听说了,哪怕知道儿子没什么事了,可也是担心得哭了一个早上。 而此事还有后续,因那胡掌柜看着几个年幼的孩子心软了,不曾想一个夜里,这几个孩子竟然偷偷的迷晕了他,拿了家里的财物,解开了王账房和胡夫人的绳子连夜跑了。 于是,大家断定,那几个孩子估摸着也不姓胡。 胡记杂货铺就这么散了,东西被一扫而空,他反而欠了一屁股的债,绝望之际便去跳河,偏又叫叶真给救了回来。 如今跟那还在养伤的叶亓躺在一间屋子里,也是十分讽刺。 白荼应邀去邻村做席面,可虽说是邻村,但实际上隔了几座大山,单是坐牛车也要小半天的时间,而且下着雨,山路又陡,白玉仙怎么放心,可让叶正元一个大老爷们陪着她去,也不像话,最后只得叫叶真请了一天的工,同叶雪啼陪她去,也好打打下手什么的。 第19章 寻死的胡掌柜 这一去,便是第二天中午才到家的,因为白荼做的好,让主人家面上有光,所以给的赏钱也阔绰,连带叶真跟叶雪啼也都各自拿了红纸包着的两个铜板。 主人家还大方的给了他们三人六两多的肉,虽说不算肥了,可是白来的,所以哪怕幸苦了一天,三人也觉得值,脸上可谓是乐开了花,一回来白荼就立即架起锅来给白玉仙猪肉汤补身体。 叶雪啼已经麻利的锤了两块黄姜放进去,又听白月九的扒了两根葱一起煮,不多时香味就从门口的灶棚里传出来,顺着那半敞开的门,进入了叶亓的房间里。 胡掌柜和叶亓挤在那张狭窄的小床上,这两日里他想了很多,可依旧想不通,反而觉得人生了无意,可是这叶亓偏偏身子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还盯得这么紧,让他根本连寻死的时间都没有。 忽然闻到外头传来的香气,连着吃了两日糊糊野菜的他忽然觉得喉咙里同痒起来,像是有只小手在里头挠一般,口水不由自主的冒出来。 叶亓也闻到了这香味,又听见外面叶雪啼等人的笑声,十分羡慕道:“可惜昨日没有机会同他们一起去,不然一定能长些见识的。” 对于叶家这个小姨子,胡掌柜此刻还觉得有些震惊,就是这么个小丫头片子将他家的肮脏事都翻到明面上来的,可也正是她的这个举动,让自己看清楚身边养的都是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总而言之,胡掌柜的心情很是复杂,尤其是昨天有人来请她去做席面时,更是无比意外,这么个小小的年纪,只怕大勺都拿不稳,怎么能掌厨呢? 可偏偏人家就去了,还有牛车来接,今儿回来了,不但拿了赏钱,还得了六两多的肉。不过这味道还真香,胡掌柜忽然起了想吃饭的念头。 就这等啊等,明明听着已经熄火了,可是依旧没有人给他送饭进来,叶家那个最小的丫头倒是抬了一碗汤进来,可是却只给叶亓,甚至深怕被胡掌柜吃了一般,硬是一口一口的喂了叶亓吃完,这才出去。 胡掌柜有些等不及了,那引人垂涎的香味一直萦绕在鼻子边上,使得他有些不耐烦起来,一面那手拍打床缘,一面扯着还沙哑的声音朝外叫道:“来人啊,给我盛碗汤来啊!” 叶亓有些尴尬,刚才小妹喂他喝汤的时候,小声的在他耳边说了,这汤小姨说了不给外人喝,里面可放了贵贵的竹荪。 随着胡掌柜怕打床铺的声音,叶弯弯推门进来,一见是胡掌柜,就不高兴的问道:“你要解手么?是的话我去田里叫二哥来扶你。” 解手?胡掌柜忽然有些暴怒,但想到此刻自己寄人篱下,所以最后只得硬生生的咽下这口怒气,只是耐着性子朝叶弯弯赔笑道:“丫头,我还没吃午饭呢。” 没想到叶弯弯却一副我早知道的表情,然后一脸正经的开口说道:“我晓得,不过小姨说了,你左右都是要寻死的,我们家里又紧巴巴的,不能在为你一个要死的人浪费粮食。” 一句话将胡掌柜堵得哑口无言,他的确一心寻死,如今家破人亡,一屁股债,哪里还有什么活下去的希望。 他傻愣愣的睁着眼睛,可叶弯弯已经转身离开了,而外头的香味竟然像是活了一般,专门朝他鼻子面前飘,引得他越发觉得腹中饥饿难耐。他终于是忍不住,撑着虚软的身子强行从床上跳下来,扶着墙壁总算走到了门口。 叶亓见此,也没拦着他。 第20章 肉汤 胡掌柜一把将房门推开,一抹暖阳顺势落在他的身上,顿时觉得暖烘烘的,而台阶下的石块上,竟然放着一个大碗,里面盛满了香喷喷的肉汤,上面还飘着绿茵茵的葱花,在这视觉上更是引得人忍不住流口水。 白荼和叶弯弯坐在院子里拿着棕榈正在扎扫帚,见他出来,不禁淡淡的看了一眼,然后继续手上的活儿。 当日跳入水中倒是痛快,可是被叶真捞出来后,却生不如死,先是吐了小半盆的河水,后又被灌了一些呛鼻的热汤,发了几回汗,身子虽不是之前那么寒凉了,可是依旧虚软得很。所以胡掌柜从屋子里走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 但那香喷喷的肉汤就在眼前,咫尺再近,却没有人帮他一把。终于,就在他绝望之际,叶弯弯忽然起身过来,抬起大碗,他还没来得及感激涕零,那叶弯弯竟然一转身,将肉汤放入旁边的竹篮中,提着竟然要就这么出去了。 白荼回头见到胡掌柜那神情,不禁觉得好笑起来:“这家里条件如何,想必住了这几日,你心里也有数的,我寻思着你指不定还要跳河,所以这些东西还是不要浪费的好,留给需要的人更能提醒价值不是。” 胡掌柜一口气憋在心坎上,恨不得上前打白荼这个嘴尖牙利的女娃子一巴掌。 没想到这白荼似能看出他心中的想法一般,反而朝他露出一个讽刺不已的笑容来:“这么两句话你就受不了?心理承受能力还不是一般的弱,若是我们这村子里个个都像是你这样,只怕如今早就荒无人烟了,不过是欠了些银子罢了,左右你现在一个又没有什么负担,人脉又在,在辛苦几年,难不成还还不了这些银子?” 胡掌柜没有想到这小丫头会同自己说这些,可是她站着说话腰杆不痛,如今家破人亡欠债的又不是她。 白荼见他目光中露出的神态,便猜到了一二,不禁叹了一口气,口气颇为有些语重心长的说道:“你是没了妻儿,可同时也少了许多负担啊,不然你瞧瞧我们家里,除了这三间破败的泥土房,便什么都没有,家里这么多张嘴巴要吃饭,小的小,弱的弱,我姐夫还不是照样将这家撑起来,这样一对比,有没有觉得心里舒坦了几分?这人呐,要求不能那么高,一飞冲天什么的,这种机率太小了,而且自古人往高处走,那都是得一步一个脚印的走,掉下来却是一瞬间的事情,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所以你得接受这个现实,现在虽然什么都没有了,可你人还活着啊。” 也不知胡掌柜有没有听进去,只是他顺着门框坐下身来,背靠着门槛,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前面给他说教的白荼。 “你说你要是死了,那些骗了你钱财的坏人岂不是更高兴更安心,因为没有人在去会追究他们了,可你若是活着,他们日日夜夜都胆惊害怕,只要一听到你的消息就像是惊弓之鸟一般,生怕你去报官继续追缉他们,所以我要是你,我就好好的活着,就算不能报仇,可我也要让他们活着受罪,不能过一天的安生日子。”白荼越说越是激动,最后干脆将小板凳移过来,坐在胡掌柜的对面。 第21章 尖酸刻薄 胡掌柜想是被她的情绪所感染,果然有些动容起来,可是随即想到此刻自己的处境,忍不住有沮丧的叹了口气,哪里还有什么能力去报仇啊?只能指望老天爷开眼了,所以便道:“坏人自有老天收的时候。” 可话音才落,就被白荼一口否定道:“可算了吧,老天爷那么忙,哪里有功夫管你这破事,在说求菩萨有用的话,我们还累死累活的给人做牛做马干什么?直接去菩萨面前求些真金白银,额,真金白银都用不着了,直接求大鱼大肉琼浆玉液,锦衣华服就可以了。” 房门是开着的,屋子里的叶亓自然也听到了她的这话,所以忍不住‘噗嗤’的一声笑起来。 那胡掌柜顿时有些面红耳赤,张着嘴巴可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不容否认,这白荼虽然话不客气,可是却十分有说服力。 白荼见他垂头,便也不在多说什么,转过身继续扎扫帚,“你仔细想想,若是想好好的活着了,就仔细自己的身体,不想活了,你就趁早离开,要死也别死在我们家里。” 话是有几分毒,可却像是一记猛捶一般敲打想胡掌柜的头上,顿时将他脑子里的那些愁云惨雾都敲散开来。转头看着这破败的院子,颤颤欲倒的泥土房,家里这么多人,没有谁身上穿着一件好衣裳,可谁都活得好好的,甚至努力的活着。 可是他呢?不过是被人骗了钱财罢了,自己人不是还好好的么?而且退一步说,早些发现被骗还好,难不成还要戴一辈子的绿帽子,给人养一辈子的孩子么?所以,他现在不是很好么?欠的银子可以在挣,媳妇可以再娶,孩子可以再生。只要人活着,有什么坎儿过不去的。 “小姑娘,你说的对,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事,若我因为这事就要死的话,那么这世间能有几个活人。”他原本死气沉沉的声音忽然变得洪亮起来。 白荼闻声转过头,见他扶着门框站起身来,却没有说什么激励他的话,反而一脸怀疑的看着他:“你不是为了骗我的肉汤,说这话来哄我的吧?” 情何以堪啊!屋子里的叶亓忍不住捂住嘴再一次不厚道的笑起来,顿时扯得他身上的伤口一阵撕裂的疼痛, 胡掌柜的表情也十分尴尬,可是不容否认的是,他此刻能有这样的想法,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这碗肉汤,所以这一时竟然答不上话来。 白荼又不是真的小孩子,自然看得出他脸上的尴尬之意,于是放下手里的棕榈,摆摆小手道:“也罢,我这一次信你。”说着,转身洗了手,拿了个大土碗,便去给他盛汤过来。 胡掌柜就地坐在那门槛上,也顾不得什么面子,接过肉汤顿时就毫无形象的大口大口喝起来,忽然一抹滑嫩从喉咙里滑过,那质感怎也不像是葱,更不是肉,不禁有些好奇,于是从白荼手里接过筷子往碗里捞了一捞,捞出一缕晶莹白色的食材,看着有些眼熟,夹着往嘴里塞去。 滑嫩爽口,鲜香美味。毫不夸张的说,他此刻的表情实在是诡异得很,那下巴更像是要直接脱落一般,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紧紧的盯着白荼,紧张的开口道:“这是……这是……”可想是因为像是叶家这样的人家根本吃不起这么昂贵的珍品,所以他有些不敢相信。 第22章 刀子嘴 “嗯,放了几根竹荪调味,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吧。”白荼却是一脸满不在乎,可不是嘛,这竹荪在外可是珍品,可是在他们家现在却普通得很,毕竟就这干竹荪,也有好几斤的样子。 胡掌柜仍旧张着嘴巴,但还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半响了才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沫,看白荼犹如败家子一般的神情,激动道:“你知不知道这东西在外头是多贵?竟然这么糟蹋了?” 这话白荼一听就不乐意了,“我怎么就糟蹋了,难不成我们还吃不得,非得那些富得流油的官老爷们才能吃么?” 听到这话,胡掌柜一个愕然,感情她也知道这东西的价值,可怎么就……顿时痛心疾首,难怪叶家这么穷,好东西自己糟蹋了,不拿去换银子! 白荼见他那神情,如何猜不出他心里的想法,忍不住笑道:“这是自家种的,若是辛辛苦苦种出来还不能吃一口,那跟养蚕人有什么区别?” “什么养蚕人?”胡掌柜不解的看着她。 “有一首诗说的,昨日入城市,归来泪满巾,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白荼随口一念,忽然意识到,自己所在的这个朝代,也许根本没有在自己那个世界的历史上出现过,不禁担心的偷偷看了门里一眼,深怕叫叶亓发现端倪。 叶正元从前也是官老爷,什么都没有,唯独一屋子的书,大郎和二郎虽然从小没上过学堂,但是叶正元但凡一有空就教授他们读书习字,不说出口成章,但是这诗词古籍,大约是懂得些许的。 叶亓的确没有听过这首诗,不过以为自己没学到而已,而且小姨会念几首诗并不意外,毕竟外祖父以前是秀才。 倒是胡掌柜觉得这诗词里的养蚕人倒十分可怜,这样一相比,叶家倒是会生活过日子的人。可是看到碗里的竹荪,还是有些可惜,不过旋即想到白荼说是自家种的,一时间眼睛又亮起来,“那这东西,可还有?” “自然是有的,呐,屋后棚子里种的就是,隔壁屋子里就是菌种,不过这天气越来越暖和,只怕温度一高,就不好养了。”所以白荼很担心,在过一阵子入了夏,没办法调节温度,这些菌种必死无疑。所以不能一棵树上吊死,自己得想办法寻找另外的商机。 她说完,却见胡掌柜一张脸都看不见了,只瞧见一个大土碗扣在他的脸上。 原来胡掌柜听说竹荪棚子就在屋后,所以迫不及待的将碗里的肉汤喝完,想立刻去查看。只是白荼的声音很快就无情的将他的打算给打断了。 只听白荼说道:“你现在这个身体,站都站不稳,万一摔了压坏竹荪,你拿什么来赔,若是真想看,就好生将身体先养好了,到时候随便你怎么看,你想刨开土看都可以。“说罢,从傻楞住的胡掌柜手中一把夺过碗和筷子,便往灶棚里去了。 胡掌柜先是愣了一愣,只觉得这小姑娘嘴巴着实太毒了,可是转而一想,她还不是想让自己好好养身体……只是,能否就换个说法? 胡掌柜看着白荼去抬着木盆里的碗出了院子,往屋侧的溪边去,这才扶着门框进屋来,这间屋子并没有窗户,关了房门里面就黑漆漆的,不过他进去将这外头的暖阳也一并带进去,看到床上睁着眼睛的叶亓,便晓得自己和白荼在外面的话他只怕也听见了,只得尴尬一笑:“你这个小姨很是有意思的。” 第23章 豆腐心 叶亓露出一个笑容,“我小姨是怕你在自寻短见,所以故意说那些话来气你,你也别放在心上。” 胡掌柜应着,自己爬到床上去,心里一时百感交集。这叶亓明明是因为自己才遭这样的大罪,可是现在不但没有恨自己,他家人还将自己救回来。家里明明已经吃不上饭,可依旧还将自己留下来养身子……他越想越觉得这世间其实也是有好人的,自己当时不应该一时气血上头就去跳河自寻短见。 白荼不知道什么洗碗回来的,扫帚也扎好了,正在清扫院子,唰唰的声音不断的从门缝里传出来,不多时就听见叶弯弯欢快的笑声:“小姨,小姨,你看这是什么。” 叶弯弯本来是给叶正元送午饭的,但回来的路上遇到叶真,兄妹俩正好听说村长家的老母鸡抱了一窝小鸡,已经不小了,整天在家里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村长正打算逢着赶集的时候,捉去卖了,兄妹俩一听,所以便眼巴巴的去买了两只小母鸡回来。 叶真身上的钱自然不够,所以又把叶弯弯给村长家看孙子的工钱算上,这才得了这两只小母鸡回来。 白荼看着那从叶弯弯怀里跳出来的小团小毛绒,浑身都是黄黄的绒毛,看着也就跟斑鸠一般大小,不禁有些担心道:“这么小,能养活么?” “能的,我以后没听给它们抓虫子吃。”叶弯弯自告奋勇的说道。 白荼看着点点头:“这样也好,等年底姐姐坐月子,也就能吃上自家的鸡蛋了。”想到姐姐怀了身孕,不说现在如何保养,就说那月子,若是现在自己不努力赚银子,只怕到时候姐姐月子也坐不好,一时间白荼觉得压力有些大。转头看了看一旁已经开始搭鸡笼的二郎,心里很是心疼,这个年纪该去读书啊,可是现在二郎已经什么都会了,而且一刻都歇不得,见着事情就拿起来做,果然应了那句话,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啊。 院子里想是因为有了这两只小鸡,显得热闹了许多,白荼开始生火做饭,将中午剩下的肉汤热了一回,又拿了玉米面烙了几张大饼子。 在此之前,家里的玉米面都是放在煮了野菜的汤里搅糊糊吃,如今见白荼烙了饼子,叶弯弯忍不住凑过去,“小姨,好香啊,怎么做出来的。”家里没有多余的锅,所以小姨是在这块石板上烙的么? 白荼看着那略有些厚的玉米饼,不大满意,“这石板太厚,温度不好掌握,等有钱了,咱们找铁匠大叔帮忙打一块铁板来,专门烙饼吃。”嗯,说不定还可以烤烤饼干蛋挞什么的。 胡掌柜大抵是心情有了变化,所以这身体也大有好转,这会儿听得外面的热闹气氛,躺了一天的他也起来,推门正好看到灶火上搭着一大块薄薄的石板,白荼手脚麻利的在上面摊开一团有一团的玉米糊糊,然而玉米糊糊接触到那烧得滚烫地方石板,慢慢的结壳成饼。 夜幕降临,村子里烟炊袅袅,从低矮的草屋和那吞霞吐雾的杏花间飘出,似乎将这夜色慢慢的氤氲成了黑色一般。 第24章 石板烙饼 叶雪啼跟着白玉仙跟村子里的女人们一起做些灵巧的散活儿,这会儿也回来了,堂屋里如今住着人,所以便趁着灶塘里剩下火星子,团了一堆出来,放在院中,又添了几把柴火,’扑哧‘的一下,火苗嗖嗖的燃起来,将旁边破旧的小木桌照亮,白荼和叶弯弯一起将今晚的晚饭都抬上来。 刚摆好,叶真扶着叶亓从里面出来,叶正元也扛着锄头回来了,拿了汗巾往溪头抹了一把脸,就坐在儿子搬来的石头上围着小木桌吃饭。 晚饭过后,大家做了一天的活儿,也都累了,各自去休息,白荼和叶弯弯舍不得浪费柴火,所以没洗碗。 一日便这么过了,第二日一早起来,叶真已经起了个大早,学着白荼昨日做饼子的办法,烙了不少饼子,自己揣了两个便去上工。 叶正元也要去地里,白玉仙今日倒是没事,所以便在屋后竹荪棚旁边的荒地开垦出来,打算种些菜。 叶雪啼一大早就去村长家帮忙带孩子,也就留下叶弯弯和白荼在家里。 家里没有什么牲口,也就那两只绒毛小鸡,所以白荼并没有什么事情,跑到屋后跟她姐姐锄了一会儿地,便钻进竹荪棚里,转了一圈出来,小脸阴沉。 “小姨怎么了?”叶弯弯正提着水进来,打算给竹荪浇水,见她愁眉苦脸的便连忙问。 白荼见她提水进来,便摆摆手:“不用浇了,这一季差不多就这样了,温度升得太快,想要种只得等入冬了。” 叶弯弯自然不信,反正都闲着。 白荼唉声叹气的转到前面的院子,见胡掌柜竟然在打扫院子,难免是有些诧异,“怎么,身体好得差不多了?” 虽然面对的这是个小姑娘,但这小姑娘实在是厉害,所以胡掌柜有些不好意道:“嗯,已经好的差不多,我正琢磨着,回镇子里找些朋友筹点银子,继续从货郎开始做起来。”当初他那杂货铺,不就是靠着自己一担一担的走乡串户赚回来的么,所以现在打算重操旧业。 白荼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自顾朝着屋子里走去,然到台阶时,忽然顿住脚步转过身来:“你对县里熟,要不帮我们把竹荪拿去问一问,可有好卖家。”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而且算起来这叶家还算自己的救命恩人,所以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因此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也好,不过……”不过白荼能做主么?还有就让他一个人去,不怕他卷着东西跑了? 那白荼似能看透他心里的想法一般,淡淡的又添了一句:“既然是这样,你挑个日子,我也好让真真提前跟工头说,叫他陪你一起去,也算长长见识。” 晚上一家人都在的时候,白荼果然将此事同大家说。她的本事一家人是看到了的,而且竹荪又是她带回来的,所以叶正元并没有异议,只是叮嘱着胡掌柜道:“二郎这孩子算上这一次,也就是第二次去县里,他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请胡掌柜多担待些。” 白玉仙也叮嘱着叶真:“你性子素来不如你大哥稳妥,出门在外比不得家里,多看少说,知道不。” 叶真连连点头,上一次去县里匆匆的,又忙着救大哥,都没好好四处看一看。 第25章 求快速致富 然而白玉仙看着他这一身满是补丁的衣裳,不禁叹了口气,回头进屋里挑了叶正元当年的旧衣服,连夜给他重新改了一件,虽不是新衣裳,但到底没有补丁,出门在外也体面些。 胡掌柜听这叶正元还一口一个叫自己胡掌柜,顿时红了老脸,“叶大哥若真当我是兄弟,就叫我一声小胡,可别在叫什么掌柜的折煞小弟了。” 叶正元一想,这样也亲切了许多,便就这般唤他。 他与叶正元称兄道弟,可是到了白荼的面前,这叔叔的腰杆却挺不起来,于是白荼也不叫他脸上难看,只唤一声老胡。叶弯弯听着,也跟着叫老胡,久而久之,大家也都叫他老胡。不过这是后话了。 第二天一早,叶正元将那竹荪里里外外的包了几层,这才将包袱交给叶真,一直送他跟老胡到村口,这才回来,又怕路上遇到下雨天,打湿了竹荪,于是又使叶弯弯将家里那把破伞追送过去。 这一折腾,竟然已经快午时了,想着地里还有许多地方没打整,也顾不得等午饭,扛着锄头就急忙去了。 叶亓已经搬了凳子来,坐在门口晒太阳,十五岁的少年,已经是棱角分明,一双乌黑的大眼睛上有一双断眉,颇有些江湖侠气,可惜身体太瘦,使得整体轮廓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的,甚至有些像是病痨子一般。 白荼想起他身上的那些伤,心里暗自庆幸,好在没伤在脸上,不然好好的一个小鲜肉就这么活生生的毁了。 “小姨,我有什么能帮你的么?”他手里拿着从叶正元屋子里找来的旧书,正翻了几页,看着白荼步伐匆匆的进来,便合上书问道。 白荼哦的应了声,“没事,我就四处转转。”眼睛落在他手中的书上,便转过脚步走过去:“这是什么书?” 已经坏了的书皮上,用篆体写着天地经三个字,白荼表示没听过,便瞟了一眼内容,原来是跟道德经差不多的,不禁笑道:“你小小年纪看这些个,莫不是要想要去道观里过日子去了?” “小姨也看过么?”叶亓闻言,不禁笑问起来。 “没有,不过这书倒是少见的经典珍品,看看也无妨,即便眼下不明白其中道理,日后随着你的年纪和阅历,就会懂得其中哲理。”白荼只是随口一说,本来也没什么,可是她忘记此刻的她不过十岁罢了。 以至于叶亓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提醒道:“小姨您长我的只是辈份,并非是年纪。” 白荼扯了扯嘴角,有些强词夺理道:“反正你记得我是长辈就是,有道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哼你就得听我的。” 她也没想到自己这句话误打误撞的让叶亓消除了心中对她的诧异。 叶亓捧着书连连应承,“是是,是,都听小姨您的吩咐,那小姨您现在有什么吩咐小侄的么?” 白荼扫视了一圈这破败的院子,不禁叹了口气:“有没有什么快速致富的建议?” 这个……叶亓心想他若是知道,还读书作甚,还每天起早贪黑的作甚…… 白荼见他那神情,也就不指望了,在他旁边的石阶上坐下来,“这么闲着不是个事儿,山里宝贝倒是多,可你娘又不许我去,愁死人呐。” 第26章 龙虎村 叶亓见她为了家里操心,也有些于心不忍,明明她不过跟小妹一般大的年纪,却因为辈份,早早就要跟着母亲一起持家。心里更多的是自责,若自己有些本事的话,怎会让小姨如此操心。又听她这话里的意思想打进山的主意,便有些担心起来,毕竟小姨这个性子实在太跳脱。 于是便打算道:”小姨,那山的确进不得。“ “有什么进不得的,我又不是傻子,难不成看到了大老虎不会躲啊。”白荼就不懂了,冬日的时候说有熊瞎子,那现在天都暖和了,就算有熊有老虎,它们也不会傻到跑这山边缘来吧? 却只见叶亓神色严肃了许多,“小姨,你刚来杏花村,怕是不知道,在这片大山的另外一边,还有个村子。” 白荼虽说才来这杏花村不久,可是没少同村里的老太太没闲聊,这十里八乡哪家的少年郎最俊俏,哪家的姑娘最出落得好看,她都是知道的,甚至连哪家寡妇门前的是非最多,她也晓得,可唯独没听人说过,这山后面还有个村子,一时不由得好奇起来,“真的假的?我怎么没听说过?” 第十四章 龙虎村 这时只听叶亓说道:“叫龙虎村。”他一边说,一边抬手指着两人视线里看得见的这些大山:“这一片一片都是他们的地盘,其实也不能说是他们的地盘,但是他们执意占着,咱们也无法。” “龙虎村?不能因为他们村的名字彪,所以人就霸道吧,既然这山不是属于谁家的,那为什么不准咱们进山?”白荼立即可不乐意了,既然是无主的,凭什么龙虎村霸占着?天知道这山里都有什么宝贝,不说那些药草,就是打打猎也能发家致富。 所以白荼看着这山不是一座山,分明就是一座金山,可这么一座金山却只能看不能摸,她心里能不发痒么? 叶亓连连摆手:“小姨,那龙虎村岂会是如此简单。” “怎么,还有什么来历不是?”白荼挑了挑眉,继续问道。 果然,只听叶亓说道:“一百多年前不是干旱发生了暴乱么,咱们岭南这一片,几乎都寸草不生,而这山里头就有一窝土匪,就叫龙虎寨,寨主十分了不得,差点就带人杀进咱们青帽县,不过哪里晓得当时的青帽县的年轻县令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被他困了半个月,也没有出半点乱子,反而是这龙虎寨的没撑住,自己退了兵,谁知道咱们这县令当即带着人一路追杀,将他们堵在了山里。“ 听到这里,白荼忍不住插了一句:“既然连县城都敢围,那怎么这么多年了,还容他们?” “这小姨你便不知道了,因为那龙虎寨里收养了许多在旱灾中失去父母的孩子,他们杀进县城,是误听奸人之言,打算去抢粮食。不过咱们青帽县的县令也是个秉公不阿的好官,得知原委后,立即上书州里,为龙虎寨求情,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说龙虎寨投降,从此改寨为村,不过他们到底是土匪出生,所以孩子大抵都练家子,后来也都成了猎户,可一个村子里最多就是两三家猎户,这全都是猎户,哪里有猎可打?” 白荼了然,接过话道:“所以他们就霸占了这四周的山?” 第27章 吴家来人 叶亓点点头,“不止是咱们杏花村的,还有杉树村的,田家村的,可以说这青帽县几乎所有的山都属于他们的地盘。” “这是不是太霸道了?”白荼忍不住嘀咕。 “那又如何?县衙里的老爷们都不敢招惹他们,上一次有一位京城来的老员外想靠山修一座宅子,他们都不同意,硬是将那老员外赶走,还惊动了州府,可依旧没有什么用,州里拿他们能有什么办法,而且退一步想,他们只是打猎,又没有重新干回老本行打家劫舍。”叶亓唉声叹气的说道。 白荼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我懂了,这都是大家惯出来的吧。”不过叶亓还真没说错,相比起打家劫舍,还是让他们开心的打猎比较好。 可是看着这’金山’,白荼实在舍不得,于是琢磨着自己偷偷进山瞧瞧,应该不会惊动他们的。一面忍不住想起上一次在山上捡到的那个小乞丐,或许人家根本不是乞丐,可能就是龙虎村的猎人呢…… 早知道的话,上次就不救他了。 白荼混混沌沌的过了一日,见了屋子里存放的菌丝都死的七七八八,也就都搬到屋后的竹荪棚里去,任由它们自生自灭,将房间重修收整了一翻,等着晚上大家都回来了,将床铺搬进去,不然总是跟叶亓他们同住一室,即便中间隔了帘子,但到底不是墙壁,都是大男孩大姑娘了,不好。 因闲了一日,所以第二天白荼便跟叶正元一起去地里,他们家没有牛,也没东西去换村长家的牛来犁地,所以只得一锄头一锄头的挖,好在叶正元已经挖了好几天,就差那么一个小角了。 白玉仙今日也跟着来地里,将在地里的枯草都堆在一起,一把火点燃,又在上面盖了些泥土,一股股呛鼻的青烟便从泥土里钻出来。 白荼上一世也在乡下见过,很多人都是这么处理枯草的,听说这样还能肥地儿。 叶正元见没多少地了,便道:“我听说赵二哥他们家的粪桶闲着,趁着今儿你们都在,我去挑几挑过来。” 白玉仙点头,让他来的时候带些水来解渴。 白荼虽然已经习惯了这里的茅房,但是听说姐夫要挑粪来肥地,心里想着还是有些恶心,所以加快手里的动作,想着赶紧做完赶紧躲开这波大粪。 可是这大半个时辰都过去了,她的地也挖好了,却迟迟不见姐夫来,白玉仙口渴得厉害,打算带着白荼回去,顺便看看叶正元做什么去了。 没想到这是土坎上方站着一个村子里的媳妇,正朝她们这里大喊:“玉仙,吴家来人,快回来了!” “姐,吴家是什么人?”白荼听见,不由得回头朝白玉仙问,却见白玉仙脸色发白,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慌慌忙忙的捡鞋。 白荼立即发现这吴家来人并不是什么好事,连忙过去扶住她:“姐,到底是什么人,你别慌,你肚子里还有小宝宝呢。” 她这一提醒,白玉仙倒是想起来自己有身孕,但想起那吴家,仍旧急道:”荼荼,你快回家去看看,你姐夫老实,别叫他们欺负了。“ 白荼一听,也顾不得问她什么,只叮嘱叫她慢慢走,一切有自己,一面飞快的爬上土坎,连小路都不走,从人家的地里直线跑去。 第28章 拿闺女抵债 村里的这石阿婆见她来,连忙迎过去道:“租子不是已经还了么?怎么吴家还来人了,还要将你们家大妞二妞抓去抵债,你姐夫这会儿已经叫人打伤了。”一面见白玉仙还没来,只来了个白荼,能成个什么事?不过转而想起那白玉仙有了身孕,又做得了什么?难不成吴家会看她是孕妇,就不找她们家的麻烦了么? 白荼听得这话,也明白了七八分,但还是抓住石阿婆继续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去年家里租种了吴地主家的十亩地,租子年底就结了,可是不知那吴地主家怎么算的,竟算出一笔莫须有的帐来,今日就专门来要帐,见叶家没钱,就抓着家里的叶雪啼和叶弯弯,说是要拿去抵债。 这还了得?分明就是乡绅恶霸强抢民女的套路!白荼也不及石阿婆在说什么,飞快的朝村子里跑去,路过赵二娘家时,冲进他们家的院子里,捡起案板上的杀猪刀就跑。 赵二娘刚从屋子里出来看见这一幕,吓了一跳。叶家的事情她也听说了,难不成这丫头还真打算拿刀子吓唬人?不禁急道:“这孩子,那些人若是吓有用的话,还敢这么横行霸道么?”到底叶家也算是村子里的人了,所以关了门连忙朝叶家赶去。 白荼满头的大汗,也不知自己跑得有多快,只是觉得有一只鞋子已经跑掉了,耳边全是呼呼的风声,可是她也不觉得累,心里只惦记着家里那帮子软包子,生怕叶雪啼被那些丧心病狂的人带走。 总算,在转一道弯就要到家了,可是白荼还没看到叶家的破院子,就先听到了雪啼和弯弯的哭喊声,以及叶正元挨打的声音。 很快,乱糟糟的一幕就出现在他眼前,叶正元叫几个吴家的家丁绊着,叶亓也躺在地上,村子里的男人们这个时候已经出去干活,根本没剩下几个,而且这个时候几乎都在地里,所以赶来帮忙的也就是些老弱病残,根本没有什么用。 叶弯弯和叶雪啼叫那些吴家家丁反抓着手臂,正往村子外面走。 白荼只觉得脑子里闹哄哄的,也顾不得多想什么,一面举起杀猪刀,一边‘啊啊’的大叫着,就朝那吴家的家丁冲过去。 大家都被这忽如其来的叫声吓到,齐齐寻声望去,顿时只听有另外的声音尖叫起来,一个吴家的家丁抱着手臂顿时犹如杀猪一般的叫声惨叫起来,一边抱着手臂遍地打滚道:”杀人了,杀人了!“ “杀你大爷,再嚎老子杀你全家!”一声怒吼,只见举着杀猪刀的白荼已经将叶弯弯从吴家家丁的手里抢过来,还不忘一脚踢在那地上打滚的家丁身上。 村里那帮二流子顿时也被她的举动震慑到了,一个个呆若木鸡的看着她,直至叶弯弯哭着喊小姨,大家才反应过来。 而那其他的家丁见白荼提着杀猪刀又骂又砍,同样也被震住了,一时竟然不敢在上前动手。 叶雪啼趁机挣脱,朝白荼跑过来。那家丁反应过来,立即追,一面朝其他的同伙喊道:“大家别怕,她不敢真的动手,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那没长齐的话还没说出口,忽然“噗”的一声,一口腥浓从他口中喷出,头也朝一边歪过去,牙龈和半张脸顿时就肿了起来。 第29章 杀你全家 原来竟然是白荼跳起来拿着刀背直接往他嘴巴上扇过去,丝毫没有犹豫,那叫一个稳准狠!看得四周的人眼睛都不敢乱眨一下。 “你看老子敢不敢动手?”白荼举起杀猪刀,一面骂道。 那家丁顿时吓得全身发抖,犹如秋风中的落叶一般,双腿一软,捂着半张脸就跪了下来,一句话不敢在说。 其他家丁见两人连续被这小丫头收拾,有心上前去帮忙,可是看到白荼手里的杀猪刀,又想起她丝毫不手软,到底是心虚起来,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一面拖着地上的两人。气势上比不过,那这口舌之上总算是要占一些便宜才行,所以一面又叫器道:“我们老爷不会放过你们的,不还钱的话就等着吃官司坐大牢吧!” “还你大爷,都给我老子滚!看见一次,打断你们的狗腿一次!”白荼几乎是咆哮着喊出声的。 气势汹汹而来的家丁听得白荼的声音,吓得连忙加快脚步,很快就消失在村口。 “小姨,呜呜!”叶弯弯先哭出声来,一把跑过来抱住白荼。 白荼其实刚才全凭着一口气,如今见那些人走了,一直紧绑着的身体也松缓下来,不过回头看着地上躺着的姐夫和叶亓,心里告诉自己这个时候不能倒下,所以深深的吐了口浊气,有条不紊的吩咐着林弯弯和林雪啼:“立即去找些伤药来。”然后回头朝身后那几个还没反应过来的二流子道:“你们过来帮一下忙,把我姐夫和侄儿扶进去。” 那几个二流子以赵二娘家的赵无极为首,听到她的话连忙过来,手脚麻利的将人架起,往叶家去。 赵二娘跟白玉仙几乎是一起到的,见着吴家的家丁走了,又没见两个女儿,便以为是被带走了,甚至以为白荼也被他们带走了,顿时两眼一黑,险些摔倒在地上,幸好气喘吁吁追来的石阿婆跟着村里的一个婶子连忙将她扶住。 “玉仙,你别急啊,你闺女都没事,就是大郎和他爹受了伤。”一个妇人上前说道。 白玉仙一听,总算松了一口气,急忙追问:“人呢?”还有妹妹呢? 这时只听村里的一个老人反应过来,“啧啧,你家这小妹真是了不得,硬是一个人赶走了那么多人,只是这一次惹了吴家,怕是以后不好过了。”说罢,也为他们家担心起来。 白玉仙哪里顾得上听这些,急忙朝着家里跑去。 院子里,叶正元跟叶亓叫赵无极等人扶着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叶雪啼已经采了些伤药来,在石头上捣碎,直接给她爹敷在伤口上。 叶正元顿时脸色发白,牙关紧咬,不敢发出一丝的声音,毕竟他和儿子两个大男人,竟然连个小丫头都不如,不说丢不丢人的事情,就凭着他们连女儿都保护不了,就没脸叫出声来。 叶亓也是,想来他也是头一次看到小姨如此威武的一面,此刻甚至还未从中反应过来,直至白荼拿着一把捶碎的苦蒿往他的伤口敷去,一阵剧痛才使得他反应过来,目光复杂的看着白荼。 “相公,大郎!”白玉仙一进来,就见着两个伤员,顿时眼泪就掉了下来,不过看到蹲在一旁捶药的女儿们,总算松了一口气。又见赵无极等人都在,便以为是他们帮忙将那吴家的人赶跑,连忙朝他们道谢。 第30章 英雄事迹 话说赵无极这几人,家境在村里都算是上等人家,可偏偏不爱读书,整日在村子里偷鸡摸狗的,反正坏事没少做,连狗都嫌弃他们,所以自然从来没有人谢过他们。 可今日白玉仙朝他们道谢……若是他们真的帮了什么忙,这还接受得理所当然,可他们当时都被吓坏了,什么都没做,于是一个个面色尴尬无比,甚至有些害怕的朝白荼看去,深怕她不高兴。 然而,这时白荼却忽然捡起杀猪刀,吓得几人顿时噗通的一声的跪在地上,慌忙朝白玉仙解释道:“不是我们,不是我们。” 白荼见他们这忽然的反应,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将那杀猪刀直接扔到赵无极的身前:“这是你家的刀,一会记得拿回去。”末了见几人这心惊胆战的模样,便又添了一句:“方才谢谢你们。” 几人原本都被吓得脸色苍白了,陡然听到她的这话,一时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他们这些孩子自诩是绿林好汉,最向往的就是能打的人,虽然白荼今日并没有表现得很厉害,也没有画本子里说的那样长剑武动,可依旧震慑到了他们,所以在他们的心里,此刻白荼简直就是大神一般的存在。 因此如今能得到大神的一身道谢,那就是得到了肯定,不说旁人,就是那赵无极顿时也笑起来,立马起身来屈着腰朝白荼道:“应该的应该的。” 白玉仙彻底懵了,有些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见一家人都齐全,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一大半。 白荼的英雄事迹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虽然她满口脏话,但是村子里本身就没有几个文化人,这种话很多人张口就会,因此并不觉得有什么,反而是啧啧直叹她有本事,小小一个丫头片子,在那么多人的面前竟然丝毫不怕。 白玉仙也从大家口中得知此事,可看着眼前瘦弱不堪的妹妹,总觉得和大家说的根本不像是同一个人,又听说她当时满口脏话,本来想训斥她几句,毕竟姑娘家要文静些,更不能学着男孩子说那些粗话,可是转而一想今日全凭妹妹出头,才保下了两个女儿,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妹妹不许说呢。 一面看着手上的丈夫和儿子,忍不住频频叹气,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叶正元大抵也看出了妻子目光中的嫌弃,也忍不住在心中暗自自责,白荼见此,生怕他乱想,便道:“姐姐,今日别说是姐夫,就算是大郎身体健好,也不得与他们动手。” 白玉仙一听,有些没好气道:“他们不能动手,你就能动手,莫不是他们还比你金贵不是?今儿那是运气好,若是运气不好,他们真的伤了你,我以后有什么颜面去见爹娘。” 又扯到爹娘的身上了……白荼扶了扶额,“姐,我忘记同你说了,其实我会些手脚功夫。” “你会手脚功夫,我怎么没听爹提起过?”白玉仙却是不信,虽说许多年没曾见过面,但这书信却没有断过。 反正死无对证,白玉仙总归不会去跟爹娘对峙,不过为了以防万一,白荼还是道:“爹爹自然不知道,你又不是不晓得爹是什么性子,一心打算将我培养成小家碧玉,所以我是背着他偷偷练的,就是从他书架的一本书上照着学的。” 第31章 卖书抵债 白荼说的有鼻子有眼,那白玉仙不禁有些信了,毕竟她那父亲跟自己相公一样,一辈子就一个爱好,收藏各式各样的书,其中关于武学的自然也不在少数。 但她总觉得今日的事情是个侥幸,因此便叮嘱着白荼道:“以后断然必须在这样任意妄为,不然你若是有个万一,你叫我怎么活?” 白荼见不得她那连绵不断的眼泪,所以老实的应下。 这件事翻了篇,可是吴家的家丁留下的话,却像是跟火线一般,似乎时时刻刻都有可能烧到家里来。想到此,白玉仙又委屈的哭起来,“咱们明明已经还了租子,这是哪里算出来的银钱,还要两个孩子才能抵上。” 白荼一听这话,顿时就不高兴道:“咱们家雪啼和弯弯都吴家的,莫说他那几串铜板,就算拿金山银山来,也不能给他,什么玩意儿,分明就是敲诈,有本事他告到县衙去,反正有凭有据,难不成他还能将黑的说成白的不是?” 叶正元闻言,却是唉声叹气起来,官场里的这种案子他最是清楚,哪里有什么黑的白的,都是灰暗的,他不正是分黑白,所以才会被贬到此处多年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起身扶着墙朝房间进去,不多会儿就听见里面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 白玉仙一听,连忙进去,哭声从里面传来:“这些东西当初差点没了命你都要留下来,说是咱们家最大的宝藏,如今你要拿去卖,可这里是什么地方,能值得几个银钱?纵然都卖了,也不见得能抵得了那利钱。” 家里叶正元最宝贝的,莫过于他那些破破烂烂的书,所以白荼听到姐姐的哭声,也就猜出来,姐夫是要将那些书都卖了。 姐夫当年被罢官流放此处,一路上几番凶险生死,他都要将书带着,到了这岭南,条件更是万分艰辛,他仍旧将书保存下来,可见对于那些书是真心喜爱的。 可如今为了女儿,为了那莫须有的债,他却不得不屈服,将自己喜爱的书都搬出来卖掉。可就如白玉仙所言,能值几个钱?她忽然有些气愤,因为她明白叶正元去搬书的这个举动,就等于放弃了县衙为他们做主。 换一句话说,县衙不可能站在他们这边。 白荼咬牙切齿,那狰狞的表情落在叶亓的眼中,不禁有些担心起来,“小姨,你可别胡来。” 听到叶亓的声音,白荼肩膀松缓下来,立即换上了一个平静的笑:“我没事。” 可叶亓怎么能放心?一个下午都一直盯着她,而白玉仙最终被叶正元说服,跟他一起整理书籍,打算明日搭村长家的牛车去镇子,把书卖掉。 到了晚上,简单的吃过饭后,担惊了一天的一家人上床便睡着了,那叶亓旧伤没好,如今又添了新伤,所以没撑多久就睡着了。 白荼看了一眼脚边的叶雪啼和叶弯弯,光着脚下了地,直接提着鞋子和衣服偷偷的从窗户里翻出来。 山村里这个时候寂静得连一片落叶似乎都能听得清楚,偶尔有鸡鸣犬吠,不过也只是流星一般,瞬间便消失不见。 白荼出了院子,顺着小路下来,到了汇入村子里的大道岔口,就见一个身影从篱笆下面跳出来。 第32章 夜袭吴家 “老大。”赵无极满脸的崇拜,丝毫不掩。 “打听清楚了么?”白荼今天下午趁着叶亓不注意的时候,跟赵无极等人说了几句话,说是感谢几人将他们父子俩扶回来,所以那叶亓并未生疑。 不过当时一到他看不见的地方,那赵无极和几个小子就无论如何要拜白荼为老大,白荼当时翻了个白眼,可是没想到几人态度十分坚决,白荼说了几回没用,便懒得在讲,只是请他们帮忙打听那吴家。 此刻一问,赵无极立即献殷勤一般滔滔说道:“那吴家就田家村的两路口,从咱们这里走去,抄近道看一个半时辰就到了。”他说完,有些激动的看朝白月九,莫非老大要去报仇?于是忍不住兴奋的毛遂自荐道:“我知道小路,要不我带你去?” “不用,我晓得。”白荼直接拒绝,人多口杂,而且容易暴露,再者这是他们跟吴家的私事,并不想连累其他人,而且自己已经有了计划,若是多了个人,反而不好办。 赵无极闻言,有些失望,还欲张口,那白荼却已经道:“真将我当老大,就要听我的话。” 她之前一直不承认,所以如今这话一出口,赵无极就立即认定她是承认了,于是连忙高兴道:“好好,我听话老大。” “那你赶紧回去吧,一会儿你爹该起来杀猪了,要是发现你不在怎么办?”所以白荼哪里敢带着赵无极去。 赵无极闻言,也只得失望的走,临走时不忘盯着白荼好好保重。 话说这赵无极说的小道白荼虽然没走过,但是听说过,这一路上少不得都是坟山,可白荼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害怕,毕竟她今晚若是不去吓唬一下吴家,说不定明天就真的又闹到杏花村来,所以只要想到吴家,她就丝毫不害怕,穿着那已经快要破大脚趾的布鞋,飞快的走在羊肠小道上。 也不知走了多久,大抵是快到田家村的地境,白荼脚步才放慢下来,过了河便是两路口,远远的可以看到靠着一大片荷塘的吴家大院。 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大晚上的门口还点着灯笼也不嫌浪费油。 白荼身子小,现在又是半夜三更,大家瞌睡正是睡得香甜入梦的时候,她悄无声息的就围着吴家大院转了一圈,然后将目光锁定在吴地主家的牛棚。 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火折子,躲在墙角下的草垛里吹出个小火星子,然后才爬到草垛上,抓了一把草打了个火把,一点燃就扔进牛棚里。 牛受到了火的惊吓,顿时四处惊跑,反而将那火把踢得到处都是,顿时惹燃了旁边堆放着的料草,扑哧一声,那花苗竟跟不要钱一般变得大大的,一时间将火棚里照得亮堂。 所谓大火无情,白荼也不敢乱来,只敢在这牛棚里放火,那是转了一圈之后,发现牛棚这边没住人,而且中间好像还隔着荷田,这荷田正好连接着吴家大院外面的荷塘。 所以即便这边真的起了大火,牛自己会跑,人也不会过来自己跳进活里自杀,所以应该最多就是烧毁牛棚这边的房屋罢了,不会造成什么人命。 可白荼根本没有想到,那吴地主前几日正重新修建仓库,所以将家里的粮食正好都搬到牛棚这边来,不过好在这乡下没有寇贼什么的,并未叫人来看守。 第33章 好一把火 但这大火一起,烧到了他的粮食,哪里还能隔岸观火,立即动员起家里的人丁都过来打水救火。 熊熊大火冲天,一时间大半个天空似乎都被染红了一般,白荼忽然有些害怕起来,自己是不是把事情搞大了,这田家村离镇子最近,若是起了这么大的火,镇子里怎么看不见,只怕骑马过来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走,可是听见大家救火的声音,心里难免是有些害怕伤着人,不敢贸然离去,想等个结果在走。 不想这一等,果真将镇长等来了,也难为老镇长这大半夜的,又将几个儿子和镇子里的不少壮汉都召集起来,大家提着桶抬着盆,直接站在荷田里舀水往牛棚那边泼去。 想是有了镇长的帮忙,这大火总算被扑灭了,只是吴地主家的临时粮仓也烧得七七八八,甚至这方圆两里,都能闻到香喷喷的爆米花味道一般。 老镇长坚决要查,这绝对不是简单的走水,可吴地主竟然张口就说是意外,最后为了证明是意外,还将一个家丁拉出来,说是他半夜起夜,不小心将灯笼落在草垛上了。 镇长差点就信了,但好歹风风火火的来,总不能就这么走了,再怎么的,这茶水钱是要拿的。 而此刻白荼正落入一处散发着恶臭的地窖中,砸伤了腿,疼得她列牙咧嘴的,却不敢发出声音来,生怕被外面的人听到,若是被认出,只怕今天自己得掉层皮。 原来白荼早在镇长他们进来救火的时候,也跟着混在小丫鬟里跟着打水救火。可没想到火是救好了,她想要出去却不是那么简单,于是七跑八躲的,竟然落到一处地窖里。 黑漆漆地窖里,她好不容易适应了这疼痛,从怀中冒出火折子吹亮,看到四处一双双黑不溜秋的眼睛,顿时吓得哆嗦起来。不过很快见到认出这些人都是活人,方松了一口气。 话说这地窖里头,最起码有三十来个小孩,一个个身上的衣裳都脏得黑不溜秋,满脸污秽,唯独是那双眼睛能看得清楚,可是许多孩子看起来萎靡不振,两眼无神,只怕在这里已经关了不久,而旁边有两个满满的马桶,恶臭正是从那里散发过来的,地上更慢是屎尿,从上头扔下来的那些发霉的事物就躺在里头,看得白荼一阵反胃。 难道这都是欠了吴地主家租子,所以被他们强行抓来的孩子么?可是吴地主这是什么癖好,抓来不拿去当小丫头和长工,都关在这里做什么?忽然,白荼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还是觉得这是最有可能的。 吴地主,可能是个人贩子! 想到此,她心里一急,琢磨着老镇子那喜好八卦的性格,这里惹了大火,他没道理不打听清楚就回去,于是张口便大叫起来:“救命啊,救火啊!” 她这声音一出,地窖里的孩子们忽然骚动起来,一个个像是看怪物一般的看着她。 求救他们也不是没有求过,可是根本没有用。 可就在这时,人群里走出来一个小男孩,跟着白荼一起喊起来:“救火啊,救火啊!” 平时他们喊救命,根本没人搭理,毕竟这大户人家里,没少打小丫头和小长工们,他们也没少喊救命,所以大家平日即便听到‘救命’声,也直接漠视了。 第34章 失踪孩童 但救火却不一样,这涉及到了他们的人身安全,而且刚刚才起了一场大火,大家都犹如惊弓之鸟般,更担心大火复燃,所以对这救火两字会十分敏感。 白荼听见这小男孩竟然跟自己一起喊,不禁有些诧异的回头看了他一眼,也不知怎的,竟然觉得这小男孩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不过此刻也没有多想,继续张口喊。 果不其然,这地窖虽然地处偏僻之地,但是大家对于救火两字此刻十分敏感,连带着远处正厅里还坐着喝茶继续盘问如何起火的老镇长都听到了。 家里的人这会儿几乎都在牛棚那边善后,所以地窖那边反而没了人,所以这根本没有人过去,反而是他们这正厅里先听到,镇长顿时眯起眼睛来,朝吴地主看过去:“老吴啊,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吴地主倏然一起声,连忙垂下头来,妄想掩饰眼里的惊慌,”没……没有,怕是镇长你听错了吧?“ 可是没想到旁边添茶的小丫头却有些担心的看朝吴地主小声道:”老爷,奴婢好像也听到了。“ 吴地主恶狠狠的瞪了那丫头一眼,似恨不得一把掐死她一般。那眼神吓得小丫头一时寒毛粟起,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可自己明明听见了,而且不是牛棚那边,若是真的起了火,这边没有荷田,只怕不好扑灭,于是又道:“老爷,奴婢真的听见了。” 这下可好,老镇长直接起身来,也不管吴地主了,老当益壮,步伐快速的走出正厅,直接招呼着几个儿子道:“你们是不是也听到了,赶紧去看看。“ 几人早就听到了,而且像是孩子的声音一般,吴地主正追出来,想说怕是孩子们不懂事闹着玩乱喊的,可是那老镇子步伐犹如生风一般,竟然都已经走不见了身影,他顿时急得满头虚汗,一巴掌朝身后追来的丫头打过去,恶狠狠的骂道:“小贱人,若是敢坏了老爷我的生意,看不剥了你的皮。” 小丫头被打得莫名其妙,她明明真的听到有人喊救命了。 话说白荼跟那小男孩喊着喊着,迟迟不见人来,都快要放弃了,没想到忽然听到脚步声,随即上面有人泼下一桶滚烫的水,于此凶恶的威胁声从上面传来:“闭嘴,再叫老子弄死你们!“ 白荼虽然没有被水烫到,可是隔着这么远,她依旧能感觉到那水的温度,若真的被烫到,只怕皮直接就掉了吧。一面感激的看着身上这个小男孩,看起来不过比自己大一两岁而已,一双眼睛犹如黑曜石般好看,刚才那千钧一发之际,正是他将自己扑倒滚到这边来,将那上头泼下来的热水躲开。 白荼想,这一定是他们惯用的手法,不然这小男孩的反应怎会如此之快。 几乎是上面那恶狠狠的威胁声音才落,白荼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过来:“你干什么!” 这声音不是旁人,正是老镇长家大儿子的,白荼一听,顿时心中欢喜,也顾不得朝那男孩道谢,连忙推开他爬起身来高兴的叫道:“罗大叔,我是杏花村叶家的人,你快来救我啊,这里好多小孩!” 第35章 兔兔立功 话说那老镇长姓罗,叫什么名字白荼并不清楚,但是却晓得他这三个儿子的名字,因为实在是太响亮了,大儿子叫罗大钱,二儿子叫罗二银,三儿子叫罗三金。白荼实在没好意思叫大钱哥,于是就改口叫罗大哥。 上面除了罗大钱之外,还有罗三金,兄弟俩正将提着热桶的男子猛地一扑倒,听到白荼的声音,立即朝地窖口探过去。 那男子挣扎,一面解释道:“两位爷,里头都是不听话的家奴……”一面往罗家兄弟手里塞银子。 可他怎么能想到,这罗家三兄弟的名字虽然都没离钱,可人家君子爱财取之以道,根本不接他的银子,而他这一动作,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而且最要命的是,白荼在下面自报家门。 他们可没忘记那天晚上被杏花村这个叶家的白荼领着去胡掌柜家看热闹的事情,所以对于白荼自然记得清楚,所以听到这男子的话,罗三金立即质问道:“什么时候叶家的小姨子成了你们家的家奴?” 那男子根本不知道什么叶家小姨子,更不知道放火烧毁牛棚的白荼好巧不巧的掉进这地窖里去。 不等他傻眼,罗三金已经去招呼镇子上的兄弟们来,大家拿灯笼往下一看,正好看到白荼朝他们招手:“是我,我是白荼,这里还有关了好多孩子!”| 是白兔兔?好多孩子!赶来的老镇长一听,眼睛顿时瞪得大大的,前几天他去县里时候,县老爷还抱怨四处失踪孩子的案子,顿时就急忙叫儿子亲自下去。 罗大钱一跳进地窖里,就被这恶臭熏得连忙捂住口鼻,一看四周挤在一起的小孩,个个都满身污秽,黑不溜秋的,于是连忙朝他爹回话:“爹,果然有好多孩子,白兔兔也在。” 白兔兔这个名字,是白荼在自报身份的时候,他们就坚定的认为白荼叫白兔,然而还觉得不好听,于是又加了个兔。 老镇长立即叫人去绑了吴地主,一面叫人将孩子们都带上来。 这一忙活,竟然是一个多时辰,而吴地主早已经逃了,老镇长只得将他家里的奴仆都捆起来,一个个的查问,总算从里面得知一些消息,原来这吴地主是十年前才来青帽县这田家村落脚的,至于从前是什么身份,大家并不知道。 只得将嫌疑人都先绑了往镇子里带去,还有这些个孩子,也都只得先洗干净往镇子里带。 白荼也一并被带到了镇子上,眼看天快亮了,不禁有些担心,若是姐姐起来发现自己不见,吓着怎么办?所以便去求老镇长先放她回家,哪里晓得老镇子却是坚决道:“不行啊小兔兔,你是在地窖里被发现的,也是被拐人员,我得让县里点头了,才让你家人领你回去。” 白荼急得不行,只得将昨日吴地主家去他们家抓两个侄女之事道出来。而自己正是因为担心他们不死心,所以连夜跑到两路口吴家大院来放火,本来是打算吓唬一回,鬼知道他们家竟然把粮食都搬到了牛棚这边,于是自己怕闹出人命,只得留下来,趁乱跟着救火。 火是扑灭了,可是她出去的时候却掉进了地窖。 第36章 上门报复 老镇长听她说着,只觉得实在是匪夷所思,可看白荼这样子,也不像是说假话,而且有理有据。当即更是直接将吴地主去叶家抓叶家姑娘抵债一事分析出来:“他必然是拐到的孩子不够,所以才使了这个法子,去你们家里抢。” 白荼才不管是不是这样的,只是听他这样说,便顺势道:”应该是这样了,毕竟我们家欠他家的租子,年前就已经结清楚了。“一面又道:”老爷,您如今立了大功,替县里的老爷破了大案子,如今怕是又正经事情要忙,我这里就不用叫人去通知家人,我自己回去就是。“ 老镇长闻言,沉思片刻点了点头,方道:“那你自己小心些。” 白荼连忙道谢,又想着那男孩到底救了自己一命,这一别只怕他被他家人带走,以后也见不着了,便去同他道谢。 他还没洗脸,与别的孩子不一样,一点战战兢兢害怕的模样都没有,自己坐在一旁,有些显得格格不入。白荼走过去轻轻推了他的肩膀一把,冲他笑道:“刚才谢谢你,不然我只怕要被那滚烫的热水烫下一层皮。” 那男孩看着她,但是并不说话。白荼见此,便以为他被吓傻了,于是又笑道:“我要回家了,祝你也早日回家。” “嗯。”男孩这一次轻不可闻的应了一声,白荼这才笑着挥手同他告别。没想到他却忽然问道:“有人来接你么?” “不用,我走小路两个时辰就到了。”白荼笑道,而且她还要趁着姐姐没发现之前赶回去。 那男孩却朝她走过来,一把将她的衣袖拽住,“那人逃了,你又在地窖里自报家门,难道不怕他去报复你?” 这个问题,白荼还真没到,她一心都只是想赶紧回家,别叫姐姐发现昨晚自己出来的事情。可是如今听男孩一提醒,有些后怕起来。 恰好罗三金听到,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便道:“白兔兔,不然我送你回去吧。要是那人真敢上你家报复你,我也正好守株待兔。” 白荼是不愿意的,毕竟这样姐姐会知道,可是为了家里人的安全,她此刻也只得去点头。 罗三金去禀明了他老爹,就亲自送白荼回杏花村去。 那男孩这会儿依旧还没洗脸,与孩子们都待在院子里,目光却变得深邃起来,丝毫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眼神,直直的望着杏花村的方向,嘴角细不可见的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低声轻喃:“白兔?我看是狐狸还差不多……” 话说叶雪啼快天亮的时候起夜就不见了白荼,但却没敢声张,怕惊着她娘,但隔壁屋子里的大哥又受了伤,所以只悄悄叫醒了叶弯弯,姐妹俩偷偷的去寻。 可是有不知白荼去了哪里,能上哪里去寻去?就在两人急得要哭起来的时候,忽然听见杏树后传来蹩脚的猫叫声。 二人顿时一喜,几乎都快要喊出小姨,却见赵无极探头探脑的从杏树后面伸出脑袋来,“是不是你家小姨还没回来?” 姐妹俩原本失望的表情听到赵无极的话,连忙走过去问道:“小姨呢?是不是你们把小姨抓走了?”不怪叶雪啼会这么想,毕竟赵无极在村子里的名声实在是不好。 赵无极被冤枉,有些委屈,不过想到白荼的安危,便连忙解释道:“不是我,不过我知道你们小姨去了哪里。” 第37章 可能出事了 叶雪啼和叶弯弯都半信半疑的看着他,“去了哪里?” 赵无极左看右瞧的,但仍旧不放心,只将两人都拉倒杏树后面,这才小声说道:“昨儿那吴家的家丁不是说要叫你们家吃官司么?你小姨不放心,所以跑去吴家了。” “去了吴家?”叶弯弯顿时惊叫起来,小脸上满是惊骇,眼神满是害怕的看朝自家姐姐,“小姨不会是拿自己去抵债了吧?” 不过话音才落,就叫叶雪啼轻声责斥道:“胡说八道,咱们家根本没欠那吴地主家的银子,他分明是想讹钱罢了。”一面朝赵无极问道:“你果真没骗我们?” “我骗你们做什么,昨天下午她叫我去打听了吴家。”但他到底不放心,回家没睡多久趁着他爹出门杀猪,赶紧起床来打探,没想到遇到叶家姐妹俩,由此可见,白荼还没回来了。 到底都是孩子,所以这赵无极也担心起来,此事追溯起来,自己也是有些责任的,所以看着叶家姐妹俩担忧的表情,更是不好意思,“不然,我去吴家看一趟,若是真的出了事,你们在通知大人们?” 叶雪啼并不是那不明是非的,算起来是小姨问赵无极的,而且小姨那脾气,赵无极也拦不住,此刻他愿意帮忙去吴家看一趟,已经是十分仁义了,于是便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我一个人跑快些,在说这天快亮了,你娘要是发现怎么办,你们还是先在家里稳住。”赵无极心里有些慌慌的,总觉得像是要出事的样子,昨晚儿自己也是傻了,怎么就放任她一个人去两路口呢。 眼看着赵无极的身影一下跑不见了,叶弯弯的哭声才从唇间流出来,低声呜咽道:“姐姐,小姨不会又什么事吧?” 叶雪啼看着已经哭起来的妹妹,抬头看了一眼坡上的家里,有些担心道:“没事,你先别哭,咱们回去,若是娘问起,就说小姨起的早,去寨子里转了。”一面给叶弯弯擦了眼泪,“你别哭,免得娘看出端倪来。” 姐妹俩这才回家,只觉得这会儿时间过得飞快,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东方就露了白,一会儿金灿灿的的太阳就从山里冒了出来。 “你小姨呢?”白玉仙起的早,见做饭的是叶雪啼,便随口问道。 “小姨说去村里转一转。”白玉仙一面往灶火里塞柴,一面回着话。叶弯弯则心虚的在一旁调着面糊,有擦赶紧石板,准备学着白荼烙饼。 白玉仙并未怀疑,只是有些不大信任叶弯弯,往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手,过来接过小瓦盆道:“我来吧,你去把小鸡仔喂了。” 叶弯弯看着她娘本就心虚,如今得了这话,飞快的就跑了,白玉仙见此,有些不满的蹙着眉头道:“这丫头,怎么行事风风火火的,一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 算起时间来,这个时候赵无极应该已经快到田家村的两路口了,叶雪啼盘算着,就算小姨没事,但他们回来也要两个时辰,这样的话,自己还需得想办法哄骗娘亲才是。 她正想着,却见刚出去的叶弯弯脸色紧张的跑回来,似有什么急事要同她说,但见到旁边的白玉仙,又连忙闭了嘴巴,只拿手指着她们家往村子里的小路。 第38章 大事不好 这动作很快就引得白玉仙怀疑,不由得瞪了她一眼,正欲开口责斥,只见赵无极满头大汗的跑来,一面急道:“大事不好了,吴家出事了。” 原来赵无极根本就没走到吴家,才到半路就遇到田家村的人,说吴家昨晚着火,后来老镇长还从镇子上带了好多人来,走的时候还绑了很多人。他当时一听,也顾不得问清楚,只觉得白荼肯定惹了大事,所以连镇长都来了,肯定是把白荼抓走了。 如此,他还去什么吴家,只赶紧跑回来报信。 听得他的话,叶雪啼手上的动作顿时一停,目光骇然的看着他,“怎么了?” 赵无极大口的喘着气,一面拿袖子抹头上豆大的汗珠儿,“昨晚吴家走水,镇长来吴家抓人了!” 白玉仙一听,吴家着火,这跟他们家有什么关系?可是看着两个女儿不对劲的脸色,又想起妹妹那性子,顿时一个不好的预感便从心里生出来,有些不敢开口的看着赵无极。 赵无极被白玉仙看得有些发怵,有见叶家姐妹俩的神情,便知道她们还没将白荼去吴家的事情说出来。可如今白荼出了事情,到底要大人们作主,所以也不能瞒着。因此他便将昨夜白荼去吴家一事说了出来。 屋子里的叶正元和叶亓听到,也都顾不得满身的伤,扶着墙出来。 院子里一下静得可怕,直至石板上的玉米饼糊了,叶雪啼才反应过来,将饼从石板上扒下,然后嘤嘤哭泣,“都是我和妹妹害了小姨。” 白玉仙此刻又气又担心,更是自责,若自己有本事,怎能叫不过十岁的妹妹去他们家出头?想到此,眼泪顿时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流。 那叶正元满脸羞愧,不过好在理智还是在的,和儿子相互看了一眼,“我们立即去镇子上,若是赶得快,兴许还没往县里送。”那到底是个孩子,若真要蹲大牢,自己去就是。 可他这步伐还没动,就听见白荼说话的声音,犹如清脆的百灵鸟叫声般,从坎下传来。 白玉仙一个急步连忙跑到篱笆前往下眺望,只见白荼跟着罗三爷谈笑风生。顿时有些不解的朝赵无极望过去:“无极,你不是说?”若妹妹真的放了火,被抓走,那罗三金能有这么好的态度,还亲自送她回家? 叶雪啼等人也奇怪的看着他,眼神无比怀疑。 赵无极也懵了,他是从田家村人那里听来的,根本还没来得及去求证,可是人家也没理由骗自己啊。 “咦,你们怎么都站在门口?”白荼一抬头,就看见满院子的人,一时间有些好奇,又见赵无极也在,顿时了然,随即朝她眼泪汪汪的大姐笑道:“姐,我没事,你看三金哥还亲自送我回来。” 白玉仙方才快要担心死,可见这丫头竟然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还笑得那么开心,顿时忍不住拍了她的屁股一下:“你这死丫头,是嫌我命长么?非要把我吓死不是?大半夜的你跑去田家村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 白荼被她姐打蒙了,不说是被打屁股,重点是当着这么的人的面打,一时脸上难免是有些不好看,不过很快释然,现在自己是个孩子,十岁的孩子……一面指着罗三金转过话题道:“姐,还有客人呢。”自己昨儿在地窖里待了那么久,身上也脏,便先去清洗。 第39章 保护 她这一提醒,白玉仙才反应过来,瞪了她一眼,连忙请罗三金进院子,叶正元和叶亓等人都满是疑惑的看着罗三金。 罗三金这一坐下来,叶弯弯就递过水去,旁边响起叶正元的问话声:“三爷,不知小妹在外到底惹了什么事情?若真的……”不是怪他们喜欢把事情往坏处想,而是他们家已经多年没有遇到什么好事了,即便是有什么好事,最终感觉都成了坏事,所以心里才会这么不安。 看着一脸胆战心惊的叶正元,罗三金忍不住笑道:“我说老叶,你从前也是做过大老爷的人,怎么这副模样?”一口仰头喝尽了那土碗里的水,瞧见灶火旁边的玉米饼,吸了吸鼻子,示意叶雪啼给自己拿两个过来,“忙了半宿,一大早要送白兔兔回来,早饭也没得闲吃一口。” 叶雪啼连忙将玉米饼递过来,白玉仙见烙得不多,大家又都还没吃饭,便让叶雪啼继续烙饼。 只见罗三金一口就咬掉半张饼子,嚼得满口囫囵,一面绘声绘色的将昨夜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当然,再来的路上,白荼已经承认自己放的火,却没想到误打误撞,吴家的粮仓就在牛棚这边,人都过来救火了,她偏又掉进藏着孩子的地窖里头去。 所以她的过这功就抵了,老镇长也没打算追究她。 虽说这罗三金讲得唾沫横飞,比那说书先生说的都还要精彩,可是大家却都一脸担忧。尤其是白玉仙,忍不住问道:“这么说来,只要那吴地主抓不到,我家小妹是不是就一直很危险?”毕竟她通了这么大的篓子,那吴地主会放过她么? 罗三金点点头:“正是这个道理,所以我特意送她回来。” 一听这话,白玉仙越发担心:“三爷您的意思是,您不待在我们家?”可这家里如今伤的伤,小的小,若是那吴地主真的来了,可怎么办? 罗三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也看到了此刻叶家的情况,但仍旧为难道:“那么多孩子,我得回去帮他们寻找亲人啊。” 没想到这时那早已经被白荼的英勇事迹震惊得五体投地的赵无极自告奋勇道:“我来保护老大!” 不过根本没人搭理他,叶家一家子都眼巴巴的看着罗三金。 罗三金见此,也有些于心不忍,最后不由得叹了口气:“也罢,等我回去跟我爹说一声,叫两个人过来看着。” “如此,那就麻烦三爷了。”叶正元闻言,方松了口气,连忙起身朝他道谢。 罗三金水喝了,饼子也吃了,惦记着家里那一堆堆的孩子要寻亲,便起身告辞道:“得了,我先回去,你们都仔细些,若是有什么可疑人物,立即叫人来镇子上报信。” 出了这样的事,他也忙,所以叶正元等人也不跟他客套,只是亲自送到篱笆外,瞧见他下了坡,上了村里的大道,这才有些后怕道:“想不到这吴地主竟然暗地里做这样的勾当,不知还了多少人家破人亡。”又看这院子里的两个女儿,更是觉得心惊肉跳,昨日倘若不身边白荼提刀吓走了他们,指不定也要将两个闺女一并抓去卖了。 赵无极听到这话,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一拍脑袋道:“我表姨家上月丢了个侄儿,指不定就在其中,我赶紧回去跟我娘说一声。”刚跑出去两步,又折身回来朝叶雪啼叮嘱道:“等老大出来,跟她说我立刻就回来。” 第40章 表姨家的侄子 话说赵二娘一早就发现儿子没在,以为他又跟村子里那几个混小子玩去了,并没在意,直至听人说罗三金来叶家,正好路过,忍不住一颗八卦的心思,就朝叶家走来。 正好碰到儿子,而且竟然是一个人,不禁有些意外道:“你这娃,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还不赶紧回家帮你爹的忙。” 赵无极却一把将她拉住,脸上全都是以往从未有过的认真:“娘,前儿你不是说表姨家的侄子丢了么?” 赵二娘顿时满脸同情的叹气道:“是啊,可怜哩,前几日你表姨和表姨父都还在帮忙找,不过都这么久了,只怕是没什么希望了。”孩子不过五六岁,指不定摔在哪里的山沟里,叫狼拖去了也说不准的。 这时只听赵无极说道:“娘,吴地主家地窖发现几十个小孩,说不定就有表姨家的这位侄儿。” “啊?”赵二娘一时没反应过来,反手一把紧紧的抓住儿子:“你说什么?” 赵无极见此,只赶紧将吴家地窖发现孩子的事情与他娘简单说了一遍。也不知赵二娘听进去没有,只将他一把推开,脚下像是生了风一般,一下就到了叶家,吆喝道:“荼丫头,你快仔细跟二嫂说,那地窖里都有什么孩子?” 白荼这个时候已经清洗好了,正在院子里擦拭那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全家也也正围着她问昨晚的细节。此刻听到赵二娘问,知晓她是为了帮她表妹寻孩子,便都纷纷让开。 可这难了白荼,那里头黑乎乎的,除了跟她一起的那个小男孩之外,其他人她都只看到一双眼睛,而且全都满脸污垢,她又没见过那孩子,怎么认得? 赵二娘见她不说话,急得又比划道:“那有没有这么高的男孩儿?胖乎乎的,长得虎头虎脑的一个?” 白荼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二嫂,你要找这么高的男孩儿是有的,可胖乎乎的只怕没得。”都饿了那么久,又关在那么狭小的空间里,还指望虎头虎脑胖乎乎……想什么呢。 赵二娘先是一懵,随即反应过来,眼眶一时竟然红了,也顾不得说什么,转身就喃喃道:“我得去报信,叫他们赶紧去镇子上看看。” 白荼见赵无极还在,便道:“你娘要去报信,你还不赶紧回去看家?” 赵无极却是不愿意走,“我奶奶在呢,你这里危险,多个人也多个照应。” “咦,罗三爷好像又回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叶雪啼见到罗三金,不禁担心起来,又见他身后跟着人,急忙朝白荼看去:“小姨,三爷还带人来了。” 带什么人?才这么点时间,他怕是还没走出村口呢!叶正元急得也顾不上身上的伤,连忙跟着迎出去。 “这是怎么了?”白荼见罗三金身后跟了几个镇子上的人,一个个面色冷肃,心里没由来也‘咯噔’了一下。 却见罗三金忧心忡忡的看着她道:“白兔兔,你这次惹大事了。” 他话音才落,一个跟着他来的汉子却在旁边添了一句:“也立大功了!” “这是……”不止白荼懵了,众人也满脸疑惑不解,白玉仙叶正元更是担心不已。 第41章 你们不好奇 这才听罗三金说道:“你们只怕猜都猜不到,那吴地主从前是个什么身份?” 吴地主是十年前来田家村两路口落脚的,鬼知道他以前是哪里人。 罗三金故作神秘,可却没一人主动问,难免是有些觉得无聊,不高兴的扫视了叶家众人一眼,“你们难道都不好奇么?” “你快说吧,不然我姐跟我姐夫要急死了。”白荼见不得他故弄玄虚,只连忙没好气的催促道。 罗三金声音陡然一收,显得有些冷意道:“那人就是十年前咱们州府里犯下命案的午大华,那可是整整一门七命啊!” 说起午大华,白荼不知道,但是叶正元等人却是知晓的。当年那午大华入室抢劫,杀了开金铺的一家五口连带两个小厮,卷走了金铺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可整个人就像是消失了一样,怎么也找不到,以至于这案子后来成了悬案。 谁晓得这午大华哪里都没去,不过是改了姓氏,跑到这乡下来落脚,还当起了扒皮的地主。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坏心眼就没有一刻安份的,这不又跟人做起倒卖人口的生意来。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好巧不巧的他要来惹叶家,于是就遇到了这克星白荼。 这些事儿整个连起来,比那说书的都精彩,便是叶正元等人,一时也反应不过来,好半天才吐了口浊气道:“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叶兄不愧是做过官老爷的人,这说话就不一样。”罗三金连连赞同,他刚才就想这么说来着,可是找不到合适的词表达。一面看朝忧心忡忡的白荼:“你也别太担心,我爹这不是让人过来了么,那午大华若是真敢来,叫他有去无回!” 白荼怎么能不担心,当年这午大华就能单挑一门七人。虽说他们家人口也不少,可是战斗力堪忧啊,甚至可以说没有。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忘记与你说,那些个孩子里,还有咱们州里知府大人家的小姐,消息已经送过去了,听说知府大人一家可把这小姐当做眼珠子来疼,说不定会亲自来接小姐回去呢。”此事对于罗三金来说,的确是件大喜事。甚至可以说是繁花镇的大喜事,毕竟一个州那么多县,而一个县城又好几个镇子,知府大人哪里顾得过来,可如今他们繁花镇找到了小姐,立下了大功,以后有什么好事,知府大人肯定记着繁花镇。 反正,这一次繁花镇是出名了。 而一起出名的,还有白荼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悍丫头。 可是白玉仙一家子却高兴不起来,眼神无比担忧的看着白荼。 赵无极听着也觉得十分害怕,但想到这午大华实在是罪大恶极,断然不能叫他这样在害人了,于是心底便打了注意,得将自己那帮兄弟都叫上,连夜守在叶家四周。 不过他这个想法很快就被赶来的祖母掐断了。 老太太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所知道的消息竟然与叶家同步,一把拽过自己的宝贝孙子,“我的大孙子,你这几日可要好生待在家里,不要跑出来。” “可是……”赵无极有些头疼他这祖母,挣扎着想要留下。但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太太打断道:“这事儿自有官府做主,你们小孩子插手什么,还是赶紧回家去。” 第42章 都是好孩子 白荼打量着罗三金带来的这些人,却总觉得不够,所以便将注意打到了赵无极的身上。赵无极这帮小混混虽说平日里没少偷鸡摸狗,但关键时候兴许能用得上呢,又见他现在一心想要留下来帮忙,可惜赵家这老太太竟然杀过来了,不由得叹了口气,只得放弃了。 可那赵无极不知怎的就挣脱了他祖母的钳制,一面躲一面坚定道:“奶奶,你让我们留下来吧,您也听说了那午大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若是真的来了,谁知道他会冲进谁家呢。” 其实不管那午大华会先去杀谁家,但一定不会放过白荼的,毕竟是白荼将他隐藏得极好的后半生给撬了出来,若是这口气他能吞下去,那当初就不会犯下那么大的杀孽了。 不过白荼见赵无极有心留下,便劝着赵家老太太道:“我说赵婶子,不是我想占便宜叫无极留下来帮忙,而是你有没有发现。” “发现什么?”赵家老太太可精明着,一面问,那满是皱褶的脸上全是防备的看着白荼。 只听白荼说道:“无极他们几个在村里是什么名声您是知道的吧,大家都不当他们是好孩子,只觉得以后就算长大了也是为祸乡里的恶霸,可是现在你看无极听到那杀人犯要来咱们村子,却自告奋勇的站出来保护咱们,这说明他的心地其实是很善良的,所以你何尝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在乡亲们面前证实一下,他其实是个好孩子,并不是大家所说的那样不堪。” 白荼这话说出来,其实也算的担了风险的,毕竟那午大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狂魔,若是真的伤了赵无极,她也没有办法向赵家交代。可是她看到赵无极的眼神时,真的觉得这个想要向大家证明自己是个好孩子的孩子,所以觉得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等过几年赵无极长大了,真正的定性了,又被相邻不待见,那时候指不定真的变成坏人了。所以他需要一个肯定他的转折点,而当下就是。 事实就是如此,赵无极坚定的想要留下来,心里说不害怕是假的,可他不想走,他真心实意的想保护大家的安危,想让村里那些看不起他们的人好好看看,他赵无极才不是什么二流子。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白荼竟然猜中了他的想法,甚至准确无误的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 他一时间有些脸红,甚至不敢去看他的祖母。 可也就是他这么一躲,老太太忽然有些心疼,当她更在乎孙儿的性命,所以还是摇头,“不管怎样,我这孙儿冒险不得。”一面不高兴的看着白荼:“这祸是你惹出来的,是你连累了村子,如今想要骗人保护你,自然会说漂亮话。”说着,再一次把孙子抓住,往家里拉扯去。 白荼有些遗憾,不由得叹了口气。罗三金见此,便安慰道:“有我们哥几个在呢,难道你还怕那午大华不是?” 白荼又叹了口气,“我自然是信你们,可是若多又几个人帮忙,我心里也踏实些,再者三爷您是明白人,难道看不出来那孩子本性是善良的么。” “啧啧,我说白兔兔,你才多大年纪,不要总以这么老气横秋的口气说话行不行?”罗三金与她已经算是熟悉了,虽说这丫头小了自己二十多岁,但总觉得和别的小孩不一样,聊起天了反而像是朋友一般。 第43章 杏花村好地方 叶正元和白玉仙也跟着唉声叹气,一面嘱咐叶弯弯和叶雪啼不许乱跑,又看叶亓那身子骨,再叹一口气:“大郎你就歇在屋子里,不要出来了。”若真又个万一,也好趁着外面乱的时候在屋子里找个地方躲起来啊。 当然,这后面的话当着罗三金等人,叶正元没好意思说出来。 话说这叶家正紧张戒备防守,连带整个杏花村都处于惶恐状态中时,在繁花镇的一处小宅院里,几个蒙着面的黑衣人整整齐齐的半跪在堂里,他们前面的上座上,坐着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男孩。 明明穿着再寻常不过的衣裳罢了,可是就他那一副懒洋洋托腮看着下方黑衣人的神态及其眼神,都透露着一股与他这个年纪不相配的邪魅和威慑。小小年纪,已有一张妖孽般的轮廓,那一双凤眼更显得桀骜妖魅,一种嗜血的光芒从中淡淡的射出。 他脚下的一个黑衣人见此,腰身又弯下去几分,声音尊敬,却也又几分紧张:“启禀小公子,那午大华果然已经往杏花村方向去了,可需要属下让人在半路截杀?” “杏花村?那可是个好地方。”小男孩扬唇轻轻的说了一声,但却没了下文,以至于那黑衣人一脸不解,不知他到底是应了还是没应。 所以,当小男孩见他还半蹲在地上不动,眉峰不由得一挑,明显的露出几分不悦来,声音也变得有些不耐烦:“那么个好地方?能叫那低贱的东西糟蹋了么?” 黑衣人缩了缩肩膀,连忙回道:“是……是,属下这就去,绝对不让他进杏花村半步。” 小男孩一脸嫌弃的模样,顺道将剩下的黑衣人也赶下去,这时只见一个脸色比女子还要白皙的男人进来,眉毛修得整齐,一身作普通的书生打扮,头上还绑着儒巾,可那翘起的兰花指和那比女子还要细碎妖娆的步伐,实在与他的装扮格格不入。 “啊哟,谁有惹了公子您不高兴,让老奴去收拾他。”随着这一开口,尖细的声音从他口中吐出来,手上的动作也如同勾栏院门口的老鸨甩绢子的模样。 小男孩似乎已经十分适应,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奇怪的表情,只是淡淡的抬眼看了他一眼:“还剩下多少人?” 原来这小男孩正是当日抱着白荼躲开滚烫热水的那个男孩,而他口中所问的人,便是那些被午大华拐来的孩子们。 声音尖细的男子闻言,立即回道:“还剩下十来个,只怕不是本县的,还有那律知府家的小姐也在里头,所以奴婢,啊呸,奴才猜想剩下的孩子,极有可能是州府里丢失的,不过说来那律知府家也是出息,二十几双眼睛看个小孩都能看丢。” 小男孩也不知听进去没有,一副若有沉思的模样,然后忽然抬头问这声音尖细的男子道:“这些人我们要是没遇到,一般会被卖到什么地方?” 男子也没想到他竟然会问这个问题,然后认真的想了想,“男孩子嘛,卖给那些没有男丁的人家继承香火,差一点的卖去做奴仆,女孩子就不一样了,好看的扔到那勾栏院里去,轻松卖个好价钱,差一点的大户人家的死契丫头,或是童养媳什么的。”说完,见小公子一副认真的表情,嘴角忽然一勾,笑得有些妩媚道:“其实,相貌好看的男孩,也会送到勾栏院里头去。”比如他们家主子这样的…… 第44章 公子要养童养媳 但是显然,小男孩并未听进去,而是极为认真的问道:“童养媳是什么?” 男子被他问得一怔,忽然忍不住笑道:“我说公子爷,您有时候聪明得能把人吓死,有时候怎么连这么简单的常识都不知道。”但小男孩显然对他这后半句话表现得不悦,于是他赶紧敛了敛眉,一副温顺的模样回道:“这童养媳自然是从小养大的媳妇,不过这一般都是那种家中儿子痴傻或是孱弱的,用来冲喜罢了,又或者是穷苦人家怕以后儿子娶不上媳妇,所以自己给养一个。” 不过,公子问这个做什么?他有些好奇的朝自家公子看去,却见他嘴角竟然微不可察的扬了起来。他有些意外,却没想到偷窥的眼神正好被撞到,一时有些紧张,却听自家公子兴奋的笑道:“这童养媳我觉得挺好。” “啊?”男子懵了,疑惑不解的看着他,更是被他的笑容吓了一条。 这时只见他面露笑容,那张妖魅的面容越发显得勾魂摄魄,口气无比认真的说道:“嗯,以后我肯定也要娶媳妇的,不如自己也养一个吧!”他自顾的说着,根本没有留意到身前已经傻了眼的男子,“但是养在身边好像没什么意思,我觉得散养不错。” 男子彻底的傻眼了,甚至有些怀疑他家年仅十二岁的公子爷是不是已经开窍了,寻思着要不要替他找两个通房来?可就在这时,他家公子忽然吩咐他道:“冬青啊,我觉得还是不要带在身边,毕竟我现在这么忙,有好多事情要忙,身边又危险,所以还是把她留在杏花村好一点。” “什么?杏花村?”被唤作冬青的男子惊叫了一声,然后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家公子,“公子,您没说笑吧?” 小男孩站起身来,反手别在后腰上,行为举止犹如那老奸巨猾的官老爷们一般,眉头淡淡一挑,眼神微微眯起,“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么?” 冬青只觉得脑子里无数根线条噼里啪啦的炸开来,他们家公子爷从不开玩笑,那么就是正儿八经的在跟他说……所以……不对,杏花村?上次自己找到公子爷的时候,公子爷就在杏花村的后山坡上……而这次那午大华要去寻仇的,也是杏花村……这是不是太巧了?于是若有所思的抬头朝自家公子看去,忍不住嘀咕着声音问道:“公子,您说的不会是这繁花镇罗家几个傻子口里说的白兔兔吧?” “白兔兔不好听,而且她一点不像兔子。”小男孩一脸认真,然后若有所思道:“就这样决定了,把她留在杏花村。” 听到这话,冬青却是鼻子一酸,眼睛红了起来,心里想着到底是没爹没娘的孩子早当家啊,瞧他家公子,这个年纪就在给自个儿瞧媳妇了,真真是从娃娃抓起,未雨绸缪啊!他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点头允诺:“是,奴才以后让人小心照看着。” 没想到他们家公子却摆了摆手:“这个不用。” 咦,公子这么无情么?怎么都不让管一下,不是说要养童养媳么?这时又听他家公子说道:“别叫她给人欺负了就是。” 第46章 贵人驾到 “嗯。”叶亓削瘦的面容上,眼睛有些泛红,吃着那玉米糊糊,却是觉得犹如嚼蜡一般。 一顿饭吃的十分压抑,白玉仙下午没事,也挎着篮子去挖野菜。白荼也没闲着,虽说心里惦记打络子的事情,但也要等柳香秀给她买丝线回来,所以也跟着叶雪啼叶弯弯到处挖野菜,不过是一个下午的功夫,这杏花村的土坎上小路边,野菜几乎都被他们一扫而空,使 得村里不少人怨声载道。 毕竟村子里像是赵二那样的殷实人家太少,这个时候需要挖野菜糊嘴的大有人在。 白荼看着家里那慢慢几大箩筐的野菜,有些心虚,“要不给他们送些去?”叶雪啼不是不舍得,而是想着接下来几天家里就要靠这些野菜和赵二娘拿来的那些肉糊口,于是只得摇头道:“不行,给了他们,咱们这几天吃什么?”一面拿了簸箕来,将野菜都整整齐齐捡干净,放到簸 箕里摆放起来,放在灶火头上晾着。 白荼只觉得这真是个忧伤的问题,也不愿意在多想。 屋后的竹荪彻底的死绝,叶正元也死心了,琢磨在在里头种些什么。 第二日一早,感觉自己伤势大好的叶正元打算去挑粪继续去肥地,叶亓也撑着身子出来,想去村里问问看,哪里还需要劳力。 正当叶弯弯一个人看家时,只听村口忽然热闹起来,便踮着脚往下面看去,只见村长也在,还有马车,马车旁边围了不少人。 她也没见过几次马儿,所以忍不住出了辕门,跑下去看热闹。村口老杏树底下,马车已经停下来了,叶弯弯和其他小孩子一般,挤着一起看那高高的大马,不过更好奇那精致的马车里坐着的是什么人,尤其看到那马车的车帘和四个小角上的流苏,眼睛都恨不得落到 上面去。 “真好看。”她身后的一个小女孩忍不住发出声说道。 其他孩子也跟着附和。这时只见村长一脸紧张的从孩子们中间挤过来,走到马车前一脸紧张,“小的铁胜,是杏花村的村长,不知夫人大驾光临,还请到寒舍一坐。”铁胜话音才落,镇长老罗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推了他一把,占领了他之前的好位置,“夫人金贵,就不必下车了,小的这立马上去将白兔兔叫来。”说罢,朝身后的村长铁胜吩咐道:“白兔兔呢?快叫她 来,知府大人和公子亲自带着小姐来朝她道谢了。”老罗说着这话,嘴角都快要扯到耳根子底下,可见这心里是多高兴了。 那可不是嘛,知府夫人和公子不止到了他们繁花镇来,还专门到杏花村感谢白荼,这样知恩图报的贵人,可得好好抱紧了,说不准就一飞冲天。 小孩子堆里被挤来挤去的叶弯弯一听是来找自家小姨的,顿时从人群里挤出来高兴道:“我小姨没在家里,我去找她。”说着,飞快的拔腿就往田里去。 她方走,那车帘就叫人从里头挑起,一个好看的锦衣公子从里面走出来,白瓷一般的俊脸上,五官俊美儒雅,一身大家从未见过的锦衣华袍。 这便是知府家的公子律南亭了,听说小小年纪学识超绝,若是能参考乡试的话,必然能进三甲。但见他脚蹬着厚底镶边长靴,身姿潇洒的从马车上跳下来,以晚辈之礼向老罗和铁胜行了礼,“两位不必麻烦,既然是亲自来感谢白姑娘对家妹的救命之恩,自然要诚心诚意,所以还请两位带路,我与娘亲 小妹一起去恩人家里等她。” 村子里他这般大的孩子,整天冒冒失失的,就没一个整齐些的,所以大家看到这律南亭,一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觉得这公子哥好生礼貌,真真不亏是知府大人家的公子,说起话来也都这么好听得紧。 那律南亭虽说也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可老罗跟铁胜都不敢怠慢,一个个紧张无比的争相带路。 不说白荼家在斜坡上,就那狭窄的小路,马车也去不得,所以知府夫人牵着小姐便从马车里下来,叫几个嬷嬷丫鬟扶着。 村子里的人何时见过这样的场面,一个个眼珠子都不敢多转一下,生怕错过些什么。看着那头上戴金簪子,穿着华贵锦衣的知府夫人,女人们更是羡慕嫉妒。 就连小姑娘们看着那知府家叫丫鬟抱在怀里的小姐,也是万分的羡慕,只盼望着自己头上也能绑着好看鲜艳的红头绳,能穿粉红色的丝绸衣裳。大家就这么浩浩荡荡的往叶家去,进了院子铁胜就到处张罗着给他们这些贵人搬凳子坐,可是叶家压根没有凳子这种东西,更别提说是椅子了,大家吃饭都是坐在门槛前的石阶上,或是院子里小桌旁边的 石头上。 铁胜转了一圈,连同叶正元的房间都没放过,依旧没找到一张凳子,不由得满脸尴尬,只赶紧朝自家儿子使眼色,叫他回家去拿椅子过来。 他家那椅子,曾经孙家姑娘订亲的时候,也借给孙家用过。老罗则不断的瞪铁胜,既然早知道贵人们要来,竟然还不先准备好,这如今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一面见贵人们站着也不是一回事,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裳往桌前的石头上盖去,然后招呼着律南亭和知府夫 人道:“夫人公子,这叶家实在是穷得叮当响,连个凳子都没有,只得委屈您几位先在这里坐一坐了。” 律南亭显然第一次到乡里来,根本没有料到人可以穷到这个地步,看着那颤颤欲倒的几间土墙屋,心里竟然有些害怕,不敢让母亲和妹妹靠得太近,生怕那屋子里忽然倒下来,那可怎么办? 此刻见老罗在石头上铺了衣裳,只觉得不妥,赶紧叫他穿上:“我们坐了那么久的马车,也坐够了,站会儿正好。”知府夫人也震惊与叶家的穷,所以听到儿子的话连连点头,“对对,我们站会儿就是。”一面看着自己闺女那习以为常的表情,心里不由得心酸起来,被拐走的这些日子,只怕比这样破烂的地方她都待过吧,真不敢想象,若不是那白荼误打误撞的跑去吴地主家,天知道她的宝贝女儿以后会怎么样。 第47章 发财了 于是觉得更要好好谢谢白荼了,正好叶家这么穷,倒不如给一笔银子实际,便朝儿子使眼神。 律南亭自小就聪明,看到他娘的眼神,顿时了然,便朝她点了点头。正当铁胜又到处找碗给贵人盛水,却发现这些碗竟然没有一个完好的,哪个都是破破烂烂的,一时脸上难堪不已,心里咒骂了叶家几句,怎么穷成这个鬼样,心里又后悔,早知道叫儿子一并拿着那套茶盅 过来。 忽然,门口那些看热闹的人忽然骚动起来,原来是白荼来了。大家一个个羡慕的看着她,只觉得这一次她可谓是发达了,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叶家也跟着沾了大光。 “白兔兔啊,你总算来了,快来见过知府夫人和公子小姐。”老罗又先铁胜一步,将白荼来到知府夫人等人的面前来。律南亭听到老罗说话的时候,目光就投了过去,只见一个面黄肌瘦的丫头从人群里叫他拉出来,身上穿着补丁衣裳,不过竟然不觉得邋遢,反而整整齐齐的,给人一种十分清爽的感觉,头发没有像是妹妹 那样梳起好看可爱的花苞头,而是像成年男人束发那般,在头顶裹了一个大大的丸子,咋看去甚至觉得有些可爱。 “你就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么?”知府夫人先迎上去,有些诧异,竟然是这么个瘦弱的小孩,可胆子怎如此之大……半夜三更去吴地主家放火,白天还提刀救两位侄女,这实在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白荼跟叶弯弯来的时候,就听闻了知府夫人带着公子小姐来道谢之事,心里虽说有些意外,甚至是惊喜,可是回来看到这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看热闹的人,忽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恩’只怕也不好承啊。尤其是听着大家酸溜溜的言语,更是让她头疼不已。毕竟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你若是比他穷比她不好,他待你必然是好的,可有一天你忽然飞黄腾达,只怕对方心里就有些偏差,如此难免生出不满来 。叶家还要在杏花村落脚,若是因此事同大家生疏了,只怕以后不好过。此刻听到知府夫人的话,只连忙朝她行了一礼,“夫人言重,说救命恩人四个字实在是不敢当,我那日也不过是担心吴家来报复,所以才冒险去他们家放火罢了。而且我此举并不妥,余后发生的事情皆是小姐和大家的福份造化。”一面转头看着旁边的老罗:“而且若是没有罗镇长的营救,只怕现在我跟其他的孩子一般,还被困在那地窖之中呢。所以夫人若真是想感谢,那就多谢谢我们镇长和那日去营救的众 人。”她这番话,一点都不像是个孩子说出来的,还有她一个乡下丫头,看到了这么大的官夫人,怎么一点都不紧张?而且谈吐不凡,话语间充满了逻辑,最为重要的是,她竟然不贪图这天大的功劳,实在是叫 人匪夷所思。 知府夫人忍不住看了儿子一眼。 律南亭同样诧异,不过面不动声色,而是朝白荼走近,低头朝她小声提醒了一句:“你要是知道,你成了我们家的救命恩人,可是会改变你们一家命运的。”白荼一愣,没想到这看起来如此俊俏的小哥哥说话这般直接,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同样压低声音回道:“哥们,怀璧其罪这个道理你不懂啊?我家现在老弱病残一堆,真有泼天的富贵也守不住,你们又没打 算庇佑我们一辈子,如此又何必来害我们?”的确,虽说救命之恩,但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知府,且不说以后知府大人可能会调离,就说州府离杏花村这个山窝窝如此之远,真有什么事情,他们也是鞭长莫及顾不到啊。毕竟,总不能将他们当做一门亲 戚总是带在身边吧。 老罗还满脸欢喜的看着白荼,只觉得这孩子嘴巴就是好使,没枉自己平日对她家的佛照了。他心里自顾欢喜,自然没有听到白荼跟律南亭的话。可律南亭听到白荼的这番话,目光陡然一变,无比惊诧的看着这个黑黑瘦瘦的小丫头,她竟然还有这样的远见。而且不得不佩服,她说的话的确很有道理,他们家总不可能把这叶家时时刻刻保护着,真给 了她重金,这样偏僻的山窝里,难免有人生出歹心来,到时候指不定又多出当年午大华那样的惨案。压下心里的惊骇,一面不着痕迹的退到他娘亲的身边,不知有低语说了几句。只见知府夫人笑吟吟的看着她道:“不管如何,若不是你起的因,我们家的舞嫣和那些孩子此刻一定是处于水生火热中,我也没 有什么好东西给你,这里是二十两银子,虽然不多,当将你这屋子重建是绰绰有余的。” 其实二十两银子对于叶家来说也是重金了,不过总算村里资产过二十两银子的不在少数人家,所以白荼总算能接受,忍不住朝那律南亭看了一眼,心道这小子倒是聪明得很,自己不过一句话他就明白了。 没想到那律南亭正朝看她,此刻竟冲她微微一笑。白荼有些不自然的抽了抽嘴角,算是回谢。一面朝知府夫人道了谢,假意推辞起来,旁边的铁胜却是有些着急,生怕白荼真的不要,连忙上前道:“你这傻孩子,夫人一片好心,你怎能拒绝,何况你们家这 屋子若是在不修,等入了夏大雨一来,指不定就垮了。” 铁胜一面说着,一面很自然的从知府夫人身边丫鬟的手里接过这二十两白银。知府夫人也没说什么,转而朝老罗道:“这一次你们是立了大功的,州府对你们必然有大赏,不过本夫人公私分明,那些是州府的事,所以还请不要拒绝我的好意。”说着,将原本准备要给白荼的一百两银 票递给了老罗。 老罗哪里见过什么银票,不过虽说没吃过猪肉,但总归见过猪跑,一时掩不住内心的激动,声音都颤抖起来,顿时欢喜的想要跪下来磕头谢恩。不过律南亭快了一步,将他拉住,声音温润客气:“镇长您且收下吧,拿去打些酒买些肉,好好犒劳犒劳那日跟着办案的大哥们。” 第48章 埋银子 老罗两只眼睛都冒着光,直勾勾的盯着银票,如今再也忍不住,听了律南亭的的话,便颤颤巍巍的接了下来,又重新道谢。 见他也拿了银子,这一趟也算是圆满了,律南亭母子相视一眼,便开口告辞要走。 如今王胜和老罗都握着银子,都十分小家子气的恨不得找个地方赶紧仔细的摸一摸,所以听到知府夫人要告辞,心里其实是高兴的,但嘴上还是客气道:“夫人难得来一次,吃了午饭在走也不晚。” “不了,我家老爷心里念着女儿,我们还是早些启程回去,也叫他心安。”知府夫人说着,满目慈爱的看了女儿一眼。 那律舞嫣想必还是受了些惊吓的,除了看白荼的时候没有露出惧色,其他看这村里谁都像是坏人一般。 老罗和王胜得了这话,也不好在留,便带着白荼一起送他们到村口,一直待上了马车,老罗随着去了,王胜这才拿起那装了二十两白银的袋子笑眯眯的看起来。 “爹,人呢?”村长儿子此刻才扛着两把椅子赶过来,看着马车已经没了,有些失望的问道。不过随即看到王胜手里的银袋子,双眼顿时冒出亮光来,将椅子一放,连忙凑过去:“爹,这是什么?” “那是人家知府夫人给白荼的谢礼。”赵二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在旁提醒了一句。 白荼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时候赵二娘竟然会替她说话。赵二娘这句话的确提醒到了王胜,他那手戳了戳下巴斑白的胡须,有些尴尬道:“是啊,这是知府夫人给的谢礼。”一面有些肉痛,实在舍不得递过去给白荼,心里有些惋惜,那知府夫人也真是的,给钱就 悄悄的给嘛,何必如此大张旗鼓的,害得自己一个子儿都没捞着。他那点心思几乎都写在脸上,白荼敢保证,自己若是全部拿来,只怕接下来的日子里,村长一定会给他们家小鞋穿,毕竟山高皇帝远,他就是这杏花村的土皇帝,所以还是不要得罪的好,于是思量一翻, 将银袋子接过来,从里头心疼的拿出二两银子递给他,笑眯眯的谢道:“村长您收着,这些天我给村里惹了不少麻烦,害得您没少跟着操心。”事实上,午大华可能要来报复一事,王胜问都没来问一句,自个儿躲在家里还差不多。又拿出三两银子递给赵二娘:“二嫂,麻烦您跟二哥明日帮我割点肉,每家都送些过去,毕竟这事儿也没少害大家跟着 担惊受怕,算是我给大家赔罪的。” 一头猪三百斤重的猪也不过七八两银子罢了,她这三两银子,若是小些的猪,能买半只了,所以每家割半斤肉,也绰绰有余了。 银子她都递了出去,村里不少人也都眼红的看着,赵二娘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是吃惊白荼的所作所为,竟然如此圆滑处事,不过这样也好,剩下的十五两银子没人在敢打主意了。叶正元和白玉仙赶回来,白荼已经处理好了一切,大家皆大欢喜,虽然白白花了五两银子,但叶正元和白玉仙都觉得值了,毕竟他们是外来户,村里人大都是面亲心不亲,如今有了今日的事情,总算叫他 们记了一会好。 是夜,叶正元屋子里难得点了一次灯,白玉仙坐在床上,他正蹲在床沿下挖坑,瞧这模样是要将银子埋起来。白玉仙看着手中沉甸甸的十五两银子,想起今日的一切,总觉得不真实,加上妹妹滴水不漏的处事,让她又是开心又是难过,想着想着,眼圈竟是红了,“自我与你到了岭南,就同爹娘分离,信里虽说过得 好,可是她们从来都是说喜不说苦的,如今妹妹行事你也瞧见了,若真真是蜜罐子里长大的,这些行事断然是她做不出来的。” 所以,她敢肯定,指不定因为自己一家的关系,爹娘肯定饱受亲戚们的白眼,妹妹自小也饱受冷暖,因此小小年纪才学会了这般处事圆滑的性子。叶正元之前一直也觉得白荼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远超自家的四个儿女,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处事都有些不如她,如今听妻子一说,便有了同感,心里万分自责,“是啊,若不是吃尽了苦头,她怎么能做得了这 些事情。”看了妻子手里那银子,越发坚定道:“这些银子是小妹的,咱们就算是饿死一分也不能动,以后叫她带到婆家去,也好有个依仗。” 白玉仙点点头,将银子递给叶正元埋起来。而此时此刻,白荼就偷偷蹲在窗外,她本来有些担心自己这成熟处理事情的模样会叫姐姐姐夫怀疑,却没想到他们竟然这般想,总算松了一口气,然而听到叶正元的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还嫁妆?就算 自己以后真的要嫁人,也断然没有将银子一直放着的道理,又不会生小银子。 一面瞅了瞅着到处裂着缝儿的土墙房,心里琢磨着,的确该重新修一修房子了,不然可能真的撑不过今年夏天。 这时,屋子里也传来叶正元愧疚的声音:“玉仙,这些年可是苦了你,以后我一定好好干活挣钱,等农闲了我跟大郎他们一起去干活儿,不能在让你每天跟着吃糠咽菜了。” 叶正元本身也是个药罐子,听了他这话白玉仙哪里舍得,“你能将那几亩地伺候好就不错了,那些力气活不是你做得来的,只是可怜了大郎二郎,没有条件读书,不然以后肯定能中状元出人头地。” 屋子里皆是一片叹息声,叶正元虽说如今已经是庶民,可却也没秀才身份,不然可以建一间私塾,不但能赚取束脩,还能一边教教两个儿子。 话说此刻还是繁花镇上,那间小宅院里。 小男孩已经换了一身与他这个年纪不相称的玄色衣衫,懒洋洋的枕在锦帛榻上,一头如墨般的发丝散乱的洒满了整个玲珑枕头。 冬青鞠着身子伺候在他跟前,正提起白天知府夫人带着公子小姐去杏花村谢白荼一事。“那知府大人也忒抠门了,难不成他们家那小姐就值二十两银子不是。”他不满的埋怨着那知府夫人家小气,一面又朝他家公子提议道:“公子,奴才不懂,您直接将那白姑娘一家接到州府里去找出宅院安排好就是了,或许直接给他们一笔银子也好,何必看她吃苦受累的。” 第49章 漂流瓶 小男孩挑了挑眉,他是要养童养媳,但又不是养金丝雀,那样多没意思,一面说道:“我倒是听说那律夫人大方得很,原本是准备三百两谢银,和几件首饰的。”不过后来却不知白荼和那律南亭偷摸说了什 么,最后便只是给了二十两银子。 “既是已经准备好,怎临时又变卦,真真不是个东西。”冬青仍旧在为白荼打抱不平。 不想却见他家公子笑道:“我倒是觉得这样很好,你不知怀璧其罪么?”而且对于白荼后来的行为,也是十分赞赏,可见这丫头果然不止是胆子大,心也十分细致的,如此自己到不必这般担心她的处境。 冬青不懂,公子爷只需叫两个影子卫在叶家附近保护不就好了,何必这么折腾呢?这时只听他家公子吩咐道:“明日我便要回京城,你先待在这里,有什么问题,随时禀报。” “啊?”冬青一听,万般不愿意,可是见公子那神色,根本不容他拒绝,只得恹恹的应了下来。这时却听他公子纳闷的问道:“我怎么样才能让她知道我的存在,又不能让他知道我的身份?” 冬青被他一问,自己也傻了眼,但见公子如此看得起自己,竟然问自己,那么自己就不能叫公子失望,于是绞尽脑汁,总算想到一个问题:“不如咱们弄一个飞鸽,刚好落在她的手里。” 但是刚说出口就被他家公子否定了,只见他摇着头:“不可,龙虎村的那帮人肯定当猎物直接射下。”鸽子可能还飞不到杏花村,更别提说是飞到白荼的面前。 于是冬青又一连说了三四个,但他家公子依旧不满意,连续被拒绝,冬青对自己也有些失望起来,忽然他家公子一下坐起身来,凤眸里那神色炯炯的盯着他,问道:“你老家不是海边么?” “额?”冬青不解,心道公子您这跳跃度实在太大,刚才不是还在想方法么,怎么一下扯到自己的家乡去了? 却只听他家公子继续问道:“你从前不是说在海边能捡到瓶子,里面有海上遇难的人留下的求救信么?”冬青一个激灵,顿时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家公子正是才绝惊艳,连连的点头道:“是是,公子打算也抛瓶子么?我记得白姑娘家屋后有一条从山上流下来的小溪,咱们可以算着她平日去溪边洗脸的时间把瓶 子扔过去。” 但见他家公子忽然从榻上下来,然后弯腰要去拾起鞋子,明显一副要出门的样子,冬青见外面黑漆漆的,不由得急促道:“公子,这大晚上的,您干嘛去?明儿在去也是来得及的啊。” 闻言,他家公子方顿住,点头喃喃道:“也对,现在早些了。不过我要先准备一下,你去给我找个好看些的瓶子,还有笔墨。”若是瓶子太丑,她不愿意拾起那那怎么办? 冬青见自家公子这么认真,也不敢马虎,果然去找来了一堆瓶子,任君挑选。可是他家公子看着那些玉瓶明显不满意,于是挑眉问道:“就没有寻常一点的?” 于是冬青又出去一趟,重新抱回一堆瓶子,他家公子认真的在里面挑挑拣拣将近一个时辰,才选出一个看似普通的长颈白瓷瓶,“就这个了,不过我写些什么呢?”冬青想了想,“公子既是想要让白姑娘知道有您这个人在,那就必须要留个地址,这样也许她会回信呢。不过公子您常年四处奔波,地址肯定不能固定,所以这身份不如编个行商的吧?这样的话,公子你你 的瓶子从山上的上流漂下来,也有个合理的解释,对不对。” “嗯,言之有理。”他家公子小脸上满是严肃的点了点头,然后铺平了纸张,可刚提笔沾了墨汁,看着那上等的宣纸,又摇头道:“这纸不行,太贵了,她那么聪明,会起疑心怀疑我的身份。” 冬青闻言,觉得十分有道理,感叹道:“还是公子您心细,奴才这就去找些普通的纸张来。” 然后又是折腾了个把时辰,才写出一封所谓的交友信来,口气无比诚恳,让冬青有些怀疑的看着这个在旁人眼中生来就阴毒狠辣的公子,自己都很不确定,这是他家公子写出来的么? 不过同时他也想到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公子,那白姑娘识字么?” 只见他家公子顿时石化,可见并不知道。于是这一次冬青学乖了,立即主动道:“奴才这就立刻叫人去查。” 小公子点着头,一边叮嘱:“快些,本公子明早就要把瓶子送出去。” 无独有偶,此刻在官道的一处驿站中,知府夫人带着一双儿女正在用晚膳。 他们家并没有那么古板,所以饭桌上食不言的规矩也没有,所以那律南亭一边吃饭,一边将今日白荼在他身边悄悄说的那些话同他母亲说。知府夫人闻言,手上的筷子不由得停驻下来,半响才无比诧异道:“想不到这丫头小小年纪,竟然如此玲珑心思,而且这么一大笔银子,她说拒绝就拒绝,有这样的魄力,实在是了不得。”她还很好奇,为 何儿子忽然跟她示意,只给那么点银子,原来竟是那白荼自己的意思。也正是白荼的这番话,让律南亭对她十分有兴趣,所以便在路上假意耽搁,落在了他母亲的马车后面,其实是偷偷叫人回杏花村打听,白荼是如何处理那些银子的。所以此刻才赶到驿站,刚好与母亲妹妹 用膳。眼下听到他母亲的话,便笑着说道:“是啊,孩儿后来叫人去村里打听,她将二两银子分给了村长,又拿了三两银子给村里的屠夫家,让他们家割肉给每家每户送去。” 知府夫人一听,越发有兴趣了,那绢子沾了沾嘴角,一副打算暂停吃饭,继续听儿子说的认真模样。 律南亭见他母亲这副模样,便不由得苦笑道:“即便是换做孩儿,也没想得这般周到。”知府夫人自然是了解儿子的,晓得他这不是说谦逊的话,可越是如此,越是觉得那孩子可惜了,不禁叹了口气:“若不是出生在那样的人家,以后只怕了不得。”毕竟小小年纪就这般会打算,只怕是京里那些有着嬷嬷们手把手教出来的贵小姐们,也没有她这样玲珑的心思吧。 第50章 捞瓶子 一面看着自家仍旧有些呆滞的女儿,心里一软,想起她这些日子过的凄苦,眼圈不由得一红:“可怜我的宝贝儿,也真真是命运,若不是那白荼去闹,娘还不知能不能在见到你。” 那一言不发的律舞嫣忽然抬起头朝她娘看去,像是星星一般的大眼睛眨巴着,十分惹人喜爱,只听她软糯糯的声音说道:“我喜欢那个兔兔姐,娘为什么不一起把她带到咱们家去?”话说这律舞嫣是家里的眼珠子,自然是给宠坏了,所以难免性格娇纵跋扈了些,很难与其他闺阁小姐玩到一处去,家里的彩英她又不喜欢,所以很多时候都怕她被闷坏了,如今听到她竟然主动提起有喜欢 的姐姐,律夫人是十分欢喜的,可是她提的要求却实在是为难了。可看着女儿那小脸,却又忍不住拒绝,只得朝儿子望去。律南亭也有些头疼,家里实在是惯着妹妹,喜欢什么就给什么,她自己要出门上街也不敢拒绝,可若不是这样惯着,能叫拐子找到机会偷走?于是便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解释道:“嫣儿啊,你喜欢那位兔兔 姐自然是好事,可你不能因为自己喜欢,就要她待在你的身边陪你,你想想看,她们家都还有什么人,她若是离开了,她们家的人会不会难过,她又会不会开心呢?”律南亭这样一说,心里忍不住想起那白荼家里的情况,她姐姐怀有身孕,姐夫是个病痨子,大侄儿受了伤,两个侄女年幼,还有一个侄儿出门在外,这样算起来,她倒是成了家里的顶梁柱,毕竟那日吴家 上门去抓她侄女的时候,是她提着杀猪刀将吴家人吓跑的。而在此之前,她那弱不经风的姐夫跟受伤的侄儿,在吴家人的面前,根本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想到此,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容来,不过转瞬即逝。抬头见妹妹一脸失望,便笑道:“等她家里的状况好了些,咱们也不是不可以请她到家里来做客。” “真的?”律舞嫣的小脸上总算露出些期望的表情来。 律夫人本来是不愿意的,不过见到女儿的目光,便点了点头:“嗯。” 律舞嫣顿时高兴起来,指着够不着的菜色道:“娘,我要吃这个。还有那个也要。”可是心里一股恶心感忍不住的从喉咙里钻出来,然怕娘亲和哥哥担心,强行压了下来。 见此,律夫人满心欢喜,连忙帮女儿布菜,律南亭在一旁看着,可是脑子里却想着那白荼今日面对自己一家时的表情。 不吭不卑,而且那么风轻云淡,眼中忍不住露出些许的笑意来。 律夫人也瞧见了,不过以为他是高兴妹妹总算多吃饭菜,并未往别处想。 转眼一夜即过,想是因为家里有了十五两白银的巨款,所以白荼心情大好,总算没有往日里的那种焦虑了,一大早起来就往溪边去洗脸。 说起来叶家的穷,根本让人无法想象。比如连个像样的脸盆都没有,所以这天气暖和了,白荼直接到溪边来洗脸,反正溪水干净又清甜 掬了两捧水冲洗了一下小脸,正欲起身离开,忽然见上方竟然有一个好看的小瓶子顺水漂下来,不由得抬头朝上流望去,不过除了一望无际的山林之外,并无旁的。 白荼捡起一支树枝扒了扒恰在石头缝隙里的瓶子,见瓶口竟然用油纸塞着,不禁有些好奇,莫非里面装了什么灵丹妙药?毕竟这瓶子的确像是电视里大夫们用的药瓶子。 事实上这瓶子也是冬青从药铺来找来的。 果然,拔开油纸,里面果然有阵药香味,白荼顿时满心欢喜,高兴的连忙将瓶子倒起来,一面摊开小小的手心,可是没见灵丹妙药滚出来,倒是半响才有个裹成条儿的纸条从里面滑出来。 白荼不禁有些失望,但看着这纸条,一时又充满了希望,也许这是一张神秘药方呢?于是赶紧打开,可是刚看了开头几句,白荼就注定要失望了。这是一封信。写信的人是个四处游走的商人,信中说自己为了生存,不得已离开家乡,所以十分思念自己的亲人,可是因为常常不在家乡,所以与亲人们反而疏离了,写信回去也无人回,所以他无比寂寞 ,便写下这封信顺着溪流抛出,只待有缘人能拾起,若是愿意,希望对方能回信。 而信笺的下方,留下了一个地址。 不过那署名,却是只有一个字,宁。 白荼也是听说过宁这个姓,便一厢情愿的以为他姓宁,其实那不过是对方的字罢了,长宁! 不说这一页漂亮的小楷,就凭着他那字迹间流露出来的孤独感,白荼都忍不住想要回信,不过想到笔墨那般贵,自己断然是买不起,而且寄一封信笺还要一文到三文钱呢。不过就这么扔了,觉得又不好,毕竟犹如信中所言,能见瓶子拾起的便是有缘人,而且这还是现实版的漂流瓶,挺新鲜的。于是白荼叹了口气,将信收了起来,至于那小瓶子,拿在手里看了会儿,便也收 起来。 心里想着以后有了钱,肯定给他回信。 这两日兴许是叶家的好日子,快中午的时候那胡掌柜和叶真就回来了,两日大抵也听看白荼的英勇事迹,所以匆匆赶来,倦容之下不难看出他们的喜气洋洋。 “小姨,你猜那竹荪我们卖了多少银子?”叶真一进院子看见白荼就忍不住高兴的说道。 看叶真那表情,白荼就晓得肯定是一笔不小的银子,于是也兴奋的上前凑过去:“多少?有我赚的多么?” 这一问,叶真表情不禁垮了下来,不过随即笑道:“没小姨赚的多,不过我们不用分给旁人。”说着,朝身后的胡掌柜神秘兮兮的看了一眼,一起进入屋中,将那藏在胸口前的银子都掏出来。 整整总共十七两,在加上之前的十五两,叶家一跃成为了村中跟村长家相差无几的富户了。叶真赶紧叫白荼将银子收起来,又问了爹娘在何处,听说在田间,便急忙去帮忙。正好快要午饭,白荼让叶弯弯和叶雪啼去把剩下的玉米面全部烙饼,就着那点肉沫煮野菜配着吃。 第51章 买猪仔 胡掌柜坐在院子里,怪有些不好意思的,连忙上前问道:“有什么好帮忙的么?” “没有,倒是你和真真赶了那么久的路,肯定累了。”白荼示意他坐下,一面递上一碗水。虽说这溪水清甜,可白荼还是想喝一口茶,可惜家里这状况…… 胡掌柜接过水,道谢了一句,就听白荼问道:“接下来老胡你有什么打算?” 闻言,胡掌柜叹了一口气,然后摇摇头道:“都说患难见知己,可是如今我一无所有,以往那些朋友见着我皆是退避三舍。”一面忍不住唉声叹气。其实,这不过就是现实罢了。不过看着他这副模样,白荼也不好不安慰,毕竟这胡掌柜有颗玻璃心,万一再像是上一次一样,想不通去跳河自尽,那可怎么办?于是便道:“那岂不是正好,如今你倒是平白 无故得了块试金石,如今谁好谁坏一眼就看出来了,以后心里也好有个数。”胡掌柜心中哀叹,他哪里还有什么以后,倾家荡产,连铺面都卖了,方将这些外债还清,可正因为他现在一无所有,所以连半个铜板都借不到,以后还怎么指望东山再起?不禁开口道:“这次叶真跟我去, 也算是受尽了冷眼,好在东西总算卖了出去,价钱也尚且可以。” 眼看着这杏花村大片的屋舍,虽说破败居多,可是自己如今连像是这样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说来也是惭愧。 白荼也不知猜到了几分,见他这神情,便道:“你也先别着急,先和真真他们挤在一处。” 胡掌柜闻言,心里流过一阵暖流,可白荼越是这样,他就越是不好意思待在叶家。 香喷喷的肉汤在此顺着灶房飘出来,叶弯弯和叶雪啼的嬉笑声一起传过来。 这换做是往年过年时候,家里也不见得能闻到肉腥味,可自从小姨来了之后,他们家虽说依旧过的紧巴巴,但一连吃了好多炖肉。 白荼回头看着两个侄女脸上的满足感,尤其是看到她们那严重营养不良的身子,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自己得想法子让姐姐姐夫把银子拿出来。 叶真想来已经同叶正元夫妻说了银子的事情,夫妻俩人都满面红光,洗了手客客气气的招呼胡掌柜一起坐下吃午饭。 虽说还没入夏,可是太阳已经很烈了,白荼想着姐夫这身体,便让他休息休息,等过了晌午这日头再去,一面同他们商量起买猪仔来养一事。 这村子里养猪的人家极少,若是真养了一头猪,那么就意味着他们家能杀年猪了,那在村里的地位可就一下提升了不少,以后再也不必被人看不起,所以叶弯弯和叶雪啼顿时两眼放光,连忙凑了过来。 白荼说着,一面看着身后的房子:“这屋子也快住不得人了,我想趁着咱们家现在人都齐了,不如重新翻修一回,另外可以在那边的墙下盖间猪圈。”叶正元想了想,点头道:“房子是要重新翻修的,可是买猪一事,咱们还是在从长计议吧。”毕竟那是一条不小的数目,家中现在虽说有银子,但也不能大手大脚的花,可有大半是白荼自己的,剩下的还要 留着给两个儿子娶媳妇用呢。“这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还需要什么从长计议,若是打定主意的话,修房子的时候就一并建一间猪圈。”白荼说着,想起家里那茅房,每次自己去上茅房简直就是上刀山,于是干咳了一声,“我还有个提 议,就是那茅房,能不能重新在建一个?” 她说要喂猪要建造猪圈,白玉仙都能接受的,可是茅房好好的,为什么要重新建一个?白玉仙表示不解,何况村里谁家的茅房不是这个样子的?这时只听白荼说道:“我有个建议,咱们在猪圈的旁边建一间茅房,最好分男女,比如这样……”说着,起身到灶火旁边捡起一根柴在地上画了个简单的图,标志道:“这边是男厕,这边女厕。至于这后面一 块,就是粪池,猪圈里的猪粪不用人进去掏,那样太费劲,这儿打个小缺口,往里头用水一冲,干干净净的,而且粪水流进粪池里,正好能拿去肥田。”她说的认真,图也详细,一家人都扎成一团看着她画的图,叶亓今日就在村里帮忙干活,中午自然也回来吃饭的,现在看到小姨的图,有些不解道:“小姨的意思是,猪圈里还要铺石板?”不然怎么拿水冲 ? 白玉仙立即不答应:“那得花多少银子,在说咱们人住的地方都是泥地,哪能给猪住这么好的地方,不怕叫人笑话啊。” 叶正元也点着头,觉得媳妇言之有理。 哪里晓得白荼却继续说道:“不止是猪圈里要铺,茅房里也要。” 叶正元虽然觉得小妹实在是无理取闹,但银子几乎都是她赚来的,所以没这个底气去反对,但白玉仙却开口拒绝,“不行。”白荼也坚决不让步,她实在忍受不了那茅房了,所以不管白玉仙说什么,都坚定道:“反正我就是这样打算的,银子我也预算过了,石头咱们自己从河里搬,但要请赵大帮忙磨平,工钱应该是十五文钱的样 子。”说起来,这劳动力实在廉价,要磨那么多石板,却只有这么点工钱。 白玉仙见她态度坚决,气得不想同她说话,叶亓等人小辈也不好开口,不知劝哪边。胡掌柜一个外人就更别提了。 白荼没法劝她姐姐,毕竟自己要做的这些事情实在是让这里的人难以接受,不过等做出来,他们应该会觉得物超所值的。于是这最后的决定就是,房子翻修,继续是土墙屋,不过加盖两间,把屋子后面的竹荪棚子拆了,堂屋也可以加宽。确切的说就是他们现在所住的目字型,换成一个大号的目字型,然后两边的房间分成两 间。可即便是这样,也要花二两银子左右。再有就是家里扩大了,旁的不说,那窗户门帘床铺柜子是要添的,这样差不多要一两银子。这就是足足三两银子了,算帐的时候叶正元就心疼得不行,还要加白荼强烈要求的猪圈和男女茅房,一共要六两银子,也就是说那猪圈和茅房,就花了三两白花花的银子。 第52章 新邻居 这还不算买猪仔的银子。 不过即便不愿意,可还是拗不过白荼,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胡掌柜虽然知道叶家不会赶走自己,但想着人家救了自己的性命,自己不能不知好歹的赖在他们家,所以第二天一早便告辞离去。 第二日恰逢赶集,白玉仙带着白荼到镇子上买了些粮食,可想着要修房子建猪圈,白玉仙依旧舍不得花银子,只买了二十斤的玉米,还有五斤粳米。白荼有些不解,明明都有钱了,怎还不能买点好的回来,这可都在长身子,于是白玉仙语重心长的同她说道:“你还小,对以后没什么打算,可姐姐得替你想好,你那十五两银子一分不许动,修房子和卖猪 的钱,都从这十七两里扣,咱们家没什么营生,以后大郎二郎要娶媳妇,不能没钱,雪啼和弯弯要找婆家,也不能没有银子,所以这能省就省。” 她这话听得白荼十分压抑,感情以后家里就要靠这丁点儿的银子活命了不是?一面没好气的指了指她姐姐还没隆起的小腹:“姐,你忘算这个了。” 白玉仙闻言,又气又好笑,“就是了,还有这个也是要花钱的,所以咱们得更省了。”白荼还能说什么呢,难不成去告诉姐姐钱不是省出来的,而是赚出来的么?再不济明年在去竹林里找竹荪就是了。可是她怕自己一开口,姐姐又念叨起来,所以索性闭上了嘴巴,只是对于赚钱一事,越发 坚定了。回到家里,看着叶弯弯和叶雪啼一脸的失望,心中更是忍不住叹了口气,那两丫头早就想要根新头绳了,可自己都没能说服姐姐买,实在是无脸面对俩侄女。只得抬起簸箕,端着没脱皮的粳米去溪边樁米 。 没脱皮的粳米比脱皮的便宜不少,所以这自然是姐姐的首选,可是白荼可不见得真便宜,毕竟这粳米壳也是算在斤两里的,而且还要耗费一个下午才能樁完,实在不划算,要是自己就买了没壳的。 叶雪啼也叶弯弯大抵也知道自家亲娘是个什么性子,所以倒没有怪白荼,反而过来跟她一起帮忙,叶弯弯拿了东西来将那粳米壳都收拾好,准备用来喂她的两只小鸡。 家里已经安排好,待明日将玉米种子都播下,后日就开始修房子。 所以家里有的忙了,需得在这两日将其他的事情安排好。累了一日,夜幕降临的时候白荼靠在灶糖边的石板上休息,一面拾起那烧成炭笔一般的碳火,往石板上画了两笔,觉得竟然还不错,跟小时候写的铅笔相差无几,就是粗了些,而且还有点容易断裂,不过 还是能代替毛笔,这样又剩下墨汁,于是白荼盘算着,要不要给那位宁大哥写一封回信,可能人家正眼巴巴的等着呢。 可她没纸张啊,所以只得将此事压下。 赵无极听闻白荼家要修房子,和一帮小兄弟自告奋勇的来帮忙,白荼怕赵无极奶奶多想,只赶紧叫他回家,可是这孩子却是赶都赶不走,白荼无法,只得随他们折腾。 所以叶正元就带着这些个孩子将竹荪棚子该拆了。 白荼因为和老罗算是有些关系的,村长又不想麻烦,于是白荼便亲自去镇子上找老罗,帮忙把房契拿下来。 老罗其实也算是受了白荼的大恩惠,毕竟上次知府夫人来,他拿了一百两白银,除去分给镇子护卫队上的汉子们,自己还独留了二十两,三个儿子又没人分了七八两,可谓是赚得钵满盆满,好不开心。 所以看着白荼,不禁开心的将她拉进屋子来:“这算多大的事啊,正好你们村钱家要迁回去,要在原来的老宅上盖大院子,我也一并要去一趟县里的,你这就顺道了。” 杏花村虽然是个大村,但却没有姓钱的人家,不禁有些好奇,又见老罗这样把钱家的事情看重,可见这钱家不是一般的人家,便忍不住问道:“我怎么没听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啊?” 老罗笑了一声,诧异的看着她:“那钱家你竟然不知道?” 白荼老实的摇着头,心道若是知道能问你?罗三金这时候进来,想是也听见他们的对话了,便插了一句道:“那钱家可是了不得,钱四两当初是做干果生意的,后来叫州府里马家茶庄的小姐看上,就入赘到了马家,本来以后这马家茶庄改姓钱是铁板 定在钉子上的事情,哪里晓得那钱四两那岳父纳了个小妾,竟然还生了个儿子。” 白荼闻言,顿时了然道:“所以他待在那里尴尬,自个儿回乡了?”“哪里有这么简单,那马家可是家大业大,钱四两上门做牛做马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还有他那媳妇马氏也是个厉害的角色,硬是分了一半的家产出来,如今在咱们县里还开了一家茶庄呢。” 老罗一面羡慕一面感慨的说着。忽想起什么,便朝白荼笑道:“说来也巧了,那钱四两家的旧宅就在你家溪头不远处的的废墟,这会儿院子就要盖在那里,小兔兔我跟你说啊,俗话说的好,远亲不如近邻,你近水楼台先得月,可要把这邻里 关系搞好,以后对你们家可是大有好处的。”白荼知道老罗是为自己好,毕竟那钱四两如今身家不菲,若是能攀上一个有头有脸的,对于叶家以后的确不错。白荼当即朝他道了谢,又拿两个铜板买来的干果子塞给他,“那房契的事情您老可就在放在心 上了,家里事儿多,我就先回去不打扰您老了。” 老罗看着白荼如此懂事,连忙让罗三金去送她。 然而到了门口,那罗三金却将她叫住,小声的在她耳边说道:“我听说钱四两家的那马氏厉害得很,只怕不好相处,你可得小心些。” 白荼连连点头:“多谢罗三哥。” 这消息白荼才带回家不到三日,那钱四两找来建房的人就来了,不过人家盖的是一进一出的院子,还请了风水先生来看地儿。村里不少人都过来凑热闹,不过大都是来巴结如今发了横财自立门户的钱四两。连王胜也跟着忙前忙后的,还请了去他家吃中饭,可见对于这钱四两的重视程度是多高了。 第53章 建新房 白荼家这边地基已经打好了,后面的厢房也建了一半,可傍晚的时候村长却一脸笑吟吟的来串门。 见叶正元在院子里自己做木活儿,不禁笑道:“唷,正元这个也会做椅子啊,不错啊。” 叶正元哪里会做?不过是想要节约些银子,所以自己学着书上动手罢了,听到王胜的话,哪怕知道他是恭维话,可脸上还是露出了笑容,“也就是自家用,拿出去要叫人笑话呢。” 王胜笑着,一面背着手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见叶正元也不问自己来做什么,自顾做他的木活儿,心里有些急了,便干咳了一声,“那个正元啊,我今儿来是找你说点事。” 一听有事,叶正元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招呼他在小桌旁的石头上坐下,“不知村长有什么事情?”王胜上次从白荼这里拿了二两银子,说还是有些不大好开口,但是那钱四两家媳妇承诺了,只要他事情能办妥,就答应让他三儿子去他们家县里茶庄帮忙。这可是个肥缺啊,所以王胜想了想,还是厚着脸 皮说道:“是这样的,那个钱家迁回来了,这你也知道,对吧?” 白荼在屋子里听到这话时,就觉得不对劲了,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王胜果然不是来他们家闲聊的,生怕姐夫吃亏,立即放下手里正在学打的络子出来,“唷,村长什么时候来的,真是稀罕了。” 王胜知道白荼难缠,所以特意叫自家大孙子遛来看过,确认白荼不在家,这才过来的。所以看到白荼从屋子里走出来,心里就大叫不好,只怕这事儿要黄了。可他人都来了,总不能不试试吧,万一他们家答应了呢。于是扯出个和蔼的笑容:“阿荼也在啊,那正好,是这个样子的,钱家今儿不是请了风水先生来看过么,说你们家这屋子挡了他们家的财路,所以想 让你们将这边都拆了,至于那个损失,他们家会给。” 叶正元闻言,顿时笑道:“原来是这样啊,我以为是什么大事,既然是先生说了,那正好我们在重建,拆了也没事,在那边再重新建两间也一样的。”说着,指了指右边。 可没想到话音才落,那王胜就哭苦笑道:“风水先生的意思是,你们家房子不能修这么大,所以才叫拆了这边……”叶正元还没开口,白荼就不乐意了,“什么叫我们家的房子大了,掰着一只手也才数得过来,在说您看看我们家几口人,小时候尚且还好说,如今这都大了,总不能都挤在一间房里,而且我姐姐又要生产, 到时候三间屋子,正好赶上寒冬腊月,叫我们睡大路上去么?”她一开口就噼里啪啦的,倒叫王胜有些说不出话来,心里也想是有些过份了,一面想着那钱家不过一儿一女,算上他家的两个丫头,也才六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作甚?显摆么?这样一想,心里就有些不 舒服。 可白荼话还没说完,回头看了看自家这其实并不算宽敞的院子跟房子:“您老自个儿看,这才多大啊?所以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们不建,我们住哪里的问题,难不成还住到他们家里去不是?” 叶正元脸色也有些不好看,接过白荼的话道:“是啊,家里的孩子都大了,不能在挤一起。” 王胜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什么言语能说服他们,只得叹了口气道:“那既然是这样,我回头问问钱家到底如何打算。” 王胜一走,叶正元就有些担心起来:“那房契的事情落实了么?若是钱家从中作梗,咱们这房子只怕也扩建不得了。”白荼也有些担心,毕竟那房契是跟钱家一起拿去的,老罗又是个贪财的,万一没把持住,对钱家许了他的好处心动了,指不定到时候他真的会在房契上动手脚,切去半张纸也说不定,所以白荼想了想,还 是打算去一趟镇子。 可惜现在天快黑了,只得明日去。 一夜无眠,第二日白荼叫叶真陪着,便去找老罗,岂料老罗在白荼来的当天就去了县里,若是手脚快些,只怕现在已经帮他们拿到房契了。 不过此事到底如何,还不知晓,白荼这心里也七上八下的,跟罗三金说了一声,方又回家来。 说来也是巧了,她这才回杏花村,老罗就回来了,罗三金赶紧将这房契的事情同他说,“爹,那钱四两要是晓得您已经把房契拿回来,说不准要把叶家的也一并拿去。” 老罗心里自然有数,那钱四两也不会空手拿走,必然会给他不少好处,可是他想了想,却将叶家的房契递给儿子:“你赶紧给叶家悄悄送去,别叫他们知道了。”罗三金听见他爹的话,有些诧异。却只听老罗说道:“老子我是爱钱的,可是你老子我也不糊涂啊,那钱四两也的确发了横财,可是他有钱那么多钱,却只怕也不会像是白兔兔那样对咱们,所以这点你老子 我还是分得清楚的。”一面催促着儿子:“可赶紧去,再完要是钱四两那里来了,咱们不好圆场。” 罗三金连连点头,抄着小路偷偷往杏花村去。 白荼回到家里才喝了一口水,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担忧着,却听赵无极喊她,“老大,有人找你。” 白荼有些意外,谁能找自己?莫不是钱家来人了?连忙走过去,却见赵无极指了指前面的灌木丛,只见罗三金躲在那里朝她招手。 莫不是房契的事情出了什么问题?白荼心里担忧不已,连忙跑过去:“三哥,怎么有消息了?” 她话音才落,罗三金就将那房契塞进她的手中,气虚喘喘道:“我爹刚拿来的,你可收好了。”说着,便转身离开。 白荼看着那房契,心里满是暖意,回头看了看赵无极,便提醒道:“罗三爷来的事情,不许告诉别人。”不然钱家那边,罗家不好交代了。 赵无极连连点头,一面忍不住朝溪头另外一边钱家正在动工的半坡望去:“这钱四两我娘说不是个好东西,当初为了入赘马家,他老娘都不要。”此事白荼昨儿也听说了,钱四两是个独子,所以入赘之后,他老娘就没人照顾,一场风雪后,房子塌了,钱大娘就去州府里找儿子,本来以为去可以享福,可没过多久就回来了,两眼无神的叨念着什么,不出半个月,就死在他们家的废墟里头。 第54章 令人羡慕的茅厕 那钱四两得了消息,回来也没置办好些的棺木,不过纸薄的棺材就将他老娘入验,就直接埋到坟山里去,法事也没做一场。 所以白荼可不觉得,那钱家是好相处的,这邻居也不好做。 房契攥在手里,白荼心里也安了不少,交给她姐姐放好,便继续打络子。 转眼过了半个月,那钱四两终于亲自来了杏花村,骑着一头毛驴,别说是多神气了,可惜满脑肥肠,头顶还秃了一大块,但架不住他身上那一身丝绸衣裳,还是引得不少人跟前跟后的拥簇着。他在自家的地基上转了一圈,似乎很满意,然而转头看到白荼家这边已经完工大半的房子,脸顿时拉得比他那驴子还要长,顿时气急败坏的提着长袍朝叶家这边走过来,可奈何他腿短身肥,根本迈不过那 小溪,便站在小溪对面大声责斥道:“干什么呢?不是叫你们建三间就好了么?损失多少钱爷有的是银子赔。”白荼坐在院子里的小桌前整理自己的络子,打算明日赶集拿去卖的。听到他在溪头对面大声责骂,不由得抬头看过去,看到钱四两嚣张无比的面容,忍不住羡慕道:“有钱就是好,骂人都这么理直气壮的。 ” 叶亓正好和叶真在赵大的帮忙下把窗户安好,听到她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姨何必与他一般见识,咱们左右有房契在手,还怕他作甚?”钱四两站在溪头看着叶家院子里嬉皮笑脸的三人,显然根本没有将他的话放在眼中,顿时又气又怒,顾不得许多,只叫人拿了快木板来搭在小溪上,自个儿踩着木板过来,大摇大摆的冲进也家院子里,“拆 了,赶紧拆了!一个外来户,还敢跟钱爷我较劲!” “外来户怎么着,我们有房契,难不成县里盖了大印的房契在你面前都没用么?还是钱老爷觉得自个儿比知县老爷还要大?”白荼瞟了他肥胖的身子一眼,忍不住的嫌弃。 钱四两没曾想这小丫头片子如今嘴尖牙利,顿时气得满脸肥肉皱成一团,“你胡说些什么,知县老爷那是堂堂朝廷命官,他的话我自然是应的。”“既是这样,那这房子我们只怕就不能拆了,毕竟房契上清清楚楚的,除非钱老爷不承认知县老爷的大印。”白荼慢悠悠的说道,一面将络子都装好,打上了结,准备往屋子里去,不过才走了两步,回头看 着气得全身发抖,面红发胀的钱老爷:“我们家可在修房子,钱老爷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别在这里碍手碍脚,若是不小心掉下个什么榔头把您砸伤了,可不能怪我们。”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房梁上的叶真比划了一下手中的榔头,实在是赤果果的威胁。钱老爷气得呼吸有些接不上,肥胖的身子颤颤欲倒,惊得赶来的王胜连忙将他扶住,一面劝道:“四两啊,这是铁板上钉钉子的事儿,你也别太着急,我问过其他的风水先生了,只要你家的院墙高些,把这 边挡了去,自然不影响你家的风水。”一面又将白荼提刀砍走吴家家丁的事情悄悄在他耳边说了,那钱四两到底是惜命,当即跑得比兔子还要快。至于垒墙一事,钱老爷自然是知道的,他不过是舍不得花钱把院墙砌得那么高罢了,不说白花银子,还叫人看不见他家院子里的繁华,那跟锦衣夜行有什么区别?可如今这叶家拿了房契在手,他总不能去 找知县大人,于是咬了咬牙:“只得这样了。”当然,临走时不忘恶狠狠的瞪了白荼一眼:“给我等着!以后有你们求我的时候。” 白荼朝他翻了白眼,便不在搭理。 这钱四两虽然是走了,可白玉仙却忧心忡忡的。接下来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四月底,叶家的新房子也竣工了,尤其是茅房,引得不少人来看,之前听说他们家茅房和猪圈都要铺石板,屋子里反而是泥地,惹了不少人笑话,可是如今来看过之后 ,无不羡慕。 那孙大娘更是忍不住侃调道:“这茅房真真干净,在里头吃饭也没什么问题了。” 村里都是挖个坑搭两块板子在上头,不说危险,就是一进入茅房看到下面的大粪,也实在叫白荼忍不住恶心,所以哪怕没有什么抽水马桶,但有这样的茅房,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白玉仙也是十分满意,可接下来就有问题了,明明有男女茅房各有两个位置,可是白荼早上起来竟然没有茅房蹲…… 村里如今离他们家不算远的,都直接跑过来上茅房,也不嫌爬这坡累人。 溪头钱家也听说了叶家这新鲜茅房,虽说对他们家万般看不起,但私下还是朝赵大问了,按照白荼家的茅房也修建了一个。 自然,他们家那院墙也垒得高高的,与叶家可谓是井水不犯河水。 至于乔迁那日,钱家也十分热闹,村里大部份的人都去做了客,带着礼物高高兴兴的去,心想毕竟钱家是大户人家,空着手去总归不大好,对于他们家的宴席也是充满了希望。话说马氏虽然自前几日就带着一双儿女来了,不过却十分嫌弃这杏花村,可谓是足不出户,如今见了大家各自带来的礼物,一脸明晃晃的瞧不上,“这些都是什么,我马兰花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说乔迁 送玉米送鸡蛋的?”不是该包些红包么,就算再穷,二十个铜板总归是要有的吧? 其实送鸡蛋的算是好的了。钱四两在一旁招呼着客人,听到她的话,脸上有些挂不住,连忙过去将他拉进屋子里哄道:“夫人,这是乡下,都是这样的习俗,在说他们这帮穷鬼,怎么可能包红包给咱们?” “真是亏死了。”听到他的话,马兰花气愤的骂了一句,后悔道:“早知道就不要准备宴席。”钱四两见她还生气,又继续哄道:“夫人就当是行善积德了,叫他们开开眼界,仔细瞧瞧大户人家的宴席是什么样子的。”一面指了指溪头叶家:“也叫这帮穷鬼知道,咱们钱家和叶家,到底哪家重要。”钱四两反正现在是同也叶家较上劲儿了,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把叶家赶走。 第55章 炫耀 马兰花自然也不喜欢叶家,所以听了这话,心里才舒服了些,“我听说那叶家有三个闺女和咱们家美娥一般大小,听说连根像样的头绳都没有,真是的,生得起却养不起!” 两口子在里头说着,高高兴兴的准备今日让杏花村里的人都长长眼界,见识他们有钱人吃的是什么。 今日来的几乎也都是村子里的人,十五桌大圆桌毫无虚席,一个个满是期望的朝厨房那边望去,等着上菜。 终于,在钱四两夹带着炫耀的客套中,总算上菜了。 “时间赶得及,只请了县里的厨子,所以只能委屈大家了。”马兰花也跟着笑道,一面扶了扶头上的金簪子,满脸欢喜的等着大家羡慕的眼光。 可是那菜上了桌子,却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场景,甚至不少人还真表现出了失望的神色来。县里的厨子是不错,可是这杏花村的人如今叫白荼掌勺的几场酒席养叼了嘴巴,所以吃着这酒席,只觉得味道不是一般的差,大人还好,给了钱四两几分面子,可那些个小孩子不懂事,直接下桌,一面嚷 嚷道:“好难吃,真是浪费这些肉了。”然后一溜烟跑不见了。 马兰花脸色难看,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又见大家不像是作假,便亲自尝了一口,味道并不差啊,不禁有些怪异的看着众人。 王胜何尝不知道,大家如今心里以为的宴席,都是白荼做出来的那样,而钱家从县里前来的大厨,他们自然是充满了希望,可是这希望越大,失落就越大。 钱家这场宴席,村里人可谓是尽兴而去,败兴而归。 白荼正坐在院子里看白玉仙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一面同白玉仙商量着:“姐,我想来想去,阿亓和真真都该去读书。” 说起读书,白玉仙何尝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出人头地,可是家里就这个条件,她也没法子。“我知道你是为了他们好,可是咱们家就指望他们俩干活养家,若是他们去读书,可怎么填肚子?”“我那十五两银子不是还在的么,拿去给他们读书就是,像是他们这般年纪,就该去学堂里,而不是整日跟着一帮汉子去做苦力。现在尚且有力气,能挣些银子,可是姐你不想想,等他们年纪大了,还能继续做么?到时候是不是又要他们的儿子去做这苦力挣钱养家,这样轮回,那人生还有个什么意思。可读书不一样,即便没有考上功名,可肚子里有了知识,就会有很多选择,最起码给人做个账房是可以的 ,不必在日日做这伤身子的苦力活了吧?”白荼思前想后,这书还是要读。若是有女学堂,叶雪啼跟叶弯弯也得去。叶正元在屋子里听到这话,满脸颓废,他也想让儿子们去上学,可是却不敢同白玉仙开口,毕竟自己读的书也不少,但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但就如同白荼所言,肚子里有些墨水总是好的,就拿自己来比喻 ,虽说家里这些椅子不好看,但自己却没有去求人,完全是照着书上做的。 白玉仙听着白荼的这些话,似乎能看到以后自己的孙儿也是这样拼命的活着,那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我也不愿意,可是当下都顾不上,哪里能想到以后。”白荼见她一哭,头就大了,但这次她是下定决心了的,十分坚定道:“姐,今儿我不是同你商量,而是来告诉你。反正束脩也给阿亓和真真交了,总共四两银子,你若是不让他们去读,银子也退不回来,反 正你看着办。至于养家的问题你不用担心,就你说的那样,当下反正咱们也饿不死。” “你……”白玉仙说呢,她这两日这么频繁的去镇子上做什么,原来竟然是为了阿亓和叶真读书的事情。一时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你实在是胡闹,那可是你的嫁妆银子,这样霍霍没了,以后你可怎么办?”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操那么远的心做什么,我可不认为我这一辈子,就能赚这么点银子。”白荼实在不知道,白玉仙到底是谁养出来的,眼界太小了,可偏又是自己的亲姐姐,她又骂不得。白玉仙实在拿她没法子,晓得那银子退不了,也只能先让两个儿子去学堂。转而想到两个孩子没一身像样的衣裳,便将叶正元从前的袍子翻出来,打算改小些,给两个孩子穿着去上学堂。但担心自己来不 及,便将叶雪啼喊来一起帮忙,没想到叶雪啼却说道:“小姨前些日子已经扯了布回来,我和弯弯已经连夜给哥哥们做好了,娘您就别动爹爹的衣裳,不然以后要出远门,可没体面的衣裳了。”得了这话,白玉仙愣了半响,忽觉得她这个妹妹实在了不得,竟然事事都已经想好了,根本不用自己操心。可在高兴的同时,心里更是心疼她,只朝女儿交代道:“你们兄妹几人,可一定要好好对你小姨, 若是没有她,我们家如今还不知是个什么样子呢。” 别说孩子上学,就是这大房子,只怕也住不起。叶雪啼自然是懂得感恩的,何况白荼在她心里本来就如同母亲一般重要,她对白荼也从来都十分尊敬的,哪怕白荼的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些,一面想起这阵子打络子去镇子上卖,小姨打的最丑,可每次一下 就被人买完了,连价钱都不带讲的,小姨从上面还赚了些钱,给哥哥们扯布做新衣裳的钱,就是小姨打络子赚的银子。其实白荼还没告诉她们,那给先生的束脩银子,也是打络子赚来的,天知道那傻子给了自己多少银子,本该三个络子一文钱,他倒是爽快的每次扔下三四两银子就将络子全部拿走,白荼也不是没有生疑过 ,只是跟踪好几次都给跟丢了,便没在多计较。 于是叶雪啼便顺便跟白玉仙说,白玉仙是见过妹妹打的络子是什么样子,听到女儿的话,忍不住笑道:“可见你小姨是有财运的,这样都能赚钱。”殊不知,此刻都在繁花镇那一处小院子里,冬青满意的看着这一箱络子,虽然不大好看,但是上一批叫人给公子送去的,他很满意,而且叮嘱过,那白姑娘打的络子,只能是他一个人戴。 第56章 买买买 冬青当即明白,所以只要白荼来卖络子,他立刻就全部买下。不过前日听白荼说,以后不打络子了,这个赚钱慢,也不知她接下来打算做什么营生。不过这样也好,正好自己要回京城去,不能继续守在这里买她络子了,而且已经买了这么多,只怕公子一天换一个, 也可以个十年八年了。 话说钱家的宴席叫人大失所望,钱四两不但没在相邻们的面前长面子,还叫不少不懂事的孩子在背地里说了一通不如叶家的话,心里气得直冒三丈火。 私底下朝王胜一打听,才晓得那白荼不止是嘴尖牙利,还能烧得一手好菜。所以归根究底,他家办宴席丢了人,就是因为白荼。于是一家越发的憎恨白荼了。 白荼不打算在打络子,而是将目光放到了山里去,不过今日她要跟着赵二娘去田家村卖猪仔,所以一大早就起来,叫上还没去镇子学堂的两个侄儿,背着箩筐便往田家村去。 兄弟俩还不知道要去上学的事情,只是想着将猪仔背回来,赶紧去上工挣钱。 白荼走在后头,看着兄弟俩瘦弱的身子骨,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得想法子挣钱给孩子们补补身子,不然以后不长个儿可怎么办? 赵二娘听到她的话,忍不住笑道:“阿荼啊,你也还是个孩子呢,这些事儿自有你姐姐姐夫去操心。”话虽如此,可如今谁不知道,叶家作主的是白荼这个小丫头呢。 白荼摆摆手:“我姐跟我姐夫性子软得跟面团似的,不能指望他们俩,在说我姐夫身子骨不好,姐姐又有了身孕,不能叫他们太劳心。”赵二娘闻言,忽然有些心疼起她来,也不过是和自家闺女一般大小,却像是一家之主般把这么一大个家扛起来,也着实不容易,便道:“咱们虽然去的早,可是人家也不是傻子,这个时候猪仔肯定已经喂了 ,待上撑的时候,得把这斤两减下去。” 白荼连连点头,“我晓得,二嫂不必担心。” 这点常识白荼是有的,所以到了卖家后,一翻唇枪舌剑,总算以自己满意的价格将两只小猪仔买了下来,叶亓和叶真一人背着一个,往家里去。 叶家买猪仔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情了,毕竟他们家那猪圈已经建好许久了,可纵然如此,不少人还是羡慕,心里酸溜溜的。 有了猪叶弯弯最是高兴,自告奋勇的将养着的活儿揽到肩上去,当即就高兴的背着小背篓去打猪草。 话说起来,白荼也不知道赵二娘怎么一下待他们家这么好了,以前她可没忘记总是克扣她们打猪草的工钱。 心里虽是纳闷,但也没多想,而是傍晚的时候悄悄的将赵无极喊来,与他说起明天要进山的事情。 进一趟山,就算碰不到什么好猎物,可若是运气好,遇到什么好药材,可不就发大了么? 家里头叶亓和叶真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娘竟然叫他们待在家里休息,甚至叫妹妹们烧水给他们洗了澡,娘还亲自给他们将头发梳顺,像是读书人一般,绑了儒巾。 两人平日里去干活时,看见这些读书人时,没少偷偷多看一眼,那心里全然是羡慕,如今也梳了这样的头,都忍不住跑到溪边去瞧。 白玉仙看着两个儿子开心的模样,心里忍不住发酸,和叶正元将他们都叫到跟前来。 兄弟俩见父母亲神色如此严肃,不禁都紧张起来,担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时却见叶雪啼和叶弯弯从房间里提出两个包袱。 白玉仙接过包袱,将包袱一人塞了一个,方哽咽道:“这里头是新衣裳,明儿你们就去镇子的学堂里,可得好好学,别枉费了小姨的一翻心血。”兄弟二人只觉得出现了幻听一般,一脸惊诧的看着红了眼圈的娘亲,想确认一下她刚才说的话,这时叶正元开口道:“你们小姨已经给你们在镇子上的私塾里交了一年的束脩,包袱里的明日要穿的衣裳跟鞋 子。”自打被罢官发配到岭南的时候,叶正元就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的儿子还能去读书,可是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可他依旧觉得有些不真实,也难怪两个孩子不信了。 “大哥二哥,是真的,所以你们不要辜负小姨的一翻苦心,等以后出人头地了,都要好好孝敬小姨。”叶雪啼见娘亲红了眼圈,父亲声音哽咽,也忍不住流了眼泪。 白荼跟赵无极告了辞,刚要回家却见赵二娘站在前头,竟像是在等自己一般,不禁好奇起来:“二嫂有事儿?” 赵二娘走上前将她拉住,看了儿子背影消失的方向一眼:“阿涂,我知道你有本事,无极那娃也听你的话,你帮我劝劝他,叫他去读书。”白荼一听,原来竟是这事,可赵无极能听自己的么?在说,赵无极最讨厌读书……于是有些为难道:“他虽说算听我的话,可是二嫂我说句难听的话,无极这孩子真不像是读书人,反而对拳脚什么的喜欢得 紧,你要真怕他以后学坏,我看倒不如送他去武馆师父那里,以后指不定能拿个武状元回来光耀明楣呢。”自家生的娃什么性子,那赵二娘心里还没数?就这赵无极,已经被学堂劝退三次了,这不最近看着他听白荼的话,琢磨着要不要让白荼劝他去上学,兴许有用呢。然而听到白荼此刻的话,不禁又有些动容 ,儿子实在不喜欢,倒不如考虑一下送他去学武,反正家里出得起这个钱,只要他不在像是以前一样,在村里到处偷鸡摸狗就好。白荼见她那神情,忍不住叹了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不过书虽说要读,但也不一定非要死读书,要出人头地也不见得非去读书不可,你看这三十六行行出状元呢,他不爱读书,便挑他喜欢的叫他去学, 不盼着他借此出人头地,可到底有人管制着,没空儿去学坏,也是极好的。”赵二娘可从来没指望儿子读书能读出个什么好前途了,只是希望在私塾里有先生管着,省得他学坏。所以白荼这话甚得她的心,顿时脸上也少了些愁容,“是了,你说的是个正理,我就爱同你说话,难怪无极那孩子听你的话,回头我跟你二哥商量商量。”因还有事情,便同白荼告别,先回家去了。 第57章 老茶树 所以等着白荼回到家里,叶弯弯已经打猪草回来了,正高兴的喂着猪,叶雪啼也做好了晚饭,都等着白荼。 叶真和叶亓看着白荼,连忙起身来,目中的感激自不必多说,白荼也瞧不得他们这副样子,赶紧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道:“感谢什么的就别多说了,别百浪费了我那些银子才是正理。” “小姨放心,我们一定好好跟先生学。”两人连连齐声保证,哪怕得知能上学的事情已经快半天的功夫了,可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激动。 因早上是辰时三刻开始上课,所以叶亓和叶真得起个大早,抄小路去镇子,又害怕路上的荆刺挂坏了新衣裳,便穿着从前的破衣裳,光着脚走,直至快要临近镇子,两人才找一处树林换衣裳。 白荼正因为知道,所以心里对于赚钱一事更为上心,若是能有一辆牛车,他们何至于如此辛苦?若是家里宽裕些,也不必光着脚板穿着破衣裳走小路。 所以还是偷摸的进了山里去,身后带着赵无极。 赵无极其实也没进过山,所以才走没多久,白荼就有些后悔了,他可是赵二娘家的心肝,若真在这山里出了什么事情,自己可担待不起。上一次白荼跟叶亓进山,其实没走进来多远,可是今日不一样,两人只怕是已经穿了两座山头,而越是往里头走,白荼就越是欢喜,不说那到处结满了野果子的果树,就是那山坳里的一片茶树,就叫她眼 睛冒光,尤其那些茶树看去都是百年树龄以上,所以不顾赵无极的阻劝,硬是劈开两旁的灌木茅草,走到山坳里,迫不及待的就摘了一片茶叶往口里去。赵无极哪里见过茶树,吓得险些叫出声来,生怕她毒死。没想到白荼不但没有被毒死,那脸上反而像是镶了一层光一般,激动的朝赵无极挥舞着手里的镰刀:“太好了,果然是白年老树。”这品质就是不一 样,若是制好了,味道必然更是绝佳。 赵无极根本不知道她在欢呼什么,只是看着面前挥舞的镰刀,十分害怕的退了两步。 他这一退,白荼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道:“没吓着你吧。”一面慌忙将镰刀别到腰后去。 赵无极对于树林还是有些恐惧的,毕竟他们从小就不进这树林的,不说怕什么老虎豹子,就是叫龙虎村的让人发现,也要脱一层皮的,所以便催促着白荼回去。 白荼如今满心都是这老茶树,可是瞧了这里的环境,简直就是天时地利,专门为茶树而生的,若是自己强行移植下山,只怕就没了这样的好品质,所以心里便盘算着,要不去县里一趟,将这片山买下来。 赵无极是不知道她此刻的想法,不然得吓死。 这山倒是不贵,关键是买了也是白买,龙虎村的人才不会让他们进山。在赵无极看来,两人几乎花费了一天的时间,累得跟狗一样,一路还心惊胆颤的,却一无所获。可白荼却不一样了,自从回来就满面笑容,哪怕从钱家门口过,叫那马兰花在后头骂穷鬼也敢去私塾上学, 她也没生气。 而是第二天跟着叶亓叶真二人去了镇子上。 老罗看到白荼进来,便迎过去问道:“那钱四两找你麻烦了?” 白荼听到他这关忧的话,心里忍不住暖和了几分,随即笑道:“倒没有,就是他那媳妇老是破口大骂,不过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我今儿来是想同你打听一件事情。”“什么事?”老罗有三个儿子,三个儿子又给他生了一堆孙子,所以没有孙女,就特别想要个孙女,所以心里还是十分喜欢白荼的。听她要打听事情,也没当是小孩子胡闹,或许说在骨子里虽希望白荼是他 的孙女,但事实上却清楚,她跟自个儿家的儿子一个辈份,所以不知不觉间,也把她当做是大人来看待了。 “那钱家茶庄卖的都是哪里来的茶叶?”白荼其实对于这州府的情况还是十分陌生的,所以自然也不知道这青罗州都盛产些什么,比如茶叶可是有出产。 一听她的问题,老罗首先就怀疑她是不是跟钱家闹什么矛盾,瞒着自己,一面眯了眯眼睛,“你问这个作甚?” 却没想到白荼一脸认真道:“我想制茶,不知道咱们青罗州什么行情。”听到她的这话,老罗那眼神顿时一变,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白荼,一面伸手敲了敲白荼的脑袋:“|白兔兔你是不是烧坏了脑子?就算那钱四两在不是个东西,可你也不能糊涂啊,就你那点小银子,根本不够 烧,你不知茶叶是个金贵的东西。” 白荼听到他的这些话,才明白过来,感情这老头误会了,于是连忙解释道:“我昨儿偷偷进了山,发现山里有茶叶,所以想着制茶。” 可话音才落,老罗就摆了摆手,“这事儿你想都别想,不说那山龙虎村的人霸着,就是咱们这青罗州,茶树是不少,可是却没有能上得了台面的。” 白荼显然没有听这话的重点,而是一脸欣喜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说,那山里的茶树很多?” “自然多,不过又苦又老,根本没人要,所以你别打这主意了。我听说你络子卖得挺好的,继续打络子就是了。”老罗还真的是一心为白荼好,连白荼卖络子一事他都知道。 白荼却没好气道:“打络子那么简单,谁都能做,靠这个发不了家致不了富。”一面又认真的看着老罗道:“我是打定主意了,你也甭管我是不是败家,你只管告诉我,如何能拿下那片山头。” 老罗摇了摇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是县老爷也没办法,房契倒是简单,可是那山就不好说了,你年纪还小,不知道龙虎村那帮人是怎么个凶悍法儿,所以我劝你赶紧打消这个念头。” 白荼见他这里求路无门,只得败兴而归,街上又遇到摆摊卖杂货的胡掌柜,便站着同他聊了会儿的天,顺口问道:“你知道龙虎村怎么去么?” 胡掌柜见她问起龙虎村,有些好奇道:“你问这个做什么?”白荼怕胡掌柜跟老罗一样,于是便敷衍道:“我就是听说,心里好奇随口一问。” 第58章 州府来人 胡掌柜果然信了,便同她说道:“龙虎村在山里头,不过没人知道路,如是想找他们,得去州府,每个月逢六,他们会来卖猎物。”白荼这么问,正是因为晓得老罗没骗自己,哪怕知县大人那里给自己划了山头,可是龙虎村的人不承认,也是白搭,所以心里才起了去亲自找龙虎村人交涉的念头。眼下听了胡掌柜的话,心里便暗自打起 主意,去一趟州里。 回家的时候瞧见路边的摊上有寡妇贱卖自家男人生前留下的纸张,便买了一摞回去,给叶亓和叶真用。 又想着自己可能要去州里,便抽了一张,拿这自己磨好的炭笔给那宁先生回了信。 好在地址不算远,只花了她一个铜板,不过即便如此,白荼也心疼得要死。 家里的地如今叶正元管着,叶弯弯主要负责喂猪,叶雪啼则给村口货郎周家洗洗衣裳,又抽空去王胜家帮忙看孩子,倒是忙得脚不沾地。 所以白荼根本抽不开身,得在家里做做饭,夜幕降临的时候,也跟着叶弯弯等人听叶亓和叶真说当天学的知识,与他们一般拿着竹签在地上的泥土里写几个字。 好不容易等了半个月,胡掌柜要去州府里进货,毕竟那边价钱便宜些,所以她便趁机说要去见识。 胡掌柜的为人,叶正元等人自然是信得过的,可毕竟山高水远,到底不放心,但见白荼一脸可怜兮兮的说到了青罗州,却从没进过州府里看看,白玉仙心一软就同意了。 白荼顿时给放出牢笼的鸽子一般,立即收拾东西。 说来也是巧了,原本后日就要同胡掌柜一起启程去州府,没想到第二日罗三金就带了一个仆妇来。白荼看着有些眼熟,这时只听罗三金笑道:“这是知府夫人身边的安嬷嬷,专程来接你去州府做客的。” 此话一出,不止是白荼,就连叶正元等人,也觉得听错了。 没想到那安嬷嬷已经上前行礼道:“白姑娘,承蒙当然你救了我家小姐,我家老爷和夫人一直铭记在心,这不快到小姐生辰,所以希望白姑娘也能去参加,因此特意让老奴亲自走一趟。” 这安嬷嬷倒不是白荼以为的那样,会狗眼看人低,反而一脸和蔼慈祥,看着亲和得很。 白玉仙有些不放心,妹妹这个性子,若是在知府家惹了什么大麻烦,可怎么办?可是人家都亲自派人来了,而且又如此诚心,她也没法子拒绝,只得看朝白荼,让她自己拿主意。白荼本来就要去州府,若是拒绝了,只怕姐姐们也不准她在跟胡掌柜一起去。一面拿眼角瞟了瞟溪对面钱家那高高的围墙,那马兰花没少隔着墙壁咒骂他们,她可听得清楚,偏偏姐姐性子软弱,也开不了 口骂那些脏话,只气得偷偷抹眼泪,好几次自己都瞧见了。 而马兰花那般人,不就是欺软怕硬么?若是知道自己去了州府给知府大人家的小姐过生辰,不指望她以后不骂,但好歹应该会收敛一些。 这样一想,她便点头应下来,“既然如此,我便叨扰一回。” 安嬷嬷闻言,笑了笑,“时间赶得紧,白姑娘你看今日能启程不?” 白荼算着日子,今儿是二十一,三天的路程到州府,那么不正好能赶上二十六,于是连忙点头笑道:“不瞒嬷嬷说,我原本正打算明日跟亲戚去州府长见识的,包袱都收好了。”说着飞快的进屋拿了包袱。 白玉仙见此,只觉得真真还是个孩子,当着外人的面,这般没有心眼。好在那安嬷嬷并未有看不起,她方松了口气,拉着白荼到一旁交代几句,又与她塞了些钱,才让她跟安嬷嬷去了。 叶家这边有什么动向,那马兰花整日都紧紧的盯着,这不瞧着罗三金带着个老妇人上叶家来,便好奇的叫家里的丫鬟甜瓜来打听。得知是知府夫人派人来接白荼去给知府小姐过生辰时,忍不住露出一个鄙夷的笑容来:“我呸,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在说知府夫人身边有这号人么,你瞧瞧那老妇人,哪里像是大户人家里出来的,跟个乡 下野丫头说说笑笑的,一点样子都没有。” 甜瓜只听她骂着,也不敢回话,生怕惹她一个不高兴,又往自己身上掐来。 又说这白荼跟着安嬷嬷到了镇子上,就有马车来接,所以二十四就到了州府里。白荼是真的第一次见到这样大的都城,所以一进城就忍不住掀起车帘到处看,满脸都是欢喜,那安嬷嬷看着,也没说什么,毕竟就是这州府里的小姑娘们出门,也容易被这外面的繁华迷了眼睛,所以有何 况是这个根本没有见过大世面的白荼呢? 街道两旁两层以上飞檐楼不少,甚至有三层四层的,层层叠叠的实在是好看得紧,可见这朝代并不是自己所知晓的那般,对于庶民建造几层楼并没有什么规定。 白荼只觉得自己都还没看够,马车就听了下来,安嬷嬷率先下了马车,朝她招呼道:“到了,白姑娘随我来吧。” 白荼跟着下了马车,只见这里是侧门,马车已经叫小厮牵朝后门去,她则跟着安嬷嬷一起从侧门进去。 大户人家一般正门是不开的,除非是身份十分尊贵的客人,所以白荼走侧门进,可以说这知府家还是给自己几分面子的。 在街上的时候白荼还四处东张西望,恨不得多长出几双眼睛来,可是到了这府上,她反而安静了下来,似乎对于府上布置并不是什么感兴趣一般,这让安嬷嬷有些不解。 却不知白荼看到大街热闹,那是没有见过,可是这律府上,跟前世所逛的那些园林没有什么区别,顶多这里就是多了些奴仆而已。 与安嬷嬷穿过庭院,曲折回廊,便瞧见前面有一间抱厦小厅,远远的隔着那珊瑚色的珠帘,依旧可以看到里头坐着的几个身影。 抱厦门口的丫鬟看到安嬷嬷领着白荼上前,便早早的打起了帘子,使得白荼也看清楚了里头的人。正是当日去她们家道谢的一家三口,依旧缺少了知府大人。既是进城,白荼身上穿着的自然不可能是那一身补丁衣裳,所以到镇子的时候,她就特意去买了身新衣裳,虽说也是粗布衣裳,但是一看就是崭新的,可见她对于上人家做客这件事情,是十分在意的,这个举动也显得十分礼貌。 第59章 要致富先进山 “快进来,上一次人多也没顾着同你说几句话。”律夫人漂亮的鹅蛋脸上堆满了亲切的笑容,一面示意白荼坐下,又让丫鬟们将糕点和茶水都抬到她旁边的小几上,“这一路车马劳顿,本不该打扰你的,不过 我家这丫头一直念叨,硬是要在这里等你。”说着,满是宠溺的看了怯生生站在她旁边的女儿一眼。白荼只觉得这一家人着实热情得很,有些叫她招架不住,又听律夫人的话,不禁朝她身旁的律舞嫣望去,那丫头先是一惊,随即露出个腼腆的笑容来,如今已经养得圆圆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越发晶莹, 整个人就像是玉娃娃一般。这叫白荼想起家里的两个侄女来,若是也能锦衣玉食的供养着,肯定跟这律舞嫣一样好看。她扬唇回了一个笑容:“谢谢律小姐一直惦记着我,只是你生辰我也没什么贵重礼物送你,就拿这个路上折的蝴蝶 送你。”一路上坐在马车里实在无聊,所以她趁着休息的时候掰了不少棕榈嫩叶,编了不少玩意儿。 不过其中卖相最好的,当属是这只蝴蝶了。 那律舞嫣看着笑了笑,伸过白玉般的小手接过去,“我很喜欢,谢谢你。”可是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白荼看。 白荼看着她的笑容,心里有些毛毛的感觉。 律南亭似也察觉到了自家妹妹的失礼之处,连忙打着圆场,“白姑娘一路车马劳顿也累了,这看也看了,还是让白姑娘先去客房休息吧。” 律夫人颔首,忙让安嬷嬷领着她去客房,又道:“缺了什么,只管问安嬷嬷就是,这几日就叫她在你身边伺候。” 白荼连忙谢过,与安嬷嬷一并离去,没想到那律南亭忽然追上来,分明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安嬷嬷很识趣的放慢了脚步,跟在后头,这时律南亭才开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虽不知他这话里是什么意思,但白荼琢磨着自己后日要去寻龙虎村的人,若是有这律南亭的帮忙,要出府邸什么的,应该会很方便,于是便笑道:“你妹妹可真是我的贵人,我正准备来州府呢,这不瞌睡来 就遇到枕头了。” “哦,你来州府作甚?”律南亭看着她赶紧问道,心里有一种她真有事的期望,这样自己也许能帮她的一些忙,那妹妹这救命之恩,便也能还了。 看着他那期待的眼神,白荼有些疑惑,好看的眉形微微挑起:“怎么,看你这样子,好像巴不得我求你似的。” 她如此坦白的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这让律南亭有些尴尬不已,不过随即见到白荼那带着浅笑的小脸,顿时也笑道:“没有的事情,只是希望能尽地主之谊。” “既是如此最好,我后日要出去一趟,你知道龙虎村的人都会出现在哪里么?”白荼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朝他问道。 “你要找龙虎村的人?”律南亭有些惊讶的看着她。 听这口气,他显然是知道的了,白荼也忍不住在心中嘀咕起来,这龙虎村的名声到底又多大?怎么连州府都知晓?一面看着他点了点头,继续问:“那你能带我去找他们么?” 哪里晓得律南亭却以一种怪异的眼神打量了她一回:“你想买皮毛?”白荼一个姑娘家,除了买上好的皮毛之外,难不成还想买鹿肉虎骨? 闻言,白荼忍不住扑哧的笑出声来:“我可没那多余银子,我是想与他们打个商量,我想进山。”龙虎村霸占着青帽县大半的山,这并不是什么隐秘的消息,所以律南亭自然知道的,而且之前还闹了一个案子到州府里来,那说的父亲从前的一个同僚,因身体不好辞官还乡,本来打算在青帽县的一处水 秀山明的地方修建院落,可是却被龙虎村的人阻止,最后不了了之,可见这龙虎村的蛮横霸道,就连知府大人也束手无策。所以当律南亭听到白荼说想进山的时候,真觉得白荼年纪有些白日做梦,当即便好心劝道:“你既然想到来找龙虎村的人,可见你对于龙虎村的消息也是知晓的,既然如此,何必如此想不通,这还不如去登 天,我瞧着登天都比这简单。”这话虽然有些不中听,可是白荼却知道律南亭说的事实,但想起那山里那么一大片百年老茶树,白荼就怎么也不能放弃,那么好的茶树,放任在深山孤长,实在是暴遣天物。“总归要试一试,万一成功了呢 。” 律南亭从未见过如此倔强之人,不得不叹了口气,“也罢了,你执意要去,那后日我便带你,不过你要小心些,别跟他们直接开口就说要进山,不然这后面的话都没得说。” 白荼点点头,“我晓得,多谢律公子。”安嬷嬷在后头看着,虽不知他们说了什么,但见公子的情绪比较激动,便以为是白荼说了什么不好的话惹公子生气,所以待了律南亭走后,便上前来小声劝道:“白姑娘,我们公子没有什么坏心,你也别往 心里去。” 白荼心里琢磨怎么跟龙虎村商量进山一事,所以压根没有仔细听她说什么,只是点头应着。 到客房里,白荼也不客气,简单的吃过了安嬷嬷叫人送来的饭菜,便洗了个热水澡。 这可是她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热水澡,泡着热气腾腾的大木桶中,感觉不要太好,又看着这客房里的满屋华贵,在想想家里那光秃秃的泥土墙,白荼想要说服龙虎村让自己进山的决心越发坚定了。 要致富,先进山! 富贵人家的床与他们家那又硬又窄的床自然是不一样的,白荼生生有种躺在云里的感觉,一沾床来不及做做白日梦,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直至到了那天黑,安嬷嬷进来请她:“白姑娘,夫人在花厅准备了晚膳,你看是不是起来洗漱了?” 白荼听到安嬷嬷的声音,有些不情愿的睁开眼睛,紧紧的抱着那被子舍不得撒手,刚睡醒的声音里带和浓浓的鼻音,软软的说道:“嬷嬷,这床好软,我都不想起来了。”倘若白荼是个大人,那她说这话安嬷嬷必然觉得这姑娘贪慕府上的富贵,可白荼只是一个小孩儿,所以在她看来也不过是孩子话罢了,当即笑道:“好,吃过晚膳你就回来接着睡,睡一睁夜也没人打扰你。” 第60章 爱哭的表小姐 白荼万般不舍的松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却见安嬷嬷拿着一套新衣裳,顿时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却没在屏风上挂着,正要开口问,安嬷嬷已笑道:“那衣裳我叫丫头拿去洗了,这里有一套新的,你试试。” 白荼其实还是喜欢自己的粗布衣裳,但知道安嬷嬷是一翻好意,便只得穿上了她带来的新衣裳,又换了新鞋子,还第一次梳了两个好看的花苞头,绑着与衣服同色的浅紫色丝带。在那铜镜里晃了晃,虽然看着人完全是走形的,但是对比起从前用脸盆照,这个已经十分好了。别说佛要金装,人靠衣装,还真是这么一回事。白荼虽然瘦,但底子还算是好的,如今经安嬷嬷这般一收拾 ,竟然也如同大户人家的小姐一般粉嫩嫩的。 安嬷嬷满意的看着焕然一新的白荼,“这样才像个样子嘛。” 与安嬷嬷一起从客房里出来,穿花廊,过庭院,方到了所谓的花厅。 其实也是就是吃饭的小厅罢了,可是这到底是官老爷家里,所以这花厅也足足又他们家的堂屋三四间那么大。 “白姐姐。”律舞嫣一看到她就立即从椅子上下来,手里还拿着白荼送的棕榈蝴蝶,一面欢喜的拉过白荼在她身边坐下来,方指着律夫人身边那个一身儒雅气质的中年文士道:“这是我爹爹。” “见过大人。”白荼连忙朝那律忠庭行礼。 律忠庭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示意上座吃饭。白荼这也才看到,席间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一个没见过的小女孩,看着也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模样生得水灵,举手投足间,有种扶风弱柳的柔弱感。 似见到她在看那女孩儿,律南亭便介绍道:“这是我表妹,彩英。”“彩英小姐好。”白荼又同她打了声招呼,哪里晓得那彩英不过是淡淡的抬起眼帘瞧了她一眼,声音像是很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来一般,“客气。”那明显的一脸不待见,就算是白荼是瞎子也感受得到,所以 旁人自然不可能没发现。 律舞嫣顿时就不高兴起来,当着她爹娘的面瞪了彩英一眼,然后护犊子一般转头看朝白荼:“白姐姐,咱们吃饭,不理她。” 按理说自家闺女如此无理,律忠庭是要生气的,可没想到他却只是无奈的说了一句:“你这孩子。”然后拿起筷子,示意大家动手。白荼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所以对于不至于在这桌面上使了礼仪,这让律忠庭有些意外,不禁打量了白荼一眼,但见她这桌上的礼仪居然比自家女儿还要规范,心中有些意外。不过旋即一想,她那姐夫叶 正元曾经也是做官的,所以她姐姐肯定也是教过她的。这样的话,也就不足为奇了。 富贵人就是讲究,这从饭桌上下来,便上了茶。这刚吃完饭哪里就有喝茶的道理?所以白荼自然知道这是拿来漱口的,却没想到那彩英却一脸含笑的看着她,分明就是等着看笑话的样子。 白荼实在不懂,这根本没有什么交集的律舞嫣把自己当亲姐妹一般,可这彩英却拿自己当仇人一般,这反差实在是太大,一时让白荼有些摸不着头脑。安嬷嬷见白荼端起了茶,心里有些担心她会不会直接吞下去?正要上前提醒这是漱口茶,没想到白荼已经拿绢子遮了小半张脸,对着小痰盂将漱口茶水吐了出来,其动作优雅好看,竟像是这件事情她做了 千百遍一般。 如此,不止是那彩英眼睛珠子差点瞪出来,连律夫人都有些意外的看着白荼,这可不像是安嬷嬷事先教的。 律南亭也意外的看了白荼一眼,在联想起饭桌上她的行为举止,对她更觉得好奇。 这厢漱口茶抬了下去,泡好的茶水才送上来,一股鲜爽醇厚的味道便飘入鼻尖,想是因为前世的职业习惯,白荼张口便问:“这茶叫什么名字?” 律家人还没开口,那彩英却已经忍不住讥笑一声,开口道:“你吃过茶么?” 顿时厅中的人一阵尴尬,不是为白荼,而是为彩英如此没有教养的作为,就连律忠庭也不满的微微蹙了蹙眉头。这时却见白荼已经捧起茶盅,动作优雅的呡了一口,然后笑道:“味爽清鲜,入喉滑爽且甜润延绵,舌下生津而意犹未尽,齿间留有遗香,只怕就算是冲泡三次,仍有韵味。”她自顾说着,掀起茶盖看了看 茶汤,又忍不住道:“汤水青绿,干茶时必然色绿无比,叶底鲜绿,这算是‘三绿’特征,这叶底匀齐,肥嫩成朵,不过这应该不是秋茶,如果是春茶的话,品质应该会更好些。” 话说律夫人等人虽然也时常品茶,但却不能像是白荼这般点评,但是听白荼说是秋茶,不禁目露惊讶,“你怎尝出来的?” 她这话算是问到了在场人的心声,除去那彩英脸色不大好看之外,其他人都紧紧的盯着白荼。 白荼却不以为然笑道:“这种茶应该属于高山云雾茶,晴日遍地雾,阴雨满云山。只是我仍旧不知这茶是何名。”这时律忠庭却郎朗笑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在茶道之上有如此造诣,你说的不错,这茶便生在高山云雾中,名为鹤山龙顶,而且产量极少,你说的那高品质春茶一般都是送进宫里去,所以咱们也只能喝这 秋茶夏茶罢了。”这茶是不错,但竟然已经算得上是贡品,这让白荼有些小小的吃惊了一下,感情现在的制茶工艺还不是很先进么?一面谦虚的回道:“律大人言重了,只是幼时家父喜欢喝茶,母亲又在茶园里替人采茶,耳 目濡染听了一些皮毛而已。” “既知道自己不过懂得皮毛,还敢在我姑父面前卖弄。”彩英忍不住低声接过一句,那样理直气壮的口气,叫律夫人面上有些难看。 但究竟是自家弟弟的遗孤,也舍不得责骂,只是打着圆场道:“想不到白荼你这丫头这样了不得,改明儿我在叫人煮些其他的差叫你品一品。”彩英就算是再笨,也知道姑母对白荼是喜欢的,心里一下凉了半截,那眼圈顿时就红了起来,她这莫名其妙的一掉眼泪,就惹得白荼懵了。 第61章 不靠谱的 哥哥 这时却听律舞嫣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不要搭理她这个神经病,肯定又说自己无父无母,孤苦伶仃什么的。” 几乎是律舞嫣的声音才落下,白荼就听那彩英哭哭啼啼道:“看着姑母一家人幸福欢笑,彩英忍不住又想起爹娘来,若是她们还在,彩英定然不会这么孤苦伶仃,呜呜呜……”见她如此娴熟的擦拭着眼泪,又看律夫人那头疼的模样,只怕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闹脾气了。律忠庭则直接起身,“我还有些公务,就先书房了。”一面朝白荼道:“你若是缺了什么,只管向嫣儿她娘说。 ” 那原本哭哭啼啼的彩英见姑父走就走,可竟然还要关忧那白荼一下,却没有来安慰自己一句,顿时越发觉得委屈了,眼泪掉得更凶。其实次数多了,律夫人已经有些免疫了,之前头几次还是十分心疼的,可如今彩英当着白荼的面这么作,实在不懂事,便忍不住说了一句:“白姑娘也是父母双亡,如今跟着姐姐一家,都是一样的,你怎整 日自怜自艾,在看看白姑娘,小小年纪已能当家,还为朝廷立下了功劳……”她话还没说完,没想到那彩英倏然站起身来,泪眼迷蒙的朝律夫人看去,无比委屈道:“是,在姑母眼里是处处不如别人,不管我怎么努力,我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在府上也只是表小姐。”说罢,眼里满是 愤恨的朝白荼瞪过去:“还有你,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出生粗鄙的乡下穷丫头罢了,凭什么能跟我比?” 她这番话,想是说出了自个儿的心生。律夫人当即脸色难看,只朝白荼歉然道:“白姑娘,实在对不住。”一面朝一双儿女示意,让他们领着白荼出去。 律南亭对于自己这个表妹也十分头疼,一颗玻璃心,所以也懒得替她说话,当即顺了母亲的意思,和妹妹带着白荼出来。 没想到一出来,那律舞嫣就顿时不满的朝她哥哥看去:“哥,你为什么不让我告诉爹娘,是她把我卖给那些人贩子的?” 此话一出,白荼眉头一皱,忍不住朝律舞嫣看去,那眼神分明是求证她这话里的真假。 律南亭也没想到妹妹一生气,竟然把这事儿说了出来,顿时也顾不得同白荼解释,而是连忙捂住妹妹的嘴巴,小声叮嘱道:“她也是个可怜人,年纪又想,争宠是难免的,你以后离她远一些不就好了。”律舞嫣却没那么容易妥协,天知道她那些日子吃了多少苦头,做梦都想让彩英去受一遍,听哥哥这般说,顿时就有些委屈道:“她小,难不成会比我小?她也知道她只是娘亲的侄女,凭什么要娘亲把她当亲 闺女来看待,就算想让娘亲把她当亲闺女,可她好歹也先该敬爱娘亲才对啊。” 律南亭无奈的叹了口气:“好了,别生气了,带她在大些,让娘给她寻一户可靠的人家,只要她嫁出去一切就好了。” 没想到这年纪不过七八岁的律舞嫣倒是个早熟的孩子,听到他哥哥这天真无比的话,顿时就忍不住呵呵笑起来:“哥哥,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难道不知道她眼里的可靠人家就是你么?” 这个律南亭还真没有发现,不过听妹妹这么一说,想起往日彩英对自己的种种,不由得有些背脊骨发寒,有些害怕道:“你不会是说真的吧?” “难不成还是假的,你自己想一想,心里还没数么?”律舞嫣嫌弃的看了哥哥一眼,准备转身走,陡然看到一旁的白荼,这才想起来白荼这客人还在,脸上顿时又燥又热,然后连忙那手肘推了他哥哥一把。 律南亭这也才反应过来,白荼这个客人还在,一时也尴尬不已,片刻才将冷静下来,一脸不好意道:“那个白姑娘,方才的话……”白荼还在想那彩英将律舞嫣卖给人贩子一事,觉得这个问题最严重,可律南亭却因为可怜她的身份而让妹妹这个受害者一起为她隐瞒,于是对律南亭的好感一下减去大半。又见一旁的律舞嫣,同自家的弯弯也没什么区别,心里就有些不满道:“方才你的话,恕我不能苟同,你妹妹差点被人害死,你却轻描淡写的一句带过,你自己问一问你妹妹那些日子是怎么挨过的?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自然也不能 因为对方处于弱势而原谅他的过失行为,你这样对于被害者是不公平的。”她虽然不知被拐卖的小孩之前安置在哪里,但像是律舞嫣这样的大家小姐,却跟那么多孩子一起关在那狭小的空间里,吃的拉的都堆在一起,这对比起她之前过的日子来,之间巨大的落差使得她要从容接 受当时那个现实时,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让自己从粪里找吃的让自己活下去。白荼忽然有些心疼起律舞嫣来,丝毫没有顾忌兄妹俩截然不同的反应,继续说道:“再说你这样替你那表妹隐瞒,却不是在帮她,反而是助长了她的风气,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只是下一次就不知还有没有 这么好的运气。” 这一番话绝对不是危言耸听,让律南亭有些愧对起妹妹来,律舞嫣却是别过头去,一脸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可律南亭还是有些不甘被一个被自己小这么多的女孩子质疑,所以便忍不住反驳道:“嫣儿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也就是受了些,而且这次的事情也好给她一个教训。白荼本来没打算多说的,可是听到律南亭这轻描淡写的话,忍不住一股怒火就从胸腔里冒出来,因这里有是背阴之处,踮起脚尖就扯过律南亭的领子低声骂道:“什么叫没什么事情?把你跟几十个人关在茅 房里试试看,让你每天在粪堆里找吃的活命,隔三差五在抽一顿,你居然说是没什么事情?”律南亭闻言,一时就傻了眼,满脸都是惊骇的表情,怔怔的看着自家妹妹,有些难以置信道:“嫣儿,你不是这样说的啊?” 第62章 被害的秘密 白荼没想到律舞嫣是这么跟家里人说的,但她那日掉进地窖里,一切却是亲眼所见,想来这律舞嫣是担心父母替她难过,所以并未将此事说出来,以至于这律南亭如今都以为这不过是让妹妹吃了会普通的苦头罢了。可事实上在心理造成了多大的创伤?所以见律南亭还一脸不信的样子,便说道:“我是亲自在那地窖里待过的,臭气熏天,吃的都堆在粪里,我就不信大家什么都不吃,全凭一口仙气在里头待十 几天。而且发出一点声音,上头直接瓢泼的沸水泼下来,你自个儿琢磨琢磨,这叫没什么事么?”律南亭却是没有心思在听白荼说下去,而是紧紧的攥着妹妹的手:“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他实在无法想象,他家这从小犹如金枝玉叶般娇生惯养的妹妹,曾经为了活命,吃过那样的苦头。可是脑子里想起 找回妹妹的那几日,她几乎见到任何吃的,都会先恶心一回,母亲还以为病了,后来找大夫看只说受了惊吓,他们也没有多留意,却不知是因为…… 所以,白荼说的都是真的?他忽然恨恨的打了自己一个巴掌,毫无预兆的,使得白荼跟律舞都齐齐朝他看过去,这时只见他满脸愧疚的自责道:“嫣儿,对不起哥哥不知道……”律舞嫣却表现得相当的平静,“哥哥,那些日子已经过去了,只是彩英表姐害我是事实,你确实不能因为我没有出什么事情就选择原谅了她,我觉得白姐姐说的对,错了就是错了,不能因为她的年纪和身份 而同情她,就选择了原谅。”这便是律舞嫣为何回到家后,再无从前活泼的原因,因为那个害她的人,竟然没有受到丝毫的惩罚,甚至整日还霸占着她的娘亲,还妄想成为她的嫂子。而对于白荼的自来熟,则是因为当时白荼的出现, 使得她的命运出现了转机,最后回到了人生的正轨上,所以说她有多恨彩英,就有多喜欢白荼。 最为重要的是,在这三观之上,白荼与她不谋而合,只是她没有白荼那样的勇气,将心中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律南亭看着这忽然间在他心里变得懂事无比的妹妹,以及这个说话有些咄咄逼人,却不得不承认她言之有理的白荼,片刻之后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朝二人道:“你们先回去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白荼闻言,只觉得孺子可教也,以后自家两个侄儿也是如此听话就好了。 律舞嫣也没有拦着他,任由他折身回了花厅。 花厅中,那彩英哭得泪水涟涟,好不伤心。此刻没外人在,律夫人也放下身段来哄她,可越哄那彩英就哭得越凶,一边哽咽道:“都是彩英的命苦,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娘,不然也不会到这般地步……” 她正说着,厅门叫人一推,却见是律南亭来了。 彩英见表哥去而复返,眼底露出一丝满意,不过转瞬即逝,然后声音哭得越发响亮了。 律南亭看着在母亲膝下哭得梨花带雨的表妹,如今看着却没有半点楚楚可怜的模样,只有蛇蝎一般的丑陋恶毒。他淡淡的收回眼神,然后朝律夫人道:“母亲,我有些话想同您说。” 律夫人为难的看了看靠在自己膝上哭得伤心欲绝的侄女,“有什么话,明儿在说吧?”却没想到律南亭一脸坚决道:“若是今晚不说,孩儿只怕一夜不得安眠。”想起这些日子里自己劝说妹妹不要将彩英做的那些事说出来的话,心里就一阵后悔,心想妹妹那时候一定很难过吧!更加厌弃那时 候的自己,这么简单明了的事情,可自己却因为彩英柔弱的外表,从而选择包庇了她,由此忘记了,一个人做错了事情,就该受到惩罚,并不能因为她看起来是软弱一方而选择原谅。 律夫人素来跟儿子很亲,所以见儿子坚定的态度,就知道他必然有要事与自己说,所以也顾不得在继续哄这彩英,只将她扶起来坐到椅子上安慰道:“你且等一等,姑母一会儿就来。” 律南亭临出花厅时,忍不住看了一眼那委屈得像是受了天大苦头的彩英一眼,然后随着母亲的脚步到了隔壁的厢房。 “是不是白姑娘那里有什么事情?”律夫人是发现了的,自家儿子对于白荼这个小丫头,似乎比自家妹妹还要上心几分。 律南亭脸色难看,眼中甚至充满了愧疚,“是与妹妹有关的。” 一提起是和女儿有关,律夫人顿时也绷紧了神经,紧张的看着他。 律南亭见母亲这般模样,生怕她被之后的话吓到,便事先提醒道:“还望母亲冷静些,让我把话说完。” 律夫人坐下身来,点了点头。 半盏茶后,律南亭一脸愧疚的跪在律夫人跟前,眼中满是自责:“娘,我一直没有想到,妹妹会因为怕我们替她难过,所以隐瞒了她被拐走时候受的那些苦,也是我糊涂,没有去仔细深想。”然而律夫人却是一副面色呆滞的模样,听到儿子的话久久不能回过神来,脑子里不断的是彩英楚楚可怜的模样和女儿沉默寡言的样子来回交替。然后又想到儿子刚说的那些话,似乎在那又脏又臭的地窖中 ,看到女儿为了活命而从粪堆里寻找食物的情景。 想到此,她忽然捂着嘴哽咽的哭起来,眼泪顺着好看的鹅蛋脸流下来,一时便将袖口打湿。 律南亭见此,连忙起身自责道:“母亲,您别难过,要怪就怪我拎不清,害得妹妹受了委屈。”律夫人如何不难过,她似为亲生女儿一般的侄女,却是那个把自家女儿卖给人贩子的罪魁祸首,亏得她还一直责备女儿不听话,无理取闹一个人出门上街才被人拐走的,可却没有想到事实竟然是这样的, 而女儿为了怕她为难,迟迟没有将真相说出来。 最为重要的是,她眼中素来最不懂事的女儿竟然因为怕他们伤心难过,从而轻描淡写的将那些受苦受累的日子一语带过。而自己这个做娘亲的,竟然没有看到当时女儿眼中的痛苦。所以,她如何不哭,哭的理由太多了! 第63章 愤怒 白荼不知道律夫人会打算怎么安置那彩英,但敢肯定她不会傻到把一个祸心继续留在自己的身边,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就听府上的丫鬟说昨夜表小姐忽然得了疾病,大夫说是会传染,于是被律夫人火 速的送往了乡下的别院中去。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律夫人自然不可能在像是之前那么有些情招待她了,所以白荼早膳是在房间里吃的,刚吃完琢磨着怎么出府先去转一转,没想到且见律南亭跟律舞嫣都站在客房外的院子里,分明是一 副等了她好一会儿的样子。 “对不起。”没想到律南亭第一句话竟然是开口朝她道歉。白荼有些反应不过来,就算要说对不起,那也是同律舞嫣说吧?于是便朝律舞嫣看过去,却见她小脸上带着笑吟吟的笑容,可见已经从心底释怀,只听她说道:“我已经原谅哥哥了,所以白姐姐你也别在嫌 弃哥哥,他当时只是一时糊涂,又不知道我受了那么多苦,所以权衡之下,为了大局,才没将此事告诉母亲的。” 到底是亲妹妹,万事得向着自家的哥哥,白荼看着也想着以后自家那两个侄女,是不是也这般向着叶亓和叶真呢?一面笑了笑:“你都不在意了,我一个外人有什么生气的?” 可律南亭听得出来,白荼对于自己之前的行事果然是耿耿于怀的,于是便陪着笑意道:“你这不是要出门么,我今日正好也没有什么事情,带你们去逛一逛州府,怎么样?” “好啊,自从回来之后,我再也没出过门了。”律舞嫣自然是高兴的,过来挽着白荼的手臂,“白姐姐别生气了,哥哥是个好孩子,你看咱们说他一顿,他就知错能改。” 其实白荼也知道,自己没有什么理由去生律南亭的气,而且之间又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可怜律舞嫣罢了。如今见律舞嫣一心想要做和事老,便只得道:“好吧,这一次就原谅他了。” 律南亭差遣安嬷嬷去同律夫人说了一声,便带着她们从侧门一起出了律府,并未带什么家丁丫鬟,可见律夫人对于律南亭是十分信任的。小姑娘家的,最喜欢的逛的地方,莫过于这热闹的西街,两旁商铺琳琅满目,街上四处都摆满了小摊小贩,卖干果儿的,糖人的,或是提着篮子叫卖着烧饼的,亦少不得卖些姑娘家喜爱的胭脂水粉的,小 簪子耳环什么的。 这样大规模的店铺和小摊,哪里是白荼从镇子上能看到的,所以早就看得眼花缭乱,与律舞嫣一起东看一下,西看一下,很快就将律南亭甩在了身后。 律南亭时常听同窗们说起那陪自家妹妹姐姐们逛街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当时还想他们身在福中不知福,可如今到了自己亲自感受,才知他们并未说错。 此刻他已经是两腿发酸,可两个丫头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丝毫没有半点疲倦的样子,好不容易说服他们找个地方歇会儿吃顿午饭,这才得以坐下身来。 不过去地方却不是什么大酒楼,而是街头一处云吞摊,这里显得比较偏僻,人形稀少,不过往巷子里头去,那拐角处还有人摆摊算命。 “哥哥,这就是你常说的那家么?”律舞嫣有些好奇的问道,时常听哥哥说起和同窗们一起吃云吞,想来便是这里了。 律南亭连连点头,一面熟悉的同老板招呼着,“不错,这可比福德楼的八大盘还要好吃。”不过说完,却有些歉意的朝白荼道:“明儿请你去福德楼吃八大盘。”“那倒不必,你明儿能带我去找那些人,我就感激不尽了。”八大盘什么的,只要有食材,自己还是能做的,何况白荼可不大看好,毕竟他们很多佐料都没放,比如生姜都还没普及,更别说什么草果八角香 叶了。其实退一步想,自己就算不做本职业制茶,在饮食上说不定也会有些造诣的。不过白荼还是更喜欢自己的本职业,毕竟作为一个顶级的茶道大师,在这制茶工艺也不是十分发达的社会里去做厨子,实在是 辱没了自己这个大人才。 她自顾的想着,那律舞嫣却是耳朵尖的听到她的话,不由得朝她哥哥看去:“哥哥,你要带白姐姐去找谁?”分明一副自己也要去的样子。那龙虎村的人一言不合就动手,而且一个个都是好把式,妹妹又吃受了这么一会劫难,他可不敢带着妹妹冒险,于是连忙摇头敷衍道:“不过是找个亲戚而已,你明日好生在家陪陪母亲,她心情肯定不大好 。”今日的时间算是给母亲一个缓冲来冷静,到了明日就该拿人作陪了。 这时,三碗香气腾腾的云吞端了上来,白荼看了看上面的几根香菜,不禁有些意外。会吃香菜的人,会觉得这味道奇香无比,引人垂涎,可不会吃香菜的人,却觉得这味道实在难闻。 而这桌上,便又了爱吃香菜的白荼跟不会吃香菜的律舞嫣,但见她一根根的将香菜挑去,抬头正好看到吃得一脸满足的白荼,无比诧异。只觉得她跟哥哥一样是个怪物,竟然能吃得下这么难闻的东西。吃过了午膳,律舞嫣吵着要去算命,那算命先生一见他们一身衣着富贵,心里顿时美滋滋的,只觉得自己守株待兔成功了,有肥羊自己送上门来。于是不等那律舞嫣走近,他已经一脸惊恐的迎了过去:“这位小姑娘,老夫观你头顶黑雾缭绕,印堂发黑,只怕最近会有血光之灾,不过小姑娘你不要担心,你我今日能在这与滚滚红尘中相遇,也算是缘份,我这里有张辟邪去灾的符咒,本来平日是要买二十两银 子的,不过今日与你有缘,便算你九两九。” 算命的老头说得唾沫横飞,神情真切,在说出九两九后,还一脸割肉般的不舍,似乎他手里那张黄符乃无价之宝一般。 而律舞嫣已经听得杏目圆睁,显然已经相信了他的话,随即紧张兮兮的扯着她哥哥要钱。这一看就是骗子,律南亭经常来隔壁的云吞摊子,见到这老头不止一次用这套说辞骗了不少人,可是如何也没有想到,他家这聪明的小妹竟然信了,如今还迫切无比的扯着自己要钱。 第64章 血光之灾 那可是整整九两九银子,跟十两有什么区别?白荼只觉得这老头也是胆大,如此狮子大开口。但让白荼更震惊的是,聪明的律舞嫣竟然也有脑子搭铁的时候,居然信了。她便上前要劝说,没想到老头刚骗了律舞嫣,见白荼跟那律舞嫣一般也是个无知的小姑娘,在他眼里跟一直肥羊没有什么区别,只觉得今儿真是黄道吉日,自己是要发大财了。连忙张口朝白荼道:“这位小姑娘老夫观你近来似也有些不顺,你看你这身后黑影缠绕,其实皆是那阴煞之气,眼下到没有什么,只是怕时间长了,只怕这阴煞入体,您这小身板可就……啧啧”后面的话他似乎都不忍心说下去了,然后 一副于心不忍的模样,又重新掏出一张黄符来,“不过你也别担心,只要本道出马,任何妖魔鬼怪皆退避三舍,你只要……” 然而他的这话还没说完,白荼眼睛忽然一眯,眼中竟闪过一抹冷冽,只听她淡淡的说道:“我瞧道长你今日怕是有血光之灾。”律舞嫣对于道长的话是深信不疑的,原本还打算等这道长说完,连带白荼的那张护身符咒也买下,却没想到白荼竟然对道长如此大逆不道,顿时吓呆了,深怕惹了神灵,正要劝白荼不要胡说,哪里晓得白 荼已经拾起老头算命桌子上的砚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老头身上砸去。 而老头还在骂骂咧咧的说白荼胡说八道。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别说是老头自己本身,就算是有些功夫的律南亭也傻了眼,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那砚台稳稳当当的砸落在老头的身上,那老头唉哟的一声,跌倒在地上,额头也碰撞在他自己的桌上, 顿时砸出了鲜血。 “白姐姐你……”律舞嫣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老头疼得在地上没反应过来,却见白荼蹲下身子靠近他笑眯眯的说道:“我刚才不是说了么,你今日有血光之灾,偏又不信。” 老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眼前这个看起来像是小绵羊般的小丫头算计了,不过他到底是个老江湖,顿时就惨叫起来:“啊啊,杀人了,害命了!” 他以为这般一喊,这小姑娘为了顾及名声,一定会赔自己银子的,而自己大可趁机狮子大开口。可没想到白荼一脸嫌弃的站起身来,然后指着他算命桌背后那个八卦道:“下次认真些,招牌上的八卦画错了,就敢出来丢人现眼。乾三连,坤六断;离中虚、坎中满;震仰盂、艮覆碗;兑上缺,巽下断。 你连个最寻常简单的口诀都错字连篇,还敢在这里假装半仙,就你这样也好意思出来骗人,今儿幸亏是遇到我,若是旁的,指不定把你手脚都打断,让出来骗人。” 老头哪里知道什么八卦,不过是仿照着道观里画了个模样罢了,哪里晓得画错了,今儿还叫人指出来,偏又是个嘴尖牙利的小姑娘,顿时又气又不甘心,“就算是我骗人又如何?关你什么事情?” 没想到白荼听得这话,忍不住好笑起来:“你都在骗我了,还说不关我的事情?你脑子没毛病吧,感情我被人这么指着额头诅咒,还不许我动手不是,你要是不服气,咱们去衙门里说清楚。” 律南亭一直以为白荼敢这么动手揍人的底气,是因为自己这个知府大人家的公子和小姐跟着,谁料到白荼全程没有提起他们兄妹俩的身份,而是直接要和这老头对薄公堂。 一听这话,老头果然被吓到了,不等白荼开口,就连忙麻利的爬起身来,挥手赶着四周围观的人,“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滚!” 人是他喊来的,如今他又要赶走,分明就是心虚了。果不其然,只见他赶走了人,立马又朝白荼服软道:“我说你是哪家的小祖宗,我老头赚点银子也不容易,今儿是老头我的不是,惹不起您可以躲吧?”朝廷有明律规定,但凡是他们这样的骗子若是被抓到, 最少也要蹲半年大牢,而且还要处罚银两若干。 老头倒不是怕蹲大牢,而是舍不得自己那些银两,当即也顾不得头上的小伤口,赶紧收拾摊子就跑了。 律舞嫣膛目结舌的看着那一路狼狈逃跑的老头,又愤又气,自己刚才还信了他的话,一面踱着小脚她朝哥哥埋怨道:“哥哥你知道是骗子,怎么还不提醒我?” 律南亭一脸冤枉,他都不给银子了,不就是最好的提醒么?忍不住朝白荼看去,却没想到她竟然有如此胆子,甚至对于这玄学,似还略懂。对于白荼就越发好奇了。今日之事,晚上那律舞嫣少不得在她娘跟前提起,她娘听她险些叫那老头骗了,心里想起她被彩英骗去卖给人贩子之事,越发觉得女儿有时候太天真善良了。又听她说起那白荼当街打算命先生之事,虽说 那算命先生危言耸听骗人在先,但白荼的作为实在不可取,毕竟生为一个女儿家,到底该要注意些名声和仪态。律舞嫣听到她娘口气里对白荼的不满,倒也没有生气,反而淡淡笑道:“娘亲,您糊涂了吧,白姐姐家你又不是没有去过,能吃饱穿暖就十分不错了,哪里还能去顾及这姑娘家的仪态和行事?所以娘亲您不 能拿衡量闺阁小姐的标准放在白姐姐身上。”律夫人没有想到,女儿对于白荼的拥护远在她想象之上,心里忍不住叹了一句,也是个人的缘份,白荼既然与女儿有这样的缘份,倒不如收她做干女儿,将他一家接到府上来,那叶正元不是做个官么,如 今来做个管事应该是绰绰有余了。只是她话还没说出来,就听女儿继续说道:“其实女儿可羡慕白姐姐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去在意旁人的眼光,闺阁小姐又有什么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说的难听些,见识都不如经常在外的白姐姐 。”说着,似有所感一般,回头朝她娘说道:“娘,你说这是不是为什么男人总是纳妾的原因?”律夫人一愣,怎也没想到她这不过才七八岁的闺女想得如此之远,忍不住挑了挑眉头,没好气的刮了刮女儿的鼻子:“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些什么?” 第65章 律夫人的困惑 却没想到律舞嫣说道,“娘试想一下,就比如你跟爹爹,他从府衙里回来,肯定会聊一些公务上的事情,可是娘要与爹爹说的却是家里的琐事。爹爹自然是能同娘亲说几句,可是娘亲却不能陪爹爹说一句。 所以我觉得白姐姐说的对,不管是朋友之间还是夫妻之间,必须要有共同的话题,既然能做知己又是夫妻,这样的话,男人找小三的机率应该就低了些。”好吧,又是那白荼说的,律夫人不知白荼的脑子里都装了什么,但不可否认她这话的确是又几分道理的,老爷虽然对自己也是敬重的,但有时候明显感觉到他需要自己跟他聊聊除去家里琐事的事情,可是 除了家里琐事,自己对其他的一切却一无所知,如此也难怪老爷纳了妾。虽说对于妾室不是很重视,她们也没子嗣,可依旧像是根刺扎在心里头。 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好了。你白姐姐什么都好,时辰已经不早,白天又累了一天,赶紧去休息吧。” 律舞嫣点点头,从房间里退出来。 律夫人看了看窗前已经该剪灯芯的灯盏,心里只觉得空荡荡的,这个时辰了,老爷只怕是不会过来了。 她脑子里也没了睡意,不知怎的,就想起方才女儿的那些话,披着披风,便朝白荼所居住的客房去了。 安嬷嬷看到律夫人,有些意外,“夫人可是有什么事情?”一面担心的朝白荼的房间看了一眼,听说今儿她在街上打人了,莫不是夫人来追究? “她睡了么?”律夫人朝那紧闭的房门探过去。 “刚熄灯。”安嬷嬷回着,见夫人神情有些不对劲,便试探的问道:“不如奴婢去叫她。”说着,便要去敲门。 律夫人连忙将她拉住:“不必了。”正欲转身离开,却听屋子里传来白荼的声音:“是夫人么?”然后灯一下亮起来,微黄的灯光从窗纱里照射出来,落在律夫人的脸上,越发显得她神情寞落不已。 “夫人?”安嬷嬷见此有些担心,这时白荼已经披着衣裳下床来开门,“可是有什么事么?” 白荼开了门,瘦小的身子退到一旁,作势请律夫人进去。 率夫人顿了一下,还是踏步走过去。 安嬷嬷虽不知夫人连夜来找白荼做什么,但作为一个合格的奴婢,这会儿便守在门口。 白荼招呼律夫人坐下来,与她倒了茶水递过去,便站在一旁。律夫人见此,好看的鹅蛋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你也坐,今儿你在街上的事情我也听嫣儿说了,这并不怪你,那样的骗子的确给好好收拾一翻才对,不过你到底年纪小,今儿也是你们人多,以后若是遇到 这样的事情,去报官就是了。” 她一番温言软语,倒真的像是大半夜来关心白荼一般。 可白荼的身体里住着的到底是个活了几十年的灵魂,怎可能这么天真无知的认为她仅仅是为此事来的呢?但律夫人不开口主动说,她也不好问,两人便这样面对面的坐着,有些大眼看小眼。 良久,那律夫人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今日你与嫣儿说的那些话,我觉得也十分有道理,只是你怎么看待家里有妾室的人家?”白荼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她今儿不过是跟律舞嫣偶然说了几句,哪里晓得今日把这律夫人引来了,不过她这问题,莫非是遇到了什么难题?随即反应过来,这知府大人可是个不小的官儿,没道理不纳 妾,就算他不主动纳,也有人给他专门送美姬来。所谓那主动送上门的温香软玉,有几个男人能拒绝得了?所以白荼几乎就可以认定,只怕这表面看似鲜光的律夫人,也在为妾室的问题烦恼。而她这个时候到自己这里来,由此可见今夜那知府大人歇在了 小妾那边,于是有些同情起这律夫人来。毕竟这律夫人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哪怕生了一双儿女,但依旧保养得如那二十出头的美妇一般,可比姐姐看起来年轻了一轮。可就她这样的美人,也都要遭受丈夫纳妾的事情。这让白荼忍不住叹了口 气,这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像是姐夫那样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每天就把心思都放在如何糊口上,哪里有时间去想纳妾的事情。 果然,温饱思淫欲!见她久久不语,只自顾沉默,律夫人脸色有些发烫,只觉得尴尬不已,自己这是怎么了,怎同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讨论这样的问题,正欲起身告辞,白荼竟开口道:“这不纳妾的无非几个原因,要么就是家 里穷得叮当响,像是我们家这样的,再者就是惧内,又或者夫妻真心相爱。不过这世间哪里去找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男人呢。” 听到这话,律夫人若有所思的跟着附和了一句:“是啊,世间哪里有那么多痴情男儿?自古就只有女子一心一意,男子三心二意,这般说来,家里有几个妾,倒也实属正常了。”白荼听到她的这话,越发可以肯定她是被妾室的问题困扰了。律家的兄妹俩都算是三观端正的,而且对于自己这个穷乡僻壤来的乡下丫头也没有丝毫看不起,这是十分难得的,所以白荼觉得这兄妹俩便可 以结交。而能养出这么一双儿女来的人,应该也不差,所以白荼想得很远,如果自己真的要做茶生意,那么必然少不得抱一根大树,如今现成是树枝就在自己眼前,她没道理不去攀紧。 于是当即笑道:“夫人断然不能这么想,就是这么想了,男人纳妾成觉得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律夫人只觉得白荼是个小孩子,她如何懂得这其中的苦楚,而且又岂能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呢?只得苦苦一笑:“不能这么想,还能怎么想?”这样想的话,人人都如同自己一般,心里倒还能舒服一些 。 却见白荼一脸认真道:“若是我的话,我要防范于未然。” 律夫人听到这般孩子气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来:“那要是你未来的夫君已经有妾室了呢?你打算怎么办?”“直接一哭二闹三上吊肯定不行的,必须参杂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白荼认真的说道,可事实上前世她还没来得及结婚恋爱就死了,这些不过是为了安慰当时被小三入侵家庭的闺蜜所看的书罢了。 第66章 要诱导 而这妾室和小三也相差不了多少,大抵就是一个合法不违背道德,一个见不得光罢了。但这本质上还不是一样的么?于是便继续说道:“男人不都喜欢大度宽容的妻子么?所以这首先得按照他们理想中的伴 侣来塑造自己的形象,所以要一个劲儿的对妾室好。” 可她刚说到此处,律夫人就不同意了,“低声下气去对一个妾室伏低做小,岂不是丢了正妻主母的颜面?”白荼连忙道:“夫人您先听我说完啊。正妻的做小伏低,难免容易让小妾膨胀,这一膨胀就容易得意忘形,那么做出来的事情想来也不会太让人满意。而男人没眼瞎啊,当然这得除去那种缺心眼,宠妾灭妻的男人。所以这只要没瞎的话,都能看出来小妾逾越了,而对于正妻只会觉得多了愧疚,这个时候完全可以利用愧疚将男人重新抓牢到自己的身边来,至于这其中怎么抓,我还不知道……”她最后这一句说 得如此坦白,让律夫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这也不失为谋略,只是若遇到那狡猾些的小妾,只怕就没有这也好的结局了。”律夫人没有办法苟同,是因为她没有办法去像是那些出生低贱的妾室相称为姐妹。白荼并不否认她的话,笑了笑:“这是最下策,但凡有些尊严的女人应该是不会去做的,所以还得从本质上提升自己,在自己身上寻找问题,男人为什么要找小妾呢?抓住根本,拟出对应方案,有空多看书,不要总翻着女诫什么的瞧,个人而言,觉得男人才不会喜欢墨守成规的女人,所以得游览群书,不要求成为大家,但最起码也得是个杂家吧,这样不管聊起什么,总能插上一两句,这样一来夫妻间也算 是有共同话题的。” 律夫人认真的听着,显然对于白荼的这个说法是赞同的。白荼喝了口茶,看着眼前认真聆听的律夫人,在看看自己这小小的身子,心里忍不住哀叹,她才是个十岁的小娃娃啊,为什么要来与她讨论这种婚恋题材?不过见律夫人如此认真到底表情,也只能尽自己所学。“不过这样的话,感觉一直是女人在付出,所以有些不公平了,所以聪明的女人应该在平常生活中,不经意的诱导男人,必然跟着自己下下厨房,修建花草什么的,要让他们觉得这跟他看书时,你在 旁侧红袖添香一样寻常。” 律夫人也不是猪,她只是却一个策划而已,如今白荼已经替她出谋划策了,剩下的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但听到白荼说要让男人下厨房,觉得还是不大可能,于是忍不住问道:“君子远庖厨,男人只怕不会踏进厨房半步。” “所以要靠自身诱导啊,夫人您不如试想,当你在书房看到自家相公大笔一挥,行云流水间就写出一篇洋洋洒洒的诗文来时,是不是很容易生出仰慕之心?”白荼问道。律夫人颔首,不解的看着白荼。只听白荼神情激昂的说道:“这是一样的道理啊,当男人在厨房里看着女人拿一堆生肉蔬菜做出一道道美味的食物,也会有同样的心理啊。”她说着,于是琢磨着,自己要不 要教律夫人几道拿手菜?毕竟这府上的厨子,她也不大看得上,做出来的味道,也就这样。见律夫人沉思,以为她还在为那句君子远庖厨发恼,便又道:“君子远庖厨,并不是说做大事的君子和堂堂男子应该远离厨房,而女人才是厨房的主人。原话不是这样说的么:‘君子之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这不过是对于当时还的君王不忍心杀牛的评价,用来宣扬君王的仁慈之心而已。也不知谁是什么居心,如此断章取义,害得众人忘记了原意,不过大 现在大厨,哪怕是宫里头的御厨,不都是男人么?难不成他们就不是君子就是小人了么?”律夫人被她这些话逗笑,而且如若不是听白荼提起原文,她也忘记了这句话的原意,一时间有些诧异的看着白荼,她似乎就是她自己口中说的那个,不是什么大家,但却是什么都能聊上一两句的大家,心 里忍不住好奇,从前她父母在的时候,是如何教授她的,教得如此之好。 两人又就着这个问题了半个多时辰,律夫人才离去。律夫人与白荼的聊天,应该算是十分满意的,回去的时候脸上都带着薄薄的笑意,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干劲,丝毫不似来时那要落寞孤寂。这让安嬷嬷十分好奇白荼与夫人在屋子里聊了这么久,都同夫人说 了什么,使得夫人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律夫人精神抖擞的回来,仔细将白荼的话想了想,于是便开始规划自己的时间,绝对不能在拿家里这些琐事来耽搁一天了,而其他的时间用来学学旁的东西,比如多看看书也是好的。这心情开朗起来,倒不如之前那么抑郁了,只是在看这房间里的布置,从成婚到现在,已经十几年了却一层不变,别说老爷看烦了,就是自己也有些厌恶了,于是想着明日,将这房间重新收整一翻,帘子 什么的,都要全部换了,颜色也要换,不能在用这么死气沉沉的颜色了,看得人怪抑郁的。 所谓人都是在一瞬间忽然变的,律夫人一下忙了起来,早上也没空叫孩子们一起用早膳,所以白荼自己用了早膳,便同律南亭一起出门。 今日是二十六,龙虎村的人该来了。 事关自己以后的事业,所以白荼十分在意今天的出行,想来想去这气势上不能输了。 律南亭对她也算有所认识看了,头一次看她这么认真,也不好在泼她的冷水,只是好心提醒道:“你可不能像是昨儿那样,他们可比不得那骗子。” 白荼点头,这点基本常识她是有的,一面好奇的将脑袋往马车外面伸,眼见这越来越偏离热闹的城区,不禁好奇道:“这是去哪里?”“龙虎村的人从不来西城,所以他们的集市也在东城。不过也亏得他们,把这清冷的东城给带得热闹起来,如今东城那一条街,只怕都是靠这龙虎村的人生活。”龙虎村的人虽然霸道,但是他们在生意上却从来不偷奸耍滑,也正是这样,让各方老爷都十分头疼。 第67章 订亲了么 几乎整个青帽县的山林都在他们手里,能不发横财么?白荼心里吐槽了一回,可是富了他们,却穷了那么多人。 又走了几条街,总算到了这所谓的东街,此刻虽然不过辰时二刻,但已经到处挤满了人。白荼有些按耐不住欣喜,从马车上跳下来,跟着律南亭一起进入市场。东街这一条街上不是山珍店面,就是皮毛铺子,但是唯独到了这逢六的日子,这街道上就密密麻麻的摆满了龙虎村里人的小摊,而往日聚集在他们店铺里的人,也都纷纷转移到了小摊上来,甚至有不少专 门闻讯而来的外地商人。 白荼也不知怎的,想起自己寄出去的那封信,忍不住想,那宁公子不是行商么?会不会也会来这里?可能自己与他还擦肩而过呢?“前面那个你看到了么,我来过东街,见这龙虎村的人对他好像听尊敬的,这里店铺的掌柜们,平日也尾巴翘上天的人,但在他面前都老老实实的。”东街如今也算是州府里的一处必游之地了,所以律南亭 没少带新来州府的同窗到此游玩,而作为青罗州待了十几年的人,对这东街不敢说是十分了解,但七八分是有的。白荼随着他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却见那人只是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罢了,而且身材削瘦,怎么看都不像是打猎的好手。但是当他抬起头来,白荼看到他那双鹰隼一般的眼睛时,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看来传言并非虚实,气场这种东西跟人的身高身份长相无关,紧紧是他的一个眼神,就足以震慑到旁人。 而这种气场,想来必然是久经高位才能练就出来的,所以白荼几乎可以认定,律南亭的猜测没有错,这人可能就在龙虎村,是有一定地位的。 像是她这样直白的盯着对方,让对方不想发现都难,所以当那中年男子将目光落到她的身上时候,白荼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转过头来,而是自然反射的挑了挑眉头,深深有种挑衅作死的行为。 律南亭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忍不住轻轻推了她一下,一面在她耳边小声提醒道:“白荼,你作死啊?”不是来求人的么?好歹拿出点求人的模样来。 可那中年男人却不知同他身后的小伙子说了什么,只见那小伙子抬头看了白荼一眼,又朝中年男子确认了一下,然后朝白荼小跑过来,问道:“小妹妹你要买什么吗?” 律南亭有些愣住,却只见白荼脸上浮出笑容,眼睛笑得像是月牙一般,然后一脸天真无邪的看着那小伙子,可是神情忽然一遍,有些坏坏的看着那小伙子:“我是有要买的东西,但却不是同你们买。” 她是要买山,但却不是从龙虎村人手里买了,而是要从县衙,但是却偏要得到龙虎村松口,不然一切都白搭。 律南亭实在摸不着头脑,这白荼到底想做什么? 而前来问她的那个小伙子听到她的话,也露出疑惑来,一面挠着头看着白荼:“你真的不买么?”难得彪爷主动找买家,可是买家却不买他的东西,是这小姑娘不懂规矩,还是太目中无人? 然而就这他挠头这功夫,只见白荼已经走上前去了,步伐稳稳的,走到那彪爷的摊位前,才蹲下身子道:“我想要杏花村靠南的十五亩山林。”彪爷闻言,脸上露出些许意外,这些年不少人来他眼前通气,但哪个不是通过达官贵人们,邀他去福德楼吃着八大盘,低声下气的和自己打商量?可如今倒是奇了,这个黄毛丫头竟然直接跑到自己的地摊 上来,没有给予任何好处,就直接张口要山林,而且口气不小,一开口就要十五亩。 他原本觉得被轻视的怒意转瞬而逝,尖利冰冷的目光里反而充满了好奇,直勾勾的锁视着白荼:“凭什么?”“这哪里还要凭什么,一来那山林不是你的,二来我如今与你说,不过是因为敬重你们祖上曾经积过德罢了。”白荼就蹲在他的摊位前,瘦弱的小脸上,一双琥珀般的眼珠子滴溜溜的在每件商品上转动,远 远瞧去,还以为她是在认真挑选物品。 可天知道,她与这彪爷之间的对话,足以用火光电石来形容。 律南亭和那小伙子纷纷走过来,正好听到她这句可谓算是‘大逆不道’的话,顿时都惊了一身的冷汗。“这位爷,她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律南亭赶紧朝那彪爷作揖,替白荼向他道歉。不是他愿意低声下气都跟一个猎户说话,而是这龙虎村实在是特殊,就算是父亲那里,也拿他们束手无策,所以若是 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自己就算是委屈几分,再好不过了。可是话还没说完,那白荼却拉了他一把:“别惯坏了性子。” 这话惹得彪爷眼皮一抬,嘴角露出几朵讥笑来,“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难不成我龙虎村的名声你没听过?” “龙虎村横向霸道的名声我怎么没听过,早就如雷贯耳了。”白荼丝毫不示弱。可能到底是一个成年人的心智,所以在谈判之时,她实在做不出害怕的模样来。 他们龙虎村横向霸道不假,但是却没有人敢当着他们的面说出来。因此彪爷听到这话的时候,原本轻轻抚着那一对上好鹿角的手稍微一用力,只听一声碎响,那鹿角竟然碎裂在他的手中。 律南亭担心的看了白荼一眼,似乎下一刻他会直接把白荼这张同样嚣张的小脸捏碎一般,拳头紧握在袖中,心想着若是他敢动手,自己必然先一拳朝他脑门上打过去。 结果最多就是引来更多人的关注,而自己到底还是知府大人家的公子,这些人应该会给些薄面,到时候自己可以把白荼带走。 “你的胆子倒是不小。”片刻,彪爷才缓缓的吐出一句话来,明明是轻描淡写的说,可依旧给人一种压迫感。四周不少人都纷纷围过来,无不咋舌的看这个敢与彪爷面对面叫器的小丫头片子,一个个表情精彩的等着下一幕,毕竟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彪爷发脾气了,上一次惹得彪爷动手的那个胖子,只怕如今坟头上 的青草都有三尺高了。“过奖了,只是还没你们的大。”白荼从善如流,眼帘微微一抬,似有些不耐烦的问道:“你给还是不给?” 第68章 你 兄长可以做主 这态度,有几分强硬的意思了。众人只当白荼年少无知,初生牛犊不怕虎。而事实白荼的确是仗着自己还是个孩子,而龙虎村对于孩子都相较于仁慈,不然当初他们祖上就不会收养那么多孩子了,所以龙虎村有一条村规,对谁动手也不 能对孩子动手。 而白荼正好得知这条村规,所有恃无恐。然而却不知龙虎村实在是横行霸道惯了,时而久之大人们就用来吓唬小孩,所以小孩对于龙虎村的人,几乎是谈龙虎村色变,在他们的眼中,龙虎村人的存在甚至比老虎恶鬼还要恐怖。哪里还敢像是白荼 这样,与这彪爷空口白牙的索要山林。“你是哪家娃娃,许了婆家没?”任由谁都没料想到,那盯着白荼看了半响的彪爷忽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而且他的口气和表情都告诉众人,他不是在开玩笑。他家那儿子,生来就是个软包子,一点男子气概 都没有,打猎也学不好,整日对于女人家玩意倒是在行,自己身上这套衣裳,就是儿子做的。可是他却没脸炫耀出去,毕竟在龙虎村,打猎的好手才值得大家羡慕尊敬。 所以听到白荼要山林,见她在自己面前又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便想着莫非她喜欢打猎,而且性子这么刚硬,和儿子正好互补,以后男主内女主外,不错不错。 白荼扯了扯嘴角,一脸明晃晃的嫌弃之色。彪爷似乎也意识到她误会自己的意思了,自己就算是在禽兽,也没有想把这小姑娘娶回去做小妾的心。于是连忙解释道:“我儿子今年十五,看你最多八九岁,不如订个娃娃亲,你别说那十五亩,就是五十 亩我也给你。” 白荼愣了,心道好大的手笔,但是娃娃亲这种东西她是拒绝的,于是很认真的摇着头,问道:“还有别的么?” 律南亭也傻眼了,灯笼袖里的拳头刚松开又握紧,只觉得这彪爷实在是无耻之极,竟然用山林来骗取小姑娘。于是忍不住插了一句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是她自己能决定的。” 他一开口,那彪爷不由得才拿正眼看他,“你是她的兄长,常言道长兄如父,你做主也是一样的。” “我不是她的兄长,我是……”律南亭当即回绝,他本能的拒绝,只是不想让对方有机可乘,免得逼着自己同意了这桩婚事,却没有想到自己讲话说出来,一时竟不知该怎么朝这彪爷解释自己和白荼的关系, 便有些脸红起来。 那彪爷看了看白荼,又看了看律南亭,顿时了然,“原来你是这小女娃娃的未婚夫婿啊?”脸上,满是失望表情。 白荼正要开口解释,却没想到彪爷已经不耐烦起来,“走走,别在这里打扰爷做生意。” 旁边的小伙子见彪爷下了逐客令,也连忙朝白荼催促道:“走吧走吧,便耽误我们当家的做生意。”律南亭此刻对于这彪爷的定义已如那山匪一般,不然怎会初见就跟一个小姑娘提出这样的要求来,所以不顾白荼还想留下说服彪爷,拉着她便气势汹汹的离开,一面愤怒道:“这种人,你何必同他打交道, 若这不是州府里,说不准直接就把你绑了回去。”白荼知道律南亭是为了自己好,可是她这千辛万苦跑到州府里来,不就是为了要找龙虎村的人么?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管事的,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弃,所以当即将手从律南亭掌中挣扎出来:“律公子,谢 谢你的好意,只是我还需回去,我不能就这样放弃。” 律南亭见白荼如此不知好歹,一时也有些气愤起来,“不过是一片山林罢了,你何必将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那人你又不是没有看到,若是真惹怒了他,我也保不得你。”一片山林么?白荼可不这么认为,那片山林若是能拿到,那以后就是叶家在杏花村的根本,而且作为一个茶道大师,实在是没有办法让那么多老茶树生在深山老林无人问津。所以这片山林对自己的意义绝 非一般。抬头看了看律南亭,“你有高官父母,那片山林在你看来也许不值一文,可是我不同,我们家那么多口人,没有旁的出路,只能靠着这山林生活。”白荼说着,口气慢慢转得淡了许多,嘴角慢慢扬起一丝笑容来:“我也知道你是为了的我的安全着想,但若是不赌一把,就这样回去我不安心。”说罢,也不管愣在原地的律南亭,再一次朝那彪爷的摊位走 去。 彪爷正跟一个腰圆膀粗的商人说着什么,抬眼正好看到站在摊位旁的白荼,顿时不悦的蹙起眉头来:“小丫头,你还想干什么?” “我想要那片山林,你可以提其他的要求。”娃娃亲什么的,她真的是拒绝的。 彪爷眼睛一眯,看了一眼这丝毫不惧怕他的白荼一眼,便朝身旁的小伙子使了个颜色,让他招呼这商人,然后朝才朝白荼问道:“你有什么资本跟爷谈条件?” 白荼想了想,自己除了一脑子的知识之外,其他的暂时没有,比如彪爷手里比划着的银子,于是很坦诚的说道:“我倘若有那么些银子,今儿也不见得来求你。”彪爷闻言,忽然又觉得这小丫头有些意思,毕竟不怕他的人很少,尤其是这么个小姑娘,甚至三番五次的挑衅自己。可即便如此,彪爷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了好奇心,“那你告诉爷,给了你山林,爷能有 什么好处?”他们霸占着山林, 不就是为了打猎赚钱么?可是白荼若是得了那片山林,绝对不会让人进去打猎,所以这个‘好处’自己自然不能允诺他,于是脑子一抽,便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给你儿子相一门合适的亲事 怎么样?” “噗!”彪爷一听这话,没忍住就笑出声来,然后认真的打量起白荼来:“我说小丫头,你到底是想干嘛啊?这如今连媒婆都想做了?” “我是认真的。”白荼觉得自己不能在这么认真了,拉红线这种事情,她上一辈子也没少干,成就了不少佳侣良配。彪爷自然不信她,毕竟一个小娃娃,如何能说动旁人家拿姑娘嫁到龙虎村去?但看到白荼认真的表情,就忍不住想要逗她一回,然后朝她招了招手,示意白荼靠近些。 第69章 做点心 白荼一脸疑惑,但还是防备着靠近过去,这时只听彪爷小声说道:“我那儿子生得比你像姑娘,针线活儿样样精通,我现就想找个能打猎的好手,帮他将外面的场子给撑起来。” 彪爷说完,将身子缩回,白荼却是愣在了原地,然后以一种怪异的眼神打量着彪爷,心道若他儿子真是这副娘娘腔的模样,那别是给抱错了吧……然而这种话她除非不想要命才当着彪爷的面说。于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干笑:“那个……我觉得这并不是什么问题,说不准以后他长大了,心性变了,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其实这话,白荼也没几分底 气,毕竟那种性格天生养成,后天想要拨正,实在是艰难,到时候他不弯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彪爷粗哑的声音冷笑起来,“哼,你要是能改变他的性子,哪怕只是一分半分,我也把山林给你。”他本就是随口一说,毕竟那孩子他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连村里的族老都亲自教育过来,但仍旧没改过来 ,所以他才不会相信白荼有这个本事。 没想到白荼一听,顿时两眼冒光,“此话当真?” “自然当得真。”彪爷没好气的说道,但是眼睛里分明写满了不信任。 不过白荼才不管这些细节,只要彪爷说这话当得真就是。反正左右一个熊孩子罢了,难道自己还收拾不了么?于是当即便道:“既然如此,彪爷什么时候将他带来?” 没想到话才说出口,彪爷就摆摆手道:“这不可能,不过你可以到我们村里去。” 白荼顿时傻了眼,这不等于白说么?在这外面她还可以同彪爷任性一下,可是真到了他们村里,哪里有这样胆子?可是看彪爷那神情,分明就是一副不可商量的模样。 果然,这时又听彪爷说道:“别说爷欺负人,不是没给你机会。” 特么这还不是欺负人么?让自己羊入虎口……“我想一想。”“想着呗,反正后日我们就打道回去,你可赶紧想。”彪爷是不信白荼会跟他们一起回龙虎村,更不信白荼真的能教好自己的儿子,毕竟她也不过是个小娃娃罢了。但是见白荼这么认真的考虑,便多说了一 句。 白荼喊首,刚转过身,就见律南亭黑着脸站在她身后,显然刚才她跟彪爷的话律南亭也听到了。 果不其然,她还没开口,律南亭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往日的聪明劲儿呢,怎还拿这话当真了。” 这跟聪明不聪明没有关系,而是白荼没有选择,她长长的叹了口气,“走吧,先回去在说。”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回到了府中也都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连律舞嫣说了几个笑话,白荼都只是敷衍的扯了扯嘴角。翌日便是律舞嫣的生日,白荼也不好意思总板着脸,因又没有多余的银子去给律舞嫣买生日礼物,而且人家千金小姐,自己去世面买来的那些东西,她也不见得会喜欢,于是思量之下,便同律夫人借了厨 房。 律舞嫣听说白荼要亲自给她做晚膳,很是好奇,毕竟白荼年纪也不大,只怕还没灶台高,于是不放心,拽着她哥哥一并来帮忙。 说起来她虽是千金大小姐,但是并没有请什么人来,以白荼所知晓的,目前也就请了她这个所谓的救命恩人。 律南亭本是不愿意来的,但压不住心里的好奇,便跟着妹妹一并前来。 刚到厨房的时候,但见白荼一副呆呆的可爱模样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身旁是两个厨房里的媳妇儿正拿着木条往桶里搅拌着,也不知在作甚? “白姐姐,你怎么了?”律舞嫣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些担心的问道,又扭头看了看媳妇们不停搅拌着的牛乳,越发好奇:“这是做什么?”“哦,我给你做些糕点,不过食材都是你们家的,我也是借花献佛。”白荼连忙起身,见那桶里的牛乳还没结块,便让媳妇们继续搅拌。一抬头正好看到律南亭也在,便扯了扯嘴角,敷衍的笑了笑,算是打 过招呼。 没想到律南亭却是将脸一别开,竟不搭理她。 白荼也没在意,正要拉着律舞嫣进屋去看烤着的蛋糕,那律舞嫣却已经先一步嗅着鼻子朝着厨房里去,“这是什么味道,好香哦。” 律南亭也闻到了,他们家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点心,所以猜想八成是白荼让人做的。白荼刚才想事情没留意,这会儿律舞嫣一说,果然闻到了这香味,碳火烤出来的蛋糕跟机器烤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又或者是很久没有吃到蛋糕了,所以白荼的喉咙里竟然也有些冒口水。一面上前检查了一 翻,见着颜色刚好,便让厨娘帮忙将蛋糕端出来,顿时一股浓郁的香味便散开来,就连院子外面帮忙搅拌牛乳的媳妇们也都纷纷进来。 “白小姑娘真是了不得呢,一样的面粉和鸡蛋,做出来的点心竟然不一样。”一个媳妇忍不住低声赞道。 “白姐姐好厉害,这点心叫什么名字?”律舞嫣到底是小孩子,对于这种美食根本没有办法拒绝,眼睛珠子都只差落到上面去。 “就鸡蛋跟面粉做的,不可能叫面饼,肯定叫蛋饼。”一个媳妇先一步笑着说道。 不过话音刚落就被另外一个媳妇打断道:“这跟发糕有些像,蛋饼也不是这样的,没这么香,怕是叫蛋糕。” 白荼一听这媳妇的话,忍不住朝她看了一眼,然后附和着说道:“就叫蛋糕。” “好香,我要给爹爹送些去书房。”女儿果然是父亲的小棉袄,那律舞嫣当即表示。 白荼这个蛋糕本来是打算铺上奶油,算是作为生日蛋糕的,不过眼下律舞嫣要过去,她也只得重新做。 律舞嫣切了不少装好,又打算给她娘送去账房,律南亭又拿了一些,便没剩下多少,几个媳妇和厨娘都有些眼馋,白荼见此便做主道:“你们且拿去分了,咱们在另外做。” 几个媳妇拿了舍得吃,都揣在怀里等着拿回去给家里的孩子吃。这才过半个时辰,白荼才准备拿蛋糕烤上,一身清淡雅致的律夫人就来了,她满脸都透着精明的笑容,招手将白荼叫到身边来,问道:“刚才舞嫣拿去的糕点,也是你们老家做的么?” 第70章 初入龙虎村 白荼哪里想到律夫人会对这蛋糕感兴趣,但是律夫人也是见过世面的,自己若说是,只怕反而引得她怀疑,毕竟浔阳根本没有这的点心,于是便故作一脸为难,片刻才小声的朝律夫人开口道:“说来夫人一 定不信,我在来岭南的路上,遇到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家,她送了我一本食谱。” 这明摆着就是假话,但是律夫人才不会考虑这些,她此刻所考虑的是,这些东西谁还会做,于是赶紧问道:“那食谱呢?” 白荼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我看了自然没留,我也不是傻子,若是留着,叫人拿了去,哪一日就算我有本事开店,也是做人家剩下的,那有什么意思。”律夫人闻言,顿时笑容满面,“真是个聪明孩子。”然后摸了摸白荼的头,“我同你商量一件事情。”其实在律夫人的眼中,白荼早就不是个普通的孩子了,尤其是那天晚上之后,她更觉得白荼像是知心的朋 友一般。 白荼单是看律夫人那神色,就将她要说的话猜了七八分。果不其然,律夫人果然要同她商量开一家点心店铺。白荼觉得这没毛病,自己甚至可以做千百种不重样的茶点,重点是她没空去做啊……而且她虽说也有些小想法,但却是想着以后等自己的茶叶做出来,配 着茶一起开茶楼。但是此刻见律夫人如此殷切的目光,感觉自己也不能错过这次的机会,毕竟大树底下好乘凉,所以想了想,方道:“这不是件小事情,夫人容我想想,而且我也不能留在这州府,总是要回家去,到时候这些 点心到底该由谁来做,也是个棘手的问题。” 律夫人闻言,颔了颔首,“的确不是件小事儿,不过你若是信得过我,我倒是可以去找人来学,保证他不会将这手艺传出去。” 白荼颔首,与她又说了些话,律夫人还要忙,这便去了。 白荼这也才得以有空,只是手上能用的工具实在太少,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修修补补,才将一个好看的生日蛋糕做好。 晚上打开的时候,别说是律舞嫣,就是那律忠庭也都睁大了眼睛,然后朝着自家夫人看了过去。 原来今天因是女儿的生辰,所以他沐修在家,傍晚的时候律夫人便到书房来找他,与他说了想要同白荼看点心铺子的事儿。 他虽然也吃过律舞嫣送来的蛋糕,虽说也觉得稀奇,但是若开店的话,心里还是没有谱,所以没有马上答应。然而如今看到白荼拿出的这蛋糕,顿时就有了念头。 律夫人满脸都是欢喜的笑容,还大大方方的切了蛋糕递给几位姨娘,语态温柔和蔼,再无往日的高高在上,倒是叫两位姨娘有些受宠若惊。律舞嫣这个生辰过得倒是十分圆满,只是白荼有些闷闷不乐的,心里还惦记着明日要不要去回彪爷的话,虽说跟律夫人开点心铺子的事情已经七七八八了,但总归不是自己想要的事业,于是琢磨了一夜, 第二天便去同律夫人告辞要先回家。 律夫人本要留她一阵,毕竟店铺的事情还要在商量商量,但见白荼态度坚决,便没在挽留,只叫人送她回去。 不过白荼又不是真的回去,自然是谢绝了,说是跟个相熟的人一起回去,好说歹说律夫人信了,却是给了她一堆礼物,她拒绝不得,又不能带着去找彪爷,只得找到老胡,将东西托老胡带回去。 她今日走的急,也没同律舞嫣告别,免得到时候她黏上来哭哭啼啼的。 然而白荼才到东街,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由得面露意外之色。 那律南亭背着包袱,一脸不悦的朝她走来,“你到底是嫣儿的救命恩人,我劝不得你,总不能任由你一个人去送死。” 白荼只觉得这少年实在是别扭,关心自己就关心自己,嘴巴这么恶毒做什么?于是不同他计较,笑了笑:“那谢谢了,不过你同家里如何说?” “这个用不着你操心。”律南亭本来是怕白荼拒绝的,眼下见她答应了,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至于家里那边,他只说是和几个同窗约好出门游学一趟。 他这般年纪了,出门游学是寻常事儿,律夫人倒也没有多怀疑,只叫他小心些,又塞了不少银子。 白荼见他不说,也不在多问,两人走到彪爷的摊前,发现他竟然已经要收摊走人。 彪爷看到前来的白荼和律南亭,也有些意外,半响才反应过来,然后问道:“当真要去?” “人都来了,难不成还有假的不是?”白荼只觉得他真是多此一问。 别说彪爷就喜欢白荼这个脾气,顿时笑呵呵道:“既然决定要去,到时候可别反悔,你可要知道,我们龙虎村可堪称龙潭虎穴。” 白荼抽了抽嘴角,“你不要反悔才好。” 彪爷那厢叫身旁的小伙子收拾东西,带着白荼和律南亭直接上了马车。 龙虎村这一次出来的人很多,大约三四十人左右,不过大都骑马,有些像是走货的商队。 白荼因到底是姑娘家,所以在那律南亭的要求下,得了一辆装货的马车,小身子跟一堆盐布缩在一起。 走了差不多两天的样子,快到青帽县的地盘,白荼和律南亭就被蒙了双眼。 这是龙虎村的规矩,外人若是执意要进村里,就必须蒙着双眼,以免他们暴露自己村里的位置。 入乡随俗,白荼倒不介意,不过她这个人对于方向算是十分敏感的,所以每当转弯的时候,心里总会可以的记一下,虽说没有将这去龙虎村的路线全部记下,但也晓得了七七八八。 又走了一天的样子,后面的路越来越艰难,白荼记路的法子也不好用了,马车里颠簸得要命,她整个人都被颠簸得七荤八素的,好不容易到了快天黑的时候,总算到了龙虎村。 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这龙虎村所在地方竟然是一处宽广的山坳中,四面环山,无形中竟犹如城墙堡垒一般,将龙虎村保护在其中,而且村子很大,比杏花村打上两倍不止。最为重要的是,这村里随便遇到一个人,都一副威武雄壮的模样,腰间别着腰刀,或是背上背着弓箭,一看就是涉猎的好手。 第71章 姑娘不不客气 律南亭显然也惊呆了,只觉得朝廷那龙虎村没有办法,果然是有一定道理的。 一行人到了村子里,便都各自回家, 二人因为是同彪爷一起来的, 便一起去往彪爷家。 白荼这个时候才知道彪爷是龙虎村的大哥,虽然龙虎村已经不是山寨,但依旧延续了祖上的规矩,不兴村长,除了一帮形同虚设的族老之外,便是如同当初一般,由三位当家做主。 彪爷薛彪祖上是龙虎村的大当家,所以他也承袭了这份殊荣,与二当家付平三当家何备一起掌管村里的大小事务。 不过白荼看着他指着的那一座小院,只觉得这个大当家当得实在是有些寒酸了,这个时辰了,家里连灯火都没点。好在从外面看去,借着这微亮的月光,能瞧见院子里整齐干净的模样。薛彪见家里没点灯,不由得蹙起眉头来,一脚踢开辕门,一面骂骂咧咧道:“这小子怎么连灯都不点,饭也没做,是要饿死老子么?”天知道他在路上已经啃了好几天的饼子,早就盼望着回家能吃到儿子做 的香软米饭。 “我看院子里好像没人。”白荼跟在他身后,小声的提醒了一声。毕竟连一点烟火味道都没有,可见人不在家里。 果然,那薛彪进堂屋点了油灯,转悠了一圈,仍旧不见儿子的身影,尤其是看到床榻上没有叠整齐的被子时,脸色更是微微有了些许的变化。 便只是一瞬间,白荼也注意到了,不禁问道:“怎么了?可是有要帮忙的地方?” 薛彪心里烦躁,没个防备就直接说道:“我那傻儿子素来爱干净整齐,便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不会让屋子里有一丁点的凌乱。”但是现在被子竟然没有叠好。 白荼一听,不由得掀起这手工精巧的帘子往里头探去,挺整齐的啊,就是被子没叠而已。她经常也不叠被子……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 然而薛彪的心情却凝重起来,一屁股在方桌前坐下身来,也顾不得桌上的凉水,倒了半碗就往喉咙里灌下去,然后又开始恼怒的骂道:“这混账东西,到底去了哪里?”虽是骂,可是口气里明显有些担忧。 这时律南亭却朝白荼示意了一眼,让她到门口说话。 白荼见此,便摸过去,同他站到屋檐底下,方问道:“怎么了?” 只听律南亭神秘兮兮的说道:“在来的路上,我听顺子说,二当家好像一直想要同大当家争夺手上的权力。”他说的顺子,正是那日跟着薛彪的那个小伙子。 这消息好像没有什么质量吧……毕竟只要有利益的地方,就会有勾心斗角。 却听律南亭又说道:“我跟我爹查过几桩案子。”他忽然说了这么一句,然后那眼神指了指门框。 白荼有些不解,然而仔细一看,却见门框上竟然有几道抓痕,印记十分新鲜明显。她先是一愣,然后下意识的把手覆盖过去,顿时就可以想象,留下这个抓痕的人,只怕当时是被人强行带走的。 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此刻白荼已经到了龙虎村,那么此事只怕会关联他们的安全问题,因此第一时间便朝屋子里唉声叹气的薛彪问道:“彪爷, 这是你抓的么?”薛彪早就发现他们俩鬼鬼祟祟的在外面说什么,只是一心烦忧没去管,眼下听到白荼的话,方无精打采的站起身来,然看到白荼指的抓痕,眼睛珠子差点从眼眶里滚出来,惊恐道:“这……这是?”不过很快 就要摇头否定道:“不可能的,龙虎村的人都友爱团结,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一定是那小子跟我赌气去山里了。” 白荼不是要将所有的事情都往坏处想,但是为了生命安全,还是壮着胆子提醒道:“彪爷,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觉得你心里还是有点数的好。” 薛彪脑子里已经有些凌乱了,他不想相信门口的抓痕,但是屋子里没叠好的被子又无不在证明。 他太了解自己那个儿子了,喜欢干净整洁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不可能让被子凌乱的摆在那里,所以心里的确是有些倾向于白荼所担心的方向。 “大当家,您可回来了,我有事情要同您说……”只听院子外面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随即他的身影便进了院门。 薛彪抬头望去,正要询问,只见中年男子的身后又走来一个人,正同那中年男子问:“你要跟大当家说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白荼只觉得这口气里带着些威胁的意思。 那中年男人顿时就焉了,连忙缩了缩身子,“我……我还有事情, 就先回去了。”说罢,也顾不得同薛彪说一声,麻溜的一转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老三你怎么来了?”薛彪见到这后面来的人,便有些意外的问道。这被他唤做老三的男子,正是龙虎村的三当家何备,长方形的脸,下巴续着一小撮胡须,一副很市侩的模样,但见他笑意盈盈的走上前来:“如意跟人进山了,我想着大哥才回来,必然没吃饭,正好让明珠 和她娘多做了些饭菜,大哥过去坐一坐。” 何备说着,目光打量了白荼和律南亭一眼;“这就是大哥带回来的客人?那也一并过去。” 薛彪没有拒绝,毕竟有现成的饭菜吃,干嘛不去?而且他也想问一问,今日村子里的状况,刚进村时候,听大家对于老二的怨声,似乎不少。只是当时他急着回家,一路又车马劳顿,想着明日在问。 不过当下儿子没了踪影,他心里也着急起来,当即叫上白荼和律南亭,一起往三当家去。 话说这三当家,院子比大当家的还要大上一圈,不过即便家里有媳妇和女儿, 这院子也不如大当家的收拾整齐干净。 大家围坐在桌前,少不得要喝上二两,那何备的女儿是个身材肥硕高大的模样,大饼脸上还有两层下巴,她走过来斟酒的时候,白荼有些害怕她会不会忽然把自己压扁。然而白荼显然是多略了,她一个黄毛丫头人家根本没放在眼里,直接略过她,就给律南亭斟酒。高大肥胖的身体向前倾去,吓得律南亭顿时起身,连忙托词道:“姑娘不必客气,在下自己来就好。” 第72章 杀人了 偏那何明珠却还只当他是害羞,捏着嗓子说道:“公子不必客气,让奴家来就好。”一面说着,那大掌一伸,直接将律南亭像是拎小鸡一般拉过来坐下。 白荼有些同情的看了律南亭一眼,心道这三当家的女儿八成是看上律南亭了。 想是那何明珠表现太过于明显,何备便干咳了一声,“都坐下,喝酒吃菜。” 三当家的媳妇听到自家男人的声音,便立即拉着女儿坐下来,只是那何明珠一双眼睛依旧落在律南亭的身上。 白荼觉得没毛病,律南亭生得俊美好看,若是人家没看上他才不正常呢。 一顿饭吃得很正常,席间大当家几次提起有关二当家的事情,三当家都巧妙的避开,后来直接说有外人在,不方便谈,便将这话题给压了下来。 大当家便也没在多问,只是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 白荼不喝酒,就使劲儿的吃,毕竟在车上啃了好几天的干饼子,现在有这么多野味,自然要敞开肚子吃。 然而就在她大快朵颐的时候,忽然叫身旁的律南亭踢了一小脚,她正要责备,却见律南亭神色不对,又见律南亭垂下来的一只手和他的眼神,便不动声色的将一只手放到桌底下。 这时,一股余温从她手心散开,但是随即白荼的心顿时就绷紧起来,有些担忧的看了大当家一眼。 就在刚才,律南亭在她手心写了小心中毒四个字。 至于律南亭如何知晓的,这还得多亏了那色迷心窍的何明珠,是她在桌子底下用同样的办法告诉律南亭的。 白荼也总算明白过来,为何之前律南亭的脸色那么难看,感情是何明珠在摸他的手…… 白荼有些担心的看了大当家一眼,但见他已经喝得两坨生红,言语间也有些不连贯起来,可见是喝高了。 这会儿,恰好酒没了,三当家的媳妇去拿酒回来,那何明珠的眼色就越发急切了,不断的朝律南亭瞪过去。 只是律南亭像是没看到一般,将三当家媳妇倒上的酒一口仰头喝下,便是白荼心也沉了下去。果不其然,不过是几个呼吸间,那大当家就忽然先是没了生气一般,顿时一头栽倒在桌上,律南亭随即也晕倒了过去。独留下白荼一个人面露惊慌,“这……这怎么都醉了呢?”她说着,慌忙起来要去扶律南 亭。 那何明珠却先她一步将律南亭拖过去,“让奴家来吧。”说着,只轻轻一用力,就将律南亭扛了起来,要往她的屋子去,却被三当家一声震道:“明珠,不要胡闹。” 何明珠脚步一顿,朝她娘看去,可是三当家的媳妇却是屁都不敢放一个,反而劝说着何明珠道:“女儿,听你爹的话,以后要什么男人还没有。” 白荼一口唾沫星子差点喷出来,感情这何明珠还真的是看上律南亭了,而且还想就地解决。 何明珠到底是畏惧何备,当即不甘心的将律南亭放下来,然后跟着她娘一起拿了绳索来,将三人都捆绑起来。 “好好将人看好,我去通知二哥赶紧过来。”何备满意的看着被捆绑成粽子一般的三人,然后起身叮嘱了这母女一声,便出门去了。那何明珠几次想要动手,都叫她娘盯得死死的,最后索性气呼呼的离开了。白荼看着这昏死过去的两人,忽然有种大限将至的感觉,只觉得老天爷着实不公平,自己才穿越过来没多久,就要以这样憋屈的 炮灰方式死去,实在是不甘心啊! 何备很快就来了,与他一起同来的,还有二当家付平,两人还未踏进来,得意洋洋的笑声就先传来进来。 “三弟,能将这姓薛的绑住,你功不可没啊!”付平看到厅中被捆绑着的薛彪,顿时高兴的朝何备夸赞道。 “都是二哥的主意好,不然小弟岂能将这姓薛的骗来。”何备在付平身后鞠着腰回道,一副以他马首是瞻的样子。 那付平上前踢了昏迷中的薛彪两脚,越发满意的笑起来,“他们薛家霸占龙虎村这么久,这下总该让老子当家做主了。” “二哥打算怎么处理,还有这两孩子。”何备笑着问道,一面指了指白荼和律南亭。 那付平眼睛一眯,“这还不简单,现成的替罪羊。”显然他对于自己这个计谋很是赞赏,说完就得意洋洋的笑起来。 “二哥的意思是……?实在妙啊!”那何备在短暂的疑惑之后,忽然反应过来,然后高兴的赞道。付平也是满脸得意,直接从腰间抽出刀,朝薛彪胸口处就捅了下去,那薛彪想是因为疼,所以忽然醒过来,看到拿着刀瞄准自己的付平,满脸大怒,喝道:“老二,你作甚?”然后一个急火攻心,头一歪就 倒了过去。 “这就断气了?”付平有些诧异,试了试薛彪的鼻息,有些意外道。 何备看了看伤口:“好像正刺穿心脏……”这不断气才有鬼。这一切看似发生缓慢,其实也就是一两句话的功夫间,白荼都还没来得及想到法子自救,薛彪就断气了……这会儿别说他承诺自己的十五亩山林了,就算是自己的小命,只怕也要彻底的交代在这里了。忽然 觉得实在对不住律南亭,又悔又恨。 可惜这世间哪里有什么后悔药卖?她也只能坐等死路而已。心里只能往好处想,也许还能重生在哪里也说不定,只是下一次一定要好好的惜命了。 然而就这厢,二当家和三当家已经商量好了,将他们三人偷偷送回薛彪家里,然后在带人去抓二人,就说他二人杀了薛彪。 计划很是简单粗暴,但却也十分有说服力。因为白荼和律南亭都是外人…… 相比起来,龙虎村的人更愿意相信他们的二当家和三当家。 因怕白荼乱叫,所以连带她的嘴巴都塞上了,直至将他们三人送往薛彪家里,才将绳索解开,然后提着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威胁:“敢从这屋子里跑出去一步,老子就拿箭把你射成刺猬。”这些话,白荼一点不敢质疑,所以老实的点了点头。她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就等着一会儿二当家和三当家带人来抓他们就是。 第73章 因祸得福 但事实上,是个傻子才会等在这里。所以他们这一走,哪怕知道会让人埋伏在门口以防他们逃跑,但白荼还是不可能坐以待毙。第一时间就去叫律南亭,但见没什么反应,就抓起他手臂一口咬下去,没想到那律南亭顿时睁开眼睛痛苦的责斥 道:“白荼你疯了。” 白荼一愣:“原来你没昏死过去啊。”这么说来不必自己废话了,想来那三当家和二当家的话他也是知道的,于是便赶紧道:“既然如此,逃命吧,反正左右都是死路一条,倒不如拼一拼。” 律南亭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拿了弓箭往身上背去,又给白荼塞了刀。瞧这阵势,是打算杀出去。 白荼觉得有些不靠谱:“咱们智取吧。” “比如?”律南亭其实也不大相信自己能杀出去,虽然自己会些拳脚功夫,但是这龙虎村哪个不会?而且他还要带着白荼这个拖油瓶。只见白荼将那油灯一推,顿时落在地上,惹了门帘,顿时燃起来。“趁乱逃。”然而就在这时候,白荼刚转身,只觉得自己的脚像是灌铅了一般沉重无比,回头一看竟然是薛彪抓住自己的腿,顿时吓得差点 炸毛叫起来。 “救我!”薛彪口齿不清的说出这几个字,然后才将手松开,放了白荼。 律南亭见门帘已经全部燃起来了,想来过不来多久,这屋子很快就会被火舌吞并,然而见白荼愣在那里,不由得急促的催道:“快走啊,不然就来不及了。” 白荼也想走,可是薛彪没死啊。作为一个现代人,她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消逝。于是连忙道:“带上他。” 律南亭回头看了薛彪一眼,见他还活着,也有些诧异,只是听到白荼的话,觉得不现实,便摇了摇头:“咱们现在自身难保。” “可他还活着,不能不管。”白荼有时候就是死脑筋一条,口气坚定无比。 薛彪也愣住了,没想到这个时候白荼竟然还想要救他,于是便开口道:“我房间里有个暗道,能暂时躲一躲。” 白荼一听,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里骂了一句,大爷的不早说。不然一会火大了,怎么进房间? 那律南亭也愣住了,当即顾不得什么,和白荼拖着薛彪,便往他房间里去,然后在薛彪的指示下,找到了开关,三人一并躲了进去。 事实上,如果白荼不坚持救他,薛彪也不会打算将这个藏身之处告诉二人的。所以白荼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地下室不是很宽,所以氧气不是很充足,因此白荼很是担忧,一直尽量少活动,一面推算上面大火燃尽的时间,看能不能趁乱逃出去,不然就会被闷死在这里。 律南亭显然也考虑到了,所以见白荼一动不动的样子,有些意外,忍不住开口问道:“眼下有什么打算,这里待不了多久。”白荼眼皮都没抬一下,“大火天亮之前一定差不多了,那时候人正是疲倦的时候,我们趁着那个机会逃出去。”她敢肯定,那些人一定不会救火,对比起让他们两个做替罪羊,一场火会处理得更加漂亮干净 。 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薛彪的伤势,明明那里是心脏的位置,可是他跟受了普通的刀伤一般,所以白荼几乎有些怀疑,这货是不是偏心眼儿?于是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薛彪自己也很诧异,毕竟当时疼醒来看到自己胸前的伤口时,自己就被吓死过去了,然而没想到后面居然醒过来了,而且到了现在,也没有要断气的迹象,这感觉就跟当年进山被老虎拍了一巴掌一般,好 像要不了性命。听到白荼问,心下有些暖洋洋的,“没事,就是有点疼。”血也凝住了,等逃出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将伤口清理一下,包扎起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听他这么说,律南亭不由得好奇的望了过去,那个地方不是心脏的位置么?这时只听白荼说道:“听说有的人心脏位置和常人长的地方正好相反。”薛彪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莫非自己就是那种人?不过也好,若真如此,他也算大难不死,以后一定会有后福的,只是想起那两个所谓的生死兄弟,还是有些痛心疾首,“没想到他们竟然会……”一面 自责道:“都怪我,如意肯定也被他们抓走了。”说不定那两人之前打算要用儿子来威胁自己,可是没想到自己带了外人进来,便改变了这个计划。 白荼觉得,下面的人造反,上面的人肯定还是有原因的,不过现在也不好在人家伤口上撒盐,便安慰道:“没事,等出去在想办法。”“那些混账东西,待我出去,一定将他们碎尸万段,扔进山里喂狼。”薛彪恨恨的说道,然后越想心里越是不平衡,“这两个混账,前段时间就一直让我去劝说族老们,恢复原本的营生,可是龙虎村都安宁了 这么多年,现在也过得不差,断然不能重操旧业。”何况老祖宗的基业那都是百年前的事情了,他们这些人只擅长于狩猎,可不擅长于狩人。白荼和律南亭一听,顿时满脸吃惊,感情那两人造反,是想重建龙虎寨……这可怎么行?律南亭第一不答应,这里可是他爹的管辖之地,若是龙虎寨重出,不知他爹要受到多大的牵连,所以当即不由得暗自 庆幸,好在这一次自己跟白荼来了,阴差阳错知道了这龙虎村二当家三当家的打算。 不过正是因为这样,他不能让大当家死,于是朝白荼商议道:“一会儿我上去查探,你看我手势行事。” 这地窖上方有泥土台阶,顺着上去便是薛彪的房间,只是现在不知烧成了个什么样子。 白荼应声,有些怀疑的看了看薛彪一眼:“咱们出去你可有什么去处?” 薛彪本想去族老那里,可是现在不知族老有没有被他们控制,所以不敢冒险,因此想了想,便道:“出去就往北山走。”这里得了他的话,大家便闭幕养精蓄锐,也不知过了多久,白荼被律南亭摇醒,只听他说道:“我估摸现在快寅时一刻了。” 第74章 我还是个孩子 白荼一听,一个激灵连忙起身来。 话说此刻外面的火势已经熄灭了下去,三当家和二当家在废墟面前嚎嚎大哭一场,当着村里被赶来救火的众人面,保证一定要揪出凶手,替大当家报仇。 至于凶手,三当家一口咬定就是薛彪带回来的那两人,毕竟除了他们,谁还有这个动机? 顺子站在人群里,才不相信,一路上他跟白荼和律南亭也相处了几天,觉得他们才不会是这样的人,倒是二当家三当家狼狈为奸,对于大当家的位置更是虎视眈眈的,他们才最有嫌疑呢。 但是这话他哪里敢说出来,尤其是此刻大当家说不定都被烧成灰了。 虽说大当家被烧死的事情被二当家和三当家一锤定音,但是几个族老还是偏执的觉得没找到遗体,不能相信薛彪已经死的事情,所以这龙虎村大当家位置,一时也悬空着。二当家也不着急,反正薛彪已经死了,就算这大火是那两个兔崽子放的又如何?难不成他们还能带着那尸体起死回生不是?至于薛如意,就算被找到又如何?一个娘们儿样子的东西,族老们也不会让他继 承薛彪的位置。 所以见大家都忙了一宿,眼下快天亮了,就算要找人,也要等天亮,便叫大伙儿都回去休息,待天一亮,才去山里找人。 的确,众人都忙了一宿,在等个把时辰就要天亮了,要找人也不急在这一时,所以也都纷纷回去休息。 所以当律南亭偷偷的贴近那还带着温热的地面听上面的动静时,一片安静,于是便壮着胆子打开了一个缝隙,见着黑乎乎的一片,到处都是刺鼻的烟味,四下也没个人影,便朝下面的白荼打了个手势。 白荼见此,连忙将薛彪叫醒,扶着他上了泥土台阶,三人极快的从里面爬出去,脚被这烧得滚烫的碳火烫了也顾不得,急忙往北山里钻进去。身后不断的传来鸡鸣狗叫,白荼心惊胆颤的,只觉得自己活了两世,这还是头一次这么慌张,总觉得身后有双眼睛盯着自己一般,一路上都跟那捂着伤口的薛彪狂奔,一直到天大亮,方找个地方歇下来喘 口气。 律南亭到底是贵族公子,这身体岂能比得了白荼,此刻满面汗水潮红,喉咙里只听呼呼的呼气声。 反倒是那受伤的薛彪,竟然跟个没事人一般,看来这些年的猎手也不是白当的。 事实上白荼觉得身后有眼睛看着,并非是错觉,而是的确被人盯上了,所以当他们三人在这里歇气之时,那薛彪倏然站起身来,一脸防备的叫道:“不好,有人!”而且已经离他们不远了。 白荼见此,在继续跑,自己倒还好,可是律南亭明显是坚持不住了。抬头朝上方的树冠看去,顿时有了主意。 也就是小半盏茶的功夫,一行人就从他们刚才歇息的地方路过,然后分成三拨,朝着三个方向追了去。 白荼紧紧的抱着树枝,看到薛彪那副咬牙切齿的恨意,便小声问道:“你认得?” “是付平的人。”薛彪恨声说道。 律南亭软软的靠在树枝上,也没有多余的精神听二人说话,此刻只想在这树上多谢休息一会儿,便道:“等他们走远了,咱们在下去吧。” 现在下去的确不安全,也只能这样了。 便是这般,白荼都待得有些内急了,才从树上下来,然后由薛彪领着,往一处深山里去。 此刻三人皆是满身狼狈,衣裳被树枝刮得更是破烂不堪,又累又渴又饿,偏不敢生火,怕引来人。然而风餐露宿算什么?要命的是当天下午竟然下起了瓢泼的大雨,三人挤在一颗树下,躲了足足一个多时辰,仍不见大雨有停歇的迹象,白荼不禁担心起来:“这样下去,咱们就算不被饿死,也要被冻死。 ”然后朝薛彪问道:“这山里你熟悉,快想想四下可有什么避雨的地方?” 她这一问,才发现薛彪有些不对劲,嘴唇发青,脸色苍白无血色,一伸手触碰到他,顿时吓得连忙将手缩回来,那薛彪竟然滚疼得厉害,只怕是伤口感染发热了。 律南亭见此,不由得担忧道:“只怕这样下去,他的伤势会越来越严重。”那样的话,他们逃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不行,咱们不能继续在这里等下去,朝着山石多的地方走吧。”白荼看了看外面的大雨,将那头顶上的梧桐树叶高高举起,由律南亭扶着薛彪,一起去寻找干爽的地方避雨。 皇天不负有心人,当三人都淋得湿漉漉的时候,总算找到了一处狭小的山缝,虽然窄小,但能容下四五个人,白荼只拿了些梧桐雨盖在上面的缝隙里,就将雨堵住了。 那厢律南亭去捡了柴火来,只是可惜因为被大雨淋湿,好久才点燃,不过总算有了些温暖。 雨一下,虽说有坏处,但也有好处,那些人肯定不会在进山了,他们也能放心的生火。 白荼就在石缝附近找了些草药来,直接捣碎给薛彪敷上,至于有没有效果,他能不能撑过去,全凭天意。 律南亭也去打了只野鸡来,掏了内脏连带着鸡毛就往火堆里扔去,最后烧得焦糊,可即便如此,白荼也觉得甚是美味。 这吃饱喝足,便终于发现自己身上的那些被树枝和茅草划出的伤口疼痛不已,还有脚上被烫伤的地方,顿时疼得咧牙咧齿。 那律南亭也好不到哪里去,好好的一个翩翩绝佳公子,此刻一如那街头要饭的混小子们一般,不止是没有半点仪态可言,还满脸泥污。 两人先是相视嘲笑一翻,后来便沉默了下来,任由是谁都没想到,有一日竟然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嗷呜!”忽然,一声清晰的狼嚎从外面朝传来,白荼虽说胆子大,但是正儿八经的狼,可不是动物园里养废了的灰太狼,顿时面露惊恐,身子朝里头缩了缩。 律南亭见此,忍不住笑起来侃调:“原来你也有害怕东西。” 白荼朝他翻了个白眼提醒:“律公子,我只是个十岁的小姑娘好不好?”没想到却换来律南亭的冷笑道:“你这会儿知道自己才十岁了。”一面说着,但还是起身拿起火把朝外面探去。 第75章 祸不单行 白荼见此,有些担心,“你还是别处去,万一那狼真的敢过来,咱们把他扔出去就好。”薛彪这么大个人,也许那狼吃饱了,就走了。律南亭此刻发现,白荼真的只是个孩子而已,不然不会这么不着调的,千辛万苦将薛彪救出来,感情就是为了此刻能拿他来喂狼?当即又好气又好笑:“你难道没听到他说么,若是他不能回去的话,真叫那 三当家和二当家计谋得逞了,到时候受罪的还不是这周边的百姓们?”白荼挥了挥手,“我现在哪里有空去想这么多,能活着就不错了。”说着,想起前世自己那舒服的好日子,在看看自己此刻的狼狈模样,甚至连生命都时时刻刻受到威胁,只觉得命运待自己实在不公平。万 分委屈,便嘤嘤的哭了起来。 律南亭见她哭,有些被吓到了,毕竟白荼在他的印象里,几乎已经成了无所不能,天不怕地不怕的女汉子,如今她一哭,反而叫他没了法子,一面退回身子好生安慰:“你别哭啊,咱们这不是还活着嘛。” 可是白荼不但没有半点好转,反而哭得越发伤心欲绝,又看了看不远处那双冒着绿光的眼睛,便先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你放心,我不会让狼过来的。”一面作势,真要将薛彪扔出去。 偏他运气就不如白荼好,白荼说要把薛彪扔出去喂狼的时候,薛彪是昏迷的,可当律南亭在落实的时候,薛彪已经醒过来了,顿时气急败坏的朝律南亭骂道:“小兔子崽子,你想干什么?” 他一吼声,中气十足,白荼一听顿时止住了眼泪,连忙高兴的问道:“你没事了?”薛彪感觉到了胸口处痒痒的,只怕是那伤药干枯了,所以挠得他皮肤有些发痒,又见白荼一副泪水涟涟,便以为她是担心自己就这么死去,所以才哭的。可这律南亭竟然要将自己拿去喂狼,这一对比之下 ,只觉得白荼真是个善良的小姑娘,当即就许诺道:“丫头,今日的恩情我薛某人记在了心里,只要能回去,别说是十五亩山林,就算五十亩,我也答应了。” 随即目光一转,恶狠狠的瞪向律南亭,从他手里抢过火把,直接大步跨跨的朝那双眼冒着绿光的野狼走过去。 也不知是不是天生的猎者,所以身上有股让动物惧怕的力量,那野狼迟疑了一下,还没等薛彪走近,竟然自己跑了。这不禁是白荼,就连那律南亭也傻了眼,两人相视一眼,忽有种雨过天晴的感觉,这时只见薛彪折身走回来,一脸焦虑道:“我刚才梦见我儿被他们杀了,我……”他媳妇死的早,又无旁的亲人,就同儿子一 起相依为命,就算万般瞧不上,但那终究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如今梦见他被人杀了,如何不难受。 白荼见薛彪这身体,就算现在下山,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只是她担心村里的族老们,所以有些迟疑。然而律南亭已经开口决定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便下山去。”左右这山里也不见得安全。 他这一说,正中了薛彪的下怀,当即也就不计较刚才他差点拿自己去喂狼一事,只是看了白荼的小身板一眼,“丫头,你能坚持住么?”这不是坚持住或是坚持不住的问题,而根本没有其他的选择。她毕竟不是薛彪,能有那么好的体质,随便敷点草药就没事了,而且自己又淋了雨,身上这些小伤口要是不赶紧处理,怕是要化脓,于是便咬 牙点头道:“我可以。” “好,既然如此,咱们现在就下山去。”薛彪说着,看了看这地形,顿时便找了一条回村子最近的路,带着白荼和律南亭一起离开石缝。 然而此刻雨虽然小了,可多淋一会儿,身上又变得湿漉漉的,别提多落魄了。 下山总比上山快,只是下了雨,难免路滑,所以走得小心翼翼的,直至花了一夜的功夫,这才看到下面冒着炊烟的龙虎村。 “咱们不能一起出去,不如咱们俩先出去将人引走。”白荼看了律南亭一眼,毕竟心里没底,若是一起出去都被三当家和二当家的人抓了,那就真的无回天之力了。 律南亭也正是这个意思,便朝一脸感动的薛彪看了一眼,“我跟荼荼的性命都在你手上了。” 难为薛彪一个身长八尺的男儿,这会儿竟然吸起了鼻子,有些哽咽道:“二位放心,我薛彪就算是拼尽了性命,也不会让你们被伤一丝寒毛的。” 白荼吸了一口气,朝律南亭看了一眼,便先往前面的小路去。 薛彪站在原地,看着两人还没靠近村子,就叫人抓住,架着胳膊往村里的打谷场去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里计较一翻,先朝一位最相熟的族老家去。 村子里因为抓到了害薛彪的凶手,所以大家都纷纷朝着打谷场去,如此其他地方的戒备反而松了下来,让薛彪一路畅通无阻的摸到了族老家里。又说白荼和律南亭如今已经被五花大绑起来,绑到了往日大家给老虎黑熊剥皮的柱子上,二当家和三当家很快就赶来,然后一副愤恨无比的表情瞪着白荼二人:“两个混账天杀的,枉我们大哥那般信任你们 ,还将你们带回村子,谁知道你二人狼子野心,尽然杀了大哥!”那二当家说罢,竟让一副痛哭流涕的模样。 三当家更是恨声问道:“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朝廷的人?”朝廷的人?四周围观的村民大都不信的,毕竟朝廷要杀他们龙虎村的人,怎么会拿两个孩子来呢?可偏偏就在这时,有个小个头的男子站出来指着律南亭道:“他是知府大人家的公子,小的上次给知府夫人 送皮毛进府时,见过他。” 这小个头的男子一说,顿时大家就议论纷纷起来,又有人表示见过律南亭去东街时,身后跟着衙门里的人。 如此,律南亭的身份被坐实,而他们杀薛彪一事,就变得复杂起来,成了朝廷和龙虎村之间的矛盾。律南亭到底是年轻气盛,听到这些人将白的说成黑的,又想起那二当家和三当家杀薛彪的动机,本就是想要重操旧业,如今将矛盾升起,牵扯到官府的身上去,那么很容易激起龙虎村人的反抗,那么三当家和二当家完全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达成目的了。 第76章 烧死他们 如此,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态如此发展下去?不为旁的,便是为了这四周的百姓和过往的商旅,也断然不能让这两个该死的人如了意。于是气得连忙辩解道:“你们含血喷人,我没有杀大当家,此番来 龙虎村,更与我父亲没有什么关系。”一面又急得朝大家解释道:“大家切勿听他二人胡说。” 没想到他话音才落,那二当家就一脸得意的笑道:“大家听到了吧,他自己也承认了,他就是知府大人家的公子。” 律南亭顿时急得气急败坏,“我父亲是知府大人又如何,我已说了,我此番来龙虎村,我父亲并不知晓。” 然而,律南亭从来都是锦衣玉食,人生之上更没有遇到什么挫折,当下很是容易就被这二当家的话激怒,以至于没去考虑旁的,只想着立即证明自己清白,可越是这样,在旁人看来,他就越是可疑。 三当家更是笑道:“哼,你一个外人空口白舌,谁信你的话,与其如此,你倒是拿出证据来,此番没有授知府大人的意。” 这个证据,让律南亭如何拿?而且若是他拿的出来,此刻就不必在这里了,这些人分明就是强人所难。白荼看着急得脸色涨红发青的律南亭,不由得叹了口气,自己果然不能太指望律南亭,说到底他也就是个没有经历什么事的富家公子罢了。面对这刁钻狡猾的二当家和三当家,他如何应付得来,于是叹了 口气,直接朝二当家问道:“几位当即口口声声说我们害了大当家,那你们倒也是拿出证据来啊?谁看到我们杀大当家了,还有尸体呢?” 她这一问,不少人也都才反应过来。是啊,一直都是二当家三当家在叫器,可是到底是谁看到大当家死了? 二当家没想到这个瘦弱不堪的小姑娘竟然如此难缠,顿时蹙起眉头,“众所皆知,你二人杀害大当家之后,为了毁尸灭迹,便放火烧了大当家的院子,难道这还有假。” “众所皆知?那请问谁看到了,站出来指认一下。”白荼满是泥污的小脸上,双目里一派风平浪静,口气平淡的问道。 三当家二当家暗地里相视了一眼,这时二当家的一个爪牙便站出来,“我看到了。” “哦,是么,那你看到我们是怎么杀大当家的,你又怎么不阻止,还是你觉得自己不是我们这两个孩子的对手?”白荼继续问,口气依旧很是平静。她这平静的口气以及问话,让律南亭顿时有些脸红,他们所需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等薛彪来救他们,可是自己才三言两语就被那些人挑得失了方寸。而且白荼这不但拖延了时间,还在循序渐进的向大家证 明,他们到底有没有杀大当家。同样的,也让人看清楚二当家和三当家奸恶的嘴脸。 那人没想到白荼问的这么仔细,但是感受到自家老大的灼热目光,只得硬着头皮又道:“我看你拿刀直接砍向大当家。” “哦,这样啊,那我是砍哪里?不过你看得这么仔细,当时还应该最起码也是在院子里吧,按理来说,你这样见死不救,似乎跟我这个杀人凶手也没什么区别吧?”白荼说着,口气里隐隐有些嘲笑的意思。 二当家眉头紧蹙,生怕自己那个没用的东西在多说多错,眼睛里闪过一抹杀意,顿时开口厉声道:“小丫头休得狡辩,今日我等一定要替大当家报仇!”可是龙虎村里的人也不是傻子,更何况二当家素来行事奸诈,很不得人心,倘若不是因为他祖上的关系,很多人都不愿意服他的。所以如今在这破绽百出的案子前,很多人都不买账,更有胆子大的人说道 :“大当家院子里的火势虽然不小,但也不至于把人烧得骨灰都不剩,咱们也没见大当家的尸身,也许他根本就没死呢。”三当家几乎就想开口说‘不可能’,毕竟大当家是自己亲手杀死的,而且当时还检查过,已经断了气的。但是这话他怎么可能直接说出来,不然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于是便干咳一声,接过二当家的话道:“ 大家不要在听这小丫头狡辩,她一定是想在拖延时间,也许想引来官府的人呢。” “我们又没犯事,官府的人来做什么?”下面有人不解的低声说道。 可也有人说:“咱们是没犯事,可是在外面的人看来,咱们就是强盗。” 大家议论纷纷,局势逐渐的转向了二当家和三当家,两人脸上也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当即叫人抱来柴火,准备要将白荼二人活活烧死。白荼面上虽然平静,可是心里早就急得不行了,毕竟大当家是否能来救他们这事儿,根本没打包票,所以她极有可能将这律南亭也害死在这里。到时候若是知府大人知道了,龙虎村和官府之间,只怕才真 的不死不休! 她长长的吐了口浊气,看着下方的村民拿着火把过来,心里突突的,一面朝律南亭望过去:“律南亭,这一次是我拖累了你,要是有来生的话,我还你一条命。” 她这绝对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虽说律南亭不是自己叫来的,但人家也当她是朋友,不放心所以才跟过来的,她当然不能那样不识好歹。然而, 这话到了律南亭耳中,却又了别样的意思,他本面对这三当家等人愤恨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甚至是含笑看着白荼:“荼荼,此事无你无关,我从未责怪过你。”说罢,看着三当家等人,难免有些绝 望道:“只是,没能阻止他们的狼子野心,我愧对于父亲。” 白荼呆呆的看着他,想不到这小少年临死之际,所挂念着的还是这周围的百姓么,果然真是知府大人家的公子,从小就耳目濡染,关注民生,关爱百姓。 “放火!”三当家忽然吆喝一声。 而随着他这响亮的声音,那举着火把的村民便开始松手,白荼几乎已经可以感觉到火舌吞噬她额前碎发的感觉,甚至闻到了一股焦臭味,然而就在此刻,一声粗吼声忽然从后方传来“住手!”这是薛彪的声音,这一刻白荼只觉得犹如天籁一般,一面想起前世所看的那些电视剧,每次到斩首的千钧一发之际,总会有人喊刀下留人,她从前一直觉得太假了。可是如今,古人诚不欺我也,这救命的果然都是掐着时间来的。 第77章 大义灭亲 随着薛彪的声音响起,隔着身下跳动的浓烟,白荼看到他气势汹汹而来,身后跟了五六个看起来颇有些气势的老头。 顺子等人见此,第一时间就高声叫起来:“是大当家!”然后白荼再也看不清楚了,眼睛被浓烟熏得直流眼泪。 不过也是好在这大雨刚过,这些柴火被打湿了,所以现在还没彻底燃起,虽然烟雾多了些,但好歹烧不死人。 慌乱之中,白荼也没仔细去听大当家跟二当家等人如何争辩,而是感觉到脚下浓烟散去,有人过来解开绳子。 虽然脑子已经处于迷糊状态了,但是好歹可以确定的是,小命留下来了。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她一醒来就看到一个样貌清秀的男孩子坐在床边,手里拿着针线,满脸认真,一针一线的逢着衣裳。 想是她这一动,惊动了这个眉目清秀的男孩子,他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儿,急忙站起身来,白荼这才看到,他连身段都十分纤细,不大像是龙虎村的男人。 “你怎么样了?喉咙还疼么?我熬了些糖水,你喝点下去,也许会好些。”他的声音很柔很轻,不是那种专门捏着嗓子说出来的声音,而是很自然,给人的感觉也很舒服。 白荼看着他忙前忙后的动作,以及那举手之间比自己还要像姑娘家的姿态,脑子里忍不住冒出一个人来。莫非,他就是薛彪的儿子薛如意? 她心中满是好奇,一面爬起身来半坐在这被窝里,“我没事,不知道律南亭怎么样了?”这厢薛如意以及抬着盛满糖水的土碗过来,动作温柔的递上来,“他没事,到底有些武功底子,早就醒来了,倒是你身子又瘦弱,听我爹说你们在林子里吃了很多苦头。”他说着,似能感同生受一般,心疼 的叹了一口气,自责道:“也是我大意了,若我早些发现三叔二叔的野心,给我爹留下点消息,他兴许也不会受这桩罪,还连累了你们。”白荼刚想说不连累不连累,欠了大人情正好,自己以后若是想找他们帮忙,也好意思开口。然而她这话还没说出口,那薛如意神色一变,又高兴起来,双手合在一起,“都是菩萨爷保佑,好在大家都没什么 事情,不然我得愧疚死了。” 白荼见此,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有种想伸手将薛如意衣裳拔开来检查他到底是男是女。薛如意似没留意到白荼异样的目光,见白荼抬着土碗半天才喝了两口,不禁担心道:“是不是不好喝,还是你手上的伤口疼?不如我来喂你吧。”他说着,已经从白荼手里夺了碗去,然后拿了勺子不由分说 的就往白荼嘴边塞去。白荼拒绝不得,机械性的张开嘴巴,将糖水喝下。这时薛如意又喋喋不休的说起话来,“人家说男颜祸水,我从前是不信的,可是今儿总算见识到了,三叔家的明珠因瞧上了律公子,硬是将她爹和二叔杀我 爹的事情说出来,也是亏得她,我才叫人早些从那暗无天日地方救出来。”“什么?”白荼闻言,忍不住有些吃惊,当晚在何家吃饭的时候,那何明珠就瞧上了律南亭,而且暗中提醒他,可是白荼以为这已经仁至义尽了,没想到这姑娘竟然如此豁得开,为了男色把自己亲爹都出卖 了,实在是……实在是女中豪杰也!薛如意一面喂着她糖水,一面继续说道:“我爹当时跟着族老们赶来,叫人押了二叔三叔,可是他们抵死不承认,这就难办了,毕竟万事得讲究证据,哪里晓得明珠妹子忽然站出来,将那日他爹如何害我爹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还将二叔和三叔打算带着全村当山贼的事情也一并说出来,三叔当时就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不过最冤枉的还是二叔,他筹谋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要成功了,最后却是坏在明珠的手 上,只怕到死也不能瞑目。”白荼听他这么说,忽然有些同情起那二当家来,一面见薛如意还往自己嘴里喂糖水,有些吃不下了,便拨开道:“我不要了,我去看看律公子。”若何明珠是个绝色小娘子也就罢了,兴许念着这份恩情,律 南亭还可能把她带回家去做个小丫头什么的,。可是何明珠那样五大三粗的,比个汉子都还要彪悍,她这份情怕是要被辜负了。薛如意也不在劝她,而是提醒道:“等下,你衣服实在破得厉害,到底是姑娘家,比不得男孩子,所以我重新给你做了一套新的,你等着,我收一下线脚就好了。”说着,将碗放到桌上去,手脚麻利的拿起 之前的针线。 白荼满脸诧异,只见那针线在他修长的手指间翻飞着,不多会儿见他低头将线头咬断,然后就站起身来满意的将新衣裳递给自己,“快试试,样儿不如城里新鲜,你且先将就穿着。” 白荼顾不得惊讶,见他收拾碗出去,立即起身穿上,只觉得不要太合身,这薛如意简直就是居家必备的好男人,薛彪何必改了他的性子呢?话说白荼穿了新衣裳出来,正好见律南亭坐在院子里,此刻夕阳西下,那金色的阳光正好落在他的肩头,画面很美,但是在他不远处的地方,那何明珠抿嘴笑着,姿态温柔的站在一旁。白荼干咳了一声, 阔步从房间里走出来,“你没事吧?” 律南亭脸色难看,抬眸看了白荼一眼,察觉到她身上的新衣裳,便想起今日看见那薛如意在倒腾,于是有些心里不痛快道:“合身么?” 这问题简直是多余问的,合不合身,难道看不出来啊? 然而白荼还没反应过来,那何明珠就巴巴的凑上前来弯腰道:“公子你要是喜欢,我也给你做一身。” 那律南亭却像是被吓到一般,连忙起身跳开,朝白荼走来,“明日一早就回去。”白荼也是这样打算的,虽说身上有些小伤,但是这路上走走停停一养,回家也看不出来,于是点头道:“也好。”目光一面朝院子里搜寻去,本是想找薛彪的,却见何明珠一脸委屈的站在那里,一时间忽然有些同情她。人家都大义灭亲了,律南亭为嘛还看脸……可以挖掘挖掘人家的内心美啊。 第78章 薛家小郎君 律南亭看到白荼不对劲的目光,眉头蹙得更深了,甩袖直接回了房间去。 那薛如意正好出来瞧见这一幕,也有些同情何明珠道:“明珠妹子,我觉得你还是先回家去跟你娘一起料理你爹的后事。” 那何明珠闻言,有些不甘心的跺了跺脚,然后恨恨的瞪了白荼一眼,才走了。 白荼被她瞪得有些莫名其妙,然后觉得有些委屈:“我没招惹她啊?” 薛如意笑道:“你是没招惹,不过听说律公子是你未婚夫呢。” 闻言,白荼恍然大悟,一面摆摆手:“什么呢,那是你爹误会了,他堂堂知府大人家的公子哥儿,能娶我这个无父无母的村姑么?”然后朝薛如意瞥眼过去,“你爹什么时候回来,我还有事情要问他呢。” 薛如意眺望着那逐渐埋进山里的红日,“这个时辰,怕是快回来了,我先去做饭。” 白荼坐在院子里也无聊,见他家食材也丰富,自己想吃顿好的,便上前道:“我帮你吧?” 薛如意也没推脱,只是担心道:“你手上有伤口,不要碰水。” 真是个体贴的小哥哥,以后谁娶了他真有福气。 因有白荼的加入,所以原本简单的饭菜变得丰富起来,一向自认为十分擅长庖厨的薛如意对于白荼更是崇拜得五体投地。 律南亭知道白荼手艺好,但是看到满桌的菜色也有些吃惊,这丝毫不亚于福德楼的八大碗啊。 薛彪回来的很准时,几乎是薛如意才将碗筷摆好,他就回来了,满脸的笑容。一见满桌的好菜,也都目露精光,顾不得洗手就要伸手拿筷子,不过已经叫薛如意抢了过去,“爹还是先洗手。” 薛彪一边去门口洗手,一边询问,得知是白荼做的饭菜,难免是有些目瞪口呆,夸赞了一翻,赶紧动筷子。 一翻风卷残云,满桌子的饭菜颗粒不剩,薛如意高高兴兴的去洗碗,白荼收拾了桌子,便坐下来跟薛彪谈林子事情。 然而她才开口,那薛彪就一脸情深意重道:“丫头,你对我薛彪是有救命之恩的,往大了说,我们全村的人都要感谢你们,不然就差点被老二老三坑上山当贼了。” 白荼觉得这救命之恩什么的,有点言重了,毕竟其中还是有些利益关系的。于是只得陪笑着,“不必放在心上,不必放在心上。” “所以我决定,除了你要的十五亩山林之外,其他的地方若是在我龙虎村涉及的范围,你若是瞧上了,以后我们都不会踏入半步,我薛某人说到做到。”贪心的孩子没糖吃,白荼深知这个道理,所以不管薛彪此话真假,也都只是当做客气话来看待,而且现在她的能力,可没有那么多精力和时间去管理更多的茶树,于是连忙道:“不必了,我眼下就只要那十 五亩,至于以后在说吧。” 其实白荼这个不算什么要求,薛彪很好就能还清楚她的恩情,可是那律南亭就不一样了,他又不要山林。于是薛彪有些为难的朝律南亭望过去:“律公子你看你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 却不知律南亭就等着他的这话,当即站起身来,衣衫虽说是破烂,但仍旧有一股青莲正气,只听他说道:“我不要什么,只是希望大当家能延续祖训,不要背弃当初跟官府许下的誓言就是。”薛彪闻言,一拍桌子也豪气万丈的站起身来,“律公子放心,我薛某人便是不为自己着想,也会为村里上千人打算,从前到底那些营生断然是不会去沾的,你且放心就好,也顺道同知府大人说一声,只要我 薛彪在,这种事情就绝对不可能发生。” “如此最好。”律南亭显然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被何明珠盯得阴郁了一天的脸上,总算露出了笑容来。这厢说好,白荼也打算去休息,却被薛彪叫住,只见他十分为难道:“丫头,你来之前不是答应过我那啥么……”显然因为白荼如今对他有恩,所以他已经不大好意思提起之前让白荼帮忙让他儿子转性的事情 。 白荼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纳闷的看着他,“什么?” 薛彪有些急了,又怕厨房里倒腾的儿子进来听到,急忙走到白荼身边小声提醒道:“你也看到我儿子了,他这个样子,以后怎么能接管龙虎村啊?”白荼表示薛如意现在很好啊,如果可以她甚至想以后将薛如意入赘到他们家去,必然是主内的一把好手。当然这话她除非不要命才敢说出来,于是嘿嘿一笑,“我觉得他没什么问题啊。”一面扫视了一下整洁的厅堂和外面的院子,“要是他整日只打猎,那这家里只怕你们连口热饭也吃不上,如果你实在担心以后龙虎村没人管理,这不是什么要紧事情,村里我看有出息的小伙子大有人在,完全可以将他们挑选 出来,然后让村民们投票,票数最高者跟着你帮忙管理不就好了嘛。”一个村子而已,何必弄得跟王位那般要世袭?虽然这个村子的人口多得有点吓人,不过这话白荼自然不会直接说出来,只是看薛彪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也不知他听进去几分,便又道:“我一会儿去同他说 说,叫他以后也勤加练武,就算是不能为龙虎村做什么贡献,但好歹不要在像是这一次一样,被人抓去关起来害得您老操心。”薛彪这才点了点头,脑子里还是思索白荼之前说的话,或许可以考虑考虑,虽说成为龙虎村的当家,手握大权,可是也十分累,就拿自己说,这又累又忙,连如意娘死了后,自己都没空在续弦,若是可以 的话,自己也不大希望以后如意这样劳累。 白荼从厅堂里出来,正好遇到薛如意从厨房里熄火出来,瞧见他便招手道:“我明日就要走了,有几句话同你讲。” 薛如意一听她要走,有些着急道:“这么着急,我还想跟你学学做饭呢。”“此事急不得,何况你又不做厨子,学来干嘛。倒是你身为龙虎村的人,好歹在功夫上勤加练习才是,以后就算有个什么万一,你还能在你爹身边帮衬一下。”白荼不知道这样说的直白,他是否能接受,于是又道:“龙虎村到底特殊,也不指望你天下第一,但好歹下次有人来劫你时,你还能有自保的本事。” 第79章 你家出事了 话说到这里,薛如意不禁有些丧气道:“我也不是十分排斥学武功,只是我不喜欢舞刀弄枪的。”这就是他不好好学武功的理由么?白荼想了想,脑子里忽然想起他今日给自己做衣服时候的场景,又想起那东方不败,于是便笑道:“谁说学武功就要舞刀弄枪的,我看你拿针倒是挺顺手的,倒不如拿针做 武器。” 薛如意一听,只觉得骇人听闻,“可以么?”“怎么不可能,唐门有驰名中外的暗器暴雨梨花针,黑木崖大教主一手绣花针也是出神入化,杀人于无形,你要是练好了,以后我有钱了雇你当保镖。”大约是因为薛如意还是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又带 着些娘气,所以白荼跟他说起话来,难免是有些无所顾忌,不讲究逻辑。 关键这薛如意还真听进去了,就是有些好奇黑木崖的大教主是谁,还有唐门又是什么门,不过这些都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重要的是他以后就拿绣花针当武器。 薛彪如果知道白荼劝说了一回,儿子就拿这那头发粗细的绣花针当武器,一定不会让白荼高高兴兴的离开。可是他知道的时候,白荼已经和律南亭离开了,而且还是他亲自送到村口的,这一次连眼睛都没给他们蒙住。临别时还送了白荼一个口哨,以后有什么事情,只管吹一声口哨,龙虎村的人遍布青帽县的每 一片林子,听到声音就会出来。 白荼虽然觉得这竹子做的哨子有些丑,不过不失为一件好东西,然后高兴的收下,与薛彪等人挥手道别。 明明才来龙虎村没几天,但是总觉得已经过了好久一般,或者又是因为这短短的几天里经历了生死,所以给自己的感觉才会不一样。 白荼还是依旧没心没肺的,如今拿到了山林,就打算直接回县里办地契,所以不到一日的功夫就跟律南亭分道扬镳,可是律南亭见她一个小姑娘上路,如何放心,于是坚持同她一起去青帽县。 白荼当即拒绝,又好说歹说,正好又遇到青帽县的人,便一同与他们回去,那律南亭才自己回州府里去。 龙虎村就在青帽县境内,所以白荼第二天便到了青帽县,然后又跟着繁花镇的人回到镇子上,首当其冲去往老罗家里,请他帮忙把地契办下来。 然而老罗一见到她,便急忙迎上去道:“白兔兔,你可总算来了,你们家出大事了。” “什么?”白荼见老罗神情不作假,顿时担忧起来,连忙抓住老罗的袖子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才听老罗说,她走后第二天,钱四两的媳妇就说叶弯弯偷了她家的东西,然后带着她家的丫鬟去搜,这本就是无中生有的事情,自然是搜不到,所以便将叶家砸了个稀巴烂。 这还不算,那钱四两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县令大人勾搭上,说叶家不是本地人,要打算将他们清籍赶走,这会儿叶亓和叶真连私塾都不能上了。 白荼一听,顿时可谓是火冒三丈,当即也忘记了那山林地契一事的审批,直接就要回家去。 老罗知道她性子冲,生怕她惹出什么事情来,连忙叫了罗三金来:“你跟着白兔兔,免得她又像是上一次一样直接去放火。”这钱四两家可比不得那吴地主家,所以老罗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犯糊涂。 白荼着急,所以罗三金也骑着马带白荼去,走了不到两个多时辰,就到杏花村了。远远的便看到斜坡上的家,院墙都叫人拆了,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过白荼的身体里住着的到底是个成年的灵魂,并没有像是老罗所担心的那样冲动,但是以牙还牙是必须的。叶家不能让钱家白砸了, 于是摸出自己荷包里薛彪送的口哨,当即吹响起来。 这口哨很是特别,声音听起来不是如何的洪亮,但却能传很远,尤其是在这山里。 不过白荼也不确定他们是否能听到,只是连续吹响了几声,便先跳下马儿回家去。 家里虽然重新收拾过,但是满目疮痍,就算是白荼想要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也不可能。叶弯弯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眼眶红红的,一看到白荼回来,立即高兴的上前扑进她的怀里哭起来:“小姨,呜呜,我们要被赶走了,哥哥们也不能去上学了。”私塾的先生倒是愿意他们去上学的,可是钱家 雇了几个混混在路上将哥哥们堵住了。 白荼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一面安慰:“别担心,小姨不会让他们得逞的。”一面又见家里没了旁人,有些担心的问道:“你爹娘他们呢?”叶弯弯一面抹着泪,一面说道:“村长爷爷说咱们家把猪仔给他,他就给咱们想法子,让咱们留下来,所以哥哥们赶猪仔去他家了。娘那天被钱夫人推了一下,伤了身子,咱们家里现在被砸坏了,她在赵二 婶家养着。”至于爹进城想办法去了,姐姐则去挖草药给娘治病。 白荼听的这话,顿时双目通红,这钱家实在是欺人太甚,还有这村长,也实在是太过份了,简直就是趁火打劫。 罗三金显然也听到村长骗他们家猪仔一事,当即就不悦道:“铁驴子真不是东西。”然后一面朝白荼催促道:“快去阻止你家那两个傻侄儿,那铁驴子哪里有这个本事。” 白荼应声,当即连忙朝叶弯弯道:“你赶紧去村长家,让你哥哥们把猪仔赶回来,我去看看你娘。” 叶弯弯也没有半点质疑,只是觉得白荼来了,就算天垮下来也不要紧,当即就急忙去。 白荼托罗三金帮忙给她看着家,自己急忙去了赵二家。 她才到院门口,就听见赵无极他奶奶在院子里阴阳怪气的骂着,大抵是说白玉仙,赵二娘作为媳妇儿也不好说她老人家的不是,只是假装听不到,叫她去屋子里歇着。 白荼推院门进去,赵二娘见了她,先是一愣,随即欢喜道:“荼丫头,你总算来了。”一面放下手里的簸箕,急忙过来拉着白荼往厢房里去。一进去白荼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只见脸色苍白的白玉仙躺在床上,鼻头顿时一酸,忍不住想要哭出来,然而这到底是旁人家,怎好在人家掉眼泪,所以趁着赵二娘没注意,赶紧抹掉,然后走到床前来,“姐,你怎么样了,伤着哪里?”一面担心的朝她肚子玩过去。 第80章 以牙还牙 白玉仙下意识的摸了摸小腹,“没事,就是伤了腰。” “我让老胡带回来的东西里,有不少药材。”然而白荼这话才说出口,就听旁边的赵二娘愤怒的说道:“叫钱家那口子拿走了,还说是弯弯从她家偷去的。”“那是知府夫人送我的礼物,我因有旁的事情,才让老胡帮忙带回来的。”知府夫人出手,非富即贵,那可都是好东西,那钱夫人也不怕自己吞不下,当即气得头冒三丈火,然后朝赵二娘道:“二娘,只怕我 姐还得先在你家养着,不过你放心,这间房子就当是出租给我,我到时候会付钱的。” 赵二娘闻言,连忙拒绝道:“荼丫头你这话说的见外了,咱们到底是邻居,这点忙算什么,我哪里能要你的银子,何况你家新修的房子被砸成那个样子,就算是在修缮,也要花不少银子。”白荼听到赵二娘的这些话,对比起村长的所作所为,心里不免觉得暖洋洋的,旋即又想起老罗的话,那钱四两与县老爷关系亲密,若是他知道赵家帮叶家,会不会算计到赵家的头上,于是有些担忧道:“二 嫂,那钱家那边?”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赵二娘就无所谓的笑道:“那钱四两本就不是个东西,攀上知县老爷又怎么样,我们赵家也不靠他们吃饭,怕他们做什么。” 话虽如此,可白荼还是有些担心,所以她必须快刀斩乱麻,就算是龙虎村的人没来,她也等不下去了。 一面安慰着床上的白玉仙道:“姐,你好好养着,旁的不要担心,一切有我,敢算计我的人可还没出世呢,这一次我一定让姓钱的血债血偿。” 说罢,就出去了,可白玉仙一听这话,急得不行,偏自己又伤了腰,只得连忙托付赵二娘:“二嫂,你快帮我去看看,荼荼这丫头的火爆脾气你是知道的。” 赵二娘当即应了,连忙追出去。 话说白荼从赵家出来,就直接回家,然而还没到家,就见村口老杏树下站着不少人,都背着弓箭,顿时眼睛一亮,小跑过去。龙虎村的人来的很快,都是在附近打猎的,有五六个的模样,个个都背着弓箭,腰间也别着小刀和匕首,他们一出现就吓着村口老杏树下玩泥巴的孩子们,一个个吓得连滚带爬的跑回家去。喊着说山贼来 了。 罗三金从叶家院子里看到,也赶紧冲下来,正要询问这些是何人,所欲何事,却见白荼来了。而且跟他们似乎还很熟悉的样子。 果然,这时只见白荼同其中一人打了招呼:“顺子哥,怎么是你?” 为首的正是顺子,见到白荼似乎也很高兴:“是啊,我本来还想着都到了杏花村的地界,打算去你家讨碗水喝,没想到就听到了你的哨子声音,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白荼叹了口气,目光朝上面溪头钱家的高墙望去,将钱家的欺负叶家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虽说大家听钱家和县老爷有来往,可是龙虎村就算是州府老爷也是要忌惮三分的,如此这县老爷在他们眼里一文不值,所以那顺子当即就笑道:“原来是这么会是,不过竟然敢欺负到你的头上,分明是看不 起我们龙虎村。”说罢,一面朝身后的几个兄弟招呼道:“兄弟们,你们说怎么办?” 其中一人搓拳磨掌道:“这几天没遇到什么好猎物,我这手脚都没地儿伸展开。” 顺子一听,顿时吆喝道:“好勒,既然如此,咱们替荼荼报仇去!” 白荼知道他们知晓轻重,于是连忙将愣住的罗三金拉住,怕他去阻止,一面急道:“三金哥,回头我在跟你解释。”然后朝顺子喊着:“顺子哥等等我。”她可得把钱夫人从家里抢走的东西拿回来。 话说这村口动静太大,很快吸引了不少人来,只是大家来的时候,白荼带着顺子等人已经在砸钱家大门了。 这会儿钱夫人正在睡午觉,忽然听到外面的响声, 便朝丫鬟骂起来:“要死了,这么大的声音也不去开门?” 甜瓜跟蚕豆倒是想去开门,可是这能开么?然而没等她们俩跟钱夫人解释,只听‘砰’的一声,大门竟然叫人撞坏了。 钱夫人正好扶着簪子从屋子里出来,看到这一幕顿时怒骂道:“哪个天杀的,可知道我家这大门是水曲柳做的,砸坏了可是要……”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啊啊的惨叫起来。 只见顺子等人冲进来,见着东西就砸,而白荼直接将吓得瑟瑟发抖的蚕豆抓过来:“从我家里拿去的东西呢?都给我拿出来。” 那蚕豆此刻才看到是白荼,正要挣扎反抗,可是看到白荼身后的顺子,顿时焉了下去,一面胆战心惊的指着吓得脸色苍白的钱夫人道:“夫……夫人,给送县老爷家去了。” 白荼一听,又气又怒,顺子见此,便提醒道:“荼荼别生气,咱们给律公子说一声,这些东西他自然会给你追回来。” 白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生气,不生气!给我使劲儿砸!”然后自己也加入大军中,冲入那厅中,抱起那半尺高的大花瓶就往地上重重砸去。 钱夫人见此,来不及阻止,只得哀嚎起来,一面威胁:“白荼你个小贱人,你不得好死,我要抓你去见官,我要抓你去蹲大狱。” “心疼了?”白荼挑眉,她可不信那县老爷敢惹龙虎村的人,一面问着,一面抱起另外一个古玩花瓶,然后手一滑,直接在脚跟前成碎片。 钱夫人越发心疼了,扑上前来要撕打她,只是已经叫闻讯赶来的叶雪啼一推,滚到一旁去。 叶雪啼这阵子也受了不少气,如今明知道小姨这以暴制暴的法子是不对的,但也忍不住,当即跟着砸起钱家来,心里憋着的气总算舒展开来。罗三金就在门口看着,很想进来参与一下,毕竟他也没砸过有钱人家的东西,看着是挺过瘾的,但是考虑到老爹是镇长的关系,还是忍住了,就跟着村民们一起围在那破烂的门口看热闹,没看到众人砸坏一样东西,就忍不住发出啧啧的声音。 第81章 砸了钱家 又说叶弯弯听了白荼的话,跑去村长家叫住两位哥哥,顿时那村长就不答应了,更是开口威胁起来。但叶亓和叶真也同叶弯弯一样,得知小姨回来了,总觉得便会守得云开见月明,于是索性赶着猪仔又回 来,村长媳妇不甘心,在后面追着,这一路上追着,听人说村口来了不少人,都背着弓箭拿着刀,也不知道是干嘛的。 反正不可能是山贼,毕竟这一片已经上百年没出现过山贼了,于是连忙去看热闹。可是巧了,她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白荼在砸钱家,那钱夫人屁都不敢放一个,和她家那两个小丫头跪坐在地上抱作一团。于是立即察觉到这是一个让钱家欠他们人情的关键时刻,立即勇猛的站出来:“你们干 什么,可知道钱夫人是什么身份?钱老爷跟县老爷又是什么关系?” 她本是想要吓唬白荼等人,没想那些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只一个劲儿的砸东西,根本就不搭理她。 还是有人好心提醒道:“铁嫂,那些是龙虎村的人。” 村长夫人一听,顿时吓得双膝一软,跌倒在地上,片刻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从院子里出去,一路赶紧跑回家去,也顾不得去计较叶家那两头猪仔的事情了。 钱家就是大,足足砸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算完事。她可什么都没拿钱家的,但也没给他们留下什么完好的东西,就算是窗户她也给捅破了,房顶的瓦片也叫人掀了。看得村里的众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只道这钱家真是现世报,前脚才将叶家的新房子砸烂,如今他家也跟着步了后尘。同时也让众人心里有了杆秤,这叶家可不如从前那样了,以后若真想要占他们家的便 宜,还得小心衡量一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不然,钱家就是他们的下场。 叶亓跟叶真关了猪,本来打算去看热闹的,毕竟只是这样听着就十分解气,可是想到一会那些龙虎村的兄弟们过来,总要有人准备口热水,于是便连忙生火做饭。 叶弯弯见此,也跟着帮忙烙饼,所以当白荼带着龙虎村的人来时,大家正好能吃上刚烙好的饼子。 顺子见叶家这个状况,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便也不好在留下耽搁,于是便同白荼道:“你先在家里收拾,我让旁的兄弟去帮你给律公子传个消息。” 白荼再三言谢,心里十分感动,只是可惜现在自己家这个情况,却没法招待他们,只道以后一定请他们来好好做客。 钱家被砸,钱夫人气得半死,两个小丫头不理事,他们家的牛车又被 小姐公子赶着去了县里,所以这一时间也没办法去县里报信。 至于村长这会儿知道白荼和龙虎村的人认识,哪里还敢去帮忙报信,只盼望着白荼不要来追究他们骗猪仔一事就好。 家里被砸,白荼也不想在修缮,而是让叶亓和叶真写状子,准备去告状,让钱家赔钱。 叶亓相对比较老实些,有些担心道:“可若是钱家叫咱们赔钱?”那可怎么办?哪里晓得白荼冷冷一笑:“砸钱家的是龙虎村的人,跟我什么关系,难不成还要跟我一个孩子计较不是?我今年才不过十岁,做事不懂轻重,大不了口头教育一回就是了,真要赔钱,叫他下去找你外祖父外 祖母要去。”叶亓顿时就石化,只觉得小姨真是个蛮不讲理的熊孩子,不过想到如今这世道,不由得叹了口气,凡事都将规矩,还真活不下去。比如爹爹,家里遭了这么大的罪,他明知道县老爷和钱四两有来往,还要 去镇子里找老胡跟他去县里告状…… 这厢状子写好了,白荼便交付给罗三金,“三金哥,这状子你帮我递到县衙里去。” 大家原以为白荼是要去州府告状,没想到她竟然也同叶正元一样糊涂,要去县衙告状,一时愣住了,连忙劝道:“白兔兔,你莫不是糊涂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白荼就笑道:“三金哥你只管帮我送去就是,旁的我信龙虎村的兄弟,他们传消息可比咱们快,也许你这状子到的时候,州府里的消息也到县里了。”白荼敢有这么大的底气,敢确定律家会立即帮自己,一来是律夫人送自己的礼物竟然被钱家抢去送县老爷了,二来是律夫人打定主意要和自己合伙开点心铺子,所以她没道理不管,说不准不等律舞嫣和律 南亭劝,她就会立即去跟律忠庭说此事。 罗三金半信半疑,但见白荼如此笃定,也道:“也好,那我就去试试。”一面提醒她到:“既然你和龙虎村的人已经认识,那山林的事情?”“那个也妥了,若是方便,就劳烦罗叔帮我写个证明,一并送到县衙里去审批。”白荼笑着说道,一面从怀里摸出一两银子偷偷的塞给罗三金:“三金哥这来来去去的,水你也没能喝上一碗,这些你拿去打酒 喝,待以后我赚了大钱,肯定不会亏待你的。”罗三金本要拒绝,只是听到她这后面的话,又好笑又好气,“也罢了,权当我给你保管着,若是手里不够用了,叫我就是。”虽然白荼没有说是如何同龙虎村的人认识,但是听那龙虎村的人提什么律公子, 只怕是也跟知府家的公子有什么关系。 他在想起这一次白荼是律夫人家的嬷嬷接去州府的,那么白荼和律家的关系应该是假不得,这么说的话,老爹坚定的一直站在白荼这一边,可见是十分有远见的。 这厢人都送走了,村里自发来了不少人帮忙补她家被钱家砸漏掉的房子,白荼也知他们为何而来,还不都是看在自己和龙虎村人认识的关系上么。 不过也没有拒绝,反而真诚感谢,所以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房子倒是补好了。白荼便让叶亓和叶真将白玉仙背回来,免得在听赵家老太太闲话。因是白荼回来,家里总算安慰下来,不知人心惶惶,第二天一早叶正元才一脸窘迫的赶回来,想来也听到罗三金带回去的休息了。然而看到钱家那破烂不堪的房子时候,也忍不住连连咂舌,一面害怕道:“荼荼,真的不会惹事么?” 第82章 状子 “姐夫,你的胆子能不能大些,就算真的要抓人去坐牢,那也是先抓我,你担心什么。”自己这个姐夫什么都好,唯独这胆子太小了,又或许被压迫了大半辈子,使得他已经养成了习惯。 叶正元听她这么说,连连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担心你。”白荼自然知道他没旁的意思,便摆摆手接过话道:“我一会儿去林子里看看,能否打点野味来给我姐补补身子。”说着,朝叶真道:“真真你跟着我。”反正县老爷那里没准话下来,白荼也不想让镇子上的私 塾为难,索性过几天在叫他们去上学。 叶真应着,这一次高高兴兴的,毕竟再也不是偷偷摸摸的去,反正那片山林马上就是叶家私有了。 叶弯弯也吵着要去,只是家里要喂猪喂鸡,还要照顾白玉仙,叶雪啼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所以白荼便让她留下来,反而将叶亓也一并喊着去。 因不在怕龙虎村的人,所以也不似往日那般小心翼翼的,不过半天的功夫,白荼就捡了许多能吃的菌子,叶亓和叶真即便不打熟练,但也抓了四五只野鸡,还有三条野兔,可算是收获丰收。 因他们直接从屋后头进山的,所以村里人也不知道,晚上便顿了鸡汤,整整两只,让从来吃肉没敢吃饱过的叶弯弯等人连做梦时候都在吃鸡。 翌日早上白荼拿剩下的鸡肉和鸡汤熬了粥,又用鲜嫩的蒲公英和车前子做了凉菜。 粥虽然不说插筷子不倒,但也不似往日那样清汤寡水,所以大家几乎是多年以来,第一次吃饱早饭。 而白荼再三打了包票,保证他们砸钱家一事没什么问题,叶正元才放心去地里,叶亓和叶真没事做,也跟着去帮忙。 白荼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一面用棕榈撕成条儿,重新扎篱笆。 钱家那边还没有动静,不过听说钱夫人昨夜吹了一晚上的凉风,实在受不住,自己走路去镇子里了,打算在雇车送她去县里告状,于是钱家也就只剩下甜瓜和蚕豆两个小丫头。 他们家对于两个小丫头也苛刻,所以如今主子不在,小丫头也不尽心,更没有去收拾院子,只将那破破烂烂的房门堵上,两人便在乱七八糟的院子里晒太阳睡大觉。 白荼从那破烂的房门里望过去,忍不住感叹一声,一样又懒又馋的丫头,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而钱家被龙虎村的人砸,此事已经过了两天,却才传到县里。 这厢钱家姑娘钱美娥拿着律夫人送白荼的一支玲珑花簪,转手就送给了县老爷家的姑娘周采桑。周采桑看着那玲珑花簪,有些意外,“这看是眼下州里最时新的款式,你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不知道?”意外之余,还有些小小的嫉妒,爹爹虽说这钱家财大气粗,可是到底是粗鄙商贩,怎么能和自己这个 官家小姐相提并论?如若不是看在他们家还算懂事的份上,奶奶又急着用钱,周采桑才不会自降身份与她一起玩。“是上次我娘去我外祖家时,给我带回来的,不过我瞧着同采桑姐姐更配,所以便给采桑姐姐带回来了。”钱美娥笑着说道,脸上满是讨好之意。她爹说了,她们家钱在多,但没个当官的亲戚帮衬,也不好 使,所以才忍痛割爱,将这玲珑花簪拿了出来,不然她还没焐热呢。这是从叶家拿来的,叶家的人口口声声说是律夫人送的,不过钱美娥只觉得好笑,律夫人又不是傻子,怎么会送她们家这么好的东西?更不会自降身份于她们那种庶民来往。所以她完全可以认定,分明就 是叶家从拿来偷来的罢了,所以就算自己现在拿出来送人,叶家人看到也不敢点破,除非他们想蹲大狱。周采桑很喜欢这支簪子,但因为是钱美娥送的,不想在她面前降低了身份,便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放在一旁,“还算好看,不过也是你的一片心意。”所谓有来有往,于是她很客气的叫了身旁伺候的丫 鬟:“去将咱们家从州府里请来的厨子做的点心给钱小姐尝一尝。”钱美娥从小也是在州府长大的,那时候她外祖还没给生小舅舅,对他们姐弟万分疼爱,什么好吃的她没吃过,所以听到这周采桑的话,有些鄙夷。不过脸上还是做出高兴的模样来:“好久没吃到州府里的点 心了,今儿托采桑姐姐的福,我可有好口福了。” 不多时,丫鬟就抬着一叠点心进来,钱美娥一看,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吃了两块。正同周采桑讨论琴棋书画,她娘给她新买的贴身丫鬟碧莲就进来了。 她顿时有些不悦道:“有什么事?” 碧莲也是刚得知消息,虽然觉得这消息的可信度实在是低,但还是想着同她禀报一声。只是碍于周采桑在此,有些不好开口,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周采桑也好奇,于是便皮笑肉不笑道:“既然你家丫鬟有话要说,那我就回避一下。”说着,作势要出去。 钱美娥见她分明有了恼意,连忙瞪了碧莲一眼,“你个贱东西,有什么话就赶紧说,采桑姐姐又不是外人。”然后又朝周采桑陪着笑脸道:“采桑姐姐别跟这贱婢一般见识。” 碧莲被钱美娥一骂,心里有些委屈,自己还不是为了小姐的面子,反而还被小姐骂。于是如今便有些赌气道:“方才传了话来,说夫人来县里了,咱们家被人砸了,那隔壁叶家也写了状子告老爷和夫人。” 钱美娥一听,只觉得这分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顿时一脸冷笑:“那叶家算什么东西?在说我们家岂能是他们说进就能进的?砸坏了一个子儿,就算搭上他们的性命,也不见得能配得起。”周采桑是县老爷的独女,县老爷周四维又只有她这个女儿,所以异常宠爱,平日里即便是办理公务,也不避讳着她,所以她也知道钱家这般讨好爹爹,为的就是将他们杏花村里隔壁的邻居,好像就是姓叶 的人家赶走。 于是此刻听这碧莲的话,不禁好奇起来,笑问道:“此话当真?”“奴婢也不知晓。”碧莲不过是来传话,哪里晓得。 第83章 贿赂 钱美娥却是有些不甘心在这周采桑面前丢了脸面,便追问道:“哪里听来的?” 碧莲赶紧回话:“是老爷身边的狗子。” 狗子是钱四两的贴身小厮,而钱四两这会儿正跟钱老爷在书房,于是钱美娥便道:“我去问爹爹。” 周采桑也好奇,眼底却满是幸灾乐祸,便道:“我随你一起去瞧瞧。” 两人带着丫鬟,便往书房去,恰好正见钱四两蹙着眉头从书房里出来,狗子弓着腰跟在他的身后,脸色也不大好。 “爹爹。”钱美娥立即迎上去叫道,一面看了狗子一眼,可见是想要求证那话的真假。虽说是求证,可是她心里打死也不会相信,叶家敢砸他们钱家。 钱四两见她跟着周采桑来,又看她瞧狗子,立即猜到了她的来意,便道:“先同爹爹回去。” 钱美娥一愣,发现她爹爹的神色不对,也不敢在多言,当即同周采桑告了辞,与钱四两一起回去了。周采桑见着这父女远去的背影,有些好奇,难不成钱家真的被人砸了?若真如此,她还真要好好谢一谢那个砸他们家的人。一面推开书房的门进去,见她爹正在桌前坐着不知看什么,眉头也蹙成了一团, 于是便问道:“爹爹这是怎么了?” 周四维听到是女儿的声音,立即抬起头来,然后朝她身后看去,见钱家的人没来,便招手道:“采桑,你看看这个。” 那是罗三金送来的状子,由叶亓亲笔所写,周四维也不是傻子,不可能才拿了钱四两那么点好处就把这状子给他瞧。周采桑接过去一看,见那犹字写得很是养眼,笔酣墨饱,不禁赞道:“这字不错。”不过随即看到内容,不禁有些吃惊的朝她爹看去,“我也听说州府大人家前阵子去杏花村接那个救了舞嫣小姐的性命的恩人 ,不过我问过钱美娥,她说没有这回事。”然而这状子之中, 说了钱家不但砸了他们家,还将律夫人送的礼物一并抢走。随即想到了今日钱美娥送的那支玲珑小簪花,顿时担心道:“今儿钱美娥送了我一支簪子,款式是州府眼下最时新的,爹爹你说 这会不会是他们从叶家抢来的?”周四维神色凝重,叶家那个小姨子他听说过,当初那件拐卖人口的大案子能破,还全仰仗她,所以也有些担心起来,叶家托罗三金带来的状子里说的,可能是真的,于是不禁担心道:“倘若是真的,州府里 怪罪下来,爹爹只怕是要吃罪。”周采桑看了看那状子,眼睛一亮,顿时道:“依照我说,咱们不如将钱家送的东西都收好,另外放在一旁不要动,若是州府里真的来人,爹爹只管交上去,说是钱四两行贿的,只是爹爹不收他便放污言威胁 。”一面叹了口气,又道;“爹,我知你一片孝心,都是为了祖母的病着想,可是这样的银子到底烫手,实在不行,女儿也学着旁人家的姑娘,做针线或是浆洗衣裳,只要能赚得银子,都行。” 周四维闻言,看了女儿一眼,这个办法不是不行,可是他拿不准,叶家跟州府大人家的关系到底是真是假。至于女儿说的那些什么出去挣银子的事情,自然没放在心上。 周采桑又道:“不说叶家的小姨子何等厉害角色,就说见字看人,爹爹瞧这字,他们家既然能找写这么一手好字的人帮忙写状子,可见也差不到哪里去。”果然,这周四维作为一个女儿奴,但凡是女儿说的话,他都有几分偏信,于是瞧了瞧这字,虽说比不上那些大书法家,但的确不比自己差,于是沉思起来,一面单手拄着脑袋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而 且我听说那叶正元当年在浔阳做过父母官。”“就是,不过爹爹要是不放心,咱们现在打发人去钱家茶铺看看。”周采桑又建议道。说实话,她的骨子里是偏向叶家的,毕竟那钱美娥在自己面前炫富的模样实在是让她不喜,偏偏爹爹那点俸禄根本不够 祖母的药钱,不然她才不会低三下四的跟钱美娥来往。 周四维点头,只觉得女儿真是自己的小智囊,当即就去吩咐人,周采桑也不闲着,“女儿立刻叫人把钱家送的东西都收好。” 话说钱美娥叫钱四两领着出了县老爷家的大门,便立即朝她爹身后的狗子骂道:“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然敢如此编排我们家,难不成……” 然而她话都还没说完,就叫钱四两小声打断道:“美娥,咱们家叫叶家带人砸了,你娘受了风寒,这会儿还在床上躺着呢。” 钱美娥一听,立即顿住脚步,然后一脸凶相道:“既是实打实的事情,咱们为何不立即跟县老爷说,正好将叶家的人都抓起来。”说着,便要转身回县老爷家去。 然而却叫钱四两一把抓住:“你不知道叶家那个小姨子带谁来砸的。” “带谁,就算是天王老子犯了法,也与庶民同罪。”钱美娥一副不屈的模样,坚决要去告状。 钱四两这女儿的脾气跟马氏很相似,最为霸道,典型的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于是他没好气的提醒道:“你莫要忘记了,是你跟着你娘带人先去砸叶家的。” “那又如何?就他们家那破泥土房,能值几个钱?”钱美娥不以为然的说道。 可这会儿狗儿却小声提醒道:“小姐,那叶家小姨子带来的是龙虎村的人,别说咱们招惹不起,就算是县老爷,州府里也不敢拿他们怎么样。” 龙虎村的名声如此响亮,钱美娥怎么没听说过?但是他们那么凶恶,怎么可能听一个小丫头的话?于是立即否定,“不可能,一定是那小蹄子叫人假扮的。”“若真假扮的还好。”钱四两建造那大院子,本是想要在村里长脸的,所以也是花了不少银子,可是如今全都叫人砸了,他心头在滴血啊。如果白荼找来的那些人真不是龙虎村的又如何?最多白荼被龙虎村 的人追责,可是她就算赔上性命,也赔不起自己那新建的大宅院啊。钱四两几乎是哭丧着脸回到茶铺的,钱美娥赶紧去瞧她娘,听她娘哭着说起当时的情景,又气又恨,在想她娘素来要强的这么一个人,如今却叫白荼欺负成了这个样子,心里可谓是十分心疼,便朝马氏保证道:“娘,您别担心,女儿一定为您讨回公道。” 第84章 不知轻重 马氏也是个知轻重的,只是想着老爷和县老爷有来往,女儿和县老爷的女儿也是手帕交,再不济自己还有娘家,当初虽说强行分了一半家产出来,惹了父亲不高兴,但归根究底,自己还是他的亲生女儿, 他还能不管,看着自己受人欺负不是? 钱家茶铺里一片黯然,而他们家是被龙虎村砸的事情也也叫周四维知晓了,当即一副大骇,顾不得喊师爷,就急忙去找女儿商量。 父女俩一合计,越发觉得这白荼不简单,连龙虎村的人都来帮她的忙,所以当即将钱家送的礼物包好,又写了信,让人连夜往州府里送去,又赶紧将白荼买的十五亩山林给批了下来。说来也是巧了,律南亭到家后,还是将自己和白荼去龙虎村的事情告诉律忠庭了,虽说有惊无险,但律忠庭也着实担心了一回,一面叮嘱以后他不可任意行事,也夸赞了他几句,毕竟这一次如果不是他跟白荼误打误撞的去了龙虎村,只怕当年叱咤岭南一带的龙虎寨又要重出江湖了,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掀起多少血雨腥风,于是少不得也,连带那白荼夸赞一句:“这丫头倒是个福星,等过阵子你娘请她来家里 ,得好生谢谢。”这话才说完没多久,就从东街传来消息,原来是叶家被人欺负,还将律夫人送的礼物都一并抢去,律南亭当时就气道:“这些人实在是无法无天了。”一面责备起白荼,“当初我说送她回去,她还偏不听,不 然哪里会有这么麻烦。” 律夫人也有些生气,自己送白荼的礼物,竟然叫人抢了去,还拿去贿赂给周四维,这算什么事情,于是柳眉一横,眼角满是娇怒:“老爷,此事可算不得私事了,您可得给我一个说法。” 律忠庭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当即朝律南亭道:“不若你在走一趟,左右那周四维认得你。” 律南亭自然是愿意的,当日带了两个随从小厮,去要青帽县,临走时候律夫人再三交代,让她将白荼一并带回来,自己有事情同她商量。 白荼做得一手好饭菜和点心,所以母亲想要同她合伙开点心铺子的事情自己也知道,于是便保证道:“知道了,娘放心就是。” 白荼等了五天,那叶正元也兢兢战战了五日,罗三金便来了,满脸焦急:“白兔兔,县里来了消息,要你进县城一趟。”他还不知县老爷那里如何打算,所以很是担心白荼的安慰,生怕钱家暗中作祟。 白荼已经从龙虎村兄弟那里晓得消息已经传到州府,所以倒也不担心,反而安慰起罗三金来:“三金哥,没事,你也别担心。” 叶正元是一家之主,总不能跟着一起去,倒是县衙那叶亓熟悉,所以便叫叶亓陪着白荼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从杏花村到县衙,坐牛车也要两天的路,所以白荼到的时候,律南亭也到了。周四维正战战兢兢的陪在一处,白荼一下马车,他就迎上来,扫视了白荼一眼,见白荼身上没什么伤,方松了一口气,但嘴上还是忍不住埋怨道:“那日我说送你回来,你非得犟,不然哪里会有这些麻烦事 情。” 罗三金赶着牛车,他跟叶亓听到律南亭和白荼说话的口气,顿时都愣住了。自打律南亭来了之后,什么都没问,也什么都没说,一直叫周四维拿不准他是怎么想的,这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如今见他和白荼说话的口气,一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幸好自己听了女儿的话,不然这一 次就惨了。 白荼一脸无辜,“我哪里晓得那钱家如此不要脸。”周四维连忙接过话,一面走上前来:“白姑娘的东西,本官已经收起来,不过那钱四两狡猾,本官并没有全部查获到。”他一句话,将钱四两行贿之事推得干干净净的,反而说钱四两送他的东西是他查获来 的。 众人都不是傻子,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也没有去拆穿,白荼更是直接朝他道谢道:“如此,多谢县老爷了。” 得了白荼的这话,周四维见律南亭也没在说什么,总算松了一口气,然后叫师爷把白荼的山林地契拿上来。白荼也不客气,当即交了银子,朝他道谢,一面催促早些让钱四两将拿走东西还回来。 那周四维连忙答应,律南亭件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便朝白荼道:“我娘有事儿找你,你这一次能与我一起去州府一趟么?” 白荼还是个孩子,没留意他这话当着众人说出来,会有什么影响,而且律夫人找自己的确正事,于是便没有多考虑,“也好,回来我正好安心种茶。” 周四维在看白荼,几乎拿她当律夫人家未来儿媳妇看了,也不敢怠慢,当即叫了罗三金和叶亓去落实其他的事情。 倒是给二人留出空间来。人都走完了,就见律南亭在,白荼才觉得有些奇怪,然后道:“吃饭了没,三金哥也不知道情况,来的匆忙,我饭都没吃。” 律南亭何尝又不是来的匆忙,二人便自顾去吃饭,等他们吃完这顿饭下来,便听说钱家茶铺里出现了发霉的茶,所以被查封整顿,至于钱夫人砸叶家一事,也被赔了六十多两白银。可实际上叶家那院子,总资产最多二十两,所以白荼听到这话时,便道:“我大侄儿那般老实,肯定是三金哥在旁边撺使的,不过也正好,他们还打伤我姐呢。”一面也忍不住在心中感叹,大树底下好乘凉 ,如若不是自己认识州府大人家,又跟龙虎村有了这层关系,那么此刻自己比那钱四两还要惨。 因路过那驿站,忽然想起上一次自己寄出的信笺,也不知道那人有没有收到,于是有些好奇,朝律南亭说了一声,叫他等着,自己去驿馆里询问。 这一问便有驿官将信笺拿出来给她,然后确定的问道:“是白荼么?” 白荼忍不住心中的小兴奋,连连点头,“嗯嗯,我就是白荼。” 那驿官这才松了手:“两个铜板。”白荼收到了回信,开心得很,也就不心疼那两个铜板,当即拆了信来看,不过想着律南亭还在外面等着她,便匆匆扫视了一眼,这才满意的折叠起来放在怀里。 第85章 一见钟情 律南亭见她从驿管里出来,心情忽然变得这样好,忍不住问道:“发横财了么?嘴都笑歪了。” “比发横财还有意义。”白荼心情好,也不管他的毒舌,又想着所有的问题在律南亭的到来后,都迎刃而解,也没什么事情了,便问他道:“什么时候去州府?” “可以的话今天也可以,现在启程的话,晚上还能正好赶到驿站。”律南亭自然巴不得早些回家的好。 白荼闻言,也想早去早回,然后便道:“那好,你去准备一下,我去衙门里找三金叔交代些事情。” 律南亭应声,叫了个随从送她去。 衙门里头,如今罗三金正满口唾沫横飞,跟周四维说着白荼的事迹,毕竟白荼每次干大事的时候,他几乎都有参与。 叶亓端正的坐在一旁,只觉得十分恍惚,尤其是那周四维待自己的态度,更是奇怪,明明之前哪怕有小姨的关系,他也没有表现得如此热切,可是当自己代替小姨签字后,他的眼神就变了。 他却不知道,此刻那厅门的帘子后面,还躲着一双眼睛,正打量着他。 叶亓相貌并不差,只是自小过的穷苦日子太多,所以削瘦得很,又因到底读了书,可谓是满腹诗书气自华,如今穿上了长袍,可就不是以前被胡家打得灰头土脸,穿着短褂破衣来的样子了。 听说白荼来了,他连忙起身迎出去,“小姨。”白荼同周四维和罗三金打了招呼,那周四维见她有话要交代,便借故离开了,白荼这才朝叶亓道:“我今儿就与律南亭去州府,你回家后仔细照顾你娘,药钱别省着,明儿就去私塾继续上学,别耽误了学习 。”一面又朝罗三金道:“三金哥,我家里就麻烦你多照顾着些。” “小姨小心些。”叶亓知道这一次欠了律家大恩,不过他看律家也不是那样的人,总不会让小姨去牛做马,不过到底是自家的亲小姨,心里还是担忧:“不如我同你一起去吧。” “不用,别把你学习耽误了。”白荼一口回绝,然后道:“我这一次只怕也要去半个月的功夫,回来的时候正好与老胡一路,你叫你娘也别担心。” 这厢交代好,因要赶路,白荼也不多言,朝罗三金谢过,趁着罗三金没留意,让叶亓机灵些,路上给罗三金点茶水钱。 叶亓笑道:“我自然懂,旁的不说,人家这前前后后陪着咱们跑,也是耽误时间的。” “你晓得就是,别跟你爹一样榆木脑袋,得了我走了。”说罢,挥了挥手,方离开。 叶亓和那罗三金也随即告辞,二人一走周采桑就出来,正好叫她爹撞个大红脸,“那小子是不错,可是想做我的女婿,还差了些。” 周采桑就是瞧上叶亓了,自打看到他那一手好字的时候,就钟情于他,如今听她爹打趣,竟然当了真,然后急道:“他又不是不读书,以后一定会有出息的。” 周四维一听,顿时忍不住好笑道:“傻丫头,若你真瞧中了他,爹倒不希望他有什么出息。”那叶亓若真的有了出息,能瞧中自家闺女么? 父母俩在讨论那叶亓,出了县城的叶亓却在牛车上给罗三金赛银子。罗三金如今哪里还敢要,只想着以后和他们叶家打好关系才是要紧事情,可那叶亓却说:“这是小姨交代的,三金叔叔若是不收,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们也不好意思在劳烦三金叔,何况这些天里,三金叔你 们为了我们家的事情,忙前忙后,也没有少操心,我这点银子,还算是给的少了。”十两银子,在今年之前,对于叶家来说,还算巨款,可是如今却轻而易举的拿出来给人做感谢费,其实叶亓还是心疼的,但是他也是个有良心的,在钱家和叶家的这件事情上,罗家一直都是帮衬他们的。 所以哪怕不舍,他也觉得这银子人家应该拿。 罗三金见此,推迟不过,便接了过去,一面琢磨着回头叫媳妇买点东西去看看叶亓他娘,也算是回了礼。 律夫人是个行动派,白荼和律南亭刚到,她就拉着白荼去看点心铺子的位置,地段很好,而且她已经买了下来,如今正在装修,问白荼拿主意。 这点心保质期不大长,所以白荼打算多做些花样,所以像是传统的柜台一样是不行的,那样根本摆不完,于是便建议靠墙建造格子柜,到时候漂亮的小点心摆在上面,赏心悦目客人又能都看清楚。律夫人明白她的意思,就是不像是别的点心铺子那样,直接做个柜台挡住大门,反而把柜子做成博古架那样,虽说有些奇怪,但是这样的话点心的确能全部摆出来,客人也能近距离的看到,然后挑选自己 的要的款式,于是叫身后人记下。 除了装修,还有包装也很重要,这一次那人给自己回信中, 还画了一副简单的荷花图,白荼觉得很有境意,只是可惜现在的技术要印彩色,成本太大,所以只能印刷成黑白的。 点心一般都是用油纸来抱,送人的自有专门的礼盒,所以律夫人听白荼说要注重包装,很是诧异,“这会不会太亏本了?”“不会,咱们提供各种包装,而且价格肯定比正经的礼盒店要便宜,最为重要的是,咱们需得有咱们的品牌,在盒子上和包装纸上迎上咱们的店名标志,而且夫人咱们这是太平盛世,很多人可不是只想吃饱 就那么简单。”所以,要做就做最好,最精致。 然后律夫人又被白荼说动了,回家便拉着女儿和刚从学堂里回来的儿子一起商量店铺名,然后还要做白荼说的商标,最好让人以后看到那个标志,就想到他们的点心铺子。 于是连带着那律忠庭都参与进来,反正他从不把公事带回来,所以也跟着绞尽脑汁的想,然后敲定了名字‘百味轩’,而商标是律舞嫣画的丹青,几个干果儿。名字确定下来,商标也有了,然后就是包装,白荼提供了一副荷花图,然后让人做成纸盒,应在上面。律夫人干劲十足,连带着家里的两个姨娘都给叫了过来,姨娘们只觉得新鲜无比,而且有事情做起来,人也逐渐开朗起来,不必每日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等着老爷宠幸。 第86章 赚大钱了 到那最后两位姨娘累得倒床就睡,哪里还有心思想着伺候老爷? 当时律夫人只是想叫人帮忙,但是府上识字的丫鬟到底太少,两位姨娘虽说出身不好,但到底识文断字,沟通起来说一遍就懂,于是律夫人才将她们俩叫来,没想却得了这样的意外之举。大家都很积极,所以白荼很快就看到了包装纸盒的样品,很是满意。律夫人觉得只有一种花色太单调,于是硬是磨着律南亭休学两日在家,给她照着荷花图这个样子,画了其他的十一种花,凑成了十二花 仙。 至于白荼,这些事情她跟着参与做下决断就好,很多时候她都在教人做点心,晚上还要念给律舞嫣,让她都记下来。 律夫人找来做点心的三人听说曾经都是死囚犯,不过是被冤枉的,后来因律大人得救,所以十分感恩,一直忠心耿耿的在律家做仆报恩。 比白荼预料的半个月还要久,直至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点心铺才开起来。 很多人瞧见这么好的地段竟然用来开点心铺子,都觉得实在是可惜了,毕竟点心铺子这州府里已经有不错的了,所以根本没有看好,谁知道这才开业,就吸引了不少人进去。 当日摆上架子的点心,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全部叫人预定完,律夫人抽去帮忙包装的两个小厮根本不够。 于是到中午百味轩就关门了,很多刚闻讯而来的人连大门都没进。 律夫人坐在大厅里,身旁左右各站着一位姨娘,一人手里拿着算盘,一人手里拿着账本。“夫人,我们算过了,除去所有费用,咱们净赚了一百三十五两银子。”开口的是素红,她是浔阳瘦马,别的官僚作为礼物送给律忠庭的。她说的时候,隐隐有些担心,毕竟这么个赚法,就算是暴力行业养 瘦马,也不能这么日赚斗金啊。而且最为重要的是,这才是半天的时间里,若是下午也有点心卖,那赚的岂不是要翻倍,甚至是更多?另外一位姨娘蓝萝,出生商户的庶女,也是精于算账,曾经在家里时也没少帮衬主母,可是也被素红说出的银子给震惊到了:“若真如此,那这一个月不是得赚三四千两银子么?”这只是卖点心啊,只怕是 城里最生意最好的点心铺子,一年到头也没赚这么多。 律夫人同样愣住了,她看生意那么好,想来最起码三四十两银子是要赚到的,可是却没想到会这么多,一时有些惊讶的朝素红看去:“没算错?” “自然,这点心和包装的礼盒都赚了不少,加起来刚好是这个数儿。”素红连忙将账本递给她,蓝萝也连忙递上算盘。 律夫人亲自算了一回,果然如此,忍不住啧啧咂舌,“这也太多了吧。” “什么太多了?”律南亭下学回来,学堂里就听人说百味轩的点心与别人家的点心不一样,而且又好吃,于是想来开业的生意不错。 律舞嫣早就按耐不住了,急忙上前道:“哥哥,点心铺子赚大钱了。”纵然是官家小姐,但是因为这一次的点心铺子自己参与,便觉得不一样,而且赚的银子的确不少,比娘的那些嫁妆每年赚的还要多。 律南亭这才发现这个时候娘不是应该在点心铺子后堂主持么,怎么就回来了,于是不由得问道:“不会已经售罄了吧?” “回大公子,正是呢,下午直接休息了。”素红回道,满脸都是充满朝气的欢喜笑意,早没了往日的闺怨气息。 “生意竟然这般好,不会是今日才开张,所以大家都来捧场吧?”毕竟他是知道的,开张前几天,他娘没少去串门,还不是为了宣传她的点心铺子。 “瞧着不是,咱们关了店门,还有许多人在门口排队,得了准话才回去的,还说明日要早些来。”蓝萝连忙说道。 “若真是这样,倒也不错,只是以后娘和两位姨娘要忙些了,对了,白荼呢?”律南亭到希望他娘忙一些,不要整日把心思放在家里上计较,以免到时候又满面愁意。“白荼她忙着回去,瞧见生意好,现在厨房里交代。”律夫人说着,有些惋惜道:“这点心铺子生意如此好,可她一心一意想要回去种茶树,我也劝不得她。”如今这店铺是五五分,而且又不用白荼来管,她 只管坐着收钱就是,不过一年就是小富一方了,她还要去倒腾旁的。 “这的确没法劝,不管她,娘你们顾着点心铺子就是。”若是能劝说,当初白荼就不会跑去龙虎村了。厨房里的白荼觉得自己真是小看了这州府里的人们,不是一般的有钱啊,尤其是花在这吃食上。不过点心铺子里的点心也不是都贵,也有便宜的,味道一样,只是花样不一样罢了,所以普通百姓也买得起 。 而且有了点心铺子这笔收入,她可以安心的打造她的十五亩茶园,所以打算明日一早就回去,刚才已经请人同老胡通气了,明日老胡来接她。 她这里忙完,叮嘱好三位点心师父,才解开围裙,律夫人就来了,满脸笑意盈盈:“你就不多待两天么?” 白荼也想,可是分身无术啊,于是笑道:“左右有您在,便没有什么担心的。” “你不怕我少算你银子?”律夫人故意吓唬她。 说到这个问题,白荼也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觉得五五分成我也是占了大便宜的,毕竟我抽身走开,什么都不管,所以那铺子里,还得要麻烦您多劳心经营,所以就算您多拿一层,也是应该。”律夫人听到她这么说,反而越发喜欢她,一面伸手朝她的头亲昵的摸过去:“若是我说,你如今有了钱,就该好生的待在家里,像是舞嫣一般,把该学的都捡起来学一学。”以后也好寻个如意郎君。不过这 后面的话她到底没好说出口。 白荼却是扬眉露齿一笑,“等家里的情况在好些,我考虑考虑。” 律夫人心疼的看了她一眼,“你姐姐也是个有福气的,能有你这么个好妹妹。”“哪里,是我有福气,我父母都不在了,他们自己情况也不好,还把我当着宝贝一般来养着,所以我觉得现在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应该的。”白荼没有说错,叶家已经不是一般的穷了,可还是将她收养了,甚至因为她的病,叶正元还摔伤了腿,叶亓和叶真也去做苦活儿。 第87章 买车 律夫人听了这话,不由得笑道:“你是个懂得感恩的,以后必然会有好福气,既然明日要走,那今儿我亲自给你做几个菜,虽说手艺不如你,可你也不要嫌弃。”白荼本想拒绝,毕竟这是知府夫人,不过刚想开口,那律夫人却笑道:“你虽年纪小,可与我却是十分有缘,如今你瞧我家里上下和睦,妻妾之间也不似往日那边闹腾,这其实都是你的功劳,所以你也不要 在拒绝。”“那好吧,我帮忙。”白荼见此,只得应下来。目前为止,她的确挺喜欢律夫人的,从一开始没有因为自己的出生低贱而看不起自己,一直都以诚相待,所以白荼觉得更多意义上,律夫人算是她的朋友。而 如今又多了一个身份,生意合作伙伴。 第二天一早,白荼与律夫人等告辞,便到与老胡约好的地方, 这才几个月没见,老胡就瘦了一大圈,不过人却看着很精神,尤其的那双眼睛里满透着精明。 他远远的便看见了白荼,高兴的招着手:“半个月前你姐夫就来问我,迟迟不见你回去,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他一面问着,一面打量白荼,似乎长高了些。虽然这一次才来青罗州几天,但已听说律夫人开糕点铺子的事情,他知道白荼这一次来,正是和律夫人合作做这桩生意。本来想着昨儿开张,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匀点时间来捧场,可是没想到他午后赶过去 ,竟然已经关了门,听说生意异常火爆。于是此刻有些苦笑道:“昨儿竟然也没藏到你店里的糕点,今儿却说要是去排队才买得着,这一次只怕是没口福了。” “多大点事儿,待回去我得闲了,做几样让阿亓他们去私塾的时候给你带过去。”她说着,见胡掌柜孤身一个人,便问道:“你不是来进货么?”没想到胡掌柜却叹气道:“别提了,我之前一直雇的那马车叫人提前租走了,旁的我也不放心,而且人家也不愿意去繁花镇那么远的地方,我正琢磨着,想什么办法把货物带回去呢。”原来胡掌柜做杂货铺 子生意的时候,那时候都是从县里进货,但是如今为了薄利多销,他只得来州里进货,这样的话,进价会便宜些,只是人要多吃些苦头,时间也花得多。白荼闻言,自己本来还想搭个便车,没想到落空了,一面想着如今有了银子,也不缺买辆车的钱,而且回去也能给阿亓和叶真上学用,省得他们每天都走山路去上学。再者还能借给老胡进货,可以给他节 约一大笔钱呢。于是便朝老胡问道:“你知道车行哪里么?买一辆一般的马车,加马匹,要多少银子?”老胡知道点心铺子生意好,但能赚几个钱?于是听白荼竟然大手大脚的要马车买马,顿时连忙劝道:“我的祖宗哩,你的银子都是大风刮来的么?怎想着买这么贵重的东西,何况那牲口又比不得旁的,可是 要吃要喝的,马车也要定期修葺,前前后后算起来,每个月光是维护也是好大一笔花销。”白荼觉得,这车迟早是要买的,她又总是上镇子里去,那么远的路,不可能每次都能蹭到牛车,关键是每蹭一次村长家的牛车都是要给好处的,不给钱就得干活。与其如此,倒不如自己买一辆,出入也方 便。“你甭管,反正这点主我是做得了的,而且你想想,平日我侄儿他们上学有车坐,以后你若是来州里进货,我还白借给你,你只管路上顾好马儿的嘴巴就是,这样你可得剩下好多钱呢。”白荼知道他是为了 自己的好,怕自己乱花钱,但是却已经下定了决心,一面与老胡说着好处,不怕他不动心。果然,老胡听说白荼要免费借给自己,而且叶亓和叶真每日上学走那么远的路,也着实幸苦,有那些时间,倒不如多看看书,于是便道:“也罢了,那我带你去瞧一瞧,不过我先说好,要是太贵咱们不买, 你别被人坑了。”反正他也不懂得买马。 白荼连连点头,她身上揣着将近两百两的银子银票,除了二十两的银子外,其他的都是律夫人专程给她兑换的小额银票,到时候县里也可以兑得开银子的。这厢两人到了车行,因白荼这些日子都在律家,吃得好穿得好,整个人都变得粉雕玉琢起来,老胡跟在她身旁,便叫车行里的小厮以为是家仆,只管她叫小姐,热情的迎上来:“小姐这是要租车出去郊游么 ?那可来得正好,我们车行里现在有优惠活动,租两个时辰送一个时辰,只需二十钱。”白荼听到小厮的话,忍不住扑哧的笑出声来,感情这干的销售从古自今都是这么机灵的,居然还有什么优惠,简直就是买一送二。她一面笑着,一面摆摆手:“我想买一辆车,不要太精致,但要牢固,山路 走得多。” 简单的说,给姑娘小姐们那种花里胡哨不经用的就别给她。 那小厮先是一愣,旋即笑呵呵道:“那小姐可是来对地方了,咱们这里旁的没有,但是要是耐用性良久的车或是马,都有的,您随小的来。” 说着,先领了白荼去后面看车。不得不说,虽然这里的吃食稍微相对落后了很多,但其他的地方却很完善,比如说银子兑换成银票,携带方便,自己可是记得,她那个时代的历史上,好像是到宋朝才有这‘交子’一说。又说这车行,也还真 是有模有样的,大大的瓦棚下面,清一色排开各种款式的马车,白荼虽说要牢固经用的,但这些的手工也未免太精致了,单是那马车上的窗花,都比他们村里头村长家的还要好看精致。 老胡大约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毕竟一进来,身上少不得要揣上几十两银子。虽说以前他家也有牛车,可那都是那对该死的姘头去买的。 他一边咋舌,一边同白荼说,那小厮也在一旁介绍。白荼有些眼花缭乱的,最后确定买了一辆车轱辘看起来比较结实的马车,单是这辆马车,就花了十八两银子。不过白荼却觉得值,因为这马车的做工实在是精致极了,在外面看着倒是普通寻常的,最多也就是车窗上的窗花精美,可是进去之后你会发现这马车空间比外面看起来的还要大,到了冬天后,就算是铺上毯子,摆上小火炉,还能够得上他们一家人挤下去。 第88章 买马 额,就是有些太挤了,但是平时给阿亓和真真读书用,或是自己赶集用,绰绰有余了。 最为重要的是,后面还可以绑不少货物,老胡也能受惠。 老胡有些觉得贵了,几次给白荼使眼色,白荼都没看到,痛快的就要了这辆马车。那小二的见白荼一个小丫头忽然痛快,便觉得遇到了肥羊,于是越发热情的带她去看马匹。 这时老胡却道:“我觉得不如买头驴子好,还能在家里拉磨。” 这个建议不错,白荼想起姐姐总是什么不得买褪了皮的米,每次他们自己碾都费劲,若是有头驴子,还能自己磨面粉什么的,到时候做点心也省钱,于是便朝小二问道:“有驴子么。”小二有些不满的看了老胡一样,推销出去一头驴子,哪里有一匹马儿赚的多?然而没想到这时候又听白荼财大气粗道:“先看马儿,我在买一头驴,不过小哥哥,我买了这么多,价格上你可要给我一些优惠 哦,不然我就不要了。” 她那张已经看起来粉嘟嘟的小脸上,扬起天真无邪的笑容,可是老胡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天真无邪有点不合适用在她身上的感觉。 那小二的嘴巴都快笑歪了,“自然自然,您随小的来。”最终,白荼以十八两的价格买了一辆马车,然后三十两银子的价格买了一头驴和一匹马。原本单独是那马儿就要二十二两银子的,驴子也要十二两,但是白荼硬是杀价,小二又舍不得这笔生意,想着马儿 和驴子虽然没赚什么钱,但好歹马车赚了,只得忍痛带她去结账。 不过白荼这会儿逛街起了瘾,想着入了夏,前些日子家里糟心事情多,家里的人都没添新衣裳,就算是读书的叶亓和叶真,也只有那套衣裳,于是便想着去买些布匹,回去给大家做几套像样的夏衫。 这连里带外的,只怕要不不少布匹,加上姐姐指不定十月份就要生产,小娃娃也要用不少棉布,所以先将马车和马匹放在车行,便让老胡带着她去布匹店里。 老胡既是开杂货铺,什么都卖,所以也来过这布坊进货,老板见是他,价格也优惠了不少。 于是白荼一看便宜,足足买了十两银子的布匹,其中还包括新的被面。买被面的时候想到孙家的翠枝姐快要出嫁了,自己也要给她添妆,于是狠心花了一两银子给她买了一朵绢花。 其实就是仿宫花而已,不过没有那么精致,但是即便在这州府里,寻常人家的姑娘也戴不起。所以老胡得知她拿去送同村的姑娘时,觉得她实在败家。 没想到白荼却一脸大言不惭道:“这银子吧,得花出去才算是自己的,没花出去都不算,在说有的出才有的进,你看谁家是赞钱发家致富的。” 老胡叫她这么一说,哑口无言,摆摆手道:“好好,你说的对,那接下来咱们是吃饭启程呢,还是在逛一逛?”“自然在逛一逛,不过你要是饿了,先找个地方吃饭。”虽说来州府许久,但每日都在律家教人做点心,哪里有功夫出来逛?于是同老胡随意找了个地方吃午饭,然后又给两侄女买了绷头发的彩带,路过书 斋的时候,忍不住迈腿进去,买了五两银子的纸张,还有普通方文房四宝两套。老胡有些实在逛不了,只觉得以后谁要是娶了白荼,这体力若是不好些,都不能跟她逛街,于是好说歹说,最后白荼见他实在逛不了,便道:“我在去买些棉花,给驴子驮着就回去。”下一次来州府,还不 知道什么时候呢,所以买点棉花回去提前给小娃娃做棉被什么的。途间白荼又绕道去了东街一趟,同龙虎村的人打了声招呼,将老胡介绍给他们认识。 在酉时一刻的时候,他们总算离开了州府,马车里塞满了布匹棉花,还有老胡的一堆货物,驴子也没闲着,白荼骑在上面,手里拿着一根竹竿,挑着吃的放在它面前,于是它就乖巧的一直朝前走。 老胡赶着马车跟在后头,见此忍不住感叹,果然这人总被笨蛋形容成笨驴,是有一定道理的。 因马车驴子都是自家的,不似从前一般得按照旁人的路线走,所以他们天黑之后就在一处客栈落脚下来,老胡经常路过,已经是熟客了,所以白荼也没什么担忧的。 第三天早上总算到了青帽县,不过他们没去县城,而是直接走近路去繁花镇。 到了镇子上,白荼先是抱着几卷在路上就托付老胡分好的布匹,往老罗家里去。 老罗家的男人们都没在,罗婶子带着几个媳妇,见是白荼都热情的迎上去,罗婶子一面问:“可是有什么事情么?你老罗叔去村里主持事情去了,怕是今日回来不了,三金他们也跟着过去帮衬。” 白荼见罗家的几个媳妇热情的倒水抬板凳,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没旁的事情,是这次从州里回来,想着没什么带的,便带了几匹布,几位嫂子和婶婶拿去做身新衣裳。” 她说着,请老胡将四匹布都抱进来。 布虽说不是什么丝绸云锦,但是也比镇子店里买的质量要好很多,而且花色也是大城里流行的,穿了这样的新衣裳出门去,也十分有脸面。不过这些看起来,只怕加起来也能做八九身了,罗婶子不禁觉得太贵重了,这可比今儿老罗去处理的那家官司里牵扯的物品还要多呢。于是连连拒绝道:“白兔兔,你有心了,可是这么多我们怎么能收?留 一匹就好了。” 罗家的三个媳妇也是正直人,连忙点头附和道:“你这比人家订亲下聘的还要多,你说我们罗家又没有姑娘,全都是小子,不然以后还能拿给闺女给你去做侄儿媳妇抵债。” 这话引得众人一笑,白荼也跟着笑道:“不多不多,我是拿你们当亲人的,你们若是拒绝,就是见外了。我这离开家也一个多月了,就不多坐,东西你们放心收好就是,改日得了空闲,来我们家里玩儿。” 白荼怕她们把东西塞回来,水也不喝,直接就跑了。老胡跟着出来,之前觉得白荼花钱大手大脚,如今看她竟然这般舍得,这么多布匹,说送人就送人了,这样的魄力,怕是自己也没有。不过也说明白荼知恩图报。 第89章 租回来的马车 然而就在这时,白荼却扭过头来朝他看到:“你也别嫉妒了,我倒是想送你来着,可是瞧了你那小铺子里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唯独缺个媳妇儿,我又不大可能给你去买一个。” “你这个丫头,多大的年纪,竟然还与我开这样的玩笑,在闹我就不给你做车夫了。”老胡又好笑又好气,话虽说着,可人还是跳上了马车。 绕过他租下的小铺子,将自己的货物都卸下,便帮白荼赶着马车往杏花村去。 马车就是好啊,牛车都要走两三个时辰,这马车就算走大路也只用了两个时辰。 家里虽说盼星星盼月亮,盼着她早些回来,但是也没想到她会在大中午回来,这会儿太阳正烈,今儿私塾里的先生休息,叶亓和也正也在家。 又因是中午,叶正元也没出去干活,父子三人便在院子里读书。叶雪啼在和叶弯弯没旁的事情,也跟着爹爹学几个字。听到外头传来的吆喝声时,叶亓忽然抬头高兴道:“是老胡的声音,说不定又带小姨的消息回来了。”一面迫不及待地放下书,朝着篱笆外走去,却见 没人,倒是下面岔路口的老杏树下,有一头驴子和了一辆新马车,老胡正坐在上头招手,至于许久不见的小姨,跟变了个人似的,坐在驴子上。 叶弯弯和叶雪啼也看到了,顿时飞快的跑下去,一面跑一面兴奋的大喊:“小姨,你回来了。” 村里极少来马车,又是这么崭新的马车,所以村里的小孩儿很快就聚集过来,村长也看到了,虽然知道白荼这是租回来的马车,但心里还是酸酸的。 毕竟马车是租回来的,那驴子总不可能有人出租吧。 白荼同村里的孩子打了招呼,将路上买的麦芽糖分给他们,便有些忧心忡忡的抬头看着去他们家的小路,忍不住叹道:“领导说的好,要致富先修路。”不然这马车上不去啊。 这也是老胡只得在村口停下来的原因。 这会儿见叶家的人除了白玉仙之外,都下来了,连忙从马车上跳下来,拉车车帘指着里头马车的东西道:“赶紧搬上去吧,那驴子一路拖着白荼,只怕这会儿都使唤不得了。” 车帘一掀开,便看到里头满是布匹棉花点心什么的,还有好几个包装好看的盒子,看得村里人都眼睛发光,忍不住询问都是什么。 叶弯弯看着那些布匹,花色可好看了,兴奋的上前要去抱,只是每一匹都很重,她瘦不拉几的,根本抱不动,只得拿着白荼买的彩带胭脂什么的,飞快的往家里去。 这厢东西倒是都送上去了,可是马车却上不去,老胡却因明日要赶集,得忙着回去理货,也不管了,喝了口水便道:“你们自个儿折腾,我先骑着这驴子回去,明儿让阿亓他们来牵回去。” 这时却听村长在一旁嘀咕:“这马车不还回去么?” 老胡自然知道村长上一次差点骗了叶家的两头猪仔,所以听到他这酸溜溜的话,不禁笑道:“这是白荼买的,自然是要留在这里,驴子也是她的,我先借着。” 说话,跳上驴子,也不管村长通红的脸,自顾走了。 叶正元却是有些为难的看着这狭窄的小路,这马车可如何上去?这一次白荼去州府大人家,可是整整去了一个多月,可见与州府大人家的关系不一般,而且期间老胡还帮忙带回来不少东西,都是他们没见过的,说是律夫人送的礼物。这会儿又拉了一大车来,还买了马 车,这从今以后,他们家分明就是村里的首富。 加上叶家一家人为人尚且忠厚,白荼虽说精明,但也是心地善良的,所以便有人提议道:“索性这会儿大家都午休,不如各自提把锄头来,帮忙把路挖宽一点就是。” 这一提议,得了很多人的赞同,连村长也屁颠颠的跑回家去,喊着儿子扛着锄头一起来。白荼这一刻忽然意识到,有钱很好,但是有钱的同时,不能忘记相亲们。毕竟当初钱家可没有这样的好待遇,于是当即也顾不得和家里人说点心铺子的事情,便让叶雪啼帮忙燃了灶火,给大家煮了一锅粥 ,然后撒上自己从州府里带来的果脯和芝麻,往水井里放半个时辰,正好大家将这一条小马路挖出来,她这冰粥也捞出来,正好给众人解暑。 于是自此后,村里的水井里常常发现有人早上放下去的粥,等着干农活会儿来,中午能喝一口解暑。 不过这是后话了,这一忙活,便是一天的功夫。晚上关了门,白荼才叫将那些布匹分出来,哪些是给姐姐肚子里的娃娃的,那些是谁的,一一分好。又将笔墨纸砚都给叶亓叶真拿去,一面充满期待的朝叶亓望去道:“我听老胡说,私塾里的先生说你们兄 弟以后都大有前途,尤其是你的书法极好,以后指不定能成为书法家呢,所以这次我给你准备了好多纸,随便写,以后不用在往地上画了。” 然后又另外拿了几本书出来,“这个是给你们先生的礼物,话说从前是咱们家没有条件,如今有了,自然不能怠慢先生。” 她一面说着,又将彩带给两个侄女分去,欢喜得两人顿时扑过来。 可是白玉仙和叶正元却满是忧心忡忡的看着白荼,直至孩子们都下去了,这才忍不住问道:“妹妹啊,你告诉姐姐,你这次花了多少钱?” 就算有银子,可是也不能这么个花法啊!又买车又买驴,还没了那么多布匹棉花,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开店呢。 白荼总算明白,感情他们俩是忧心这个事情啊,于是当即朝他们夫妻凑进去小声说道:“我跟你们说哦,以后你们就负责花钱,使劲儿花,反正我能挣钱。” 本来以为她靠过来是要说什么大事,谁知道竟然是这么一句不着调的。白玉仙顿时又好笑又好气,“你这个丫头,就是不会当家,还要你今日买了这么多东西给孩子们,惯坏了可怎么办?”叶正元在一旁合时宜的添了一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反正他是有自知之明,只能保证孩子们饿不死,而不能给他们大富大贵。 第90章 你做主就是 白荼闻言,反而担心的看着姐姐和姐夫,觉得他们的思想很有问题,于是便坐直身子,一脸认真道:“首先,咱们活着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有一日能吃好穿好么?所以咱们那么幸苦的读书赚钱,都是为了能按照自己想要的生活过日子,而不是纯粹的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何况现在家里穷不了,你们也不必在处处节省,对了,粳米以后就不要买了,买白米,而且咱们家有驴子了,请赵三叔打个磨盘,以后自 己磨面。”于是白荼没有发现自己,说了这么多,却没有说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来,以至于看到姐姐姐夫依旧愁容不解的表情,方神神秘秘的又靠过去道:“告诉你们一个小秘密,咱们的点心铺子生意好着呢,第一天就净赚了三百多,所以以后就算是生意太差,每天这几十两银子的纯收入我们都能拿到的,所以姐姐你们别为钱财的事情担心,何况我又不止做这一桩生意,我还想种茶呢,这次我回来打算把咱们家屋后 这一大片都全部开垦出来,入秋后就能种茶了。” 然而白玉仙和叶正元早就被她那句每天就算生意差,也能净赚几十两银子吓到了,至于后面她说要开垦山林中茶树一事,二人根本没有听进去。白荼见他们这副模样, 不由得扶了扶额头:“我还有件事情要跟你们商量,这如今家里有了驴子,那么肯定要在建造一间磨坊,最好大一些,到时候谁家要磨面什么的,也能行个方便。还有马棚。”一面仰头看着这修修补补的房子:“这屋子到底破了,如今也不缺钱,索性重新修吧,我在回来的路上问过老胡了,就算咱们家这基础上重新修青砖瓦房,两侧在加三间厢房,总共不会超过五十两银子,所以我合 计着,不如赶在入冬前将房子重新建,到时候姐姐刚好坐月子,也能让小侄儿住新房不是。” 白玉仙已经神游了,她觉得这一年生活的变化实在是天翻地覆,一时间有些缓不过来,毕竟去年过年的生活,一家人还在吃糠咽野菜,如今忽然要住大房子,还是青砖瓦房,她有些觉得不真实。 叶正元也傻了眼,半响才道:“咱们家的事情,你做主就是了,我顾好我那几亩地就是。”他觉得,这些事情白荼拿主意就好了,根本不必来问他,这分明是多此一举嘛。 白荼嘿嘿一笑:“你们到底是我的亲姐姐亲姐夫,意见还是要问一问的。” 没想到白玉仙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我说让你将银子存起来,不修房子你愿意么?” “自然不愿意,钱不会生小钱,在说放着就不算是咱们的,只有花了才是。”白荼果然立马就否定,然后乐呵呵的抱起自己的小账本,拿叶弯弯帮她磨好的炭笔开始记账。 叶正元瞟了一眼,实在不懂,“你说你用这炭笔写字像模像样的,怎拿了毛笔就跟狗刨的一样,得了空闲跟着阿亓多练练。” 白荼点头,自然没有去否定姐夫的话,一面将账记好,然后起身道:“那我回去休息了,姐姐姐夫早点休息,明儿我去请村里的婶婶们做衣裳,您就别动了,多休息。” 只是她还没走就叫白玉仙叫住:“咱们家现在三个大闲人呢,在说请人做衣裳,那工程不要还啊。”不还就要付银子。 白荼抽了抽嘴角,节省这点银子来,也做不了什么大事。 翌日一早,白月九便去赵二娘家,给她送了五尺花布去,这一次赵家老太太的脸上开满了花儿,一口一个荼荼的亲密叫着。赵二娘收了她这么多布,有些不好意思,要割肉给她拿回去,一面说道:“上一次钱家来你们家闹,无极那孩子听说后回来,不过那会儿你又去了州府,你们也没见着,不然你也跟我好好说他几句,便是在 武馆里也不要那么争强好胜。” 白荼闻言,连忙应下,“下次遇到,我问问他。”总不能好端端的跟人打架吧。 赵二娘回着,已经给她割了一大块肉:“拿回去,好好做给你姐吃,她现在正是养身子的时候,早几年受了不少苦,如今年纪又大了,怕是那身体营养跟不上。”白荼也有些担心,她姐姐跟着叶正元几乎没享福几日,就开始到岭南来服役,好不容易成了庶民,家里有穷得叮当响,只是这亏损的身体,哪里有那么容易补回来,于是不由得叹了口气:“是啊,我也担心 ,只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二嫂你得了空,上家里劝劝她去,最好吓唬吓唬她,不然她现在挺着一个大肚子,还想去打猪草呢。” “这可不行的,她比不得年轻媳妇,得了你放心,回头我去说说她,顾着身子要紧些。”赵二娘应着,答应了白荼。 从他们家出来,白荼直接回家去。今早叶亓和叶真就是乘着马车去镇子上的,同行搭车的还有四个五人,都是去赶集的。 叶正元去了地里,白玉仙坐在屋檐下啃着酸杏子,叶弯弯和叶雪啼事情做完了,正在相互绑辫子,然后将白荼买回来的彩带绑上。 家里一派和乐融融,再也不必为了下一顿吃什么操心了。但是白荼却还不满意,这院子太破了,于是略坐片刻,便琢磨着晚上去赵石匠家问一问,让他帮忙打听一下青砖和瓦的价格,还有要做个磨盘。她一个人在那里叨咕着,扭头看到溪头,忽然想起那宁公子来,便进屋去摸出炭笔来给他写信。上一次在州府的时候,给他回了一次,还跟他说了自己将他送的荷花图做了包装,顺便问问要不要给他些银 子,毕竟用了人家的东西。他的回信很快,才五天就回了,白荼甚至有些怀疑,说不定他的人就在青罗州呢。于是今儿便同他说起自己想要种植茶园,还要要修房子的事情,可是这岭南虽然不会下大雪,可是多年湿冷得厉害,这青 砖瓦房里烧炉子,熏黑了不好看,不少又还冷。 反正她已经习惯将自己身边的琐事都写进去,而对方也会耐心的回话。与此同时,在青罗州隔壁的州府里,一座看似普通的小宅院里,满庭芬芳,奇花异草,玄色锦衣的小公子动作慵懒的靠在那张名贵的贵妃椅上,手里正拿着白荼上一次寄来的信笺重复看。 第91章 碍眼的律南亭 而他面前精致的小桌上,则摆放着几个包装特别的点心盒子。他那双好看的眼睛时不时的其中一个画着水墨荷的包装盒上瞟去,然后在看看其他几个仿造这个水墨荷境意画出来的水仙桂花菊花等。一旁的丹青看得心惊肉跳的,生怕他发怒,于是壮着胆子提醒道:“公子,不若试一试吧,便是没尝到白姑娘亲手做的,但这些都是百味轩最好吃的点心。”一面说着,小心翼翼的上前,东西优雅的解开包 装盒。 “哼!那律南亭什么东西!”他忽然骂了一句,然后指着水墨荷那个,“给本公子拆开这个就是,其他的拿下去。”碍眼。 信中白荼跟他说了,十分喜欢他的那副画,正好点心包装合适,律夫人觉得很好,但是只有这水墨荷实在是单调,于是便让律南亭照着这个境意,又画了其他的十一种花,凑了个十二花仙。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律南亭还算有些本事,自己的境意虽然没达到,但也有五六分的意思。 冬青听到这话,连忙去拆他指定的那一盒,然后双手奉上去,“铺子里的生意极好,那律夫人也是个惯会做生意的人,以后白姑娘有了这保障,生活自然愁不了。” 卫子玠吃了一口,觉得挺是新鲜的,不同于以往吃的点心,如此也难怪生意好了,于是看了冬青一眼:“尝过么?” 冬青倒是想吃,但是赶在主子的面前试吃,到底不好。这又不是旁的东西,这是白姑娘店里的。于是摇了摇头。 没想到卫子玠竟然十分爽快道:“那些,拿去分了。” 这是好东西,不能就这么丢了,这一次算是便宜律南亭了。 不过方才冬青说,以后白荼的生活有依仗,可是他怎么看,那丫头都不是个安份的,只怕才不会满足于这点心铺子,于是问道:“上一次不是去了龙虎村要山林么?如今林子拿回来,她不是该种茶了。” “小姑娘家家的,哪里吃得了这样的苦头,而且如今又不缺银子了,怕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冬青可不认为白荼还会去吃苦奋斗。 卫子玠没在说话,吃了点心随后起身,问道:“京城那边怎样了?” 冬青连忙撑直了身体,禀道:“户部那几个蛀虫落网是迟早的, 不过公子您真打算用这样的法子?” 卫子玠颔首,明明还是个小小少年,可是眼神里透出来的光芒,却像是那海底的深水一般,让人察觉不透他心里究竟在琢磨什么。 冬青摸了摸鼻子,“那这样一来,公子您这小奸臣的名声只怕就坐实了,以后要想在正面,可就艰难了。” “那又何妨,本公子是那种在意名声的人么?”卫子玠冷哼一声,显然是没有将此事放在眼中。 冬青觉得自己这话也是多此一问,公子倘若真在意这些东西,怎么可能去深山老林里相媳妇儿呢。 这时忽然见卫子玠的情绪有些暴躁不安起来,他忽然有些担心,难道是糕点有什么问题?于是忍不住小心的问道:“公子,您没事吧?”没想到卫子玠却一脸愤愤的坐回贵妃榻,“本公子怎么没事?你给我想想法子,让白荼也跟我合伙做生意。”他们之间,显然就靠写信来往不行,中间必须得有些联系,不然他这心里不踏实,还有那个律南 亭,实在是太碍眼了,什么时候将他弄走才好呢? 冬青也有些头疼,公子这是给自己抛大难题,于是便道:“奴才觉得白姑娘这会儿只怕分不开身来做其他的,不过她不是要种植茶园么,不如公子跟她合伙?” 卫子玠果然听进去了,认真的考虑点了点头。 可就在这时候,屋中传来一阵响动,顿时四五个黑影犹如灵蛇一般蹿入房中。 卫子玠跟冬青脸色也立即一变,朝着房间赶去。 这厢,影子卫已经将大白天就敢来偷东西的男子抓住。 而此刻男子怎一脸愤怒的看着那满箱子的各种络子。 这卫子玠不管到了哪里,都将这箱子随身携带,便有人说,那些证据可能就在里面,于是他便亲自来取,本来想着白天防备比晚上还要松懈,应该能办成此事。 事实上他也成功了一大半,唯独没有想到的是,这卫子玠随身携带的这个箱子里头,除了各种难看粗糙的络子之外,并无旁物。 于是他忍不住 ,莫不是这些坏人头子,都有不同于正常人的特殊嗜好么? 卫子玠一看自己心爱的东西竟然叫这小贼打翻,还不等审问,直接就从一个影子卫的手里拿过长剑,不给对方一剑吐槽的机会,长剑就刺穿了他的心脏,有些鲜血更是洒在络子之上。 冬青一看,忍不住扶了扶额头,这人要死就死,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呢?果不其然,他才在心中埋怨,就听卫子玠吩咐道:“给我洗干净,恢复如初,要是有半点异样,你提头来见。” 冬青表示很委屈,一旁的影子卫也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可那眼神里分明在说,谁让你不拿个牢固结实的箱子。 若是个铁箱,那小贼怎么这么容易就能打开?还不是自己找事情做,不值得同情啊。 杏花村。 转眼日落西山,白荼一个下午神神叨叨的在院子外面转悠,几乎把院子和地基的面积都给确定下来了,还拿炭笔画了图纸。 这个时候听叶雪啼高兴的声音,原来是哥哥们下学回来了,这如今有了马车就是方便,提前一个多时辰回来,而且又不用那么累,不过有些夸张的是,他们家的马车上前前后后,最起码有十几个人。 嗯,都是村里去赶集的人,至于驴子跟在后面,上面也驮了不少货物。就算是白荼,也忍不住抽搐起嘴角来,这么折腾下去,那马车能用多久?还有那驴子,怕是要给活活累死了。 白玉仙也有些心疼,不过一面安慰道:“也不是天天都赶集不是……” 好吧,白荼也只能这样想了。 那厢大家下了马车,叶亓将驴子栓在杏树下,同叶真上来将马车解下,便赶着马儿跟驴子去河边喝水,顺便让它们吃些野草,这样也能省料钱。白荼琢磨着叶正元也快回来了,于是便让叶雪啼去村里周货郎家打了五斤酒,准备晚上提着去赵石匠家。 第92章 你想太多了 这厢日落下,倦鸟归巢,家家户户开始生火做饭,于是白荼蹲在灶前,觉得厨房也要重新改善一下,可惜了现在还没有水管,不然的话这洗碗就不会这么麻烦了。 最为重要的是,没有抽水机什么的。不过瞟了一眼溪头,其实完全可以用竹竿掏空,用竹竿衔接,只是工程有点巨大,而且自己要仔细想一想,那样的话,怕是自家院子里得挖个小溪流,将这竹竿里引来的小溪水流出跟那条大溪汇合一起。 琢磨中,叶正元回来了,如今家里炒了肉,虽说吃的还是粳米,但总算不是稀饭,白荼想明日自己还是跟叶亓他们去一趟镇子买点米回来。又看了看姐姐瘦弱的身体,也不知该怎么补回来。 吃过晚饭,白荼便同叶正元一起去赵石匠将,将此事落实。听说他们家要盖大房子,而且还全部要青砖绿瓦,顿时吓得嘴巴张得大大的,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这事儿陈泥瓦最熟悉,明儿我去同他说。” 陈泥瓦的名字大家都忘记了,不过他常做泥瓦活儿。叶正元颔首:“也好,只是这事儿得麻烦你了,左右都是要请人的,便让咱们村里的先来,到时候工钱少不了,还管一顿午饭。” 其实都是自家村里的,不必管午饭也可以,何况就算是他们在外面给人家做,也不管吃饭的。 不过究竟是邻里,吃一顿饭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白荼也没反驳,最多是累一些罢了。此事安排妥当,赵石匠去帮忙组织人,于是叶家要盖青砖大瓦房的消息一会儿就传遍了整个村子,不少人羡慕嫉妒。毕竟叶家才从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里,就从村里的破落户忽然变成首富,而且这半年不 到的时间里,竟然重新建房子两次。村长也很是嫉妒,背着手在家里走来走去的,他儿子铁小枕也是坐在他们家全村独一无二的椅子上叹气,看着他爹在面前不断走来走去,便有些不耐烦道:“行了爹,你就坐下吧,还是赶紧想想法子,怎么 让我去他们家干活才好,可是管一顿中午饭呢,我听说今儿那白荼就上镇子去买米去了。”村长没想到他这一次居然看走眼了,这叶家竟然会有这样的大造化,听到儿子的话,心里也着急,一咬牙便道:“一会儿我去跟姓赵的说一说,咱们家两个名额,你跟你媳妇都去,孩子叫你娘看着就是。” 当然,他堂堂一村之长,自然不可能去别人家做小工。 那厢赵石匠得了白荼和叶正元的委托,同陈泥瓦便在村里找人工,于是村长家的两个名额成功的占进来。 而白荼一早则带着叶雪啼叶弯弯跟着叶真他们去镇子里。 马车停放在老罗家,中午还是在老罗家吃的饭,因为要重新修房子,所以这房契什么的,又要重新办。 事事都是她亲自来的,要自个儿签名,所以早就已经将户籍迁来的她,也事事都写了自己的名字。 反正她姐姐姐夫没意见,每次她说写姐夫名字的时候,叶正元都一口拒绝,还坚决强调不但是不能写他的,就算是叶真和叶亓他们的也不能。 于是叶家这房子,如今七转八转的,户主已经成了白荼,产权自然也在白荼的手里,没有她亲自签字画押,是不能变卖的。 老罗有些疑惑,趁着叶雪啼她们在外面时,便朝白荼悄悄的问:“你家这姐夫怎么回事?怎么事事都让你一个小姑娘做主?他怕什么?” 白荼也纳闷得很,“我也不晓得,不过管不着,我的也是他们的。”即便以后自己嫁人,不对,是招赘。也不会委屈了姐姐一家老小的。于是老罗忍不住八卦道:“我跟你说白兔兔,之前在县里的时候,看过一个卷宗,有一家子也是,看着可是富有,不过什么地契房屋,写的都不是他们家的名字,大家都好奇,后来才晓得,他们是被什么大 家族赶出来的旁支,后来家族里晓得他们富裕了,要来把东西抢回去,不过却发现这些东西却在旁人的名下,可气得吐血了。” 他说着,然后神秘兮兮的推了白荼一把:“你姐夫从前不是做官的么?这如今虽说没了官身,可是大可回到故乡去, 可他却留了下来,你可知道原因?” 白荼被他这一八卦,自己都有些疑惑了,不过却摇着头:“你想得太多了,我姐嫁给他的时候,听说他就是孤身一人的。不然我爹怎么舍得?”家里人多的,怕是姐姐那样的软性子,早就被欺负得不行了。 一面将签好字的单子都给他,“过几日老胡应该又要去城里,叫他载你一程,反正这房契不急在一时。” 老罗应着,因听说她买的东西多,怕她们三个丫头拿不动,便道:“叫我那几个孙子去帮忙?” “没事,我牵着驴子呢,叫它驮着。”于是想起老罗这几个孙子,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该是上学的时候,便道:“怎不送去上学?” 说起此事,老罗也一脸无奈的摊了摊手:“我家不生财,要养活他们这些个毛头小子,就十分艰难了,若是小子供他们读书,那以后真要日日咽康了。”白荼闻言,深有感悟,如果不是有点心铺子,只怕也难供养叶亓和叶真。不过罗家从老罗到罗三金三兄弟,都没读过书,却因机灵跟着别人识得写字,如今也好讨出路,不用去敢什么体力活。一面又想自 己以后要开茶庄,就算有叶亓他们帮忙,怕是也忙不过来,所以也算是为了以后打算,不如把罗家这几个孙子供一供,若是真的有学好了,以后做官的,能记着自己的恩情,以后她也是有便宜可占的。 若是学得不好,但好歹还是识文断字的,以后也好讨出路,再不济可到自己的茶庄来做事,这样的话不但可以维持老罗家和叶家的关系,还能当做是做好事……事实上白荼上一世就有资助贫困生,所以现在有这个念头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不过现在因为资金不是很稳,所以她只能带着利益性的考虑来资助,若是以后真有钱了,就办学堂,让孩子们来免费上学,还要办女学。 第93章 都去上学 老罗见她忽然发呆,便叫了一声:“怎么了?” 白荼方回悟过来,然后认真的朝他说道:“我把束脩给他们交了,在买些纸笔,你隔日都将他们赶去学堂里吧。” 老罗却是愣在了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有些奇怪的看着白荼:“白兔兔,你没跟我老头开玩笑吧?”| 自己现在勉强有这个能力资助,所以资助一下,这有什么问题么?一面眨巴着眼睛:“我看起来像是开玩笑么?”然后老罗愣了一下,忽然慌张的朝外面疾步跑去,喊了一声,顿时六个孙子便齐刷刷的挤进来。只听老罗吩咐道:“快快,给你们小姑姑磕头,以后好好记着她的恩情。”说罢,又一脸激动的朝白荼道:“白 兔兔啊,你看你对我们老罗家可谓大恩大德,这……这今天我老头就舔着脸,强行认下你这个干闺女,以后这几些小兔子崽子,都叫你一声姑姑。” 白荼已经有两个大侄儿和侄女儿,如今又跑出这么多侄子,表示有些惊吓,但是老罗这么大年纪一个人,在自己面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她也不忍心拒绝,只好道:“那……那以后我就管你叫义父了。” 那厢叶雪啼也叶弯弯进来,听到白荼认了老罗当义父,也都跟着叫了声外祖父。 老罗高兴,连忙将家里人叫来,只是刚吃过饭,这会儿白荼又忙着买东西,于是便围在一起喝了几碗水。 上私塾的束脩其实不多,这老罗家的这六个孙子也就是十几两银子而已,重点是在于平时逢年过节,得按照规矩给先生准备礼物。而且平时里的文房四宝,尤其那纸张和墨的开销,也是好大一笔。 不过这些对于白荼来说,算不得很多。 这厢从罗家出来,白荼就去私塾。 罗家则在给六个孙子准备读书穿的衣服,还有书包什么的,自然也忙得很,叶弯弯和叶雪啼则先去老胡的小铺子里头。 白荼这不是第一次来私塾门口,而且她这个叶亓叶真的小姨在私塾里名声很大,恰巧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休息时间,叶亓以为她有什么事情,便连忙出来,担心的问道:“小姨,可是有什么事?” 见他担心的模样,白荼连忙笑道:“没事,我来是想找你们先生的。” “哦,找先生?”叶亓有些纳闷,这时却听白荼说道:“我刚才认了老罗做义父,我看罗成他们几个都没上学,所以想将他们送到私塾来,不然整日这么混下去,怕是要废了。”对于老罗一家,叶亓自然是十分感激的,他和弟弟来镇子上上学后,老罗还经常来叫他们中午过去吃饭,多喊几次,兄弟俩也不好拒绝,只得过去,同罗家几个兄弟也熟悉。此刻听白荼一说,自然是赞成 的,但同时也有些担心,“那这样一来,小姨怕是要更幸苦了。”“这点银子我如今出得起,何况他们家的人秉性都好,叶家在这岭南又没有什么亲戚可以依靠,如今结了他们一家当亲戚,以后但凡大小事情,也能热闹些。”白荼见他竟然担心这个不是问题的问题,连连 摆手,一面同他说道。 叶亓闻言,叶家在岭南这边也需要一门亲戚,如今听小姨说银子的事情不担心,便也没多想,只是认真道:“小姨,你放心,我们一定好好读书,不会辜负你一片苦心的。” 叶亓如今已经十五六岁的人了,却像是个孩子一般在白荼这个才十岁的小姑娘面前保证好好读书,可看起来却像是那么一回事。 “你们兄弟俩,有底子在,好好用功些,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的。”陆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想是听到了叶亓的这话,便接过去说道。 岭南到底偏远,哪怕有青罗州,可是这繁花镇算是乡下了,哪里有什么正经学堂,都是秀才公们自己办的私塾。 而这私塾里除了陆先生一个先生之外,便无旁的,学堂也是在他家。家里除了他和夫人之外,还有一个独女,名唤陆娴。 比白荼长两三岁的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见到白荼便迎上来一脸羞涩的打着招呼道:“白姑娘。” 白荼同她打了招呼,便让叶亓先去学堂里,自己和先生说。陆先生见白荼有事要找,也让女儿先退下去,这才问白荼道:“不知道白姑娘这次来,是要问叶亓和叶真的学业,还是?”他心里不禁有些担心,毕竟如今叶家不一样了,完全有能力把这两孩子送到县里的 私塾里去。可是他这么多学生里头,就两人最出彩,那叶亓书法了得,而叶真文章做得好,以后是举人的料,他可舍不得啊。 没想到白荼却笑道:“不是,他俩素来懂事,学业不叫人操心。” “那你今天来是?”其实陆先生面对一个小孩子,却要以大人的口吻询问,其实自己是觉得有些怪异的。 却没想到白荼竟说道:“我今儿来,是给几个侄子交束脩,以后只怕要多劳烦陆先生操心了。” 陆先生完全一脸茫然,叶家还有其他的孩子么?除了自己知道的这四个,怎么还有侄儿? 白荼见此,这才恍然笑道:“我素来把罗家几位大哥当做亲哥哥,今儿为了罗成他们几个来的。”陆先生还是没能马上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有些惊讶的看着白荼,“你这样一来,只怕要花不少银子。”心里实在纳闷,这白荼到底有什么出息,哪里赚来这么多钱,罗家可是六个孙子都到了上学的年纪…… 这得花多少钱啊。而且她竟然如此大方,天下怎么会有如此好的人呢? 没想到白荼却不以为然的笑道:“银子是死的,人是活的,他们待我好,我便也待他们好。” 陆先生一瞬间只觉得白荼的形象高大无比,天下怎么会有如此无私的小姑娘呢?一面将自家夫人喊来,让她将束脩收下,因自己还要给学生们上课,便让夫人招待白荼。 不过白荼还有事情,哪里有空闲坐,客气推迟一翻,便要离开,那陆娴却追上来,“我听叶真说,你今儿要买好多东西,我现在也没事,不如帮你吧。”白荼毕竟心里住着个几十岁的灵魂了,在这陆娴说起叶真的时候,那眼睛都是带桃花的, 当即便明白这丫头追来帮忙是为何,于是也不拒绝,“如此,就劳烦陆姑娘了。” 第94章 又多一堆侄儿 没想到那陆娴却连忙道:“不麻烦不麻烦。”一面又有些羞涩的小声开口说道:“叶亓和叶真都叫你小姨,那你辈份自然跟我爹他们同辈,不如我也叫你小姨吧。”白荼闻言,只差没笑出声来,今儿是怎么了,多了六个大小子叫自己姑姑,现在又多了一个喊自己小姨的。不过人家姑娘一片心都在叶真身上,她也不大好拒绝,于是便憋住笑意,“也好,今儿我们家雪啼 和弯弯也来了,在老胡的小铺子里头,咱们先过去。” 见她没拒绝,还要介绍自己跟叶亓的两个妹妹认识,陆娴心里别提是多高兴了,当即连忙点了头,“嗯嗯,都听小姨的。”途间白荼去给卫子玠寄了信笺,这才到老胡的杂货铺里。却没见老胡,只要叶弯弯和叶雪啼在给他看铺子,两人不熟,有人来买东西一问三不知,白荼做主给他卖了两样东西,待客人走了,这才问叶雪啼 道:“老胡呢?” 一旁的叶弯弯却抢先道:“秀坊里的红娘子听说折了腿,老胡送红娘子看郎中去了。” 白荼应着,想起开秀坊那红娘子,死了男人,家里有个瞎眼婆婆,没孩子,两人就靠着那秀坊生活。不过秀坊离这里这么远……隔了大半个繁花镇呢,红娘子人品不差,难不成没人帮忙,犯得上用他? 一面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怕是看上人家了吧。”话才说完,想起这叶雪啼和叶弯弯都是小姑娘,陆娴又还在,无视她们的小红脸,这才干咳了两声,朝她们相互介绍。白荼面上虽然装模作样不在提此事,但心里是八卦至极的,但东西总归要买的,便给了叶雪啼银子,“你们三去,左右你们也卖不了东西,我这里看着铺子就是。”一面又朝陆娴托付道:“这两丫头片子傻, 不要让她们叫人占了称头。” 陆娴见白荼第一天就对自己委以重任,一脸认真点了点头,然后拿着白荼开的单,带着叶雪啼和叶弯弯去了。 白荼在这边,瞧着老胡这还不如她们家一间房子宽敞的铺子,不禁有些担心,那红娘子可是看得上他?还有人家有婆婆呢?古代女人不是最注重名节什么的,一女不嫁二夫,人家能同意?就在她好奇八卦的等待中,一共给老胡卖了两三样东西,又过了半个时辰,老胡才满头是汗的回来了,不过进来却是往铺子里一阵翻,拿了一个拐杖,也没留意给他看铺子的是谁,便拔腿就要跑,却叫白 荼一把拽住衣角:“你干嘛去?这铺子不要了?” 老胡一看到白荼那副表情,分明就是明知故问,可却还得耐着性子同她解释:“红娘子摔了腿,没个拐杖怎么走路,我赶紧同她送去。” 白月九却从他手里将拐杖抢过来,“你自个儿看着铺子,我给你送去。” “这……”他分明一脸不愿意。可这时白荼却冷不丁道:“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待我去瞧瞧,若是人品可以,倒可以说合说合。” 此话一出,老胡红了大半张脸,不过竟然也没有反驳,可见他也是这个意思。于是乎,白荼拿了拐杖,便朝镇子金郎中家去。 白荼拿了拐杖,到了金郎中的医馆,果然看见红娘子坐在里头。她似乎早就知道叶家的人跟老胡关系匪浅,所以看到白荼拿着拐杖进来的时候,脸不禁红了一下。 白荼走过去将拐杖递给她:“没伤着骨头吧?” 红娘子垂着头,一面接过拐杖要起身来,一面伸手去拿桌上的药。白荼见此先她一步拿过去,“他铺子里的走不开,我送你回去吧。” 红娘子性子软,抬起头本能的想要开口拒绝,可是看到白荼不容拒绝的表情后,竟又闭上了嘴巴。 白荼送着她回了秀坊,只见门还开着,她的瞎婆婆坐在里头看着。都说眼瞎的人,听觉特别的灵敏,事实上却是这么一回事的。红娘子才回来,她那瞎婆婆就尖酸刻薄的骂道:“没出息的东西,是不是故意摔的,想让我这老婆子来伺候你?还有刚才那个和你眉来眼去的男人呢?你说你是不是耐不住寂寞了,想要去勾搭汉子了?”说罢,竟然凄惨沥沥的哭起来:“哎哟喂,我可怜的儿啊,你把为娘带走好了,免得为娘在受你这媳妇的气,她如今外头有了男人,不想伺候娘了 ,呜呜……” 红娘子紧咬着唇瓣,一句多余的话不敢说,只是忽然想起旁边的白荼,脸色有些难看。 白荼却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四下邻里却像是没听到瞎婆婆的哭声一般,竟然没一个人过来看热闹,可见大家都习以为常。 就在这时,红娘子拄着拐杖上前,忍住委屈叫道:“娘,我跟胡大哥不是你想的那……” 然而话还没说完,那老太太竟然扬手一扇,准确无误‘啪’的一声打在红娘子的脸上,顿时一个大红掌印,白荼忍不住想,莫不是红娘子就是这么来的? “小贱妇,你休得欺负我老太婆眼睛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老太太一面刻薄的骂道。 白荼看着红娘子脸上的掌印,有些怀疑老太太是不是真的眼瞎,竟然打得这么准。 红娘子咬着唇,一句话都不敢说,垂着头站在那里,好生可怜。白荼有些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问道:“你嫁他们家多少年了?” “七年。”红娘子不知道白荼问这个作甚,但还是小声回道。 “多少聘礼?”白荼又问。 这下不止是红娘子,就连老太太的纳闷的朝白荼这里转过头来,邻里听说小个小姑娘给红娘子出头,一个个都伸过脑袋来看热闹。 红娘子哪里敢说,而且她又不知道白荼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再者她一个小姑娘,说话没分寸,若是说了什么连累胡大哥,那可怎么办? 可就在这时她婆婆却得意洋洋道:“花了整整三两银子呢。”白荼却没搭理她,而是看了秀坊一眼:“这秀坊一年再不济也能赚个三两银子吧,你嫁过来整整七年,三七二十一,给整整给赚了二十一两银子呢?” 第95章 红娘子 众人不解,这时又见白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她说道:“你说你在家里时候,就算家里在不宽裕,可也是爹娘的心肝宝贝,这如今嫁到他家来,在此之前没花过他一家一两银子,喝过他们家的一口水 ,如今却要照顾他们家的人当祖宗来供奉。这供奉也就供奉了,谁让她是长辈呢,但作为长辈也该要有长辈的样子,你不慈,还指望儿孝顺,这不是做梦么?”然后又朝老太太道:“你说你一把年纪了,眼睛又不好,人家嫁过来你家,没享福一天,还将你伺候得肥肥胖胖,整整齐齐的,你还一天天挑刺,俗话说的好,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做什么老天爷都看着呢, 现在不跟你计较,以后有的是给你罪受。”说着,见老太太面色不好,嘴角一勾,忽然露出个笑容来,“不过说不定啊,你在人间享多少福,你那短命儿子就在下头受多少罪,所以你使劲折腾吧。” 大多老太太都是信鬼神的,所以这红娘子的婆婆一听这话,顿时吓得脸色苍白,一面气愤的指着白荼:“你,你,你才不得好死,竟然敢骂我儿子……” 白荼只差没跟他说,还是什么儿子啊,死那么多年,骨头都烂完了,就算真的转世,那现在也是旁人家的人了,跟她二毛钱关系。 倒是旁边看热闹里的人像是看过红娘子受委屈,也跟着说道:“是啊,人家这么多年来孝敬你,大伙儿都看在眼里呢,你自己也是女人,也不想想,若是自家遇到这样的婆婆,可有人家做得好?” 又有人说,“就是别生在福中不知福,哪天真将人惹毛跑了,谁管你死活。” “就是,人家自家爹娘都没这么伺候过,如今只因你是婆婆,这般照顾你,你却拿人不当人,也不怕报应。” 这老太太素来嘴巴最为利索,可是如今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全部指责她,她竟然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又怒又跳。偏白荼却还要火上浇油道:“不是有律例规定么?你丈夫死了这么多年,基本上算是和离了,你离了这里,难不成还怕活不下去,依照我说,她没生养你一天,有伺候她的功夫,还不如回去多照顾你的父母 双亲呢。”红娘子如何不想回去照顾爹娘,如今她爹娘老了,身子骨也不好,可是老太太却不准自己回去看,生怕自己拿着秀坊里的钱去,可这秀坊里的钱,还不是自己日日夜夜熬着灯绣出来的么?但看到老太太刻 薄的脸,还是哽咽道:“可她是我的婆婆,我若走了,她眼睛又不好,怎么活下去。”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样鲜明的对比之下,大家对于红娘子那婆婆更是愤怒。 老太太却是一言不发,片刻之后忽然闹起来,拿起自己的拐杖挥舞起来,那样子分明就是要打红娘子,一面打一面骂道:“你个小荡妇,看我不把你剩下的这条腿在打断,看你如何在去勾搭男人!” 白荼连忙扶着红娘子躲开,其他围观的人也都连忙散开。 “你这腿不会是她打断的吧?”白荼有些惊恐的看着红娘子一瘸一拐的腿……这特么就是家暴啊,报官抓人啊! 红娘子哽咽着不说,却是又个邻居说道:“可不就是她打的么,她要喝水,红娘子要招呼客人,她一拐杖就打过来,红娘子没躲开腿就折了。” 白荼心里忍不住‘握草’了一句,看着那老太太,觉得简直就是精神有毛病,于是抓着红娘子忍不住道:“你不会是被打傻了吧?畜生被打了还知道要躲,你倒是好眼巴巴的回来,是怕她打不死你么?” 没想到另外一个邻居又道:“切,打得可不少,我敢保证她身上揭开衣裳,肯定到处是疤痕。”说着,指了指红娘子,反正她是看到老太婆忽然莫名其妙的举起拐杖打红娘子好多次了。白荼心里哀嚎,这老胡是同情心泛滥么?怎么会瞧中了这红娘子……一面抓着红娘子:“我看你还是去报官吧,这种老太婆哪里能叫婆婆,人家的婆婆都是慈眉善目,把媳妇儿当闺女看的,她这分明就是老 妖婆。” 老太太一听白荼要带着红娘子去报官,举着拐杖的动作忽然停下来,顿时有些害怕起来,“站住,站住,不许去!” “不去等着让你打死啊?”白荼怼了一句,作势拉着红娘子要走。 没想到老太太却忽然软了下去,“我不打她,我再也不打她了,我不想去牢里,我不去,我不去。” 白荼见她这转变如此之快,不由得有些意外,这时却听有人小声说道:“她年轻时候偷人,被抓进去过。” 白荼闻言,一时愣住。而此事叫人当众揭破,老太太也无颜见人,那袖子蒙着脸朝屋子里跌跌撞撞的钻进去。 红娘子见此,急忙从白荼手里挣扎开,然后追了去,一口一个娘的喊着。 这女人……别拖累了老胡。于是白荼将药给她放在柜台上,感情她受了伤,四下的邻居没去帮忙,轮到老胡。 她当即疾步赶回杂货铺,见老胡竟然一脸焦急,看到她立即上前来问:“她回去了吧?” 白荼只觉得老胡真的是命中犯了情劫,叹了一口气,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同老胡说了,然后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缺心眼,还是缺个老祖宗来供着?” 老胡还真不知道,红娘子有这样一个婆婆,之前他一直忙着做生意,对于镇子上这种八卦知晓甚少,认识红娘子也是上一次自己的衣裳破了,拿去补才认识的。 见他一脸沮丧,白荼也不好在说什么,只是很认真道:“那红娘子不是孝顺,是缺心眼,你要是真找了她,以后有你受的。”说罢,便去寻叶弯弯她们了。 与几个丫头一起买完东西,塞进马车里,私塾你也放学了,陆娴有些念念不舍的道别,没想到才回到家里,就叫她爹一声冷喝唤住:“你一个下午去哪里了?” 陆娴一愣,忽然有些害怕她爹的目光,下意识的避开:“我就是随便出去转转。”“哼,还敢撒谎,你娘都看见你了。”陆先生有些恨铁不成钢道。整天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他自然看得出来女儿瞧上叶家老二了。 第96章 蹭饭来了 被她爹点破,陆娴顿时紧张起来,一面解释道:“我只是跟叶真她小姨一见如故,所以……”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她爹严厉的声音打断:“叶真是不错,以后指不定还有大出息。”陆娴听到这话,心里不由得有些欣喜起来,莫非爹爹是同意了?没想到却听她爹忽然遗憾道:“人家非池中鱼,咱们又是什么身份,以后你若真的嫁了他,门第之间有所不同,你是要受委屈的。”不说旁的 ,就说叶家那小姨子,在短短半年时间内,将叶家改变得天翻地覆,而且还有多方人脉关系,不管朝廷或是龙虎村,可谓是黑白两道她都通吃,这样的人家,只怕不过几年就飞黄腾达了。 若只是普通的暴发户他倒也瞧不上,偏那叶正元自己见过,谈吐不凡,从前也做过官,那叶真的母亲也是出生书香家,父亲从前也是个秀才公。 他们家算是有书香底蕴的,唯独差了点钱,如今他家这小姨了不得,连给罗家那六个小子交束脩都不带眨眼的,以后只怕也是不凡。 这般的人家,他家这宝贝女儿嫁过去,岂不是要受到轻视? 陆娴并不知她爹想得这么多这么远,她只是单纯的喜欢叶真罢了,何层想过这以后的事情?只是听到她爹这样说,有些不服气道:“难不成在爹的眼里,女儿就这么差么?”陆先生怎么会觉得自己的女儿差,眼底下反而觉得就他女儿最好,便是白荼也比不上,可这不是差不差的问题。于是也懒得同她在说,只是叮嘱道:“你以后少与他来往,好好同娘多学学女红,以后爹自然 会替你寻一户门当户对的亲事。” 陆娴闻言,樱桃小口一瘪,那泪珠就从杏眼里滚落出来,好不可怜。可谓是感觉到了什么叫乐极生悲,明明今天下午过得很开心,可是这才回来,就被父亲的话打到了深渊地狱。 如此,她怎会不难过,当即哭着就跑开了。 陆先生见此,又是心疼又是气愤。 而此时此刻,白荼带着叶家兄妹四人,乘着马车正往家里去。 至于马车后面,还绑了很多好吃的,白米还有白面,甚至糖什么的,一大堆,还新添了许多碗筷,毕竟要请人干活,家里那些碗筷怎么够?总不可能像是大家帮忙扩宽马路那天一样去借碗筷。 待回到家里,叶亓去放牛,一边也拉着驴子去河边喝水。 叶真将东西都抱下来给叶雪啼收好,便去山边打柴,白荼等人也一家开始便准备晚饭。 赵石匠那里动作很快,一天就把人都找齐了,砖瓦什么的,陈泥瓦明天就带叶正元去看,想是应该能订下来,剩下的人则由赵石匠带着,来重新挖地基。 这是个重要的活儿,于是白玉仙和叶正元商量着,是不是该去请个先生看一看,只是白荼却不信,直接要求按照她画的图动工。 白玉仙他们再倒霉再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也不大相信因为一个地基风水,会让家里重新陷入从前的窘境,于是便这样罢了。 第二天一大早,村里人吃完早饭,便都纷纷过来了,在赵石匠的带领下,开始动工。 怎么说也有二十来个人要吃饭,这里也没有电什么的,所以这么多人的午饭要做,白荼看着自家这小灶房是有些心虚的,于是便早些开始动手。昨儿买了许多白米,晚上的时候白玉仙和叶正元听她说明天开始就吃白米,所以想到这么多人要在家里吃午饭,其实心里是万般肉疼的,不过想着既然自家有钱了,村里人又给自家干活,做的是体力活, 心里便又释怀了。 可是此刻叶雪啼和叶弯弯看着白荼连续舀了几碗白米,不禁都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道:“小姨,中午全都做白米饭么?”“嗯,不然呢?”昨天她就只买白米,其他的米已经没买了。见两个丫头方表情,也知道她们心里想什么,便笑道:“从今以后,咱们家不但天天吃白米,而且吃干饭的时候绝对不喝粥,尤其是干活的时候。 ”说着,叫两个丫头去溪头便淘米。孙翠枝过来帮忙,她一阵子就要出嫁当新媳妇了,虽说那村子也不远,但究竟是嫁人了,以后不能常常来杏花村,所以专程过来跟着白荼她们帮忙,眼见着吃的全都是白米,忍不住诧异,想来难怪她们家 又要重新盖房,而且还是青砖大瓦房,感情是真的发财了。然而那厢村长儿子铁小枕他媳妇牛氏站上头看着,眼睛珠子差点都瞪出来,叶家中午这是要吃白米饭啊?于是借故回家换衣裳的功夫,便将此事告诉了自己的公公村长,叫他们中午的时候带着孩子们去叶 家吃饭。那可是实打实的白米饭,不吃白不吃。 要说着白米饭,村长家也不是吃不起,但也不是常常吃,更多的时候还是添着粳米一起,至于全白米得生病的时候才能吃上,所以得了儿媳妇的话,便一直拉着脖子在家里等着吃饭的时候。 这厢白荼他们泡了米,便开始择菜。 这个季节地里的 庄稼已经有半个人高了,地里的菜也开始变老,所以白荼她们摘了两箩筐,也才能挑出一半多,剩下的全部喂猪了。中午白荼已经想好了,炒菜太麻烦,而且也没有那么多菜,所以便准备煮着一锅白菜,且了三四斤豆腐一起煮,又从赵二娘家割了两斤肥瘦肉添在里面,不大一会儿,那肉就煮出香味来,上头干活的人顺 风闻到,只觉得香喷喷的,一个个都忍不住吞了口唾沫,盼望着吃饭。 那厢饭也焖出来,感觉满院子都是白米的香味儿,这还没到午饭的时间,铁小枕的两个孩子就来了,一大一小,小的才三岁多,大的六岁多。从前叶雪啼和叶弯弯也专程带过他们俩。 大的牵着小的,一进院子就哭嚷着,“娘,我饿了。”在屋后上头跟着众人一起干活到底牛氏一听孩子的声音,立马就放下手里的活儿,一面从溪头洗了手跑下来,“怎么就饿了?不慌不慌,娘你盛饭去。”说着,直接进去拿了两副碗筷来,走到灶房门口便去盛饭。 第97章 一家土匪 白荼正蹲在灶台下面添火,那厢孙翠枝从家里摘了许多新鲜豆角来,所以白荼打算在做个油焖豆角,这厢看牛氏看到她,厚着脸皮笑道:“娃儿饿了,我先过来给他们盛饭。”说着,便揭开锅盖,看着香喷喷的大白米饭,自己都忍不住吞了口唾沫,然后拿了勺子,往碗里盛饭,还死命将勺子把饭压得紧紧的,各自给盛了一碗尖尖的饭菜,然后又去舀汤,可是饭太多了,又压得紧实,所以汤一下溢出来了, 顿时烫得牛氏想要赶紧扔掉手里的碗,可是那大米饭又舍不得,只得死死的挨住。 白荼光在一旁看,也看得滋滋生疼,便道:“嫂子你先把饭给孩子,我拿个大碗给你另外盛一碗汤。”牛氏一听,满心欢喜,顾不得手疼,连忙将两碗饭抬过去给自家娃儿,那厢见白荼拿着大碗出来,急忙跑过去一把夺过,也不管手上满是油汤,一面笑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你忙去。”说罢,大步欢 快的走到锅边,使劲儿的往里头挑肉,菜和豆腐都不要。 此举别说是一旁摘豆角的叶弯弯姐妹和孙翠枝,就是白荼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就算是饿了好几辈子,也不该当着主人家的面,专门挑肉吧?何况总共两斤多的肉,她都挑完了,一会儿大家吃什么?正好有过来拿碗喝水的人看到,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埋怨的看了牛氏一眼,然后上去便同赵石匠小声嘀咕:“怎么把这懒婆娘叫来了?两口子干活的时候就知道偷懒,这会儿还没到饭点倒是比谁都积极,还 拖家带口的。” 赵石匠能有什么办法? 村长亲自来开口的,他还能拒绝?此刻听到有人抱怨,也只得安慰道:“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铁驴子什么脾气,我要是不答应,回头不知道给我多少小鞋穿。” 那人却不满道:“你是没看到,她把肉都挑到自己的碗里去了,也不怕把两个吃闲饭的孩子吃撑了。”又看着四周下力气活儿的众人,有些憋屈道:“肉都叫她挑完了,咱们一会儿吃什么?” 赵石匠多少也算个监工,所以牛氏走开,他自然一直在关注的,所以她盛饭挑肉的动作,自己一个也没落下,如今也只得无奈道:“没法儿的事了,只是有些对不起人家叶家了。” 因为这厢,她已经看到白荼在给叶弯弯拿银子,指着赵二娘家,应该是让她在去割肉。 那人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忍不住骂了一句:“真是不要脸。”也不知铁驴子怎么当上村长的? 院子里头白月九见牛氏在一旁喂小儿子,那小儿子见了是大白米饭和肉,吃得香喷喷的,她偏偏将孩子抱起来,然后朝白荼道:“这孩子吃饭叫他爷给惯坏了,得喂。” 这喂就喂吧,为什么大人吃两口,小孩吃一口?而且她喂饭的速度根本够不上小孩吃的速度,大多时候都是她那小儿子眼巴巴的仰头看着她大口大口的吃肉,远远的白荼都听她噘嚼肉的声音。白玉仙如今大了肚子,白荼早就给她另外做了饭菜送进去,她大约也在屋子里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其实心里对于牛氏的做法还是有些不满的,但因怕妹妹性子冲,惹了事情,便叮嘱道:“你也不要责怪她, 到底是穷怕了,所以才这样。”白荼觉得这跟穷不穷没什么区别,而且说起来村里就村长家和赵二娘家富裕,依照牛氏这性子,能饿着她?分明就是素质问题。不过她才没有想到要去计较,反而没好气的笑道:“犯得着我去生气?她吃的 旁人的名下,自有人收拾她。” 然而白荼太天真了,这时候院子里竟然传来了村长夫妻的声音。村长夫人是个满脸褶子的老太太,一笑起来眼角都是菊花,她远远的就闻到了香味,这会儿看到媳妇牛氏正捧着白米饭,守着一大碗肉,顿时激动得跳上来,“哟,这俩孩子,我和他爷才转个会儿,怎么就 摸过来了,还吃上了?” 村长夫人说着,很自然的走过去坐下,将大孙子的碗筷从手里抢过来:“你娘忙不过来,奶奶喂你。” 白荼从屋子里出来,忍不住再一次的抽了抽嘴角,因为这会儿村长夫人已经把打算的饭都吃了,而那大碗里的肉也都吃得七七八八,她索性朝牛氏吩咐道:“在去添肉来。” 村长在一旁急得脸红脖子粗,但绝对不是因为觉得丢脸,而是他还没吃上。 于是他急了,朝着白荼走过来道:“荼丫头,这都快晌午了,叫大家休息吃饭吧。” 白荼瞧了他一眼,朝着锅里怒了努嘴:“是晌午了,可是只剩下菜和白豆腐,我哪里好意思请人来吃饭,在等着吧。”| 村长看着那猪油煮出来的白菜和豆腐,喉咙里也是冒着口水的,哪怕肉吃不上了,那这豆腐他也要吃几碗。 叶弯弯提着肉气喘吁吁的进来,瞧见村长和村长夫人都在,当即就忍不住拉下脸来,将肉递给白荼。然后气呼呼的过去跟姐姐淘洗豆角。 村长听到白荼的话,竟然不满道:“吃一顿怎么了?我们家一直以来都是小枕他媳妇做饭,今天她给你家干活,家里没人吃饭,过来吃怎么了?” 白荼记得自己好像没说什么啊?当即笑了笑,却将那句你两老不会自己做的话给吞了下去,只道:“等会儿吧,我在重新将汤煮一煮。” 村长见她又要往锅里放肉,眼角才飘起笑容来,“快快抓紧些,大伙儿都饿了。” 大伙儿饿了跟你也没啥关系吧?白荼想要怼回去一句,但是看到上头下来的叶正元使眼色,再一次将话咽下,赶紧洗肉切肉。 那厢豆角也上了锅闷着,叶雪啼带着叶弯弯和孙翠枝去找来小盆开始盛汤。他们家根本没有饭桌这种东西,所以一会儿吃饭就是大伙儿各自盛上,找个地方蹲着吃罢了,不过怎么说都二十来人,锅旁根本站不下,所以白荼才叫她们找小些的盆来,分成一盆一盆的,几个人围着一 盆吃。终于等到了饭点,干得热火朝天的众人溪头洗了手和脸,便急匆匆的走过来,等不及白荼等人盛饭,便自己拿了碗直接往锅里舀,一个个操作都十分溜。 第98章 给我孙子补 当然,白荼知道这不是把他们饿狠了,而是大家条件本就不好,又难得吃顿白米饭,如今还有肉,谁能不急?尤其是看到村长一家现在又在锅里挑肉,如此叫他们怎么不急? 叶正元那原本招呼大家不要客气的话看到众人的动作,顿时哑然止住,自己也赶紧拿了碗筷,一面朝着白荼四人道:“你们还等什么,快吃饭啊。”难不成还打算给大家添饭不是? 白荼之前的确是这么想的,毕竟大家干的是苦力活,可是现在看来根本用不上了?而且这样下去,只怕她们四人连洗碗水都喝不上了。于是连忙朝孙翠枝道:“翠枝,快去拿碗吃饭。” 因为是做白米,所以她早料到了大家吃的肯定多,所以在量上也多做了些,可是没想到额外跑来村长家祖孙四口,而且别看他们小的小,老的老,但是胃口一点都不差。 一顿饭吃得很快,一会儿不管是汤锅还是饭盆,都见底了,有的好像还没吃饱的样子,对此白荼表示很头疼。 不过好在大家吃了白米饭加肉汤,下午干活都十分卖力,根本用不着赵石匠催促,但是唯一让人不满的是,那村长祖孙四口竟然不走了。 村长夫人更是牵着明明吃饱了犯困的小孙子道:“这孩子真是的,老粘着你娘干什么,她要干活儿呢?”然后一面抱着孩子就在溪头的一块大石头上睡下,也亏得她不嫌太阳晒。 白荼本想招呼她带孩子去自己屋子里睡,可却叫叶雪啼拉住:“小姨,他们满身虱子……还是别了吧。” 那到底不止是自己一人的房间,而且一听有虱子,白荼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果不其然,一会儿只见村长和村长夫人坐在那大石头上给两个孙子掐虱子,看得白荼头皮发麻。这么好的天,与其在那里掐虱子,不如那皂角给孩子们好好的洗一洗,在太阳底下晒一晒,也清爽些啊。下午白荼的活儿依旧如此,不过她拿着往日进山里捉来的野鸡骨架拿出来给白玉仙炖汤的时候,村长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带着两个孙子守在锅前,两个孩子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紧紧盖着的锅盖,不停的 问:“这里是什么啊?” 白荼被问得烦了,只道:“这是给我姐吃的,想都不要想。” 没想到村长夫人顿时将脸一拉,“你姐吃得完这么多么?在说她哪里有那么娇贵?用得着吃这些,倒不如给我两个大孙子补一补才是要紧事情。”白荼觉得自己一定是出现幻听了,不然会有人如此理直气壮的说这么不要脸的话。实在忍不住朝她翻了个白眼,“我没听错吧?这是我给我姐做的,她吃不完那是她的事情,给你大孙子补?你也知道那是你 孙子不是我孙子,想要给他们吃,自己做去啊。” 村长夫人觉得白荼是为难人,要是她敢进山,用得着这会儿站在这里么? 白荼不想在搭理她,然后提了篮子,便去地里找孙翠枝她们。 虽说晚上大家不在家里吃饭,但是明天孙翠枝不能来,怕她们忙不过来,便说将明天的菜准备好。白荼看那鸡骨架一时半会儿也熬不好,添了些柴火便去地里。 左右也离得不远,一会儿就能回来。 然而她还是太高看村长夫人了,这才是一炷香的功夫,她回来村长夫人就已经带着两个孙子将骨头捞出来啃个干净,正在凉鸡汤喝! 白荼顿时气得将篮子放下,走过去一把将剩下的鸡骨架从村长夫人手里抢来,直接扔到猪圈去。 她动作很快,而且来势汹汹,等村长夫人反应过来,鸡骨架已经掉猪圈里去了,顿时又气又跳,指着白荼骂道:“你个黑心肝的,竟然宁愿给猪吃也不给我吃,不怕以后遭报应下地狱啊?” 白荼怒瞪回去:“遭报应下地狱的是你,我都说了那是给我姐姐吃的,你自己要吃没手没脚,还是没儿没女?跑到我家来白吃白喝就算了,还敢骂我?”其实村长夫人揭开锅盖的时候,上头就有人看到,尤其是牛氏,心里可谗了,但是看到铁小枕的眼神,只得默默的在心里羡慕,如今看自己婆婆没吃成,反而心里痛快起来,不过她可不敢表现出来,而是 朝自家男人撺使道:“你看这白荼,实在欺人太甚,娘啃她一个鸡骨头罢了,竟然宁愿给猪吃也不给娘吃,这不是骂娘猪狗不如么?” 铁小枕本来看到白荼的动作时,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如今听到牛氏一说,脸不禁也拉了下来,原本就闲着休息的他当即就朝院子里跳下来,直接指着白荼问道:“白荼你什么意思啊?”从前他们家是村里的主宰,白荼不得不低眉顺眼,可是如今白荼要办什么事情,完全可以越过他们家,直接去镇子上,或是州里。外加又实在受够了他们一家人,见铁小枕翻了脸,也没个好脸色,“我什么 意思?你眼睛瞎了还是耳背啊?赶紧把你一家老小带回去,你这大鱼我们家的小泥塘可放不下。”一面朝着被吓蒙了的叶雪啼吩咐道:“雪啼,去拿钱来,把他们今天的工钱结了。”工钱不比外面少,而且还包一顿午饭,吃的还是白米和肉汤,这样的好事铁小枕怎么舍得?如今听到白荼的话,分明是明天不要他们来了,立即就不满道:“我又不是你找来的,你凭什么让我走人?在说你 别忘记了,你们家盖房子,还得我爹给你们签字。” 白荼没想这铁小枕竟然还拿此事威胁,当即笑道:“这事儿可不敢劳烦你爹,我已经托人办了,不过几日就能拿到地契房契。”赵石匠此刻因下面吵起来,本来是打算做和事老劝说的,没想到竟然听铁小枕说这话,顿时也不好圆场,又想起铁家一家老小今天在白荼家的所作所为,别说人家主人家了,就算他们这些干活的,哪个能 看得过眼去?只是不敢得罪罢了。如今听了铁小枕这会儿,只得朝白荼引咎辞职道:“不然,荼丫头,这监工的活儿,你另找人吧,我怕是做不得了。” 第99章 窝囊 白荼知道他为难,只是这活儿还是要个主持的人,不然就叶正元那性子,成不了大事的,于是便琢磨着,不如另外找人,可是这村里的人,只怕都不敢得罪村长家,不如去村外找,当即心里就有了人选, 于是便应道:“也好,只是你依旧留下,好多活儿你来做我才放心。” 那厢铁小枕却是赖着不走,他媳妇听说白荼要喊结账走人,也不满的跳下:“白荼你凭什么啊,你姐和你姐夫还没说话呢?”她这样说,无非不过是知道这夫妻俩性子软弱,好拿捏。 然而还没等她把叶正元叫来,白荼就已经将工钱塞进她的手里,“这家我做主,叫他们来也没用。” 果然,上面提着锄头的叶正元正仰头望天,根本没有下来要向大家证明,这家里自己是主人的意思。 “窝囊!”铁小枕见叶正元没下来,气得骂了一句。 叶雪啼立马就不答应了,“我爹才不是窝囊,是尊重我小姨。” 可这铁小枕夫妻俩懂得什么尊重的意思,拿牛氏拿了钱往手里一数,却是不满意道:“我们干了一天,你竟然半天的工钱,你的良心都叫狗吃了么?”“呵呵,你自己倒是摸着良心说, 一早上你们夫妻都干了什么?自打了吃了午饭,你们就坐在那树荫下乘凉,别以为我没瞧见,旁人不敢说,可是这份冤枉钱我却是不花,你要是不服气上县衙里告我去,反 正你们家有人当官。”白荼冷冷说着,也不管什么,便将牛氏往院子外面推去。 村长夫人才反应过来,气得全身发抖,只觉得白荼欺人太甚。可是铁小枕受了这样大的气,还真是吞不下,打算去告白荼,当即拿了钱就走 。 见他都走了,牛氏也只好牵着孩子气呼呼的走了,一面不见村长的踪影,便知道他又去村里转悠,耍威风,叫孩子们喊他村长爷爷去了。 可这有什么用,关键时候根本不在。 这俩搅屎棍要走,可是孩子却不愿意,顿时哇的一大声就哭起来,嚷着还要在这里吃肉吃白米饭。 气得牛氏一连拍了他们的屁股几下,然后强行抱着走了。 他们这一走,倒是安静了很多,大家都是勤快人,没有偷奸耍滑的,做起来倒是井井有条的。 第二日一早,白荼就让叶亓兄弟带信去罗家,请个人来帮忙。 当天中午,罗二银就来了。 至于铁小枕要去告状一事,也不了了之。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大房子已经能看出基础雏形,想来入秋的时候肯定能做好。白荼瞧着还没开垦的后山,有些心急起来,便托了罗三金帮忙找人开垦山林。 反正今年秋天她的茶树肯定要种下。 期间她也进过山好几次,去瞧过了茶树,甚至将很多分枝都拔下来,用泥土盖住,想来不用多久,那被泥土盖住的地方就会长出根须,到时候移植出山的话,成活率会提高很多。 当然这活儿她自己一个人也做不完,所以将叶雪啼姐妹也叫来了,有时候叶亓和叶真也来帮忙。大家听说叶家这房子还没修好,又要花钱请人后山开垦,一个个都忍不住咋舌,这到底是多少银子花不出去啊?而且很多人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白荼竟然早已经将这后山一片连着十五亩的山林买了下来 。 如此难怪她理直气壮的在山里抓野鸡套兔子,感情那都是自家的东西。 村长听说的时候,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又听闻找人去开垦,工钱很理想,很是动心。但是因上一次的事情,便也不大好意在点腆着脸去。 可是铁小枕和牛氏心里急,眼看村里好多人都去了,而且还将砍下的树带回来,等放到冬天,那可就是免费的柴火,所以心急如焚,急匆匆的去打听这一次白荼找来谁当管事。 本来想借着村长儿子的名头去压一压,却没想到竟然是镇子罗家的人,罗三金。 于是牛氏忍不住掐着腰骂起来:“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事事都找外人?” 村长大口大口的郁闷吸着旱烟,心里烦躁,只觉得可不是就是这么一回事么?修房子找了罗二银,如今开垦山林找了罗三金?下一次干点啥,是不是要找罗大钱了。 在他们一家的郁闷中,白荼的三亩地也开垦出来,罗三金从镇子上找了两匹牛来帮忙翻土,只是遇到有树根的地方,还得人去挖。虽说万事都找了人,但是白荼一家这阵子很忙,尤其是每天要做那么多饭菜,有人给小算了一下,别说是人工钱,就每天大家吃去的这些饭菜,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可见叶家是真的有钱了,不然不可能 这么大手大脚。 而这个时候,钱家回来了。 院子重修缮过,但到底比不上从前,所以当看到叶家在修房子的时候,马氏气得两个鼻孔里都快要喷出火来。 她本来没打算长住,可是又听人说白荼开垦出来的那三亩地是要种茶,顿时觉得这白荼是故意同她家杠上的。 不过她不怕,反而冷笑道:“这小蹄子真当以为种茶是种白菜啊?还有她会制茶么?”于是总算觉得自己能压她一头了,更打算住下来,看叶家的笑话。 钱家的归来,使得村长铁家有了同盟。 其实白荼根本没有想过要结仇,也就是就事论事而已,可偏遇到小心眼的人,她也没有法子。 在过几日孙翠枝就要出嫁了,村子的姑娘们都去添妆,白荼和她还算是有些感情的,所以今儿得了空闲便领着两个侄女儿一起去添妆。 钱美娥也来了,她拿了一支铜簪,做工虽不算精致,但在村里已经十分少见了,惹得不少姑娘羡慕。这会儿都围着她,听她说自己身上的衣服是哪里买的,梳的发鬓又是城里流行的云云。 左右小姑娘们都喜欢听这些,虽说有的嫉妒,但还是架不住好奇心。 这会儿听说叶家的人来了,便一个个都望过去。 钱美娥这些日子里,没少听她娘在耳边如何咒骂白荼,早就耳朵长茧子了,几乎也觉得白荼就是她娘口中骂的那个样子,所以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不过此刻见大家都从自己身边走开,朝白荼围了上去,顿时就不满起来。 第100章 嫉妒 但见白荼穿着打扮跟村姑无异,甚至是有些土气,身边带来的两个侄女也是一样上不得台面,所以钱美娥心里总算平衡了很多。低声骂了一句:“一群土包子。” “荼荼,你来了。”孙翠枝听到了,脚步微微一顿,但还是没说什么,一面高兴的朝白荼迎上去。“我是来沾沾喜气的。”白荼一面说着,一面扫视着院子,看她的添妆箱,只见里面已经放了很多东西,手绢啊,枕头套什么的,或是络子头绳。这些都是姑娘们自己做的。不过里头有一支铜簪子却十分扎 眼,白荼又看到钱美娥在,便猜想到了,八成是钱美娥送的。 她这一看,那钱美娥却颇为得意道:“听说你家发了横财,只是不知道今天你打算给孙翠枝添什么?” 大家也知道叶家发了财,大抵不可能在像他们一样拿自己做的东西来了,于是都有些充满期待的看过去。 白荼将早就准备好的绢花拿出来,递给孙翠枝道:“这是前阵子在州里的时候买的,就准备着给你添箱,你不要嫌弃哦。” 那可是绢花……许多姑娘都不曾见过,只觉得美得很,跟真花一般好看,一个个顿时围上来,无不羡慕道,“这是什么啊?” 钱美娥却不以为然,冷冷道:“不过是一朵绢花罢了,最多值二两银子,而且是仿造宫里娘娘们戴的花做的而已,有什么大不了,城里戴的人也不少。” 她这么说着,本是想将那众人眼中觉得稀奇的绢花贬低,可是却没想到单是那二两银子就将小姑娘们吓到了,而且又听她说什么是照着宫里娘娘们戴的头花做的,一个个更觉得尊贵无比。 连那孙翠枝捧着,都有些小心翼翼的。 钱美娥见大家不但没有一脸嫌弃,反而越发当做宝贝,心里又气又急:“又不是什么之前的玩意儿,犯的着吗?” “那也比满大街的铜簪子值钱。”不知道谁嘀咕了一句,顿时钱美娥脸色难看无比,朝白荼示威一般跺了跺脚:“你给我等着。”说着,便匆匆的去了。 大家以为她生气走了,反而落个自在,也没人去挽留,只是孙翠枝到底得了她的添箱,还是上去留她吃饭,不过她却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厢叶雪啼和叶弯弯也拿出了添箱,分别是一支小铜簪,式样还比钱美娥送的精致好看。 众人忍不住一阵夸赞。虽然之前她们也没少羡慕钱美娥,但是那钱美娥话语里满是鄙夷,又总是吹嘘看不起她们,因此那些夸赞可以说是有些言不由衷的,但是现在对于白荼三人便是不一样。一来她们哪怕现在有钱了,依旧记着村里的人,但凡有什么事情,都先想到村里的人,二来也没有像是外面的那些暴发户一般看不起他们,最为重要的是,她们每天还依旧做着同从前一样的事情,该地里 干活依旧去,一样不落下。 孙翠枝送走了钱美娥,回来拉着白荼道:“我娘正打算今晚去你家找你呢。”她说着这话的时候,有些不也好意思。 “怎么了?”白荼瞧出来她有事情,便主动问道。 果然,只见孙翠枝有些为难道:“我娘想请你帮忙掌厨。”好些日子,白荼已经没给人掌厨了,毕竟她现在不缺那个钱,而且家里又忙,所以孙翠枝有些不确定白荼会不会答应。 虽说现在十里八乡的厨子都按照白荼做的那些菜来给人做宴,可到底白荼做的才是正宗的,而且那些人做的味道也及不上,若想要有面子,还得请白荼。 她爹娘也正是这个意思,虽说面子不值几个钱,但是她这是嫁人,若是现在有面子,嫁过去在婆家的地位也高一些。 所以才开了这个口。 白荼闻言,却是无所谓的笑道:“我当是什么事情,没事儿,那日我来。”“这样的话,那太谢谢了,你家那日做工的,不如都过来吃酒席。”孙翠枝一听白荼竟然就这么爽快的答应了,当即也将她爹娘的意思说出来,大家来吃酒席,人想来也多了许多,虽说食材上要多花些银子 ,不过就涂个热闹,到时候夫家来接亲看着也喜气,这个银子花值得花。 白荼却是在心里给她已经算了一笔,这好大一份花销了,怕她家承受不过来,于是便回绝道:“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 左右都是乡里相邻的,我就嫁人一次,他们也就能吃上这一次呢。”孙翠枝一眼就看出白荼心里的想法,当即连忙说道。 旁侧几个姑娘见此,也都厚着脸皮同白荼说道:“荼荼,你可不要彼此薄厚,以后也要为我们做席哦。”毕竟叶家不比往日了,以后越来越有钱,怕是更难开口,倒不如此刻先定下,以后白挣面子呢。 白荼闻言,忍不住笑道:“你们这些人真是不知羞,一个个恨嫁。不过放心,既然是一个村子的,当然少不下,只盼望着你们,都能找个待你们极好的如意郎君。” 大家说说笑笑的,一起进了孙翠枝的房间,她娘因得知白荼已经答应了,难得大方的抬了一碗葵花籽进来,给大家剥着打发时间。 白荼几个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在她家坐了一个下午,晚上才回去。 白玉仙自打肚子大了之后,白荼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三天两头往林子里去,如今她人都胖了一大圈,身体也比从前好了许多,如今顶着大肚子,也能出入灶间。 白荼等人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将晚饭做好。 这厢吃完晚饭,天还早,叶真和叶亓便在院子里读书,。白荼怎带着叶弯弯姐妹俩在地上画几个字。家里如今有读书人,可不能在像是从前那般不点灯,只是白玉仙依旧舍不得买拉住,不过家里好歹点了油灯,这会儿她正坐在等下给未来还没出生的孩子做衣裳,听着院子里传来的郎朗读书声,又低头看 了看自己高高隆起的小腹,只觉得对未来人生充满了希望。叶正元坐在她对面看书,虽然白天跟着村里的大老爷们一起干活,但到底是个读书人,这几十年的好习惯怎能能说丢就丢?从前那是没钱点灯,所以才没看,这如今有了钱,就不可能不重新拾起书本了。 第101章 考秀才 白玉仙见他看得比外头孩子们都认真,忍不住笑道:“你这个年纪了,难不成还打算去考个秀才不是?若有这心思,倒不如把门窗的帐都算一算。” 话说叶正元如今是庶民,若还想为官什么的,得一切从头再来。不过听到白玉仙的话,竟然像是听进去了一般,然后将书放下,朝白玉仙认真的望过去:“我还真打算,去考个秀才。” “考来作甚?”白玉仙不解,难不成他还想做官?于是有些担心的放下手里的活儿,劝道:“你都这年纪了,家里如今也不缺银子,你若有这闲心,给妹妹分担些就是,而且你又不合适做官。”叶正元见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道:“我是想在考个秀才,然后以后开个小私塾,你瞧村里那么多孩子都没上学,我虽没陆先生那样的学识和见地,能教出秀才和举人,但好歹可以教他们识几个字 。”白玉仙一听,果然认真思略起来,最后便应道:“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今年怕是不成了,房子虽说已经修得差不多,但是过阵子白荼就要进山移植茶树,她那里忙,你不能不去帮衬,而且……”说着,垂头满 目慈爱的看了看肚子:“孩子也快出生了,你若真要想考,得等明年呢。”“明年只怕我还考不上,这些年耽搁了好久,很多都忘记了。”叶正元笑着回道,一面也是充满期待的看着白玉仙高高隆起的小腹,“咱们家里,也怕是他最享福了,以后一出生就住大房子,还有那么多哥哥 姐姐疼爱着,最为重要的是还有那么个小姨,这还没出生就给买了这么多东西。” 他说着说着,忽然有些担心道:“你说荼荼以后真的是要招上门女婿么?” “不然呢?我反正舍不得她嫁到别人家去,我就这么个亲妹妹了,爹娘不在,我怎么能让她离开我的眼皮子底下?”白玉仙坚定的说道,一面朝叶正元望过去,试探的问道:“你是不是不愿意?”“我哪里不愿意,就你说的,这么个亲妹妹,我也舍不得她到别家去,她虽性子冲,可是心底善良得很,若是叫人蒙骗,被欺负了怎么办?”叶正元的心里,是把白荼当亲妹妹的,不然也不会那么放心的, 把所有地契房契都写成她的名字。白玉仙丝毫不怀疑相公的话,毕竟她知道,相公从前家里的一些事情,于是想到此,难免是有些担忧:“我虽没见过你的那些家人,只是如今阿亓和真真都出息了,我怕……”毕竟上梁那日陆先生来了,他说 两个孩子以后都造化了不得。 所以白玉仙有些担心,无利可图的时候倒也还好,可若是以后有利所图,那些人难免是……提起此事,叶正元脸上闪过一抹从未出现的阴郁以及憎恨,不过片刻就消失不见,一面抬起头来朝白玉仙安慰道:“你不要多想,当初他们既然舍弃了我,我那便也不在欠他们什么了,以后想在拿捏,也不 是那样简单的事情。”更何况,现在他对于上叶家谱书根本没有什么兴趣,他如今是岭南人,完全可以自己开宗立祖。 白玉仙张了张口,本还欲说什么,可是看到叶正元的脸色,最后只得叹了口气,“不管如何,我不能让我的孩子们受当年的那些委屈,这辈子他们吃的苦头已经很多了。”闻言,叶正元也重重的叹了口气,再无心看书,一面朝白玉仙伸手过去,将她粗糙的双手握住:“娘子,这么多年来,咱们一家风雨同舟,什么样的苦头都挨过来,我也晓得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上宗祠什么的 ,根本不值一提,只有你们都好好的,才是我现在最大的心愿。” “如此就好。”白玉仙得了他的这话,紧缩的眉头才缓缓舒展开来。 其实哪怕过了这么多年,她心里还是气的,为了一个上宗祠的名额,甘愿替嫡系的兄弟背下这黑锅,可是后来呢?反而成了家族败类弃子…… 此事怕是叶正元一身最为悔悟的一件错事了,倘若时光可以倒流,他当时就不会愚蠢了,不会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一个名字,和长辈宗亲的几句话,就信了他们,帮嫡系的兄长背下这黑锅。 以至于他的孩子们从小还没享几天的福,就跟着做了罪奴,妻子也与双亲别离,连岳父岳母临死前都没能见一面。还害得年纪小小的妹妹一夜长大成人,如今肩膀上更背负一家人的生活重担。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朝白玉仙深深鞠了一躬:“娘子,我叶正元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孩子们,更对不起岳父岳母和小妹。” 白玉仙被他这举动惹得又好笑又好气:“都是一家人,你闹腾什么呀,别一会儿叫孩子们看见笑话你。”这时候已经七月初了,在过三个月,虽说天气炎热,可因为四处环山,旁边又有常年不停休的小溪里,所以倒也凉爽,别人家还拿着蒲扇在床头扇风乘凉的时候,叶家就已经进入梦乡里,白荼则斜靠在床 上琢磨,这进入冬天后,岭南湿冷得厉害,若是都烧火炉,只怕不安全,尤其是姐姐要做月子,若是一氧化碳中毒就不好了。所以心里很烦躁,若是有空调就好了。 她昨儿才寄出去一封信,是给宁公子的,里面也同宁公子提了烦恼,如今只盼望着宁公子见多识广,能帮自己拿一下主意。 第二天一大早,她收拾了一翻,便带着叶雪啼叶弯弯一起去孙家帮忙,东西孙家那边已经昨儿上镇子买去了,还借了他们家的马车跟毛驴。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而且人家平时还帮忙放马。 因为要忙着做席面,所以白荼也没在孙翠枝的房间多待,她去看的时候,孙翠枝已经盖上了红色的喜帕,等着夫家来结亲。 村子里许久没这种大喜事了,热闹得很,白荼只觉得到处都是还的声音和大人聊天说笑的声音,于是扯着嗓子吩咐来帮忙的厨娘们,等到晚上的时候,她的嗓子都已经哑了,叫孙家好过意不去。于是回去白荼休息了两天,这嗓子才有好转,第三天孙翠枝回门,她也跟着叶雪啼她们去看热闹,想要了解一下这个时候姑娘嫁入夫家后的婚后日子怎么样。 第102章 上门女婿 那孙翠枝一脸喜色,眉眼开了,感觉比前几天要多了几分成熟的气韵,可见在孙家过得还不错。等到没人的时候,她才将白荼偷偷的拉倒一旁,“荼荼,这一次实在要谢谢你,我那婆婆一直惦记着你的手艺,我虽然学了不到五分,但总算叫她满意,我嫁过去的第二日,就叫他带我去族里见了叔公们, 还拜了祖。”她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寖满了开心的笑容。 白荼也略听说过一二,有的姑娘嫁到婆家,几年都没资格去拜祖,见族里的老人们,就是因为婆家不大满意,而大部分的几乎都是在生下男丁之后,才会上族谱。但是孙翠枝刚嫁过去就有这样的待遇,可见是她那个能力强悍的婆婆做主暗中帮了忙。白荼听说也十分替她开心:“既然如此,以后好好过日子,孝敬你公婆,人都是这样的,你对她好,她也会对你好。” 当然这得除了个别的,比如那红娘子的婆婆。 两人聊了好一阵,因翠枝她娘叫过去帮忙做饭,这才散了,白荼家里事情多,也没多待,便自顾去了。 其实孙翠枝还有话没说,她相公有个表弟,相中了白荼,那表弟虽然是个读书人,但是家里没什么底子,再加上白荼能力了得,人又有主见,所以此事她便没提。 好在白荼说的好,她对婆婆好,婆婆也没为难她,还叮嘱她说若是觉得不合适,就不要开口,一面坏了她们之间的情义。 如此,她这婆婆还算是开明的。 其实不说开明,更多的是精明而已。所以她大约也知道,白荼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嫁给一个看不到前途的书生呢?而且她琢磨,他家怕也是想要白荼的嫁妆,倒是补贴家用罢了。 此事孙翠枝没提,但是过了几天,那孙翠枝相公的这表弟竟然不死心,请了媒人来问。 所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媒婆来的时候一般都是同家长说,哪里有跟着当事人说的,但是叶家不一样,这是她的终生大事,她自己又是个十分能拿主意的,所以叶正元和白玉仙直接叫她过来。 白荼一看到耳后别着大红花,额上带着红色抹额,下巴还有一颗大黑痣的婆子,便晓得她的身份了,不由得朝外面的叶雪啼看去,莫不是来给雪啼提亲的?不过她也才十二岁,议亲还早着。那媒婆第一次看到白荼,见她十一岁不到,已经生得这样标志了,便一翻好话夸奖,白荼一听立即觉得不对劲,这婆子竟然是来给自己提亲的,是哪个不长眼的,老子才十岁,竟然敢上门来,怕是有娈童 癖好,于是当即就没了好脸色,挑眉问道:“你是替哪家来的?” 那媒婆一愣,连忙说道:“杉林村石家。”她本想说这姑娘怎这样没皮没脸的,这种问题她怎么好意思问出口?可不知为何,叫白荼那双眼睛一看,不由自主的便将话说出口来。 白荼闻言,“我们村的翠枝姐也嫁到了杉林村,你想来也听过吧?”十里八乡,但凡有点喜事,这媒婆怎么可能不知道。 果然,只见她笑道:“是呢,说来巧了,你们是同村的,这石家和翠枝的男人,也是有些亲戚关系的,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以后啊你俩可结伴回……”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就叫白荼生气的打算:“你满口胡言说什么?什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事我答应了吗?” 那媒婆被她的声音吓住了,脸上堆起干笑:“你想想你一来是外来人口,二来你父母都不在了,人家石家的相公,还是识文断字的,你嫁给他,以后算是在这岭南彻底的落了脚,不……”只是这一次她的话还没说完,白玉仙就不高兴打断道:“你这人怎么说话的,什么外来人口?我爹娘是不在了,可难不成我们夫妻还是死的?”她此刻倒是想起来了,那石家是有个读书的人,不过连续考了 几次,连个秀才都没中,家里就一个做豆腐的老母亲养活他,拮据得很,这样的人家也敢来打妹妹的主意,莫不是在他们的眼里,他们这一家都是傻子不是? 媒婆知道白玉仙性子软弱,所以根本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更没正眼看一下,反而继续劝着白荼道:“我跟你说,这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事,你要是错过了,以后可就难找到这么合适的了。”叶正元脸色也沉了下来,别说是白荼不可能,就算自家的两个女儿也不能嫁到这石家去,不过还没等他开口反对,那白荼就已经扑哧的笑出声来:“你既然把石家说的这么好,你那自己嫁过去不就直接享福 了。还有,我现在有十五亩山林,月收入纯银子三千两到四千两,你觉得这样的我还需要嫁人吗?纵然是需要一个相公,那也是上门入赘的。”三千两白银的纯收入?而且每月?媒婆自然不信,只觉得这孩子空口白牙说大话,不过是仗着有些小聪明罢了。又听她这样骂自己,便有些恼羞成怒站起身来,“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头。”一面又气得 朝白玉仙夫妻道:“你们不管管么?就她这样,以后能嫁出去才有鬼。” “你刚才没听清楚么?我妹妹只招入赘。”白玉仙也硬气了一回,当即态度坚决的表示道。 那媒婆是被气走的,不过白荼觉得还算便宜了她,好在今日大家休息,若是来干活的人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笑话白荼呢。不过天下哪里有不透风的墙,白荼那些话很快就从十里八乡传开了,可把不少不了解白荼的人牙都笑掉了。一个外来人,还想找入赘女婿,还说每月有那么多的收入,那可是白银啊,又不是铜板,就算是 铜板也是一笔高收入了。 只是罗三金等人知道白荼跟律夫人合伙在州里开了家点心铺子,那名声传得很响亮,生意很好,只是他们也不知道究竟能赚多少银子,所以听到这话的时候,觉得白荼可能没说假话。一面心惊的同时,越发坚定的打算以后紧紧抱住白荼这条大腿,不管罗三金还是罗二银,给她办起事情来,都越发的贴心。 第103章 情书专线 而此刻远在别州的卫子玠一本正经的拿着白荼的来信,一面问着冬青:“北方人不是有地龙么?你去打听打听,最好仔细些,能将图纸找到更好。” 冬青刚进来,不知道卫子玠手里拿的是白荼的来信,便有些意外道:“主子什么时候关心这些民生了?”还怕百姓冷着不是? 只是话一问出口,便收到了卫子玠一个冷眼:“让你打听就打听,那么多废话干什么?抓紧一点,我还要回信。”这话一说,冬青顿时了然,能叫公子这么急切的处理,除了白荼的事情,谁还有这个待遇?于是当即屁颠颠的去了,不过一日的功夫,便回来了,还抱着一大堆自己四处收刮来的图纸,都是北方大户们修 建地龙时候所用的图。 “合适么?”卫子玠看了一眼,发现这工程十分浩大,而且极其担忧那样小的地方,只怕工匠们做不好。 “应该可以的吧,而且图纸这么清楚……”其实冬青也没有底气,不过他实在是尽力了,但是看到自家主子的脸色不大好,便小心翼翼的提议道:“不若,主子你帮忙修改一下?” 旁的事情请不动主子,但是只要是白荼的事情,主子肯定乐意得很。果然,他这话才说出来,卫子玠立即就高兴道:“那笔墨来,铺纸。”主仆忙活了一夜,地上堆满了半成品,好在终于在天亮的时候,卫子玠终于满意了,竟也不觉得困,提着笔给白荼回了一封信,又叮嘱冬青将自己画的图纸一并放在里面,一起寄过去。忽又想起上一次白 荼说喜欢蔷薇月季一类好养活的花,而且几乎十二月都能瞧见花骨朵,以后新房子修好了,要在院子里种满蔷薇,于是将冬青唤住,问道:“咱们院子里的蔷薇和月季都有哪些品种?” 冬青有些不解主子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如此不着调?但还是耐着性子回道:“蔷薇就后院搭着花障的红袍玉带,月季倒是有好几种,主子您要干嘛呢?” 卫子玠自然没回他,而是直接吩咐道:“去,每一种挖几株,一起给寄过去,以后若是瞧见其他的花色品种,也给我挖拉,给她寄过去。” 冬青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驿站管送这些东西么?而且主子近来跟白荼姑娘的信笺来往如此密切,若是叫人发现了,拿来做把柄可如何是好? 卫子玠似乎也想到了,于是索性便道:“以后让玄字直接负责递送我跟她的来信和物件。” 影子卫里,有天地玄黄,哪一个没有通天的本事?可是如今却专门挑出来跑腿……是不是大材小用了,不过这话冬青可不敢说,于是默默的闭上了嘴巴,直接去办事。 卫子玠紧绑着的小俊脸上才露出笑容来,仔细琢磨着,上一次进宫去,好像看到有一株好看的月季,下一次去京城的时候,叫人去挖出来给白荼送过去,她肯定很喜欢。 白荼这一次收到来信,是有人亲自送上门,还说以后专门由他送,白荼写好了信,可以到镇子上找他。 白荼有些惊讶,因为送来的不止是信,还有一大捆用黄纸包着的东西,叶弯弯和叶雪啼见此,都好奇的围过来:“小姑姑,你又买了什么?”白荼也好奇,她反正还没来得及当着两个侄女的面读信,只是见她们都这么好奇,便打开那厚厚的一层黄纸,却发现里面全是带根月季跟蔷薇,而去植株最起码是五年以上……顿时想起前阵子自己跟他信里 说的事儿,顿时脸上不由自主的浮出笑容来,很是高兴道:“是浔阳的朋友送来的。” 天天跟两个侄女同住,写信一事她们也知道,白荼便扯了谎说是浔阳的旧友,两个侄女也就没多疑心。 不过此刻见竟然给姑姑送了这么多东西,不禁是有些意外,“小姨这朋友实在太好了,竟然这么远的地方,还托人送花过来。” 白荼却是赶紧转过话题,然后院子里几个角落道:“快去给我种上,说不准等咱们搬家的时候,还能看到花骨朵呢。” 都是蔷薇,能比路边的野蔷薇好看几分罢了,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不过见小姨喜欢,又是朋友不远万里寄来的, 便连忙去种下。 白荼这才得了空拆开信来,这一次的信十分厚,所以白荼很是期待,当入目看到那张图纸后,顿时便了然,又连忙看信,里面细致的跟她说了如何建造地龙云云。 白荼觉得这才是天底下最暖的暖男,薛如意也比不着了,当即将信笺收好,拿着图纸去找叶正元。 这不是个小工程,好歹得同叶正元说一声。 不过钱财如今不是问题,叶正元只是担心做得不好,但是白荼说姐姐要坐月子,屋子里得暖和,而且有小孩子在,就算烧碳火也不安全等等,方将叶正元说服。 因为之前白荼就有这个想法,所以屋子里还是泥地,如今只得将里面都挖空,这一折腾,工期也就迟了些。 很快新房子的门窗很快就安装好了,就差院墙没修葺好,驴子也牵进了马鹏,隔壁还建了一间磨坊,外头留了门,若是村里的人来磨面什么的,不用进院子,只消从那扇门进来就是。房子很大,左右各自添了四间厢房,中间还有座正屋,正中间的是堂屋,也做客厅,两侧分明有连着耳房的房间,白玉仙夫妻俩住了左边,至于右边则建成了书房,还打了书柜,外面一间也摆了书桌椅子 ,若是叶亓他们有同窗来时,大家还能在里头喝茶看书。 至于客房,则只留了三间。男左女右,白荼三人住在右边的厢房里,如今个人一间。至于叶亓兄弟俩则住在左边,多出来的两间则做了客房。 屋子都按照宁公子来信建了地龙。等着入冬后,也不怕冷,至于白玉仙要坐月子,就更不用担心着凉了。 已经入了秋,这新房建也建得差不多,大家便也开始准备收庄稼,院墙的事情只得先搁浅下来。白荼又忙着要种茶树苗,所以家里一下忙了起来,新房子里的门窗都打开,等着通气,待过些时日就能住进去,白荼让罗三金帮忙找了几个人,进山里去砍自己之前埋的差树苗。 第104章 茶田 本来这不是什么艰难的活计,关键是那山里的路不好走,又要背着这些茶树苗,所以忙了整整大半个月,每天还雇佣了十来个人,这才将茶树移植下来。 钱家在溪头对岸看着那一片片小茶树苗,忍不住暗地里耻笑。这些日子,马家的茶庄已经恢复正常营业,只是钱美娥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一次之后,她在去找那周采桑,竟然都被拒之门外,她也是个有骨气的人,不管她爹娘在怎么说,都不愿意再去,倒是弟弟钱 小宝要上学堂了,马氏不想在镇子上住,所以便又咬牙比着叶家的马车买了一辆,还专门给她家钱小宝重新买了一个小童子,既要赶车,又要伺候主子。 白玉仙临产的日子越来越近,中秋过后,天气越发的冷了,叶家也准备搬进新房子里去。开垦后山的时候,砍了不少木材,能用的建房子打家具,不能用的怎堆在后头,如今也都晾干了,正好做柴火,白荼让叶亓和叶真帮忙烧了地龙,一家人便搬进去,顿时觉得暖烘烘的,屋子里也用不着穿 多厚的衣裳。 白玉仙这阵子也就坐在床上,带着两个女儿做衣裳,她怕孩子出生后自己没时间,所以打算现在将过冬的棉衣缝好,白荼怕她伤了身子,劝说好几次没用,只得将棉花和布都拿走,去请了村里的人做。 院子里栽种的蔷薇已经抽出新条,只是这岭南一带还是冷了很多,怕是今年都开不了什么花了,白荼也不在期望什么,倒是整日往后山的茶林里去转悠。 小茶树本来就带着根须的,虽然不是很茂盛,但是这山里肥沃,所以涨势很好。但是想要采茶,怕是要等一两年的样子。 于是琢磨着进山采点秋茶,冬天没什么事情做,在家里也能喝茶吃点心,所以便带着叶雪啼进山。 如今这片山的在她的名下,那东西也自然是自己的,只是她每次都来去匆匆,又直往那老茶树的山坳里去,并没有发现这山里其实也果子可多了。 可这一次因为带了叶雪啼,两人看到一只野鸡,一路追便走到另外的山头,看到那满地的山核桃时,白荼忍不住朝抽了抽嘴角,眼睛里满放着金光:“古人诚不欺我也,果然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哇。”叶雪啼捡起一个,用牙咬了一下, 竟然没咬开,有些赌气的蹲在地上捡了石头来砸,还是没砸开,所以听到白荼的话,很是不解,“这种山核桃没什么用,我看就是甲壳核桃,就算砸开了,里面也没多少肉 。” 白荼听到她的话,才看到她竟然已经把上面腐皮扒下来砸了,顿时心疼的抢过来:“真是糟蹋好东西,这哪里是用来吃的,这是文玩核桃。”她还记得上一世自己为了去拜见一个老茶艺师,专门投其所好,花了整整二十万块钱,才给他买了一对文玩核桃,可是这还不算是上面珍品。这是太平盛世,有钱人都是享受生活惯了的,官老爷们或是那 些大商人们,也时常喜欢拿着两个核桃在手心里把玩,就是那律忠庭,也有一对。 “啥?”叶雪啼表示没听过,不过看小姨宝贝的样子,便重新捡起一个,抹去腐皮仔细的看了一下,然后果然觉得比普通的核桃好看,不过这有什么用?白荼却没空搭理她,只觉得这山里样样都是金子,一面抬头看了这颗核桃树,已经很老了,而且大半都坏死了,这地上的核桃,也只是那几根树枝上掉下来的。不过看去也不少,应该能挑出是十来对品相 好的。 当即叫叶雪啼拿了采茶的篓子,将核桃都装进去,不过有些重,两人这一路走走停停的,将近天黑才回来,可把白玉仙担心坏了。 此刻天又不大亮,她没看清楚两人篓子里背着的是什么,只觉得是一些坏掉的果子,顿时不解道:“你们俩这忙活了一天,就捡着这些东西回来,不是说要采茶么?” 两人都累得气虚喘喘,将篓子往地上一放,因没稳,满篓子的山核桃就滚落了一地,叶正元正好出来,看到不禁捡起一个,“这是什么?” “山核桃,看着不错,我打算都剥干净,挑几对送人呢。”白荼说着,也个顾不得腰酸背痛,捡起一个就将上面的腐皮去掉,然后递给叶正元:“姐夫瞅瞅,你是见过世面的,觉得怎么样?” 叶正元拿着进屋看了看,顿时一脸欢喜道:“这可是红毛狮子头?”眼睛里都冒着兴奋之色。 大抵是他这声音太高兴,引得对书房里看书的叶亓兄弟都迎出来,“爹说的什么狮子头?”只见叶正元高兴的捧着那山核桃,递到两个儿子跟前,“瞧见没,纹理深刻清晰,厚边疙瘩纹,攒尖大凹底,这可是极品啊。”脸上都堆满了笑容,也不管两个儿子是否能听得懂,便高高兴的跑出去,将篓 子抱进来,哗啦的一下将山核桃都倒在地上,“快,大家帮忙脱皮,我要找一对。谁也不同我抢。” 叶亓年纪长些,倒是想起来了,小时候他爹还当官的时候,也有这么一对,不过后来抄家的时候叫人拿走了。于是顿时也蹲下身来,跟着帮忙。那厢叶真将另外一篓子也抱进来,一家人出来白玉仙之外,全都蹲在那里给山核桃剥皮。不过好在这山核桃掉下来好一阵子,又是因为天气的原因,外面的一层青皮早家腐烂得差不多了,所以才是一个多 时辰的功夫,就褪完了,整整一篓子,看得叶正元两只眼睛都放着光。 白玉仙已经来催促几次,叫吃饭,只是竟然没一个人动的,那叶雪啼和叶弯弯是只觉得这些山核桃仔细看,还真好看,而叶亓和叶真却寻思着,也挑几对出来,以后可以送给先生名士什么的。 白荼呢,却谈不上多喜欢,只是觉得这东西若是有完美的,必然十分值钱,不过看他们都挑得这么热火朝天,想着自己不如也挑一对送给宁公子,所以也加入大军中。最后白玉仙怒了,众人才放下手里的山核桃去吃饭,只是今儿心思都在山核桃上,所以大家都吃得很快,洗碗却没像是往日那般积极了。 第105章 山核桃 白荼也累了一天,自己挑出几对来,便去准备洗脸睡觉,一面琢磨着,不如也找个帮佣,而且如今两个侄儿学业重了,家里虽然不用打柴,可要劈柴做饭放马,这些都是活儿。不过她这话头才提起,就叫 白玉仙止住:“庄稼已经收了,这些活儿你姐夫来做就是,何必浪费银子。”这怎么叫浪费呢?姐夫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比如看书写字……一面又看着叶雪啼和叶弯弯,“姐姐我是正儿八经跟您商量呢,还有这做饭洗衣裳的活儿,咱们家的条件完全可以找个丫鬟婆子来做,到时候 弯弯跟雪啼也有时间去学学其他的东西,比如琴棋书画什么的。”这些东西,是白玉仙年幼的时候最想学的,她当官夫人的那几年,没到聚会的时候,旁人家的夫人什么的,这样会那样会,她唯独会写几个字,心里到底自卑,而且如今家里条件起来了,以后女儿们也不 大可能嫁给庄稼汉子,所以听到白荼的这话,有些动心了。喂猪喂鸡做饭洗碗洗衣服,虽然都是些散活儿,可是天天做日日做,不断重复的做,其实最是浪费时间了。于是便道:“此事你容我先想想,何况她们俩上哪里去学?”家里总不可能去请先生吧?”众人有那 银子,可是这乡下,怕是人家也不愿意来。 没想到叶真这个时候却说道:“周先生家姑娘好像也学这些,不过是去县里学的,没半个月去学一次,听说这些先生都是周县令找来教她女儿的,咱们这青帽县,似乎也只有他家请了正经的女先生。” 旁的富庶之家虽说有,但到底不正统。 白荼闻言,便放在了心上,只是哪怕给了银子,还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呢?于是叶真便说道:“不如我请陆姑娘去探探口风?” 白荼觉得这可以的,何况那陆姑娘可是已经开口叫过自己小姨呢,必然愿意帮忙,只是不知道这叶真情商如何,有没有看出人家姑娘的心意。 她这越想越远,直至叶雪啼喊她去洗脸,这才恍然反应过来。 有了这个念头,就要 趁热打铁,所以第二天白荼便叮嘱叶真,还叫他拿了一对新鲜的山核桃去孝敬周先生。 和叶雪啼吃过了早膳,继续进山采茶。 可是因为有昨天捡了山核桃的事情,所以今日两人一进了山,眼睛就到处瞟,恨不得在盯出几颗山核桃树来。不过运气却没那么好,但在山里转悠了小半响,还是捡了不少栗子,大颗大颗的,很是香甜。 白荼一面吃着一面懊恼,前几天自己窝在家里作甚?就该来山里转悠一下才对,这可是个收获的季节啊。 叶雪啼见白荼捡栗子榛子越来越起劲,完全将进山采茶的事情忘记了,于是好心提醒道:“小姨,咱们好像是来采茶的。” 白荼恍然大悟,可是看着这满地的栗子和榛子有些不舍啊。不过那秋茶也不等人,只恨自己没有八只手了。 两人因为带了干粮,所以中午自然没回去,一个下午还是有些收获的。 依旧是天黑才回家,吃过饭白荼便开始炒茶。 家里的灶房如今单独建造的,很是宽敞干净,而且还修了灶台,新买了几口大锅,白荼让叶真帮忙架上了大锅,便开始炒茶。 她已经很久没干这种活儿了,所以手脚有些不顺,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才好。这才抽空问叶真,陆娴果然是应了,而且周先生很是喜欢那对山核桃。 第二天白荼本来没打算进山的,但是赵无极回来了,自然来找白荼。 白荼听说他如今学有长进,又想着姐姐快生产了,到时候家里就这两只鸡肯定不够,不如去山里打猎,最为重要的是,有赵无极这个免费的劳动力,于是吆喝着又进山去。 赵无极虽不是打猎的好手,但是到底学了些功夫,不过好在依旧以白荼为老大,事事听白荼安排,像是个跑腿小弟一般,让叶雪啼和叶弯弯都忍俊不禁。 赵无极只觉得自己太有见底了,当初就觉得白荼并非凡人,果不其然,自己才去武馆没多久,她就发了大财,还买了山,认得了龙虎村的人,哪一件都叫他无不佩服。 这会儿肩膀上扛着五六只野鸡,也不觉得累,之前还发现一直傻狍子,不过像是怀孕了,白荼不让动手,所以便抓了只野兔。 他本来是想炫技的,毕竟刚跟师父学了飞刀,可是没想到那兔子胆子小,竟然一下撞死在前面的大树上了。于是白捡了一只兔子。 白荼和叶弯弯等人忍不住笑,这世间竟然还真有傻兔子。 山里转悠了一天,晚上回来的时候,个人都收获丰盛,十几只野鸡,还有两三只野兔,至于叶弯弯和叶雪啼,则捡了很多栗子榛子。 看得叶正元也有些心动道:“不如明天咱们也去捡,村里人要是勤快的,也叫他们进山捡栗子去。” 白荼觉得让众人进山并没有什么要紧的,只要不在她的地盘上打猎就是,自然允诺了,而且这些东西不去捡,也会坏的。 因此便让赵无极回家的时候,帮忙带消息,临走时候白荼给他分了不少猎物,只是他却想着白玉仙要生产,便只拿了两只野鸡和一只野兔回去。 叶家让大家进山捡栗子榛子的消息一传开,第二天白荼才醒,就见到不少人影往山里去。 当然,出动得最多的,还是村长家,连带着那三岁多的孙子都带去了。 于是下午的时候,看到好几家都是一麻袋一麻袋的扛着回来,可见收获颇为丰盛。 到底山林是他们家的,所以有些感恩的,便也叫自家孩子送了不少榛子板栗回来。但是这个时候却有人发现铁小枕打猎,打猎就算了,还将怀孕了的母鹿给杀了。 这还了得,于是白荼便不许他在进山,又闹了一回。钱美娥一天天坐在楼上看到有人给叶家送榛子送栗子,心里很是嫉妒,便朝她爹道:“爹,您也去买两片山林回来,咱们也进山去,你看她今天进山捡这样,明天又是那样的,咱们都没有。” 第106章 你家看中哪个 本来以为凭着她的家世,村里这些人应该巴结着自己,要争着抢着跟自己做朋友,可是就因为这白荼,一会儿让大家去她家干活吃饭,一会儿又叫人进山去捡干果,大伙儿便都只记着白荼和叶家的好,她 家这边冷冷清清,竟然无一人上门来,亏得她每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根本就没处炫耀,于是便有些怀念州里,在那里自己好歹有不少朋友,虽然暗地里也在跟自己较劲吃穿,但也好过这乡下。 钱四两何尝不想,尤其是看到白荼的茶树苗还没死,心里没由来慌慌的。 听到女儿的话,也有些气愤,“不过是些小恩小惠了,她一个外来人口,真要出什么事情,你以为这些人会帮忙?” 如今,钱四两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一面在想办法重新疏通周四维。可这周四维自从上一次砸叶家之后,不但封了自己的茶庄好一阵子,还将自己送去的东西尽数退回来,这都过了这么久,自己几次去求见都没能遇到,这让钱四两不禁有些怀疑,莫不是那州府公子走的时 候,跟周四维交代了什么? 而此刻在县里,陆先生因为送女儿来学琴棋书画,便带上了叶家兄弟送去的野鸡,叫人做了一桌子的美味,两人正喝着小酒。 周四维知道叶家两兄弟在陆先生私塾里读书,所以看到桌上的野鸡,便笑道:“这怕是叶家送的吧?”陆先生笑道:“是啊,客气得很,两个孩子有出息,又尊师敬长,可惜了我跟你一般,膝下就一个独女,若是能有那般的儿子,这后半辈子是不愁了。”他一面羡慕的叹道,一面拿出叶真送的山核桃在手心 里把玩着。 周四维一看,顿时有些吃惊道:“这是正宗的红毛狮子头吧?哪里弄来的,你怎么会有这个闲钱去买这东西?”陆先生听到他的话,顿时有些得意的将狮子头递给他,颇有些炫耀道:“你看,正宗吧,不过我一个穷先生,哪里有银子去买,不过是那两个学生送的,我本不要,不过他们说是他家小姨山里捡回来的,家 里两篓子。” “两篓子?”周四维眼睛睁得大大的,只觉得自己听错了,也顾不得研究那狮子头,就赶紧问道:“你回头去同问问,可还有,若是有的话,给我买一对。” “你有这钱?”陆先生只怕是故意的,笑着问道。 周四维果然一脸气馁,“那叶正元从前是见过世面的人,白荼也不是傻子,只怕也知道这东西价格不菲,我不是想让你去问,因着你这层关系,能给我便宜些么。” 若是可以,他还想要两对呢,一对送人,一对自己留着玩赏。 没想到陆先生却神秘的朝他笑道:“我今儿送娴儿来,她路上同我说叶家叫她来探口风,看看能不能把两个姑娘也送来你这里学琴棋书画。”“真的?”周四维一听,不但没有反对,反而有些惊喜的问道,“我自然是愿意的了。”叶家现在扶摇直上,他还发愁离得太远,没机会来往,如今若是叶家那两个小姑娘跟着陆娴来,到时候有的是机会拉进 两家的关系。何况女儿那请先生的那银子,是她娘生前就结清了的,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当然,周四维为了拉进两家的关系,并非是因为叶家现在有钱了,而是因为他那女儿周采桑就是看上了叶亓,而且还要非叶亓不嫁,他也知道叶亓是有出息的,以后必然会成大器,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决 定为女儿谋划这门婚事,如今他们叶家既然送上了这个机会,他就没有拒绝的道理。陆先生看他那神情,有些意外道:“我还以为你会拒绝呢……”毕竟周四维的性子他是了解的,不可能因为叶家有钱才答应的。于是脑子里不由得想到旁的事情上去,不禁皱着眉头防备道:“你不会是看上叶 家的哪个小子了吧?” 他们是多年的好友,所以算是彼此了解的,陆先生这话一出口,周四维就觉得不对劲,同时也防备着:“你别跟我说你家闺女也瞧上叶家小子了……” “你先说是哪个?”陆先生满脸严肃,甚至是有些紧张的看着周四维。 两人当初明明说话结儿女亲家,可是两人都只有独女一个,如今却都看上了叶家的小子,这让他们不得不担心,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周四维却紧咬牙关,“你先说。” “凭什么我先说。”陆先生表示绝口不提是哪个。 于是周四维先败下阵来,“我家采桑瞧中了那叶家大郎,你家娴儿呢?” 没想到他话才说完,那陆先生紧绑着的神情就放松下来了,“是二郎……”幸好,不是同一个。 周四维闻言,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一面抹着额头道:“吓死我了。”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厢两人畅快的笑着,那厢在周采桑的闺房里,她正询问着陆娴叶真在私塾里的一举一动。 那陆娴一听,顿时就红着脸问道:“采桑姐姐,你是不是喜欢叶亓大哥啊。” 周采桑性子可谓是敢爱敢恨的,自也就不可能像是陆娴那样露出小女儿之态,反而爽快点头道:“不错,我就是喜欢他。”一面见小丫头红了脸,难免是有些担心道:“你不会也……” 不过话还没说完,那陆娴就连连摆着小手:“不,不,我喜欢叶真哥哥那个性格的人。”也就是变相说,她喜欢的是叶真,而不是叶亓。 周采桑闻言,顿时笑道,“咱们俩果然是好姐妹,所以你以后要帮我好好盯着他,要是有别的姑娘同他说话,你赶紧来跟我说。” 陆娴果然认真点了点头,“采桑姐姐你放心,我才不许被的姑娘跟叶亓哥哥和叶真哥哥说话。”然后一面又神秘兮兮的朝周采桑说道:“叶真哥哥前几天问我,能不能让他家的两个妹子来跟咱们学琴。” 这周采桑跟周四维不亏是亲父女,反应可谓是一模一样的,周采桑顿时就高兴道:“真的么?”“当然是真的,只是不晓得周伯伯会不会答应,采桑姐我跟你说,陆家的两个妹妹可好相处了,还有他们家的小姨,也很好哩。”陆娴其实也只是跟她们相处了一个下午而已,不过叶弯弯她们还叫叶亓给她带了山里捡的榛子和栗子,今天她也有带过来送给周采桑。 第107章 下毒 不过这毕竟不是大事,所以来的路上她跟爹爹说了,也不晓得爹爹会不会同周伯伯提。 周采桑却是高兴道:“我爹肯定会答应的,多两个人,怎么也有伴儿不是。”反正她爹答应了自己,以后一定让自己嫁给叶亓,肯定是不会反悔的。 “真的么,要是这样的话,就太好了。”陆娴闻言,不禁欢呼道。一面问起周采桑祖母的病,“周奶奶最近怎么样了?”“还不是那样,没什么效果,可是药却不能断,若是能求得良医将祖母的病治好,短命十年我也愿意。”周家人口单薄,周采桑母亲去得早,她几乎是祖母带大的,所以和祖母也十分亲近,如今祖母生了病 ,她是最担心最难过的。 陆娴闻言,却连忙道:“呸呸,采桑姐你不要胡说,周奶奶身体会好的。” “但愿吧。”周采桑不由得叹了口气。 叶家到底是搬了新房,虽说不兴乔迁之喜,但这饭还是要请大家来吃的,所以白荼趁着家里的野味多,便和叶正元夫妻商量,这一合计,打算三天后请大家来吃一顿饭。 这可是件大事,光是做饭的人都要好些个,不过好在白荼在村里做过席面,村里那些帮忙的人她大都熟悉了,谁做哪样最是擅长,她心里也有数,所以子倒是省了很多心。 厨房里人影来回穿梭,香味随着秋风穿过小溪,很快就飘到了对面钱家的院子里,甜瓜和蚕豆闻着都忍不住流口水,一面恨那墙根太高,不然可以垫着看看对面叶家做什么好吃的。 两个丫头正在院子里吞着口水,却听身后传来脚步声,连忙扭过头去,来人竟然是她们家的小姐钱美娥。 “小姐。”两个小丫头战战兢兢的缩着身子,生怕被钱美娥责备,毕竟钱家和叶家是有仇的。 不想钱美娥不但没生气,反而笑得和颜悦色道:“想不是想过去吃酒席?” 两个小丫头本能的点着头,随即又赶紧摇头,“没有,没有。”“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到底都是一个村子的,他们家搬新家,我们也没有不去的道理,不过我爹娘那里怕是不高兴,所以不如你们俩代我走一趟怎么样?”钱美娥今儿看起来特别好说话,语气也不似往日那 么飞扬跋扈的。 甜瓜跟蚕豆都有些动摇了,满目期待的看着她:“小姐说的是真的么?” “自然是真的, 礼物我都准备好了。”钱美娥说着,两人果然看到她手里还提着一个小礼盒。 当即甜瓜就主动接过去,然后道:“那小姐要是夫人责骂,您可得替奴婢打掩护。” “自然的。”钱美娥笑道,一副我们就是一条线上的的蚂蚱的样子。 甜瓜和蚕豆顿时就放心了,又趁着这会儿夫人在午睡,便悄悄的开门出去,往叶家去了。 却不知两人离开后,钱美娥也随即出了大门。叶家今儿人多热闹,甜瓜和蚕豆两个小丫头混杂在人群里也不起眼。倒是穿着华贵出挑的钱美娥一眼就叫柳香秀看到,本来是要去问叶雪啼,怎么把她也请来了,可是见她动作鬼鬼祟祟的,便悄悄跟过去 ,却见这钱美娥竟然绕到厨房后面从溪头引水过来的竹竿旁,她正要询问这钱美娥干什么,却见钱美娥从怀里摸出一包纸张,往竹竿里倒了不少白色的粉末。 柳香秀一看,这还了得,只是自己也不敢上前去制止钱美娥,毕竟自己又没证人,若是她死不承认,反而倒打一耙怎么办?可是她往竹竿里倒进去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当即跑去厨房里找白荼。 白荼正围着围裙站在小凳子上,双手拿着大勺,不断的翻炒锅里的菜,她挤进来便凑到白荼的耳边说道:“荼荼,钱美娥在竹竿里放了东西,你快叫大家先别用水。” 白荼这里全是炒菜的声音,不过见她来便停驻手中的动作,听到这话立即叫人熄了火,然后大步往水缸那里过去,叫孙大娘先别让人用水,一面叫柳香秀帮自己继续盯着。 那柳香秀回去,却见钱美娥这个傻子居然还在,带来的似乎不止是一包药,因为她现在又在往竹竿里倒粉末,一面又不见白荼来,有些心急如焚,怕叫这钱美娥跑了。 话说白荼以前跟柳香秀学做络子,赚了不少钱呢,因此自然是信柳香秀不可能拿这种事情来骗自己,所以当即得了她的话,就立即去叫人。 今日来叶家做客的,不止是村里的乡亲们,还有镇子上罗家的人,以及陆先生一家。 罗大钱见她这个时候没在厨房里,便知道怕是有事情要吩咐,立即迎上去问道:“怎么了?” 白荼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罗大钱脸色顿时一变,回头叫上了几个人,立即跟着白荼朝厨房后去。 柳香秀还躲在草垛下面,远远的能看着钱美娥将裙角塞进腰带里,正一脸狠意的往竹竿里撒白色粉末。罗大钱等人来正好看见,顿时就直接冲上去。钱美娥今儿特意将两个小丫头喊出门,让她们俩吸引村里人的目光,自己好来下毒,没想到那两个小丫头穿得平凡,跟朝村里的小姑娘们一般模样,根本不起眼,反而是她穿得花枝招展的,一眼就叫柳香 秀在人群里发现,还跟了过来。 可她不知道,心里还有些得意洋洋,心想着这么多人在叶家吃坏了肚子,到时候看这白荼的怎么负责?而且白荼的名声也毁了,以后看谁还敢找她做席面。 她正得意洋洋的想着,一面准备收手,可是这才抬起头来,却发现自己的四周竟然围了不少人,一时吓得脸色苍白,连忙将手里包药粉的纸张往嘴巴里一塞,“你们干嘛?” “这话该我问你吧。”白荼从草垛子下面走上来,目光审视着她问到。 “我……”钱美娥一张嘴,便有些慌张起来,一面朝后面退了两步,站到溪旁,“这里总归不是你家,我来溪边散步怎么了?” “是么?那刚才你往竹竿里放的白色粉末是什么?”罗大钱皱起眉头,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竟然还睁眼说瞎话。钱美娥量着罗大钱也不敢拿自己怎么样?便道:“谁看到了,我什么都没放,有本事你们来搜啊,搜不到看你们怎么给我交代。” 第108章 让她喝 罗大钱果然气得要上去搜,却叫白荼唤住道:“大哥,不用搜了,她说没有就没有。” 白荼的话一出口,不止是罗大钱,就连柳香秀都满脸意外,这不像是白荼的性子啊。 钱美娥也颇为震惊,不过只是短短一瞬,变得笑道:“哼,算你还识相几……”可是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唉哟的一声,只见白荼竟然一把扯了她的头发,朝着罗大钱道:“大哥,帮我拿个水瓢来。” 罗大钱却已经明白白荼的意思,那竹竿上面还沾着不少没被水冲走的白色粉末呢。于是便道:“要什么水瓢?叫她自己喝就行了。”说着,走过去按住钱美娥的脑袋,使劲往水里压下去。 那钱美娥的惨叫声很快迎来不少人,连她们家的甜瓜和蚕豆都来了。 “这是怎么了?”陆先生等人也从书房中被惊到,赶过来却见到这么粗暴的一幕。 叶正元也没想到白荼和罗大钱竟然将这钱美娥当做犯人一般在这边灌水,也吓傻了,连忙朝白荼道:“荼荼,来者就是客人,你怎么能这样?” 柳香秀见叶正元误会白荼了,连忙站出来解释道:“叶叔,是钱美娥往竹竿里下药,她又不承认,刚刚罗大叔他们来的时候也看到了,她还死不承认,荼荼才让她喝水的,您看那边上还有不少粉末呢。” 柳香秀有些着急,害怕白荼被误会,所以没考虑那么多,说得很急,声音也很大,这使得在场众人都听清楚了,是钱美娥往水里下毒……她这不是要害白荼,而是要害今天来叶家做客的每一个人。 别说是老罗这个镇长,就算是铁村长也不答应,立即就站出来愤怒道:“我说钱美娥,你存的什么心,我们有哪里对不住你钱家的么?”陆先生也紧蹙着眉头,这钱家的儿子也在他私塾里读书,虽说才来几天,可是不好学也就算了,整日还欺负同学,目无尊长,他本就有意想要将其退学,可是一直没有个好的由头,这如今可好,他这亲姐 姐竟然在水里下毒,姐姐都如此歹毒,谁能保证弟弟哪天不会用同样的方法,在私塾的水井里下药。他只是这么一想,自己就被吓到了,若真如此,到时候自己又没证据,孩子们在自己那里出了问题,他如何向大家交代?不过为了公正,还是道:“此事还是仔细查明真相,莫要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要放过 一个坏人。”老罗点头赞成着,心想到到底是读书人,于是便道:“既然这样,那先找人来看看,那白色的粉末到底是什么,还有三金你去查一查,她这些东西是哪里得来的?”反正总归不是自己做的,肯定是买来的, 只要是她买了,那肯定就能找到证人。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 罗三金也不敢马虎,立即将钱家的两个小丫头叫来询问,却得知前几天钱家闹耗子,马氏从镇子上买了几包老鼠药来,不过还没放。 一听这话,白荼顿时了然,便朝那满脸狼狈的钱美娥道:“想要证明你的清白也简单,去将你家里的几包耗子药拿出来就是。” 那的确是马氏买来的耗子药,不过钱美娥想她是放在水里,而且到时候混在那么多饭菜里,肯定没什么药效了,死不了人的,肯定最多就大家拉肚子而已。也正是因为她的这份无知,使得她看到罗大钱后,立即就将那包药粉的纸张吞下去。当时没觉得有什么,可是此刻却忽然开始脸色发白,唇色发青,瞳孔散涣,开始口吐白沫,身体还不断的抽搐,吓得罗 大钱赶紧松了手,一面愤怒道:“死丫头,你可别装病骗老子。” 白荼见此,这分明是中毒的样子,忽然想起之前钱美娥的无知举动,慌忙道:“她刚才把包药粉的纸吞了,怕是中毒了,快去拿粪水灌一灌。”不然要出人命的。 围观的众人因为钱美娥这一口吐白沫,顿时乱起来,听到白荼的话,有人急忙去茅厕里舀来大粪,这会儿救人要紧,也顾不得那臭味熏天,罗大钱跟着几个人一起给钱美娥灌了。 这大粪灌下去,钱美娥立即吐起来,不过白荼觉得还不够,一直叫人给她灌,直至灌到她吐得全身无力,只得用眼睛反抗之时才作罢。 而这厢,村里的老人也都纷纷上前看,虽说此刻的钱美娥一身臭味,狼狈不已的倒在地上,但好歹那药是吐完了,便道:“小命是保下来了,去把钱四两叫来,养不教父子过,她这是要杀了全村的人啊!”本来因为发现得及时,大家没碰那水,所以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又没造成谁中毒,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了。因为不少人都亲自看到钱美娥被灌大粪的场面,若不是因为柳香秀发现得及时,大家只怕连这 灌大粪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被毒死了,所以一个个愤恨无比,直接朝老罗道:“今儿必须给大家一个交代!”马氏是被人从被窝里叫出来的,听说女儿往叶家的水源里下了耗子药,本来心里还欢喜,可是没想到随后听说被发现得早,没人喝那水,反而是自家女儿吞下了包药的纸,顿时急得连忙跑过来,见钱美娥此刻满身大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顿时凄厉声咒骂起来:“你们这些挨千刀的,她还是个孩子,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她?”一面想要上前将女儿抱起,可是又嫌弃她身上的大粪,于是止步于钱美娥一丈之 外,还拿袖子将嘴巴捂住,一面使唤甜瓜和蚕豆上去扶钱美娥回家清洗。 两个小丫头不敢不从,只得上前去,却叫村里人拦住:“什么叫还是个孩子?还是个孩子就能任意妄为,下毒害人么?现在就想走,难道就不打算给个交代么?” 有人继续接过话,“不错,孩子怎么了,孩子就能随便下毒害人啊?要说孩子,难道荼荼就不是孩子么?你看看你自己家的孩子,在看看别人家的孩子,还真有脸把这话说出口。”马氏没有料想到这件小事情会引起大家的怒火,心里也觉得委屈:“你们不是都好好的,没有中毒么?而且我家美娥已经这副模样了,你们到底还想怎么样?” 第109章 耗子药 如今的钱美娥已经洗胃了,就是虚弱了些,根本不会造成生命危险,但是她做的这些事情,并不能就这样不了了之,而且也让白荼有了防备心,但是千防万防,不是哪日都像是今天这样运气好,两家又离 得这么近,若是她在起一次歹心,半夜跑来下毒,一下将全家毒死了,到时候人都死了,谁能替自家做主?所以她心里当即便有了主意,不能让钱家在留在村里了。于是便朝马氏一脸不解道:“我不知道我们家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地方,若有我在这里代表全家向你们道歉,你们就算不原谅,想要下毒,那也请不要在今天,村里这么多人没有得罪过你们,大家都是无辜 的。”叶雪啼此刻听到白荼的话,也十分上道,立即附和起来,表情也一脸陈恳道:“是啊,跟你们有怨有仇的是我们家,你们对我们家不满,大可在往日里动手就是,为何要挑在今天,难不成村里的人你们都不 放过么?” 两人将村里的人扯上,顿时人人自危,立即意识到,若是这一次不严加惩治的话,下次她在下药怎么办?可不是每次都能侥幸逃过去的。尤其是赵二娘,她们家跟白荼家算是最亲近的,若是这钱美娥下次因为记恨,悄无声息的也往他们家下毒,那可怎么办?于是立即朝村长建议道:“想要饶过钱美娥,那就让他们家搬走,不然的话谁能防得 住?追根究底不就是叶家没有按照他们家的意思,多建了两间房罢了,可叶家是在自家的地基上建造,又不是在他家,就这样还记仇,万一下一次她嫌弃我家杀猪的时候吵到她睡觉,跑来下毒怎么办?” 是啊,这一言不合就下毒,的确叫人心惶惶的,孙家也表示钱家不能留在村里了。别说,村长也有些担心,毕竟这后来他们跟钱家的走动不如从前近了,万一有什么叫他们不满的地方,以后也下毒怎么办?他可防不住。于是便顺着众人的意思道:“我说四两媳妇,你也听到了, 这是大家 的意思,不是我们不留你们,实在是不敢,你看四两什么时候回来,你们还是搬回城里去吧,这小山村里还真不合适你们这大户人家。” 陆先生见此,也顺势朝马氏道:“私塾里那么多学生,我作为先生,得为大家的人生安全考虑,那个小宝的束脩,我会让拙荆给你你退回去。”言下之意,在明显不过了,他们私塾可不敢留钱小宝了。 马氏气得唇角发抖,半天才蹦出一句话来,“你们欺人太甚。”一面又朝白荼指过去骂道:“小贱人,你给我等着。” 这是气急败坏了,竟然当众威胁。刚过来的白玉仙听到这话,顿时吓得身子一软,险些摔倒,白荼见此,连忙跟着过去将她扶住,一面朝众人道:“大伙儿都听到了,她叫我等着,以后我们家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一定是跟她脱不了关系,还 请大伙儿到时候帮忙给做个证。” “这是自然。” “一定!” 马氏听到这话,越发气得脸色发青,只觉得众人欺人太甚了,一面打算离开,却听铁村长又追在她身后道:“明天之前,赶紧搬走,你也要体谅我的为难之处,我得为村里一百多户人家的生命安全考虑。” 他话音才落,那老罗立马道:“我们繁花镇上脾气不好的人也多,要是哪天不小心得罪了你们,出了什么事情,我也负责不起,所以千万别落脚我们繁花镇。” 钱家因为钱美娥下毒一事,成了人人叫打的过街老鼠,钱四两从县里得知消息赶回来的时候,又恨又气,本来打算好好打钱美娥出一顿气,可看到还躺在床上满脸苍白的她,终极是下不去手。 可是如今天天有乡邻来赶他们,这里只怕真的是无法住下去了,所以只得收拾东西离开。 可钱美娥下毒这事儿,不知怎的就传开,于是不少人都担心钱家的茶叶里有毒,生意一下减了不少,让钱四两亏空了许多,整个人似乎一下就老去了。 至于白荼家这宴席,虽说照样吃,可是因为这下毒一事,大家反反复复的清洗,确定参杂了耗子药的水已经没了,这才开席。 只是这样一来,浪费了不少食材,宴席的时间也推迟了两个时辰。 此事虽说过来,但是接下来的几天,白玉仙都因为此事心惊胆颤,甚至不敢在用溪里的水,白荼见此,只得找人在家里的院子里打井,这样方能让她安心些。陆先生前几天了来的时候,说周县令已经同意了,下一次他送陆娴去县里的时候,会一并把叶家姐妹带上,还问了白荼她要不要去学,白荼当时便笑着拒绝了他们的好意。她会赚钱就好了,学那么多干嘛 ?技多压身啊! 这可是件大事,不但要平摊费用,而且还要好好谢谢人家,毕竟周家的那几位女先生,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也都是看在周先生亡妻的份上,才来岭南这么偏远的地方。 于是白荼便准备了好些礼物,又听说周家老太太的身体不好,便从龙虎村人那里换了不少好药材,叫叶雪啼也叶弯弯一并带过去。叶亓和叶真不放心,说着要亲自架着马车送去,白荼也没拦着,在他们离去之时,将礼物都重新检查一遍,其实除了那些药材,也没有什么好东西,都是些山货。比如山里猎的野鸡野兔,还有捡来的榛子 栗子什么的。对了,从陆先生口中得知那周县令十分喜欢他手里的山核桃,便叫叶亓也装了三对送去。 一面将他们神秘兮兮的喊道书房来。 叶正元也在,有些疑惑的看着的看着白荼道:“这大晚上的,你这是要做什么?” 白荼笑着往小瓦炉里烧水,这红泥瓦炉是村里的老太太们帮忙打的,可实用了,她一面将自己买来的茶具摆上,一面笑道:“我前阵子跟雪啼进山采了秋茶,如今已经成了,特意让你们来尝一尝怎么样。”说到茶,叶正元已经很多年没有喝到了,不过制茶工艺复杂得很,所以他也不大相信白荼会制出什么好茶来,但即便如此,也是充满了期待。 第110章 青眉 这时只见白荼拿着一小簸箕茶出来,外形卷曲纤细,有些像是女子的娥眉一般好看,单是这外形上,就叫叶正元有些惊讶,顿时倏然起身走过去接过小簸箕,无比意外道:“这是你做的?”而且好像没发酵 过,莫非是绿茶?不过依旧忍不住好奇,白荼是怎么做出来的。 哪怕很久没做了,但是白荼对于自己的手艺还算是自信的,见到叶正元这副神情,便也颇为有几分得意道:“怎么样?不必外面那些好茶差吧?” 叶正元满脸都是欢喜,催促道:“快泡来试试。” 叶亓和叶真也读了那么多书,自然知道什么样的茶算好茶,而从这外形上来看,小姨做的这茶叶的确已经算是上品了,两人也是十分惊讶,心中更为期盼。这厢白荼冲了水,洗了茶叶才开始第一泡,父子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叶正元跟是有些等不及,时间差不多就立即揭开茶盖,看到里面舒展开得的茶叶和那绿色的茶汤,以及那阵阵入人心脾的馨香,顿 时就激动的叫出声来:“荼荼,这真的是你做的么?” 哪怕没有品一口,但是从茶汤和味道,以及那茶叶的外形来看,叶正元就知道,这是好茶了,也许还不必外面那些几十两银子才一两的茶差。 叶真和叶亓的表情也是难以形容,只觉得自己从书中读到那些形容好茶的词句,此刻都一一展现在了自己的面前。白荼与他们三人一人倒了一杯,示意他们别光顾着看,也尝一尝。“我偏喜欢清香型的绿茶,若是你们喜欢红茶黄茶白茶黑茶花茶什么的,也可以做,比如花茶,以后可以给姐姐做一些。”她自顾的说着, 一面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闭着眼睛也闻到那馨香,只觉得这味道真是久违了。 叶亓小时候虽说也喝过茶,不过却也没喝过这样的好茶,此刻是满脸惊喜,又听白荼说了那么多种茶,更是觉得难以置信:“小姨,您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种茶,您难道都会么?”她不会才怪,这可是上辈子的事业啊。不过自然不能说出来,只是一脸得意洋洋的笑道:“俗话说的好,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小姨我书看得多,又过目不忘,又聪明好学,所以就会了。所以 这多看点书,以后是不会吃亏的。” 白荼说她爱看书,叶正元等人绝对不会质疑,因为自从家里有条件后,白荼就买了好多书回来,各式各样的都有,她自己看,也带着叶家姐妹俩看。于是她这番话叶正元深有感触,一面趁机朝两个儿子道:“以后你们可要好好读书,就跟你小姨说的,书中自有黄金屋颜如玉。”一面看着杯子里青翠的茶汤,恍若如梦一般,感慨道:“想不到我叶正元还有 这样享清福的一日。”一面朝白荼抬头望去:“这茶叫什么名字?” 白荼摇头,“还没有呢,姐夫觉得叫什么好?” 话音刚落,叶正元就坚定道:“叫青眉,就叫青眉。”指着小簸箕里面的干茶,“你看这茶,没泡的时候就像极了女子的娥眉,这泡开之后,就更像了,似连神态都有了。” 白荼闻言,忍不住笑道:“哪里有,姐夫这是廖赞了,不过叫青眉不错,以后就叫这个名字了。”一面将茶叶倒入一个小布袋里,准备装起来。 叶正元见此,不禁问道:“你要拿去送人?”说实话,他是有些不舍的。他那布袋和锦囊差不多,白荼送人榛子栗子的时候,也拿着这样的布袋装,所以他立即就意识到了。白荼颔首,“是啊,我想来想去,光是送那么些东西,还不够,咱得投其所好,这样人家花在咱们家孩子身上心思也能多一些,所以不止是陆先生那里要拿一些送去,还有罗县令那里,对了我义父也不能落 下。” 叶正元记得,白荼和叶雪啼也就去采了一天吧。一天能采多少?现在又过了采茶的季节,于是觉得自己的心头在滴血,一面问道:“总共有多少?”“八九斤的样子吧。周县令和陆先生一人半两,我义父那里拿一斤,律家那里一斤,还剩下六斤,上一次山里遇到薛如意,答应了给他送些,最起码得一斤出手,剩下的我还要分一半送人,不过我觉得也够 咱们喝到开春去了。”这茶反正是拿来试手的,而且当初采茶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宝贝,她也顾不得这茶叶, 想着够喝就好了。 叶正元听着白荼的这些话,觉得自己的心头都在滴血,可是白荼已经决定了,他能有什么办法,只是害怕白荼在拿剩下的去送人,便问道:“剩下的在哪里,交给我保管。” 白玉仙在外头已经听到这话,推门进来一面忍不住好笑道:“你呀,也就是这出息了,我当是保管什么好东西,却是两三斤茶叶。” 叶亓和叶真却是一言不发,白荼正好奇,却见两人竟然已经将茶叶第三泡了……叶正元也发现了,顿时眼睛珠子气得差点掉出来:“好你们两个混小子,趁着我跟你们小姨说话,竟然偷偷把茶都喝了。”一片笑闹声中,左厢房里的叶雪啼和叶弯弯正在收拾包袱,她们这一去,得去半个月的样子,家里有很多放不下的地方, 尤其是娘亲马上就要生产了,可是小姨说机会难得,不能就这么错过,而且她们也 大了,再不学以后就晚了。 至于家里呢,其实有白荼在,叶雪啼也不担心,只是有些舍不得罢了,而且又没有去过别人家,还要住这么久,心里到底是有些不安。 叶弯弯倒还好,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希望,所以白荼过来的时候,她正在劝叶雪啼。 见此,白荼忍不住好笑道:“雪啼啊,你说你怎么反而要弯弯来安慰你呢,又不是去多久,而且咱家有车,若是你娘要临盆,我就叫你哥哥赶紧去接你们。” 话虽如此,可也要两天的路程啊。 白荼一边交代,这边给帮忙收拾东西,因明儿要早些启程,便让她们赶紧休息。 她们这一走,家里忽然清冷了许多,不过白荼要喂猪喂鸡,还要去茶园里看她茁壮成长的小茶树,日子倒也充实,很快就适应了下来。加上了柳香秀经常来她家,两人坐在房间里,她打络子,自己看书。又或者跟白玉仙一起在房间里做小衣服小被子。 第111章 国宝 不过在家里窝了几天,白荼还是安静不下来,又跑进山里去,本是打算看看能不能遇到龙虎村的人,茶叶已经送去了好几天,竟然还不见回信。还是宁公子份,专门找了个人俩帮忙送信,也不知自己给他 的茶叶送到了没有。 白荼一边在山里转悠,一边挥舞着手里的镰刀,忽然听见前面有动静,走过去拔开灌木丛一看,看到树下卷做团,瘦不拉几的小动物,顿时傻了眼。 “握草……这玩意儿!”她有些激动的爆了个粗口,可是这不能怪她激动啊,毕竟那是国宝,国宝啊!上一次为了看一眼国宝,跟人排队好久,还是隔着好远。 可是这岭南怎么会有熊猫呢?虽说现在瘦不拉几的,可是萌物就是萌物,哪怕一副快要饿死的样子,看起来也是可爱得紧。 不过既然有小熊猫,那就要大熊猫,怎么会让自己的娃饿成这副模样?白荼不禁有些心疼,但是现在这里又没竹子,自己若是把它带回去,大熊猫找来了怎么办?一时倒把白荼为难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于是思量之下, 决定还是让它先待在这里,自己下山去砍竹子来。反正它已经饿成这副模样,肯定走不远的,若真有野兽,它应该会躲吧……毕竟这熊猫虽说是以卖萌为生,可事实上实力跟熊是不相上下 的。 这一折腾,等白荼背着一篓竹叶进山来的时候,天都快要黑了,好在她回来时候,小熊猫还在这里,顿时一颗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连忙将竹叶递过去。 只是白荼有些害怕,不敢太靠近,便远远的看着。 想是见到了自己喜欢吃的食物,那小熊猫便蠕动着身子移过来,抓起竹叶就往嘴巴里塞进去。 白荼见此,索性将竹叶都留下,这才背着空背篓回家去。 因来得晚,叫白玉仙担心得责骂了一回,一晚上白荼心里都惦记着这熊猫,第二天一吃过早饭,叮嘱叶正元喂猪,便背着竹叶进山,依旧是去昨天那个地方。却没见小熊猫,一时不免有些失望,可能这货吃饱就走了。不由得叹了口气,正打算将竹叶放下离开,却忽然觉得上方一黑,还没来得及躲开,便觉得什么东西砸在自己的背篓里,然后白荼接下来就惨叫 起来。 因东西落入背篓中,使得她重心不稳,朝着背后仰倒下去。 她的惨叫声中,忽然看到那萌萌哒的小熊猫从背篓里钻出来,全身上下都是竹叶,此刻正抱着竹叶啃,一面还拿头来蹭她的腿。 白荼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觉得这怕是一只狗伪装的…… 可是这左看右看,也都像是一只熊猫啊。有奶就是娘,这句话绝非浪得虚名,白荼看着小熊猫吃饱,又还剩下一堆,应该是够吃到明天了,所以便打算早些回去,毕竟叶正元一个人在家里,她也不大放心,没想到自己一走,这小熊猫就一摇一摆 的跟在 自己身后,一面还抓过自己放下的竹叶,时不时的往嘴巴里塞去。 白荼回头了一眼,它就顿住吃竹叶的动作,同样看着白荼,样子萌得不行,真有一种想要抱回家去圈养的感觉。事实上白荼还是将熊猫背回去了,因为它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自己走快它就走快,自己走慢它就走慢,于是白荼索性壮着胆子把它抱进背篓里,让它能安心的吃竹叶,不用一边走,还要腾出时间来吃东 西。 白荼回来的时候,叶正元才将下午的猪食一并煮好,见白荼背篓里背着的黑白玩意,有些疑惑道:“那是什么?” “熊猫,它一直跟着我,我就带回来了,正好咱们家也没养狗,不如养一只熊猫看家,这还不吃肉,只吃竹叶……”白荼本是想说服叶正元,却没想到越说越没边际。 然而叶正元却没当回事,只道:“你要喂就喂,不乱咬人就好。”可见,他还真把这萌物当狗了。 白荼闻言,有些好笑,又欢喜,当即给熊猫搭了个棚子,然后又屁颠颠的跑去看砍了好多竹叶来。 在过一阵子冬笋也快冒尖了。这小熊猫算是有口福了,不过自己总是去竹林里,只怕要铁村长有意见,所以白荼便央着叶正元给她种一片竹子。 这冬天正是种竹子的好季节,叶正元也惯着她,便果真去村里挖了好多竹子来,还请人帮忙,跟着种了好一大片。 白荼觉得,等来年完全可以把小熊猫扔进竹林里去独居了。这日白荼又收到了宁公子的来信,他很喜欢白荼的茶,甚至提议和白荼一起开茶庄,另外还送了几株月季来。白荼觉得太暖心了,当即提着出头去种下,前几次他叫人送来的蔷薇已经发了好多绿条儿,之 前还觉得今年看不着花儿,不过如今看来,兴许过年时候会开花呢。她拿着信回房,给宁公子回了信,也没少提自己的小熊猫,还让宁公子帮忙取名字。把信送出去以后,白荼想了想她和宁公子的来信,总觉得有种网恋的感觉,最为重要的是,好像生活中,也有很多事情 跟他有联系。 尤其是门口那前前后后他送来的月季和蔷薇,怕是又几十株了吧。每一次都会让人带来几株,这样下去,只怕等自己成年的时候,这里真的成了自己梦想中的王国。 她忽然觉得幸福,有种想要让他看一眼自己所居住的这个环境,以及自己刚刚带回来的小熊猫。 追根究底,就是她想见他。 白荼是没见着宁公子,但是白家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叶正元虽没见过薛如意,所以看到这个背着包袱,身上还挂满了猎物的年轻人时,便认出他是龙虎村的人,热情的请他进家里来。 薛如意将身上的猎物都取下来,叶正元才看到这年轻人生得俊秀得很,身材也十分纤瘦,而他的行为举止,更是有种让人说不上来的温柔……对,就是有些像是姑娘家。 “你是荼荼的姐夫吧,我是薛如意,这一次专门来找荼荼的。”薛如意知道白荼的家庭状况,所以也猜到了叶正元的身份。叶正元一听他时候自己是薛如意,顿时了然,毕竟听白荼说过几次薛如意,如今觉得,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一面客气的笑道:“她去赵家了,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先坐。” 第112章 薛如意来了 白玉仙听说有客人来,便也从屋子里出来,没想到那薛如意一见到她挺着个大肚子,立马起身过去扶她:“姐姐如今月份大,可要小心些。” 他的动作太快,那白玉仙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叫这么个陌生年轻人扶住,一时有些窘迫,然而却见自家相公没什么反应,竟然也不来阻止,正好奇却听叶正元介绍道:“这是如意,荼荼说的那个。” 他后面句‘荼荼说的那个’,一时叫白玉仙了然,难怪呢。不过别说,他扶自己的手法……比白荼扶着还要让自己舒服些。白玉仙的到来,让薛如意忘记了自己是来找白荼的事情,一面满心高兴的看着白玉仙的肚子,一面问道:“衣裳做了几套?还有小被子什么的,这些可不能短缺了,还有尿布,听村里人说,这得纯棉的,姐 姐要是哈没做好,拿来给我,保证不过一天就给你做好。” “我这几个月什么都没做,也就能做做针线,应该是够了。”白玉仙如今又要当母亲了,所以对这个话题自然是十分感兴趣的,于是同这薛如意聊起来,很快就将叶正元孤立到一旁。 白荼回来的时候,见叶正元正站在已经开始变圆的小熊猫面前,手里拿着竹枝逗弄,不禁有些好奇道:“这外面怪冷的,姐夫怎么不进家里去。” 她将割回来的肉放进厨房,一面问着,又见厨房里挂了那么多猎物,不由得好奇道:“龙虎村的人路过?” “不是路过是来了。”叶正元没好气的说道。 白荼见他这口气不对劲,似乎有些气闷,不禁好笑的问道:“谁啊?” “薛如意,正跟你姐在我们房间里看孩子的衣裳呢。”这才是让叶正元生气的地方,可偏偏他还不能生气……那薛如意基本上可以忽略掉他的性别,毕竟不管他的相貌还是性格或是动作,都偏向女子。 白荼听说是薛如意来了,反而高兴得立即洗了手,便也不管闷闷不乐的叶正元,跑去姐姐的房间里。 却见薛如意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里针线翻飞,竟然在给小被子上绣花,她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小孩儿又不懂,弄得那么花俏干嘛?” 白玉仙也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是啊,我都说不用了,你看如意他非得要绣。” 如意……这都这么亲了,难怪姐夫要在外面生闷气。白荼走过去一把拽住他,叫他放下手里的活儿,方问道:“你来干嘛?”“看你,顺便学做菜,我已经跟我爹说好了,打算在你这里住到过年,期间你教我做菜,以后我就去城里开酒楼。”他飞快的说着,也不管白荼答不答应,又道:“我觉得我们的猎物就这样卖出去,太便宜了 ,可若是做成美味,那就不一样了,而且这样的话,村里很多不喜欢打猎的人,就可以跟我一起开酒楼,还能增收我们村的收入,你说怎么样。” 白荼还没答应,白玉仙就笑着接过话道:“我觉得不错啊,这样的话,也不用人人都必须要打猎才能生活。” “就是,我也是这么跟我爹他们说的,所以他们才同意我出来。”薛如意连连点头,似乎有种将白玉仙引为知己的感觉,一面又朝白荼撒着娇说道:“荼荼,你不会不帮我吧……” 白荼扯着嘴角,“我能拒绝么?” “不能。”薛如意连忙摇头,一面摇着白荼的手臂,“我知道荼荼最好了。”然后又兴奋的问道:“我住哪里,刚才我听姐姐说,左面的厢房是你们住的,那边还空闲一间,不如我住那一间吧。” 白荼觉得这薛如意根本不是在问自己,而是告诉自己,因为他说的时候,手已经松开自己的手臂,提着他的包袱飞开的去了。 薛如意就这样住了下来,他要学做菜,白荼也认真教他,然后自己便当个甩手掌柜,将做饭的大权转移给了薛如意。 那薛如意本来对于做饭就十分感兴趣,别说自从他一来,叶家这厨房也好,马棚磨坊,还有这院子,都归顺得整齐了不少,叫白玉仙十分满意,还一直要白荼跟薛如意好好学习。 在薛如意来的第二天,叶亓他们就回来了,家里多了这么个不速之客,的确有些不适应,不过见他跟母亲相处得极好,甚至比小姨跟母亲都还要像是亲姐妹,便默认了他的存在。 也是叶亓他们才回来的当天晚上,白玉仙就出现了阵痛,白荼顿时吓慌了,这个她可没有经验,虽说白玉仙生过不少孩子,可是她现在年纪这么大了。她慌乱之中,叶亓已经去请孙大娘了,村子里她会接生,所以叶正元倒不少很担忧,而且这个时候薛如意的价值也算是体现出来了,没等人吩咐他就烧好了不少热水,等着孙大娘一来,就叫白荼送进去, 但凡里头要什么,他总在第一时间里送到门口递给白荼。 看得叶家父子三人顿时傻了眼,什么时候这薛如意对他们家里,竟然比他们还熟,而且似乎对于生孩子的程序以及需要什么,都十分清楚,于是看薛如意的眼神就更加怪异了。 薛如意怎不以为然道:“哼,你们这些男人,一点都不细心。” 叶正元摸了摸鼻子,至于叶亓和叶真则干咳道,他们是没经验好么,这跟细心和不细心没什么关系吧?想是因为今儿没出现什么纰漏,每当孙大娘要什么,薛如意都能提前准备好,而且白玉仙因为孕期养得好,又生过四个孩子,所以这一胎也没遭多大的罪,很快就顺利生产,那闻讯而来的赵二娘到叶家时 ,孩子都已经剪了脐带包上了。 是个男娃,孙大娘一出来就连忙道喜,叶正元还没反应过来,薛如意就暗中塞给他一个红纸包。叶正元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感激的朝薛如意看了一眼,然后将红包递给孙大娘,“多谢嫂子了。”今儿薛如意的所做所为她都看到了,真真觉得这人是个做管家的天才,自己一定要想办法将他留在自家……但是显然,现在她已经不想招他入赘了,毕竟还有比他更合适的人……比如那宁公子,只是白荼也知道,他做生意,肯定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断然不会入赘的。 第113章 好管家 薛如意那厢已经开始招呼孙大娘和赵二娘吃了鸡蛋在走,倒是用不着白荼操心。白荼进屋看了白玉仙,虽说现在已经生产完了,但是她知道自己现在还没过危险区,所以寸步不离的看着,但凡那白玉仙有 什么异动,就赶紧询问。 薛如意虽说是男子,可是他却不讲究这些忌讳,反正白玉仙也是穿好衣裳,盖好被子的,所以他实在要进产房,叶正元也懒得管了。 他抬着煮好的鸡蛋进来,搬个凳子坐在旁边,本来要喂,然后看到叶正元也在,便塞给叶正元道:“姐夫你来喂,我看看小宝宝去。”这厢孩子就睡在屋子里的小摇篮里,想是因为这一次怀孕白玉仙养得好,所以这孩子也白白嫩嫩的,不似别人家刚生下来的孩子一般皱巴巴的,所以看起来很是可爱。不过从白荼口中得知白玉仙还没有奶 喂孩子,只喂了些水,不禁有些担心,便朝白荼道:“明儿你让赵二娘给你留只猪蹄,咱给姐炖猪蹄下奶。” 白荼知道,花生炖猪蹄下奶最好,不过这货怎么知道的?难免是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这么有经验?” 没想到薛如意一脸自豪道:“说来你可能不信,我们村里的好些个产妇月子都是我照顾的,他们家男人都进山打猎了,你也知道,这一进山,少说半月,多则两三月的都有。” 叶正元一听,一副难怪如此的表情,不过不得不说,有这薛如意在,这一次生孩子的确一点都没手忙脚乱,他只是在门口等着就是。叶亓和叶真觉得他们也要改善一下对薛如意的看法,这人各有志,并不是每一个都非得要读书,才能体现自身的价值。就比如这薛如意……在家务活跟照顾人之上,他就是能手。也不是说叶亓他们不会,而 是他们不管如何,只怕都做不到像是薛如意这般好。 有薛如意在,白玉仙这月子倒是省了白荼很多心,甚至连孩子都用不着她操心,换尿布什么的,那薛如意都不准她跟叶正元上前,总觉得他们太粗鲁,会伤着孩子。 于是白荼便不管了,这吃喝拉撒的事情都交给薛如意,平日抱着孩子玩会儿就是。只是白玉仙的奶到底不足,所以白荼便去找赵二娘打听,可是能买一头羊回来。 赵二娘也知道白玉仙奶水不足,所以便将此事放在心上了,不过两天,就叫白荼去牵羊回来。 如今叶家这院子里,除了一匹马、一头驴子、一只小熊猫、两只鸡,还有两头猪,如今又添了只羊,越发像是动物园一般热闹了。 此刻州府中,百味轩的名声已经传得很远,哪怕已经开了好几个月的店,如今生意还是火爆得很,不过店依旧只开早上,卖完就不做了。很多点心铺子也派了各种奸细来偷学,律夫人和两位姨娘把毕生的本事都拿出来,与其斗智斗勇,三人的感情反而越发和睦了。这让律夫人反而觉得有些对不住她们俩,毕竟她们俩都还年轻,可如今却不 知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关系,都不在到相公跟前来,这样下去,以后两人美人迟暮,膝下又没一儿半女,怕是要终身遗憾的。 可是让她把自家相公推去别的女人房中,这事她也做不到。 而就在这时,素红和蓝萝却不约而同的来找她。不是旁的原因,正是想离去。虽说是离去,可是她们孤身女子又能去哪里,而且律夫人也不是那种无情之人,所以便同律忠庭商量,索性将素红的卖身契给她,律忠庭又将蓝萝休了,两人继续住在府上, 给律夫人当左膀右臂,若是有合适的人家,也不是不能考虑。 这是律夫人从来都不敢想的结果,可是现在却成为了现实。而且她知道,这样两个美人相公都能舍弃,以后想来也不会再有妾室进门了。 家中最近有不少喜事,比如过年之后律南亭要去秋山书院读书,那秋山可是全国屈指可数的大学府,而且著名的当世大儒都在书院中,因此能入秋山书院读书,算是所有莘莘学子最大的梦想。 毕竟但凡是里面出来的人,哪个不是人物,再不济也是个小县官。所以可以说,当进入秋山书院之后,不是朝廷命官,那也是当世的什么什么家…… 律忠庭手里捧着茶,心里高兴,不过想着日渐减少的青眉,心里有点小上火,便朝律夫人道:“你下次派人给荼荼送分红的时候,问她还有没有。”说着,指了指手中你的茶。 其实白荼给律忠庭送的不少,可是他有好茶就忍不住炫耀,使得许多同僚总是蹭他的茶叶,他也不好不给。所以,他那点茶叶,根本熬不过这一年。律夫人闻言,没好气道:“我上一次已经同荼荼问了,她那里也不过留了两斤,她姐夫也是个爱喝茶的,只怕是匀不出来了,不过她说等开了春,就进山里多采些茶,老爷要是实在想多要些,就差人过去帮 忙采。”到时候律忠庭肯定是要派人去的,因为他知道的白荼这一次没制多少茶,就是因为她懒得去采茶,可重点是他手里的这点茶已经熬不到开春啊,而且自从喝了这青眉,旁的茶就觉得没什么味道了。于是不 禁唉声叹气起来。 律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这还能怪谁,还不是老爷您自个儿想要炫耀,不然您那些同僚怎么会总来蹭。”同僚来蹭茶就好了,有时候还把夫人孩子带来蹭他们家的点心,真的是……此事说起来律忠庭也十分后悔啊,听到夫人提起此事,想起同僚的孩子们每次来都大包小包的点心提着走,不由得也有些心疼起来,然后摸了摸鼻子,转过话题问道:“荼荼她的茶园怎样了,上次可有说? ”“老爷莫要打茶园的主意了,少说也要等两年才能采摘,若是真要靠进山去摘茶的话,那山路太远,想大量的采摘,不划算,除非朝廷能修一条路进去,可是没有好的由头,此事也难办得很。”律夫人说道 。律忠庭看了看那茶,“可惜了,如果做起来,完全可以拿去参选贡茶的,到时候有了这名头,别说是一条路,官道都能修到山里去。” 第114章 卫子玠的八卦 律夫人只觉得自家老爷魔怔了,如今竟然还想得这么远,忍不住好笑道:“好了,待下次我在管她要一些。”因想到儿子要去秋山书院,只怕到时候要找个书童一起去,眼下却没合适的。便问道:“你老爷也 把南亭找书童的事情放在心上些。”律忠庭点着头,一面却道:“那白荼的两个侄儿,不都在读书么,这样好的机会,怎平白无故给旁人。”说是书童,可就是陪读,到了那秋山书院,即便只是做陪读,可耳目濡染,也总比在这样的小地方里 要好。 律夫人这才想起来,“是我糊涂了,我这就去同南亭说。”说罢,便匆匆去找儿子。 律南亭自然是同意的,只是这消息到白荼家时,却有些叫人为难。 两个孩子都优秀,若是能同律南亭都去的话,以后肯定会更有大出息,叶亓和叶真也知道,只有一个名额,两人都想去,又都不想将对方丢下,所以一直相互谦让。叶雪啼姐妹也从县里回来,在周家住了十几天,同那周采桑陆娴就更熟悉了,还听了不少八卦秘闻。比如说京城里有个走后门的大官,没有参加过科举,可是今年已经刑部的管事了,最为重要的是,他年 纪还小,不过十三岁的样子,可是已经在全国各地办了许多大案。 这人叫卫子玠,白荼去镇子上时,也略有所闻,还听说他随身携带着一大大箱子,箱子里装满了好多官员的隐私,曾经有一个刺客侥幸靠近过箱子,可是却被发现,叫卫子玠一剑穿心毙命。这人的八卦白荼听得不少,好像也算是半个青天,游走各州,专门严惩贪官,但是太过于铁面无私,不近人情,所以很是叫人不喜欢,更为重要的是他从未参加科举,就一步登天,主管刑部,所以让很多 人都嫉妒不服气,所以对于他的负面消息,也是很多的。 姐姐和小侄儿那里,有薛如意照顾,白荼根本不用去管,反正每日教给薛如意几种菜就是,而且家里上下有他打理,如今叶雪啼和叶弯弯也回来了,自己就更清闲了。 便拿着剪刀修建花枝,蔷薇已经打了花骨朵,却是蓝色的,白荼觉得很神奇,古代竟然都有这样的杂交品种了,实在是匪夷所思。 小熊猫的名字宁公子已经取了,他说白荼那么喜欢赚钱,不如就叫元宝吧,何况白荼又说圆滚滚的,那正财源滚滚。 此刻元宝 吃饱喝足,正在院子里玩耍,见了白荼便跟在她身后,一直抱着她的腿撒娇,很是可爱。 昨儿她也给宁公子回了信,把眼下家中的事情也都同他说,好像有些像是家书一般,比如律南亭要去秋山书院,可以从两位侄儿里带一个去做陪读,可是两个侄儿都想去。 她本来是将心中烦恼同他说的,却没有料想到,半个月后,竟然传来消息,说今年秋山书院回来青罗州招生,而且有两个名额。 白荼一听,顿时高兴不已,连忙去打听消息,想着既然有两个名额,不然让叶亓和叶真都去报名算了。陆先生听说有这样好的机会,亲自带着叶亓和叶真去州里参考。 这一去,便又是半个多月才收到消息,不过却是好消息,全州里那么多学生,竟然就叶家两兄弟同时被录取,就连陆先生也觉得此事过于玄妙,素来不信邪的他回来都专程带着夫人女儿去了庙里一回。 白荼也觉得好生意外,虽然自家两个侄儿十分优秀,可是他们真正读书的时间并不久,以前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没有出类拔萃到这个地步。 不过既然已经被录取了,那便是天大的好事情,于是叶家便设席,请陆先生等人来家里做客,哪里想到那周四维也带着女儿来了,于是叶正元连忙叫了两个儿子跟着去待客。 这一次白荼已经做甩手大掌柜了,全都交给薛如意来做,小侄儿白玉仙自己带着,于是白荼便带着陆娴周采桑她们进山里玩。 其实这样的冷天,山里除了猎物没什么宝贝,不过那周采桑十分有兴趣,白荼也好几天没进山,一行人扎上裤腿跟袖口,便带着元宝往山里去。 元宝虽然萌萌哒,可是也是有实力的,若真遇到什么大老虎,它一定能顶一顶。 陆娴是个十足的萌妹子,对于元宝更是喜欢,如果不是现在元宝太重,只怕是要将元宝背起来。 想是因为天冷,所以往山里走进去许多,便捡到被冻傻了的袍子,白荼来打猎好几次了,很轻松的就将袍子直接敲晕,然后绑起来,那陆娴却是不忍心杀死,想要带回去养着。 可是养什么也总比养袍子好,于是白荼便给她抓了只兔子,这才心满意足的抱在怀里。 周采桑却和白荼性子比较相近,在白荼的示范下,很快就自己抓了一只野鸡来,性格相对成熟些的她,也难得露出小女孩儿家的欢喜。不知是谁提起兰草,于是叶雪啼便说岔河村最多,因为那边有松树林,林子里的小兰草最多,开花也很香。而且还有岩兰,因为岔河村的后山,几乎都是山石组成的,上面的石缝里更是长满了比她们都还 要高的岩兰,于是白荼也抵不住诱惑,正好人也多,便决定一起去岔河村。 这岔河村基本都是靠着开采石头生活的,白荼家的石地板几乎都是岔河村这里拉过去的。而自从秋收后,大家农闲了,便开始继续大量的开采工作,以至于这本来就总是出现落石的后山出现了大松动,无 数块大小石头齐刷刷的朝着山下的村子里滚落去,顿时传来惊天动地的响声,很快将那惨叫惊慌声淹没。话说从前年开始,因为这岔河村前靠着河,后靠着这石山,因为过份开采,之前就出现过落石头砸死人的案子,所以早已经不准大量开采了。很多人家更是被劝说迁移,但还有十几户人家留了下来,越发 死命的采石头。 于是就酿造了接下的惨剧。白荼她们还在小松林里挖兰草的时候,就忽然听到这雷鸣一般的轰隆声,感觉脚底下的泥土似乎都在抖动一般,白荼本能的以为是地震了,当即长喝道:“快逃。” 第115章 采石场出事 陆娴被吓傻了,手里的兔子也从她怀里惊慌的逃走,她几乎是被白荼和周采桑拖拽着从树林里出来的, 只是她们一路慌张逃跑,虽然觉得脚底下的地在震动,可待跑出来,却没发现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只 是这忽然宁静下来的平静声中,传来不少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周采桑这才想起,岔河村有好几个采石场,于是便道:“莫不是刚才有人采石头……”可是采石头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哭声,八成是出了什么意外。白荼神色却是凝重得很,她觉得这哪里是采石头,分明就是过份开采,山体滑坡的感觉,她上一世也经历过一次,只是自己隔得远。尤其是听到这哭声,便越发肯定岔河村是出事了,自己得过去看一看, 有没有能帮到忙的地方,但也不能把这些姑娘都带过去,所以就同周采桑道:“采桑,你带她们在这里等我,我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地平空,除非山体空陷,不然不会有什么安全,所以把她们放在这里,白荼也放心。 然而周采桑是父母官的女儿, 明知道那边出了事情,她不可能不去看,因此道:“小姨,我跟你一起去。”因大家都叫白荼小姨,她对于叶亓有十分钟情,索性也就同陆娴她们一般,直呼白荼为小姨。“这怎么行,这哭声你也听到了,只怕是……”白荼说着,不由得叹了口气,这种伤亡,只怕是五官四肢都难全,她们这些小姑娘何时见过那样的血腥场面,别叫吓着就不好了,于是便哄道:“好好待着,我 很快就来了。” 陆娴虽说小脸还苍白一片,可是听到那凄厉的哭声,也是同情心泛滥了,“是啊,小姨我们跟着你过去吧,兴许能帮上大家的忙呢。” 叶弯弯和叶雪啼也满是期待的看着她,似乎连元宝也懂大家的意思一般,坐在地上一样仰头看着白荼。 按理说着,这个时候救援的人是越多越好,可是白荼还是有些不信任,那厢周采桑却是催促起来:“小姨咱们赶紧过去吧。” 白荼无法,只得带着她们一起过去。 随着她们越来越靠近村子,这哭声就越发凄厉,撕心裂肺的,可见是多么伤心欲绝了。 走到村口,白荼就顿住了脚步,难以置信的看着一片已经被山石掩埋的村子,几处还没被彻底砸坏的屋檐从碎石中露出来。 七八个大小不一的孩子撕心裂肺的跪在旁边哭,一个个满身石粉泥土,有的身上还有小伤口,衣裳上面都是血污。 不用问也知道,只怕这些孩子的家人都被埋在里头了,他们大约是在这村子外面完,所以反而躲过去一劫。 白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一面移动脚步朝前面走去,却叫叶弯弯一把拉住:“小姨,别去。” 几乎是叶弯弯声音落下的瞬间,一块巨石又从上方落下来,将一处露出的屋檐彻底的掩埋在其中。 听到跟看到,是两种不同的感官刺激,白荼的眼泪几乎一瞬间就掉下来了,一面忍住哽咽,转头问着旁边一个大些的男孩子,“村里就你们几个逃出来了?”那男孩子十四五岁的模样,此刻满身狼狈,脸上还有小石头砸伤的模样,可见是刚才躲得不及时,叫落下来的石头砸到了。听到白荼问,他缓缓的抬起头来,声音哽咽沙哑的回道:“只有我们……”刚才的一 幕,不断的回荡在他的脑子里,那眼泪一下忍不住,就又流了出来。 白荼咬了咬唇,想要张口喊还有没有人,但是却又担忧的看了看上方那摇摇欲坠的大石头,然后便回头朝周采桑几人叮嘱道:“我进去看看,你们不要大声说话。” 几人自然明白,想要开口唤住她,可是她已经走进去了。 那个男孩见此,带着泪水的目光里满是不解,随后也站起身来,跟着白荼走进去。 白荼见他跟来,也没说什么,而是小声问道:“村里人家的位置,你还记得么?我们走一圈。”男孩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想找还有没有活人。可是当他抬头看着早已经被乱石埋了的村子,心里却没有半分希望,只是白荼一个外人都能做到这个份上,所以他自然也壮着胆子,领着白荼一家一家 的走。一共十四户人家,走了十三家,每到一家的上方,便轻轻的叫了叫了声音,可是却没有回答,其中也包括了男孩的家,直至到第十四家,当白荼的声音响起时,下面传来敲打石头的声音,白荼一听,顿时 满目惊喜,“你要是能听到我的声音,就敲两下。” 男孩也顿时充满了希望,目不转睛的朝着那石缝望下去,可是下面除了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 而就在这时,两声清脆的敲打声从下面传来。 白荼总算松了一口气,还有人活着。一面立即回道:“你不要动,我立刻找人来救你。”说着,立即拉着男孩离开危险区。 叶弯弯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直看着白荼她们走过来,这才立即迎过去,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还有人活着。”白荼说着,正要指那个方向,想要叫人来救。可也是此刻,只见上方又滚落下来一块石头,竟然落到那个位置的旁边,白荼一颗心差点从胸腔里吓得跳出来,似乎那石头地下埋着的是自己一般。一面抓住叶弯弯慌张道:“弯弯,这里你熟悉些,快回家 去找人来。” 叶弯弯听了话,也不敢耽搁,立即拔腿就往杏花村的方向跑去。 话说此刻已经快到下午了,中午的时间就不见她们来吃饭,所以薛如意便到村里去找,却听人说进她们进了山,便琢磨着只怕得天黑才回来,而且又把元宝带着一起去了。 可是这会儿却听人说,岔河村那边传来响声,有些不对劲。 那边有采石场,时不时的会发出些声音,但绝对和这一次不一样。 说到这村子,周四维就有些头疼道:“那里不能在采石头了,剩下十几户人家又不肯搬走,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只怕我也要被追责。” 这怕什么,就会来什么。不多时老罗急匆匆来找,他也听说叶家兄弟被秋山书院录取,这是全镇的光荣,他因有事才来晚了,却没想到在来的路上竟然听说岔河村出了事情,于是立即叫罗三金快马加鞭。 第116章 救人要紧 他脸色着急的冲进来,见到薛如意便问道:“县老爷呢?” 薛如意正准备去喂猪,听到他的话便拿嘴巴往书房方向努了努,一面问道:“怎么了?” 只见老罗拍手跌脚急促道:“出事了,出大事了,岔河村砸死人了。” 老罗的声音不小,书房里正谈论着岔河村过度开采石头的众人自然也听到了,周四维顿时面如土灰,愣在了椅子上。 陆先生和叶正元连忙起身开门,争相问老罗:“到底怎么回事?” 老罗来得急,此刻气虚喘喘的,只听他焦急的说道:“岔河村的石头落下来了,听说整个村子都叫石头埋了,就逃了几个孩子出来,在那里等着救人。” 叶亓和叶真将周四维扶着出来,寒风一吹,他人也清醒了很多,立即朝老罗道:“立即过去救人,能叫多少人就叫多少,就算把石头搬开,也要把人救出来。”、 几乎是他的话音才落,叶亓就看到满身狼狈的叶弯弯,不禁觉得有些不对劲,“弯弯?你这是怎么了?小姨她们呢?” 叶弯弯一路跑着回来,听到哥哥问,也顾不得答他,只是直接回道:“小姨她们在岔河村等着救人,我回来送信。” 既然白荼在岔河村,那其他人也在,陆先生和周四维心头一紧,都紧紧的盯着叶弯弯。叶弯弯叫他们那目光吓得不行,一面累的直接坐倒在地上,“她们都没事,有小姨在不用担心,另外还有几个小孩逃了出来,小姨他们还等着你们过去救人。”她一连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完,人就累晕到在地 上,心疼得叶正元连忙上前将她抱着进屋去,薛如意赶紧上去照顾,只催促着众人:“家里先不要管,一切有我在,你们赶紧救人去,白荼他们还等着呢。”叶正元虽然担心女儿,可岔河村那边情况更差,于是也顾不上这里了,朝薛如意道谢一声,立即让两个儿子去村里请人,他们直接趁着周四维的马车赶过去,剩下的人还有叶家的马车,还有驴子,当然还 有村长家的牛车。 但凡是能用的都用上,到时候过去,这些牲口还能拉一下石头,不然光靠着人,只怕是十分艰难的。岔河村这边,白荼已经从那个年纪长些的男孩口中得知他的名字,姓杜,叫良辰,旁边挨着的那个小女孩是他的亲妹妹,杜美景,还有一个堂弟杜英。另外的四个则是跟着她妹妹一起出来玩的,分别叫汪 蕙兰董秀玲朱凤仙,都是八九岁的年纪,唯独杜英和杜良辰年纪大些。 二人正是看到妹妹和几个玩伴在河边玩耍,因前阵子河里才溺死了人,所以两人赶紧来叫她们回家,却没想都这才到村口,就发了这样的事情。 当时杜良辰本走在最后面的,可是因这忽如起来的灾难,他条件反射的冲到几个姑娘面前,将替他们挡了不少碎石,所以脸也伤了。 只是这些都不是要紧事情,此刻看到被埋在乱世地下的父母亲人,小小男子汉的眼泪也没止住,跟白荼说话的时候,声音还在颤抖。 别说他们接受不了,连白荼亲眼着这天灾,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因为杜良辰也哭了,其他的孩子更别说了,陆娴等人在一旁安慰,只是此刻什么安慰的语言都显得特别的苍白无力,毕竟失去亲人的不是她们,她们也无法感同生受。 这会儿元宝倒是乖巧得很 ,远远的坐在一旁没有在闹,滴溜溜的眼睛朝着白荼这里看来。 白荼听着这些孩子们的伤心无助的哭声,鼻子也发酸,一面安慰着他们:“刚才事发突然,也许你们的亲人不过是晕过去了,也许一会儿就会醒来,到时候咱们在想办法救。” 她的这话,的确给了他们不少希望,一个个都抬起埋在膝盖上的头,充满期待的朝着乱石堆望过去。可是当白荼看着这些将房子都压碎了的巨石,却觉得自己的这话又何等的不真实,就算底下有人活着又如何?依照现在的条件,根本没有办法在搬动那些石头时候,还能保证不好伤到下面的人。何况这些 巨石,根本就不是人力可以搬得动的,除非砸碎。 已经过去快一个多时辰了,虽说也偶尔又碎石落下,但都不过是拳头大小,所以白荼便壮着胆子,再一次进入村子里寻找活口。 这一次犬吠声倒是有从地下传来的,可是却那般微弱,只怕也撑不住多久了。 至于人……除了之前发现到底那个大叔之外,便无旁的。 远远的,便听到疾驰而来的马蹄声,她回过头去,便见村口那边来了许多人,从马车里率先下来的便是穿着常服的周四维。 他脸色苍白,步伐急速,走过来看了这些孩子一眼,也顾不得问一下自家女儿可否有被吓到,便要去村里。陆先生也和叶正元连忙将他拉住,正要提醒他小心些,免得上头还有石头砸下来,却见白荼从里面出来。叶正元顿时松开手,吓得心都差点从喉咙里蹦出来,快步冲过去不由分说一般将白月九拽回来,训 斥道:“阿荼,你疯了,不要命了?” 白荼自然知道他为何责斥自己,所以自然没有生气,反而是那眼圈一红,顿时便流下眼泪来,哭道:“姐夫,我没有发现活人……”就只有之前的那个。 叶正元原本看到她哭,正要抬手去给她擦拭眼泪的手忽然停顿下来,然后一切表情都止住,呆呆的看着她,又看了看她身后的乱石堆。 至于旁边的周四维,更是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 陆先生连忙将他扶起来:“此事与你无关,你也不是没有亲自来催促过,他们不愿意搬,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也不能怪你啊!”周采桑见爹爹是自责,便也顾不上安慰那些小姑娘,上前将她爹扶住:“爹,这也的事情大家都不想看到,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您在自责又有什么用,咱们还是想办法赶紧救人。”她也看到了老罗等人, 都在等着吩咐呢。杜良辰听到他们的话,这才想起来这个穿得如此体面的中年男人怎么会眼熟呢?半个月前他不是才来家里,劝说爹娘搬家么?可是当时爹娘惦记着这些石头,所以态度坚决的拒绝了。 第117章 自责的周县令 后来他听爹说,就算石头落下来砸死人也不能搬走,毕竟岔河村搬走了那么多人,那么现在这些石头的收入就是他们这些人家的了。少了许多人家来分,就能赚到跟多的钱,供他去镇子上读书,还可以给 妹妹攒一笔好的嫁妆,以后能嫁出去。 虽说靠山吃山,可是这石头有开采完的一天,这里却不合适种地,所以都惦记着将姑娘嫁出岔河村去。 说到底,父母都是为了他跟妹妹才死的。不然谁愿意待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呢?想到此,他越发自责,趁着众人不注意,忽然拔腿朝着他家的废墟上方跑去,然后趴在石头是嚎声大哭,好不悲伤。 被他这哭声一惊,周四维也冷静下来很多,当即吩咐着众人开始救那个活人。 白荼她们在这里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尤其是这些孩子,还要带回去包扎伤口,所以便做主将这些孩子都带回去,何况她也不想让他们看到亲人被砸得面目全非的遗容。 于是便强行他们带上马车,先赶着回去。回去的路上遇到叶亓等着,只叮嘱了千万小心,这便各自匆匆行去。 杜良辰被拽到马车上后,就一言不发,几次要挣扎下去,都叫白荼和周采桑拦住了。 这明明是他们盼望了许久的马车,今日总算坐上了,可是心里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一个个抱着膝盖埋头痛哭。 白荼见他们没有在闹着要下去,便也不在说什么,只让他们痛快的哭着。 待一行人到杏花村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们家还没筑院墙,只用竹条扎了篱笆,这会儿隔着篱笆矮墙,还能看到白玉仙抱着孩子跟薛如意在院子里等着。 她们的马车声音一靠近,二人就都迎出来。 看到马车上的这些个孩子,便知道是叶弯弯说的那几个幸存者,只觉得可怜,连忙叫他们进屋洗一洗,把伤口收拾一下。 几个孩子大约是哭累了,所以这会儿倒安静下来了,任由白荼带着周采桑等人给他们洗脸清理伤口。 至于杜良辰和杜英,也都让薛如意帮忙包扎伤口。 待收拾完,这才叫他们吃饭。只是才出了这样的事情,一个个孩子都忽然变成了孤儿,纵然是白米饭放在面前,也没有胃口吃下去。 今天白来是设席招呼陆先生他们的,所以饭菜都丰富得很,可是谁料想会出这样的祸事。 薛如意劝了几回,见他们都不动筷子,难免是着急起来,便朝白荼努了努嘴,示意她劝说一下这些孩子们。白荼这会儿已经端起碗筷了,自己已经扒了两口,这会儿见他们还迟迟不动手,一个个呆若木鸡一般坐在桌前,也是十分为难。偏那薛如意这会儿竟然不说话,反而示意自己劝,也是没法。便朝姐姐看去 ,却见她姐姐一脸悲伤的坐在一旁,看样子还比这些死了亲人的孩子们难过。 加上姐姐又担心还在岔河村的姐夫和侄儿们,便觉得也指望不上,就那周采桑能劝说几句,可是却也没什么用。 见此,她不由得长长的吐了口浊气,然后朝他们扫视一圈,放下手里的碗筷站起身来。她这一忽然站起身,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到她的身上去。这时只听她开口说道:“我知道,我此刻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没用,毕竟这事儿没发生在我的身上,我没法感同身受。可是你们难过归难过,这饭菜总是 要吃的吧?难不成你们不吃饭,你们的亲人就能活过来了么?还是这件事情就不会发生呢?”一面说着,摆摆手:“不,这一切都已经成为定局了,他们不可能活过来,你们可以难过,但却不可以糟蹋自己的生命,何况你们父母在天之灵,若是知道你们从此一蹶不起,那你们岔河村可就真的完了。 ”薛如意听着她的这些话,不禁有些着急起来,哪里有这也劝人的?连连干咳,可是白月九不但没有便态度改一改,反而更是以一种鄙视的眼神看着他们:“我可不是你们的爹娘,可不惯着你们,让你们任意 妄为,不愿意吃就算了。” 这话一出口,就连周采桑都着急起来,生怕这些孩子负气离开。 那杜良辰更是咬得牙齿咯咯作响,双手紧捏着拳头,恨恨的看着自己。急得白玉仙连忙上前来劝说道:“她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话还没说完,白荼就将她姐姐的话打断道:“我就是这个意思,你们父母不在了,以后这世道上你们这些孩子要生存是何等艰难,岂能在任由你们的小性子?”说着,转向杜良辰望过去:“如今你最大, 你就要肩挑起照顾他们的责任,难过可以难过,可是这饭还是要吃,不然到时候谁来替你们爹娘扶灵?” 是啊,他们要是饿得连扶灵的精神都没有……白荼见他已有些动容,口气便缓和了许多,“我也知道,这个时候我不该说这些重话,可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颓废下去,你们这些孩子,哪个不是父母眼里的心肝宝贝,如今虽说亲人不在了,可是 他们即便不在了,也舍不得你们吃苦饿肚子啊?我也知道大家迟迟不搬走是为了什么,既然都是为了你们,你们现在怎么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叫他们泉下不安呢?” 她是典型的一巴掌在给一颗糖。所以此刻在说这些劝慰的话,杜良辰等人便能听进去些。 果不其然,那杜英哽咽一声,抬头朝他看去:“良辰哥,我要好好的活着,我爹要不是为了在镇子上买铺子,让我以后长大后有个好营生,也不会留下来。”如此,就不会有今日的惨事发生了。 既然爹娘为了自己去死的,那么自己就要好好的活着。 他一开口,杜良辰便有些动摇了,他年纪小些的妹妹更因为饿了,又看着这香喷喷的白米饭和炒得油汪汪的肉,早就有些把持不住了。于是,也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杜良辰见此,这才朝这些孩子道:“吃饭吧,咱们都要好好的活着。”最为重要的是,他现在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难题。父母都没了,哪怕县里会给些钱,可是却不能支撑他们到成年,所以以后这日子该何去何从? 第118章 好好活着 虽说可以投靠亲戚,可是却是要看人家脸色过活的,而且亲戚家也不宽裕,只怕到时候还难得吃饱一顿。所以如今有人劝吃饭,又是大白米饭又是肉,为何不吃? 得了他的准许,其他几人都立即动手拿起碗筷。 薛如意见此,露出了一个这样也可以的表情。看到了已经空了的盘子,立刻便道:“我在去炒两个菜来。”毕竟白荼她们还没吃着呢。 吃完饭,白荼劝姐姐带着小侄儿去休息,她们则坐在堂屋里等着消息。 至于杜良辰一行人,那年纪小的杜美景和汪蕙兰已经睡着,白荼便跟着周采桑将她们抱到房间里去睡,其余的都跟白荼一起守在堂屋里。第二天天亮,罗三金回来了一趟,却是从镇子上来的,原来昨晚半夜就将石头底下唯一的幸存者刘块揪出来,只是他砸断了一只手,所以罗三金连夜赶着叶家的马车送他去镇子上,如今安排在金郎中那里 ,他暂时让自家媳妇照料着。 这会儿回来是看这几个孩子,怕他们想不开,如今见都好好的,便松了一口气。他因没有在说旁的,白荼也就没问,若真有好消息,他必然不会瞒着。 因此便没在问,免得平添难过。 杜良辰是个聪明的,从罗三金的话里便晓得,不单是他爹娘没了,连叔叔一家和其他几家邻居都没了。于是便忍不住哭起来,他这一哭,旁的孩子也跟着哭。 白荼倒没说什么,毕竟这该哭的时候还是要哭。 中午的时候,叶正元等人一脸疲惫的回来,只说石头实在太重,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办法搬开,又确定下面没幸存者了,所以大家只能这样了。 周四维已经先回县里去了,这不是一件小事情,他必须得立即如实上报州里,陆先生因不放心,便跟着去了。 临走时候交代周采桑先同陆娴去她家里。 不过周采桑此刻却不愿意走,生怕这几个孩子有什么想不通的。 白荼也不知道怎么劝说,毕竟人家的尸骨都没翻出来,于是便叫叶亓和叶真去村口货郎家里买了香火蜡烛,递给杜良辰:“县老爷也是尽人事了,如今也只能这样,你带着他们去立个坟头吧。” 杜良辰虽说已经有了这个心理准备,但是听到白荼的话时候,还是忍不住掉了眼泪,然后由叶亓叶真赶着马车送他们去岔河村。 白荼本来还担心他的性子倔强,不会在回来,没想到还是跟叶真他们回来了,可见到底还是有些责任感的,没带着这些弟妹去流浪。吃完晚饭,白荼将他们叫过来,“这些日子,你们便先在这里住着,等过阵子想好了如何打算,与我来说,若是有正经的落脚处,你们要去,我也不留你们。”这事她是同叶正元和白玉仙商量过了的,家里 现在并不缺这几个孩子的口粮,算是做好事了。 毕竟总不能将他们都赶走吧。 白玉仙和叶正元都是心善之人,自然是同意的,甚至想要将他们都留在家里。不过到底如何,还得看人家自己拿主意。 杜良辰本来今日跟着回来,便觉得有些厚脸皮了,但是看着妹妹他们年纪还小,县里的银子也没发下来,他总不能带着他们去乞讨吧。 本来还以为白荼将他们叫过去是要让他们赶紧走,去没想到竟然是让他们安心住下来。说实在的,这叶家的条件不错,吃得比镇子上好多有钱人家都好,若是可以的话,他倒是希望能多在叶家这一阵子。但是良心上却又有些过不去,昨晚他想了很多,此事跟叶家根本没有什么关系,人家出 钱出力救他们不说,还将他们留下来,这样的话负担肯定很重。 所以也有些良心不安,决定早些去寻亲人,便道:“我明日便去找我舅舅。” 白荼也没阻拦,只是道:“也好,需要马车的话,跟我侄儿说一声,叫他送你们去。” 杜良辰应着,第二日便带着众人各自去找自家亲戚。 此事过了几天,周采桑也回县里去了,听说这些孩子没人名下都领了十两银子,算是巨款一笔了。白荼也想,有了这些银子傍身,也许他们在亲戚家的日子也好过些。 眼看着已经到腊月了,家里的两头猪也该宰了。 虽说这半年多来日子改善了很多,但是家里杀年猪却依然叫人十分高兴,一大早家里就忙活起来,还请了村里不少人来帮忙。 连赵无极也从武馆里回来了,拿着他爹的杀猪刀想要给白荼这个老大露一手,不过他却没真的动手杀过猪,所以一把就叫他爹抢过去。 院子里热闹得很,两头猪全都杀了,当天招呼大家吃完饭,白荼便带着几个侄儿侄女,还有薛如意熬猪油,剩下的猪肉则腌起来,等入了味,过几天就能熏腊肉了。 还将猪的小肠洗得干干净净的,装了不少腊肠,厨房的梁上挂得满满的。 薛如意今年是打算在他们家过年了,便带着他们进山里打猎,剥了不少皮毛,还给小侄儿做了坎肩。 转眼到了腊月初八,白荼因前几日忙着熏腊肉,根本没空去镇子上买食材,所以当天才去,却没料想到老胡的店铺叫红娘子的婆婆砸了。 老胡也很是郁闷,上次听了白荼的话,他再也没去见红娘子了,不知道怎的,那老太婆竟然跑到他这里来,还说他跟红娘子夜里私会叫自己抓到。 白荼觉得这样不行,琢磨着得想法子让他娶一门媳妇,老胡倒是乐意了,可是没门路,于是白荼便托赵二娘打听,又让老胡到时候去叶家过年。 腊八一过,这年气就越来越重了。村里人家虽说不大富裕,但一年到头,也就这过年来奢侈一回,所以都早早的开始准备,新衣服也好,吃的也好,都一样不落下。 叶家就更不一样了,还要准备拜年的礼物,不过白荼已经想好了,到时候自己做些糕点就是,于是便去县城里买东西。做糕点最不可缺的便是面粉,家里虽说有驴子,但是村里的人几乎每天都有人过来磨面,白荼可舍不得自家的驴子没个休息的时间,于是便打算直接卖面粉,还能顺便给周县令家拜早年。 第119章 乞儿 恰好这一次还能将跟着周采桑学琴的两个侄女接回去,吃过了午饭,便一起逛街买东西。因为到了这年关,所以十里八乡的人都聚集来,县城里变得十分热闹,街边更有不少人摆摊写对子。白荼想要上前去写,却叫周采桑一把拉住道:“知道小姨有钱,可是何必去花这冤枉钱,回头找阿亓就好 了。” 白荼倒是把这茬儿忘记了,一面尴尬的挠着头,“是了,我倒是给忘记了,咱家阿亓写得最好呢。”一面冲周采桑笑着眨了眨眼。 那周采桑明知道她是打趣自己,可还是有些忍不住害羞,连忙别过脸去,却见一个浑身张兮兮的小孩儿正在伸手偷东西。她见此连忙叫出生:“你干什么?” 被她一惊,那小孩儿猛地一缩手,便赶紧跑。 而那个差点被偷的人便要朝那已经跑了的孩子追过去,却叫旁边写对子的老头唤住道:“算了,都是可怜人。” 周采桑有好一阵子没出来了,却不知县城里怎多了这么个乞儿,不由得朝老头望过去,“这是哪里来的?” 这不问还好,一问那老头就叹道:“听说是繁花镇来的。”繁花镇?白荼表示不可能啊,繁花镇虽说也不富裕,但是却没有这些的小孤儿。这时却听旁边有个人说道:“可不就是繁花镇的人么?听说上个月吧,那个什么村垮了,叫石头埋了,死了好多人呢。我估摸 着县里现在的这几个乞儿,就是那些个孩子。” 周采桑一听,立即辩解道:“那些孩子不是已经安排好了么,而且每人拿了十两银子。”这可不是小数目,完全可以在镇子上买房子住下来。 白荼也有些好奇,连忙朝那知情人望过去,“对啊,他们既有银子,而且我听说有的还被亲戚接去了,怎么如今又跑到城里来乞讨?”那人闻言,见她们衣衫整齐,虽说不是多富贵,但看起来也是殷实人家的姑娘,便笑道:“看你们几位,都是家里有爹娘疼爱的,哪里晓得那没娘没爹的孩子就是野草,有银子又如何?那也塞不住狼虎亲戚的口。那里头有个孩子的亲戚就是我们村的,孩子刚到他家时,到时候客气亲热的,好像那才是他家的亲娃一样,不过两日的时间,将银子哄骗了过去,就让孩子大冷天的去给他家洗衣裳做苦工。不过在 还算好的,我听说有对兄妹更惨,叫亲舅舅骗了银子,当晚就被赶了出来。” 随着这知情人的话,白荼等人的脸色已变得十分难看了。连忙朝那老头问道:“老人家可知道他们在哪里落脚?” “前几天在城隍庙,不过现在要过年了,叫人赶开了。”老头正忙着给人写对子,便也没仔细说。 白荼见此,也问不上什么,直接先去城隍庙找。 周采桑一路都在叹气,一面自责道:“早知道,就不要把银子都全部给他们了,一年给一次,直到他们长大,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了。”白荼听到她能有这样的想法,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开口提醒她道:“你想法是不错,可是现实和想法都是背道而驰的,你试试要是不将银子一次拿出来,只怕到时候他们这些亲戚到处造谣,说你爹将银子私 吞了呢。到时候只怕是跳进黄河也说不出清楚。” 她这一说,周采桑也觉得有些恐怖,“是啊,那些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到时候指不定还会真的冤枉我爹呢。” 四人说着,往城隍庙去,却没见着人,不过好在打听到了落脚之处,找到了那处巷子。 巷子阴暗得很,到处都透着一股凉意,尽头有几块破烂席子搭在竹竿上,两个瘦弱的身影卷缩在角落依偎着相互取暖。此刻依偎在一起取暖的,正是那朱凤仙跟杜美景,身上还穿着破烂的薄衣,所以手脚都长满了冻疮,她们显然也看到了朝她们走来的白荼和周采桑等人,自然是认得的。可这些日子受够了白眼冷暖,竟然 有些害怕起白荼来,毕竟她们在叶家吃喝了好几天,有些担心她是不是也听说她们得了银子,来要钱的。 白荼见她二人的反应,忍不住看了看自己,并不恐怖啊。周采桑也是十分纳闷,“她们怕咱们?” 叶弯弯年纪和她们差不多,便道:“小姨,采桑姐,我先去问一问,你们在这里等我。” 白荼想起在叶家时,那朱凤仙也跟叶弯弯聊得来,便点头让她去。 果然,想是因为叶弯弯,所以两人并不是很害怕,可那眼睛里依旧慢是防备,第一句话便道:“我们现在没钱了,真的……” 显然,还真以为叶弯弯是奉命来要钱的。 然而叶弯弯听到这话却是一头雾水:“什么钱?我们不要钱。” “不要钱,真的么?”朱凤仙有些半信半疑的看了她一眼,又用充满防备的目光朝不远处的白荼等人看去,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真的不要么?我们现在一个银子也没有……” 这会儿叶弯弯也反应过来,想起之前听来的那些话,有些替他们生气道:“你们的事情我们刚才在街上听到了,其他人呢?” 可朱凤仙也杜美景还在确认她到底是不是来要钱的,最后叶弯弯发誓之后,叶美景才小声说道:“我堂哥被马车撞了,要治病,可是我们没钱,哥哥带他想办法去了。” 想办法……莫非刚才偷钱,是为了给杜英治伤?叶弯弯不禁有些着急起来,“严不严重?” “之前没什么,可是这两日堂哥开始吐血了。”杜美景有些害怕的说道,似乎在这样下去,杜英也会跟爹娘一样永远离开他们一般。 叶弯弯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便连忙道:“我去跟小姨说,你们赶紧去将他们找来,让小姨带他看大夫,这可拖不得,不然会出人命的。” 听叶弯弯说要让她小姨带杜英去看大夫,所以杜美景也有些动心了,便道:“好。” 见此,叶弯弯赶紧去同白荼说此事,白荼一听这还了得,立即带着她们去找。果然在一处医馆门口看到了杜良辰扶着瘦弱不堪的杜英,都脱相了,差点叫人认不出来。 第120章 求你救救他 看到白荼等人出现在这里,杜良辰不禁有些意外,随即看到妹妹和朱凤仙,便知道怎么回事来。看了看杜英的身体,不等白荼开口,就硬着头皮朝白荼跪下来:“白姑娘,我求求你姐姐我堂弟,只要救好他 ,让我做牛做马都好。” 白荼见此,连忙示意杜美景去扶他起来,一面急促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赶紧扶他进去,再说我家有牛有马,用不着你来做。” 医馆也不是慈善堂,所以这会儿他们有了金主,那大夫自然给杜英看病抓药。好在伤得不是很厉害,主要还是营养不良,而且又冻坏了。 白荼在看他们哪个身上都长满了冻疮,不由得叹了口气,又让大夫抓了些药给他们。 这从医馆出来,杜良辰还想着怎么想办法还白荼的这些银子,却叫白荼唤住:“这如今要过年了,你们总不能在这大街上过日子,何况都冻成了这样,又要吃喝,不如先去我们家吧。” 叶家,由始至终在他们这六人的心里,那都是跟天堂一般的存在,不但屋子里总是暖烘烘的,还有肉和白米饭吃。 所以听到白荼的邀请时,杜良辰几乎马上想要答应,可是转而一想,已经给人家借了银子抓药看病,还不知道哪年能还清楚呢,如今在去人家白吃白喝,实在是没脸。他这一犹豫,白荼便知道这个自尊心强的少年要拒绝了,于是连忙道:“若是觉得不好意思白吃白喝,便替我家干些活儿怎么样?”一面又扫视着其他破衣烂衫的五人:“难不成你们也打算继续流浪,还是为 了一顿饭去偷东西?” 偷东西三个字有些刺耳,杜良辰的脸色立即就变了。可这时白荼却又说道:“我知道你们是逼不得已,可是偷东西就是不对,人家的那些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兴许是也救命钱呢。”此话一出,那杜良辰不由得垂下头来,他何尝不知道,可是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又见其他几人殷切的目光,便点了点头:“好,只是我们不能白吃白住,去了你一定要找些事情给我们做,不然我们也没脸待 下去。” 白荼自是应了,见他们穿得这般薄,便让叶弯弯先带他们去马车里,然后几人去买东西,周采桑则回家去拿了些旧衣裳来给他们先御寒。她爹那点俸禄也就够祖母的药钱,所以她能做的也就这么多。 有了这些旧衣裳穿上,虽说不合身,但好歹能御寒,白荼叫他们酒楼吃饭,却死活不愿意,便让人打包带回来,当天买了东西,便往繁花镇回来。 途间白荼用小炉子在马车里给杜英熬了药,吃了四五顿下去,果然见了效果,不在咳血。白荼这一趟去县城里不过三天,回来却带了这么多人回来,让叶正元夫妻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随即认出他们,又从叶弯弯口中得知他们的遭遇,便叫白荼让他们以后都留下来吧,家里那茶园长起来,不 是也要雇人么? 而且之前白荼还是要小丫头,如今有现成的,还知根知底,岂不是很好。 不过白荼觉得这还要问他们的意思,并没有马上决定。 第二日,白玉仙便带着两个女儿给几个孩子做棉衣,家里还剩下不少棉花,本来是打算送镇子上去弹几床棉被,不过如今见他们都没御寒的衣裳,便索性拿来做衣裳。 至于杜良辰,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放马喂驴,还将柴火都劈好,杜美景等人更是一早被他叫起来打扫卫生。可是这叶家总共就这么大,实在没有什么做的,于是便想进厨房帮忙,不过却被起个大早的薛如意拦住,“这厨房可是我的私人领地,荼荼可是将掌厨大权交给我了的,谁也不许靠近哦。”说着,将厨房的 们一关,里头便传来他生火的声音。 白荼正好起来,看到这杜美景几个小姑娘可怜兮兮的被挡在外面,便笑道:“他喜欢做饭,叫他做过够,我姐在帮你们做衣裳,若是会针线,去她屋子里帮帮忙也好。”几人并不知此事,所以听到的时候都有些惊讶,她们身上穿着的,如今还是那日周采桑找来的旧衣裳,虽不合身,可是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很好了,这如今又听说白玉仙在给他们做新衣裳,顿时不禁红了眼 圈。 杜良辰从外头牵着马回来,见到这一幕并没有以为妹妹们受白荼欺负了,反而看着他们站在那里不做事,急得连忙使眼色。 白荼见此,有些头疼道:“他们还是孩子,你也用不着这么仔细,牵出去溜一圈就好,大冷的天在屋子里烤火就是。”然后又道:“一会儿洗了手,去我姐那里量一下尺寸。”杜良辰这才从妹妹的口中得知白玉仙在给他们做新衣裳,心里不由得一暖,那点自尊心和防备心顿时也都散了。这才是真正对他们好的人,而不是一口一个亲侄儿,却一面不给吃的不给喝的,还将他们的 银子骗走的亲人。 当即叮嘱几人要懂得感恩,洗了手便带着他们进屋去量尺寸。 带吃早饭时,所有人都聚集了,看着桌上放着的碗筷,显然是要他们一起同桌吃,可见并不没有将他们当做下人,杜良辰心中感激,决定以后更勤快些。 然这才吃完饭,却叫叶正元叫住,“你每日牵马去溜一圈就是,得了空就到书房去,跟你阿亓哥他们学读读书,到时候也有用。” 杜良辰听到的时候,只觉得自己一定出现了幻听,叶家大伯竟然要让他学写字读书,爹当当时不愿意搬走,不就是为了自己能上学么……一时间眼圈就红了,哽咽道:“多谢叶伯伯。” 叶正元却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情,根本不值得道谢,笑着挥手让他忙去,便先去书房里了。 他的日子现在倒是恰意,颇有些员外老爷的意思,每日吃了饭就到书房看书喝茶,还能同两个儿子辩文。不过每当这个时候,叶正元心里总是有一处痛楚。 庶出旁支又如何?难道就比那嫡出的差了吗?家里多了这些人口,薛如意每天做这么多饭菜,到底是吃力了,若是那姜慧兰跟董秀玲便跟着帮忙,择菜洗碗什么的。 第121章 留下来 眼看着要过年,大家都换了新衣裳,白荼将那压箱底的糖都全部拿出来,还有从山里捡来的干果子,全都堆在一起,任由他们来吃。 贴对子放鞭炮,随着那噼里啪啦的鞭炮响声,叶家新的一年便也开始了。 家里不但添了不少人口,还变得殷实无比,白玉仙抱着小儿子,看着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坐在一起吃饭,不在为生活发愁,心里越发安宁了。 因要守岁,所以男孩子都留下来,白荼带着一帮小丫头们玩了半宿,撑不住便先去睡了,第二天一大早便起来给姐姐姐夫讨红包。 白玉仙和叶正元连早就准备好了,连带那杜良辰六人也没落下。 这是几人却如何都不收,反而要签下卖身契。 白荼自然不愿意,可是那杜良辰却担忧没有卖身契,他们就不能安心的留在叶家,所以最后还是签了。 白荼觉得实在无法理解,不过既然已经签了,还是将卖身契留下,然后道:“既然这样,每个月我给你们结月钱,什么时候你们攒够了,跟我换卖身契。” 可事实上那卖身契上的价格却便宜得不行,总共才一两银子不到…… 白荼本来是打算去拜年,可是他们还没出门,就有客人先来,索性便在家里招呼。 于是一直到初六,这才得了空闲去拜年。 转眼又过了元宵,很快便立春,州府里的律南亭也来书信,定下了启程去秋山书院的时间。 秋山书院在读书人心中的是十分神圣的,也是他们别向往的地方,所以陆先生和叶正元自然也就要跟着去,一是学生的家长,一个则是学生的老师。 不过叶亓和叶真到底是离家这么远去上学,身边总归需要书童才像样子。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样的好事自然是落到了罗成和罗修的身上去,于是收拾整齐,正儿八经的找了个黄道吉日他们便出发了。 白荼倒没什么兴趣, 她此刻正琢磨着要不要进山去采茶。 巧的是那周四维因去年从白荼这里得去的茶太少,所以便让自家闺女帮忙采茶,可到底是县令家的千金,白荼怎好意思真带着她去山里采茶,这又比不得自家的后院。 说起来她这后院的茶长得虽好,可是最起码也得明年才能采摘,今年看来只得往山里采。 而那律忠庭果然听了他夫人的话,在叶亓他们启程离开的第三天,他派来采茶的人就到了。 白荼有些头疼,她本来只打算采一茬的,可是如今律忠庭都打发了三个人来,她总不能叫他们闲着,于是便挂着竹篓进山去了。薛如意此刻已经在计划他开酒楼一事,所以过了年后就回龙虎村去跟他爹商量了。这厢家里做饭的胆子便没人挑,当然杜美景也做得了,只是都叫白荼和薛如意惯坏了嘴巴,如今做出来的东西,连她自己 都看不上。 于是白荼只得亲自掌厨,不软这些好菜好肉还真叫他们给糟蹋了。 她要做饭,也就没空继续进山去,因此只得让叶雪啼和叶弯弯带着他们去,那陆娴听说周采桑也在,也屁颠颠的跑过来,跟着去学采茶。 其实这也是有讲究的,所以白荼讲了很多遍,掐芽的时候一定要仔细。 但是,情况还是不大理想,不过白荼没当场指导,能有这副模样,也是不错的了。 上一次收到宁公子的来信,询问了她的茶园,又重新提起要同她做做生意开茶庄一事。白荼也想与宁公子多些联系,只是可惜她这茶庄最起码得明年,于是想来想去,便问他对开酒楼有没有想法。 没想到这一次来信他便答应了,还说让白荼确定之后立即回他的话。 这一次同样给白荼带来了几株月季,白荼瞧了一眼自家这篱笆四周,几乎都已经种满了,于是便到旁侧重新开垦,将月季给种下。 前头的篱笆旁边,已经有蔷薇开花了,只不过想是因为天气太冷,所以花骨朵不过几个,但在这早春里已经显得格外的扎眼好看。 律忠庭打发来的人一直等了她半个月的时间,满春的杏花都开了,才拿着新鲜的茶叶回去复命。这一年的茶叶是有了,白荼也算是闲了下来。而叶正元送叶亓他们去秋山书院,这一去一来,只怕得几个月,大姐又要带小侄儿阿慎,所以白荼便做主将地租了出去,只留了几块近一些的,种些时令蔬菜 。律家的人拿了茶叶刚走,薛如意已也来了,不过才从他爹那里拿了一百来两银子,这要开酒楼还是有些少了,尤其是薛如意打算去州府开,所以这一百多两银子有些拿不出手,知道白荼有钱索性来找白荼 ,死皮赖脸的缠着她:“我不管,你得帮我把酒楼开起来。” 白荼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不过看在他给自己做新衣裳的份上,便没在逗他,方道:“我有个朋友,他有银子,不如咱们三合伙,你做掌柜或是后厨都成,我们拿银子就是。” “真的?”掌柜什么的,薛如意没什么兴趣,他就想做后厨,如今又听白荼说还有人要入股,那么他的酒楼就可以开得更大些,迫不及待的问白荼,能拿出多少银子,对方又能给多少。 这个白荼还真不知道,只是给他留了个地址,叫他去州府找。 薛如意如今一门心思都扑在上面,所以当天就启程去了,也不要马匹,直接走着夜路去,白荼也懒得管他,反正他有功夫在,这一代又没山贼,若真有不长眼的小毛贼打了他的主意,也是自寻倒霉。 话说薛如意到了州府后,与他见面的不是旁人,正是卫子玠身边太监冬青。 这件事情卫子玠很是在意,所以专程让冬青来办理,两人在性格上算是气味相投,于是相谈甚欢,当日就一起去寻店面。 酒楼的事情也是半个月的功夫就开起来了,为了吸引生意,薛如意直接拿着白荼的茶叶去酒楼里招呼客人,于是先是有客人被茶吸引进去,很快又被薛如意的手艺折服,酒楼的名声一下便传开。但是因为里面的青眉茶叶不少人都知道知府大人家里也有,还当宝贝一般,便有些怀疑,莫不是这也是律夫人打理的产业。 第122章 开酒楼 律夫人自然知道白荼和龙虎村的人合伙开酒楼之事,她本也有几分意思的,不过后来一想,自己也忙不过来,倒不如专心管理这点心铺子就是,何况现在点心铺子还要在别的州府开店,她正琢磨着让蓝萝 或是素红去做掌柜的。 话说这年倒是过的忙碌,叶正元和陆先生从秋山书院回来时,杏子都熟了,他的私塾也重新开起来,白荼便琢磨着让杜家兄弟去学堂。 有这样的好事,两人自然是欢喜,只是这样一来,便觉得欠叶家欠白荼的就更多了,于是平时干活也越发的卖力,对于白荼和叶正元夫妻,也十分尊敬。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第二年,白荼的茶园开始采茶,厨房后面也建了专门制茶的茶坊,等着第一批新茶出来,还没送到冬青帮自己准备好的繁花茶庄,就被人全部预定一空了。 茶叶生意到底还是跟宁公子一起合作了,当然也亏得律忠庭和珍馐楼的推广,所以青眉一出,立即就被预定完。 第二季茶的时候,白荼便改了制作方法,虽说还是绿茶,但却与青眉完全不一样,取名为绿云,相比起青眉,似乎女人就更喜欢绿云了,尤其是律夫人,还专门去白荼的繁花茶庄买了不少。 白荼知道的时候,要将银子还给她,还死活不要。 也是半年的功夫,繁花茶庄的茶叶竟然已经到了京城,名声也以白荼没有料想到的速度传开,在诸多茶叶中斩了一席。 繁花镇的杏花村也在这个时候出名,不止是杏花村,附近的村子也开始种茶。 青帽县到繁花镇的路更是重修修筑了一次,使得形成比从前短了不少。此刻的叶家已经在这三年的时间里扩建了两次,不过最让人觉得瞩目的不少他们家后山那一片绿茵茵的茶园,而是围绕在院子四周的各种蔷薇和月季,很多品种即便是白荼在前世也未曾见过,所以也吸引 了不少附近专门来赏花的姑娘们。 白荼闲暇时候也摘一些蔷薇自己做胭脂,不过今年却是不行了,附近村子里的茶都要开始采摘,白荼得安排家里的人过去教他们采茶,到时候还要制茶,事情一多根本就没空去忙别的。 忙忙碌碌又一年,不过繁花茶庄的名声却已经十分响亮了,尤其是在这岭南,几乎是一家独大,不但整个繁花镇开始种茶,连带青帽县境内不少人也开始学着种茶。 而白荼除了青眉和绿云两种茶之外,便只推出了一种红茶朱砂。 与绿云一般,很是得女子的喜欢,所以销量也极好。 第四年初的时候,白荼收到了云水州送来的帖子,邀请她参加斗茶大会。云水州应该算是大楚国除去京城外最繁华的大城了,城中更是出了不少茶艺大师,甚至还组建了茶会,当初钱家茶庄之所以能在县城里一支独大,就是因为他们请来的大掌柜是云水州来的,不过并没有品 阶。 说起来这茶艺大师,竟然还分品阶,白荼也是接到他们的斗茶帖子后才知道的,就如同前世自己所看的那些玄幻小说里的炼丹师一般,也是分品阶。 而所谓的斗茶大会,一般都是觉得自己制茶有天份的人去参加,即便只是成了普通品阶的茶师,以后只要有茶的地方,都很容易混到掌柜的位置。 不过除了自己去报名参加以外,还有白荼这种受到茶会发出邀请帖子的人,像是她这种不必参加初级的考试,可以直接进入第二阶段。 白荼本来不打算去的,不过听叶正元这个时候茶师们几乎都聚集在云水州,她也没出过远门,去见识一翻也是可以的。 白荼舍不得元宝,如今这元宝已经长大了,想要在带着出门却不是那么简单了,不然必定给它塞到马车里去。 当然,她决定去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宁公子说自己碰巧也要去云水州,所以约她见面。 算起来他们已经书信来往四年多了,却从未见过面,所以在看到他的信时,白荼心里就忍不住紧张起来,经过一天一夜的思考后,便决定去云水州。 这不是一件小事,如果白荼能成为高品阶的茶师,那么以后他们家的茶叶就可能成为贡品,从此算是成了‘驰名商标’的老品牌。 所以叶正元很是在意此事,弄得白玉仙也紧张兮兮的,甚至比这几年来叶真叶亓中秀才中会元还要让他们激动。 嗯,当然,白荼也激动紧张,只不过她却是为旁的事情。 很快行程就订下来,听说这一次的斗茶大会吸引了不少名流,不止是京城达官贵人们会去参加,连秋山书院里的大儒们也可能过去。 这样的话,白荼极有可能遇到叶真和叶亓,毕竟他们现在两人都傍上了大儒,成为大儒的得意门生。 于是白荼莫名的惊慌起来,担心自己和宁公子见面的时候,会不会叫两个侄儿撞到什么的?还有那宁公子到底多大的年纪,不会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再也无法直视叶家大院四周的蔷薇月季了。 再也不会觉得浪漫……在白荼的不安中,马车最后还是启程上路了,这从青罗州到云水州,最起码得一个半月的时间,而斗茶大会在七月,白荼为了早些去熟悉,所以便提起一个月启程,到时候就算路上有所耽搁,到了云水州 ,也还有多余的时间。 这一次陪她去的,除了如今已经是十八岁男子汉的杜良辰之外,她就带了一个蕙兰在身边。杜良辰并非读书的料,所以去学堂里混了一年,便去同赵无极学武,所以如今他跟着保护,叶正元夫妻也放心,倒是那杜英,明明他父亲最希望他以后能做生意,没想到他却小小年纪就中了秀才,如今可 是陆先生的得意门生。 可是罗家不放心,如今他们家也是繁花镇的大户人家了,家里也有丫鬟小厮什么的,但还是不放心白荼,所以罗三金便亲自跟着去。 白荼说不过他,便只得叫他跟着,于是一行四人,便往云水州去。之前一直都是走官道的,然而却是因为遇到暴雨,有一段路坍塌,所以便改走小道。这一走,大家觉得还行,路上又不会太吵,风景也比单调的官道好多了,于是便决意走条路。 第123章 云水州 有时候路上没有碰到客栈,便歇在农户家里,倒也从未出过岔子,便是罗三金也放下了警惕,尤其在过几日,便能到云水州的地界了。 这日因烈日太灼热,所以白荼便让大家在河边歇息一会儿,途间来了一帮公子哥儿,也将马车停在河边休息。 白荼如今已经快十五岁了,这些年虽说她也掌管着这么一大家子,但到底是娇养的,除了制茶,极少再做粗活,所以倒也养出了几分世家小姐的姿态来。 当然,最为重要的是还是她这身与同年纪姑娘不一样的气质,外加她实打实的浔阳出生,相貌上自然差不了,甚至比当年白玉仙还要出挑几分。 她正坐在马车旁边的树下乘凉,忽然见这些不着调的公子哥,有的甚至还带着歌姬在身边,罗三金便觉得不是什么好人, 偏里头还有人看到白荼后,朝他打口哨。 这还了得,分明就是登徒子的行径,别说是罗三金,就连杜良辰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白荼怕他们因此生事,便立即叫了蕙兰上马车,毕竟这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此事没半日白荼就忘记了,这日午时歇息过后,便照往常一般继续启程,然而走了一段路之后,罗三金便察觉朝不对劲来,这断路实在是太安静了,连鸟叫声都没有。 杜良辰也觉得不对劲,摸着腰间的刀柄,防备着四周。 似乎人怕什么就来什么,他们还来没来得及告知车里昏昏欲睡的白荼时,前后的道路就被突然从树林里钻出来的山贼给拦住了。 几乎没有半点反抗能力,便连车带人一起带到山寨里去。 白荼半道醒来,刚掀起帘子便发现赶车的人不对劲,随即便看到了叫人五花大绑的罗三金和杜良辰,顿时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她这是被打劫了。 可是奇怪得很,白荼竟然没有一丝慌张,更是急不起来,反而朝着敢赶车的毛胡子打了声招呼:“到了叫我,我先睡会儿。” 那毛胡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好勒。”回了一声,方察觉不对劲,疑惑的掀起帘子,朝着马车里的白荼看去,很是不确定,刚才的话是不是她说的。 蕙兰吓得不行,苍白着小脸缩在马车角落里。倒是白荼打着哈欠,见到毛胡子这举动,不由得蹙起眉头:“怎么,这就要到了吗?” 毛胡子被她一问,愣了一下,“没呢。”然后忍不住打量了白荼一眼,却见她这模样根本不是装出来的,却有些不死心道:“你被我们劫了,你不害怕?” 白荼换了个舒坦的姿势,冲他翻了个白眼,“我大哭大喊,你们会放了我?” 毛胡子摇头,这显然不大可能。 却见白荼露出个鄙夷的笑容:“既然如此,我哭什么闹什么?浪费精神。”于是便不在理会他,合上眼睛继续睡。 那毛胡子有些怀疑人生了,扔下帘子继续转过身赶车,一面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自己今天不凶,看起来不像是山贼?于是便朝旁边的兄弟问:“我看起来凶神恶煞么?” “当然,你这模样往咱们寨子门口一站,都是辟邪的。”那兄弟笑着回道,不知他怎忽然问起这个问题来。 却听毛胡子纳闷道:“既然如此,她怎么不怕我?”难道她是个瞎子? 就在毛胡子胡思乱想中,马车众人回到寨子里了,毛胡子直接将自己今日的成果带去大厅,却见厅里的地上绑着几个书生模样的公子哥儿,一时不禁也高兴道:“大哥今天也收获丰盛啊!” 被他称呼为大哥的男子是个独眼光头,怀里此刻正搂着这些公子哥带着的歌姬,可谓是左拥右抱,好不得意,听到毛胡子的话,更是往他怀里推了一个过去:“二弟,这个送你。” 毛胡子搂住那歌姬,往她的水蛇腰上掐了一把,手感果然不错。然后笑眯眯道:“大哥,小弟今天运气也不错。”一面说着,示意身后的小弟将人带上来。 除了绑着的罗三金和杜良辰之外,还有大摇大摆走进来的白荼,以及吓得瑟瑟发抖跟在白荼身后的蕙兰。 白荼还有些睡眼惺忪的模样,一面打着哈欠,进来瞧见堂中地上被背对着背绑在一起的公子哥们,忍不住笑道:“唷,各位小哥哥,咱们还真是有缘啊。” 当然,这些公子哥也不可能回答她,毕竟一个个口里都被塞了东西,只得拿眼睛诧异的看着她,她怎么都不怕,这山贼窝啊!还是难道说她是这里的人? 不过接下来白荼的话,便叫他们立即石化。 只见白荼打着哈欠,直接找个就近的位置大大咧咧的坐下,然后懒洋洋的问道:“你们是劫财还是劫色啊?” 话说独眼光头怀里搂着的这几个歌姬,刚来的时候也被吓得半死,即便是这会儿没在瑟瑟发抖,可那心里都怕得不了,恐惧全然出现在眼睛里。可白荼不一样,她似乎根本没有将这些山贼放在眼里一般。所以她这话问出口的时候,独眼光头就朝她看了过来,只觉得这小丫头虽然稚嫩了些,但是相貌却是极好的,顿时有了兴趣,将那些个歌姬一推 开,大步朝白荼走来,露出一副色眯眯的模样,“小妹妹是想希望们劫财,还是劫色呢?” 白荼抬眸看了他一眼,“有第三个选择么?” 独眼光头一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有啊,被劫财的同时被劫色,如果你要第四个选择,那就是被劫色的同时被劫财。” 他本就一脸凶相,这如今笑起来就更加恐怖了,在加上他的那话,只怕旁的姑娘早就吓软了身子。可白荼倒好,继续原地大大咧咧的坐着,“第五个选择,不劫财不劫色,我歇一晚明天继续赶路。” 她这话,绝对不是在谈条件,而像是通知一般。 别说是毛胡子,就算是独眼光头也被震到了,心里甚至有些怀疑,莫非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是江湖中人,身怀绝技?于是便试探道:“姑娘哪条道上的人?”白荼秀美的小脸上,朱红的唇角微微扬起,“你不用试探我,我就是个平凡的小姑娘,路经此地而已。” 第124章 假冒大小姐 话说的很坦诚,可是光头却不敢相信,毕竟她这态度实在是太平静了,哪怕她能露出一丝害怕也好啊。于是反而不敢信她的话,一面又见被绑着的罗三金跟杜良辰,便示意毛胡子解开。罗三金和杜良辰都有些诧异,怎么姑娘也没同他们说什么,这山贼怎么就将他们放了?依照杜良辰的性子,原本是要立刻质问为何要绑了他们,不过叫那罗三金眼疾手快到底拦住,那眼神朝他示意,一切 看白荼怎么做。 其实白荼也有些意外,所以不禁多看了光头一眼。 这一看,那光头反而有些不自在起来,然后将毛胡子招到自己身边,低声问道:“打听清楚了吗,这是什么人?” 毛胡子能上哪里打听?于是摇了摇头,一面悄悄将这路上白荼和他聊天的事情告诉大哥,这丫头是真不怕他们,而且不是缺心眼。 两人交头接耳的,倒是惹得白荼有些不耐烦起来,“你们俩商量好了么?怎么打算的赶紧给个结果。”这哪里还有被劫来的人催促要结果的?光头忽然觉得这丫头不对劲,难缠。于是便朝毛胡子道:“怎么看到哦不是寻常人,你怕是踢到铁板了,赶紧打听是什么身份,送回去,咱们是正经山贼,道上的规矩 不能犯了。” 显然,光头已经将白荼跟他们归类在一起了。不然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生得又这么娇滴滴的,怎么能不怕他们呢? 可是白荼怎么看,都不像是装出来的,所以光头几乎就将她的身份认定了。 毛胡子本就拿不定主意,如今见大哥不管了,便有些慌起来,“大哥,您的意思是,她是……”光头瞪了他一眼,这不是明白着的么?看他身边那个愣头青和那个中年男子,都是有些功夫的,而且态度又十分不友善,八成是了。最为重要的是,他前阵子收到了一个消息,说是青龙寨的千金要去云水 州看斗茶大会,要途径他们这里。 仔细想起来,那青龙寨的千金,也是这般年纪。只是她没有报出家门,只怕是不想多节外生枝罢了,不过想来也是,青龙寨那是什么地方,岂能是他们这种小山窝能比得起的。 于是连忙道:“听她的,好生招呼好,明儿亲自送下山去。” 毛胡子见大哥吩咐了,便不敢在多问,连忙客气的招呼白荼。 虽然他们对白荼的态度一直不恶劣,但是这忽然转变得如此热情友好,实在是叫人匪夷所思。 白荼却也不推辞,连声道谢的话都没有,便直接大摇大摆的领着还一脸懵然的蕙兰走了。 至于杜良辰和罗三金,毛胡子也叫人安排招待,两人不知为何会忽然如此,但是见毛胡子派来的人一个劲儿赔礼道歉,两人便不敢在多言一句,生怕多说多错,只是依旧板着脸。 这山寨不大,但白荼他们却叫人好吃好喝的招呼着,可相对起来那几个公子哥却被关在门口的笼子里一宿。 白荼第二日起来时,还看到几人头发上都是露水,忍不住‘噗嗤’的笑出声来,然后朝他们吹起了口哨。 这一幕正好叫光头看见,越发肯定了白荼就是青龙寨的千金,毕竟正经人家的姑娘,哪里会这么对少年郎们。于是客客气气的上前笑道:“小姐可有相中的?” 白荼笑着,脸上没有半点羞涩模样,反而是露出一脸为难:“看着都好呢。”不知道挑哪个。 哪里晓得光头十分痛快道:“小姐喜欢,一会儿一并带走就是。”反正都是一帮肩膀不能挑,手不能提起的书生,又不是本地人,不然还能敲诈一笔。如今既然这小姐喜欢,送她还得个大人情呢。 果然,听到他的话,白荼便丝毫不客气道:“既然如此,多谢了。”说罢,大步流星的朝笼子走过去,围着转了一圈,便朝着早已经过来候着的杜良辰吩咐道:“一会儿绑住他们的手,拴在马车后面。” 这些都是读书人,哪里能走那么远的山路,还要拴在马车后面,难不成他们能赶上马车的速度?光头忽然有些同情这些读书人,只觉得这青龙寨的千金还真会玩…… 几个公子哥听说白荼要带他们走,还没来得及欢喜又听到她后面的话,顿时傻了眼,呜呜呜的叫嚷着。 只是口中塞了东西,到底叫什么也不清楚,不过从他们的眼睛里分明可以看出他们的不满。 白荼却假装没看到,丝毫不客气的跟着光头和毛胡子去吃早饭。 一大早就吃这么油腻,白荼很是没胃口,所以随便吃了几口,便要启程。 光头也不敢多留,只觉得是毛胡子惹的祸,叫他送白荼下山。 明明山贼窝里走了一圈,可是好像并没有那么恐怖,连带着蕙兰都不似昨日那么害怕。 毛胡子一直将他们送到昨儿劫走的地方,目送他们的马车拖着那几个狼狈不已的公子哥远去,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罗三金和杜良辰虽然不知道那光头为何忽然间对白荼这么客气,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白荼跟他们肯定没什么关系。眼见着上了官道,这才忍不住问道:“荼荼,那些山贼怎么会?” 然而话还没问完,就听白荼吩咐道:“到前面,帮他们把绳子解开。” 罗三金闻言,回头看了马车后面那群要死不活的书生,应了声。此刻已经上官道有两个时辰的路,白荼也不担心那些山贼追上来,这会儿自己也下了马车休息,见罗三金将他们的绳子解开,便立即解释道:“各位也别怨我,我也是没法子,不然只怕他们不会让我带你们 下山的。” 这些人对于白荼本来还算感激的,可是因为她带他们下山的方式,便又心生愤怒,这会儿一个个累得散了骨头一般,不顾形象的倒在地上,忽然听到白荼如此诚恳的话语,便都心生好奇。 这时却听白荼说道:“前几日在上个镇子歇脚时候,偶尔听说青龙寨的千金小姐要去云水州,年纪与我相逢,昨儿他们是把我错当成青龙寨的千金了。”这些话当日罗三金等人也听到了,顿时明白过来,感情是这么一回事,只是此刻却觉得一阵后怕不已。 第125章 没资格娶她 青龙寨大名鼎鼎,这些公子哥自然是知道的。那可是天下贼匪的祖宗头头,所以一听白荼的话,立即明白过来,昨日白荼是冒充那青龙寨的千金,顿时一个个不禁惊讶无比。 其中一人更是有些替白荼担忧道:“那他们若是发现了,只怕不会绕过姑娘。”白荼也有些头疼,“再说吧,当时那样的情况,哪里能去想那么多,能顾着性命就不错了。”说着,看了地上的几个公子哥儿:“我也就能带你们到这里,以后自个多保重吧。”其实,她当日还收到了宁公子 的来信,是宁公子告诉她的,说路上不安全,若是遇到劫匪什么的,完全可以冒出青龙寨的千金。 至于那位千金,看宁公子信里的意思,好像占时不会出现。 所以,她暂时也不会被人认出是假冒的。然而这几人听她这样一说,不禁想起当时她在寨子里的表现,如此镇定,可见也算是有勇有谋有胆量的,那刚才说话的公子更是朝她诚心诚意的鞠了一躬,“不管如何,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想起之前如 此调戏人家,人家最后还拼命相救,越发愧疚起来。 白荼却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大家都出门之外,不必客气,只是以后几位也多长些心眼。”可惜了那几位歌姬,只怕得留在寨子里当压寨夫人了。 她说着,便要上马车,没想到这说话的人忽然跑过来问道:“姑娘!” 白荼动作一顿,转头朝他看去,目光疑惑:“难不成你还想要让我带你们走一程?” 那人却连连摆手,“在下不是这个意思。”一面又是慌忙又是紧张的自我介绍到:“在下浔阳人,姓薛,不知姑娘家住何处?小生家中也算富贵,若是姑娘愿意,在下愿与姑娘定下白首之约。”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几分羞涩的意思。此话一出,不止是杜良辰和罗三金顿住,连白荼都忍不住愣了一下,片刻才反应过来,一面打量着他,倒也算是几分英俊,只不过还是忍不住笑道:“这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什么的就算了,何况我大抵也不会 嫁给你们这样的公子哥,不好好读书,挂着个游学的明头到处寻花问柳,在我看来,实在不算是什么好郎君。” 那薛公子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甚至不敢在看白荼的眼睛。 白荼说完,笑了笑,便示意启程。 没想到马车后面却忽然传来那薛公子坚定无比的声音:“姑娘,我以后一定会好好读书,再也不会如此, 还请姑娘信我,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白荼却没当回事,只是笑了笑,便让杜良辰加快行程。却不晓得自己一一惊醒梦中人,更叫浪子回了头,还非她不娶。那薛公子说完,一直站在原地看着马车消失在视线里,才缓缓的收回目光,转头看见自己的朋友都还倒在地上休息,便道:“各位仁兄,小弟不打算去云水州了,想回浔阳。”以后用功读书,必然给她证明 ,自己不是个没用的人,更有娶她的资格。 刚才薛公子的所作所为大家虽然都躺在地上,且听得清楚,当时只以为他这是客套话罢了,哪里晓得他竟然当了真,一个个都犹如看到鬼般的目光打量着他,“我说郢之,你不会是开玩笑的吧?” 没想到这薛公子却一脸严肃的反问道:“你看我像是开玩笑么?” 然而为此而改变的薛郢之很快就叫白荼忘记了,甚至连带自己冒充过青龙寨千金的事情,她一到云水州便给忘记了。 如今的她并不缺钱,所以买一座小院子根本不是问题,更何况是在云水州这样的地方,更应该买。 于是到云水州的第一日,便去牙行里看房子,连续看了两天,最后才在沫阳湖边花一千多两银子买了一套七进七出的院子,有三分之一的地儿便衔接着沫阳湖,倒也算是划算的。 唯一不好的便是这院子的布局不大好看,也正是这样,迟迟没有卖出去好价钱。而白荼又不是委屈自己的人,搬进去的第二日,杜良辰就在开始带人按照白荼的要求修整。 她则带着蕙兰逛街,难得一次,她这一次总算是逛起来姑娘家该逛的地方,这让蕙兰很欣慰,又见白荼买了些新衣裳和首饰,越发觉得姑娘还是正常的,不止是只会赚钱做生意而已。 白荼其实也是有些临时抱佛脚了,这些年在家里并不大仔细这些,所以这会儿才开始准备,到底都是为了去见那宁公子。 按理说她两世为人,这心理素质应该不低了。可是不过是去见个人罢了,却紧张兮兮的,一时生怕对方太老太丑太油腻,一时又觉得自己不好看,年纪小还没有大胸……于是白荼表示很着急,甚至是有些上火,偏偏这些事情又不能同谁说。眼看着两人约好的时间要到了,白荼便又紧张起来,生怕叫蕙兰他们发现,到时候如果知道自己去见一个信里认识的陌生男人,一定 觉得自己疯了,不可理喻。 于是她还得偷偷摸摸的出去。 约会的头一天晚上,白荼将自己这些天买的十几套衣裳都独自在房间试过遍,可依旧不满意,一面又琢磨梳什么发鬓,带什么发饰。 虽说她没及笄,可是这大楚的姑娘们几乎是十二岁后,就开始梳鬓了。也就是她懒,往日就跟男人一般,高高的竖起来而已,依旧被白玉仙说了许多次。原本头天晚上琢磨了大半夜,可是第二天早上起来又不满意,折腾来折腾去,最后竟然还是家里那副模样,用过早膳后,便准备要出门,见蕙兰还跟着自己,便有些紧张道:“你今天在家里帮忙,我就随便 转会儿。” 这几日蕙兰天天跟她逛街,也是累得不行,若是见白荼坚决一个人出去,也就没勉强,只是叮嘱道:“那姑娘小心些,早点回来了。” 白荼不耐烦的应着,赶紧走了,生怕罗三金知道了自己没带人出去,不放心追上来。 那人约自己在长安桥上见面,白荼这里离长安桥还有些路程,于是这一路上便开始打腹稿,这见面了该说些什么……明明觉得路很长,这路上自己完全可以想好。可是现在却觉得才没过多久,自己也没想好,居然就到了长安桥。 第126章 桥头相见 不过她一眼望过去,那桥上虽说行人来往,却没有一人站在桥上等人。可见那人还没来,于是松了一口气。自己没叫宁公子多等,正要上前去,忽然又紧张起来,不如自己在下面看着,万一宁公子是个满 脑肥肠的油腻中年人,自己就跑…… 对,就是这样,于是她便站在桥下,硬是一步也不在上去。 却不知道,同样要与她见面的卫子玠,也一早便折腾起冬青来。 珍馐楼经营了这么多年,薛如意早就能独当一面,又有不少龙虎村的人帮忙,所以冬青根本就不在参与管理了,早早的就滚回到卫子玠的身边来做牛做马。 因要与白荼见面,便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开,本着这一次算是给自己放假,没想到还是有消息快马加鞭从京城传来,也是卫子玠一脸暴戾的将那信笺撕了个粉碎,便将暴露自己行踪的冬青骂了个狗血淋头。 冬青表示也很无奈,“主子,您是不怕陛下,可奴才得敬着啊,他要问您的消息,奴才不敢不回。” 卫子玠闻言,目光冷幽幽的看了他一眼,“哼,你跟我身边也十年不止了,你倒是学着敬着我些啊。” 冬青越发委屈了,可是知道卫子玠现在为京城里来的消息上火,自己可不敢在火上浇油,一面又有些责怪那太子殿下,好好的在京城待着不好么,非得来这云水州,给人刺杀他的机会。 他自己要作死就算了,还要连带着自家主子跟着受累受苦。 主子心里不舒坦,他这做奴才的日子也不好过。好半天见卫子玠不言语,便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主子可是还要去长安桥?” “自然要去。”卫子玠甩着袖子坐下身来,然后便道:“将我的手札拿来。” 冬青闻言,赶紧去取过来,双手呈上去。 那手札里,记着白荼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所以卫子玠得闲的时候,或是烦心的时候,总是会拿出来,然后写各种计划,比如带白荼去看什么或是做什么。 所以今儿要带白荼去哪里,冬青想应该不必自己操心了,主子一定会安排好的。 可是却不知此刻那些行程卫子玠怎么看都不满意,最后索性心浮气躁的将手札合上扔过去给他,“你快想想,今日我带她去哪里玩,才会叫她喜欢我?”冬青闻言,忍不住想要将卫子玠的脑袋撬开,心道爷您可以是朝廷第一大奸臣,这种哄女孩子的办法您还想不到吗?而且他一个太监,如何知道……真是问对人了。于是只得试着转移话题道:“爷,时间不 早了,您若是去晚了,怕是白荼姑娘不高兴。” 果然,一说去晚了会惹白荼不高兴,卫子玠立刻起身,只是走出去两步又折身回来,冷着脸问冬青:“我这身行么?” 冬青被这大神折腾了一晚上,只巴不得他赶紧走,自己回去补个回笼觉,于是连忙点头笑道:“行的行的,您些都换了百八十回衣裳了,这此完全没有问题,祝爷顺利。” “哼。”卫子玠显然是不受用他的这马屁,冷哼一声大摇大摆的走了。 冬青见此,这才长长的吐了口气,准备回去补觉,却忽然想起什么事,记得连忙风风火火的追出去,“主子,主子扥等等。” 那卫子玠听见他背后鬼哭狼嚎一般的叫唤声,不耐烦的顿住脚步,“又有什么问题?” 冬青跑得气虚喘喘,指着他腰间那手工不大美丽的络子,“这个爷您怕是别带去,若是叫白姑娘认出来……” 卫子玠看了一眼,沉思片刻还是解下来递给他:“好生收好。”现在的确还不能戴着去见白荼,不然她发现了的话,肯定不会认为他们俩认识纯属巧合……毕竟当初是冬青一口气全将的络子都买下了。 这厢卫子玠再一次确认没有什么问题,这才出门去。 话说此刻白荼在这桥下站了片刻,还不见人来,越发有些着急起来,心里自然也紧张得厉害,索性去附近找个小摊吃点东西缓解一下神经。 小混沌摊上生意不错,又或者此刻快要到午时了,不少人过来吃东西,所以白荼等了片刻,老板才将馄钝抬到她面前来。 她架着吃了两个,却也不大有胃口,这眼睛不停的朝着桥上望去,引得那老板有些好奇的问道:“小姑娘是等人还是找人啊?” 白荼一听,手里的动作顿时紧张的停下,自己的表现有这么明显么?于是连忙摇了摇头,“没有。”一双眼睛却朝着四周偷偷的打量过去,总觉得好像有人在哪里偷看自己一般。 不过随即一想,这并比可能啊,他们只是书信来往,又没寄过自画像什么的……于是这也想也就释怀了。 这厢吃完结了帐,忍不住又朝桥上望去,依旧还是没人,心里便忍不住想,难道宁公子也躲在哪里偷偷的看自己?若真是这样,谁都不站出来,只怕就今天是甭想在见面了。 于是一咬牙一跺脚,就朝着桥上走去,然后站在了桥上。只是站在桥中间难免是有些奇怪,于是她便朝着前边靠过去,一面无聊的望着四周。 桥下正好一艘小乌篷船划过,在水面留下犹如鱼鳞一般的水波,被这太阳一反射,竟十分好看。 她正瞧着,忽然桥头的另外一边传来骚动声,回头望过去,却见那边竟忽然有人打起来,真刀真剑,随着那鲜血淋淋从人身体里溅出来,顿时吓得不少路人尖叫,朝着四处逃窜而去。 桥一下也变得拥挤起来,白荼见此也忙着朝着馄钝摊这边去,可是此刻这并不算宽敞的桥却显得十分拥挤,混乱之中,不知怎的就叫人撞了一下,使得她身子朝外一偏,顿时失去了重心,朝桥外掉下去。 白荼并不会水,顿时吓得就凄厉惨叫起来,也顾不得形象。 可是此刻桥上一片混乱,谁能顾得上她,与其那众多同样被鲜血淋淋的断肢吓到的众人,她的尖叫声也显得不是很突出。白荼眼看着自己离水面越来越近,几乎都要绝望了,忽然一道玄色的身影映入眼前,随即她看着水面离自己越来越远,两旁的房屋还有那拥挤的人潮,以及去远了的乌篷船,都一一从她眼前掠过。 第127章 我就是你等的人 她这时候也才反应过来,自己叫人救起来了,然后还带着用传说中的轻功飞了好远。于是她也才慢吞吞的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在半空中,方感觉到脚下虚空,顿时吓得紧紧的拽住那人的衣襟,恨不得将 双腿都架在他的身上,以免自己掉下去。卫子玠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反应迟钝的白荼,又见她那小脸上满是惊慌失措,方开口安慰道:“没事,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素来性格暴戾冷漠的他,此刻声音竟然犹如温玉一般温和 。 白荼本来就是个声控颜狗,听到这如此苏的声音,连忙抬头去看,一时傻了眼。 妈的,天下怎么会颜值这么高的人?这要是放到她那个时代,妥妥的流量明星。 重点是不但人长得俊美出天际,关键是那双眼睛还如此深邃迷人,神情还这么温暖,这简直就是老天爷最完美的作品。然而,也是此刻白荼忽然想起自己今日来长安桥的目的,此刻眼见着他将自己带着离开,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不禁着急起来,“你就在前边放我想下来,我还有事……”不知怎的,素来不动得害羞为何 物的白荼,这会儿也薄脸皮起来。 那人闻言,果然带着他在河边的柳荫处停下,然后才有些不舍的松开了她纤细的腰肢,“你有什么事?”按理说他这样问一个快十五岁的小姑娘,是有些唐突了,可是白荼这会儿因为感激他的救命之恩,便没防备的回答道:“我等人。”一面急得朝那已经好远的长安桥望过去,心里又急又担心,又有些失望。 急的是那宁公子会不会傻傻的在那里等,担心是怕他被那些伤到怎么办?失望的是,宁公子就算不是满脑肥肠的大商贾,可显然也不可能像是眼前这人一般年轻俊美……想到此,白荼眼里露出一抹遗憾之色。自己还是太贪心了,宁公子已经是个十足的暖男了,自己就不能在要求他的外形。正要回头朝这救命恩人道谢,可是扭过头来却发现他正在看自己,两人的眼睛顿时 便撞上。 白荼顿时一紧张,连忙垂下头,正要开口,却对方温润好听的嗓音说道:“我就是人。” “啊?”白荼有些没反应过来,闻言纳闷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眼中含着笑意,再一次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的说道:“我说,我就是你等的人。” “啊?”白荼再一次惊讶,只是这一次声音却提高了好几分,然后满脸难以置信的打量着对方。 对,就是明目张胆的看,然后依旧不信的问道:“真的?”心道这不会是骗子么?看自己天真可爱,兴许想把自己哄骗到窑子里卖个好价钱。 卫子玠觉得白荼的表情实在是可爱得紧,犹如桃花色般的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魅人的温润笑意:“不如,我写个字与你看看?”既然她不信,只能以字证明身份了。 然而,白荼听到他的这话,却已经信了七八分。毕竟他们从来都是书信来往,如今要证实身份,的确只能看字。而且他能清楚地说道用字来证明,可见没什么差了。 但还是有些觉得难以置信,虽然宁公子在自己脑子里已经十分完美了,她曾经也自己脑补过,但是绝对没有想到,他的外形会是这么完美的男子。 作为一个颜狗,她彻底的拜倒在宁公子到底盛世美颜下了。于是连忙摆摆手,“不必了不必了。”一面有些心有余悸的朝着长安桥那边看去,人已经散了,但是依稀看到打架的人已经打到桥上来了,不禁有些心有余悸,“幸好你来得及时,不然我们只怕就这样错过了 。” “不会错过的。”卫子玠回到,一面自然的牵起她的手。 白荼愣了一下,竟然也没挣扎,毕竟这感觉不要太好,有些像是那么一回事。在说要说两人之间没什么感情,那是假的……毕竟人家还送了她这么多东西,她也没少回礼。 反正,两人之间虽然没有点破,但还是有了那种感觉。然而很快随着四周人的目光,白荼越来越窘迫,她虽说前几天买了不少衣裳首饰,可是今日最终还是穿了家里常常穿的短褂襦裙,如今跟着这一身玄色锦袍,风度翩翩,还长着一张妖孽俊美面容的宁公子 ,她太像是一个丫鬟了。 卫子玠似乎也发现了,然而却仍旧若无其事的牵着她,反而还给她买了两串糖葫芦拿走手里。 白荼想要拒绝的,但是卫子玠似乎以为她会很喜欢,买了糖葫芦不要紧,还买了吹糖人跟着小面人,然后满心期待的塞到她手里。 于是白荼忍不住怀疑,这货别不是把自己当着孩子来看待了吧?要真是这样的话,自己这初恋是要胎死腹中的节奏……而且还是自己会错意,错把兄妹之情当做爱情,一想到此,就十分窘迫不已。似乎是她的脸色太过于明显,总算叫卫子玠发现不对劲了,便有些担心的从她手里接过糖人面人,“是不是不喜欢?”不等白荼回答,他便将东西一扔,“做工的确不大好,不过你不要难过,等以后我买更好 的给你。” 白荼觉得自己快要哭了,然而这时候卫子玠忽然毫无前兆的将她往怀里一卷,白荼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手里剩下的那一串糖葫芦还没吃着,就被甩出手去。 还没等白荼喊出声来,她就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凶神恶煞的声音:“他在这里,追!” 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却见是一帮黑衣人, 当街竟然朝他们追来。 确切的说,应该是追宁公子。 白荼看着他们手里那闪着寒光的刀剑,那可都是真的,又想起之前长安桥那边的打斗,鲜血淋淋的断肢可就落在她眼前不远处,顿时有些害怕起来。 这时却听头顶传来卫子玠温润的声音,“别怕,有我在呢。” 他的声音让白荼忽然有了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果然不在紧张,一面伸手紧紧的搂住他的腰,任由他带着自己飞跃过那一片片屋顶。 这都是小说里的桥段,可是如今却出现在了她的身上,白荼忽然觉得老天开眼了,不但给自己送来了美男,还让送了这么一段英雄救美的桥段。必须给个五星好评。 第128章 完美的宁公子 然而,身后那些黑衣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没有半点害怕,对他们可谓是穷追不舍,好不容易才将其甩了,两人也在这沫阳湖边停下来。 白荼见他怕带着自己逃了这么久,竟然丝毫不喘气,不得不咋舌,一面好奇问道:“那些是你的仇家么?” “大抵是吧。”不过这要怪,也要怪太子那个混蛋,如果不是他跑来云水州,哪里会给自己惹来这些麻烦。一面朝忧心忡忡的白荼望过去,反而宽慰道:“没事,你别担心,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这一点,白荼倒是不怀疑,只是抬头正好看见自家的院子就在湖对岸,不禁有些担心,不会叫人撞见吧? 偏这时卫子玠忽然将她拉住,在此毫无预兆的将她搂进怀里,她正要挣扎问卫子玠这是什么意思,却忽然听一个姑娘娇俏愤怒的声音质问道:“宁哥哥,她是谁?”白荼从他怀里露出一双眼睛望过去,却见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头上梳着同心髻,头顶斜插着一支累丝双鸾衔寿果步摇金簪。手拿一柄泥金真丝绡麋竹扇,身着一袭烟霞色的广袖锦衣,脚上穿一双宝相 花纹云头锦鞋。身旁还跟着一个相貌可人的小丫鬟。 从这穿着打扮来看,怎么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姐,又听她叫卫子玠宁哥哥,还有那满是嫉妒的口气和表情,便猜想只怕两人的关系……于是这会儿哪里敢露脸,直接任由卫子玠将她的头埋在他的胸前。 “我的未婚妻。”卫子玠说的一脸坦然,舌头都不带打结的。 可是他怀里的白荼却惊得挣扎着想要抬起头来,但却没成功,那卫子玠反而将她的头按住,然后低声在她耳边求道:“帮我一个忙。”湿热的气息拂过耳畔,让白荼顿时脸红心跳不已。 他的这话并非是求助自己,而更像是通知自己一般,因为白荼觉得自己就算说不答应,似乎他也没什么用。 因为那姑娘已经气得哭起来,显然已经信了卫子玠的话,一面哭一面委屈道:“她是谁?” 显然她问的是白荼的身份,可那卫子玠却依旧冷冰冰的回道:“说了是我的未婚妻。” “宁哥哥,你怎么会……呜呜。”姑娘气得话没说完,就伤心的哭了起来。 卫子玠也不管,似没看到一般,几乎是将怀里的白荼空架起,便转身离开。也不管背后那哭得伤心欲绝的姑娘。 走了好一段路,白荼才从他怀里挣扎出来,耳垂上似要滴出血来一般,一面好奇的问道:“我看那姑娘非富即贵,应和你也是门当户对的,样貌也极好,你为何不愿意。” “我有你了,在说,她也配不上我。”这会儿卫子玠倒是惜字如金,只是却切入主题。 如此直截了当的告白,叫白荼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觉得这卫子玠怕是说笑了。于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提醒道:“她们没追来。”所以他也不必说这样苏的话,不然自己会沉沦的。 却没想到卫子玠忽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一双深邃犹如浩瀚星辰的眸子认真的看着白荼:“我没说笑,我是认真的。” 白荼这一次是真正的愣住了,觉得犹如五雷轰顶一般,头顶上满是星星。 卫子玠见她这副傻得可爱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才到自己胸前的脑袋,“我们俩这么有缘份,可见是上天注定的,谁也休想把咱们俩拆散。” 白荼觉得自己还是不太了解他,这怎么想到一出是一出……而且自己点头答应他了么? 他却是揉白荼的头像是揉上瘾了一般,“荼荼,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虽然白荼想跟卫子玠进一步有发展,但一定不是这样的,他这样快节奏,让白荼有些怀疑,这货不是想要骗炮吧?但是怎么看,这卫子玠也不可能花这么多年的时间和自己书信来往,还总给自己不停的送 新品种的蔷薇和月季…… 于是她纳闷了,这卫子玠到底是怎么想的。卫子玠见白荼不说话,心里忍不住暗骂了自己一句,果然还是太心急了,早知道还是将冬青带出来,也好给自己提个醒。不过说到底都是怪那谢芊芊,要不是怕白荼误会,他此刻也不会这么心急的跟白荼 表明心迹。一面有些担心道:“我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想娶你而已……”白荼再一次被这话震惊到,这特么还叫没旁的意思。而且他真有心娶她,刚才路上送她糖葫芦面人什么的,又是什么鬼?但是看到卫子玠那副担心害怕的模样,便又不忍凶他,便耐着性子提醒道:“那啥, 我今年还没及笄……” “没事,我可以等你。”卫子玠连忙回道。 这和白荼想的不一样,可是他和卫子玠的关系就这样从朦朦胧胧中,说到了面上,甚至连嫁娶都提了。这确定是谈恋爱么?白荼不敢肯定,甚至是连他家在哪里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姓宁…… 但是白荼也没去问,他真若打算告诉自己,自然会告诉自己的。 两人沿着沫阳湖逛了一圈,已经是夕阳西下了,白荼表示要回去,那卫子玠执意送她,于是白荼便指了指不远处,“呐,那就是我新买的宅子,走五百步就到了,你先回去吧,咱们改天在约。” 卫子玠见她那一副不希望他上门去的表情,颇有些受伤,然后便站在原地,一直目送白荼进了大门,这才离开。 冬青刚睡醒来没多会儿,正用花瓣敷脸,忽然见气急败坏闯进来的卫子玠,吓得连忙弹跳起来,“爷,您这是怎么了?” 难道白荼失约了?可这不可能啊,若真是如此,主子也不会这个时辰回来啊。 然而还没等他问,那卫子玠已经吩咐道:“我今儿似将她吓到了,你与我说说如今怎么办才好?” 冬青闻言,有些诧异,一面连忙问起今儿主子跟白荼说了什么。于是卫子玠便简单的将今日的事情与他道了一遍,没想到冬青却一拍手,高兴道:“这还不简单,今儿她是亲眼看着爷您被人追杀的,不然爷你就假装中毒,又遭逢身边的人背叛,失去武功无处可去,到时候白荼姑娘肯定会收留您,然后你在想个法子,为了掩饰您的身份,便与她假装夫妻……” 第129章 我会对你好 他话还没说完,卫子玠的脸上就露出称赞的笑容:“不错,就这样决定了。”于是立即朝冬青问道:“药给我。” “什么药?”冬青一时反应不过来。 “当然是毒药。”既然是中毒,就该要有中毒的样子,本来这已经是骗白荼了,这中毒一时不能在作假。 冬青一听,顿时傻了眼,以一种陌生的目光看着他,“主子,您莫不是糊涂了吧……您要真的中毒了,有个万一,奴才又不在你身边,那出事了该怎么办?” 然而卫子玠已经一把揪起他的衣领逼问,“拿来。” 冬青却是一副誓死不从的表情坚定道:“不行,奴才不能眼看着您胡闹。”他就纳闷了,主子这么个聪明的人,怎么到了白姑娘这里,就变成了个愣头青? 卫子玠见他硬是不拿出来,索性将他往地上一扔,有些愤怒的去了。 冬青也顾不得脸上还敷着花瓣,急忙追了出去,只是哪里有什么卫子玠的身影,慌忙得连忙叫唤影子卫。 可是半响却只有个冰块脸抱着剑出来:“主子已经出去了。” 冬青闻言,哀叹一声,这主子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又说白荼,回到府上总觉得大家看自己的目光,好像是知道自己今日去约见了宁公子一般。不过她也知道,这只是自己的心理作用罢了,吃过晚饭后便急匆匆的回到房间里。 一面想起今日那位小姐,虽说没看到自己的脸,可是自己这身衣裳却不能在穿了, 不然叫她认出怎么办?自己初来云水州,还没找到靠山,万不能先得罪人。 这样一想,沐浴出来便将新买的衣裳换上,至于自己这旧衣裳,便扔到了一旁去。这厢翻看了几页游记,躺在床上正要吹灯睡觉,却听窗外传来声音,她顿时一惊,以为是蕙兰,可是却见那身影高大修长,顿时防备起来,一面翻身下床拿了一个花瓶抱在手里防备,一面问:“谁在那里? ” “咳咳,是我……”外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似还很是虚弱。 白荼一听,连忙将那花瓶往床上扔去,急忙去开门,却见是卫子玠满脸苍白,一身狼狈的捂着心口,嘴角还挂着丝丝血迹。 “你这是怎么了?”白荼一面不由分说的将他扶进屋来,又朝外面扫视了一圈,确定没人这才关了房门。一回头看着虚弱无力,脸色苍白如纸的卫子玠,担心道:“要不要请个大夫来?” 卫子玠却摆摆手,“不用,我身边出了叛徒,在茶水中下毒……” 按理说,卫子玠这也中毒太巧了,可是这会儿白荼担心他,也没有多去细思,只是记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我该怎么帮你?” 卫子玠就等着她这句话,心里一阵得意,然后继续故作虚弱道:“不用,只需让我在这里躲上一阵就好。” “那你的毒呢?”这不是最要紧的事情么?白荼问道。 “我已经给朋友留了消息,他来云水州会找我。”卫子玠回道。 白荼见此,心里也是干着急,当即便要出去给他准备房间,却叫卫子玠唤住道:“人多口杂,还是别叫旁人知晓,不然我怕到时候连累你。”“可是……”白荼想要说他也不能跟自己同处一室啊,可是随即想到自己去跟罗三金他们怎么说?虽说他们不可能将卫子玠的消息泄露出去,可是自己跟他们怎么解释?于是张了张口,便作罢。一面给卫子玠 倒水:“你先喝口水,吃过饭了么?” 卫子玠摆摆手,“我现在就想睡一会儿。”白荼听了这话,只得扶着他上自己的床去,又去打来水替他擦了脸,这才开始在房间里打地铺。卫子玠原本躺在床上还算满意的,但是看到白荼的举动后,不禁有些着急的挣扎身子要爬起来,“我怎么能让 你睡地上呢?” 白荼见他要起身,连忙过去将他扶住,“我没事,你赶紧歇着,仔细想一想,看看我能不能去药铺里给你抓点什么药。” 卫子玠看着那双扶着自己的小手,忍不住反手覆盖上去,“不用,这毒不过是暂时封住了我的血脉,只要我不用内力便没事。” 白荼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一面挣扎着要将手抽回来,那卫子玠却忽然咳嗽起来,吓得白荼连忙伸手将他的嘴巴捂住,心虚的朝着外面看去,那表情实在是可爱得紧。 看得卫子玠忍俊不禁,不过在白荼目光转过来的同时,连忙收回自己的眼神,一脸我不是故意的表情。 见此,白荼只得松开手,然后叮嘱道:“你既然要藏在我这里,那就仔细些,我倒是信得过我的人,可是就怕你说的那样,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卫子玠连连点头,可是抓住她的另一只手却如何也不松开,有些耍赖道:“我不能让你睡地板。” 白荼心道我也不能让你去睡啊,若是你好好的也就罢了,如今这副状况,姑奶奶也下不去手叫你睡地上。却听卫子玠建议道:“不若,我们来都歇在这床上,你看这床如此之宽,完全堂躺得下两个人,你实在不放心,把这个放在中间。”说着,伸手将白荼刚才拿来防备的花瓶放到床中央,然后自己往里头移进 去。 虽说也是五六月天,但是白荼的确不大想睡地板,所以见此便索性躺下,又看了看中间那花瓶,这才拉了被子过来盖住,背对着他闭上眼睛。 可是床上忽然多了个人,而且还是个陌生的男人,就算是白荼在怎么开放,也不可能视若无睹啊。不过让她纳闷的是里面的卫子玠,不多时就传来平稳的呼吸,竟就这般睡着了。 于是白荼翻过身爬起来,借着窗外明月打量起这张盛世美颜,见着那又长又黑的睫毛,忍不住伸手去摸了一下,心中满是羡慕,一个男人睫毛长这么长干嘛? 有些郁闷的翻身回来,想是因为对方已经睡着了,她戒心也少了不少,不多时便也睡着了。却不知自己睡熟之后,里面的卫子玠忽然睁开眼,然后侧过身来,单身枕着头,将白荼扳过来面对着自己,见她还没反应,便又将她柔软的手臂拾到自己的身上来,像是抱住自己一般。 第130章 我中毒了 但觉得还不够,玩得乐不彼此,又捏了捏白荼小巧的瑶鼻,这才作罢,也伸手将她抱起,只是中间那花瓶实在是碍事,直接一脚踢到床尾去。第二日白荼醒来,只觉得本来有些认床的自己,昨夜竟然睡得十分香甜,一面在抱着那温暖的身子,几乎以为是自己又回到了现代,抱着自己的嗷大喵睡觉,可是忽然发现这温度这手感,好像不对劲,猛 的睁开眼,正好对上一双无辜的眸子。 她吓得几乎是从床上弹跳起来,有些难以置信,自己抱着他睡了一宿,而且还用那样的姿势,一时脸颊绯红,偏那卫子玠还一脸无奈道:“我推了你几次……” 而她还要霸王硬上弓,对不对…… 这话白荼没脸问出口,只是双手捂着脸哀叹道:“我晚上搬个软塌进来。” 闻言,卫子玠不禁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做的太过火了,但是也没开口阻劝,反正一天的时间还很长,自己完全可以想办法打消他的这个念头。 心惊胆颤的吃过早膳,白荼亲自去放碗筷,深怕让蕙兰发现多出一副碗筷,于是索性将卫子玠用过的那一套洗了。 这本要回屋,却见罗三金刚从外头采买回来,听了不少八卦,正同蕙兰和杜良辰说。 白荼听他说起什么大奸臣,便晓得是那个年纪不过十七岁左右的当朝相爷,她对于这种走后门位极人臣的贪官也很感兴趣,于是就凑过去。 却只听罗三金说道:“听说那卫子玠身高两丈多,而且满脸络腮胡,不但如此,他还有个嗜好,听说他的府邸上,一个侍女都没有。” “什么嗜好?为什么没有侍女?”蕙兰有些好奇,同时也一脸紧张的看着罗三金,表情实在是有些夸赞不已,似乎那卫子玠会吃人一般。 罗三金露出一个极为夸张的表情,一面啧啧道:“听说每逢月圆之夜,那卫子玠都会吸女子之血,所以就算是穷人家的姑娘,哪怕工钱再高,也不愿意到他的府上去伺候。”杜良辰大概是不信这些奇闻异事,因为实在不真实,于是忍不住吐槽一句:“他本就是个滥用司法,权倾朝野的贼臣,真有吸血这嗜好,只怕大批想要巴结他的人早就等不及月圆之夜,就给他将姑娘送进府 上去了。” 没想到罗三金竟十分赞同道:“不错,我觉得这个传言不可信,不过有人说,其实这卫子玠根本是好龙阳之癖,所以才不喜欢府上有女子,而他府邸中的小厮们,听说比那沉鱼落雁楼的姑娘还要美呢。” 白荼站在旁边听了半响,听到这卫子玠竟然是短袖,又听罗三金说卫子玠是个彪悍的大汉,在想起他的那些清秀美人小厮,只觉得画面不要太美。 偏这时听罗三金又一脸神秘兮兮的说道:“我还听说,那卫大人也要来云水州。”然后朝杜良辰提醒道:“你虽然相貌不是太出挑,不过到底小心些才好。” 杜良辰只觉得一身鸡皮疙瘩,瞪了罗三金一眼,“这种传闻三爷怎么也信?”“不是我信,而是大家都这么说,何况你想想那卫子玠历来的行事,不都很残忍暴戾么?到时候真瞧上了谁,要是不从的话,说不准就诛灭九族了。”一面忧心忡忡的看着杜良辰,似乎杜良辰已经被卫子玠 看中了一般,然后提醒道:“你虽没有什么九族了,可是别害了我小妹一家。” 白荼觉得他们这越扯越远了,有些实在不着调,又担心房间里的卫子玠,便回房去了。 这厢回来,见卫子玠正拿这她买来的那些画本子,正认真的看着,顿时眼睛珠子差点蹦出来,顾不得脸红冲上去想要将那画册子夺回来。 可卫子玠竟然已经躲开,然而一脸气愤的抬头看着白荼,将画本子合上,只见树皮上面赫然写着‘大楚诗集’四个字。然后他愤怒道:“想不到我从前看的‘大楚诗集’竟然都是假的。” 白荼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此刻秘密被他发现了,也懒得在去脸红,只伸手朝他要道:“拿来。”“这是好东西,咱们是朋友,不是该分享么?”卫子玠面不红气不喘的说道,只是见白荼那小脸气得犹如塞进了两个小包子一般的可爱模样,忍不住嗤笑出来,将所谓的‘大楚诗集’递回她的手里:“荼荼你可 要收好了,万一以后在遇到我这样好学的人,看到就不好了。” 白荼能说什么,她能说她这‘大楚诗集’里一翻开,都是小黄书么…… 将书收好,这才朝卫子玠问道:“你打算待到什么时候,这样下去,迟早要叫人发现的。” “你这是要赶我走……”没想到卫子玠说变脸就变脸,那眸光里竟满是委屈之色,好像白荼成了十恶不赦之人一般。 白荼有些受不住他这眼神,便别过头去避开眼神,然后道:“你敢出去么?我替你重新找个安全的住处。” 卫子玠自然不愿意,摇着头。却听白荼说道:“我刚才听我三哥说,那个大奸臣卫子玠要来云水州了,刺杀他的人肯定很多,到时候你的那些仇人只怕也顾不上你。” 听得这话,卫子玠神色变幻莫测的看着白荼,然后很认真的朝白荼问道:“卫子玠很坏么?” “我哪知道,我又不认得,不过是大家都这么说。”白荼翻了翻白眼,如今反正他连自己的小黄书都看了,自己也难得在他面前假装天真纯真了。 没想到他竟然对这个话题十分感兴趣,继续问道:“都怎么说?”白荼想了想,好像也没说卫子玠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他叫人如此诟病,大抵都是因为他走后门,年纪轻轻就位极人臣,毕竟那相位一般都是在朝中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头才能坐上的。这卫子玠 倒好,连科举都没参加,不过是办了几件大案子,就爬上了这个位子。如今见他刚兴趣,白荼便将刚才从罗三金那里听来的话都说与他听,“说什么圆月之夜要吸女子之血,又一说是好短袖之风,还说那卫子玠长得其丑无比,身高两丈多呢。”一面有些好奇的朝他看去,见他脸色奇怪难看,便以为他也不信,就问道:“你四处行商,只怕有关他的传言也听过不少,说来与我听听。” 第131章 传言皆不可信 没想到他却是冷着一张脸憋了撇嘴,“有什么好听的,再说传言多不可信。”一面又朝白荼道:“你不是说要出去么。”总闷在这房间里也没什么意思。 白荼见他答应出去,立即去屏风后面换衣裳,换了一生烟霞色的齐胸襦裙,看着小巧玲珑的身躯越发的惹人怜惜,卫子玠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两人从后门偷偷的出来,离宅子远了些,白荼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卫子玠见她那表情,分明就跟偷人一般,忍不住逗她道 :“你看,那人好像你府上的丫鬟。” 果然,白荼一听,顿时紧张得朝他背后躲过去,一面朝着他指的地方望去,却见那里鬼影都没有一个,不由得气愤的掐了他的腰一把。然后便不在搭理他,自己一个人往前走去。 卫子玠追上来,然后手捧着胸口一脸气虚喘喘的痛苦表情:“你等等我,我错了还不行么?”白荼这才想起他中了毒,心中虽然有些恼怒,但也停下脚步等他一道,然正是此刻,忽然一个锦衣华服的美少年忽然朝卫子玠扑过来,似乎太过于高兴,所以全然没有返现卫子玠身旁的白荼,只抓住卫子 玠就高兴道:“子玠,见到你真是太好了,这几日我快要……”话到此处,似乎察觉到卫子玠的神色不对劲,这才发现旁边的白荼,于是连忙将话止住,一面松开手,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然后神色怪异的看着卫子玠旁边扯着他袖子的白荼,再一次露出一个夸张无比 的表情来:“子玠,原来你不是断袖啊!” 卫子玠此刻有一种想将他拍死的冲动,真不知道皇帝是不是瞎眼了,选这么个没脑子不会看脸色的人当太子。可是此刻他还是忍住了,然后有些紧张的朝那个扯着自己袖子的白荼看去。白荼慢慢的松开手,她刚才听到了什么?子玠,而且连续两声,然后这少年还说他不是断袖……这一个个字眼,不让白荼不怀疑,宁公子到底是谁,如今见他那心虚看着自己的眼神,不禁蹙起眉头来,有种 极其不好的预感。只是她也没问宁公子,而是朝这锦衣华服的少年郎望过去:“你叫他什么?” 少年郎还没反应过来,听到白荼问,反而觉得奇怪道:“我叫他子玠,有什么问题么?” 白荼摇头,“没有。”这是口气已经十分不友善了。但是看着卫子玠的眼神更是带着几分怒意,只听她质问道:“你不是姓宁吗?” 卫子玠还没有来得及解释,那少年郎却陡然反应过来,然后哈哈大笑起来,看着白荼和卫子玠笑道:“原来你们刚认识啊,我还说这几天怎么都不见他呢。还有小妹妹,他不姓宁,他姓卫,字长宁。” 随着少年郎的笑声,卫子玠忽然暴跳如雷,毫无预兆,一脚朝他踢过去,然后寒着脸怒骂道:“李儒风,你不说话会死么?” 那叫李儒风的少年郎被他这毫无预兆的一脚踢过来,根本没反应,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可是他却似乎没感觉到疼痛,反而捧着腹哈哈大笑道:“笑死我了,笑死我了!”白荼脑子里一片混乱,这个和她书信来往了多年的宁公子,怎么忽然变成那个传说中其丑无比,好龙阳的大奸臣卫子玠呢?她实在是有些缓不过神来,此刻听到地上那叫李儒风的少年大笑,再一次忍不住 朝卫子玠看去。 却见此刻他脸色难看,但是一察觉到自己的目光,顿时便转过头来,眼神变得柔和了许多,只是张了张口,却也没将解释的话说出口。这时地上的李儒风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然后慌张道:“子玠,我被人追杀了!”他在说话的时候,手脚麻利的当街脱下那袍子,然后往卫子玠的身上批去,“咱们不是生死好兄弟么?这次就指望你了。” 说罢,竟然就这样跑了。 卫子玠脸色黑得犹如锅底一般,白荼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他声音紧张道:“你快走。”说话之时,还将自己的外裳脱下递给白荼,然后将李儒风递来的外袍穿上。 白荼觉得气愤很是怪异,尤其是此刻卫子玠给自己的感觉,一时愣在原地,且叫卫子玠一推,往角落了摔过去,随即卫子玠的衣裳便盖在了她的身上。 几乎是同时,白荼便听到衣裳隔绝外的世界里,传来好多脚步声,她下意识的掀起一个小角,却见不知道从哪里凭空冒出二十几个红衣人,竟然将卫子玠抓走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白荼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卫子玠便叫那些红衣人带着消失在巷子里头。白荼这才扯开衣裳,想起要去寻那李儒风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哪里还有他的身影可寻。 他是卫子玠,而且还被人抓走了……但是显然,那些人要抓的,分明是那个叫李儒风的人,可那些人却错将卫子玠认错。 她郁闷的回来,明明有些生气他骗了自己,竟然隐瞒身份,将自己耍得团团转,但是想起他如今生死不明,白荼又十分担心。 可偏她无处可寻, 又总不可能去云水州的衙门里报案,说当朝相爷为自己被人劫走了。这话谁会信?纵使信了,只怕人家还巴不得卫子玠死在那些人的手里呢。 白荼便这样六神无主的过了一日,第二日又听罗三金带来大消息,说是当朝太子李儒风竟然也来云水州了,可是竟然被长生教的人劫走了。 白荼这才想起来,为何会觉得李儒风这个名字如此熟悉,这不正是当朝太子么?然而当她想起昨儿那个坐在地上捧腹大笑,大祸临头时候自己逃跑的二货,怎么也不能将他跟擅权谋算的太子相提并论。 至于长生教,白荼早几年前就有听说过。本是民间的一个小教派,奉承自主,自由平等,听起来一切很美好,但是他们的管理制度却依旧是君主制,最高权力者是教主,听说有长生之力,但却是世袭的。她也不知道这种和皇权制度不相上下,却一边喊着人人平等的口号,怎么还会有人加入长生教,而且还越来越多,使得朝廷在两年前就开始对他们制裁。 第132章 劫错人 当时青罗州还剿灭了一个分坛,足足抓了几百个长生教徒,只是他们竟然还试图劝说狱卒们加入长生教,获取长生之力。 反正影响很是严重,当时律忠庭为了此事,可谓急得焦头烂额。 青罗州虽然好些了,可是这大楚几乎每个地方都又长生教的渗入,这如今倒好,人家直接把太子绑了。 不对,是将卫子玠绑了,只是他们以为是太子罢了。所以白荼很是担心,卫子玠会不会有危险。 当即亲自出门打听消息,也不知是不是天注定巧合,路过一处茶庄的时候,却见几个男子跟茶庄的人吵起来,这一听原来竟然是他们强行想将茶庄里擅于煮茶的师父带走。 人家自然不愿意,于是那几个人便想要强行将人带走,这是明目张胆的抢人,便有人要去报官,那几个男子见此,这才立刻离开去了。 白荼就站在门口,那几个人离开之时,其中一人撞了白荼一下,随着他翻飞的袖口,白荼看到他手腕上的星月标志,顿时只觉得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是长生教的图腾,手上刺星月,而长生教以星月为神灵,他们的长生之力,正是从星月之上借来的。他们刚才那架势,分明是想要茶庄煮茶的茶师带走,可见是现在需要找茶师,不管他们是处于那种目的,但白荼觉得自己都可以认胜任,自要自己能以茶师的身份进入长生教的内部,那就能打听到卫子玠 的消息。 这样一想,白荼立即朝那几个人追去。 那几人因是身着常服,所以离开茶庄没多远,便没在逃跑,而是试图去往另外一家茶庄,只是有了刚才的例子,这一次他们没有像是上一次那么强横。 只是依旧失败了,白荼也远远的跟了一天,最后总算见他们进了沫阳湖岸一处宅院。白荼回头看着不远处的自己家,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自己担心了这么久,感情卫子玠有可能就在这里。于是回家同罗三金说了一声,自己可能要出去几天,这便又去药房里买了几样药,这才从乞丐那里换 了一身破衣烂衫,又不大放心,索性将小乞丐带到自家的院子来交给罗三金,又从小乞丐那里得了她的身份信息,于是朝着那长生教的房门口摔去。 罗三金虽然不知道白荼要去作甚,但见她将这小姑娘交给自己,也不敢马虎,便将她留在院子里照顾着。 长生教之所以壮大,就是因为许多教徒都是最底层的庶民,所以白荼一副饿晕摔倒在他们大门口,自然没有人将她赶走,反而带进去好吃好喝,甚至换了衣服。 等吃饱喝足,就有个漂亮的小姐姐来问她家庭情况,这些白荼新手捏来,那小姐姐也没怀疑,又问她:“那小妹妹你会做什么?”长生教是不养闲人的,哪怕是个乞丐,他们也会物尽其用。白荼一听,顿时眼圈一红,那眼泪就像是不要钱一般顿时留下来,一面哭哭啼啼的说道:“我家本是茶农,可是没想到因为地肥茶长得好,叫乡绅看中,他却只愿意给一两银子,我爹娘死活不同意,便不知道他跟县老爷如何勾结在一起,陷害我爹爹偷他家的东西,将我爹活活打死,我娘不多久也就病死了,哥哥们为了凑棺材银子,只得将茶田一两银子卖了给他,可是没想到他还想要……想要……”说到此, 白荼再也说不出来,伤心欲绝的拿双手捂着脸。那小姐姐见她哭得如此难过,又得知她爹娘竟然这样去的,顿时气得大骂起来:“这些狗官,实在是可恶。”一面又义愤填膺的朝白荼说道:“安九妹妹你也别难过,到了这里就什么都别怕,咱们的主子以后 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听到这话,伤心难过中的白荼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抬起头来充满期待的看着那小姐姐,“真的么?” “自然。”小姐姐很是肯定的说道,然后又想起白荼说家里是茶农,便问道:“你家既然是种茶的,那你会泡茶么?”白荼点头,“也就这点手艺了,只是不知道我能不能留在这里。”她小心翼翼的问道,似乎外面要饭乞讨的日子,她已经受够了。一面见这小姐姐还不开口点头,便又一脸害怕道:“姐姐不要赶我走,我什么 都能做,洗衣做饭劈柴,我什么都能做好的。” 这小姐姐的确是想点头留她下来,毕竟太可怜了,可是去打听消息的人还没回来。 眼下主子才绑了太子,所以她不敢大意,必定要将这安九的身份调查清楚。 天黑的时候,去打听白荼身份的人回来了,白荼丝毫不担心,因为她用的正是那个小乞丐的身份,虽说名字是自己胡乱编的,但是这城里的乞丐们,也不知那小乞丐的真命。 果然,这管事的小姐姐得了消息,对白荼也就放心了,当即将她安排下去,在厨房里煮茶。 白荼的目标是卫子玠,所以总是待在最底层肯定打听到的消息极少,因此第一次煮茶,便用了几分心,于是如她所想,那位小姐姐很快就找来。 白天这些长生教的教徒差点去绑了茶庄里的茶师,可见他们需要的茶师可不是随便能煮茶的人,必然是要拿去伺候大人物的。 于是白荼才用了几分心,然而此刻见到这名唤召儿的小姐姐前来,便露出一副诚恐诚惶的担忧表情:“召儿姐姐,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她那一副害怕被赶走的模样,然召儿连忙开口笑道:“你呀,不但没做错什么,而且还做得很好。” “真的么?”白荼抬起头,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召儿。“嗯,既然你有这样的手艺,那以后就专门到主子的房里去伺候。”召儿对于自己忽然得了这么个会煮茶的小丫头,很是开心,这样看馨儿那个贱人如何跟自己争。一面又朝白荼交代道:“咱们主子不是寻常 人,你到了主子那里,可不要随便说话,更不要乱动东西,知道不?”白荼点着头,却一脸不愿意的模样,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召儿姐姐,主子是不是很凶……” 第133章 这些狗官 召儿见此,感情她是怕这个,于是笑道:“没有,主子虽然平时话少些,但是却很好相处,只要你不做错事情就好。” 白荼这才放心了,便在众人的羡慕中,跟召儿一起离开。这宅子虽然也在沫阳湖畔,但是比白荼那个大多了,而且里面的布局还颇有些讲究,白荼虽然不大懂,但前世对于周易什么的,也略有涉猎,所以便察觉出这些假山和花坛的摆设,无形中便布下了一个阵 法。 只是白荼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用,但是要把自己丢在里面的话,自己肯定能找到路出去的。 这厢七转八拐的,便到了一处幽静的院子。 召儿停驻脚步,再一次叮嘱道:“安九,好好伺候,主子素来就最喜欢品茶,你若是手艺好了,叫主子高兴了,兴许就能很快给你爹娘报仇呢。” 白荼都快把这茬儿忘记了,听她一说,连忙露出高兴的表情,“真的么?” “自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跟我来吧。”召儿说着,便领着白荼进去。院子布置得很雅致,可见这里的所谓主人对于生活的品质追求是很高的。她才四处打量,就有个带着几分娇媚的声音传过来,“唷,召儿,这就是你找来的那个茶师么?怎么这样年纪,你莫不是拿来寻主子 开心吧。” 白荼寻声望去,却见是个穿着一字肩绫罗撒花群的少女,妆容很是妩媚精致,眉间还画着一朵梅花钿。 召儿瞧见她,淡淡一笑:“馨儿姐姐。”然后朝白荼道:“快见过馨儿姐姐,她可是主子身边的大红人。”白荼闻言,心想着馨儿这副妆容,只怕这所谓的主子八成是个男的吧?一面连忙朝这馨儿行礼,然那馨儿却似乎不大喜欢她,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跟我来吧,主子素来讲究,既然会煮茶,那这规矩也就 不必我在教你了吧。”说着,也不在搭理召儿, 领着白荼就进去了。白荼应着,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后,待进了里间,果然见那软塌上斜卧着一个年轻男子,轮廓线条很是清楚,鼻梁似比寻常的男子还要高几分,使得他那双眼睛显得越发的深邃,颇有几分异域男子的风貌 。 确切的说,应该就是混血儿吧。反正白荼是这样想的,他并未抬头,这是招了手。 馨儿立即那眼神指了指旁边摆好的茶盘跟泥炉,示意白荼去煮茶,自己怎扭动着着纤细的腰肢妙曼的扑过去,在他的榻前跪下来,声音变得妩媚温柔,“主子~” 白荼听到这声音,起皮疙瘩起了一声,忍不住抬眼皮偷偷看了一眼,却见那男子伸出手来,修长的指尖正挑起馨儿小巧的下巴,而她则生出舌头,往那男子的指尖舔了过去。 “小妖精。”男人低哑醇厚的声音骂了一声,可是换来的却是馨儿一声不大正常的叫声,不过听起来似乎愉悦。 白荼连忙抽回目光,决定两耳不闻,专心煮茶。 但是,试问,她这种爱看小黄书和春宫图的人,如今有现场直播,她能不看么? 所以时不时的偷偷抬眼去看,本来以为自己是偷偷的,那两人如此专心,肯定不会发现,却不知自己这一举一动皆在那男子眼中。 不过让白荼失望的,是怎么没扒了衣裳呢?表示喊遗憾啊,也就这馨儿单方面付出,没意思。 这厢,煮好了茶她便恭恭敬敬的坐在一旁。那男子见此,一手推开头埋在他身前的馨儿,拉了拉袍子,示意她去抬茶上来。 馨儿回头狠狠的瞪了白荼一眼,感情是在责怪白荼不识好歹,怎么在这个时候把茶煮好? 白荼表示很无奈,她不是有意的,她已经尽量慢了,正好还可以多看看。 馨儿将茶捧过去,坐等主子发怒,将这小丫头打出去,所以想到此,也就没多生气,恭恭敬敬的将茶捧上。 男子看了一眼那清澈的茶汤,神色并没有什么变换,只是抬起头来轻轻的抿了一口气,动作优雅好看,然而就在此刻,目光有些诧异的朝白荼看去。 馨儿见此,便以为白荼煮的茶果然不得主子满意,到底还是个黄毛丫头,能懂什么,便笑道:“召儿姐姐也是心急了,怎么能找这样一个小丫头来糊弄主子您呢。” 没想到她话音才落,就叫那男子一把冷漠的推开,然后听他醇厚沙哑的声音叫道:“你过来。” 这分明,是在叫白荼。 馨儿脸色顿时一变,转头恶狠狠的朝白荼瞪过去。 别说是馨儿还在那里,就算不在,白荼也断然不敢上前,毕竟谁知道下一刻这个变态男人会要自己干什么?于是顿时吓得扑倒在地上,心惊胆颤的哭起来:“主子,我……我已经尽力了,呜呜。” 男子闻言,以为她是误会了自己不喜欢她煮的茶,又见她那副胆小怕事的模样,不禁觉得索然无趣,只是朝馨儿吩咐道:“把她留下来。”馨儿一直都知道,自己能得主子的喜欢,那是因为自己识趣会看脸色,知道主子要做什么,所以哪怕召儿的能力强些又如何?还不是不能留在主子身边照顾。既然是她找来的丫头,能懂得几分情调在哪里 ?此刻就不是明摆着的么?刚才若是她识趣些上前,兴许就能成为主子的人了。 不过嘛,这样才好,才不会与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当即在看白荼,眼睛里的防备也少了几分。 白荼从那房间中出来,不由得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馨儿给她安排了房间,也在这院子里,只是位置比较偏僻些,不过这样也好,她可以方便溜出去打听消息。 翌日一早,白荼又来煮茶,听馨儿说,要每天三顿,而且都是饭后,于是她来的准时,中规中矩。唯一觉得遗憾的是,没有看到活春宫了。 今儿中午便从这院子里其他小丫头口里得知,他们的主人叫历元贞,在长生教里最起码是个护法,不过这一次他抓了太子殿下,是立了大功,兴许不久又要升值了。确定是他抓了卫子玠,白荼便放心许多了,所以傍晚的时候又四处溜达,顺便也摸清楚了卫子玠被关押在何处。 第134章 历元贞 若是卫子玠没有中毒还好,可是如今他中了毒不能用内力,就算自己找到他,他们能成功逃跑的机率也高。所以白荼觉得此事得从长计议,想要个完美周全的计划。 可是下毒好像不现实了,现在自己每次煮茶的时候,那历元贞似乎都很感兴趣,目不转睛看的看着,所以她根本没有机会。 于是白荼想,不如往食物里下毒,可是这样一来,她得去厨房,但是这下毒的机会也不好找啊。 一转眼,白荼到这里已经三天了。今儿又听说历元贞可能将卫子玠送会他们的总舵,于是担心不已,便冒险去见卫子玠。 话说自从白荼来了之后,除了第一天之外,她便没在见过历元贞宠幸那馨儿了。其实也算不得宠幸,毕竟他也没破馨儿的身子,不过是让馨儿伺候他罢了。但即便是这样,还是让馨儿不满,所以此刻将白荼拦住,“你到底给主子的茶里下了什么药?”自从主子喝了白荼的茶后,就再也不要自己去伺候了。在以前的时候,主子可是每天都会让自己伺候一回的, 有时候还有两次。可是现在都快三天了,主子却没让自己砰他…… 她想来想去,问题一定出在白荼这里,因此才质问白荼。白荼表示很无辜,心道姑奶奶倒是想下药,可是那历元贞一双狗眼时时刻刻的盯着,自己根本没机会好不好。只是这馨儿怎么会来找到自己?不禁有些疑惑,一面替自己辩解道:“馨儿姐姐饭可以乱吃,可 是话却不能乱说,我怎么会去给主子下毒呢?在说每次你和主子不都亲眼看着么。”她这样一说,馨儿倒是无言以对,的确每次她和主子都亲眼看到。只是现在听白荼一说,想起往日白荼煮茶的时候,主子的确看得很认真。心里不禁充满了酸意。但是她绝对不相信主子会是在看白荼,更 愿意相信主子是喜欢看煮茶的过程,于是平生头一次有了想学煮茶的想法,便朝白荼吩咐道:“你教我煮茶。”白荼一愣,自然不愿意,可是见那馨儿的表情,似乎自己不答应她就不罢休一般,于是最后只得道:“好吧。”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煮茶可不是将那套程序学会就这么简单的事情,不然这云水州遍地都 是茶师了。 煮茶很简单,外加馨儿也看过很多次,所以才学了一遍就会了。晚膳过后,历元贞见白荼没进来,脸上露出些许的不悦,若是往常馨儿见此,立马就会去唤白荼来。不过此刻她却自告奋勇的做的茶桌前,讨好的笑道:“今日奴婢跟安九学了一天,主子也尝一尝奴婢煮的 茶好不好?” 她的声音,带着叫人难以拒绝的娇媚。 历元贞嘴角露出笑容,颇有几分兴趣的看着她,“好。”比起那呆头呆脑的白荼,若是馨儿会的话,以后应该能有更多的乐趣。 只是当看着馨儿的一举一动时,便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这煮茶似乎也不是那么吸引自己了,在看到那茶汤,与白荼煮出来的并无异样,可是这香气,却是不一样,一时便没了喝茶的欲望。 馨儿见此,不禁有些着急,“主子,您便尝一尝嘛。” 没想到历元贞性格本来就莫测难辨,喜怒无常,如今听到馨儿的话,直接将茶泼撒出去:“你自己尝一尝。”那带着些滚烫的茶水顿时洒在馨儿的身上,烫得她娇嫩的肌肤一阵战栗,一面痛楚的叫出声来。可一面还得跪倒在地上:“主子饶恕,奴婢真的是按照安九教的方法煮出来的茶。”她这样说,本来是想让历 元贞觉得,白荼泡茶的时候,肯定偷偷添了别的东西。可是那历元贞似乎并没有将这话听进去,反而露出一抹冷笑,一手勾起她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醇厚的声音又变得温柔:“馨儿啊,每个人都又自己擅长的事情,比如你。”说完,勾着她下巴的手忽然 翻到她的头顶将她的头往自己身前压下去。 那馨儿会意,顿时哪里喊敢哭,连忙埋头伺候…… 只是今晚主子虽然让自己伺候了,可是自己身上那些被烫伤的地方,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安九绝对阴了自己。 这个仇他不能不报。 话说白荼这个时候,正往关押卫子玠的地方溜去。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些天能顺利的打听到那么多消息,大家对自己都这么友好,纯碎是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流言蜚语,历元贞八成是看上了她。 当然,白荼肯定不知道,但是并不代表卫子玠没听说。 他现在到底是被当成了太子,所以这待遇自然不会太差,这座小院里,除了看守之外,还要两个小丫头伺候,每日没少听他们嘴碎,自然也知道现在历元贞的身前,多了个叫安九的大红人。 不过都是些没用的消息,此刻他便坐等着历元贞将他送往长生教的总坛去。 然而就在此刻,发现屋后的窗外传来不对劲的响声。 这样偷偷摸摸,显然不可能是这里守卫和丫鬟,卫子玠不禁也防备起来,莫不是这长生教真如传说中的不合,历元贞的死对头极有可能派人来刺杀自己,以此陷害历元贞。 如此一想,卫子玠便藏到梁上去,却见那窗户好半天才叫外面的人推开,一只白嫩嫩的小手从窗外伸进来,随即那个小脑袋也冒了出来。 卫子玠一见,顿时洗到了什么?莫不是历元贞身边这几天忽然出现的安九,是白荼? 外面的丫鬟如何传,他都听到了,一时只觉得怒火攻心,恨不得下去一把揪住白荼质问,可是看到她动作那样愚笨的爬进来,顿时又有心心疼,神不知鬼不觉的从梁上下来,走到窗旁去。白荼心慌慌的,生怕叫外面的守卫发,所以一心一意都在注意身后的动向,根本没有留意到这屋子里,因此等她转过头来看到卫子玠的时候,惊得眼睛珠子差点掉出来。自己爬得这么费劲,他竟然就这么 看着,于是有些埋怨道:“还不赶紧拉我一把。”卫子玠这才伸手过去,只是却没拉她的手,直接揪着她背后的腰带,便将她提进来,随手将窗户一关,便将白荼提到床上去,动作有些不大温柔。 第135章 嫉妒的馨儿 惹得白荼很是不满的爬起来,一面见他又没被五花大绑,屋子里的还这么华贵,不禁纳闷道:“你怎么没被捆起来呢?” 卫子玠见她爬起来坐着,便也往她旁边坐下去,问道:“看你这样子,有点失望啊。” “没有的事。”白荼连忙摆手,眼睛珠子却滴溜溜的打量着这房间,一面感慨道:“这长生教真有钱,这宅子比我那个大了好多倍。”卫子玠觉得,眼前这个才是白荼真正的本性吧,这副贪财的模样,可是为什么他竟然觉得比自己刚见到她的时候还要可爱呢?但是想起那些丫头的传言,不禁又有些不悦起来,扳过白荼的肩膀,让她别在 四处打量,面对着自己,方问道:“你是历元贞身边那个安九?” 白荼闻言,露出惊讶:“怎么这个你也知道?”这历元贞对犯人是不是太宽松了。 却听卫子玠说道:“这样说来,是真的了?”那脸色已经变得难看起来。 白荼有些莫名其妙,“什么真的?”卫子玠见她那神情,倒也不像是假装的,而且自己才被抓她就找来,可见也是为自己而来的,于是心底觉得白荼还算是有良心的,但是又怕她年纪小小,被那历元贞骗了,因此便道:“那历元贞不是好人, 你不要被他骗了。”白荼其实特别不喜欢人在背后说人家不好,但是这话从卫子玠口中说出来,她竟然没有半点地处,反而附和道:“对啊,那就是一个变态,我第一次晚上给他煮茶的时候,他就跟他那个丫鬟……”她眉飞色舞 的说着,忽然发现卫子玠的神色不对劲,不由得哑然止住,想起之前卫子玠和自己说要娶自己的话,于是摸了摸鼻子,不敢在看他,“我没看,我专心煮茶。” “哼。”卫子玠不信,若是换了旁的姑娘还差不多。于是想起当时白荼就在旁边,越想就越生气,有些失控的一把搂过白荼,“你快回去,不准在待在这里。” 白荼被他这一搂,险些喘不过气来,一面挣扎一面道:“不行啊,我怎么能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一面又问,“你身上的毒怎么样了?” 卫子玠听到这话,心里不由得一暖,圈着她的双臂也松缓了些,只是看着白荼那张认真无比的说着不能抛下自己一个人走的话,脑子一热,竟然低头朝她的唇吻了上去。这盛世美颜在自己眼前忽然放大,他长长的睫毛更是扑在自己脸颊上时候,白荼才反应过来,想要避开,只是卫子玠的另外一只大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托着她的头,她根本躲不得,随即温润的唇瓣覆盖 下来的那一瞬,她只觉得脑子里什么东西炸开了一般,顿时一片空白。 卫子玠觉得很奇妙,她的唇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软,而且还带着让自己无法抗拒的香味,忍不住想要索取更多。 白荼先是抿着嘴,任由他吻自己,可是如今见他竟然还想要撬开的牙齿,顿时就不满的反抗起来。 只是她这才反抗,反而使得对方有机可乘。 好半天,看着瘫在怀中气虚喘喘的白荼,卫子玠才慢慢的松开了,只是看到那饱满红嫩的唇瓣,腹中忍不住又一阵热火。 白荼怒视着他,虽然她不拒绝和他接吻,可是这也太霸道了吧,最为重要的是,技术这么好,害得自己无法招架。 卫子玠被白荼这么一看,有些自责起来,刚才自己太冲动了,只怕是惹了她生气,正想着如何开口哄,却见白荼神色一变,目光凶神恶煞的瞪着他,“你到底吻过多少人?” “啊?”卫子玠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随即见白荼那一副审视的态度,连忙解释道:“你是第一个。” “屁,要是初吻,特么技术能这么好?”白荼立即反驳。 卫子玠却是拿这话当是夸他了,俊魅的面容上满是得意的笑容:“这么说来,荼荼很满意了?” 虽说盛世美颜当前,她本该沉沦的,可是看到卫子玠那诡异的笑容,她难免是有些心虚,连忙挣扎从他怀里坐起来,却陡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竟然被他抱着坐到膝盖上。 卫子玠身高最起码也是一米九的样子,可是她一米六的模样,又长得秀气,如今坐在他的怀里,有些像是个孩子一般。她可不想当小萝莉!她是御姐。于是挣扎着想从他腿上移开,不想这一滑,又重新扑倒在他的怀中,于是耳边传来卫子玠的闷笑声:“荼荼,虽说这是晚上,但是我现在还是阶下囚,你这样勾引我,不大好 吧……” 白荼顿时又气又羞,直接从他身上跳下来,“你姑奶奶还犯得着勾引?”说完忽觉得这话哪里不对劲,正要改,却见卫子玠已经陪着笑说道:“是是,我不需要,因为只要荼荼想要的,我都会给啊。”明明听着应该是很宠人暖心的话,他的声音和极其悦耳诱人,可是白荼怎么听却怎么觉得不对劲?又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便趁机转过话题,再一次问道:“你的毒要怎么能解?”只要解了毒,卫子玠轻功那 么好,肯定能带着自己飞! 卫子玠见她还这么关心自己,心里某个角落就越发柔软了,拉过她的手,“荼荼听话,你先回去,我在这里没事,过几日我给你写信。” 白荼却不信,阶下囚哪里有没事的?何况要是他们发现卫子玠不是李儒风,说不准就撕票了。这时却觉得卫子玠的神色不对劲,那般万千柔情的看着自己,想干嘛?心里不由得生起一丝防备。 然没想到卫子玠竟朝她问道:“荼荼,我是当朝大奸臣……你会嫌弃我么?”嫌弃?这词白荼不得不说,用得相当不错。但是大奸臣……白荼仔细的想了想,他好像也没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就是癖好比较多,而且当初杀那些贪官的手法实在是残忍恐怖,而且又是小小年纪位极 人臣,所以叫很多人背地里骂……可是,归根究底,他好像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忽然反而有些同情起卫子玠,“我不嫌弃你,我还想抱你的大腿多赚点银子,所以你可要好好爱惜自己的生命,保护好自己的乌纱帽。” 第136章 荼荼很满意 卫子玠觉得,自己喜欢她,不止是当初在树林里她救下自己,而是因为她的思路,总是与常人不同。不过想来也是,他卫子玠喜欢的女人,当然是独一无二的。于是眉眼间都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清澈笑容 ,丝毫与那些旁人口中的大奸臣不相干。只听他说道:“好,我一定爱惜自己的性命,保好头上这顶乌纱帽,免得荼荼以后不要我了。” 白荼闻言,心里是很受用的,但是陡然发现这货转移了话题,不禁有些着急起来:“那你还不赶紧逃,等着被送他们总部去剥皮么?” 卫子玠这才解释道:“那个,我的毒其实已经解了,只是长生教这个祸患不除,我作为本朝首府大人,也不能坐视不理,不然也对不起头上这顶乌纱帽对不对。”“毒解了?”白荼闻言,有些纳闷,什么时候解毒的。不过当下这个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听他这意思,真打算以身犯险。白荼不由得有些忧心忡忡的看着他,语重心长的说道:“别傻了,你就算天下无 敌又怎么样?人家教众可多了,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你淹死,你去总坛就是找死。” 卫子玠听到这话,却是忍不住笑问:“荼荼那你舍得我去死么?” “舍不得。”白荼不假思索就回道,可是还没容卫子玠笑容直达眼底,她又十分煞风景道:“好不容易抱上你这条大粗腿,我都还没受益,怎么能让你死了。” “所以,荼荼你不顾危险来救我,是我了我的权力?”卫子玠说这话时,脸上露出受伤的表情,但是很快又释怀,“不过只要我要权力在,荼荼就不会变心,对不对?”哪里晓得白荼却一脸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我是那么肤浅的人么?怎么可能只贪图你的权力,我还图色啊。”毕竟像是卫子玠这样的盛世美颜,天下没几个。虽然那历元贞也长得不错,还是个异域风的帅哥 ,但是太变态了。 “噗,荼荼,你不要这么坦诚嘛。”卫子玠忍不住笑出声来,一面伸手刮了刮她玲珑小巧的鼻子,然后劝道:“听我的,明儿想办法离开,你要是不离开,到时候我会叫人带你走。” 白荼见劝不得他,也懒得在多说了,毕竟长生教这个大祸患是个解决一下,于是便道:“那你自己小心些,你要是没命了,我就另外去找个更有权有势的人嫁了。”卫子玠点头,丝毫不怀疑白荼这话的真实度,一面送她离开,片刻之后,一个黑影从他的房中出现,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回话:“主子,白姑娘已经安全回去了,可否要属下趁夜送她回去?”他的第二天回 去,自然是离开此处。 “不必,小心保护。”他并非不是担心白荼,只是怕因此留下线索。那历元贞也不是傻子,若是因此查到自己这里,自己的身份被他发现,那么就前功尽弃了。 话说这厢白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正琢磨着明天找什么法子离开这院子。只要出了大门,自己回家就不是什么难事了,反正离得这么近。 只是这时,却忽然有人来敲门,她连忙问:“谁呀?”毕竟这么晚了。 外头却传来馨儿的声音:“安九,是我。” 白荼一听,莫不是因为她没泡出自己那个味,所以专门来找自己麻烦?一面有些担忧的开了门。才开了个门缝,馨儿的身子就如同泥鳅一般滑进来,手里还抬着饭菜,见白荼那满亮防备的眼神,便笑道:“安九妹妹这是作甚,瞧我是那洪水猛兽么?这样防着我。”走到桌前将饭菜放下,继续笑着说道 :“我虽然泡茶不如你好,但到底要来谢你今日教我,才叫我让主子另眼相待了一回,所以今晚我是专程来谢你的。” 大半夜送饭菜来,不会有诈吧?白荼忍不住去怀疑,毕竟自古以来,黄鼠狼给鸡拜年,都是不安好心的。但是馨儿已经自顾坐下了,而且还拿起了碗筷,自顾无若的吃起来。 她见白荼还站着不动,便笑着催促道:“怎么,还怕我下毒?”一面往嘴里夹了一块肉,又笑道:“就算真下了毒,也是先毒死我自己。” 她已经如此,白荼也不好拒绝,便坐下身来,也拿起筷子。 馨儿这才开心的笑道:“这才对么,来多吃些。”一面给白荼主动夹菜。 可白荼还是不放心,所以只吃了一点便道:“我不饿,馨儿姐姐的心意我领了就是。” 馨儿竟然也不在劝她,自己吃了会儿,才放下碗筷,收拾着要离开,白荼见此,心里忍不住想,莫不是自己真怀疑她了? 然而没想到馨儿抬着碗筷出去,不多时又捧着一盆花进来,给白荼摆到桌上,那是一盆在普通不过的花,白荼见花园里也多,便没多心,反而还朝她道了谢。但是这一次送馨儿出去,在想起她临走时候的笑容,白荼便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不过就算她真在饭菜里下毒,自己也吃得不多,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再说馨儿比自己吃的还要多呢?但是白荼还是不放心, 朝那花瓶走过去,剥开些泥土,打算将自己吃的都吐出来埋在里面。 可是这样近距离的闻着那馨香的花味,白荼便觉得有些不对劲,觉得身子竟然有些发热,这也就罢了,重点小腹这股热火是什么鬼? 她也不是那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没吃过猪肉,可是也见过猪跑,当下便可以十分确定,自己千防万防,还是被下药了,而且特么还是那种药。 她想起那历元贞,忽然有些害怕起来……可就在这时,房门叫人推开,只见馨儿仍旧笑意盈盈的站在门口,只是这一次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毒辣。 “你随便叫吧,主子已经出去了,天亮才会回来呢。”馨儿满意的看着此刻满头香汗的白荼,眼角全是飞扬的得意笑容。主子看上白荼的传言,她早就听说了,不过白荼每次煮茶她都在,也没见主子有什么异样的表现,所以她是不信的。但是想起今日主子将自己茶水泼到自己的身上的时候,心里就忍不住愤怒,就算白荼真的没有勾引主子,可是她的茶艺却已经实实在在的将主子的心勾去了。 第137章 我还是个孩子 所以她不能这样傻傻的,什么都不做。于是当得知今晚主子会出去之后,当机立断做出这个决定。主子不会要脏了身子的女人伺候,到时候若是知道白荼已经脏了身子,依照主子的性子,肯定对她百般折磨,这可比杀了白荼还要叫她开心。只是这院子里,那些人哪个敢动白荼,毕竟主子赏识白荼的话 已经传开了,除非他们不要命。 可是加入长生教,哪个不是为了长生?所以馨儿便想到了,这里还有一个男人敢砰白荼。 便是那边的太子殿下。“把她给我送过去。”她虽然没办法指使这些男人,但却叫了两个丫鬟过来,帮自己把白荼送过去。到时候主子责问起来,死不承认就是了。而且到时候主子暴怒的重点也不在她们的身上,而是正忙着折磨 白荼了,哪里有功夫管这些闲事。白荼扶着桌沿,身子发着颤,根本连站都快站不稳了,所以叫这两个丫鬟一拖,被给拉了出去。她刚想要开口叫,只希望卫子玠能听到救自己,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叫出声,那馨儿便往她嘴里不知道塞了什 么,顿时脚步声来。卫子玠这个时辰已经躺下了,忽然听外面传来的脚步声,便以为历元贞莫不是打算连夜送自己出云水州府?可是他今晚不是出去了么?正是疑惑之际,床榻前出现一个黑影,没等他开口问,那人就小心翼 翼的禀道:“主子,白姑娘被下药,往您这里送来了。”他并没有确切的说是什么药,但是卫子玠却已经明了,只怕是荼荼招人嫉妒。 影子卫跪在地上,哪怕没有抬头,他也能感觉到此刻主子的怒火,忍不住为那个给白姑娘下毒的人默哀,惹什么不好,为何偏要惹主子的宝贝疙瘩呢? 从主子天天将那一箱实在不大好看的络子随身携带,受了重伤还风雨无阻的给那白姑娘回信,甚至是动用了玄字专门送信,他们就知道,这未曾谋面的白姑娘只怕已经是主子的命疙瘩了。 果不其然,就是这么回事。因为此刻他正听到卫子玠冷冽的声音从头顶毫无波澜的传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过别弄死,历元贞折腾人的手段最丰富,给他留着继续玩。” 历元贞如何折腾女人,他们都知道……只是倒也不同情那馨儿,谁叫她如此作死呢?当即得令退下。 他才离去不多时,卫子玠的房门便叫人打开,然后白荼被扔了进来。 本已经神志不清的白荼被这么粗鲁的一摔,顿时疼得两眼冒金星,脑子也清楚了很多,看到这里的场景,以及急步匆匆从里间走出来的卫子玠,有些哭笑不得。 然见卫子玠要扶自己,连忙叫道:“你别过来。”她现在中了毒,这没靠近男人还好,万一靠近男人了,没把持住……怎么办?她还这么小。 卫子玠见她神情痛苦,心里恨不得替她受了这毒,又知道她不要叫自己上前是为了什么,便也只得站在一旁干着急。 白荼自己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朝里间进去,这才忍不住骂道:“要不是馨儿那贱人在我耳边一直叨逼叨逼的念,是她下的毒,我真怀疑是不是你。” 卫子玠跟进来,给她倒杯凉了的茶水放在桌上,示意她过来喝。白荼扶着桌子桌下,一口仰头喝下,觉得腹中的惹火果然少了许多,只是也就一瞬,便又重新燃起,尤其是她看到站在一旁的卫子玠,双脚就不受控制的朝他走过去,直接扑进他怀里,撕扯起他的衣襟来 。 卫子玠见她那样痛苦,自然没去躲,但是也没有想到要趁人之危。一碰到这身体,白荼只觉得冰凉爽快,恨不得要更多,可是脑子里偏还有些清醒,那像是抹了一层红晕的小脸上,急得眼泪直掉,一面对卫子玠动手动脚,一面破口大骂起来:“妈的,老子还是个孩子,特 么太丧心病狂了。”竟然给她下这样的药。 卫子玠就算是那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可是心爱的姑娘在如此主动勾引,他只怕自己也坚持不下去,只是听到白荼的骂声,又见她脸上的眼泪,最终还是抬头朝她后颈敲了下去。 顿时怀中那滚烫的身子便滑落下去,他一手捞起,往床榻上抱着去。 只是虽然将白荼敲晕了,但那毒却还在,若是不解了,只怕以后会影响到她的身体。 就如白荼所言,她还是个孩子,还没及笄…… 心中想起那下毒之人,眼中满是杀意。又心疼的看了一眼昏睡中还不断叫着撕扯衣裳的白荼,便起身去洗漱房里抬来凉水,往她脸上敷去。只是仅仅这样根本不够,那白荼的手还在撕扯衣裳,外衫很快就滑落下来,隔着那薄薄的中衣,卫子玠已经能看到里面藕荷色的素雅肚兜,心跳顿时加快,不由得连忙转过身去,可是他的手却忽然被白荼 胡乱抓着的小手一把抓住,便拉着往自己身上放去。 昏睡中的白荼只觉得全身燥热无比,慌乱之中忽然得到一块冰,然后迫不及待的往胸前放去,想要缓解一下那热气。 果然是有效的。 可是这卫子玠却红了脸,俊容上更满布满了细汗。掌下就是她的柔软,可是他却不能动一分,这对跟白荼中药又有什么区别呢? 几乎就保持这样的姿势僵持了半夜,卫子玠一面就着被白荼抓住的那只手,与她身上推放内力,将毒一点点驱散,白荼的体温才慢慢降下来,他也才得以抽出手,替她将身子大致擦拭了一遍。白荼第二天醒来,想起昨夜自己被下药一事,顿时满心恐慌,但是随即想起自己昏迷之前,身边就卫子玠,于是便想,这也不亏。不过待她看清楚这屋子里的环境,顿时有些傻了眼,这不是她的房间么? 难不成昨夜她是做梦了? 可是不对啊,她记得被人推进卫子玠的房间里,摔得可疼了。一面又检查自己的身子,衣衫整齐,而且身上也没有半点那啥的痕迹,所以她是做梦了么?连忙起身,却发现桌上也没有什么花,这就越发肯定,自己昨晚做了恶梦,又或者说是春梦……。可就在这时,房门却叫人急促的敲响,白荼慌忙去开门,却见竟然是几天不见的召儿。 第138章 事发 “召儿姐姐怎么来了,快进屋里坐。”白荼面露意外,一面笑着招呼她进去。 却见召儿站在门口,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反而问道:“安九,你昨夜就没发现什么不对么?” 白荼闻言,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难道不是梦?可若真的发生了什么,总该会留下点什么线索吧。但此刻面对召儿,还是坚定的摇着头:“没有,我昨夜睡得早。” “真的?”召儿明显一副不信的样子,神色也严厉了几分,“昨晚有人看到馨儿往你房间送饭菜了。”白荼心里在此‘咯噔’一下,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但见召儿已经说了此事,只得垂首紧张的回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馨儿姐姐抬着饭菜进来,说要谢我教她煮茶,我吃过饭菜就睡着了,一觉睡到现在,什 么都不知道啊。”她一面说着,一面担心的偷偷那目光打量召儿的神色,却见她对于自己这个说辞,似乎信了。 果然,只听召儿一脸恍然大悟道:“难怪,她有这么大的胆子,肯定是给你的饭菜根本就不干净。”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白荼道:“你怎么不长心,她送的东西能随便吃么?” 白荼虽然不知道召儿为什么来问自己这些,但已经很肯定,昨夜必然还发生了其他的事情,而且与馨儿有关系。于是小心翼翼的看向召儿,试探的问道:“馨儿怎么了?”召儿虽一脸气愤的样子,但那眼睛里明显有着幸灾乐祸,朝着白荼靠近了一些,在她耳边小声说道:“耐不住寂寞,昨夜趁着主子不在,竟然和院子里的几个侍卫私通,这也罢了,竟然就她一个女人,还叫 主子给撞见了。” 白荼顿时傻了眼,满脸全是难以置信。 召儿瞧她这神情,便以为她被吓到了,因此轻轻的推了她一下,“主子若是问起,你便着实说了。” 白荼一时没反应过来,傻愣愣的看着召儿:“回答什么?” “自然是回答馨儿给你饭菜里下毒的事情啊。”召儿觉得她是真的被吓着了,于是便有些后悔,这种事情自己不应该跟她说的,毕竟她年纪还这么小。 “嗯嗯嗯。”白荼连连点头,犹如小鸡琢米一般,心里却琢磨着,只怕昨夜真的不是梦,自己被送到卫子玠那边,所以卫子玠替自己报仇了? 那馨儿虽说生性淫荡了些,但是她一心一意只想得到历元贞的宠爱,怎么可能去勾引侍卫,而且还是好几个人……所以,白荼只能怀疑到卫子玠的身上去了。 如召儿所言,不大多会儿她就被历元贞叫去问话,一进去厅的时候,被地上血淋淋的身子吓得连忙蹦开,待看清楚,竟然是馨儿,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不敢在多看。此刻她眼睛里的惊恐绝对不是假装出来的,而是此刻的馨儿实在太惨了, 明明一丝不挂,可那身上却像是穿了一层血衣一般,白荼甚至看到给背上的伤口里,似乎有小虫子在爬。顿时忍不住一阵反胃,连 忙捂住嘴巴跑出去一阵干呕。 历元贞原本在欣赏地上躺着的馨儿,看着那些虫子她的伤口里蚕食她的血肉,可是忽然被白荼的举动惊到,听到她在厅外干呕的声音,不由得慢慢的蹙起眉头。这种血淋淋的场面召儿以前也见过,但是此刻见到自己的死对头馨儿,却是没有觉得半点恐惧,反而十分解气。察觉到历元贞的目光随着白荼出去,又想起外头的传言,心里不免信了几分,便主动站出来 替白荼解释道:“她年纪还小,只怕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还望主子恕罪。” 历元贞没说话,只是脸上的神情慢慢的恢复寻常,然后看着地上的馨儿,眼睛满是厌恶之色,“扔进蛇坑。” 半死不活的馨儿听到这话,忽然挣扎起来,一面凄厉的惨叫道:“主子,馨儿是被冤枉的,是被白荼害的,是她害的奴婢!” 这话虽说有些空穴来风了,但历元贞却示意属下放下馨儿,然后冷冷的问道:“你刚才说什么?”馨儿见主子愿意听自己的话,便松了一口气,她不管到底是谁害的她,但是那白荼跟自己一般,也失了身子,凭什么只有自己一个人受这生不如死的罪?所以无论如何,就算这件事情自己主谋,她也要把 白荼拉下水来。因此不顾一切的爬到历元贞的身边,不顾被他厌恶的踢开,口中急促的说道:“昨夜奴婢给白荼下了药,亲自将她送到那太子的房中,主子不信的话可以叫人给她验身。” 一旁的召儿听到这话,不免担心起来,虽说昨晚白荼只说吃了馨儿送去的饭菜就睡了,可是她睡着后,会不会发生什么她不知道事情? 这时白荼也正好吐完进来,只觉得厅中的气氛有些奇怪,尤其是那馨儿,血淋淋到底脸上,一双眼睛好像是毒蛇一般,阴毒的看着自己,顿时心口狂跳,有些害怕起来。 召儿见了白荼,连忙道:“安九,快将昨夜发生的事情如实禀告主子。” 白荼见她表情急促,便知道自己出去吐的这会儿,肯定发生了什么转折,于是便按照之前同召儿说的话禀了。 可是她话音才落,那馨儿不顾身上的万虫叮咬的痛苦,起身要朝白荼扑来,一边凄厉道:“你胡说,我是给你下了药,但是我给你下的是合欢散,要是没有男人解毒,你现在怎么可能站在这里?” “合欢散?”白荼心慌起来,但是更多的是愤怒。天杀的,老子还这么小!居然真的下了这种药。 “不错。”馨儿一脸得意的说道,似乎已经能看到白荼和自己一般模样了似的。历元贞眯着眼睛,带着几分审视看着白荼,在白荼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忽然起身一把将她拉过去,只听’刺啦‘的一声,白荼的衣裳竟然叫历元贞撕破,素雅的藕色肚兜便露了出来,而她白玉般的肩膀上,一 丁点的痕迹都没有。 白荼这些年养的很好,奢侈的时候还用羊乳泡澡,这皮肤不说吹弹可破,但也差不多了,看去更是犹如那上等的凝脂玉一般,温润诱人。肩头这一冷,白荼顿时犹如遇到鬼般惊恐的尖叫起来,慌忙拉起自己被撕破的衣裳遮住身体。 第139章 验明正身 她这一叫,历元贞贪恋的目光也从她的身上移开,然后陡然一遍,带着寒意朝着馨儿望去:“这就是你说的?”难不成当他是傻子,中了毒而且还欢爱过的身子,会是这样? 馨儿也傻眼了,有些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喃喃摇着头:“不,这不可能的,我亲自把她推进太子房间的。”“馨儿你够了,安九到底如何惹你不高兴,你竟然要这么害她?”在召儿看来,馨儿此刻就是血口喷人,想让安九也跟她一般遭受极刑。一面又朝寒着脸的历元贞求道:“主子,若真有她说的这回事,满院子 怎么可能没人知道?” 却听馨儿辩解道:“奴婢怕人看到阻拦,所以偷偷将她带过去的,但是欢儿和春儿可以作证,她们帮忙一起将安九带过去的。”白荼知道,馨儿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随着她的这些话,自己昨夜中毒后发生的事情也越来越清晰,除了馨儿之外,的确还有春儿跟欢儿。但是她们来作证又如何,卫子玠并没有碰自己,还将自己的毒解了 ,完好无缺的送回来。 春儿和欢儿很快就被叫来,只是两人都抵死不承认昨晚发生的事情。 大家都想活着,如今馨儿都这副模样了,她们没道理还帮馨儿作证,何况馨儿平日里没少仗着因得历元贞的宠爱欺压她们,便是昨夜两人也是被馨儿强行威胁着把白荼送往太子那里的。 但是此刻白荼没事,馨儿反而出了事情,两个丫头就算是再傻,也不会将昨晚的实情说出来,只是坚持不知道此事,一脸义愤填膺的质问馨儿,为何要害她们俩。 白荼听到她们俩的证词,松了一口气。而历元贞似乎也不耐烦了,不等馨儿那里辩解,便叫人将她扔入蛇坑去。 楚元贞似也忙了一夜,处理了这馨儿,便去休息,白荼也告退出来,有些后怕,正琢磨着想办法赶紧离开,没想到刚离开的召儿曲儿又返,神情略带急促。 她见着白荼站在院中,有些担心的问道:“主子已经歇下了么?” 白荼颔首,“召儿姐姐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情?” 召儿此刻已经把白荼当做自己人了,所以也没防备,“百花宫的少宫主来了,吵着要见主子呢。我也不同你说了,你我先去见主子。” 百花宫?白荼没有听过,只是觉得有些像是江湖里的什么门派一般,心里难免是有些好奇,本还想问召儿,却见她已经推门进去了。 那历元贞性格喜怒无常,召儿明明知道他刚歇下,还敢去打扰,可见这位百花宫的少宫主身份并不低。 与她猜想的一般,里面果然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片刻之后才见召儿一脸委屈的从里面出来,一面将白荼叫上:“安九,你先随我来吧。” 白荼也不想留在这里,万一那历元贞发怒,殃及鱼池呢?于是屁颠颠的跟着过去。 从历元贞这里出来,直接到了前面的大厅,只是她并未进去,而是让召儿安排到隔壁的小间里煮茶。小间是连着大厅的,中间用一扇六叶屏风挡住,可即便如此,白荼也看到了那厅中此刻端坐着的,是为如花年纪的少女。心里忍不住有些八卦,莫非是历元贞的哪位老情人?于是便趁着得闲的功夫,偷偷 的凑到屏风旁边往外看。只见那官帽椅端正的坐着一位身着水蓝色流仙裙的少女,头上带着同色的蓝色水晶发饰,额间挂着流苏,眉眼如画,眼波如星流光,桃腮欲晕,瑶鼻朱唇,容色极美,衬着那额上的水蓝色流苏,越发显得 她的肤色奇白,柔美如玉,最为让白荼忍不住惊诧的是,她那神情似若仙子一般,让白荼这个活了两世的人都忍不住惊叹,这才是真正的人间仙子,该被大众宅男捧为女神才对。 也不知是不是白荼的目光实在是太过于热烈,使得那少女黛眉微微一扬,旋即她旁边的侍女便朝白荼一个冷眼瞪了过来,目光中竟然是杀气盛怒。 白荼吓了一跳,连忙缩回身子,心道怎么看一眼都不行?这时却见召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警告性的看了她一眼,催促道:“茶好了么?” 白荼连连点头,连忙将那汝窑青竹茶盅放到茶盘里递给召儿。 召儿这才满意道:“这百花宫的少宫主乃天仙一般的人物,是咱们这种人不能接近的,你可不要在如刚才那般,免得冒犯了少宫主,我也救不了你。” 白荼嗯嗯的应着,可是眼睛还是忍不住朝那边瞟过去。 毕竟秀色可餐,她作为一只颜狗,对于这样美好的皮囊,实在是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 话说召儿抬着茶进去,那少宫主也并未喝一口,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问道:“历元贞还不来?难道要本宫主亲自去请他么?” 她的声音与人一般,也是极其好听,可谓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就是她这口气有些傲慢了,甚至有些不耐烦。但白荼还是觉得悦耳动人,忍不住又凑到屏风旁边偷偷的望去。 召儿似乎很害怕她,顿时吓得连忙垂首道:“少宫主稍等,我们主子马上就来了。” 架子好生大……怕真的是历元贞的未婚妻什么的。 白荼才这样想着,那少宫主却忽然站起身来,怒骂道:“哼,历元贞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还有立即将我表哥放了。” 她的话音才落,历元贞便来了,一面进入厅中,一面不耐烦道:“水烟蝶,你到底想干嘛,大早上的闹过来!” 被历元贞唤作水烟蝶的少宫主见他来了,黛眉一横,满目怒意的朝他看去:“你还好意思说,你要抓太子便抓太子,为何将我表哥给抓来了?” 这话一出口,不止是白荼有种不好的预感,就连历元贞也愣住了,再一次问道:“你说什么?那人不是太子殿下,是你表哥?” 水烟蝶冷哼一声,“我昨日去见我表哥,却见太子殿下在他的别苑中,这一问才知道,竟然是被你抓来了。”历元贞自然知道水烟蝶的表哥是何人,一时面色难看,但是却更为恼怒,这些天他一直没有去见那所谓的太子殿下,至于到底真的是不是,如今还不敢确定了。 第140章 女神 当即便命人将卫子玠带来。话说屏风后面的白荼已经傻眼了,听水烟蝶这意思,她的表哥是卫子玠,而今天她则是为卫子玠而来的。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这样岂不是要打乱卫子玠的计划?想到此,不禁担忧起来,可是自己现在要 去通知卫子玠,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然而此刻卫子玠这边,影子卫正好匆匆来禀报消息,“主子,大事不好,水姑娘闹上门来了。” 卫子玠闻言,脸色骤然变得难看,低怒了一声:“这个该死的女人!”一面朝影子卫责斥道:“谁准许她进入别苑的。”如果她没有进入别苑,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别苑中的人是太子,而非自己?话说这影子卫见卫子玠动怒,心中叫苦连跌,那水烟蝶武功不差,虽说影子卫完全可以抵挡住她,可是她到底是主子的表妹,他们哪里敢真的动手,所以这才叫他冲进去了,只是看到李儒风,不等众人留 住她解释,她便直接闹到了历元贞这里。 这也是众人没有想到的,所以意识到不对劲,他就立马来禀报主子了。 卫子玠沉怒片刻,这才问道:“太子如今可带人来了?”|闻言,影子卫有些震惊,这个主子都算到了,可见主子和太子还真是心灵相通,于是连忙回道:“太子殿下来拦不住水姑娘,所以当机立断带人过来,打算与主子里应外合,只是这样虽然毁掉了历元贞的火分坛,但是以后想要在用这样的办法混进总坛就难了。”所以,此事归根究底都要怪那水姑娘,如果不是她的无理取闹,这一次主子和太子必然能一举拿下这该死的长生教,即便没有一举攻下,可是也绝对 让他们元气大伤。 只怕这一次水姑娘‘自告奋勇’的来救主子,不但不得主子感激,还要叫主子越发厌恶吧。 卫子玠听到影子卫的话,也没有任何疑虑,立即吩咐道:“既然已经被识破了身份,那么就按照第二套计划行事。”卫子玠本就心思缜密,当然除了在讨女孩子欢心上少了那么点情商,但是这谋权搅弄风云,最是他擅长的事情,所以这一次他一共准备了四个五计划,所以不管出现哪种意外,他都能立即对应,不会算是 什么,甚至还会在对方身上弄到些什么。 只是得到的没有第一计划所预想的那么多罢了。 影子卫得了消息,立即传令下去,而这时历元贞的人也来了,只是此处人去楼空,反而是各个门口出现此刻攻进来。 这厢大厅之中,历元贞得知此消息,立即暴怒的朝水烟蝶望过去,“水烟蝶,你这是什么意思?”显然,他以为水烟蝶分明就是已经投靠了朝廷,成了朝廷的走狗,这一次还跟朝廷联手。 话说水烟蝶也很意外,不过却不觉得委屈,反而一脸得意道:“谁叫你不认清楚人就抓回来,他们肯定是来救我表哥的。” 历元贞闻言,双眼中满是滔滔怒火,实在想不通这水烟蝶看起来犹如仙女般的人物,为什么那脑子里全是一堆马料。 此刻,又有人来急报:“主子,大事不妙,似乎官府的人也来了。” 那禀报的教徒话音才落,又有人上来禀报,同样一脸急促:“主子,咱们好像被包围了,外面除了官兵,还有不少其他的神秘人。” 得知此消息,历元贞的脸色越发难看了,恨恨朝看朝水烟蝶,“这一次,百花宫必须给我长生教一个交代!”说罢,也顾不得什么,便从厅中出去迎战。 只是外面人多势众,如今他们被包围得犹如铁桶一般,就算他想要同对方动手,可是也不见得有这个机会了,所以他如今只能自己逃走,毕竟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历元贞这一走,顿时群龙无首,有本事的自己逃走,没本事的则被束手就擒,很快偌大的一个院子,就被里里外外的搜干净,这些长生教教徒们也都全部不抓捕归案,至于如何定罪,那是知府的问题。 第一百一十章 历元贞逃了 白荼自然没有被官府的人抓去,因为这历元贞逃走之时,他便想到将这白荼一并带走,白荼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自己不过是会煮茶罢了,这历元贞就算在如何喜欢喝茶,也不该劫走她啊! 就在她惊慌失措想要逃的时候,忽然细腰叫人一把搂住,旋即便听到熟悉的声音从耳后响起:“历元贞,本官倘若是你,这个时候就该想法子逃走才对。”当时历元贞却没有在意卫子玠的话,而是蹙着眉头紧紧的看着他搂住白荼细腰的那只手。传言,卫子玠不是好男风,乃断袖么?为何如今却搂着一个女人,而且看他看白荼的目光,分明就是旧识,于是他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目光陡然一转,落到白荼的身上去:“想不到安九你竟是他安插而来的人。” 白荼表示很无辜,连连摆手,“我不是……”她真的不是,她只是来寻卫子玠而已,何况今日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与她无关好不好。 不过,看历元贞那神情,十有八九是不信她了。 但白荼也没法子,只得无奈的耸了耸肩膀,朝还搂着自己不双手的卫子玠道:“这下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没想到这话却惹得卫子玠有些不悦起来,挑眉问起,“怎么,听你这意思,似乎还想与他有什么后续?” 白荼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鬼才要跟那变态有后续,这辈子不要见着才好。” “如此最好了,你先回去,晚些我忙好了,在去找你。”卫子玠这才满意,然后直接带着她用轻功从这院子里出去,叮嘱道。 这里离白荼的院子也不远,所以他倒也不担心了,白荼虽然不满他晚上来找自己干嘛,但见他此刻还有大事要忙,便也没在多耽搁他,爽快的应了声,便自顾回去了。 话说却不知那水烟蝶的眼睛都在卫子玠的身上,所以卫子玠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眼里看着,尤其是看到卫子玠竟然抱着一个小姑娘时,顿时心里就嫉妒无比,当即不动声色的偷偷追出来。偏此刻院中大乱,都顾着抓那长生教的教徒,根本就没人留意她,所以便让她跟着白荼一起出来。 第141章 七八分像 这会儿看清楚白荼的脸,先是一震,旋即满脸阴毒,骂了一声:“贱婢,竟然妄想抢我的表哥。”她骂完,却没有立即去寻白荼,而是看着白荼进了那座府邸,便择身往钟离家去。话说钟离家,不止是云水州第一世家,就算是在大楚这些赫赫有名的世家之中,也是排名前几位的。不为旁的, 就因为钟离家世代制茶,而且现在钟离家的老爷子还是一个五品茶师,这是举国上下,唯一 一个活着的五品茶师,据说他煮出来的茶,可让冬雪花开,六月石榴花上落白雪,反正他的身上,有着各种传奇,可谓算是大楚第一茶师了。 也正是因为他的存在,使得钟离家在世家的地位之中,陡然提高了一个阶段,然后稳稳的在前几名世家中站着一席之地。 而且钟离家的茶已经连续二十年被选入贡茶之首,所以钟离家人的身份,即便是庶女,也比那些小世家里的嫡女还要金贵。 可这庶女就终究是庶女,怎么能同嫡女一较高下。如今的钟离家,钟离老爷子只有一个儿子,名唤钟离胜,娶了京城谢氏嫡女为正妻,育有一子一女,长子钟离丹枫,嫡女钟离丹月,皆继承了钟离老爷子在茶叶上的天赋,尤其是钟离丹月,又因为才貌双 全,更是上了大楚美人榜前十名,也算是简介的为钟离家争了一口气。 而在钟离丹月华丽的光环下,钟离家的这些庶女便显得黯淡了许多。但即便在黯淡,却依旧是钟离家的姑娘,便要为钟离家的未来做出贡献来。 所以身为钟离家庶女的钟离沁儿,运气极好的被选中,嫁给当即赵妃的亲弟弟赵国舅为继室。话说这赵国舅如今其实也不过二十七八的年纪,算起来是极为年轻的,而且相貌也不差,宫中还有得宠的姐姐作为后盾,按理说来想要嫁给他的世家女应当是不少的,犯不着屈尊降贵娶一个庶女为继室, 可这赵璞唯独好色成性,喜好各种闺房手段,他那前任妻子就是被他折腾死在床上的,为此他还专门被姐夫皇帝叫进宫里训了一顿。 也是因为这个事情,正经的姑娘家哪里还敢嫁给他?这便寻到了钟离家的身上俩。 钟离丹月自然不可能给这样的男子,所以这钟离沁儿就被幸运的选中,而是没料到这亲事刚定下,钟离沁儿就逃了。而说来也巧了,这水烟蝶在大楚美人榜上排行第二,自然与这榜上有名的钟离丹月认识,这钟离丹月的哥哥钟离丹枫更是对水烟蝶一见钟情,所以水烟蝶和钟离家的兄妹俩,也算是有来往的。因此也见过 这钟离沁儿,更知道她已经被许配给了赵璞。当然,钟离家将庶女嫁给赵璞之事,不止是她知道,更是云水州的不少人,和京城的人都知道,在同情这钟离沁儿的时候,大都暗自庆幸,总算有人嫁给赵璞了,不然天知道那赵璞会不会看上自家姑娘, 然后去宫中求他那姐姐,到时候皇帝一道圣旨下来,他们就算万分不愿意,也不得不从。 不过如今倒好,有了这钟离沁儿先顶着一阵子,他们也松了一口气,不必在整日为自家女儿担忧。 所以,大家知道钟离沁儿即将嫁给赵璞之事,但是见过钟离沁儿的,除了钟离家的人之外,便只有水烟蝶了。 因此当她一路偷偷的跟来,白荼和卫子玠分开后,她看到白荼的相貌之时,才会如此震惊的骂了一句,因为她已将白荼错认为那逃婚的钟离沁儿了。 于是她此刻自然不可能亲自去找白荼,毕竟看表哥与白荼之间的关系,已经非同寻常,她还没有蠢到这个地步,所以便立即去往钟离家。外面正在传闻,长生教在云水州的分坛已经叫朝廷剿灭,但是长生教的教徒四处流窜,只怕外面也不安全,所以看到她到钟离家,钟离丹枫立即担心的迎上去询问:“蝶儿妹妹,你没事吧,现在外面不安全 ,你还是不要随意乱走的好,不如就先在我们府上小住。”水烟蝶也不是傻子,那钟离丹枫对她有什么想法,心里也有数,可哪怕她不喜欢钟离丹枫,但也喜欢享受肿瘤离丹枫给予的这份追求,毕竟这钟离丹枫也是有身份的人,极大的满足了她作为一个少女的虚 荣心。 因此听到钟离丹枫关忧和建议,也是巧笑倩兮,温柔的回道:“多谢钟离兄的好意,不过这一次我来,却是来找伯父的。” 她口中的伯父,正是钟离丹枫的父亲,如今钟离家的当家人,钟离胜。因此钟离丹枫一听她要找自己的父亲,便知不是小事情,立即好奇的问道:“蝶儿妹妹可是有什么事情?” 却见水烟蝶柔柔一笑:“也非什么大事,不过是前几日听丹月说你们府上的沁儿妹妹失踪了。”这事情一直瞒着,即便是钟离家的许多人也不知道,但是在钟离丹枫看来,水烟蝶是自己人,她知道也不奇怪,大抵是从妹妹那里得知的,因此也没怪罪,反而是一脸忧心道:“是啊,如今还没消息,若是 叫赵国舅知晓了,还不知如何问罪了。”随即又一脸愤怒道:“这死丫头,父亲也是为了她好,不然依照她那样低贱的身份,有什么资格嫁入国舅府,竟然如此不识好歹。” 水烟蝶闻言,当即便确定,自己的确没有看错,于是便上前柔声劝解道:“丹枫兄也别先着急,今日蝶儿正是为此事前来。” “哦?”钟离丹枫先是一愣,旋即目露惊喜道:“莫非,蝶儿妹妹有那沁儿那贱人的消息了?”水烟蝶颔首,但是也没有把话说的太满,只是浅浅笑道:“我今儿在沫阳湖畔的一处小宅院看到的,模样与沁儿妹妹的确有八九分相像,但是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她,便急忙亲自来贵府上求证,也许沁儿妹妹 早就已经回来,我不过是看错人罢了。”然而钟离丹枫听到这话,对水烟蝶顿时目露感激:“蝶儿妹妹一定没看错,自从这死丫头逃走后,父亲每日都派人将每个城门守得死死的,她根本出不了城。”所以他已经坚定的确认,水烟蝶看到的白荼,就是钟离沁儿。当即朝水烟蝶问明了地址,然后招呼水烟蝶坐下,便让人去回父亲的话。 第142章 水烟蝶 果然,不大片刻的功夫,钟离胜就叫人传话过来,让钟离丹枫立即去将钟离沁儿带回来,还不可惊动旁人。 钟离丹枫再一次朝水烟蝶道谢,便急忙去抓所谓的钟离沁儿。眼下什么事也都大不过将钟离沁儿抓回来,毕竟比起此刻讨好水烟蝶,此事更为紧迫。至于水烟蝶,也没有离开钟离家,转而去找钟离丹月。一来是她想看那个勾引表哥的钟离沁儿到底有什么能耐之处,二来她就算是在傻,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今日自己本来打算去救表哥,却误打误撞的坏了表哥的计划,所以她这会儿害怕表哥生气,又知晓他那性子,自己虽是无意,可到底坏了他的大事,所以也不敢这几个时候凑上前去,倒不如在这先等着过一段时间他气消了,自己在去赔礼道歉也是 一样的。 所以这个时候,她最好的选择就是待在钟离家。毕竟难保那神经病李儒风不会去找自己的麻烦,但是自己在钟离家,那李儒风到底为一国太子,就不可任意妄为了。又说白荼这会儿才回到府上,换了衣裳洗了把脸,蕙兰便端来饭菜,只是她吃了两口,想起在长生教的时候,召儿待自己还不错,但是可惜她已然是长生教的资深教徒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押大牢,于是 琢磨着,那卫子玠晚上不是要来寻自己么,到时候同他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将召儿救出来。 她才想着,那杜良辰连房门都没敲,就急色匆匆的进来,“姑娘,不好了,咱们院里忽然闯进来好多人……”白荼一怔,俗话说的好,狡兔有三窟,莫不是那历元贞带人来报复自己了?当即也满脸戒备,哪里还顾得上往嘴巴里扒饭,倏然起身立即朝杜良辰吩咐道:“快,三哥呢,咱们先逃,往人多的地方去。”人 多的地方就算自己旁边的人都漠不关心,但若打砸了他们的东西,必然也会参与其中,倒是人多又乱,兴许还有一线生机,拖到官府的人被惊动而来。 却听杜良辰回道:“那些人进来就砸东西打人,三爷同他们理论,已经叫他们打伤了,我瞧着不对劲,这才来同姑娘你们说。”说着,连忙叫白荼等人先离开,他去外面挡一挡。 蕙兰小脸吓得满脸苍白,她知道这云水州乱,一直都十分小心,可是没想到他们还是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一时间惊慌失措,急得朝白荼看去。白荼这厢手里还拿着筷子 ,只是听着罗三金叫人打伤了,筷子猛地一扔,脸色一沉满脸怒容,只是还不待她开口,外面就乱哄哄的,随即传来一个年轻男子充满盛怒的声音咆哮而来:“钟离沁儿,你好大的 胆子,竟然还敢私逃!还不赶紧给我滚出来!” 随着这男子盛怒的声音,白荼便见她这房门已经叫十来个人堵住,这话正是那为首的年轻男子说的。 但见此人一身宝石蓝的锦袍,腰间束着一条同色的腰带,上镶嵌着鸽子蛋大小的蓝宝石,虽说有些俗气了,但因他肤白容俊,倒也有几分高贵的气质。 只是他那脸上满是暴怒之色,而且还是针对自己,白荼一时间就愣住了。 她可不认得这人,而且钟离沁儿又是什么鬼?但是此刻年轻男子看到了她,一时又颇有几分得意道:“看来蝶儿妹妹果然没看错,真的是你。”一面打量着这并不算小的院子,“哼,你母女俩每个月就那么些月钱,然后能买得起这沫阳湖畔的大宅子,可 见上一次家里丢失银钱一事,还是与你有关了。”说罢,也不管白荼满脸的疑惑之色,当即长臂一抬,便命人道:“给我抓起来!” 杜良辰虽然会些手脚功夫,奈何双拳难敌四手,反而被七八个汉子扑倒在地,半点反抗不得,只得双目赤红担忧的看着白荼。至于白荼,看着罗三金满脸痛苦的倒在地上,四周晾晒着的茶叶更是撒了一地,可谓遍地狼藉,凳椅歪斜倒地,一时气愤难忍,“你们还有没有王法,私闯民宅也就罢了,竟然还行凶伤人!”此刻她已经可 以判断出这些人非长生教的教徒,所以才打算用王法来制裁,兴许能吓退他们。 但是显然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钟离丹枫听到她的这些话后,忍不住冷笑起来:“平日里看你一副软弱受气的样子,感情都是装出来的,不然怎么会有这样大的胆子,竟然敢逃。” 这话白荼越听就越是离谱,刚要上前推开抓自己的人去扶罗三金,反而叫他们给一拥而上困住了,情急之下只得捡起一张小凳子,朝围着自己几个人发狠打过去。她虽没打中人,可是这份狠意还是将几人吓得退开了几步。白荼见此有效,继续如此,只是刚到罗三金旁边,才要弯下腰去丢下小凳子要扶他,就叫人从身后狠狠的踢了一脚,顿时失去重心扑倒在地上, 啃了满地的泥土不说,后背还疼痛难忍,不及她翻身起来,就叫涌上来的人止住,不得动弹了。钟离丹枫走过来,看着被挟制住来的白荼,嘴角冷笑,满意的看着这宅子,心道以后用来做自己的私宅很是不错。嘴上却骂着白荼小贱人,一面则吩咐身后随从得意道;“看来这小贱人平日里没少在家里顺 东西,房契和值钱的东西都给我翻出来,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拿了多少东西!” 白荼也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叫钟离丹枫抓回去了,她不是没有反抗,可是对方一个大大的耳光打来,顿时就将她懵了头,只觉得两眼冒着金星,耳朵里嗡嗡的。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叫人五花大绑,满脸皆是 火辣辣的疼痛。在车中一路颠簸,等着被扔下来后,却是倒在一间宽敞宏伟大殿之中,没等她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劈头盖脸就传来一声怒吼:“孽女!你竟然还敢逃!难不成这些年我钟离家白养你了!” 第143章 认错人 白荼寻声望去,这才看到这华贵的大厅中,那首座上坐着一个不惑之年的男子,衣着同样十分华贵,举手投足间都有种上位者的气势,果子脸上双目里满是怒火,正对着自己。她翻身寻了个自在的姿势,一面挣扎着想要说话,那中年男子才示意叫人给她将口中的帕子拿出来。白荼这才得以说话:“你们怕是认错了人,我爹娘去年就已经死了,我同姐姐一家生活,何来你这位现成 的爹?”然而没想到她才说完,那中年男子脸上的怒意就更深了,至于把她抓回来的年轻男子更是上前直接伸手又扇了她一个耳光,“沁儿,你怎能如此咒骂爹爹?那赵国舅就算有万般不好,可他身份尊贵,如果不 是因为有些小嗜好,你以为以你的身份,能嫁给他为妻么?”白荼越发懵了,赵国舅是何许人也,还有这些人一口叫自己一个沁儿,这又是谁?当即又被这钟离丹枫打了一个耳光,越发觉得两眼冒金星,也没解释的意思了,直接开口大骂起来:“滚你大爷的什么赵国 舅,老娘不是什么沁儿,老娘姓白,你大爷的眼睛吓了么,自家人都认不得?” 听到这些话,那钟离胜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不已,至于钟离丹枫更是眉头紧蹙,拱手朝着上方的钟离胜道:“父亲,是孩儿平日对妹妹太过于宠溺,才使得她如此目无尊法。”钟离胜见儿子如此懂事,还将这钟离沁儿的错放到自己的身上,对他越发的心疼,直接摆摆手道:“你是丹月都是好的,此事不怪你。”只是目光随即一转,落到白荼的身上便满是阴狠:“看来这么多年,我 钟离家是白养你们娘俩了。”一面怒喝道:“来人,给我打!狠狠的打,直到她点头答应嫁给赵国舅为止!” 白荼挣扎着,还想要解释,自己不是什么钟离沁儿,可是那钟离胜带着阴毒的目光却再一次落到她的身上:“你若是妄想在跑,我便杀了你娘!”白荼只觉得一万字草泥马从心里奔腾而过,直接反驳道:“你要杀就杀,跟我二毛钱的关系,老娘都说了与你们不认识,妈的,自家生的是什么玩意儿难道还认不出来么?非得将老娘当你女儿,瞎了你的狗 眼吧。”她这会儿已经是怒火攻心了,于是哪怕知道这样只会火上浇油,但也因生气而口不择言。这时,白荼才叫人拖着带出去,就见两位仙女般的人物从外面进来,其中一位正是早上在历元贞那里见过的水烟蝶,卫子玠的表妹。她身旁还跟着一位容貌清丽绝秀的年轻女子,眉眼间与抓自己来的男子 有几分神似,白荼几乎就可以认定,她只怕是那人的姐姐或是妹妹。显然她也听到了白荼刚才的那些话,当即那张清丽的鹅蛋脸上便怒出鄙夷不喜:“沁儿你怎么能这样说,便是不在喜欢这门亲事,可你作为钟离家的女儿, 吃钟离家的喝钟离家的,就该为钟离家做出些贡献 来,在说那赵国舅什么身份,你为何还如此不知好歹,这般气爹爹?” 她说着,一面又有几分感谢的朝一旁的水烟蝶看去:“好在今日是蝶儿姐发现了她,不然的话,还不知她要如何在外将我钟离家的脸丢完。” 水烟蝶也听到了白荼之前的那些话,先是有些意外,旋即反应过来,这贱人胆敢口出狂言,只怕大抵是因为因为以为攀上了表哥,所以仗着表哥才如此任意妄为的。白荼听到钟离丹月的话,不由得朝水烟蝶看去,原来竟然是她,又联想到她因为卫子玠而闯入长生教的分坛去寻卫子玠,八成对卫子玠的有十分意思的了,如今针对自己,只怕也是瞧见了卫子玠送自己出 长生教…… 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人,竟然一口叫她一个沁儿,她真的不是……可一个人眼睛瞎了就算,怎么人人都眼睛瞎了,还她跟这钟离家的庶女钟离沁儿,到底是有多相像? 同时,白荼也意识到,如果两人真的像,那么此刻她就算把钟离家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个遍,也不见得钟离家会放了自己。 但是叫她承认自己是钟离沁儿,这样不大可能,可是不承认白荼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挨揍。可有时候人就是赌一口气。而此刻白荼就是赌气,哪怕是即将要受那皮肉之苦,她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钟离家的人,毕竟这样对待一个庶女,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家,尤其是那个钟离沁儿的哥哥和姐姐, 口口声声说那什么赵国舅那么好,那么好的话他们怎么不自己去嫁了?这种好事能落到庶女身上来? 真当她是傻子么?她被拽着从厅里出来,里面还听到钟离丹月温言细语劝说父亲莫要动怒的话,气得恨不得自己也如卫子玠那样,有着一身武功,不然的话立即折身回去将这帮贱人揍一顿,尤其是连续扇了自己两个耳光的 那个贱人! 沫阳湖边白荼的宅子里,此刻已经全是钟离家的人,宅子的地契房契他们已经找到了,正准备拿去交给钟离丹枫,至于罗三金等人,怎被赶了出来。 当然,此刻他们也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会是了,这些人是云水州第一世家的人, 却把白荼错认为他们家私逃的庶女,这才不分青红皂白就把白荼带回去。 可是就如同白荼想的那样,若是一个人认错就算了,总不可能所有的人都认错,所以便意识到这不是一件小事情,也许白荼和钟离家的那位私逃的小姐,还真的相像。可话说回来,像又如何?就算是一模一样,可白荼还是白荼,根本不是什么钟离家的庶女。想起那帮人的恶劣态度,罗三金担心白荼,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如今带着蕙兰和杜良辰,便急忙去州府里击鼓鸣 冤。毕竟他们是来参加云水州的斗茶大会,又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如今出了事情,除了找衙门,实在是不知道该去何方求组。 第144章 击鼓鸣冤 这厢州府老爷正是忙长生教后续的事情,恰巧太子殿下李儒风跟当朝相爷卫子玠都在,那太子还好,可是面对卫子玠这尊大神,州府玉大人实在是压力盛大,可偏又没有借口抽身离开,如今听到了外面有人击鼓鸣冤,顿时只觉得此乃天外之音一般,眼睛里都忍不住飘出喜色来,当即朝卫子玠和李儒风告退道:“下官还有事情要处理,就先去前堂,这长生教的案子,只怕还要叫太子殿下跟相爷多劳烦几分。 ”老百姓在外击鼓鸣冤,作为一个合格的太子,此刻李儒风的确没有理由拦着要去主事的青天大老爷,但是此刻且又不想这玉大人一走了之,将烂摊子交给自己,于是便朝卫子玠看过去,真希望他能吭一声 ,反正他是奸臣,素来不懂民间疾苦的,这锅叫他来背在合适不过了。 然而卫子玠却像是没有看到他频频递来的眼神一般,眉头深锁着,不知在思考什么。 急得那李儒风眼睛都快抽筋了,眼看着玉大人就要退出去,急得朝朝卫子玠踢了一脚。 卫子玠被他一踢,玉大人却已经绕过屏风,干脆拔腿就跑。 李儒风气得顿时倏然起身骂起来,“卫子玠,你别又想把这事丢给本太子!这件事情说起来,都怪你那没脑子的表妹,要不是她,这会儿咱们能坐在这里么?” 卫子玠听了这话,一次紧锁眉头的他才换了个表情,只是却也不大好看,“既然都怪她,那你就去找她麻烦就是,何必在这里那本相出气?”话说那水烟蝶虽说只是一个江湖门派的人,但是偏偏她还有个姑姑在宫中是妃嫔,而且得宠与那赵妃不相上下,所以李儒风怎么可能真的去她的麻烦,不然到时候她娘姑姑到父皇耳边风一吹,他这个本就 叫众人不看好的太子之位,也甭想在坐下去了。李儒风知道卫子玠吃软不吃硬,顿时犯下身段来,一面起身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子玠,咱们俩从小一起长大,难道你就热忍心看着我为这破事受苦受累?”他来云水州本是想看看斗茶大会的,而不是来处 理这长生教的破事。 卫子玠淡淡的斜目看了他一眼,这才有些不耐烦的吩咐道:“去看看外头什么案子?”如果不要紧,可以先让玉大人继续回来整理案综。 书房中明明除了他们俩便没有旁人,可是此刻却还是有人应声。 听到他的这吩咐,李儒风到了脸色也才好了些,顿时高高兴兴的上去拉住他的手臂,竟有些不要脸的撒气娇来:“还是子玠待本太子最好了。” 卫子玠只觉得一身鸡皮疙瘩,恶寒的看了他一眼,嫌弃的甩开他的手:“本相爷对你没兴趣,你在敢这样,看本相爷不打断你的手。”他这语气虽然波澜平调,但是却吓得李儒风顿时将手一缩,连连道:“晓得了,晓得了,您如今已经有了新欢,自然不在喜欢本太子。”说着,忽然又一脸八卦的看朝卫子玠,“子玠,那个小妹妹是谁家的姑 娘啊?看着挺可爱的唷。” “跟你有关系么?”卫子玠侧目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便蹙着眉头吩咐道:“还不赶紧整理这些卷宗,难不成还要本相爷亲自动手么?” 李儒风闻言,撇了撇嘴巴,看算是有万般不愿意,这会儿在卫子玠的‘淫威’之下, 还是得动手翻起这些叫人头疼的案子来。 前堂之中,此刻罗三金等人皆跪在堂下,将钟离家公子入室抢人,还抢走了他们地契房契,甚至教唆家奴打人的事情一并告了。可是玉大人却忍不住凝起眉头,这都是哪跟哪?反而认为罗三金三人是来给钟离家泼脏水,从而诬告的,毕竟那钟离家的是什么人家,犯得着去抢这些东西么?至于抢人一说,就更不可能了。于是反而有些 不耐烦的朝着罗三金三人望去:“那钟离公子风度翩翩,是我云水州的青年才俊,怎么可能做出你们说的这些事情来?就算是要本官相信,可是你们也得拿出证据来啊?不然就本官如何断案子?” 罗三金心中叫苦,他们就这么被赶出来了,连包袱都没来得及拿一个,更别说是那东西来证明身份了,不然还可以拿白荼接到茶会的帖子来证明。 而玉大人见三人无法举证,却又不甘心一下就将案子审完,不然还得去书房面对那两尊大神,于是琢磨着,怎么拖延时间呢? 殊不知此刻影子卫已经来过,得知此事后,已经立即去禀报卫子玠了,所以在玉大人还想法子给这几个人定下诬告罪,然后在打几个板子,这样的话应该能拖个把时辰吧? 他这正捉摸着,忽然听到一个叫他心惊胆颤的声音从堂后传来,“你三人打算状告钟离家什么?”当即吓得立即连忙起身避开,鞠着腰身去请那来人上座。 只见卫子玠从堂后信步走来,明明未着官服,可是一身威慑气势,硬是吓得玉大人浑身发抖。 卫子玠方才在书房中,得知前来告状的乃白荼身边的那几个人时,还没等影子卫说清楚,顿时就满脸暴怒的朝前堂走来。那里李儒风一看不对劲,哪里顾得上什么案综,急忙跟着追来,这会儿看着卫子玠大大方方的坐下,便犹如师爷一般,站在卫子玠的旁边,见堂下三人被卫子玠吓得不清,便声音和蔼的说道:“你们不要怕 ,这位是京里来的大官,有什么冤屈,尽管同他说来就是,保证一定会还你们一个公平的。” 罗三金三人虽说没见过卫子玠,更不知道他的存在,和白荼的关系,但是卫子玠却是知道他三人的,此刻心里担心白荼,见他三人迟迟不言语,一时急得一拍公案,怒道:“说!”三人顿时吓得不清,不过好在罗三金年纪长,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了。当即便连忙禀道:“回禀大人,小的乃岭南青罗州下繁花镇之人,我家妹妹乃青罗州繁花茶庄的主事人,这一次因收到云水州茶会邀请参加斗茶的帖子,便前来云水州,却没料想到今日钟离家的人忽然闯进来,将舍妹带走,还将我等的房契地契抢走,将我等人赶出来打伤也就罢了,那被人称为钟离家公子的人还动手伤了我妹妹。” 第145章 为我家姑娘做主 白荼是罗三金看着长大的,哪怕一路遇到许多事情,可是白荼都没叫人这么欺负过,所以想到白荼被那钟离丹枫打耳光一事,这个如今年近四十的大男人,一时也红了眼圈,竟然哽咽起来:“我那妹妹从小 未叫人动过一根手指头,如今却叫人当众扇了耳光,这被带回去,还不知要被如何欺负。” 蕙兰见他哭了,眼泪也哗啦啦的掉,跟着杜良辰一起不断的朝卫子玠磕着头:“求大人为我家姑娘做主啊!”玉大人只觉得头疼得厉害,这都哪跟哪?更是觉得这几个人真是不要命了,竟然敢在相爷大人的面前哭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在自己手上还好,最多一顿板子,可是这相爷可是素来喜怒无常之人,加之 性格又十分暴戾,若是惹了他不悦,直接将他们杀头的风险都有。于是忍不住朝卫子玠偷偷打量过去,果然见他现在满面阴郁弥补,那张本就妖孽无比的面容此刻更是越发诡异,吓得玉大人连忙收回目光,不敢在多看一眼,深怕自己也惹得这卫子玠不悦,直接撤了自己 官衔也是有可能的。李儒风见着卫子玠这副表情,也知道他是怒了,这些天他也是去打听过的,知道这些人是白荼身边的人。于是难免有些替那钟离家担忧起来,不解钟离家到底是发了什么疯癫,谁不好欺负,偏要来欺负咱 们卫大人的心尖尖。 卫子玠此刻的确很生气,眼睛更像是要直接喷出怒火来一般,吓得罗三金等人一身冷汗,别说的蕙兰,就是杜良辰也被怔住了,大字不敢在说一个,呆呆的防备的害怕的看着他。 然而,就在这一片诡异的寂静中, 卫子玠忽然一字一句的开口,再一次问罗三金:“你说的都是实情?” “小的不敢有半句虚言,求大人替小的做主,为我妹妹讨回一个公道来。”罗三金虽然害怕卫子玠,但还是壮着胆子连忙磕头求道。毕竟同白荼的生死相比起来,此刻他的性命算得了什么? 卫子玠眉宇间的冷冽越发的浓郁了,目光扫视过堂下的三人,然后再一次问道:“钟离家的那少爷,当真打了她?” “千真万确!”罗三金不知这位年轻的大人怎么会问起此事,但还是壮着胆子回话。而此刻,卫子玠的身边,不知何时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一个黑衣人,李儒风连忙避开,只见那人凑到卫子玠耳边不知说了什么,顿时卫子玠倏然起身,玉大人只觉得一阵寒风凛然,那卫子玠竟已经离开案桌 了,大步流星的朝着外面去,影子卫则急色匆匆的跟在后头。他还没反应过来,但是李儒风却一脸看好戏一般,欢快的跟着过去,一面朝着地上的罗三金等人叫道:“快起来看好戏去,他去救你们家姑娘了。”一面又兴奋的叫道:“想不到这这种英雄救美的桥段还能发 生在他的身上,本太子可不能错过了!” 卫子玠就这么走了,可是罗三金即便得了李儒风的话,让他们跟着去,但知府大人没发话,他们也不敢起。玉大人越发摸不着头脑,只觉得头顶似乎顶着一座大山一般,八成是要出大事了,当即朝地上的罗三金三人怒道:“看看你们三人,惹得卫大人不高兴,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本大人也救不得你们了。”又见 三人还跪着,急得只拍手道:“还不赶紧起来,没听到太子殿下的吩咐么?” 太子殿下?罗三金三人刚不是没有听到那李儒风的话,只是觉得必然是听错了罢,毕竟那太子殿下高高在上,岂能是他们这种平民百姓能见到的? 可是现在听玉大人的话,一个个顿时傻了眼,当即也顾不得什么,连忙慌慌张张的爬起身来,跟着追出去,叫玉大人带着,直追着那卫子玠和太子的马车,往钟离家去。 钟离家。白荼正叫三四个人押着,往院子里的树上绑着,两个相貌威武身材彪悍的嬷嬷正拿着竹板,恶脸气势汹汹的看着她,像是狼虎一般。白荼叫他们这样一绑,脑子也冷静了许多。自从上次被龙虎村的人差点烧死之外,白荼这几年被说大灾大难,就算是小灾小祸也没遇到,此刻忽然又被这样绑着,在看你两个嬷嬷手里的竹板,顿时觉得心 惊肉跳。 可是当她看着前面椅子上坐着的钟离胜和钟离家的兄妹,以及那眼角含笑的水烟蝶,感觉自己就算是解释到喉咙破,这些人也不见得信自己。 然而那钟离丹枫在这水烟蝶的面前,还一脸爱护妹妹有加的和睦兄长,开口朝白荼劝解道:“沁儿,既然已经回来了,与爹爹承认一个错误又如何?只要你现在点头,爹一定会饶了你,免受这皮肉之苦。”然而他话音才落,那钟离丹月也一脸和颜悦色,苦口婆心,语重心长的劝说道:“是啊,沁儿,爹爹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不能理解爹爹的一片苦心呢?那赵国舅乃人中之龙,嫁了他乃是你十辈子也修不 来的福气啊。”白荼之前不知道赵国舅是什么鬼,但是刚才在丫鬟们的窃窃私语中已经得知七七八八,那赵国舅乃当朝皇帝宠妃赵妃的唯一的胞弟,的确是个十足的金龟婿,可是他喜好房中之术,上一个妻子就是被他折 磨死在床上,若是这事儿传出去,便不好在娶妻。可是这样一个人,众人唯恐避之不及的人,钟离家却要将钟离沁儿嫁给那个人,这真的是为了钟离沁儿好?又见这兄妹俩满口假仁假义,她实在是吞下这口气,忍不住反驳道:“既然万般好,你去嫁了就是 ,何必要钟离沁儿?” “沁儿,你怎么能这样,那样的人怎么能配得上丹月?”钟离丹枫和钟离丹月感情极好,一听白荼这话,顿时就火冒三丈。 钟离丹月却只是叫白荼说了这样一句,那她跟那赵国舅扯在一起,就如同吃了天大的亏一般,顿时眼圈发红,楚楚可怜的朝着钟离胜看去,“爹爹,女儿……呜……”这特么就哭了,白荼眼睛珠子只差没被她这说来就来的眼泪吓到,这太也白莲花了,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自己连提都不愿意跟那赵国舅相提并论,却要求钟离沁儿嫁给赵国舅,这是什么标准?她弄不懂了。 第146章 皇亲国戚 钟离胜满脸怒火,似乎跟钟离丹月一般,觉得白荼侮辱了他的爱女,顿时怒火三丈,直接命令道:“打,给我死死的打,打到她答应嫁为止。”白荼看着那磨得发光的竹板,上面甚至还带着血迹,鬼知道到底打了多人,才磨得这样油光亮滑的。于是有几分发怵,急得直喊道:“你确定那赵国舅要一个被打得半死不活,遍体鳞伤的妻子么?”她坚定 的认为,自己其实不是怕疼,只是没有必要去受那无所谓的伤害,所以这是缓兵之计。 果然,听到这话,两个婆子纷纷住手,朝着钟离胜望过去。 钟离胜果然有些迟疑了,然而就在此刻,那水烟蝶却一脸但哟,似在替白荼说话一般,只听她说道:“是啊,这打伤了的确不好。”然而还没等白荼诧异,她又道:“我听说那些不听话的人家,教训小丫头都是拿针,这一针扎下去,针眼那么小,又瞧不见伤口,如此既能教训了人立了威,还不会叫人发现伤口,依照侄女来看,倒不如这 般,想来赵国舅也不会发现的。” 钟离胜闻言,虽说也觉得不失为妙计,但是这是不是也太阴毒了?忍不住朝水烟蝶望过去。然而钟离丹枫喜欢这水烟蝶,就连她放个屁绝对都是香的,所以这个毒计在他看来,简直就是天衣无缝的好计谋,当即朝疑虑的钟离胜劝道:“爹,依照孩儿看,蝶儿妹妹的提议极好,这样不断不会留下伤 口,也能叫沁儿长长记性,不然以后她若是在私逃,咱们可没有这样好的运气在将她找来了。” 他后面的话,果然叫钟离胜有些动心了,皱起眉头看朝白荼,然后点了头。 白荼他下了决定,忍不住骂了一句:“握草,你他妈的是容嬷嬷上身了吧?” 然而她此刻说什么话,都叫众人彻底的无视了,两个嬷嬷顿时收起来竹板,等待人去拿针过来。 白荼心里忍不住咒骂,因为她此刻除了咒骂,实在是没有办法发泄心中的怒火了。 当然, 更不管期盼有人来救自己,毕竟此刻罗三金他们只怕都置身难保,至于卫子玠,他还要晚上才会去找自己,此刻才中午不到…… 所以,他来找自己的那个是时候,八成自己就已经凉了。想到此,目光中不由得闪过一抹哀泣,这真他妈的恶心人,她的良缘没了…… 丫鬟们很麻利,很开就将针拿来了,齐刷刷的银针绣花针都插在针包里,看得白荼两腿发软。 水烟蝶眯着目光,满心期待的看着,似乎已经能听到白荼凄厉的惨叫声一般,嘴角不由得慢慢的扬起来。 同样等待着白荼受刑的,还有钟离家兄妹俩。 而就在此刻,一个衣衫不整,满脸红肿的妇人忽然冲过来,一下跪在钟离胜的面前,万般委屈的哭诉起来:“老爷,此事与妾身真的没关系,妾身已经将她关好了,真的不知道她会逃跑。”白荼有些纳闷,难不成这个女人是之前负责看管钟离沁儿的女人?然而就在这时,却见钟离丹月一脸鄙夷的看着地上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女人:“我说飞姨娘,怎么说你也是沁儿的生母,如今眼看着婚期已近 ,你却还将她放走,这是要毁了沁儿妹妹的大好因缘么?” 只要是父亲的妾室,都让钟离丹月不满,但是平时她不屑同这些低贱的女人斗罢了,可是此刻如今机会送上来了,没有错过的道理。 白荼听到钟离丹月的话,忍不住想要翻白眼,这女人竟然是钟离沁儿的生母,可既然如此,她一副要将此事与她撇清是什么操作? 那飞姨娘听到钟离丹月的话,显得顿时犹如全身筛糠一般,“大小姐,妾身真的已经将她看好了,可是没想到她给妾身下药,这才逃了,此事与妾身真的没关系啊,求大小姐明鉴,求大小姐开恩。” 钟离丹月见她拉扯自己的裙角,嫌恶的一脚踢开。 至于钟离胜那里,早就已经不宠爱这年老色衰的飞姨娘了,此刻听她哭哭啼啼的,更觉得厌恶不已,只示意人将她拉下去,然后催促道:“还不动手!” 白荼身旁的两个嬷嬷得了话,顿时粗糙的手指拔出针来,白荼觉得自己可能有点晕针,一时间两眼昏花,也顾不得满脸火辣辣的疼痛,险些就要昏死过去。 可就在这时,忽然眼前举着银针的两个嬷嬷忽然毫无预兆的摔倒在地上,口中吐血。白荼顿时被惊到,美眸圆睁,却见那那鲜血不止是她们的空中有,而是被人隔空割破了喉咙。她顿时惊呆了,这是哪里来的武林高手,正惊慌失措的朝着四周寻找过去,却发现自己身上绑着绳子松缓下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都是谁打的?”这声音虽说熟悉,但是白荼听了却也有几分恐 惧,因为实在是太恐怖了,阴寒彻骨也就罢了,似还带着滔天怒火,她甚至有些不敢去看这人的眼睛,只是小手弱弱的指向顿时石化住了的钟离丹枫。 话说这卫子玠的忽然到来,不单身水烟蝶花容失色,就连钟离家父子女三人也愣住了。但是他们并没有见过卫子玠,更不知道白荼在卫子玠心里到底是什么份量,他们震惊的是卫子玠这隔空杀人的手法,而且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还在他们钟离家出手伤人,这眼里还有没有半点法纪,还有没 有他们钟离家? 于是钟离胜当即暴跳如雷:“大胆何人,竟敢伤我钟离家的家仆!来人,给我抓起来!”“唉哟,虽说早在京城就听闻钟离世家如今水涨船高,但是却也不晓得原来还有这么大的本事,咱们当朝相爷也敢绑了,真是叫本太子不得不敬佩啊。”李儒风的身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手里的金丝竹骨 扇正吊儿郎当的在面前一扑一扑的。他的话使得钟离家众人人顿时傻了眼,那些下人也都将在原地,哪里还敢在动卫子玠半分。而钟离丹月反应得最快,连忙朝旁边的水烟蝶望过去,正要询问她这是否是她的表哥时,水烟蝶却已经碎步娉婷走过去,柔柔软软的叫了一声:“表哥,你怎么来了?是来找蝶儿的么?蝶儿今天真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蝶儿好不好?” 第147章 哪只手 其实,此刻蝶儿心中极其愤怒,因为她知道卫子玠根本不是为自己而来,而是为了这该死的贱婢钟离沁儿,可是心里却又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不可能不可能的。于是她选择了相信这个声音,坚持的认为 卫子玠这个时候来,是因为她去长生教分坛找卫子玠,打乱了他的计划一事。 可惜,事与愿违,那卫子玠连看都没看她一眼,那似犹如能将人千刀万剐的眼神却直直的落在钟离丹枫的身上:“哪只手?” 这声音,更犹如修罗地狱传出来一般,顿时叫人背脊骨发寒。 钟离丹枫早就听闻过卫子玠的名声了,但很是不耻,一个比自己年纪还要小的人罢了,真的能有传言里的那么夸张?当然更叫他不服气的是,水烟蝶居然看上了这个才十七岁的毛头小子,所以对于这卫子玠,心中很是鄙夷的,然而此刻听到卫子玠的声音,却犹如听到三更的索命声音一般,顿时额间便布满了冷汗,双腿更是犹如被灌铅了一般,半步移不得,对于他那句‘哪只手’更是觉得莫名的恐慌害怕,一 面壮着胆子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你要干嘛?”但是卫子玠的耐心是有限的,只是轻飘飘一句:“既然不说,那两只手都留下。”然后不耐烦的转过身,那阴冷的眸子忽然变得柔和疼惜,尤其是看着白荼红肿的小脸时,心中又怒又恨,忍不住又有了想要 抄家灭族的冲动。 李儒风最是了解他的性子,一看这表情连忙吓得冲过来劝慰:“子玠,冷静冷静,他们虽然打了你的心尖尖,但是抄家什么的,好像有点严重了。”原本同样被卫子玠的气势震住的钟离胜终于反应过来,这卫子玠是要将儿子的两只手都斩了,顿时吓得也顾不得这卫子玠的身份,刚想要开口求饶,在说他教训的是自家女儿,就算是卫子玠看上又如何? 父亲打女儿,不俗天经地义的么?然而他求饶的话还没说出口,再听到这太子殿下的话,背脊骨一片寒凉,顿时吓得大张着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脑子里不断的回荡着这些年来,这个看起来年纪小小,可是行事却渐渐狠辣不留后路的 卫子玠…… 太子殿下说的没错,也许惹怒了,他真的会将钟离家当即抄家灭族的! 于是吓得顿时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求卫大人开恩,实在是小女顽劣,我儿也只是气不过,所以才出手教训了她而已。”卫子玠不知道钟离沁儿到底跟白荼有多像,但是白荼就是白荼,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根本不是什么钟离沁儿,这也是平生第一次来到云水州,所以听到他的话,不禁蹙起眉头,“你认清楚了,这是的女儿? ” 之前白荼不是没有辩解,自己不是什么钟离沁儿,可是脸就在那里,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怎么可能嫁得了?但是此刻卫子玠再度提起,他不得不重视,但是在怎么看,哪怕此刻那张脸被打得变了形,可依旧是自己的女儿钟离沁儿啊。于是便认为这钟离沁儿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哄骗这卫子玠,于是当即大叫冤屈:“ 大人,她真是我钟离家的女儿,我钟离胜怎么可能会认错。” 白荼觉得有这样的父亲才叫耻辱,见他此刻还口口声声咬着自己说是他的女儿,越发不耐烦起来:“放你娘的狗屁,老娘平生第一次来云水州,你在冒认我是我爹,那你就去棺材里陪我娘躺着。”李儒风若不是知道白荼是从岭南来的,而且就是那个这么多年和卫子玠书信来往的小丫头,不然真的要信了这钟离胜的话。所以一时间听到白荼的话,忍不住‘扑哧’ 的笑出声来,然后一面作证道:“本太子 可以替白姑娘作证,她乃岭南青罗州人,这一次是专门受茶会邀请前来参加斗茶的。” 早在地上跪着的飞姨娘顿时傻了眼,因为她在听到白荼不承认自己是钟离家人的时候,就扭头过来打量。 脸是那张脸,但是这人身上流露出来的气息,还有给她的感觉,都不像是那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女儿,于是一时间也纳闷了,既然不是沁儿,为何与沁儿长得如此相像? 白荼见她看自己,不由得蹙起眉头,恶狠狠的朝着她瞪过去:“看清楚,你生得出老子这样的闺女吗?” 飞姨娘觉得她这嚣张跋扈跟平时钟离丹月一样,这是钟离沁儿身上没有的,于是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了,只是目光仍旧不解的看着白荼。 卫子玠看着白荼脸上的伤,却是十分心疼,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还不动手。” 随着他的纷纷声音,一个影子卫上前,顿时便听到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只见那钟离丹枫左手自手腕处,齐齐的被砍掉,此刻正拿右手托着,痛苦大叫。在看到那并放如流水般的鲜血,更是惨叫无比。这凄厉的叫声顿时惹得钟离胜脸色发白,这会儿真正的体会到了什么是无法无天,但是即便如此又如何?他还不是得照样跪倒在地上求道:“求卫大人开恩,我钟离家乃制茶世家,若是没了这双手,我儿与 废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卫子玠却是神色未动,反而似怕白荼被吓到一般,身体移动她的面前,将那血淋淋的一幕挡住,细语柔声:“别看。” 虽说是血淋淋的有些恶心残暴了,可是白荼只要想起之前他那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自己两个耳光,对他也同情不起来,便垫着脚尖想要看。 卫子玠一面按住她的头,两人一举一动落在那李儒风的眼里,忍不住好笑又羡慕,真不知这卫子玠是走了什么好运,哪里找来这样的童养媳…… 对,就是童养媳,他没少听冬青在耳边念叨过。 然而见这钟离胜在替儿子求情,手中的折扇悠悠扬起,语调慢条斯理的说道:“既然晓得自己的手那样金贵,这动手前就该要三思而后行。” 他的这话,便是代表了他的立场和卫子玠是一样的。跪在地上的钟离胜顿时傻了眼,身子更是全身发软,但是眼角瞅着那满脸的大汗的玉大人,似又看到了希望,可是他话还没说出口,又听儿子的惨叫声再度扬起,只震得他的心口发疼。 第148章 为了你好 玉大人刚赶来,还没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咻’的一下,半截手就落在自己的脚跟前,顿时吓得他身子一软,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尤其是看到那钟离丹枫此刻齐手腕处被斩切得光滑 的手腕断处,更是险些晕死过去。 罗三金等人见此,虽也弄不清楚状况,但是看到白荼被这卫大人护在身旁,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是蕙兰还是被那断手恶心得顿时呕吐起来,杜良辰也顾不得许多,急忙扶着她到一旁去呕吐。虽说他也不知道这个传说中残暴的大奸臣为什么护着自家姑娘,但总归他是在替姑娘出气,所以杜良辰对那 断了两手的钟离丹枫也没有半点同情心,毕竟他也是亲眼看到这钟离丹枫用手将姑娘的脸打得这样肿的。这一系列的变故,外加钟离丹枫的惨叫声,钟离丹月也终于反应过来,吓得双腿一软,连忙拉住脸色同样难看的水烟蝶,“蝶儿,你快跟你表哥说,我哥哥不是故意的……”一面又记得朝白荼看过去,一脸痛 心疾首道:“沁儿,大哥也不过是为了你好而已,你为何要如此害大哥?” 白荼闻言,脸色一沉,“你耳朵有毛病啊,我不是钟离家的人!说了多少遍了!” 可是钟离丹月不信,她从小欺负钟离沁儿到大,怎么可能认不得?就算是钟离沁化成灰她也认得。但是此刻畏惧与护着白荼的卫子玠,只得朝着地上的飞姨娘望去:“飞姨娘,你倒是说啊,她是谁?”飞姨娘此刻已经很肯定了,这不是她的女儿,尤其是钟离沁儿晕血,一见血就会晕到,可是眼前这姑娘看着钟离丹枫的断手,不但没有半点晕血的症状,似乎还一脸兴致勃勃。所以听到钟离丹月问,慌忙 回道:“她……她好像真的不是沁儿,沁儿怕血。” 她这一说,就连钟离胜也猛然反应过来,然后以一种奇怪的目光朝着白荼望去,“你……你真的不是沁儿?” 白荼扶额,“我说了多少遍,可是你们不信,不但打伤我哥哥他们,你儿子还打我,抢了我的宅子地契。”目光朝着自己曾经短暂示为女神的水烟蝶望过去:“还听她的话,要用针来扎我!”水烟蝶本来还沉寖在白荼凭什么能得到表哥亲睐的愤怒中,如今听到白荼把话锋转到自己的身上,顿时面露恐惧,但是很快便保持镇定,心惊胆颤的朝着卫子玠看去:“表哥,我……我没有。”犹豫的看了钟 离家的人,然后还是坚定道:“表哥,我真都没有,我怎么可能那样恶毒呢。你是知道的,我蚂蚁都不敢踩死的人……” 白荼听到她这话,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果然这人不可面相,海水不可斗量,这水烟蝶真的让自己见识到了什么不要脸……这种话她也敢当着钟离家的人说出来。钟离家的人听到她说这话, 也都一个个惊诧的朝她看去,但是却没有一个敢在开口反驳,毕竟钟离家现在惹了卫子玠,不可能在继续得罪水烟蝶了,除去百花宫在江湖上有一定到底地位不说,单说水烟蝶 宫里还有一位受宠的姑姑,所以现在只能咽下这苦果。可是钟离丹月看着哥哥断了的手,听着水烟蝶这话,忽然觉得这个素来叫她觉得十分有好感的姐妹,竟然如此虚伪。甚至忍不住想,如果不是她告诉哥哥说看到了沁儿,那么哥哥就不会把这个像极了钟离 沁儿的人抓回来,眼下钟离家就不会成这个样子,哥哥也不会断手……顿时,对于水烟蝶无比愤恨。 但她是聪明人,跟钟离胜想到的是一样的,她们现在已经得罪了一个卫子玠,玩不可以在得罪这水烟蝶,于是只得将这恨意咽下。 而那厢,钟离家的管事早在冷静下来的钟离胜吩咐下,将钟离丹枫抢走白荼的东西还回来,还外加赔了许多东西。只盼望着将卫子玠这尊大魔神送走。 卫子玠看着白荼脸上的伤,也不愿意多待,只是临走时警告的看了钟离胜一眼:“她是她,最好不要让本相在听到什么流言蜚语。” 钟离胜此刻同样可以认定,这白荼只是一个像极了钟离沁儿的人, 甚至认为说不定是他们家的死对头专门找来害他们的。 毕竟在不久前,就有人给老爷子提点过,钟离家树大招风,是该收敛的时候了。可是钟离胜不愿意,他才刚感受到受万人敬仰尊崇是什么感觉,为何要收敛?再者在他看来,此刻的钟离家完全有这个本事张扬,尤其是这斗茶大会即将开始,不管是他的儿子还是女儿,都必然会成为二 品以上的茶师,甚至是有可能成为三品。此刻正是他们钟离家迎来巅峰的时候,所以他不但锐气不减,还越发张扬,如此便也暗中得罪了不少人。 所以也难怪此刻钟离胜为什么这样想了。 眼见着那卫子玠带着白荼走了,他总算松了一口气,却见李儒风还没走,一脸痛心的看着地上钟离丹枫的两只断手,有些替他惋惜道:“好好的一个云水州青年才俊,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毁了。”他这话叫人有些捉摸不定,钟离胜更是满脸不惑的看着他,却又听他说道:“卫大人不过是想要给你这不孝子一个教训罢了,听说周一仙就在云水州,赶紧准备好万两黄金去请他老人家吧,兴许你这傻儿子 的双手还能接回去,虽不说能恢复如初,但总归还能端碗拿筷子啊。” 说罢,哈哈大笑着离开,然而还未走远,忽然又顿住脚步:“卫大人是什么性子,想来钟离先生也是知道的,今日之事对于钟离家,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想来钟离先生知道如何处理吧。”这的确不是什么好事情,认错女儿还惹了卫子玠,若是叫自己的死对头知道了,这还了得?所以即便是没有李儒风的提醒,钟离胜也没有傻到让这件事情传出去,而且一旦传出去,儿子哪里还有机会参加斗茶大会。 第149章 黄金万两 所以钟离胜一听,当即叫人将钟离丹枫的双手捡起来,急忙叫人备好万两黄金,又让人去打听周一仙的下落。那周一仙医术举世闻名,乃大楚圣医国手,传言可活死人肉白骨,那么这接断手想来对他也不 是什么难事吧。如此一想,虽说得罪了卫子玠,又损失了万两黄金,但是儿子的手好歹有了些希望。钟离胜忙着去找周一仙,自然无暇去顾着旁的,但是钟离丹月就不一样了,她此刻看着脸色同样不好的水烟蝶,忍不住冷嘲热讽起来:“我看水姐姐只怕一片冰心要错付了,这由始至终我都发现了,那卫大 人可是不曾看你一眼,更没有回你一句话,姐姐的这些楚楚可怜,他也无动于衷,我若是姐姐,这个时候哪里还有什么脸面站在这里,还不如直接找个地沟藏起来还差不多。”水烟蝶脑子里此刻卫子玠满脸宠溺心疼的护着白荼回去的画面不断的重复浮现,听到钟离丹月的话,陡然反应过来,脸上一片火辣辣,她如何听不出钟离丹月的耻笑。本就十分难过的她立刻就恼怒的回道 :“哼,那又如何,他依旧是我表哥,即便我有错又如何?他今日仍旧没有责怪我。” 卫子玠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水烟蝶一眼,更没有责怪她去长生教火分坛闹一事,更没有因为她告诉钟离丹枫去抓白荼一事恼怒。 可卫子玠不是不恼怒,只是由始至终,那眼里都没有她这个人罢了。 可是水烟蝶不这样想,她觉得表哥的心里是有自己的,所以才没有责怪自己。至于他没有搭理自己的话,那是他本来就是这样冷漠的性子。 感觉到钟离丹月不善的目光,冷冷的瞪过去:“哼,也是你哥哥没有脑子,到底是不是你钟离家人都没认清楚就动手,也活该被表哥斩了手。”说罢,长袖一甩,便冷脸离开。钟离丹月站在原地,又愤又恨,可是又能拿那虚伪的女人如何?他们钟离家不过是一个小家族罢了,如今也是靠着爷爷的名声才一跃进入这大楚几大世家之一,名头上虽然是风光无限,可事实上他们都知道,那是因为爷爷还在世,可若爷爷没了,他们家没了这大楚唯一的五品茶师,那么钟离家的地位一定会跌回以前,甚至是更低。这归根究底都是因为,他们谢家在朝中无人,虽说外祖谢家也是京中大族 ,可是母亲性格素来冷漠,与外祖家又不是十分亲切,她们就算是想攀上谢家这根大枝也艰难。 如今那谢芊芊好不容易来了云水州,可是母亲却将她带在身边,不让自己与她多来往,不然依照那谢芊芊天真的性子,自己早已经从她打好了关系。 钟离丹月越想就越对母亲生气,她今日将谢芊芊带着出去,撇下了自己,只是不知回来听到哥哥的事情,可否会掉一滴眼泪? 此刻的钟离家正是鸡飞狗跳中,而白荼已经被卫子玠带回了他的宅院。 罗三金三人根本就帮不上忙,好在他们到底是白荼身边的人,所以没叫人忽略,都给一一安排下来。虽说此刻他们就跟当朝太子和人人得了骂之的大奸臣卫子玠同处一院,可依旧感觉一且都跟假的一般,太不真实了。先是那太子,没有传说中的高高在上,而这无恶不作,残忍暴戾的相爷,此刻对于白荼 的伤,比他们还要心疼担忧。 所以,这让他们三人一时都缓不过来。而这会儿,李儒风依旧拽着一个鹤发白须到了老头进来,一面催促道:“你赶紧给子玠媳妇看看,不然他快要急死了。”不是李儒风夸张的把国手请来,实在是卫子玠那表情,分明就是白荼得了不治之症一 般。 这周一仙几乎是被他拖着进屋的,有些不甘愿,口中还小声不满的嘀咕着:“次次叫我来,又被诊费。” 李儒风听到这话,顿时笑得神秘兮兮的:“什么不给你诊费,这一次可给你准备了万两黄金呢,您老可抓紧些,赶紧给子玠媳妇诊断了,就去拿诊金,保证能让您爽爽快快的在赌坊待几个月。” 这周一仙有个嗜好,只是他在外人眼里,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却不知他是个赌徒。所以此刻听得了李儒风的话,眼睛顿时都像是发了光一般,整个人好像也是在一瞬间充满了活力,腿脚飞快,又如年轻人一般,背着药箱跑到离间去,便挤到床榻前来,看着白荼那肿得犹如猪头一般的脸,忍不住啧啧叫道:“这是哪个畜生下的手,怎么能把小姑娘打成这副模样呢?”于是一副老顽童的模样,竟然替白荼呼呼,像是哄三岁孩子一般,“呼呼,不痛不痛,我老头的药下去,一会儿就消肿不疼了 ,小姑娘不哭哟。” 白荼之前还觉得,这卫子玠的神色变化实在是两个极端,很是奇怪了,可是接下来发现他身边全是这样的人, 先是这个没有半点太子形象的李儒风,如今又来了一个看似仙风道骨的老头,似乎是大夫。 看着这大夫如此不靠谱,她本来是拒绝她给自己的脸敷药的,但见卫子玠站在一旁没有阻止的样子,只得轻叹一声,闭上了嘴巴。 卫子玠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忧,便柔声道:“别怕,他虽不靠谱,但在我这里不敢胡来,你放心就好。” 的确,白荼听了卫子玠的这话,心里才放心了几分。 可是这周一仙却不答应了,顿时不满的朝卫子玠跳起来:“我说小长宁,我什么时候不靠谱了?我周一仙在怎么说,也是国手圣医,这天下我老头称第二,谁敢称第一?” 白荼表示自己再一次被震惊到,这就是什么地位的人,身边所接触的便是同等段位的人。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卫子玠乃一国相爷,身边先有太子殿下这样的朋友,后又有大楚第一国手的周一仙,不奇怪不奇怪! 可是自己怎么就乱入他们的圈子了?白荼表示很纳闷,但是当务之急,她要先休息一会儿,听这老头说,不过两个时辰脸就会恢复如初,不会在疼了。 第150章 准备好银子 可是她不信的,现代医术发展得那么成熟了,都没有这样快的速度,于是只当是安慰的话。 然而两个时辰后白荼醒来,脸不但不疼,反而也不肿了,不由得第一次为中医这神奇的医术惊诧到,甚至有了想学医的冲动。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罢了。蕙兰此刻她的身边伺候着,见着她醒来总算松了一口气,又见果真消肿了,更觉得那老头给白荼敷的简直是灵丹妙药,一面又问白荼:“姑娘还疼不疼?”因为他们岔河村这六个孩子都是自愿给叶家签了卖 身契的,所以哪怕白荼让他们直呼名字,他们都称白荼为姑娘,那叶亓叶真为公子,至于白玉仙和叶正元,则是老爷和夫人。 白荼之前还不适应,但是时间长了也习惯了。见着她还哭得红肿的眼圈,有些自责道:“这一次也是我,害得你们这样担忧。”想起罗三金和杜良辰的伤势,又连忙问道:“三哥和良辰怎么样了?” 蕙兰闻言,笑道:“没事,那老爷爷给他们服了药,三爷说胸口已经不痛了,良辰哥也没事,只是都有些担心姑娘。” “我没事的,钟离家那边什么情况了?”白荼问着,一面要起身下床。她也睡了好一会儿,起来吹吹晚风也行的,所以蕙兰也没阻止她。一边回着她的话:“没什么消息传出来,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事,他们自己都没脸叫人知道,所以姑娘你也不必担心。”然而想起那钟离之前 一直坚定的称白荼为他们家私逃的钟离沁儿,还是忍不住好奇道:“姑娘,这天下真的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么?”“不知道,不过不管如何,我都是姓白,是白家人。”天下哪里有什么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八成是有些关系的,但是白荼对这些忽然出现的事情没有什么兴趣,她的记忆里有着之前本尊的记忆,从小到大都 是生在浔阳,有着疼爱自己的父母双亲,虽然他们都年纪不轻,可是待本尊的确犹如心肝一般。再者就是白玉仙一家,这是白荼穿越而来和真实的感受。那样穷苦的人家了,自己都吃不饱,还将自己留下来。都说患难见真情,反正她是见到了,感受到了,永远都不会忘记两个侄儿为了自己的病去做苦活,叶正元那样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读书人为给自己采 药摔了腿。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揣在她的心里,所以哪怕以后真的有什么关于自己身世的消息,白荼觉得自己大约不会去理会的。因为亲人亲不止是在那血脉,更多的是现实的关忧疼爱。 蕙兰听了白荼的话,也没有在多问,因为她也觉得可能是两个长得一样的人而已,毕竟姑娘和白玉仙才是亲姐妹。 白荼穿了衣裳才出来,就有婢女送来饭菜,都是些清淡的,她虽不饿,但怕婢女为难,还是吃了些,这才去花园里。 这些年叶家虽然有钱,但是在卫子玠这种当朝大佞臣的跟前,这底蕴还是差了,瞧瞧人家这才叫做花园,相比起来自己烂七八糟种下的那些月季蔷薇,虽说花儿开了是美的,可实在是杂乱无章了。 “姑娘,这卫大人的别苑,怎么种的花和咱们家都是一样的。”蕙兰早就发现了,这里除了蔷薇就是月季,而且好多品种与叶家大院四周的那些都是一样的,于是终于忍不住问了。 白荼实在找不到言语来回答,只是转过话题,“三哥他们呢?” 蕙兰没留意她转了话题,恭恭敬敬的回道:“咱们那院子叫钟离家砸了,怕是不能住人了,不过三爷说也不好总住在别人家里,所以他跟良辰哥去找人修缮了。” 白荼闻言,想起自己好好的新房子,这才修整好没住几日,就被钟离家砸了,觉得还是便宜那钟离家了,顿时有些恼怒道:“今天要不是我脸疼,一定会趁着卫子玠在,抽他几个大嘴巴。”蕙兰听着,姑娘这怎么有些仗势欺人,而且说的这样理直气壮,一时忍不住笑出声来,“那卫大人其实和传说中的不一样,一点都不可怕,而且对姑娘好得不得了,姑娘要是现在想回去抽那钟离丹枫的嘴巴 ,卫大人肯定也要带姑娘去的。” 她这么一说,白荼心里难免是有些飘飘然的,怎么就叫自己遇到了卫子玠这样的人呢…… 钟离家此刻已经寻来了周一仙,然而没想到周一仙狮子大开口,嫌弃一万两黄金接两只手太贵,只愿意接一只,也是问钟离胜,“要左手还是要右手啊?” 钟离胜一下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他,倒是一旁担忧哥哥的钟离丹月急忙道:“周神医,您这是什么话,自然是要两只手都接回去,不然哥哥还怎没参加斗茶大会。”周一仙显然不喜欢这个钟离丹月,顿时吹胡子瞪眼:“难道老夫的话不清楚么,一只手一万两黄金,如今你们才准备了一万两黄金,就妄想本神医给你们接两只手,想得美啊!”然后再一次不耐烦的催促道 :“快说,到底是左手还是右手,在晚了就接不上,到时候别怪老夫医术不精。” 一万两黄金其实已经是天价了,之前钟离胜还想着能不能同这周一仙说少给些,毕竟医者仁心。可是此刻听到周一仙的话,钟离胜有种想要吐血的冲动。 而钟离丹月听到他居然如此狮子大开口,要两万两黄金,忍不住叫道:“医者仁心,你竟如此在意了黄白之物,如何对得起你这医者身份?在说你当我钟离家的银子都是大风刮来的么?” 钟离胜听到女儿的这话,虽说她是一番好意,可是万一激怒了这周一仙,他忽然甩手走了,那岂不是什么都没有?可事实上周一仙已经生气的在收拾自己的药箱了,“你钟离家的银子是不是大风刮来的,那是你们家的事情,我老头又不知道,不过既然你们眼里我就如此在意黄白之物,又没有医者忍心,那么还请钟离先 生另请高明吧。”说着,作势要背着药箱离去。钟离丹月顿时满脸羞怒,可是因担心他真的走了,那到哪里去找能接回哥哥手的大夫?于是哪怕心中有千般的气,也只得暂时吞下来。 第151章 敲竹杠 但要她开口在求这周一仙却是万万不可能的,只得抹着眼泪坐到哥哥的床边去哭。 钟离胜这会儿只觉得头疼得厉害,连忙将周一仙挽住:“周神医且慢。”一面又当着他的面肉疼的朝管家吩咐道:“立即在给周神医准备一万两黄金。” 然而那管家还没下去,周一仙就甩开钟离胜的手,冷笑道:“呵呵,钟离先生当我老头是什么人,现在就算给我三万两黄金,我也不救了,反正我也没半医者仁心。” 再一次听到他说‘医者仁心’,钟离丹月都要气死了,然而却又不能在说什么,只得等着父亲与他周旋,一面又朝床上虚弱苍白的哥哥歉意的看去,“都怪我刚才多嘴……呜呜……”钟离丹枫虽然已经双手疼得已经麻木了,但是脑子却清醒的,自然知道妹妹是为自己好,“不关你的事,都是那卫……”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惊得钟离胜夺步走过来,顾不得去挽留那周一仙,连忙将他的嘴 巴捂住道:“丹枫,好好歇着别说话,周神医一定会救你的。”说着,警告的看了钟离丹月一眼,便急忙追出去。 感情以为儿子刚才差点出口骂卫子玠,是女儿教唆的。 钟离丹月满脸委屈,急得当场哭起来。 而钟离胜还在求周一仙,最后总算给五万两黄金,周一仙才答应救人。只是钟离家就算在怎么财大气粗,可是也不可能一下拿出五万两黄金来,于是只得签了欠条。 这绝对是钟离胜一生的此辱,竟然无钱给儿子看病,沦落到签下账单的境地。 周一仙虽说敲了竹杠,但是却也是尽心尽力的将钟离丹枫的手缝回去,还开了药方,叮嘱仔细敷药换药,这才笑呵呵的离开。他这走后,钟离夫人谢氏才回来,然而得知今儿家里发生的一切事情之后,却依旧一脸淡然,只是听到儿子断了手的时候,目光里闪过一丝怜惜,但随即听到依旧被周一仙接回去了,便又跟个没事人一般 ,反而冷漠道:“哼,这几年的确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来个人给收拾一下也好。”钟离胜很了解自己的妻子,哪怕发生了这样的大事情,也没指望她能良心发现去看一眼,但是想到周一仙拿去的那五万两黄金,他的心就在滴血,这等于是大半个钟离家都交代进去了。但是他知道谢氏有 钱,而且不少,再者谢氏厉害,她当年那么多嫁妆,这么多年来一分都没拿出来。 所以让管家到她跟前提起这事,本事以为她会心软,拿去一部分钱来,虽说也不指望能将周一仙那里的账单还了,但是好歹能补贴一些。 没想到,她根本就丝毫不动容。 所以当管家去回钟离胜话的时候,他已经预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自己就不该抱任何希望,所以到没有什么太过于激烈的反应。 但是钟离丹月就不一样了,平时母亲与他们不亲近就算了,如今哥哥遭逢如此大难,她竟然看也不来看一眼,甚至连半两银子都舍不得拿出来,便有些气不过,跑去了谢氏的院子。 谢氏今日带着谢芊芊逛了一圈,还去了成为的庙里,本就十分劳累了,这会儿已经洗漱完躺在榻上。钟离丹月一进来,看到母亲一脸舒坦的躺着,在想起床榻上痛苦不堪的哥哥,两个鲜明的对比,让她顿时眼泪就流了出来,怒声叫道:“母亲,您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如今哥哥被人害成那般模样,您竟还 无动于衷,难道在您的心里,我和哥哥还不如您谢家的侄女么?”母女虽说不亲近,但是平日那表面上的母慈子孝还是做到了的。所以当谢氏听得到女儿的质问时,表情还真有了些变化,但也只是一瞬,便恢复如初,然后淡淡的说一句:“也都不是小孩子了,既然做错了 事情,就要有能力承担,如果没有能力承担,行事之前就该三思。” 这话应该是没毛病的,可是钟离丹月却是失望的笑出声来,“原来在母亲看来,哥哥今日一切是处事不周,咎由自取了?” “既然你都知道,那为什么还要来责问我呢?”谢氏反问,表情很是冷淡,那眼睛里过于平静,实在是不像是一个母亲看一个女儿的眼神。钟离丹月几乎哭了起来,只是她又倔强的不愿意在谢氏的面前掉眼泪,但是耳边回荡着母亲这些冷漠的话语,忍不住还是责备道:“倘若不是母亲不愿意让我们与谢家来往,爹又何至于将沁儿那贱人嫁给赵 国舅。” 谢氏听到这话,眼中的神色终于有了波澜,但更多的是冷笑,“所以,你这是在怪我咯?” “难道不该么?”钟离丹月忍不住反驳,看着谢氏脸上的冷笑,心里越发难过,便哭着跑了。 待她走后,谢氏身后的帘子后面走出来一个老嬷嬷,只听她叹了口气:“夫人何必,到底是您肚子里爬出来的。” 谢氏依旧冷笑,眼里的确看不出半点慈母之心,反而是一股狠厉:“可他们身上留着的是钟离胜的血脉!” 老嬷嬷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疼的看着她,却也不在说什么。 室内一阵安静。 翌日,钟离家发生的事情依旧没有传出来。 周一仙自告奋勇的来给白荼复诊,心情看起来极好,那发白的眉头都快要飞起来,一看到白荼就乐呵呵的上去道:“小丫头,我老头给你报仇了。”白荼一脸好奇,却听一旁的李儒风骂道:“我说周一仙,你到底有没有半点节操啊,一万两黄金不少了,你硬是敲人家竹杠,要了整整五万两黄金,这可是钟离家大半的家底啊!你说你这老头怎么没半点良 心呢?” 周一仙听到李儒风的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然后不满的转头朝李儒风看去:“我说小风风,昨儿你要求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叫我老头的,还叫人家神医呢,怎么才一天的功夫就变心了?”白荼忽然觉得画风歪了,觉得这周一仙实在是不靠谱,不过他给自己的药还有罗三金他们的药,又真如灵丹妙药一般,一颗下肚立马见效。 第152章 发横财 李儒风这时怎一脸语重心长道:“我也是担心你好吧,你这一次下手太狠,就不怕钟离胜拿不出银子来,压力一大索性杀了你?” 卫子玠似乎很了解周一仙,听到李儒风的担忧,不禁抿唇冷笑道:“他能给钟离家这个机会?不存在。” 没想到周一仙看朝卫子玠的目光满是知己一般,然后一脸得意的笑道:“哈哈,他想杀自己,除非他儿子不要双手了。” 李儒风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你不会又要特意留了什么‘后患’,让人家以后继续求你吧?”“哈哈, 小风风原来你也了解我老头。你想啊,虽然我有五万两黄金,可是我瞧我现在身体健壮犹如二十出头的小伙儿,最起码得这活个二十年不止,所以这五两黄金根本就不够我输。”周一仙说着,一脸 自己也是为了将来打算考虑。然后白荼这个时候心里想到的却只有‘吸血鬼’三个字,谁碰到他实在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不免有些担心,他不会回头找自己要药钱吧?然而此刻却听卫子玠与自己心有灵犀的骂了一句:“吸血鬼。”然后朝 自己温言道:“你放心,你不用给他半个子儿的药钱。” 闻言,她忍不住抬头朝卫子玠看去,他莫非还会读心术不是? 周一仙却凑到白荼跟前,“对啊,小丫头你怎么能这样想我老头呢?老头才不会要你这种小姑娘的银子,而且听说你的银子都是一个铜板一个铜板攒出来的,那可是血汗钱,我老头怎么忍心要。” 白荼 一面避开热情的周一仙,一面干笑道:“如此,那实在是太谢谢了。” 这厢李儒风已经从背后扯着他的衣领将他拉开,“我说周一仙,你别吓着白荼好不好,没看到子玠的脸都要扭出水来了么?” 周一仙这才想起,卫子玠还在,于是顿时笑呵呵的转过话题,“那啥,今儿天气真好。” 卫子玠冷着脸,“下午要下雨了。”头上已经乌云密布了。 周一仙有些尴尬的抹了抹鼻子,然后又道:“我昨日做了个好梦,掉进茅坑里,今儿肯定要发横财,赶紧趁着好运气去赌一把,搞不好能赢。”说着屁颠颠的跑了。 白荼见此,忍不住道:“五万两黄金……这难道不是横财么?”现在去,怕是要输的。 李儒风和卫子玠却似乎已经习以为常,那李儒风更是耸着肩膀笑道:“他哪天做梦没掉茅坑,九成九又要输,我觉得我完全可以去开间赌坊,把老周这五万两黄金迎过来。” 白荼觉得可以的,连连点头赞同。 这厢有人来禀报,州府玉大人查到了长生教人的踪迹,所以立即寻他们去。 他们有要事要忙,白荼自顾回房去。 而这玉大人查到长生教的消息里,则有那历元贞。 历元贞此刻正藏匿在城里一处农家小院中,而他的房间中,此刻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 小姑娘头发了凌乱,身上衣衫不整,紧紧的抱着那一床算不得好的被子,将身子遮住,双目满是恐惧的看着眼前这个高大俊美的男人。 可是,在惊艳之余,更多的则是对他的恐怖。钟离沁儿也不知怎么回事,她已经逃过了钟离家的耳目,只要等着过一阵子斗茶大会开始,城门口松懈了,自己就能逃走,可是没想到今日中午忽然被这人抓住,然后便发生了后来的事情,他口中还唤自 己为安九…… 可是她辩解过了,她不是安九,但是她越是辩解,这人就越是粗暴,最后甚至将她的身子夺了去。 历元贞此刻看着床榻上那从被子里露出来的肩膀瑟瑟发抖,的确有些不像是安九,那个丫头虽然也害怕自己,但即便是害怕,也不该是这样的,于是有些半信半疑道:“你到底是谁?”被他的低沉的声音一吼,钟离沁儿顿时吓得竟然打起隔,然后一双与白荼像极了,但眼神却天差地别的眼睛里,满是害怕。可是面对历元贞的质问,她还是低声开口:“我……我叫钟离沁儿,是我钟离家的 人。”“该死!”历元贞骂了一句,显然他作为这长生教火分坛的坛主,对于这云水州的大小事情都十分有数。钟离家将庶女钟离沁儿嫁给赵国舅的事情他自然也知晓,之前还计划着去劫新娘,以此加深钟离家跟 赵国舅之间的误会,挑起纷乱。 不过这钟离沁儿据说私逃了,算起时间来,正是安九到自己分坛的时候,而且又擅于煮茶。因此现在历元贞没有怀疑这眼前的人是不是安九,而是觉得安九就是钟离沁儿。至于此刻为什么会对自己表露得这么害怕,可能真的是被自己吓到了。但是看到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还是忍不住生出些怜惜之心,于是道:“你放心,你已经是我的人,我不会让你被钟离家的人带走,去 嫁给那赵国舅的。” 钟离沁儿最害怕的,还是嫁给那赵国舅,所以相比起来,这历元贞年轻,而且相貌英俊,如今又给了自己这个承诺,便又看到了些希望,不过还是有些害怕,声音低若蚊蚋:“真的?” “自然,我历元贞行事自来君子,驷马难追。”历元贞向她保证到,在看向那满是自己留下痕迹的圆润小肩头,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今日我便带你离开。”但是历元贞很快又发现,这眼前的人不是安九,虽然她也擅长煮茶,可是煮出来的味道,以及那煮茶时候的神态气韵,根本和安九不一样。但是世间怎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呢?而且他清楚的知道,钟 离家除了那钟离丹月之外,就只有钟离沁儿一个庶女,可没有听说过她还有什么孪生姐妹。 问这钟离沁儿,也是一问三不知,不免有些恼怒,想来性格就有些变态的他忍不住在她身上用了些极刑,可是依旧没问出个什么来。 历元贞心中虽说是无奈,但最终也只得先放弃,将她留在身边,当做是那安九。可是钟离沁儿因已经是历元贞的人,加上这历元贞在床上不折磨她的时候,待她都是极好的,这样的好是她活了十几年,在钟离家从未感受到的,所以逐渐的便想要历元贞对自己更好。可就在这时,却惊讶的发现,他果然一直把自己当做了旁人,就是那个他口中常常叫的安九。 第153章 都是我的 所以,平时他那些话,根本不是随便说的,而是在朝自己打听那个安九的消息。 钟离沁儿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笑的是因为她和安九有几分相像,所以能得到历元贞对她的宠爱。可难过的是,她虽说和安九像,但终归不是安九。 而且这历元贞明明已经带她离开了云水州,却因不甘心,想要找安九,又将她带回了云水州。 他这是铁了心要找到那个安九么? 钟离沁儿心里越发觉得慌乱,这些日子跟着历元贞已经将她的胆子练得很大了,所以此刻趁着历元贞不注意,便出去偷偷打听消息。 她到底是钟离家的人,所以要打听钟离家的消息,总是比旁人还要简单很多。很快就得知了自己失踪后,钟离丹枫果然抓了一个和自己长相相似的姑娘回来,只是没想到那姑娘与当朝大佞臣卫子玠竟然关系亲密,于是钟离丹枫反而被斩了双手,不过后来钟离胜花了五万两黄金,又 找国医圣手周一仙给接了回来。 她听到的时候,只觉得这心里十分爽快,可更多的是担心,如果历元贞知道了,是不是会找到那个白荼。 她如果没有猜测,那个白荼就是历元贞口中念念不忘的安九。 但事实上她的猜测是正确的,而且此刻历元贞已经找到了跟蕙兰在开心逛街的白荼。 长生教如今在云水州已经被除得差不多干净了,所以白荼被他一把拽住拖进巷子里的时候,看到是他,难免目露惊诧,“你怎么还在这里?” 那历元贞一怔,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高兴又不大高兴。“你还担心本坛主?” 白荼连连摆手,“没有的事情,只是有些意外,这个你不是该远走高飞,离开云水州么?”但是他回来干嘛?难道是良心发现,痛改前非,准备自投罗网? 这不大可能吧?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历元贞看自己的眼神有些过份的炙热了,一面又担心回头要是找不到自己会担心,便道:“那个我该回去了,不过你放心,咱们好歹主仆一场,我是不会出卖你的。” 但是历元贞回来不正是要找她的么?怎么可能让她走了?当即一把拉住她的手,这感觉果然跟拉着钟离沁儿是不一样的。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他忽然开口道,觉得也许白荼见到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应该会很惊讶。 然而白荼却挣扎道:“不去,不见。”拒绝也很果断。历元贞也发现了,这就是她和钟离沁儿不同的地方,钟离沁儿即便是不愿意的,但是怕自己不高兴生怒,还是会同意。不过此刻让历元贞觉得更纠结的是,他跟钟离沁儿在一起的时候,想的是白荼,可是 现在手里抓住白荼了,想的却又是钟离沁儿,一时间有些纳闷了。 但只是短暂的一瞬后,便坚定的认为,天下怎么可能有如此相像之人,这必然是老天赏赐给自己的尤物,她们都是自己的。 如此一想,觉得将白荼也带回去,将钟离沁儿也留下,这才皆大欢喜圆满对不对。 白荼根本不知道此刻历元贞已经想了这么多,只是挣扎着见他不放手,便有些着急起来:“你在不松手我叫人了。” 历元贞嘴角却是一勾,白荼立刻觉得一股危险气息临近,只是还没来得及防备,人就晕到了过去。 晕死过去之前,还不忘在心里骂自己,怎么忘记了,这历元贞是习武之人,而且丧心病狂,自己怎么能以对常人的方法来对付他呢?蕙兰本和白荼在逛街,看到好看的糖人,她俩都挤过去看,这会儿看着好看的,同白荼说,却见她迟迟不回话,一回头哪里还有什么人,顿时慌里慌张的朝四周望去,可是哪里还有什么人影,记得急忙去 找。 慌乱之中,撞到了一位年轻人 ,他的怀中似乎还扶着他生病的妻子,戴着斗笠看不清楚面容,虚弱的靠在他肩膀上。蕙兰连忙道歉,那人却是没搭理她,她不禁多看了一眼,只觉得那被男人扶着的女人,露出来的裙角有些熟悉。当即连忙追上去,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也许是钟离家来找白荼报复的人,但是因为没法确认, 也不敢贸然拦住,尤其是那人走得很快,于是便跟在后面。 只是走着走着,竟然越走越偏僻,人烟更少,最为重要的是,她跟的人竟然不见了。 正是着急,身后忽然传来一道黑影,还没来得及转头,她人已经被打晕过去。蕙兰再度醒来的时候,是被杜良辰从府衙里带回去。她被人打晕在巷子里,叫一个老太太看到,也是报了官,因她没醒,便将她带回衙门里。却叫一个那日跟着玉大人去过钟离家的人认出她来,于是连忙 去通知。 她明明是跟着白荼一起出门的,所以如今她被人打晕,罗三金跟杜良辰都意识到出了问题。 不等她开口就急切的问道:“荼荼呢?” 蕙兰‘哇’的一声自责的哭起来,将自己白荼忽然消失,以及自己跟踪那对夫妻的事情都跟二人一说。 罗三金闻言,当即便认定那人肯定是白荼无疑了,不然这男人怎么会把蕙兰打晕。 杜良辰也乱了方寸,因为实在是不知道那人究竟是何人,又担心那卫子玠知道了,会不会责问,毕竟是他们一再劝说,白荼才回到原来的院。 而且今日巧的是他们都有事情要去办,便只让蕙兰跟着白荼。 可偏偏没想到,今日会出事。 但是虽说怕卫子玠责问,不过比起白荼的安慰,这又算得了什么,于是杜良辰便提议道:“不若,我们去找卫大人帮忙吧。” 罗三金也正是这个意思,但看蕙兰自责哭成这副模样, 也怕她想不开,便叫杜良辰好生照顾,自己去找卫子玠。却不知道卫子玠点头答应让白荼搬回去住,是因为让影子卫跟着白荼了,可是这影子卫饕餮因为发现劫走白荼的是历元贞,便想借此为诱饵,也许能发现更多长生教教徒的踪迹,于是便没有马上报给卫子玠,而是一路跟着出了城。 第154章 跟你二毛钱关系 所以当罗三金找来之时,卫子玠便立即让人去查,方得知此事,立即盛怒,“大胆!立即备马!” 李儒风在旁边,得知饕鬄虽然跟去了,用意也是好的,但是他不该拿白荼当诱饵,这一次只怕是惨了,忍不住在心中为他哀悼。罗三金不知这些缘由,只是见卫子玠果然上心此事,立刻要去寻,便也自告奋勇的跟去,不过却被李儒风拦下:“你放心就好,他怎么可能让你妹妹受到半点伤害呢。”主要还是,他不想让罗三金跟去,发 现饕餮明明知道白荼被劫,还一路跟着不救人的事情。 以免误会以为是卫子玠的本意。 这李儒风,果然是用心良苦,他阻止罗三金跟着去的举动也叫卫子玠发现,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便立即出发。 在荒郊一处废旧的土地庙里,钟离沁儿眼巴巴的站在庙门口候着。她已经等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从天亮等到这夕阳西下。终于,在她的期望中前方终于传来马蹄,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她也如愿的看到了马上的那个英俊男子。但是很快发现那人面前抱着的娇小身影, 脸上的神情慢慢变得僵硬起来。 终于,马儿靠近土地庙,钟离沁儿也看得清楚,历元贞怀里抱着的是个和自己一般大小的小姑娘,他将她从马上抱下来时,动作很是温柔小心,这是她从未得到过的,不觉有些羡慕嫉妒。 然而历元贞却像是没有看到她一般,抱着那个小姑娘便直接从她面前走过,一直进去了,才传来他的声音:“将马拴起来。”钟离沁儿苦笑,却还是先去拴了马儿,这才进来,正看到历元贞动作温柔的将那姑娘放在自己为他辛辛苦苦铺来休息的软草之上,心里不由得一阵揪疼,目光顺着历元贞温柔小心的动作,落到那姑娘的脸 上,顿时哑然,目光满是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张小脸。 如果不是真实所见,钟离沁儿是不会相信,天下真的会有这样相似的人,如此也难怪当初历元贞将她错认。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仍旧是满脸惊讶的捂着小嘴:“这……” 她在看白荼,历元贞却是在看她二人,口气里透着满意和得意:“怎么样,像吧。” “她……她就是安九?”钟离沁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极力将自己心中的惊恐压下,才问出口。历元贞在白荼旁边蹲下来,修长的指腹轻轻的划过白荼比钟离沁儿还要白皙滑嫩的小脸,“确切的说,她姓白,叫白荼。”说起来可笑,原来安九都是个假名字。一面抬首朝僵硬站在一旁的钟离沁儿,示意 她过去。 钟离沁儿现在被历元贞驯养得犹如一只听话的猫儿一般,哪怕万般不愿意,但还是走了过去,在他身旁坐下,主动靠入他的怀中。 历元贞很满意,然后指着还在昏迷中的白荼说道:“她没你听话。” 闻言,钟离沁儿忽然觉得历元贞温暖的肩膀忽然变得冰凉无比,试着想要抽身离开,可是她才有半点动作,却叫历元贞按住了肩膀,他带着冷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是你,她是她,你们都是我的。” 钟离沁儿想要在挣扎,可是听到他的话,顿时愣住了,一面不解的抬头朝历元贞看去,她刚才听到了什么? 他说:他也喜欢她。 对么?白荼刚一醒来了就听到历元贞的这句话,顺着这声音抬眼望过去,便看着依偎在一起的两人,想到这历元贞竟然暗害自己,气得当即就破口大骂:“去你大爷的,屁才是你的。”反正她又不是那些朱门里头 的大小姐,要顾及仪态姿容。一面想要爬起身来,却觉得身子酥软无比,似喝醉酒了一般,竟然连手臂都抬不起来,一时怒目圆睁,心中忍不住吐槽,这特么就是传说中的十香软筋散一类的东西么?刚刚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叫白荼的骂声引得转过身来。历元贞嘴角噙着笑意,带着几分邪气的俊美脸庞上,含杂着几丝阴桀气息的目光看了看怀中的低眉顺眼的钟离沁儿,在看着气势汹汹的白荼,觉得真是 完美,同样的一张脸,两个不一样的性子,一个软绵,一个火爆,自己这算是享了齐人之福吧! 然而钟离沁儿却还震惊在白荼的骂声中,这历元贞到底有多恐怖,她不信白荼不知道,可是她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这么骂他,难道白荼就真的一点都不怕历元贞么? 白荼这也是头一次看到钟离沁儿,所以在两人缓缓走近后,便多打量了一眼,但是也没有露出过多的情绪,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果然还挺像的。”“怎么,听你这话,似乎一点都不好奇,难道你真的以为两个不相干的人,真的能这么相似?”历元贞虽然知道白荼不按常理出牌,但是见她看到钟离沁儿后,竟然只是这副无所谓的表情,竟然连半点的好 奇之心都没有,不免觉得奇怪。 钟离沁儿也是,在反应过来白荼的这份胆量之后,听到历元贞的话,也忍不住不去多想,天下两个不相干的人,怎么可能真的会长得如此之相似,也许她不是钟离家的人,又或许白荼是钟离家的人。不过在心中,她更多的是希望自己不是钟离家的人,哪怕这白荼身后只是寻常人家,不如钟离世家这么显赫,但如果可以,她希望是后者。一面那目光也紧紧盯着白荼那张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试图 从她的脸上找到半点她也有自己这种想法的痕迹。可惜,白荼脸上除了对于历元贞将自己劫来的愤怒之外,便无旁的。此刻将二人都以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忍不住抽着嘴角冷笑:“这跟你二毛钱的关系啊?在说了,就算真有关系又如何?我姓白,这是谁 也改变不了的,想要当我爹娘的,好啊,下去啊?” 她口中的下去,可不就是作古入土了么。钟离沁儿闻言,有些意外,“你爹娘不在了?”她没有胆子回去问飞姨娘,自己是不是她亲生的,所以可以去问白荼的父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却没想到,人竟然已经不在了。 第155章 天差地别 白荼想起因为这钟离沁儿私逃的事情,害得自己平白无故受了一顿苦头,虽然那钟离丹枫最后也没落个好,但这归根究底都是钟离沁儿惹出来的,所以对她也没个好态度,自然也就是冷目相对:“你可把那 点心思收起来吧,我爹娘才不会生出你这么没出息的女儿来。”这副受气包的模样,最重要的是,竟然就屈服在这历元贞的淫威下。 钟离沁儿本就性子软绵,这会听到白荼的话,只觉得她对自己的怒意是莫名其妙,一时间觉得委屈无比,那眼圈顿时就红了一大半,瞧着竟是要哭了的样子。白荼见此,只觉得和自己长得一样的脸,怎么哭起来这么丑?于是忍不住嘀咕道:“哭什么哭,你爹娘可还活着呢?在说我不过一句话罢了,犯得着哭么?又不是多大的事情,就你这点心里承受能力,当初 怎么就有胆子逃婚呢?” 她这张嘴本就有些不饶人,如今对这钟离沁儿又有几分气,所以也不会客气到哪里去。历元贞就站在两人的旁边,相对之下,那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方钟离沁儿,竟然不如这个犹如小辣椒般泼辣的白荼夺目,转而想起她煮茶时候的模样,却又比任何自己所见过的世家小姐们还要端庄,还要优 雅有气质。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为何每次给自己的感觉都十分冲击,他看着白荼的目光越来越炙热,这种眼神是钟离沁儿从来没有得到过的,所以当她发觉之后,心中不觉一股悲凉而生,原本就觉得委屈,这下可 好,眼泪直接就掉下来了。 白荼并不知道她是因为历元贞的态度而哭啼,只是看到她竟然真的哭了,不由得连忙将话收住,转而口气也放得轻了些,“好端端的你哭什么,我一没有骂你二也没又打你,你哭什么哭?”她家那两个外甥女和自己一般大,就算是小外甥也是自小就聪明乖巧听话,根本不用自己教训,至于罗家那一大堆的侄儿,有的比自己年纪都大,也都是懂事的,根本犯不着自己去哄,所以她还真没有哄 人的经验,所以看着这哭得泪水涟涟的钟离沁儿,难免是着急起来。 又见历元贞那眼神如此直白的的看着自己,又怒又气:“看你大爷啊,赶紧哄哄她。” 历元贞被她骂了,不但不怒,脸上反而带着笑意朝她走过来,在她旁边蹲下,伸手将她扶着坐起身来,然后指着哭啼中的钟离沁儿道:“现在我到觉得除了这副皮囊之外,你们哪里都不像。”“你没病吧,像不像又能怎么样?”她觉得这历元贞不止是变态,而且精神还有些问题,忍不住朝他翻翻了个白眼。事实上如果可以,她想狠狠的趁机踢历元贞的命根子一脚,但是可惜她现在中了毒,没那 力气。历元贞却似完全将哭啼中等待安慰的钟离沁儿忘记了一般,所有的关注都在白荼的身上,所以白荼那眼里透露出来的信息,他自然也猜了个七七八八,不禁朝她欺身上去,挨在她的耳畔低语道:“怎么,你 想让我断子绝孙?” 虽说白荼上一辈和那些喜爱中国茶道文化的老外们打招呼时,也没少贴面,不过现在却十分厌恶历元贞的靠近,想来也许是在这个大楚生活多年,意识之中,已经被同化了。 钟离沁儿哭着哭着,泪眼朦胧之中没有人来安慰,反而看到历元贞从未有过的温柔之态,只是却在对着别人,可笑的时,那张脸和自己一模一样,真真有种叫她觉得是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和历元贞一样。 但这不是镜子里的光影,而是真真实实存在的,这叫她没有办法不去想不去看,将其忽略掉,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当即便气急转身,从这里跑出去。只是可惜,历元贞的温柔和耐心都只有那么多,而且全部都给了白荼,所以当她刚抬脚跑出去不过两步,就被历元贞一把捞回来,手段绝对没有半点温柔可言,甚至是粗暴的直接将她就这么扔在白荼旁边 的地上。 然而白荼躺着的地方,却是钟离沁儿辛辛苦苦找来的稻草,虽不说有多柔软,但要是摔在上面,肯定不会有这么惨。 白荼大抵是被历元贞这忽然发怒的模样震惊到了,但绝对没有吓到,甚至是有些狂暴,“历元贞你疯了啊,她又没惹你,神经病啊?”历元贞早已经习惯白荼骂他,倘若白荼忽然不骂他了,只怕他还有些不习惯,所以并不以为然,甚至是没去管地上被他这摔,摔得脸色都变得青紫一片的钟离沁儿,直接又蹲回白荼的身边,就像是那变脸 戏法一般,表情一下变得温柔细腻起来,“你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么?”显然,他可能是觉得白荼坐在这稻草上,可能不舒服。 一旁的钟离沁儿疼得脸色苍白,额间更是布满了细汗,她想要爬起来,可是胳膊上那传来的刺骨疼痛感,叫她忍不住痛得叫出声来。 白荼没搭理历元贞,皱着眉头朝钟离沁儿望过去,虽然不想在她面前露出同情之色,但真的是很同情她可怜她,忍不住问道:“是不是摔到哪里了?”眸子里的担忧,没有一分是假。 钟离沁儿疼得那五脏六腑几乎都要挤在一起来了,却没想到这个时候关心自己的却是自己嫉妒的白荼,那本就湿润的眼睛,一时间便又氤氲了不少水雾,只是莹白的贝齿,却死死的咬着红唇。 白荼见她那副模样,绝非是装出来的,又见这历元贞竟然不为所动,直觉胸中怒火熊熊,偏自己又动弹不得,不然也好上前去扶她起来。历元贞看着白荼这似要冒出火的双眸,这才十分不甘愿的转过身朝钟离沁儿看去,问得十分敷衍道:“要紧么?”他好像也没怎么用力啊?这要是换做以前,早就一把捏碎她的喉咙了,如今若不是看着她跟 白荼一模一样的脸上,只怕自己早就控制不住了。他不问还好,这一问却叫钟离沁儿越发难受不已,眼泪跟不要钱似的流下来,将那苍白如纸的小脸衬得越发苍凉可怜。 第156章 可怜 白荼看着,心中忽然有些怜惜她起来,可是何尝又没有看到钟离沁儿眼里,有着几分对于历元贞的感情呢?果然,就算她们俩长得一样,可是所喜欢的是不一样的……比如,这历元贞在自己的眼睛里就是 个疯子,她也不知道钟离沁儿是瞧中历元贞哪里了?难道是这张脸么?可就算这张脸好看,但是面对着这么一个变态,也是在没心情去欣赏。 再者,也没有卫子玠好看啊。 好吧,这个时候她也能想到卫子玠去,一面瞧着外面慢慢降临的暮色,不由得担心起来,卫子玠说晚上去找自己的,若是没见自己会不会担心?历元贞见钟离沁儿哭得实在是难看,便没好气的伸手过去拉她起来,只是这一拉起钟离沁儿的手臂,她的表情却是变得扭曲不已,唇角更是叫她要出鲜血来,显然她是怕这历元贞生怒,所以哪怕疼得撕心 裂肺,也不敢叫出声来。 “这么娇气?”历元贞很快就发现她的手臂断了,当即便松开手,却是任由被她拉起来还没坐稳的钟离沁儿倒下去。白荼坐在一旁看着,别说是看着疼,就是只听那倒下去重重的响声,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在看历元贞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真真觉得这钟离沁儿脑子叫门夹了,怎么会喜欢这么个玩意儿?“你这人怎么能这 样?”虽说知道自己说这些都是无用的,但还是忍不住开口训斥。 可是那历元贞却是看到外面夜色袭来,反而理所当然的朝钟离沁儿吩咐道:“去拾些材火来。” 白荼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不然就是对这历元贞还不算了解,当即怒目圆睁,“你疯了么?没看到她已经伤了手臂。”一面挣扎着要起身:“你给我解毒,我去捡。”“哼,你那点小把戏我还不知?”显然,他是认为白荼想趁机逃跑,不过这里偏僻得很,而且这深山老林中,白荼能跑到哪里去,想着这样禁着她,也没了往时的活泼,于是索性将解药拿出来:“不过谅你也 跑不了。”白荼吞下解药,不说立马就能活蹦乱跳,但的确有了不少精神,立即爬起身来,朝钟离沁儿走近过去,却不敢动她的左手臂,只是看着她这副模样,也有些于心不忍,便安慰道:“你先躺着,我认得一些伤 药,顺道给你采些回来。” 闻言,不止是钟离沁儿, 连带着历元贞都有些意外,白荼不是一点都不在意这钟离沁儿么?这时候关忧她又是几个意思? 不过这对于历元贞来说,却是一件好事,所以丝毫不去考虑钟离沁儿的感觉,直接开口道:“你最好不要起什么心思,不然的话,到时候她可能就不止是摔断手这么简单了。”白荼听得这话,又气又恨,她就算是在怎么无情无义,不喜欢这钟离沁儿,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折磨,狠狠的瞪了历元贞一眼,方朝那钟离沁儿道:“你先躺着,我一会儿就来。”这话,也算是给她 一个肯定,自己不会抛下她跑了。 待白荼出去了,那历元贞也站起身来,冷冷的看了满脸痛苦神情复杂的钟离沁儿一眼,“好好待着,我去看着她。” 钟离沁儿看着追寻着白荼身影出去的历元贞,眼泪却像是断线的珠子般一颗接着一颗掉下来,这会儿倒不是因为身上的伤疼,而是因为她总算明白,自己连个替身都不是。 他哪里是去监视白荼,根本就是不放心白荼罢了,却还要找这样一个借口,有意思么?一面挣扎着身子,想要站起身来。 他的心里没有自己,留下又有什么用呢?反而成了用来威胁白荼的累赘。其实钟离沁儿心里也觉得奇怪,她为何就那么坚信,白荼会因为自己而在历元贞面前委曲求全。 想来,就因为是刚才她看自己的目光罢了。不管白荼信不信,愿不愿意承认,可能她跟白荼,都是双生姐妹。好不容易站起身来,疼得她满头的冷汗,可是外头却忽然传来响声,听着像是好些人的脚步声,她一时间慌张起来,难道是来抓历元贞的人?虽说怨恨他将自己的情义如此践踏,可说到底,钟离沁儿的心 里还是有历元贞的,长生教那是被定为反叛的大罪,被抓到后是要砍头的,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所以当下不由得心急如焚,恨不得有个方法告知历元贞,不要在回这里。可是门口的灯火已经亮起来,旋即一个高大挺俊的身影便率先闪到她的面前,她分明看到他满脸担忧和急切,甚至是要伸手来扶自己,可也就是那一瞬,随即他猛地顿住身子,然后目光冷冷的看着自己, 钟离沁儿忽然有些害怕,觉得这人的眼神,似乎比历元贞还要恐怖一般。一时不敢在动一分,原地僵住,胆怯的垂下偷去。 话说卫子玠随着饕餮留下的线索终于寻到了这里,一进殿中便看到白荼,只消看一眼,也知道她受了伤,顿时卫子玠那满腔的怒火差点就点燃,不过也就是一瞬,他便认出来,这不是白荼。 紧随他身后来的李儒风看到眼前这个白荼,或者说是和白荼一模一样的姑娘,也傻了眼,不过很快看到卫子玠的反应,立即恍然大悟,“钟离家的姑娘?”钟离沁儿此刻已经可以确定,不管这些人是什么身份,但肯定是为白荼而来的,但是见这二人在很快的时间里就分辨出自己不是白荼,在想起那日自己被历元贞找到时,不管怎么解释,他都不相信自己的 话,忽然就觉得好笑。历元贞不是很喜欢白荼么?可是他连真假白荼都分辨不了。 “人呢?”卫子玠冷眸扫视这破庙一圈,根本没有发现旁的身影。而在这时,身后的饕鬄上前禀报,“爷,饕餮的消息往后山去了。” 没有半点停留,卫子玠立即就转身,如风似火一般。李儒风看着这分明受了伤的钟离沁儿,示意两个人上前照顾,便也立即朝卫子玠的步伐追了去。话说白荼出来的时候,天还微亮,所以她没有着急去捡材火,而是先趁着还有些亮光,去给钟离沁儿采伤药,于是不知不觉就往这深山里去,待越来越看不清楚,这才恍然发现,自己走得有些远了。 第157章 很幸运 不过她自小也是在山野里长大的,就是杏花村那片山林,白天黑夜她也没少走,自然不会害怕,而且天上有星星明月,能大抵分清楚方向,也没有迷路的可能。这就让一直紧随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历元贞很是意外,她这样一个小姑娘,看着出生也不差,竟然在这山野之中如鱼得水,自己还以为她会害怕,会开口喊自己救她。可是都没有,在失望的同时,更多的喜 欢,觉得这白荼简直就是上天专门为自己准备的良缘,既然能泡得一手好茶上得厅堂,这荒山野岭就算逃命求生,她就算没有武功,可也不会成为自己的累赘。 然而这个时候,他忽然察觉到,自己的身后竟然一直有一个尾巴,顿时就杀迸发,“谁?”‘咻’的一身,长剑从腰间抽出,阴冷的望着树丛后面慢慢走出来的黑影。 这影子他认得,这是卫子玠的人。“找死。”竟然还敢追到这里了,当即便动起手来。饕餮其实轻功不错,追踪力也远在饕鬄之上,但是因为这天黑了,想着白荼在山里,一个姑娘家又手无缚鸡之力,若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只怕爷会要了自己的性命,所以便有些担心。这一分心,就露出 了马脚。白荼正往回走,便听到前面打斗声,顿时小心防备起来,慢慢靠近,这会儿已经适应了黑夜,所以一眼就看到那其中一人不正是历元贞么?至于另外一个,虽然看着面生,但瞧那装束,倒像是卫子玠身边 的人。 莫非是卫子玠来了? 这个念头从白荼的脑子里冒出来,几乎就听到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很快七八个身影忽然加入其中,历元贞很快就被围在了中间。 白荼看到疾步走来的卫子玠,顿时高兴的从林子里冒出头来叫道:“我在这里。”她便知道,卫子玠会寻自己的。卫子玠本还欲审问历元贞白荼的踪迹,谁能想到她就藏在这里,这悬着半个下午的心,这会儿总算能放到肚子里去了,疾步走过去一把将她搂在怀中,“你没事吧?”声音虽是平稳,可白荼分明听到了他急 速跳动的心脏,他这是因为担心自己么。 那厢卫子玠见白荼没什么事情,便也松了一口气,让人将历元贞绑了,先带回去。 好半天,卫子玠才将白荼放开,不放心的上下检查了一遍,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你真的没事?”白荼见他这模样,总觉得有些像是姐姐一般啰嗦起来,便反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希望我有事?”这才将卫子玠的话堵住,然后又问道:“你们来的时候,可是看到庙里的钟离沁儿了?她摔伤了手。”说着,又 将历元贞怎么对待钟离沁儿的无情手段与卫子玠说起。 两人一边说着,一面继续往回走,白荼正骂那历元贞骂得起劲,却见卫子玠忽然蹲下来,不禁有些好奇,以为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也赶紧跟着蹲下来,压低声音小声的问道:“怎么了?” 卫子玠见她竟然也跟自己一起蹲下来,有些哭笑不得,然后反手指了指自己的后背,“上来。”白荼不由得一愣,片刻后反应过来,这才连连摆手:“不用,我能走。”她又不是娇小姐。一面见卫子玠还蹲在地上,便连忙又道:“我真的能走,我在杏花村的时候,很多时候大晚上才从山里的老茶林里回 来呢。” 只听卫子玠很平淡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不过那时候我不在,但是现在我在。” 这口气相当的坚持。 白荼还真不适应,前世加这世,她的记忆里都没有人背过自己了,忽然间有个人要背自己,还真有些措手不及。 卫子玠蹲了半响,见她还不上来,便有些急了,“那我抱你。” 一听这话,白荼立马朝他宽大的后背扑过去,“还是背着吧。” 抱着不说这山里也路不好走,而且要是叫其他人看见了,自己这里脸以后往哪里放。相对之下,背着就好看多了。 趴在这温暖的背上,夜里带着几丝凉意的威风从脸上抚过,白荼搂着卫子玠的脖子,忽然有种此生非君不嫁之人。背自家媳妇这种事情,就算是寻常人家也很少有人做到,可是他一个位高权重的权臣,却能如此对自己,而且他们之间甚至连个婚约都没有,只有心照不宣的那份感情罢了。想到此,竟然有些感动起来, 不由得吸了吸鼻子,“卫子玠,以后你不许背别人,只能背我,知道不。”卫子玠本来听到她吸鼻子,以为是历元贞做了什么让她伤心难过,然而随后听到她这后面的话,不禁哑然失笑,痛快的答应道:“好,我不背别人。就算是咱们以后的孩子,我也不背,就背你一个人,背一 辈子。” 白荼闻言,满意的笑了笑,可还是忍不住用小手轻轻的拍打他的肩膀:“哼,你居然只打算背这一辈子,下辈子呢?下下辈子呢?” 卫子玠这会儿就像是一个楞头小伙,叫白荼这一拍打,一面笑着假意叫疼,一面认错,“好好,我口误,不止是下辈子下下辈子,是永生永世。” 白月九听着这永生永世,才满意的收了手。此刻她倒是相信了也许人是有来生的,可是却不敢指望,下辈子能有这样好的运气,能遇到卫子玠这样的男子。所以这些话,也权当是个美好的念想罢了。 她忽然的沉默,使得卫子玠很快就察觉到了她的心情,“怎么又忽然不开心了?” 白荼摇着头,舒服的趴在他的背上:“没事,只是觉得自己能遇到你,很幸运。” “我也很幸运,遇到了你。”卫子玠接过她的话。 两人的身影逐渐从林中走出来,晚风星空,正是明月当照,早已经侯在这里的李儒风等人看到卫子玠背着白荼出来,一点都不意外,倒是有些担心的看了白荼一眼,“怎么了?”白荼本来早就挣扎着要下来,可是卫子玠就是不放手,如今见这么多人看着,到底是有些觉得不好意思,所以也就借坡下驴,支支吾吾道:“是啊,那个不小心扭了一下,不过没事没事。” 第158章 这妹纸欠虐 李儒风见她这表情,觉得很是奇怪,不过也没多问,只是有些为难道:“就一辆马车,那钟离姑娘伤得不清,只怕你要和她挤在一起了。”之前有过钟离家那场闹剧,依照他对于白荼的性格了解,白荼应该 是不喜欢钟离沁儿的。 可是现在钟离沁儿那副模样,总不能叫她骑马或是走路吧。他可是贤德具备的太子爷,得体谅一下民苦。 不过他大概是担心了,白荼一点都没介意,“好,我正好采了些伤药,先给她简单包扎下。” “饕鬄已经给她接上手,没事。”卫子玠想起她就是为了给钟离沁儿采药才走进山里的,对于那钟离沁儿自然没什么好感,哪里还可能叫白荼去照顾她。 白荼闻言,猛然反应过来。也是他们这些人,哪个不会点跌打损伤的功夫,伤药也是不离身的。但是见卫子玠还没打算将自己放下来,而是往马车处走去,便小声在的在他耳边说道:“放我下来吧。” 没想到卫子玠却悠悠的朝她回了一句:“不是扭伤了脚么?” 白荼一时哑口无言,只得任由他将自己放到马车上去。 钟离沁儿虽说被历元贞这一摔,摔得不清,但这脑子是清醒的,外面的话语声她自然听得清楚,更别说是这卫子玠还亲自将白荼送上马车来。她实在是不懂,明明她们俩长得一模一样,可是为什么白荼的运气会比自己好,得到的比自己的还要多,不止是历元贞,还有刚才这个俊美出尘的男人,虽说那眼神实在是恐怖,可是从他的行为举止就可 以看得出,身份绝对不在钟离家之下。 白荼见她一直一盯着自己,便问道:“伤好些了么?”听到白荼的话,她不觉有些窘迫的收回目光,“好多了。”可是这心里却不争气的想起历元贞,刚才自己看着他被五花大绑的装进了囚车里,那么一个爱干净的男人,如今叫这些人关在不整洁的囚车里,只 怕是百般难受吧。于是看朝白荼时,忍不住开口问道:“他们会把他带到那里去?”白荼自然明白她口里的他是谁,可正因为是这样,不免打量起钟离沁儿来,有些恨铁不成钢,见她那眼睛满都是对于历元贞的担忧之心,忍不住开口道:“你是不是欠虐啊,他这么对你,你这个时候还想着 他,何况你也不想想,他是什么身份,倘若他能将长生教总坛和其他坛主的下落说出来,这坦白从宽,兴许还能保得住脑袋,可他若是一门心思要去撞南墙的话,那就没办法了。”说着,见钟离沁儿脸色越来越难看,只怕又是为历元贞担心,不由得长长的吐了口浊气,感情这历元贞还是把钟离沁儿摔得太轻了,不然这个时候她怎么还想着历元贞呢。忽然也就不想在搭理钟离沁儿了 ,只觉得这人是彻底的没救了。钟离沁儿如何不懂白荼看自己眼中的失望,可是她能有什么办法,想起自己已经是历元贞的人了,尤其是在历元贞把自己当做白荼的情况下,于是越发委屈,眼泪又掉了下来,嘤嘤的抽啼起来,“我与你不 同,我姨娘只怕你也见过了,她的眼里就只有嫡出的丹月小姐和丹枫公子,何曾想过我?就算我还是完璧之身,只怕在回去,他们也不会放过我,更何况我现在……” 白荼听着她嘤嘤的哭啼声,只觉得烦躁不已,可是又听到她的这些话,还是有些心疼她。钟离沁儿哭着,她知道白荼也非铁石心肠之人,一定会帮自己的,于是便继续道:“我如今是他的人了,哪怕他再有什么不好,可我能有什么办法呢?钟离家我待不下去,外面又无人依靠,所以只能指望他 ,更何况他除了脾气差一些,平时都很好的。” 前面的话没毛病,很是勾起白荼的同情心,但是听到最后那句‘平时都很好的’话,白荼不由得瞪了瞪大眼睛,她是聋了还是出现幻听了?还是这钟离沁儿真的脑子被驴踢了。 长长的吐了口浊气,其实还是心疼钟离沁儿的,从小没得到长辈应有的关爱,忽然有一日有人给她一句温言软语,她就彻底的沦陷了。所以,这个问题自己还真不能怪她,要怪就怪钟离家。但是她也不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钟离沁儿沦陷下去,于是便苦口婆心道:“我说姑娘,这天下三条腿的男人是没有,但是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比他历 元贞正常的男人就更多了,你要找什么样的没有?干嘛就对他这般心心念念呢?” 外头的李儒风和卫子玠一左一右的骑着马跟在马车一旁,这里头白荼的声音没刻意压着,他们俩自然听得清楚。李儒风听到白荼劝人的这话,不差点没将手里的扇子给掰坏,一面忍着笑意朝一脸面无表情的卫子玠望去,表示很是担忧他的未来。万一以后惹了这白荼,可了不得了,毕竟这三条腿的男人没有,但是两 条腿的男人很多,她兴许哪天不满意卫子玠了,就去找别人也不好说。 卫子玠如何不懂李儒风那眼神里的幸灾乐祸,只是给他回了一记眼刀,便恢复方才的冷漠。马车里的钟离沁儿何尝没有被白荼这惊世骇俗的话震惊到,有些怀疑的看着白荼,她不是世家小姐么?怎么能说出这样不知害臊的话来?而且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怎么可能还要去找另外的男人呢?就算是丈夫不在了,也要替其守节。更是觉得白荼有这样的想法很危险,在短暂的震惊过后,连忙试图劝说白荼打消这样的念头,“白姑娘,你不能这样想,咱们女人怎可如此水性杨花,又不是那勾栏院里的女人 ……”没想到她话还没说完,白荼却以一个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勾栏院的女人怎么了?人家不偷不抢,全凭自己的身体赚钱,其实也跟那绣娘没两样,就是绣娘就靠手。”不过白荼说着,也觉得扯远了,于是言归正传,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跟钟离沁儿捋一捋。 第159章 傻姑娘 于是干咳一声,也算是事先清了清嗓子,然后才说道:“咱们先不说男人死了女人就得必须守寡这事,就说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话,这种想法是不对的,对方要是真不好,干嘛白白耗着自己的生命,这人一辈子最多也就活个三万三千三百多天,你难不成要全部浪费在一个贱人的身上?俗话说的好,前面大好的长春木秀,何况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呢?在说这守寡,实在是没道理,你看过哪家死了媳妇的男人替媳妇守节的,只怕巴不得第二天枕头边就多个新媳妇暖床呢。当然,这有感情的就另当别论。”说着,目光一凝,朝着钟离沁儿瞪过去:“你对他,可不是什么感情,可别随便乱对号入座,不然你 下半生就完了。”外面的李儒风早就惊得下巴掉落了,就算是往日里遇事温如泰山的卫子玠,嘴角也不断抽搐起来,他这童养媳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也许当初自己就该圈养好好教才对。而不是放养!这都成了什么? 不过她有一句话说的好,女人凭什么为男人守节,倘若有一日自己真的先一步去了,有愿意照顾她的人,自己倒是宁愿她快些将自己忘记了,与那人重新开始新生活。 但是,白荼给钟离沁儿洗脑还没有结束。 她这越说越兴奋,根本没有想到马车外面两个明目张胆偷听的人,还有那早已经被她这些话吓得胆都快破了的饕鬄。 早知道,他去看囚车,不要来赶马车就好了,为什么要让自己听到这些话呢?现在好想假装自己是聋子?可是来得及假装么?毕竟他这耳朵都好使了这么多年。白荼早就无视了钟离沁儿那满脸的惊诧,以及看自己时候的别样目光,继续说道:“所以我跟你说,不管如何,咱们得自己先爱自己,你看你都不爱自己,那历元贞自然不会把你当回事,不过现在也甭管历 元贞了,他就是半个死人,你和他说起来除了上了几次床,也不是很熟悉,没必要将他放在心上。” 什么叫除了上过几次床,不算熟悉……再有这种话她怎么就不知廉耻的说了出来?钟离沁儿此刻都顾不得去嫉妒白荼了,要不是自己的手受伤了,非得立即过去将她的这张嘴巴捂住。白荼见她那副急得通红的表情,忽然想到了什么,这是大楚,不是现代,男女之事哪里如此随便,不过就算是这样,她也觉得钟离沁儿完全没有必要在将历元贞放在心上。于是干咳了一声,“那啥,我也是为了你好,怕你一死脑筋,到时候想去救他什么的,可就成了共犯。”又颇为语重心长道:“钟离姑娘,活着挺好的,死了一点都不好,你讨厌的人会依旧活得很好,甚至还能在得空的时候笑你傻,拿此事 来当做消遣,与其如此,倒不如好好的活着,而且要比他们活得好,气死他们。”不得不说,白荼这后面的话的确是有些道理的,钟离沁儿的理想中也希望有一日自己脱离了钟离家,会活得更好,可是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在短暂的升起希望后,又失落的叹了一口气,“我如今这个样 子,只怕是普通人家也不愿意在要我。”白荼本来以为自己说了这么多,她多少能听进去一些,却没想到简直就是榆木,如果不是坐着的话,她只怕气得要跳起来了,“你脑子里除了男人能装点其他的么?难道你的出路就只能是嫁人么?我说能不 能别把所有的希望都托付在男人的身上,这不现实好不好?” 这话就很让钟离沁儿迷茫了,女人除了嫁人,还能有什么出路。 白荼见她那神情,有种想要掐死她的感觉,“你看看那些寡妇,人家还知道推豆腐挣钱养自己呢,难道你就什么都不会做,真的只会以来伸手饭来张口?” “我……”钟离沁儿只觉得脑子里一片凌乱,自己的人生观已经被白荼彻底的打乱了,“可是我不会做豆腐。” “妈的,老子没叫你去做豆腐,你就不会别的么?不会你难道不可以学么?我看你这脑子里装的都是豆腐渣渣吧?”白荼真的怒了,于是没忍住爆了粗口,别过头去再也不想搭理她了。钟离沁儿满脸通红,只是忽然间也觉得自己如此没有出息,一无是处,比起白荼来,不说别的,就说这份胆量,自己就没有。一面偷偷到底瞧白荼,见她冷着脸,也没胆子在上前,只得靠在车壁上琢磨白 荼的话。也许自己该想一想,就算是真的成了历元贞的人,可是犯的是可是杀头的罪,虽说有时候对自己好,可是也没有到了要为他而劫囚的地步。可是这样一想,她又觉得自己不是个好女人,男人都要死了,自 己竟然不想办法去救。 马车还没上官道,这小道上极为颠簸,不知不觉中,钟离沁儿有了困意,竟就这么靠着车壁睡了过去。 白荼见她睡了,将薄毯往她身上改去,这才将转正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地方坐着。钟离沁儿虽然睡着了,可是自从钟离家出来,她就过这担惊受怕的日子,很是眠浅,一丁点的惊动她都会醒来。可是当她感觉到身上的暖意时,却没有睁开眼,心中一股暖意浮上来,听着白荼换位置的声 音,更是感动不已。 原来白荼为了照顾自己,所以一直坐在那个小角落里。 她刚才虽说骂了自己,可是却一直在将就自己,这比起那嘴上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自己好,却一面将自己推入火坑的家人,白荼才算是真正为自己好的人。 忽然间,她觉得心里宽旷了不少,毕竟这世间,还是有好人的,比如像是白荼这样刀子嘴豆腐心的人。白荼并不知道自己这个很正常的动作,却比自己口干舌渴说了那么一大堆话要管用,这会儿还郁闷的看着沉睡中的钟离沁儿长声叹气道:“天下怎么有你这种傻姑娘呢?”一面还忍不住拿手指去戳钟离沁儿 的脑袋。 不过生怕惊醒她,只是轻轻的戳了一下。却不知,那钟离沁儿竟是假寐的。 第160章 担心你改嫁 终于,在晚上戌时的时候,终于回了城,可怜这知府玉晟堂玉大人,这会儿还眼巴巴的守在城门口。若是出城的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可偏偏是当朝权相跟着当朝太子,他哪里敢在家里坐着,所以连晚饭都 没敢抽空去吃一口,巴巴的这里等着。 这会儿见着他们完好无损的回来,还将这逃犯历元贞带回来,总算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连忙迎上去,少不得说一堆奉承的话,所谓这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不过这两人不是旁人,那卫子玠自是一脸冰冷不曾搭理半分,李儒风则不耐烦的摆着手道:“得得得,赶紧将历元贞押下大牢,本太子折腾了大晚上,没工夫听你闲话。” 玉晟堂一脸茫然的看着这已经走了的两位贵人,一肚子准备好的话可一句都没说上了,难免是有些郁闷,便将这气都撒在下面人的身上,可劲儿的使唤着他们。马车直接被赶回了卫子玠的院子里,白荼刚掀起帘子要自己跳下马车来,就叫卫子玠先一步伸手过去将她抱住,刚要挣扎,就听李儒风在一旁说道:“那老赌鬼没在,可要叫人找他回来给瞧瞧?”眼睛一面 往白荼的脚上看去。 “不用不用,这会儿说不定赢了个满贯正在兴头上,别扫了他的兴致。”白荼这脚好好的,哪里敢国医圣手来看?倒是里面的钟离沁儿,这是要如何安排,还真有些叫她为难。 没想到卫子玠已经开口道:“先将她带到后院, 找两个人看着。”这是吩咐饕鬄的话。 显然,虽然不喜欢钟离沁儿,但她到底跟那历元贞有关系,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将她安置在这里妥当一些。 回头见李儒风还站在这里,不由得嫌恶的皱起眉头,“你还要干嘛?”难道就没点眼力,没看着自己要带白荼回房么?李儒风翻了个白眼,“本太子不是想着你们都还没用晚膳,想要问问吃什么罢了,你这死没良心的,刚利用完本太子就想一脚提开。”然后朝白荼善意的提醒道:“荼荼啊,你看看他这种过河拆桥的男人最是 靠不住了,我就是活生生被抛弃的例子。” 白荼觉得,卫子玠这个短断袖名声可能就是这么来的,不由得同情的看了卫子玠一眼,方朝李儒风道:“就不麻烦了,我们随便吃点就好。”李儒风又不是傻子,明显看出白荼对自己的嫌弃,一时间有些弄不清楚,她嫌弃自己什么啊?自己身份没有卫子玠尊贵么?还是自己没卫子玠好看?一面伸手摸了摸脸,问还在等着卫子玠问罪的透明人饕 餮,“本太子最近老了么?还是皮肤不好了?”饕餮对于这位一直不怎么正常的太子爷早已经习惯了,但是对于他忽然问出这样的问题,一时间还是有些手足无措,于是果然认真的看了看他的脸,果然觉得眼睑有些青紫的样子,所以很老实的回道:“可 能最近太子殿下太过于操劳过度,好好休息就就没事了。” 如此实诚的孩子,叫李儒风忽然慌张的摸着自己的脸,然后半信半疑的看着饕餮,这才回去了。白荼见着,有些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一面见着那满脸不安的饕餮,便朝卫子玠说道:“我今天是故意被历元贞劫走的,也只是想早些让你安心而已。”毕竟那历元贞一日私逃在外抓不回来,卫子玠就有的 忙。 听得这话,饕餮有些愣住,他拿白荼的性命做赌注,他不信白荼不知道,如今反而却给他说情,将一切都挽到自己的身上来,不禁满脸诧异的看着白荼,心中很是不解。 卫子玠冷哼一声,却是没有接白荼的话,而是回头朝饕餮冷声道:“自己去领罪。”饕餮以为,主子应该不会轻易饶了他,可是没想到白荼姑娘才说了一句话,他竟然只让自己去领罪,这就是说死罪已经逃过了?心中又惊又喜,在看白荼时,不免多了些感激,心中也知晓她在爷的心里到 底是什么地位了,以后再也不敢如此胆大妄为行事。 白荼并不知道这已经算轻了,只是听卫子玠还叫他去领罪,他还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难免是有些意外,正要开口给他求情,饕餮就已经赶紧下去了。 这时卫子玠一脚踢开房门,声音从白荼耳边响起:“你那点小心思,我难不成还不知道,不过你既然有心为他求情,便留下他的性命,只是这种事情至此一次。” 白荼听到这话,不由得愣了愣,“你的意思是,之前要他的性命?”这……这也太残暴了,跟外面传言的卫子玠一样。 卫子玠将她放到桌前,瞧见她那脸色,在想起今日她在马车里的高谈阔论,一面弯腰朝她小脸贴近,“今日你说的那些话,很是叫我担忧,只怕就算娶了你,你还是有可能改嫁,你说我该如何是好呢?”白荼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见他靠得这么近,温热的气息都已经扑到自己的脸上,叫人心慌慌的,又看着那唇形极其完美的绯红唇瓣就在面前。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唇红齿白,叫她看得口干舌燥的,不由自 主的仰起脖子,就朝着那唇吻了上去。原本带着些薄怒正在质问她的卫子玠顿时就僵住了,可白荼的动作不但没停下,反而伸出柔软的双臂将他的脖子勾住,卫子玠也是个气血方刚的少年公子,怎么能忍得住,何况又是心爱的女人,伸手一把 搂住那盈盈不握的小腰,几乎将她都要镶入自己的怀中。 而他这一动作,使得白荼顿时清醒过来,满眸羞怯,忍不住找个地洞钻下去藏着才好。 卫子玠见她将头埋在自己的怀中,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怎么,今日在马车上的时候,不是很厉害么?现在怕什么?” 白荼心说嘴炮而已,谁真有那本事。一面索性不在抬起头来,就这么将脸贴在他的怀中。 “你这是要把自己闷死么?好了好了,我不说你了。”卫子玠忍住嘴角的笑意,一面扶着她的肩膀想要让她抬起头来,“其实,我喜欢这样的荼荼。”白荼闻言,这才缓缓的抬起头来,“真的?不觉得我太随便了?” 第161章 不是这个意思 “对我,没有随便可言,可是对别人嘛~”那张俊脸被是笑着的,可是到了这最后,语气里就带着几分威胁的味道。 可是他这招在白荼这里根本不受用,白荼这人胆大脸厚,本是勾在他脖子上的手滑到他的下巴,葱白小手颇为妖娆胆大将将卫子玠那完美的下巴挑起:“放心,就凭着你这姿色,我怎么可能会变心。”卫子玠大抵已经习惯了这个在自己面前如此大胆的白荼,不过他却是喜欢的,毕竟这个世界上怕他的人太多了,而恰恰自己的喜欢的姑娘,并不害怕自己。只是听到她的这话,想起往日李儒风那样爱惜他 的脸,不禁问道:“我跟李儒风,谁好看?” 堂堂一朝宰相,叫人无数人为之色变的佞臣,此刻却问起这样无聊的话来。 不过白荼丝毫都不觉得好笑,想都没想就坚定道:“自然是你好看。”不过相爷就这样称呼当朝太子的大名,好么? 这话一点在普通不过,连一句修饰的词都没用,可即便是这样,卫子玠也眼中含着愉悦的兴奋笑着说:“他可是大楚公子榜第三名。”白荼之前偶然听得什么大楚美人榜公子榜,这美人榜除了拼美貌还有才学,公子榜也是同样的,毕竟不可能靠着满腔学问就能榜上有名的,毕竟那这公子榜得跟美人榜搭配不是。所以上了公子榜的,不但 要人品好学识好,而且还要相貌好。不过听到卫子玠说李儒风竟然只是第三,难免是有些好奇,话说李儒风其实已经长得很好看了,只是他的俊跟卫子玠的不一样罢了。如果非要用什么来形容话,那李儒风是那种秋水似月,平易近人,而卫 子玠则是冬日里皑皑白雪,高不可攀。 “那你是第几名?”于是她很好奇,卫子玠排在第几,就这姿色,不应该在李儒风之下吧? “嗯第一。”卫子玠似乎对于自己为何会排在第一很是好奇,毕竟很多人都不喜欢自己,怎么又会将他排在第一呢? 没想到白荼却笑道:“排榜的人很有眼光,那第二名呢?” “江南商家少主商温月。”卫子玠对于这个商温月还算是有些交情,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不过确切的说,年轻这一辈里除了李儒风之外,便只有那商温月能和自己说上几句投机的话了。商温月白荼倒是略有所闻,而且自己这具身体里还带着的记忆,就有着温家,那是江南首屈一指的第一世家,而且经营着船舶行业,听说以前海盗没有这么猖獗的时候,他们还出海,去往海另外一边的国 家行商。 白荼不知道这里这海的对岸是不是大不列颠罗马帝国什么的,但是肯定是白种人,那么丝绸和茶叶,瓷器应该最好卖,毕竟这地球是圆的,不可能都是黄种人吧。 不过出海之事,已经是几十年前了,这些年温家已经转到了陆地,不过商队也是穿越几国,这为大秦的国税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曾经还被皇家赐了匾额,很是显赫。所以不难想象,这样的世家养出来的公子,怎么可能不上公子榜了?就算祖上基因不算好,可是架不住有银子,这样肯定能娶美貌如花的美娇娘,一代一代改良,到了商温月这一代,不出美男子才怪。更 何况,兴许人家祖上就是美男子呢。 卫子玠根本不知道白荼此刻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是见将她的放开,“想吃什么,我让人准备。” 白荼听到他的话,这才回悟过来,“我想吃面,炸酱面。” “好,别的山珍海味这会儿倒真拿不出来,不过炸酱面还是有的。”说着,示意白荼在这里先看书等自己,一会儿就来。 白荼也没放在心上,只当他还有要事要处理,所以便在独自带再房间里。他虽说让自己看书,可他这房间跟书房差不多,很多公文都这么堆放在桌上,所以白荼也不好去砰,便在一旁玩他摆好的棋子。 其实她也不算会,只是当年为了向一位安徽六安的老茶师讨教制茶工艺,所以为了讨好人家,硬是逼着自己去学了围棋,当时只觉得枯燥无比,待时间长了,却发现这围棋其实也是一门艺术。不过她的围棋技术段位太低了,也就凑合凑合,所以对于卫子玠房间里摆的这残局,半天都没看明白,正苦思冥想之际,房门忽然叫人从外面推开,这使得认真观察棋局的顿时被惊了一下,不过旋即闻到 香味,便高兴的从小榻上跳下来,隔着那垂帘,果然看到是卫子玠。 “好香。”跑过去从卫子玠手里接过端盘,很是欢喜。 面条很好吃,所以白荼一根面条都没剩下,直打饱嗝,吃完了看着卫子玠碗里剩下的那丁点,眼睛还在发光。 卫子玠见她这副馋样,有些哭笑不得:“虽说你还在长身体,可是在大晚上的,不宜吃得太饱。你要是喜欢,明天我在给你做。” 白荼听着他前面的话,还觉得太小气了,自己都不嫌弃他吃过的,竟然还不给自己。然而听到他后面那句话,顿时满脸震惊,“你做的?”一面难以置信的指着桌上的空碗还小碟。 更有些夸张的看着卫子玠那双保养得极好的手,就差没忍住从抓起来看,这到底是双什么样子的手,怎么连面条能都做煮的这么好吃,而且又还会有武功,不是学武的人手上都有茧子么?他怎么也没有。 “荼荼,你这样看着我,我很……”他笑得很隐晦,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出口,可是他的眼里却似带着桃花一般,叫人有些遐想连篇。白荼这才不甘不愿的收回目光,然后朝着隔壁的小耳间望过去,“今晚我就歇在这里么?”如果是,她就去准备洗澡了。俗话说的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这几年富贵日子过得多了,今天才在那破 庙里的草上躺了这么会儿,回来就觉得身上有些不舒服,像是有草掉进衣服里似的,就想赶紧洗个澡。 卫子玠见她那神情,“你要是想住在这里,就住。” 大哥,我才不是这个意思好不?只是委婉的问一你一下,把我安排在哪里。但是卫子玠根本不给她解释的这个机会,起身将碗筷一收,“你去沐浴把,里面有温泉。”说着,便拿着碗筷下去了。 第162章 我们的职责 白荼看着他出去的背影,有一种觉得他极为贤惠的感觉。但是当她旋即想起卫子玠说那里面有温泉,顿时就忍不住有些兴奋,里忙进去。顿时就傻了眼,这实在是,财不外露,锦衣夜行啊,看着平淡无奇 的小耳房,进来竟然比外面的房间大了许多,最尽头才是一方温泉,里面还冒着温热的气息,旁边摆放着休息的小榻,还有水果茶水糕点,可谓是应有尽有。 “果然是当朝第一佞臣,私底下肯定没少贪。”白荼忍不住腹诽,不然哪里来这么多银子,但是这有温泉的地皮,只怕就贵得要命,而他这院子里还布置得如此雅致用心。脱了衣裳白荼直接下水,温柔极好,很久已经没觉得这么舒坦过了,心道这才是过日子,等自己回家去,也要想办法自己弄个这样的池子,只是杏花村那里没有温泉,到时候只怕害得在地下少个地龙什么 的,不知道能不行。 跑在里面想是太过于舒坦,白荼觉得全身筋骨都像是舒展开了一般,慢慢的便有了困意,生怕自己睡着淹死在里头,急忙趁着还没困得睁不开眼就起身,这才发现自己没衣裳换…… 那身脏衣裳,总不能在船上吧?心想若是蕙兰在就好了,可以使唤她。站在水里好一会儿,实在没法,看到卫子玠叠在一旁的干净袍子,也不管了,直接拿着往身上一套,却发现大得实在离谱,好不容易将腰带系好,伸手提着袍裾正要离开,猛地一抬头却见卫子玠站在门口 ,手里正捧着一套新衣裳。 他眼睛里的目光都聚在了白荼那套在自己大袍子之下的小身躯身,不过也就是一瞬,神色就恢复过来,将衣衫递给她,“我在外头等你。” 白荼又给卫子玠加了一条,居家必备的的好男人。 换了衣裳出来,却见卫子玠竟在等下看书,身上换了衣裳,头发也像是洗过的,只怕是自己在沐浴的时候,他也在别的房间里洗澡。不过既然有别的房间,干嘛他还跑回来。 似乎被她盯着,那卫子玠一下就明白了她眼里的意思,然后一本正经的放下手里的书,面目表情相当严肃:“为了你的安全,我觉得有必要贴身保护。” 这话,若是从李儒风的口中说出来,白荼权当放屁,但是这卫子玠的嘴里说出来,实在是……而且还这样认真的看着自己,实在是……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拒绝。 然就她呆呆站在这里的功夫,卫子玠已经走过来了,长臂一揽,直接将她搂入怀中,带到床上去,然后吹灯放帘,所有的一切都一气呵成。 就在白荼急得以为他想干点什么的时候,他只是将白荼往怀里一捞,然后抱着她沉声道:“睡觉。” 白荼正在怀疑是真是假,结果人家似乎已经睡着了,徒留着她一个人在他怀里翻来覆去,后来也忘记了是想着什么想睡着的。 第二日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她打着哈欠从房间里出来,见卫子玠和李儒风正坐在院子里精致的石桌前,上面摆了不少公文。 李儒风一见她,立即就笑呵呵的迎上来,“脚好了,没事了?” 白荼看着他那双怀疑的目光,表示很是不高兴:“怎么,你还巴不得我的腿没好?” “没有的事,只是觉得你这腿要是在不好,就可怜昨夜我们子玠为了守你一夜,在隔壁的小房间歇了一夜。”他说着,一脸羡慕的看着白荼。白荼疑惑的看了卫子玠一夜,他确定昨晚他在隔壁的房间睡么?那晚上抱了自己一夜的是哪个混蛋?一面朝着卫子玠望过去,却见他神情淡然,好像真的就是李儒风说的那么一回事。见白荼看自己,也丝 毫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口气温润了很多,神情也温和了,“我叫人准备了早膳,你快去用吧。” “你们用了么?”她颔首应着,一面问二人。 李儒风摆摆手,“用过了,你赶紧去,可是子玠给你亲手做的,可今日都是沾了你的光唷。”一面不忘朝她挤眉弄眼的。 白荼一致怀疑,民间对于这佞臣和贤德太是不是有什么理解不对的地方。这哪里是什么贤德太子,分明就是一个二货。 不过原来丞相大人不止是会做好吃的炸酱面,早餐也做得这么好吃,而且花样还蛮多的。 待白荼用过早膳出来,却见两人已经搬到书房去了,那是办公的地方,她也不好打扰,便叫饕鬄帮忙说一声,自己要回去了。 虽说昨晚给家里消息,自己已经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可是不回去看一眼,难免叫他们担忧。 饕鬄却是做不得这个主子,现在天地玄黄的人,哪个不知道他是爷的心尖尖,没有爷的允许,哪里敢放她回去,于是连忙道:“姑娘且等一等,待属下去问一声主子。” 白荼知道卫子玠的性子,怕叫饕鬄为难,便应道:“也好。”说着,便在书房外面院子里的小亭里候着。不多时,饕鬄就回来了,恭恭敬敬道:“主子说姑娘想回去就回去,只是晚上过来住这边就是。”一面小心翼翼的看着白荼,怕她误会了主子的意思,又添了一句:“虽说历元贞已经落网,可是这云水州里其 实还有很多身份没有暴露的长生教徒,所以主子也是为了姑娘的安全着想。” 白荼没听他解释,也不为难他,“好,我晓得了。”说着,便转身离去,走了两步却发现饕餮跟着她,便有些不意思道:“这么近,不用送。”反正都在沫阳湖畔。 没想到却听饕鬄说道,“属下奉命保护姑娘的安全。” 所以,这是要跟着自己一起过去了?白荼觉得卫子玠实在是小题大做了,但旋即想到自打自己来了这云水州,的确过得不怎么安稳,于是便没拒绝,一面朝饕鬄道谢:“如此,就麻烦你了。” “姑娘万不要这么说,保护姑娘是属下们的职责。”饕鬄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吓得开口道。 见他这副样子,又想起昨天饕餮的模样,只觉得大抵是卫子玠平日太凶残,这些影子卫都被他吓着了。从卫子玠这里回到她的院子,并不远,所以没过多会儿就到了,来开门的是杜良辰,一看到白荼顿时高兴道:“姑娘,您没事吧?”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白荼,似在检查她是否受伤一般。一面也本王朝院子里喊,“姑娘回来了。” 第163章 关于斗茶大会 随着杜良辰的声音传开,罗三金先出来,也是将白荼上下打量了一变,确定没有受伤,才松了一口气,一面劝道:“荼荼,咱们回去吧,不参加什么斗茶大会了,你看自从来了这云水州,就没好好的过一天 的安生日子,整天都提心吊胆的,咱们的运气也不能总这么好,次次都有惊无险,倘若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回去别说我怎么给你姐姐姐夫交代,就是我爹哪里,也会要了我的命啊。” 罗三金这话倒是不假,罗家因为白荼一人得道而鸡犬升天,家里如今大房大院,还都有了丫头伺候,像是个正经的大户人家一般,便是当年那个吴地主家,也比不得如今的罗家了。 别说整个罗家都因白荼得了这样的造化,就是他们对白荼也是有感情的,怎么说也是看着长大的孩子,口上说是义女,可是跟亲生女儿其实是没有两样的。 不然,这一次叶家夫妻怎么可能将妹妹托付给罗三金呢?还不是因为知道罗三金拿白荼当做亲妹妹一般。“三哥,我没事,在说这来的来了,何况多经历些大风大浪,总归是好的,权当是阅历长见识了。”白荼自己倒是想得开,可是心里其实是有些担心罗三金他们的安危。毕竟这一次得罪了钟离家,现在是有 卫子玠在,钟离家不敢如何,可是若卫子玠要是提前回京了呢?所以这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 饕鬄怎么说也是卫子玠身边的人,自然傻不到哪里去,见白荼目中的担忧,便立即明白该怎么处理,当即便自作主张道:“姑娘不必担心,属下会让人暗中保护大家的安慰。” 对此,白荼自然是感激的,虽说有些麻烦人了,但是罗三金他们的安全更重要,于是只连忙朝饕鬄道谢。当然她也知道,这都是全因为卫子玠,所以饕鬄才如此尊敬自己。 正说着,在后院的蕙兰才闻声而来,一看到白荼顿时眼眶就湿润了,一面自责道:“都是蕙兰不好,没有照顾好姑娘。” 此事哪里能怪她,她一个小丫头罢了,哪里是那历元贞的对手?所以连忙安慰道:“此事与你无关,别多想,倒是我听说你叫历元贞那个混蛋打晕了,去瞧大夫了没,别留下什么后遗症。” 蕙兰听着白荼这个时候还在关心自己,越发自责,一面擦拭着眼泪一面哽咽道:“没事,良辰哥给请大夫来了,就是头上砸了个包,吃两顿药就没事的。” 白荼听说还砸了包,心里忍不住骂了历元贞一句不是东西,不过转而想起被他摔断手的钟离沁儿,今日自己应该去看看她才是。 不过现在也不着急,反正晚上要过去那边的,在去瞧瞧也行。 说着,叫饕鬄自便,一面和罗三金说起斗茶的事情来。 也是,来了这么久,虽说一直有着这么多破事缠身,但该打听的还是要打听。 说是斗茶大会,其实也可以说是茶师的考核大会还差不多。从一品茶师到三品,甚至是四品五品。不过四品以后就没有在准备了,毕竟这茶师也不是满大街都有的,所以最多也就是到三品。至于像是白荼这种接到茶会送去帖子来邀请参加的资深茶师,有了一定的名气,所以并不用参加第一场考核大会 。也就是说,白荼凭着邀请帖子,可以直接进入第二轮。而在考核的时候,大家不但要按照要求在短时间里泡出或是制出考题中的茶,而且给的不是成品,而是新鲜的生茶叶,这就很考验技术了,所以这第一轮应该会刷去大半。当然,今年是不是依旧如此,眼 下还不好说。至于第二轮就更加严厉了,给的也是新鲜的生茶叶,而且除了要按照考题制作出相应的茶,还要煮茶,还要限定时间,这若是手脚慢些,时间没有合理安排好,很难完成,所以在往年这一关上,几乎将所 有的人都淘汰,最多留下两三名,可是也始终没有成为三品茶师。 也正是优秀的茶师实在是太少,所以今年的斗茶大会才办得如此慎重隆重。罗三金说着,不免有些忧心忡忡,虽然知道白荼制茶的手艺没的说,泡茶也是极好,可是这给的是新鲜的生茶叶,这怎么能马上能变成成品?不得有个十天八天啊?所以有些害怕白荼这一次反而连个二品 茶师都没拿到,到时候岂不是自降了繁花茶庄的牌子。 当然,他是相信白荼的,但是也怕万一啊,若是哪个环节叫人做了手脚,到时候功亏一篑,繁花茶庄也算是走到尽头了。这一次赢了是更多的名气和财富,可是输了就是一无所有。这在他看来,就是个大大的赌局,把这些各处的茶师召集起来,直接发帖子让他们进入二品茶师考核,然后一个不合格,就等于是先将人捧得高 高,然后又重重的摔下来。 这么个折腾法,向来最注重名气的茶庄生意可还怎么做? 白荼似乎也想到了,但觉得可能是自己多想了,茶会不会这么无聊吧。所以很快将这个念头打消了,不过关于用新鲜茶叶这个问题,她觉得挺有意思的,这才算是考研真本事呢,倒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见她坚持留下来,罗三金也只得作罢,一面问她,“要不要买些生茶回来,咱们也好先练练手?” “不必了,我一会儿要去那边,晚上只怕也不会来,你们不必等我。”生茶什么的,这都不是问题,何况就算不会,现在买回来在研究也晚了。罗三金却没留意前面的话,毕竟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她后的话吸引了过去,不免是有些担心白荼的名声问题,毕竟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儿家。但是这前后想起白荼不是被人抓走就是被劫走,都是在他们的眼皮 子地下,而且每次都是人家卫大人给救回来的。所以这会儿也不去计较什么名声问题了,只得先顾着安全性命要紧,说到底都是怪他们自己没出息,不能保护姑娘安全。心里这时候已经下定决心,回去叫几个别老是死读书,也要去学学武艺才是。一面 有些愧疚的看着白荼道:“都是三哥没出息,没能保护你的安危,只能叫你去别家府上暂住。”“三哥这是什么话,不要胡思乱想。”白荼最怕他生出这样悲观的想法了,所以一听他说就连忙打住,一面交代这杜良辰些许事情,见暮色降临了,这才同饕鬄一起回卫子玠那边。 第164章 劝一劝 与饕鬄一起到卫子玠这院子,他跟着李儒风还在忙,白荼索性不去打扰,便去后院寻钟离沁儿。 那钟离沁儿见到她,有些意外。 虽说被关在这后院,还有人盯着,但这小院子里都是任由她活动的,也不短吃穿,钟离沁儿知道,这只怕都是看在白荼的面上吧。 单手给白荼倒了茶递过去,还是忍不住朝白荼打听历元贞的消息,“他如今怎么了?” 白荼抢过她手里的茶壶,“我不喝,你歇着吧。”咋一听她又问起历元贞,不觉得翻了个白眼,“这俗话还真是说的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才一天不到你就问起他来,不过我还真不知道他的消息。” 白荼话里的嘲讽,钟离沁儿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了,不觉将头垂下来,“我想了一夜,知道你那些话都是为了我好,可是我这心里终究忘不了他。” “所以你这是打算?”白荼觉得,这大约是自己见过最死脑筋的人吧,一面防备的看着她,生怕她去劫囚什么的。 见着白荼看自己的那目光,怕是误会了,于是连忙解释道:“就我算是在糊涂,这大是大非也是能分得清楚的,只是想问你一句,若是他不愿意交代出长生教总坛的位置,可是真的会被砍头?”“这个我哪里知道,不过你再是庶女,那也是世家小姐,难不成这点常识没有么,这长生教的所作所为等同于谋反大罪,这样的罪责被株连九族就谢天谢地了,你还希望他能保命?何况你不看看,他怎么说 也是那长生教的几大坛主之一。”她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凝着眉头朝钟离沁儿看过去:“你不会知道长生教总坛的位置吧?” 钟离沁儿闻言,却是苦苦一笑:“他若是能告诉我倒好了。”那样说明自己在他心里尚且还有些地位。可她又不是白荼……。白荼觉得自己也是多想了,历元贞那样的人,只怕是亲爹亲娘都不相信,怎么可能会相信钟离沁儿呢?不过自己能想到这一层,长生教的人只怕也会想到,如今历元贞在大牢里,可这钟离沁儿却是在外头 ,于是便叮嘱她道:“你还是别处去,待过了这一阵,我忙完了你跟我回岭南吧,长生教的那些人,指不定以为你知道,这会儿兴许在找你呢。”钟离沁儿那样的爹娘,不回去也罢了。 钟离沁儿倒是没去注意白荼说的长生教的人会来追杀自己的事情,而是有些意外她让自己随着她去岭南。那个地方,听说在大秦算是偏僻的,但是却也是个养人的地方,听说这几年出了不少才子,都是从岭南出来的,最出名的还是秋山书院里新晋的那叶家兄弟,听说那兄长擅长于书法,便是许多当世大家也 都十分欣赏他的作品,而弟弟则擅作文章,很多文章都被当做典范,更是被书院拿来作为范文讲解。 当然, 还有那位律南亭,这个出生与官宦之家,也是学富五车,听说已经排到公子榜前十名了。只是,自己真的要和白荼去么? 白荼见她不语,便以为她是害怕了,立即安慰道:“你别担心,这院子里的防卫跟铁桶一般,只要你不出去就没事。” 听到这话,钟离沁儿才恍然反应过来,有些感动的看着白荼:“你真的要我回岭南么?可是你该怎么跟你的家人说?”她怎么看白荼,那行为举止都像是世家里养出来的千金大小姐,而且寻常人家的小姐也没有她这样的胆量,更不可能与当朝权相认识,还认得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所以她真的能将自己带回去么?还有她 们两长得如此之相似,难道白荼就不打算查一查? 她有许多疑问,只是有些问题却没敢说出口来,比如她们的身世问题,如果白荼真的是自己的姐妹,飞姨娘又是她们的母亲,那么这个答案一定不是白荼所想看到的。白荼根本没有去想那么远,谁是她爹娘都没关系,她就只认白家夫妻,以及白玉仙一家人,其余的都是外人。但见钟离沁儿担心自己家里人不同意,觉得这显然根本不是问题,很是得意道:“我家我做主。 ”至于姐姐姐夫,就守着他们那一亩三分田种瓜种菜,姐夫呢偶尔跟着周县令陆先生他们附庸风雅一回。 家里的大小事务,都是老胡的媳妇帮忙照看着。话说老胡跟那红娘子的关系叫自己切断后,过了一年娶了陆先生的一个远房表妹,那表妹也是识文断字的,只是父亲去世她守孝三年,接着母亲又去世,她又接着守孝,便将亲事耽误了。她一个孤身女子 ,在老家待不下去了,便来投靠陆先生。 不过陆先生要开课堂,哪里有空去接,便托正好从云水州回来的老胡帮忙将人顺道接回来了。不想这倒是成了一桩良缘。话说老胡那杂货铺早就关掉了,一直跟着罗家兄弟们管理茶庄的生意。虽不说走南闯北,但总归要出去走动,因此这宁鹃便也住在叶家的大院子里,白玉仙和叶正元便直接不管事,如今她算是府上的管家 。 钟离沁儿闻言,只当是白荼命好,家里人都将她宠着,心里眼里都是羡慕,“你的命真好?”白荼听她没由来的说了这么一句,不禁哭一笑起来:“我的命可不好,我老家是在浔阳,爹娘在我八九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他一个读书人,两袖清风,本就靠着每个季度那点束脩过日子,时常捉襟见肘。他们去世后,又没有旁的同族兄弟,倒是有个大姐,可姐夫因为早些年叫同僚牵连,被流放到岭南,我在浔阳活不下去,就由着一个远亲顺路把我带到了岭南,从浔阳走到岭南,差不多走了一个冬天,到了 后大病一场,也亏得我命大,好歹算是活了下来。”她想起这些,只觉得当时真真是过苦日子。可是那钟离沁儿已经傻眼了,她从小就没爹娘,而且还从浔阳那么远的地方走到岭南……不过看她现在这副模样,想来是她姐夫已经官复原职,如此也算是苦尽甘 来。却听白荼叹道:“那时候真穷,家里穷得就只剩下三间破烂的泥土房,两个外甥到处给人苦力赚钱给我看病,姐夫上山给我采药,虽说没丢掉性命,可是也伤了腿,就连我那两个小外甥女,也在给村长家看孩子,给村里的屠夫家打猪草讨生活,平日还要和我姐姐一起帮村口货郎家洗衣裳,可就是这些铜板,也不够一家人吃穿用度。” 第165章 那些年的苦日子 钟离沁儿此刻已经傻眼了,她怎么也无法想象,白荼竟然过这样的苦日子,而且这般艰难,一时间张着嘴,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除了震惊还是震惊。“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我们隔壁村有个地主,不但是个逃犯,而且暗地里还干着买卖人口的营生,我姐姐姐夫租种他的家的田地,明明已经给足了租子,可是他却因暗地里拐卖小孩,因没凑够,便来 我们家,妄想将我两个外甥女抢走。”想起那吴地主,白荼就有些气愤,当时怎么就没想起去砍他两刀解恨呢?倘若不是那个小男孩把自己推开,只怕自己早就被那滚烫的热水烫死了。于是想起来,便有些咬牙切齿,又想起老胡的事情,害得阿亓受了无妄的牢狱之灾,不过现在好了,一切都好了,两个外甥有了出息,家里也不缺银子,两个外甥女也叫自己培养成了大家闺秀,所以自己 这小前半生,还算是有些成就的。她这情绪变化得太快,让钟离沁儿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不管如何,现在的白荼肯定是过得好的,而且还有那么多人喜欢。只是如今听起她说的这些过往,虽说是轻描淡写,可是也能想到当时的苦难,这 比起自己在钟离家,自己显然过得太好了,除了叫人漠视之外,根本也不缺吃穿的,只是自己就如白荼说的那样,没有脑子,不知道长进,只会自怜自艾。白荼也不知怎就跟钟离沁儿说起了这些,说完之后才觉得自己说了一堆废话,不禁笑道:“看来我这年纪大了,喜欢唠叨了,不过你千万别出去。”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这张脸,“我也不出去,不安全,人家 能将你认作是我,也能把我当做是你。” 钟离沁儿闻言,心里忽然开朗起来,“我知道,我听你的。” 白荼恍惚间,觉得这钟离沁儿像极了自己的那俩外甥女,变得这么乖巧,叫人很是欣慰了。不过她也不见得就真的信了钟离沁儿,还是叫人好生看着。 她回来时,卫子玠已经忙完了,李儒风也回去,两人便坐在一起吃着家常饭,说着些闲话,绝对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然后卫子玠看书,白荼去研究他那盘棋。一天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过了,第二日白荼惯例的回去,路上听说茶会已经开始在准备斗茶大会的会场了,其实她是有些按耐不住,想要去看看的,但是害怕又被钟离沁儿牵连,于是老老实实的缩在院子里 。“换衣裳,我带你出去。”卫子玠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将一套衣裳递给她,白荼有些意外,看了看衣裳,却发现是套粗布短襦,又见卫子玠那身华贵的袍子已经换成了同自己手中这布裙一般质地短衣, 不禁笑问:“怎么,你这是要去微服?” 没想到卫子玠还真点头应了:“嗯,去紫竹山。”紫竹山虽为此民,然而真的跟竹子是没有一丝的关系,更别说是紫竹了,反而是云水州茶叶出产最大的镇子,听说那里上至耄耋老人,下至三岁孩童,皆会采茶挑茶炒茶煮茶品茶,比起岭南由着白荼带起 来的繁花镇,是名副其实的茶镇。 其实白荼也向往了很久,毕竟是这大楚第一茶镇,总是想去看看这风采,才不枉然这山高水远的来云水州一趟。可是这事情一件一件的出,已经给卫子玠添了许多麻烦,她哪里还好意思开着口。当然,她也可以不跟卫子玠说,自己去,只是这后果却不是自己能承担的,毕竟长生教很多教徒都还隐藏在云水州,就自己和钟离沁儿这脸,他们不见得能分得了,指不定就真把自己当成钟离沁儿给抓走 了。 所以也算是为了这卿卿性命,她只得忍痛不去。 此刻听到卫子玠说起去紫竹山,眼神难免是有些异样的看了他一眼,难道自己就表现得那么明显么?不过白荼很快就知道,卫子玠这一次去真是有事,并非只是单纯的带自己去长见识。因为刚从房间出来,就看着也同样穿了一身粗布衣裳的李儒风,他比卫子玠还要热衷于微服私访,所以这外形上也是格外的下功夫,也亏得他堂堂一国太子,竟然往那张俊俏的脸上涂满了锅灰。白荼看到 第一眼的时候,还以为他刚从灶堂里爬出来,眼睛顿时就笑得弯弯的:“你这是怎么了?”李儒风抬了抬下巴,对于自己这副装扮很是得意:“怎么样?这下没人能认出本太子了吧?”嫌弃的看着卫子玠,只觉得这家伙哪怕穿了这样一身粗布衣衫,却怎么看都不像是穷苦人家的,“你这样不行,这 脸太明显了。” 卫子玠从来都是个正常的人,当然不能因为听了李儒风这话,也同他一般去抹得满脸的锅灰,只是淡淡的看他一眼,“换衣裳,扮商人。” 说着,拉着白荼折身回房。白荼觉得扮作商人还好些,像是他们这种是身份的人,那贵气都是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可不是一件粗布衣裳就能完全掩去的,哪怕是李儒风为此下了狠心,往脸上涂满了锅灰,可是他那双眼睛,看着人 时候都如灼灼桃花,这哪里是普通人家少年郎有的? 她又重新换了之前那身衣裳,从屏风后面出来,见卫子玠也换了一身,一身紫色的锦缎长袍,广袖长裾,无端衬出了许多飘飘仙气来,在加上那张俊美出尘的脸庞,更是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卫子玠对于白荼看自己这种炙热的眼神看着自己,是很满意的,走过去牵起她手,低声在她耳边道:“荼荼,你还小,等你在长大些。” 白荼一愣,一时没能反应过这话来,待叫他牵着跨出门槛,才猛然醒悟过来,满脸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看着卫子玠,“我不是那个意思?” 卫子玠笑得温润,像是初春照在皑皑白雪之上的暖阳,“原来,荼荼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嗯?” 白荼顿时又羞又恼,将手从他大掌里挣脱出来,二话不说就往他腰上掐了一把,可是竟然觉得手感异常的好。这动作落在门口洗好脸换好衣裳等着的李儒风眼中,便是打情骂俏,顿时露出一副颇为受伤的表情:“你们这样当着我的面,只怕不太好吧?” 第166章 别说实话 卫子玠转过脸来,面色如常,然后捉起白荼的小手,“走吧。” 赶车的是饕鬄,只有一辆马车,李儒风却坚定的要跟着饕鬄坐在外面的车栏上,将车厢留给卫子玠和白荼。白荼是徒有萝莉外表,内有颗御女的心,在说都跟卫子玠同住在一个房间同床共枕了,自然不会觉得不自在或是别扭,反而舒舒服服的靠在卫子玠的怀里,时不时瞅一眼他看的书,或是又看看这认真看书 的美少年。马车外表虽说是寻常,不过这马车里面却是布置雅致,两旁筑建了软塌,中间放着小几,摆放着几样水果,还有固定的茶架,还有三四碟小点心。而且车壁上方,则是几个小书柜,书柜做的很别致,即便 是马车速度加快,书也不会从里面掉落露出。 白荼看着,觉得自己家的马车也可以改良一下,到时候不管是谁用,都方便呢。 从城里行驶了也就是一个多时辰,就到紫竹山的地境了,这大楚第一茶镇的名声也绝无虚名,刚到入目的便是一片片茶山,一眼竟然望不到尽头,而且这风里,似乎都带着茶的清香味。 “这云水州还真是个好地方,虽没有人杰但的地灵,这茶的确是比其他地方的要好很多。”白荼从马车里伸出脖子,只觉得有些看过眼来。 她这话很是得李儒风的赞同,“不错,可惜了这么个好地方, 怎么就没养出一两个国之栋梁呢?倒是你们岭南,这两年倒是出了不少才子。” “也出佳人。”白荼很不要脸的添了一句。李儒风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扭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然后挑了挑眉,“你这样吧,也就算是清秀几分,你是没见过那美人榜上的姑娘们,那才叫佳人。”说着,好像想起什么,“不对,你不少见过水烟蝶么 ?” 白荼颔首,她那样仙女般的人物,能占据美人榜第二,倒也是实至名归。“嗯,不说话还是挺好的一美人。”见她如此赞赏,表情也不做假,李儒风不由得来了兴趣,“怎么,你都不嫉妒。”说着,那眼神往马车里头瞟了几眼,压低声音说道:“可是他表妹,从小就巴巴的念着呢。”言下之意,告诉白荼那水烟蝶喜 欢卫子玠。 白荼不以为然,“漂亮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何况她这人心思不放在正处,所谓相由心生,过几年你看她还是不是这副模样。”李儒风听到她如此直言不讳,丝毫不避讳着卫子玠,不免是高看了她一眼,又得了她这话,只觉得真是有种逢知己般的感觉,如果不是卫子玠还在马车里,他都恨不得立即伸手过去握住白荼的手,说一声 相见很晚。“对对,她虽说脸长得不错,不过从小养坏了,跟宫里那些女人一样。” 白荼闻言,忍不住友善的提醒了他一句:“太子,你娘也是宫里的那些女人……”这样说好么?何况以后他当了皇帝,身边还不是都是这样的女人。想到此,忽然间就有些同情他了。李儒风听了这话,表情有些奇怪起来,然后怀疑的看着白荼:“你不知道,我从小是太后养大的么?”他的母后是贤安皇后,自己尚未满月,她就薨了。既然是贤后么,所以贤后的儿子自然也就该是贤德兼 备的太子爷。 其实贤安皇后是后面才追封的,当时他父皇还不是太子呢,而太子另有其人。 白荼还真不知道,老实的摇着头,“我平时不关注时事政治。”就关心一下四周村子里,或是镇子上哪家有八卦……李儒风说起自己母后的时候,可能当时年纪太小,所以对于自己这个母后其实没有那么多感情,何况宫里不是个好地方,她早点走,也算是早点解脱的好。一面专过话题,努着嘴巴朝车里看了一眼,又压 低声音小声说道:“我和他从小都在太后身边长大。”不过可惜这样的长大也只仅仅限于幼年之时,待当年太子之祸后,他们从此便是两样身份,不过这并不影响两人的关系。 也许这天下有谁会背叛自己,可是马车里的那人绝对不会,而他同样也能做到,但凡是他要的,他都不会去动一分,便是想也不会去多想。 一如眼前这个和京城里那些贵女们不一样的白荼。 “你这个词用得不错,时事政治,嗯,回去我给父皇的上书里,就用这个词。”李儒风果然没有半点正经的时候。 白荼将身子缩回车里,往让身旁一靠,“我们说你表妹的坏话,你生气没?”其实,白荼还是在为那日水烟蝶容嬷嬷上身的事情耿耿于怀,她和卫子玠鸿雁传书多年,其实也能勉强算个青梅竹马,可是这青梅不管家世和相貌才气,明显都配不上这竹马。外又有美人榜第二的表妹饿 狼般的盯着,怎叫她心里踏实,所以这种试探的话,很是经意的就说出口来。 卫子玠终于放下了书,拿正眼落在白荼故作无意问起的小脸上,一字一句很是肯定道:“她没你重要。” 只有五个字,词语甚至不带任何华丽好听,但是白荼却忽然觉得很开心,心里像是没什么东西一下塞满一般,很是满意,顿时嘴角就得意的翘起来。卫子玠看着白荼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得意,很是张扬,以往他在宫里行走时,最讨厌那些女人露出这样的表情来,可是很奇怪,这样的表情放在白荼的身上,他竟然觉得很是赏心悦目,甚至想自己就该叫她这么张扬得意的笑着才叫真正的宠她。不由得抬手轻轻的摩挲着那张在李儒风看来只是清秀的小脸上,然后垂下头在她笑得灿烂无比的额头上浅吻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道:“你好看,美人榜上的人都不及你 万分之一。” 这种情话忽然从卫子玠的口中毫无预兆的说出来,白荼觉得自己有些稳不住,心砰砰的跳个不停,满脸傻笑,样子甚为可爱。这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能说这话,对自己必然就是真爱了。这一刻,白荼就是这么认定的,然后很实在的接过话,“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以后别说实话。” 第167章 鸡毛蒜皮的琐事 “好。”卫子玠忍住嘴角的笑意,大掌移到她的头上,动作温柔的给她将那靠在自己身上弄得有些凌乱发鬓收拾整齐。 白荼恰意的享受着,难免想起在家里的时候,有时候薛如意从酒楼里回来,住在叶家大院的时候,也是一老早的起来亲自给他们一家子做饭,还给她们三梳头化妆。 她本来以为薛如意这样的人,八九成是会弯了,可是没想到他竟然在还暗恋过州府里的一位小姐,不过后来人家搬走了,他这未成发芽的爱恋顿时就胎死腹中,叫他伤心了好一阵子。 不过他这人是个会过日子的,很快就将此事忘记了,还拉着忙得脚不沾地的白荼去跟他喝了一顿酒,当时祭奠他这场没来得及说出口的爱恋。 白荼当时也喝了个半醉,最后是叫老胡的娘子去接回来的,虽说大家知道薛如意不是乘人之危的那种人,但到底年纪大了,旁人的口舌还是要逢着的。 薛彪倒是巴不得白荼嫁给薛如意才好,可是在薛如意眼里,白荼就是他最好的朋友。 “怎么了?”见白荼忽然陷入沉思,嘴角露出笑意,卫子玠便问起。 白荼从他怀中抬起头来,“冬青既然是你身边的人,那你该想知道薛如意吧?” 卫子玠点头,他没少听冬青提起,很是得冬青喜欢,硬是要收做了干儿子。也算是那冬青给他面子,认下他这个太监当干爹。“怎么了?” 白荼很是坦诚,“当年我觉得,他真真是个贤惠的人,谁要是嫁了他,肯定是上辈子修来的福份,不过现在和你一比,我觉得我三生有幸。”说实在的,白荼这样说另外一个男人的好,卫子玠应该生气才对的,但是他大抵是从冬青口中听过薛如意太多的事情,基本上已经把薛如意归类为真正的断袖了,所以并没有去生气,反而因为白荼后面的 话心生愉悦。没曾想白荼却说道:“上一次他爹还叫托我给他说亲,不过我一个姑娘家,做这种事情的确不大好,而且认识的姑娘都是有主的,他不是拜了冬青当干爹么?回头你见了冬青,请冬青给帮忙相看着,他都快 二十了,他们村里这个年纪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卫子玠听着她跟自己说起这些跟自己其实是无关紧要的琐事,竟然不觉得烦闷,反而好像有了些生活的意思,想来想去,大抵是平日自己太清冷了些。于是笑着应道:“好,不过他这样的性子,只怕在咱们 大楚,愿意将女儿嫁给他的人极少。” 白荼闻言,一脸我当然知道,不然怎么可能找到你的身上来的表情。然后瘪着嘴道:“话是这样,可是他什么都会,而且武功又不低,谁嫁给他,都委屈不了。”李儒风坐在马车里,本就正大光明的当着饕鬄的面竖着耳朵偷听里面的谈话,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些繁琐之事,而且卫子玠还真听进去了,跟白荼认真的讨论起来。又听到这后面,忍不住就掀起帘子将脑袋 伸进去,也不管方不方便,就插了一句:“那北夏的公主不是要来和亲么。” 卫子玠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顿时从他急切的眼神中知道了他想说什么,不过一口就否定,“此事不可,他乃冬青的干儿子,又是荼荼的朋友,不能如此马虎。”如果用唐朝来形容现在大楚,那么大楚就是所谓的大唐,只是地域没有那么广阔罢了,而北夏就像是突厥,他们养出来的孩子都是马背上长大的,姑娘也没有像是大楚这样纤纤细细的,性格犹如烈酒,甚 至有火爆如男子的,反正就是极少有性格温柔的。 所以白荼觉得,其实薛如意能找个北夏的媳妇也未尝不可呢,这性子上正好互补,不过人家是公主,自然不可能嫁给薛如意这种平民小百姓。 所以卫子玠还真是白操心了。 李儒风有些失望,但是卫子玠既然这样说了,也只好闭上嘴巴,不过那神情略有些担忧。 这时,卫子玠却是说道:“那放心,这桩婚事我自有打算,不会到你头上。”话音刚落,那李儒风就跟疯了一般,半个身子都挣扎着进了马车,恨不得直接扑在卫子玠怀里,“你真是我亲兄弟,此等大恩我记着了。”然后豪气万丈的伸手拍着白荼的肩膀:“荼荼,你放心,从明天我就 开始攒钱,在从周一仙那里骗点过来,攒着以后给你当嫁妆。” 白荼心说,我不需要你攒嫁妆啊,何况你还把手都伸到周一仙的棺材本上,我也不敢要啊。 却不知,李儒风说了这话,就等于从今以后,真的只将白荼当做妹妹来看待了。他这样说,也算是将心里那点小心思彻底的抹掉。卫子玠并未说什么,聪明如他,但凡白荼的事情李儒风都能鞍前马后,并不只是因为自己的关系,所以这话,他也算是对自己说的吧。所以还是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毕竟能下定这样的决心,想来也不 容易吧。一面说狠手怕掉他放在白荼身上的手,“别去坑他了,昨日输得可不惨。” 李儒风收回了手,顺道将半截身子也从马车里抽出去。 想是进入了这紫竹山,一路都挑着帘子看这两旁壮阔的茶园,所以觉得没多久,就到了镇子上。 只是区区一个镇子,但因为名气在这里,加之多年底蕴,其实已经犹如县城般大小,酒肆茶楼林立,很是繁华不已。白荼忍不住想,什么时候繁花镇也能成这般模样,那边太好了。 既然是来微服的,那么自然是要多利用自身的身份打听自己想知道的消息,而这酒肆茶楼,不就是最好的选择么?而且又正好要吃午饭。 “既然是微服而来,自然是想要看民间疾苦,所以咱们坐在大厅就好了。”白荼见卫子玠要让饕鬄去定包间,立即便开口拦住。 卫子玠本来是不想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吃饭,不过听她这样说,也有几分道理,便应着。 小二的看着这几位身份本就不是寻常人,本还乐呵呵的上前来准备招呼去雅间,却没想到最后竟然在大厅里坐下,好在这给的赏钱还算可观,于是他便又热情的推荐了酒楼的招牌菜。 招牌菜什么的,都是小事情,重点是眼观八方,耳闻四处。这菜还没上齐,隔壁邻桌就有一个体态富贵的中年男子和他桌上的人谈开,“你听说了么,那个佞臣真的来咱们云水州了。” 第168章 辩论 “可是因为长生教的事情?”他身旁身着褐色锦袍的员外郎立即开口问道。然后叹道:“都说云水州这个时候最热闹,可我看最危险还差不多,咱们赚那么多银子,还不就是为了享福,依照我说,最近就别去 云水州了,而且近几年来那些个茶师,都很难入眼,没什么看头。”这员外郎因是个极为讲究生活的人,在动筷子之前,还叫身后的小厮将自带的银碗筷拿出来。 白荼本听到那中年男子先说起卫子玠,才仔细听的,却没有想到眼角余光瞟到这一幕,只觉得可笑至极,既然这么讲究就不要出来吃饭,或者也应该去雅间包厢什么的? 但是中年男子明显不想跟胖员外说茶会的事情,而是纠结与卫子玠,“你说那京城好端端的待着不好么?哎,对了,那个美人榜你听说了么?”说起美人,胖员外郎眼睛一眯,一面夹了块看着油腻腻的肘子肉往嘴巴里塞进去,一面连连点头:“听说了,咱们云水州钟离家的大小姐不是也入了前十么?别说那大小姐还真是没美若天仙,但也只是前十 末尾,你说那前面的,该是美成个什么样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咱们这位钟离家的大小姐,跟美人榜第二名的那位水烟蝶水姑娘据说是手帕交,我上一次去云水州办事,有幸远远的看了一眼,那真真是天上人间,再也找不到这般的仙女了。”中年 男子一面说着,光是回忆当时的场景,似乎就余味难尽,很是怀念。胖员外郎听了这话,直接放下筷子,“这位水姑娘我也略有所闻,是那个百花宫的少宫主,早些时候我们商号和百花宫还有生意来往时候,就常常听人提起这位小姐乃绝美之姿,犹如天仙下凡。”一面羡慕 的看着中年男子,十分遗憾道:“可惜了,在下却没有这样的眼福。” 中年男子这时却压低了生意,朝他特意的凑过去小声说道:“你只怕不知道,我听人说这权臣来咱们云水州,就是冲着这位水姑娘来的。” 白荼一听这话,立即朝卫子玠看过去。李儒风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也紧紧的盯着卫子玠,那眼神着实是…… 卫子玠眉头却是不悦的蹙起,显然并不想与那水烟蝶被人同时提起,尤其是以这样的方式。 “什么?”胖员外郎挺高这话,声音陡然一下提高了几分,引得好几个人都朝他们那一桌望过去。 他这才连忙闭上了嘴巴,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拿起筷子,继续吃饭。可是依旧压不住心底的好奇,待觉得众人没有注意这里了,立即便朝中年男子问道:“可是当真?”“自然是当真,我有人在百花宫里当差,她们嘴里说出来的,假不得。”说完,叹了口气,一副很是替水烟蝶不值样子,“像是水姑娘这种仙女,竟然被这种人缠上。”然后很是愤怒到:“这卫子玠如此年少, 便如此弄权,实乃百毒之首,我大楚之不幸啊!” 胖员外郎却是被他这后面的话吓得赶紧道:“余兄,这话快快住嘴,这样的话你都敢说,怕是不想要这脑袋了。” 白荼很是替卫子玠冤枉,但是看卫子玠的表情,大抵是这样的不实之言已经听得太多,所以麻木了,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甚至都没能影响到他的心情,还一面给白荼夹菜。 可是白荼却不一样,卫子玠除了没有参加科举就直接入朝为官,一路平步青云,成为了历朝历代都没有的最年轻丞相大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极人臣。但除了这样,他四处巡按彻查贪官,着实为大楚除掉了许多蛀虫,难道就是因为此事而结下如此多的恶缘么?她听得有些生气,放下筷子就朝隔壁桌走过去,那李儒风拦都没拦住,不由得有些担心的看着 卫子玠,“你怎没就任由她去了?” 卫子玠其实也没想到,毕竟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情,犯不着为此生气,所以他也没有想到白荼如此生气。此刻白荼走到那桌前,直接就坐下来,这举动叫那两人一时都懵了,满脸疑惑的看着她,胖员外郎更是看了中年男子一眼,似想向他求证,可是他认识的小姑娘?然而看到中年男子的表情,顿时明了,心 中越发疑惑了,忍不住朝白荼问道:“小姑娘,你这是要作甚啊?” 白荼微微浅笑,“方才听两位说起当朝丞相,心中有许多疑惑之处,特向二位请教?”两人一听,虽然对于白荼这个小姑娘大胆的跑来跟陌生人请教问题觉得太不矜持了, 到底是个姑娘家,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也就算了,竟然还想问那当朝权相的问题。不过两人对于这个话题正在兴头上 ,中年男子便顺口朝旁员外郎说道:“啧啧,你瞧瞧,连这种小姑娘都听说过他的恶行。” 话音才落,就听白荼问道:“我此番过来,便是想问,这位丞相大人究竟有什么恶行,我看两位说得如此唾沫横飞,想来一定能举例一二吧。”中年男子一愣,人人都说这卫子玠是权倾朝野的大恶之人,但真要自己细说他那里恶却是说不上来,一时便愣住了,片刻之后才道:“如此年少,怎可担当此大任?那丞相之位,岂是他一个少年郎能撑得起 的?” 白荼此刻倒是变得冷静了不少,似乎很认真的听着,待这中年男人一脸义愤填膺的说完,这才浅浅笑开:“照着这位大叔说来,丞相之位就需得是耄耋之年才可担当,少年就不能胜任?” “难道不是么?”中年男子觉得这是一个理所当然的问题,这小姑娘怎么能问得出口?“你放眼哪家门庭,掌门人不是年长之人?”白荼依旧没有生气,唇角带着淡淡的笑容:“掌门人推选年长之人来担当,只是因为人生阅历比年轻人还要多,遇事可以成熟处理,但这并不代表年轻人就不能有所为,有句话不是说的好么,青出于蓝胜于蓝,如果在你们看来,年轻人永远不如年长之人的话,那么在你们的眼中,岂不就是意味这一代不如一代?那这样推理的话,你们岂不是也不如长辈?” 第169章 说话难听 随着她这句话说完,那中年男子的脸色就很不好看了,“我说你这小姑娘,说话怎么这样难听,我家儿子孙子都是好样的,将来以后肯定大有出息。”白荼听了这话,抿唇一笑:“是了,你既然觉得自家的儿孙都是有出息的,那为什么觉得当朝丞相就不能担此任呢?而且看二位也都是行商之人,想必这几年在行商司那里也占了不少便宜,在卫大人未成建立行商司之前,你们这个时候可没有这样的悠闲时光来酒楼聊天喝酒,就算是你们自己请得起镖局护镖,可是也没有行商司这般保险吧?而且在银钱之上,也为你们节省了一大笔,即便真的出现什么意外 ,你们也会得到相应的补偿,这可是镖局不能给予的。” 行商司是卫子玠四年前成立的,白荼当时听说的时候,有一点怀疑这卫子玠是不是也是穿越过来的,毕竟这行商司的存在实在不该像是一个古代人能想出来的。所谓行商司,其实就是以军队之中退役下来的年老兵长建立而成,由着他们保护各地行商的商人以及商货,而且价钱会比镖局的便宜,最重要的是,这因为属于兵部和工部,一般的山贼才不会来打劫他们,不然必定会背上一个造反的罪名,当然也有天灾人祸不可免,所以这前提有一条合同,属于自愿性,就相当于现代的保险,如果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因为你提前交了这份银子,所以会得到相应的补偿, 如果没有出现意外,这笔银子会在你的货物到达之后,退换百分之七十。白荼觉得这很好,对于双方都是有利有保障的,所以在青罗州行商司分衙建立后,她的茶叶都走行商司。而且每一次她都十分愿意交这笔银子,反正最后也会退换百分之七十,最为重要的是,她要买个安 心。两人因她的话有些目瞪口呆,毕竟这行商司虽然已经推广好几年,但是像是白荼这样的小姑娘,怎么这样清楚其中的程序呢?不过她还真没说错,因这行商司,他们的生意的确比以前有保障多了,除去护 镖那一大笔银子之外,一路上还带互带他们的吃喝拉撒,这也是一笔不小的银子,而行商司一般都住在驿站,那里他们都是免费的,由着国政开销。 别瞧商人银子大把大把的赚,可其实哪个不是一个铜板都要仔细计较的人?所以这行商司的存在,的确给他们剩下了不少银子。白荼见二人不言语,也不继续这个话题,又道:“这位相爷上任之前,巡游十二州,杀了多少贪官,清理了多少朝中蛀虫,尤其是前年推行了承田令,以实际在册人丁分配田地,这让很多百姓都有了自己的 田地,当然这对于两位这样的院外来说,农民有了自己的田地,那么来租种你们田地的人变少了,这租子便不必从前高,此举在各位这层身份群上,的确拉了不少仇恨。” 因为此举,白荼也分到了自己的田地,不过国家哪里有这么多田地来分配,而且也不能将之前在乡绅名下的田地收回来,所以只能叫大家自己开荒,在朝廷限定的时间里,开荒出多少,以后就算多少。 这封建社会,没有现代工业,就不缺那大片茫茫山林,所以一阵里,便是杏花村的人都纷纷去开荒,即便是龙虎村的人,那一阵子也没打猎,天天都在开荒。 员外郎有些意外的看了白荼一眼,好像她这样说来,这些其实都是利民利国的事情,虽然这样的确是有些损伤到了他们这些中等阶级的利益。但是人不能自私,得往大处想,所以卫子玠这件事情,也算是一件好事。那这样算下来,他已经做了三件好事。朝着那余老板望过去:“余兄,这小姑娘说的好像也挺对的,这么看这相爷也不是什么恶毒之 人啊。” 那姓余的中年男子脸色很难看,显然就像是自己一直以来的信仰被人推翻了一般,很是不高兴的说道:“哼,即便是这样,可是他才不过十八岁,而且未曾参加科举,这对其他的学子很不公平。”白荼就料到他会这么说,悠然一笑:“不是有破格录用么?如果什么事情都一层不变,一直不愿革老用新,我看这大楚才没有希望呢?再说才能兼备之人,不是以年纪来看待的,科举固然很重要,可并不是所有的状元郎都合适入仕,也不能决断的认定没有中状元之人就没有做官的资格,也许恰好他正好合适入仕?”她说着,似想到了什么,忽然回头朝着目瞪口呆带着自己的李儒风,以及那看似平静其实内心波澜不已的卫子玠说道:“其实我觉得吧,咱们大楚的科举制度也太墨守成规了,不是所有的才子都一定能读好书,这不是还有武状元一说么?三十六行行出状元,为什么就没有别的学科呢,大可设置什么 工科,给其他的人也一些出路呗。” 卫子玠听着有些意思,微微颔首,“你说说看。”白荼侧着头想了想,“就拿木匠和铁匠那说罢,这手工艺登峰造极纯情炉火之人,其实都对咱们大楚有很大的帮助,不管是在兵器或是制作船业甚至是其他,都离不开他们,怎么说呢,每个人的时间有限脑力有限,不可能涉猎白家,便是一心可二用,也难以两面兼攻,所以想要有出路有出息,也不见得必须死读书啊,擅长什么就发展什么,不能因为想要做官就只能读书,所以去读书,这样岂不是将本有的 才能给埋没了?”白荼觉得,自己的脑子还是不够用,这搜肠刮肚的,也都没说清楚,这手艺人的重要性跟读书人是一个平等阶段。于是最火索性摆摆手道:“算了,我也就是随口一说。”然后转过去朝那两人说道:“咱们刚 才说到哪里了,接着说呗。”那余老板哪里还敢跟她说,就她刚才说的那些问题,简直已经设计国政了,一个小姑娘能有这样到底见识已经了不得了,还说得头头是道,如今若是真跟她在理论这卫子玠究竟是不是朝堂百毒之首,是否 玩弄权政,怕在说下去,自己也会觉得冤枉了卫子玠。可白荼才不想这么算了,但此刻李儒风已经在卫子玠的示意下走过来了,毕竟被白荼跟这两人的争辩引来了不少人,连酒楼的老板都着急了。 第170章 祝家 毕竟这酒楼谈国事,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那卫子玠一面拉着白荼,一面朝余老板两人笑道:“舍妹平日里就喜欢胡说八道,两位莫要在意。” 这哪里是胡说八道,一条一条的理论得不是很清晰么?而且她这样一闹,连余老板自己都觉得,好像这卫子玠不是什么玩弄权政的大奸臣了,好像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好事。 她一杯李儒风拽回来,就问:“你不是不关心时事么?怎么一件件都这么清楚?”白荼闻言,不由得抽搐着嘴角:“这些谁都知道好不好,再说我做生意,那行商司我能不了解么?至于承田令,我本身也分到了田地,当然知道,至于斩十二州贪官,这么大的事情,造成那么大的轰动,不 想知道都难。”说着,目光里满是崇拜的看着卫子玠,实在是想不通,他不过这样的年纪,就有了这样的大作为,这简直就是当官的料啊。 所以也不能说大楚皇帝过于平庸无能了,他这不是挺有能耐的么?慧眼识人,替自己找了这么一个能干的秘书,什么都不用操心,只需要点点头就行了。白荼才重新坐下抬起碗筷,那胖员外郎却抬着酒盏朝他们这一桌走过来,胖乎乎的脸上这一笑,眼睛只剩下一条缝隙:“我看几位不像是本地人,这是来寻亲?还是?”显然,他本是想问是否是来做生意的 ,毕竟来这紫竹山的,不都是冲着茶叶来的么。但是看这几个少年小姑娘的, 都年纪轻轻,最大的都还没弱冠的样子,实在不像是做生意之人。 李儒风已经率先起身,抬起酒盏迎了过去,“家里做些小生意,此番有幸来云水州,便携带弟弟妹妹过来紫竹山瞧一瞧这灵山气韵,也算是长长眼识。”他这酒盏一迎,胖员外郎就在空下来的那张凳子上理所当然的坐下来,“哦,既然是这样,那几位倒是来对了地方,都说云水州的朝茶叶甲天下,这虽不作假,可是这云水州最好的茶叶都是出自紫竹山,几位若是有兴趣,可以去在下的茶园里看一看。”这胖员外郎可不是无缘无故的上前来攀谈,只是因白荼这么一个小姑娘,谈吐就如此不凡,所以他几乎已经确定,这几人的出生非富即贵,而且这小姑娘就如 此了得,那她这两位哥哥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而且两人都是一表人才,叫他不免就想起家里那不听话的小闺女,所以这才撇下余老板,过来结交。 “如此再好不过,我等初来贵地乍到,得先生热情款待,能在这一方酒楼中相遇,也着实算是缘份,来我敬先生一杯。”李儒风薄唇含笑,眸中犹如带着春风桃花,缕缕清爽,很是叫人看着舒坦不已。胖员外郎很是受用,已经打算就在这桌坐下来,又朝着那余老板招呼了一声,不过余老板却只道有事,先行离开。胖员外郎客气了两句,也没多强留,便招手叫了小二过来,添酒添菜,倒是热情至极,还 先行将银子都结了。 卫子玠虽然话少,但是很奇怪,他就这样坐在那里,一直看着李儒风八面玲珑的跟着这位姓祝的员外郎聊天,但那祝员外不管说什么之时,都习惯性的看卫子玠一眼,似乎很期待他的回话一般。 可是终究卫子玠还是叫他失望了,但他依旧兴趣盎然,热情的招呼着几人去往他家的茶园。这往祝员外家去,一路都是连绵翠绿的茶园,规模之大足以叫人震撼不已,在一处茶亭休息的时候,遇到了几位紫竹书院来的学子,几人性子颇好,还叫了好几壶茶,甚至有位被人唤作梁兄的书生,还将 上好的清茶来泼脸解暑。 就算是这云水州遍地是茶,可也不便宜。所以看得祝员外在一旁连连怒叹。 这紫竹山的茶园都已是数年的老茶园了,可谓是成了气候,有规有模的,所以但凡有茶园之人,只要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天灾人祸,富过三代那是轻轻松松的,所以大家的宅子府邸都是依靠着茶园建造的。 就拿这祝员外家的祝府来说,就是依着这两座大茶山建的,庄园就在茶山下, 气韵清爽,倒是一处人间仙境。 白荼这三兄妹的到来,祝员外可见是上了心的,当即就给他们安排了单独的客院,然后迫不及待的的领着卫子玠和李儒风去茶山,然后叫了两个女儿来招待白荼。 白荼其实想去茶山的,可是那祝员外的心里,大抵已经将她当做闺中小姐了,怎么可能带着她去茶山。丫鬟领了她坐下小亭里,三面环水,一处蜿蜒游廊指往前面的别致小筑,只见两位娉婷少女正从她这边走来,风一吹,将廊下两旁的竹帘微微扬起,带着荷叶清香的暖风也顺道把两位小姐的衣袖吹舞起来 ,竟有几丝仙气飘飘的感觉。 白荼看着,在想起那祝员外胖乎乎的模样,实在觉得他能生出这样两位美若天仙的女儿, 实在是大造化。 身后的丫鬟已经替她指认,“前面那位穿着藕荷色衣裳的,是我们大姑娘,另外一位是我们二姑娘。” 蜿蜒的游廊上,两位小姐款款而来,廊下水中的鲤鱼想是因为被主人喂熟了,也不害怕,听到这声音反而欢快的游过来,一时那低栏外的水面,竟然是红红黄黄的一片。就她抬眼去往那鲤鱼的功夫,祝家两位小姐已经款款上前来,落落大方的行了礼,大小姐祝惊鸿便率先笑道:“李姑娘不要客气,我们家里没有那么多规矩,你喜欢什么,想去哪里瞧,只管同我们姐妹说。 ”白荼颔首,之前在酒楼中,李儒风就说他们是三兄妹,于是便都冠了李姓,她便成了李荼蘼,至于卫子玠则是取了他的字,李长宁。李儒风当然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用这太子的大名,于是就改了个李乘风,按照他的话,那是取于乘风破浪会有时中的乘风。白荼这会儿也不敢拿人家的客气当真话,总不能说是去茶园看看吧?没想到她还没说话,那祝家二姑娘祝飞雪就开口提议道:“姐姐,人家李姑娘难得来咱 们紫竹山一趟,咱们去紫竹庙怎么样?”紫竹山很大,虽说是一座镇子,可实际上规模跟一座县城一般大小,所以这里的庙宇自然也不小。何况这里又十分富足,根本不存在穷人一说,所以有的是闲钱来给佛上金装。 第171章 求神拜佛 白荼对于求神拜佛什么的,当然不感兴趣,但是若能出去,路上能四处看看,也好过坐在这里看荷叶的好。 但是祝惊鸿的脸色却是一变,带着几分警告性的朝祝飞雪瞪了过去,然后目光落到祝飞雪身后的丫鬟身上,那丫头吓得连忙朝祝飞雪身后缩了缩身子,有些惧怕祝惊鸿的样子。 祝飞雪见姐姐这么凶恶的看着自己的贴身丫鬟,有些不高兴道:“姐姐怨她做什么,是我自己要去的,在说我与梁兄不过是见了一面罢了。”白荼觉得这祝家姑娘跟着祝英台一个姓就算了,怎么还冒出一个梁兄来?想是因为她这满脸明晃晃的求知欲,使得那祝惊鸿反应过来,这还在客人面前,怎就说起了家里的这些事情。而且事关女儿家的闺 誉呢,所以连忙道:“李姑娘快坐下。”一面示意丫鬟重新上茶。白荼表示并不想喝了,就算这茶真都不错,但是她也不能豪饮啊。可是那祝飞雪却像是打定主意了今日一定要去紫竹庙里,想是因为约了人见面,所以有些着急得也不管白荼这个外人在,直接朝她姐姐央 求起来:“姐姐,咱们就去紫竹庙吧。”看到祝惊鸿变得难看的脸色,连忙又道:“最后一次,真的。”祝惊鸿又气又怒,气的是妹妹如此不成气,又怒她为了跟那姓梁的见面,竟然当着外人的面,这脸都不要了。神情无比尴尬的看着白荼,“李姑娘,今日实在是叫你看笑话了。”言下之意,她是没有办法好 好招待白荼了。哪里晓得白荼只是清浅一笑:“我倒是听闻那紫竹山里的菩萨最为慈悲,若是有空,倒也可以去替我几个外甥求几道平安符。”然却是瞟了一眼外面这忽然乌云密布的天色,“不过今日还是算了,真不是好天 气。”没有给祝飞雪继续求她姐姐的时间,又问:“我兄长与令尊大人一同去茶山,不知沿途可有避雨之地?” 祝惊鸿闻言,不在去管朝自己生着闷气的妹妹,也瞧着这天气发起愁来,不过却还是应着白荼的话:“不妨,沿路修了乘凉亭,若真下了雨,也打不湿衣裳的。” 祝飞雪却是因为这天忽然要下雨,神情明显有些急促起来,趁着白荼和她姐姐聊天之时,便附在丫鬟碧莲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那碧莲便出去了。 祝惊鸿看着白荼流转的目光,便沿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顿时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正欲使唤身后的丫头将碧莲叫回来,却叫白荼打断道:“这天怕是要下雨了,这小亭四周惊色虽是怡人,可是却难挡风雨。” 她这一打岔,碧莲的身影也就消失在了转角处。祝惊鸿顿时欢喜的朝她看了一眼,很是感激不尽。可是祝惊鸿的脸色就不是那么好看了,只觉得这看起来以为还比较好相处的白荼,竟然是这样的人,难不成她没看出自己根本不想妹妹去见那个姓梁的么 ?如今虽是没去,可是她只怕叫那碧莲去给姓梁的送信了,然而没容她开口,祝飞雪似乎已经当白荼作知心姐妹一般,上前挽着白荼的手臂,“荼蘼去我院子里吧。” 可是话音才落,那祝惊鸿便道:“今日先生教授的琴谱你还没学好,倒不如趁着此刻去抓紧学了,省得晚上爹爹回来考你,你又过不了,到时候惹了爹爹生气,看不将你禁足。” 说起禁足,那祝飞雪自然是害怕的,这样怎么能和梁兄偷偷见面?于是只得歉意的朝白荼道:“晚些时候我在来找你玩。”“如此叨扰二姑娘了。”白荼颔首谢过,瞧着她去了,回过头来,果然见这祝惊鸿对自己的表情已经不算很友好了,不由得苦苦一笑:“我在家里时,姐姐也不管事,里里外外要我来操持,几个外甥和外甥女 都年纪大了,除了要监督他们的功课,还要防备着那些不安分守已的奴才,自然知道你的苦心。”祝惊鸿今儿才见了她爹爹一面,就是叫她来招呼白荼,她爹爹忙着招呼那兄弟俩,也没多同她说什么,只道这个李姑娘是个了不得的人,所以此刻听到白荼这样一说,倒也不奇怪,只是有些不解道:“你既 然体谅我的难处,刚才为何还要让那该死的丫头出去报信?”说罢,不由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爹很少夸人,可是刚才他却连连夸赞你,所以想来我不多说,舍妹那点事情,你也瞧出了端倪吧。”白荼没到她如此坦诚,不过正是这样,她觉得自己还真的有必要插手此事。不管是不是巧合,这姓祝的姑娘恋上了姓梁的公子,而且瞧着这光景,根本不得家人祝福,既然是如此,以后只怕多半也不会幸 福的,说不好会闹成悲剧。 于是伸手拉过祝惊鸿的手,“我知道你的苦楚,所以刚才便打断你的话。”“我不懂。”祝家夫人去世得早,祝员外也没续弦又没小妾,这家里都是由着祝惊鸿来打理着,自然比旁的小姐们多了几分沉稳,当然她也是个聪慧的人,所以哪怕不满白荼刚才的所作所为,但其实还是愿 意同她多说几句话。 毕竟聪慧的人,一点便通了,也不用弯弯绕绕的说。 两人并肩从蜿蜒的游廊进入挂着竹帘的廊下,已有小丫头趁着风雨来临之前将竹帘全都放下来,以免雨水打落到廊上。“我虽不知道二姑娘口里的那位梁兄是什么人,可是今日若是不叫她出去,只怕这会儿还不得安生,这一日里她都心神难安的念叨着,所以倒不如叫她那丫鬟出去给个信儿,别叫对方等着她。”白荼说着, 充满着灵气的眼眸看着祝惊鸿,“其实我很好奇,为何大姑娘不喜欢那梁公子?”祝惊鸿到没有隐瞒她的意思,只是提起此事,便一肚子的火来,一面叹着气:“说来也不怕你笑话,我这妹妹一年多前,不知道怎的好端端女扮男装的跑去了紫竹书院读书,那时候我爹爹在外地感染了风寒,我这一去照顾一去一来,就花了一年的时间。这一年里她也没在家里,便整日在书院里头待着。”说到此,情绪颇为激动道:“你说荒唐不荒唐,竟然跟着那个姓梁的同住一室,好在后来叫马家的二公子发现了,连忙给了我信,我才匆匆回来将她接回来,里里外外打典了一遍,才将此事掩了下去,可是谁曾想到这个不成器的,不知道怎就和那姓梁的还暗中往来。” 第172章 有位梁兄 白荼已经傻了,先是姓祝的小姐恋上了姓梁的公子,然后又是女扮男装同处一室一年,而且又闹出一个马家公子来。这……这不是跟梁祝一模一样了么?若真是这样,那自己就更不能眼看着着祝姑娘自寻 死路了。 祝惊鸿见到白荼的表情不对劲,倒是缓和了一下心中的怒意,有些尴尬道:“让你看笑话了。” 白荼听到她的声音,这才恍然回悟过来,连连摆手,“没有,只是听你这样说来,那梁公子倒不是个什么好人。” “是啊,可是舍妹却像是被灌了迷魂汤一般,怎都不愿意听,每一次我说就与我气恼,我又怕叫爹爹知道,气坏了身子。”这才是祝惊鸿最艰难的地方,两头都要顾着,十分为难。两人说着,却没有留意那祝飞雪去而又返回,折身回来恰好将这话听了进去。顿时便气愤难忍,也不顾白荼是客人,便忍不住激动的在白荼身后叫道:“李荼蘼,枉然我真心待你,拿你当姐妹,却没想到你背后竟然如同我姐姐一般。”说着,竟然红了眼圈。刚才白荼帮她,她是真心将白荼当作是好姐妹来往的,所以这回去的路上想起怕姐姐照顾不周,便冒着晚上可能被爹爹责罚的可能来跟着一起陪白荼,却 没想到竟然听到这样叫她伤心的话。两人都没料想到她会折身回来,而这会儿要下雨了,府上的丫鬟们都各忙着各的,便是祝惊鸿的贴身丫鬟,也忙着去祝惊鸿的寝楼关窗户,所以这会儿长廊一条清净到头。也没人提醒白荼和祝惊鸿,祝飞 雪回来了。两人相视一眼,都微微有些愣住,不过白荼反应得很快,“你既然是听到了,那我也不满你,我也觉得这梁公子不是个良配,他若是真的心悦你,就该在你从书院回来之后,然后正正经经的找媒人上门来,三媒六聘一样不少的将该有的过程都走了,娶你进门才是要紧事,而不是这样私下约你见面,他是个男儿,此事若是暴露了,只怕还会叫人羡慕他风流倜傥,可是你呢?哪怕咱们不愿意承认,可是这世间 对于女子却是十分苛刻,此事若是传出了,你可是想过是什么后果?”有这么个妹妹,也是祝惊鸿的命中劫数,不由得同情的看了她一眼,“你喜欢那梁公子,为了他便是丢了这名声,自己心甘情愿也就罢了,可是你姐姐呢?你有没有想过她?而且你们府上没有其他兄弟,就 是你们姐妹俩,可曾想过若是这事情传出去,以后将是什么样的光景?” 这些话,字字诛心,虽然从前祝惊鸿也经常说,可是她总是让祝飞雪断了来往,以免叫爹爹知道了气得病了。可是却没有说过两人的未来,甚至是她自己。因此祝飞雪一时倒是懵了。她也不是不懂道理的人,不然怎么可能录取紫竹书院呢?毕竟紫竹书院在这云水州,也算是小有名声的,不止是紫竹山的莘莘学子在此就读,便是云水州好些地方也有学子过来 求学。所以,当白荼清晰的与她说了之后,她果然觉得有些害怕,但是心中的爱情还是至上,对于那梁公子与自己的情义更是坚定的认为情比金坚,他绝对不是白荼说的那样,于是立即辩解道:“不是这样的,你 根本不知道,我爹一门心思要为我挑什么门当户对的夫君,可是梁公子家中除了常年生病的老母之外,便只有一个未曾出阁的姐姐作女红供他读书,他哪里有多余的银子去请媒婆上门,更别说是聘礼了。” 白荼愕然了,真的愕然了。毕竟在她眼里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啃老的男人,说着是读书,可是你特么倒是成材啊。而这位梁公子更甚,竟然连带着姐姐也一并拖累了,这是前世欠了他的债么?想是因为她这嫌恶的表情太过于明显,那祝飞雪心里某跟弦就像是忽然断了一般,很是受伤,甚至是气愤,“怎么,你也嫌梁兄家贫对不对?”说着,带着怒意看了她姐姐一眼,“你和我姐姐一样,也是嫌贫 爱富之人,可却不知道梁兄有颗难求的君子之心。” 白荼见着她那已经湿润了的眼角,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也不怕这祝飞雪是否能承受得住自己说的这些话,痛痛快快的就开口承认道:“我还真看不起他,不过倒并不是因为他家贫。”“那是为了什么?”祝飞雪平日里跟那梁云腾在一起的时间多了,因为害怕伤了他的自尊,所以时常相处之时,都十分小心翼翼的,从来不提自己拿去给他的东西到底值多少钱,时间久了,连她自己都十分 害怕别人因为梁云腾家贫而看不起他,那样的感觉她似乎也能感受,就像是叫人剥光了衣裳站在大庭广众之下一般。 所以此刻听到白荼不是因为他家贫而看不起他,那颗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但却是十分不解,甚至是有些怀疑白荼这话的真假。白荼岂不知她在在意什么,便道:“旁的不说,便说他这家里,母亲常年卧病在床,他身为人子,却不在榻前伺候,难道他堂堂一个读书人,不知不善孝为先么?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这个道理他不会不懂吧?难道要等长辈百年之后,追悔莫及么?再有你说他有一长姐,年纪已经不小,待字闺中也就罢了,照顾卧病在床的病母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是为什么还要供弟弟读书呢?难道你这位 梁公子缺手短脚?还是眼瞎耳聋,生活不能自理?” 白荼这话实在是恶毒了几分,不过她向来是有些毒舌,而且每一次都一语击中。但祝惊鸿却已经叫她这话惊到了,在吃惊她这话的同时,更是觉得言之有理,总算找到自己为何不喜欢梁云腾的理由了,好手好脚的一个大男人,却要依靠自己的姐姐来供养。但却有些担心的朝着妹妹看 过去,心道李姑娘到底虽然没有说错,可是这话是不是太重了?这话的确是重了,像是重重一锤狠狠的打在了祝飞雪的心上,但是她却没有像是祝惊鸿担心的那样哭起来,反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里告诉自己,梁兄不是那样的人,他只是想要好好读书,待以后有了出息,能更好的报答他的姐姐和母亲罢了。 第173章 啃老有理 可白荼却像是读懂了她心里的意思一般,笑着说道:“别说以后有出息在报答的话,世事无常,明日会发生咱们谁都不知道,何况他那病母,不是我诅咒,天知道能不能坚持到他出息的那一日,而他又是否真的能有那个出息?就算我不去质疑他的能力才智,可是你想想,他如今连个秀才都不是,就算真的有本事拿个三元及第,这也不是一年就能考完的,那时候他姐姐已经年老色衰,就算真的嫁了人,可是 已经衰老的身体还能有自己的孩子么?又能真的获得丈夫的疼爱么?”祝家姐妹俩已经被这话震住了,丝毫没有察觉到外面磅礴大雨。而白荼见她还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忍不住又继续说道:“门当户对还是有道理的,可是若是门第之间悬殊太大,便不能叫人太放心,总是觉得对方不是贪图你的钱财就是贪图你的色。而且平日里的生活环境不一样,所交的朋友圈子不一样,所以若是真的在一起,会有很多摩擦,到时候成亲之后,当初就算真的有点感情,也会被消磨得干干净 净的。”她这说着,忽然想起来的路上在茶亭休息时候,遇到到底那一帮紫竹书院的学生里,不是有一位被人唤作是梁兄么?于是忍不住想,莫非是同一个人,于是便朝祝飞雪问道:“那位梁公子,是不是左眉上方 有着一颗痣?”可是若真是那家贫的梁云腾,能穿得起那么好的锦衣华服?而且脚上登着的靴子,只怕比祝员外的都还要好几分吧。 所以她很是怀疑。 祝飞雪却满脸诧异的看着她,“你见过梁兄了?”白荼不由得奇怪的看了祝飞雪一眼,皱着眉头说道:“我们今日来你家的时候,在茶亭里遇到了,点了几壶上好的茶水招呼同窗,而且还用来泼脸解暑,穿得可比你爹爹都还要像样子,他一连泼了两壶价格 不菲的茶水,看着可不像是你说的那样家贫四壁。”祝惊鸿的脸色却是难看不已,甚至是忍不住动手要打祝飞雪,一面怒喝道:“我说你近来为何总是给我要银子,原来竟然是拿去给了那姓梁的。”又听白荼说那梁云腾奢侈挥霍无度,想起爹爹四处节俭,心里不禁是难受得厉害,倒是比那祝飞雪先红了眼圈。“娘去了这么多年,爹爹为了咱们俩吃尽了苦头,咱们没有兄弟依靠,如今为了多攒一分家业好叫以后我们好过些,便是在外头也舍不得住好些的客栈, 你可当初爹爹为何病了那么久,只是因为想节约些银子,没在房间里放火盆。”她说着说着,想起当时自己赶到之时爹爹那憔悴的模样,只觉得难受不已,素来不流泪的她,居然红了眼圈。她这一哭,反而吓到了祝飞雪,毕竟自从祝夫人去世后,姐姐就一直扮演着这个身份,坚强如她,遇到什么事情,都从未这般哭过,一时间便慌了。心里也忽然很不是滋味,她只是看不得梁兄那般吃苦受 累,所以将自己的银子给了他,好叫他不担心旁的事物,好生读书,早些考取功名来娶自己罢了。但是,白荼说的这些她却不愿意相信,见姐姐又哭了,急忙辩解道:“梁兄不是这样的人,李姑娘一定看错了,往日他写字的时候,都舍不得用墨,只拿手沾了白水往桌上练字。”这般节俭之人,怎么可能 是白荼口中那个挥霍无度之人呢? 白荼真的相信,有时候爱情果然叫人盲目,看这祝飞雪,分明就是眼瞎了。于是便又道:“我可否在多嘴说一句这梁公子不好的地方?”她凑到这红了眼圈的姐妹俩中间,很是不合时宜的说。 不过打铁要趁热嘛,一次叫这祝飞雪醒悟岂不是更好? 祝飞雪还想要开口,甚至是有些恨白荼,这个时候难到没看到姐姐已经这样了吗?她还火上浇油。 可是祝惊鸿却点头道:“你说,我对这姓梁的,也不是很了解。” 白荼则祝飞雪那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越发平心气和的说道:“我问你,他是何时知道你是女儿身的?”祝飞雪想起那日午后,因自己来了月事,肚子疼的不行,碧莲这个同样女扮男装的小厮又没在身边,所以迷迷糊糊中,全凭那梁兄照顾,身份也就就他知道了,本来还担心他给说出去,没想到他却告诉自 己,一直心仪于自己,只是碍于两人都是男儿身,本以为是他自己出了什么问题,没想到自个儿本身就是个女娇娥。 有了那一次捅破身份,两人虽然也睡在一起,但依旧没有逾越,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越发将这梁兄放在心上。 白荼听她道来,忍不住捂嘴浅笑,“你看着也是聪明的,为何如此糊涂,这男女之间莫说是同床共枕,便是多相处几日,都能有所察觉,他说他之前不知你是女儿身,这话我是不信的,除非他是个傻子。” 祝惊鸿此刻也拭去那丝丝泪痕,却没有在开口说话,只是认真的沉思着白荼的话。祝飞雪却是依旧不服,“你怎么能这样说梁兄,在说他知道我的身份之后,对我依旧如初,并没有拿此事要挟我半分,反倒是那马邵文,不小心叫他察觉身份后,立即便跑去告诉山长,让我不得在紫竹书院 待下去,与梁兄跟是犹如天各一方。”说着,眼圈竟然红了。祝惊鸿终究是她的亲姐姐,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满是担忧,本想要张口安慰她几句,那马邵文也不是有意的,何况她一个女子在紫竹书院那样全是男子待的地方,是不合礼法的。但这话还没说出口,白荼 就笑道:“这样说来,只能说他这人不但不是个傻子,而且还极为聪明,要是我,天天有个黄花大姑娘跟我睡在一起,我也悄悄的不会声张。”她这话说的,叫祝飞雪忽然觉得有些难堪。可是白荼的话却没有说完,“反而倒是你说的那个马邵文,他发现你的身份之后,立即就去告诉山长,又通知你姐姐,这是对的,难不成你要让他看着你一个姑娘家天天跟着一个男子同住一室,同吃一饭?所以不管他的出发点如何,这件事上,都是你得了好处。” 第174章 好坏难辩 祝飞雪越听越是糊涂了,怎么那害得自己和梁兄分开的马邵文竟然成了为自己好的人,而和自己真心相爱的梁兄,竟成了那种精明算计之人。 “梁兄不是你说的那种人。”祝飞雪急着辩解。 到底不是自己的事情,白荼一片云淡风轻:“这种人最是经不得试探,就看你敢不敢?” 她没给答复,祝惊鸿就急切的问道:“李妹妹你打算怎么试探?”祝飞雪此刻心里乱糟糟的,白荼的这些话就像是经文一般,不断的在她这心里徘徊着,而且最可怕的是,她竟然有些信了。但是想起往日和梁兄相处的点点滴滴,又觉得梁兄绝对不是那样的人。此刻听到白荼和姐姐的话,张了张口,本事想拒绝,可是白荼却已经回复道:“可以跟她说,飞雪要嫁给他,但是从今以后和祝家却要断绝关系,一分银子都没有。又或者飞雪你主动与他说跟他离开,从此隐姓埋名 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 当然,这些都是不可能的,不过是为了试探那梁云腾罢了。 祝飞雪没有应,只是看着外面此刻的雨势已经逐渐变小,便红着眼圈朝她姐姐央求道:“姐姐,我不信梁兄会像是李妹妹说的这样,我要去见他一面。” 祝惊鸿本想拒绝,可是想起白荼说的这些话,她也想去见一见这梁云腾,所以当即便道:“我和李妹妹陪你一起去。”当即便去叫人备车。白荼和祝飞雪走在她后面,看着祝飞雪那伤心难过的模样,白荼一时间也觉得自己可能太狠心了些,又或许太决断了些,也许那梁云腾对祝飞雪是真心实意,自己不过是被梁祝所影响到情绪,所以才这样 一味偏执的认为梁云腾不是好人。 心中甚是矛盾,便朝祝飞雪道:“不管如何,今日我所为,都该跟你道个歉。” 此举叫祝飞雪反而有些意外,不知道该如何回她的话,只是愣愣的看着她,心里百般滋味。 然那厢祝惊鸿已经准备好了马车。 “下了雨,碧莲也没有马车,若是不出意外,我们到紫竹庙,她只怕也没到多会儿。”刚上马车,祝惊鸿便说道。 祝飞雪没有言语,呆若木鸡般坐在最角落里,只怕心里对于梁云腾,已经有所动摇了。 虽然下过雨,不过这紫竹山富裕,这路上都是青石板,倒不会出现车轱辘打滑的意外,所以哪怕外面下着细雨,一路他们也是风雨无阻好,只花了半个多时辰,就到了紫竹庙外面。 下了雨,庙外面的卖香火蜡烛的小商贩们躲进了庙里头去,所以这外面倒是显得十分清冷,三人下了马车,撑着伞进去。 “你们约了哪里相见?”祝惊鸿见妹妹还不说话,便开口问道。 祝飞雪只觉得恍然,怎么就跟着她们来了紫竹庙?但还是抬手指了指后山。 祝惊鸿立即便带着白荼和祝飞雪朝着后山去,因怕惊动庙里的人,到时候叫人知道了不好,于是便顺着墙边的小巷子过去。 大雨过后,早将这小巷子清洗得干干净净,此刻衬着着毛毛细雨,越发显得朦胧不已,颇有些浔阳的江南风采。 小巷子沿途都种满了茶树,雨后清香,走过小巷子,便瞧见了不远处的山水一色的老茶树和石山。 不过因为下过雨,所以纵然景色怡人,此刻也没有什么人影,“去那边的亭子瞧瞧。”祝惊鸿指着那片老茶树后面露出的亭角。 小径露面湿滑,又因还下着细语,所以三人皆撑着油纸伞,走得极慢,又担心溅了泥水到裙角上,所以每一步都下意识轻轻的。 绕过和一片片老茶树,便到了乱世堆砌而成的假山,假山里有良木绿枝,再往里便又有老茶树,茶林旁边就是小亭了。然三人才走到假山外面,就听那边传来一声声不正常的嘤咛声,大家虽说都没出阁,但这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当即就明白那声音是怎么回事。尤其是祝家俩姐妹,顿时都红了脸,赶紧停驻脚步没敢在 往前去。 白荼觉得遇到野鸳鸯什么的,总比看小画册要精彩,心里有些小雀跃,想要上前去望一望,只是觉得这女子含羞吟叫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于是便加快脚步,偷偷的躲到茶林后面去。 祝家姐妹虽然觉得白荼实在是没羞没躁了,可是但也因为听到了这两人的声音有些熟悉,也都没控制住脚步,收起了雨伞紧跟着过去。 三人躲在茶林后面,隔着那葱郁的茶叶长出来的厚实茶墙,依稀可以看到隐秘在这茶林中小亭里的男女。 衣着虽然未曾全退,可是却两人那紧紧贴在一起,还有那带着频率的动作和声音,对于他们在做什么,也就一目了然了。祝惊鸿满目怒意,不是因为这光天化日之下,佛堂之中遇到这样的野鸳鸯,而是那个女人她认得,那不正是妹妹身边的丫鬟碧莲么?她不是来给妹妹送信,让那梁云腾不要在等了么?为何会和别的男人在 此…… 实在是将祝家的脸面全都丢干净了。 而她此刻生气到了极致,根本没有留意到那面色惨白的祝飞雪。白荼虽然没看到男人的脸,毕竟都埋在碧莲的胸前了,但是那身衣裳和那靴子她却记得今日在茶亭里看到那个梁公子时,他就穿这一身。所以她一发觉,就立即想要去挡住祝飞雪的视线,可是已经来不及 了。眼下看着祝飞雪的表情,真怕她想不开,做出什么事情来,所以连忙朝她摇着头,示意她不要出去。祝飞雪眼泪此刻已经顺着脸颊流下来了,却又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那对男女。她忽然想起,刚入学的时候其实她也不喜欢梁云腾的,似乎在他的眼里,有钱人家的公子都不是好人一般,不过碧莲总是在自 己身边说梁云腾的好,时而久之,她渐渐也这般认为,加上两人平时相处,也就有了感情。 可是,这一年里他们同处一室,同睡一床,却从来没有碰过自己一下。本来以为他是君子,殊不知他跟着碧莲竟然……而且两人这样子根本不是初尝情欲样子,可见从前背着自己,就已经有这层关系了。想到此,她身子不断的发颤,这叫祝惊鸿也发觉了,立即就明白,那个跟碧莲在一起的男子,只怕就是妹妹心里想着念着的梁兄。当即也是一腔怒火,差点没忍住就冲上去。 第175章 佛门净地 但她到底是个沉稳的人,此刻若是闹出去,且不说这碧莲是妹妹的贴身丫鬟,就凭着那梁云腾若是急了,将妹妹当初和他在书院里的事情说出去,那么以后妹妹也好,自己也罢,整个祝家的名声,可就真 的完了。 所以哪怕恨不得将那梁云腾生吞活剥,她还是忍住了这口气。 但却也不能就叫妹妹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那对狗男女,于是便作势要走,可亭子里却传来充满倦意的声音满是担忧的问道:“公子以后有了小姐,可还会这样爱怜碧莲么?” 那梁云腾此刻精神大好,一面将她从自己的怀中推出,一手提起裤子系上腰带,笑容里满是猥琐:“小骚货,她怎么能跟你比呢?” 不管这话是真假,可见碧莲是十分受用的,也收拾好了自己,拿了绢子擦了擦便收起来,靠到梁云腾的怀中,“公子尽会哄碧莲,碧莲生得粗鄙,怎么可能比得了小姐那样的金枝玉叶呢。” 梁云腾闻言,笑着一手挑起她的下巴:“此言差矣,她虽是金枝玉叶又如何?可是到了床上,却还不如你这小妖精磨人呢?” 两人嬉笑玩乐一回,那碧莲已经是娇喘连连了,红着脸靠在梁云腾的怀中。 梁云腾看着天色似不早,打算回书院去了,便朝碧莲问道:“东西呢?”碧莲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过随即看到梁云腾伸开的手掌,瞬间明白,有些懊恼道:“今儿府上来了客人,大小姐和二小姐都在作陪,奴婢是偷偷跑来的,倒是忘记了。”说着,见梁云腾的脸色难看起 来,便连忙道:“我回去跟小姐说一声,明日不管如何,都会想办法给你送到书院的。” 梁云腾的脸色这才好看起来,“好,明日我还是老地方等你。”然后淫荡的拍了拍碧莲的屁股,“公子可是磨枪等着你呢。”“公子又欺负碧莲。”碧莲故作生气的推了他一把,然反叫梁云腾一把推到柱子上,两手锁在她的肩旁:“小妖精,公子要是哪一日不欺负你,你怕是真的要哭了。”然后一脸将笑容退下去,正经的问道:“你 家老爷果然要给飞雪找夫家?” 此事碧莲也是听老爷提起过,便连连点头:“是啊,老爷说二姑娘可以嫁出去,但是大小姐却要留在府上,以后招个入赘的姑爷就是。”“这个傻子。”梁云腾闻言,忽然骂了一句,眼睛里满是恼意,似乎自己的千万家产忽然间不翼而飞一般,于是便朝有些被他这忽然变化而吓到的碧莲吩咐道:“回去跟祝飞雪说,千万别答应嫁人,这能拿多 少财产啊?到时候一切不都是祝惊鸿的么?你想想祝家那么大的家业,凭什么不对半分?” 碧莲见他说正经事情,便认真的点着头,“碧莲知道了,一定会小心的同小姐提起的。” 祝惊鸿冷笑,咬牙切齿,满目怒意恨意。 然而那两人在亭里言语却是从祝家的家产上,聊着聊着便露骨起来,最后一翻疯玩,可是茶林后面的姐妹俩脸色已经发青发紫了。 那梁云腾朝碧莲伸手要什么,其实白荼也猜到了,大抵不过是银子罢了。 三人就蹲在满是雨水青石板上,伞歪歪斜斜的落到在一旁,等着那两人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白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尤其是看到祝飞雪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至于祝惊鸿,虽然气愤恼怒妹妹如此眼拙,但看到她这副样子,也如白荼一般,哪里敢在说她一句,不然她若是一时想不通…… 上了马车,姐妹俩都沉默不语,白荼只得叫马夫赶紧加快路程,最好赶在碧莲的前面回府。 祝惊鸿听高白荼的话,这才想起要叮嘱马夫。 一路急匆匆的回了祝府,天色刚好完全暗下来,却得知今夜老爷和李公子他们住在茶山上,不打算回来了。 如此正好,祝惊鸿还担心爹爹察觉妹妹的异样。 待进了府邸,那祝飞雪还一副死气沉沉要死不活的样子,白荼有些受不住了,换了衣裳回来见她还是这副样子,忍不住有些粗鲁的拉了她一把:“你作这副样子干什么?”祝惊鸿当然能体会白荼此刻的心情了,她亦是如此,只是却开不了口去说妹妹几句。此刻见白荼此举,生怕她说什么叫旁的下人听到,便拉着她和妹妹进了偏厅里,将房门关上,只叫自己的贴身丫鬟在外 面守着。这才劝着白荼道:“李妹妹,我知道你是为了飞雪好,可是如今她……”说着,担心的看了祝飞雪一眼。 白荼自顾坐下来,自己又倒了杯茶,“现在不是挺好的么?早发现那人面兽心的东西,总比以后被他骗了你们家的家产好吧?” 祝飞雪却是嘤嘤的哭了起来,双手捂着脸。 祝惊鸿在一旁干着急,此事她还真不知如何劝导,而且本身妹妹也自己糊涂,怎就叫那么个混蛋给骗了?白荼抬起茶盅,走到她的身旁坐下,“我知道你为什么难受,不过就跟吃了死猪肉一般罢了,不过这也怪不得你,那猪狗在一起时间长了都会有感情,何况是一男一女呢?不过你要庆幸,他好歹还算沉得住气没碰你,你还是好好的。而且现在又知道了他的企图。所以这如今哭也没什么用,倒不如想想,一会儿碧莲回来管你要钱时,你该如何应对?是撕破脸皮呢?还是想个法子解决这对狗男女,然后一劳永 逸。” 祝惊鸿终于知道爹爹为什么夸赞白荼了,她这样的决心和果敢,甚至是这份魄力,她是没有的。但是此刻听到白荼说要解决这对狗男女时,她却是动心了。梁云腾那种人,只怕是喂不饱的,若是不将此事一次解决,以后他若是隔三差五的拿妹妹当初在书院里读书的事情来威胁敲诈,可如何是好?所以目光便有些期待的朝白荼看去:“李妹妹,你有什么法子? ” 白荼摇头,“我有什么法子都不管用,还得看她。”说着,努嘴指了指埋头抽啼的祝飞雪。可不是么,白荼就算万事俱备,可若是没有妹妹这东风,怎成得了事情。于是便朝祝飞雪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来,求道:“飞雪,就算是姐姐求你了,以前你任性姐姐可以忍让你,可是今日你也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了,那梁云腾谋算的是咱们祝家的一切,你想想爹爹这些年风里雨里的走,为的是什么?难道你就因为此事,然后要自暴自弃,任由那样的人折腾欺负了么?” 第176章 人面兽心 祝飞雪心里乱哄哄的,只觉得耳边全是嗡嗡的声音,姐姐的声音就像是从地狱里发出来的救命声一般,那么遥远,那么模糊。她移开手,慢慢的将头抬起,正好对上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心头一阵抽痛, 无比后悔的扑倒在祝惊鸿的怀中:“姐姐,我真傻,我当初为什么不听你的话呢?呜呜呜……” 白荼算着时辰,碧莲也应该回来了,不由得有些着急道:“快些起来吧,怎么又哭上了,若是哭能解决问题的话,那世间哪里还有这么多破事。” 又说碧莲回来,因为今日跟着那梁云腾行云雨之事,所以便先偷偷的回去清洗了身子,才去见祝飞雪,却发现祝飞雪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生闷气,这一打听才知道,二小姐叫大小姐叫去了,不知道又做什么 惹了大小姐不高兴,骂得可凶了,二小姐都是哭着回来的。 碧莲一听,想来又是因为梁公子的事情,毕竟这大小姐和二小姐之间要真有什么矛盾,也是因为此事,于是便将那门口的丫鬟遣走,自己推门进去。屋子里没有亮灯,祝飞雪就守着一根蜡烛呆呆的坐在桌前,可即便灯光微弱,碧莲还是看到了祝飞雪红着的眼眶。当即便急步上去,满脸担心道:“小姐你何必这样糟蹋自己,若是叫梁公子知道了,不得心 碎么?”一面便要去点灯。 却叫祝飞雪扬手止住,只听她有些干哑的声音说道:“就这样,别点了。”碧莲这才停下,然后朝她对面的椅子坐下来,双手也拖着下巴撑在桌上,满目担忧的看着祝飞雪:“小姐,不是奴婢说,大小姐总是这样独断专行惯了,根本不顾及你跟梁公子之间的感情,以后啊,奴婢瞧 着您要是真的嫁出去了,只怕再回这祝府,也要瞧她的脸色了。”若是往常祝飞雪被祝惊鸿训斥之后,听到这话只怕也就放在心上了,可是她此刻听着,若不是白荼说了要冷静,要为了大局着想,不然她真的忍不住想要问碧莲,那梁云腾究竟给了她什么好处,叫她这样 跟着梁云腾一起害自己,难道她忘记了他们一家老小,都是依靠着祝家生存么?但她还是忍住了,只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那满口的怒意都生生的咽了下去,“梁兄可是有话叫你带给我。”往日,她若是没找到机会去见梁云腾,都是由着碧莲转达消息的,以前她还总是笑称碧莲是小 红娘,以后必然好好报答她,如今想起却觉得讽刺不已。碧莲可不就是在等着祝飞雪主动问自己么,却是忽然愁容满面,可怜的叹道:“小姐是知道的,梁公子是个孝子,前几日他母亲病重,需要几味珍贵的药材,所以梁公子便将小姐给的体己银子都送回去了, 如今身上身无分文,可谓是寸步难行,今日奴婢瞧着他时,只觉得人都清廋了许多。” 祝飞雪听着碧莲的这些话,在想起今日在亭子里看到的那一幕,慢慢的垂下眼帘,将眼睛里的那些的愤意都一一掩住,“是啊,他是个孝子,既然是个孝子,就该好好的回去孝顺他母亲才是。” 碧莲觉得有些不对劲,小姐听到这样的话,不是该赶紧起身去取银子么?就算是没有了,也会想法子跟大小姐要的啊。可是怎么小姐不提银子,反而要让梁公子回家去照顾他母亲呢? 正是纳闷着,却见祝飞雪忽然抬头打量着自己,也不知怎的,心里便有些突突的发慌,“小姐怎么了?奴婢可以有说错话了?” 祝飞雪摇摇头:“没有,我只是想,梁兄家里只有他姐姐一人照顾,也忙不过来,而且他姐姐又要赚钱养家糊口,供他读书,只怕也是分身无术,如此他母亲才一直卧病在床不见好转。”“那小姐的意思是?”碧莲已经是梁云腾的人了,所谓嫁女向着外,正是这样的。如今碧莲哪里还想着家里,一心一意都在为梁云腾专营,等着以后他大富大贵了,自己做个姨娘,主母又是小姐,哪里吃得了 亏。但是所谓在家从父,再嫁从夫,以后小姐都是要听梁公子的话,那自己倒不如现在就先将这真正的主子讨好,以后自然也会得好日子。此刻听到祝飞雪的话,心里第一时间蹦出来的念头,莫非是小姐打算给梁家那里偷偷的安排几个伺候的人?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到时候在梁公子的面前,就说是自己劝小姐的,只怕梁公子也 会把这情份记在自己的头上。于是难掩着兴奋的看着祝飞雪:“小姐可是要买几个人过去?此事可万不能叫大小姐知道,不然只怕她又要插手。” 祝飞雪眼睛睁得大大的,她断然没有想道碧莲会冒出这样的话来。自己不过是提了那么一句,她就这么想,可见心里已经这么打算很久了。 说不生气是假的,可是自从今日见了碧莲和梁云腾两人苟合,又听了诸多字字诛心的话,回来哭也哭过了,骂也被骂过了,此刻反而麻木了。嘴角不觉扬起一个僵硬无比的笑容,“你这个想法倒是不错。” “那此事奴婢偷偷去办了?”碧莲兴奋的立即起身说道,一副要去煮沸写的银匣子里拿钱的样子。不过还没走开,就听到祝飞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别人我也不放心,不如你过去吧。”碧莲的脚步顿时愣住了,她听到了什么?小姐竟然叫她去照顾那梁公子的病母?这,不可能的事情。她算是想讨好梁公子,可也不敢这看不见好处的事儿。在说梁公子的母亲又不是才病了一日,那都是熬 时间的,断然没有会好的一日,自己若是真到她跟前去伺候,只怕不但讨不了好,将来若是她两眼一翻脚一蹬就这么去了,梁公子兴许还会怨到自己的头上,以为自己没有贴心照顾呢。 于是连连拒绝道:“小姐,奴婢怎么能去?而且那梁公子的母亲就算再重要,可是在碧莲的心里,却不如小姐重要。”她这一番话,若是从前祝飞雪听了,必然感动不已的,会拿她真心当做姐妹来看待。 第177章 替我尽孝 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了。她叹了口气,“正因为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才放心让你去替我照顾梁公子的母亲,咱们俩虽说是主仆,可是自来情同姐妹,我待你如何,你心里也是有数的,如今你去,也 算是提前代替我尽了孝道。”这不对啊,碧莲想要拒绝,可是祝飞雪这话却是滴水不漏,连后路都没有她留一条,一时间着急起来,“小姐,碧莲真的舍不得你,而且碧莲若是去照顾梁公子的母亲了,那谁来替小姐给梁公子传话?”她 说着,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到了点子上,小姐也许会收回成名。 祝飞雪却是悠悠的叹了口气,满脸无奈,再一次看朝碧莲时,眼圈已经红了。 “小姐,你这是?”碧莲有些不安的看着这副模样的祝飞雪,难道今日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果然,只听祝飞雪哽咽道:“姐姐说过,以后我若是在同梁兄来往,便叫人打断他的腿,从此断送了他的前程。”说着,竟真的哭了起来,一把抓住碧莲的手:“碧莲,你知道姐姐是什么脾气,必然会说到做 到的,我不能害了梁兄,若是其实叫你去梁家,也算是替我完成我的心愿罢了。”“……大小姐实在是太过份了,她若真敢如此,咱们可以报官啊!”碧莲满脸的义愤填膺,显然已经忘记了,这大小姐也是自己的主子,如今竟然为了一个外人,而要去状告自己的主子。这样吃里扒外得如此 清新脱俗,也是找不到第二个人了。 祝飞雪听得她这话,满脸的惊诧:“碧莲,她是我姐姐,我怎么能去状告她呢?”碧莲此刻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祝飞雪:“小姐,我都跟你说了好多次,这家里万不能叫大小姐一个人掌着,这说句让你觉得不好听的话,万一老爷忽然不在了,您能得什么?只怕想要一份体面的嫁妆, 还得看大小姐的心情来决定。”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祝飞雪这一次好像是听进去了她的话一般,满是期待的看着碧莲,似乎等待着碧莲给她出个好主意。果然,碧莲只道:“照着碧莲瞧,小姐你们没有兄弟,以后这家产大部分是要留给入赘的姑爷,不过老爷先前有话,只需大姑爷入赘就是,这不是明摆着要将大部分的家产都给大小姐么?小姐您平日里也是傻乎乎的,怎么都不为自己好好谋算一下,更何况梁公子家里如此艰难,若是以后小姐能得到更多的家产,俗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依梁公子那才学,难道还怕这青云路走得艰难么?到时候小姐您 可就是正正经经的官夫人,就算是大小姐见了你,也得磕头行礼呢。”碧莲说着,也忍不住去想,那时候自己也是官老爷的妾室了,出门必然是前拥后呼,想想便觉得好生风光。于是劝得越发卖力道:“小姐,奴婢虽说是祝家的家生子,可更是你的奴婢,自然万事要替小姐着想的,还望小姐仔细考虑考虑,别白白将这大好的家业都拱手送给了别人。”然后又朝着放银子的小匣子去:“奴婢先拿二十两给梁公子去应应急,小姐也是知道的,同窗之家相互来往,少不得要吃酒几回 ,梁公子已经欠了人家几次,这二十两银子也不晓得够不够。”她一面说着,一面从善如流的揣进自己的荷包里。祝飞雪淡淡的看着,这样的场面其实她已经看了不止十来次,只是以往都觉得银子是不是给少了,于是总会叫碧莲先等一等,等自己去找姐姐那里拿一些。可是现在她却无动于衷的坐着,使得碧莲有些着 急起来,又道:“奴婢今日看梁公子的衣裳都有些旧了,而且这夏季还长着,只怕还得做几身衣裳,另带别的物件,只怕也要一二十两银子呢。”祝飞雪听着,心里却忍不住的算,这前前后后,自打认识梁云腾起,给了他的银子,只怕已经上千两了吧,这不是一笔小数目,若是会用,会行商,此刻已经是翻了好几倍了,就算什么都没做,既然过着 寻常普通的生活,不去求富贵奢华,一辈子梁云腾也不会愁吃喝的。 可是这一年多里,他的衣裳从布衣换成了绸缎锦袍,吃的粗茶淡饭也成了鲍鱼琼浆,如此这这一千两银子花起来,也如同流水一般。 她不由得吸了一口气,“明日我亲自给他送过去吧。”言下之意,叫碧莲将银子拿出来。 碧莲一愣,“小姐今日才惹了大小姐不高兴,明日能叫小姐出门吗?倒不如给奴婢,从后门一趟就出去了,也不费事。”她这话,竟然是不愿意将银子拿出来。 祝飞雪有些意外,原来什么时候她的话,已经这么不好使了。于是也就这么作罢,“算了,先叫梁兄用着,回头我在找大姐想想法子。”一面做出倦意,示意碧莲出去。 待碧莲出去了,白荼跟着祝惊鸿才从屏风后面出来。 因这屋子里就点了一根蜡烛,而碧莲心思又都在银子上,所以根本就没有留意。此刻祝飞雪见着姐姐从里面怒容而出,满心羞愧,哪里敢抬眼多看她一眼,只是小声的叫了声:“姐姐。”祝惊鸿怎能不生怒,今日碧莲跟着那梁云腾在外面说便算了,可是现在到了家里,竟然还在跟飞雪说,她是最不敢想象,若是今日没有白荼横插一脚,追去瞧了那么一幕,只怕碧莲的这些话, 妹妹还真是 要给听进去了。她除了愤怒家里养了白眼狼,最气愤的还是这个不长进的妹妹,耳根子如此之软,连好歹都分不清楚。又气又怜惜她:“娘亲去的早,爹爹又常年在外行商,我怕你委屈,事事惯着你宠着你,却是将你养成 了这副模样, 好歹不分,黑白难辨,今日你说不是李妹妹来咱们家打乱了这些事情,是不是咱们姐妹俩真要同那小蹄子算计的一般,从此为了这所谓的家产而争个你死我活?” 她说着,便哭了起来,泪水涟涟,怎也止不住的样子。祝飞雪看着她姐姐伤心难过的模样,想起以往自己那些所作所为,有时候甚至为了给那梁云腾多拿些银子,更是和姐姐大吵大闹,如今想起,自己是何等的该死。 第178章 哭成一团 这姐妹俩又哭成一团,白荼倒也不知道该如何劝,何况这也不是小事,若是说不好,姐妹俩心里只怕从此会生出裂痕来,于是赶紧道:“难不成你们还打算叫那碧莲明日把那几十两银子给梁云腾那种人送去 ?”此话提醒了祝惊鸿,只见她立即擦了眼泪,眸子里闪过一抹寒意,“这等背主之奴,打死太便宜她了。”但是放出去若是她满嘴乱说话,也不行。不过祝惊鸿已经了打算,朝祝飞雪看了一眼,“旁的不要想,在怎么说,咱们都是姐妹,以后就算是各自成亲了,可依旧是亲姐妹,这是任由谁也没有法子改变的。”言下之意,已经给了祝飞雪一个准话,从前那些事情,她不计较了,可是这以后若是祝飞雪要是还这 般没脑子,她也可以不认这个妹妹。 祝飞雪要紧牙,心里愧疚不已,“那碧莲怎么处理?” “此事用不着你操心,我只会解决。”祝惊鸿说着,满目歉意的看了白荼一眼,“实在是叫你看了一场大笑话,这一次怠慢了,等此事收拾干净,我在好好招待你。”“这话客气了,咱们也算是有缘,何须在意这些,你若是已经有了主意就赶紧去办了,免得夜长梦多,至于那姓梁的,在想想办法,总不能叫他白骗了这么多银子。”白荼不知道现实中的梁祝到底是如何, 但自己遇到的这个所谓的梁祝爱故事实在是不美好,尤其是那个姓梁的人。就是因为有着他这种人,才叫许多富贵人瞧不起穷人。 可是穷人里头有着风骨的却大有人在,可谓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所以白荼心里也琢磨着,就算是祝家就这么算了,但是那梁云腾这种人,千万别叫他以后入仕了。 至于阻断他的前程虽说自己可能要利用卫子玠的关系,就梁云腾这种人,就算真的有那个本事做官,只怕也不是为民务实的好官,如此自己这也不算是做坏事。一日既过,一早白荼便听闻府上出了事情,说是二小姐身边的碧莲竟然跟着刘嫂子的侄儿早就在一起了,私底下刘嫂子已经朝大小姐开口讨过去给她侄儿做媳妇,碧莲也是答应的了,却没想到竟然骗了刘 嫂子侄儿的家当,转头在外去会野男人,叫刘嫂子的侄儿发现,然后打得一个半死不活的。 祝惊鸿已经请人来瞧过,说是以后只怕又聋又哑,脸也打烂了,整个人就这么毁了。 都是家生子,碧莲爹娘自然不答应,要找刘嫂子婶侄讨公道,却没想到自家姑娘还真已经是刘嫂子侄儿的人了,不但身子早就破了,而且还已经怀了一个多月的骨肉。说来也巧了,这刘嫂子的侄儿倒是会挑着地方打,被打哑了,竟然没伤着腹中的孩子。可是因现在碧莲在外会野男人,他已不承认这是自己的骨血,所以坚决不娶碧莲,最多就是被碧莲骗走的那些银子, 算是赔的医药费,以后再也不来往。白荼并不知道这刘嫂子的侄儿是什么人,私底下一打听,方得知这刘嫂子男人死的早,她自己没孩子,便将娘家的侄儿接过来养,以后给自己养老,这侄儿也是成器的,在府上做什么都极为卖力,看着又 老实,比那些院子里四处同小丫鬟们嘻玩的小厮们靠谱多了,许多人家都是瞧中他当女婿了的。 所以如今他打了人,大家都从未怀疑他口中说的是真是假,反而大部分人觉得是真的,毕竟他为人如此老实,所以大家更相信一定是碧莲对不起他,所以他才气得出了狠手。跟碧莲私会的男人没人知道,只说是跑了,不过碧莲总是偷偷的外出,虽说背着主子去,可是门房那里的婆子们却是知道的,平日里拿了她的小钱小玩意儿,自然不会声张,如今她出了事情,大家便也都 说开,于是本来只有大半人相信的,如今却都全相信了,就算是碧莲的家人,也都没有半点怀疑。 尤其是碧莲这些年在祝飞雪身边当差,很是得祝飞雪宠爱,所以平日里很是不将同为奴才的下人们放在眼里,因此现在也算是墙倒众人推。 但是白荼当然不会信了,只是对于祝惊鸿这雷霆手段也是有些惊愕,实在没有想到她看起来文静的姑娘家,会有这样的狠手。 不过那碧莲也是自找的,唯独可怜的是她腹中的孩子,也不知要如何处理。 她正疑惑着,祝惊鸿便来了,“今儿的事情,你都听说了吧。” 白荼颔首,不明白她来找自己干嘛,不该是专程了说这事啊。果然,白荼诧异之际,就听她说道:“我不能这么便宜了她,你要是觉得我心狠我也不能饶了她,差一点我们祝家就毁在了她的手中,虽然飞雪也很大的责任,可人都是自私的,飞雪是我的亲妹妹,我总不能去责怪她,但是我却要她清楚,倘若敢对于祝家动一丁点的心思,不管是谁我都不会绕过。”说着,看着这繁华楼阁:“不当家,便不知道守着一个家是何等的艰难,这是我祝家几代人的心血,爹爹一生 也都奉献在了上面,所以我绝对不能让祝家出现半点意外,在我的手中,便是不求越发昌盛,但也不能有半点衰败。” 白荼听得这话,第一次认真的打量起祝惊鸿,只觉得她的骨子里,竟然有着这样的责任感。便是自己也从来没想过,怎样守护好家。 不过,家里还有姐姐姐夫,又有出息的外甥,这些她倒是不必去担心。所以便有些同情起祝惊鸿来,倘若那祝飞雪但凡是有点本事,能帮她一些忙,她也不会给自己这么大的胆子挑着。 “你如今打算如何处理碧莲?”她觉得,祝惊鸿不单是缺个说话的人罢了,也许还有事情同自己说。 祝惊鸿闻言,转过头来看着白荼,眼中满是欣慰,可见她是懂得自己心中难处的。于是便道:“我也不瞒你,我打算将碧莲这小贱人送到梁家去。怎么说,那小贱人肚子里的骨血,可是梁家的。”听她提起碧莲肚子的孩子,白荼难免是心疼那孩子,不管到底如何,那孩子是无辜的。而且就是梁云腾这种人,若是碧莲还没毁容,又没变得聋哑,兴许他还愿意纳碧莲为妾,不但能红袖添香,还能照顾他母亲,帮衬姐姐,一起供他读书。 第179章 紫竹书院 可是如今碧莲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只怕他还觉得丢脸呢,所以觉得祝惊鸿这个打算,怕是成不了。摇了摇头:“那梁云腾是什么人,你此刻莫不是还不清楚,他怕是不会再要碧莲了。” “所以,我才来找你。”这才是祝惊鸿来找白荼的原因。 白荼有些纳闷,“找我?”她能做什么?总不能直接带着碧莲去梁家,然后告诉梁家老太太,说这姑娘肚子里有你们家的骨血了吧。 没想到却听祝惊鸿说道:“你帮我一趟紫竹书院可好?” 白荼有些不懂她的意思,难不成要让自己去见那梁云腾么?别这么恶心吧?那种人自己表示并不想看到。 见她的神情,祝惊鸿便连忙转了话题,“算了,我另想法子。”自己都觉得为难,怎好意思叫白荼去呢。 可她这样忽然就转变了想法,倒是叫白荼有些意外,便提醒道:“飞雪这事情,说起来还是要多感谢马家公子,如果真的需要我去一趟紫竹书院也没关系,权当逛一趟长长见识也可以。” 主惊鸿一时反应不过来,她怎就提起马家公子了?如今祝飞雪的这些事情都叫白荼知道了,她也没有什么好隐瞒顾及的,便问道:“李妹妹,你是不是觉得马家公子能帮忙?”“帮忙肯定是能帮的,但你要想想,人家为何平白无故的帮你。”白荼此刻对于自己所在的这个大楚王朝是个怎样的存在已经很疑惑了,尤其是在自己遇到这个版本到了梁祝之后,所以她现在很肯定一点, 那就是这马家公子对于祝飞雪,怕不知是同窗友谊那么简单。 祝惊鸿先是一惊,旋即目露疑惑:“这……这应该不会吧,那马家公子我见过,是个十分遵守礼教只人,飞雪这所作所为,怎能入了他的眼?而且他又知晓飞雪曾经跟那梁云腾……”话到此处,白荼便摇头打断道:“正因为他知道,却还帮飞雪,这才可贵。”不是她非要把祝飞雪跟这马家二公子扯到一起,而是祝飞雪去紫竹书院一事,就算忙得了世人,可如何瞒得住她以后的相公,既 然如此,倒不如找个知根知底的,而且这马家不是跟祝家正好门当户对么?而且这马家二公子,应该是对祝飞雪有些好感的。祝惊鸿沉思起来,显然已经把白荼的话放在心上了,好一阵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你说的对,飞雪是我唯一的妹妹,我希望她以后莫要在叫人骗了,马家二公子人品上佳,倘若他真的对飞雪有意思,我 一定会好好劝劝妹妹。只是……”她有些为难的看着白荼,如何得知那马二公子到底是否真的喜欢飞雪? 白荼原本是已经打算替她去一趟紫竹书院见一下那梁云腾,不过此刻却改变了主意,朝她靠近过去,在耳边低语了几句。 祝惊鸿面色惊诧,甚至满目的担忧,显然很是不赞同白荼的提议。白荼这个办法的确是有些危险了,但是如果成了效果却极其的好,于是便好心的劝道:“如今她正受了情伤,若是不彻底根治,只怕以后都不愿意在相信男人了,倘若咱们赌赢了,叫她看到这世间有一个男 人愿意为她出生入死,那便喜得良缘,倘若那马二公子没有来,那么事先飞雪不知此事,最多也只是会认为不大太平。再者,这长生教的教徒不是到处游荡么?咱们要是遇到什么劫匪的,不是很正常么。”祝惊鸿有些动心了,但心里依旧没底,想要在找另外一个人拿主意,却是无人能寻,总不能跟爹地去说吧,何况爹爹他们今日也不见得回来。于是便朝白荼道:“你容我想一想,而且那找来的人,也要可靠 。” 白荼也不催促她,见着她去了,这本是要请门口的小丫头去大门口瞧着,若是卫子玠他们回来了,同自己道一声,还给了她两个赏钱。没想到这小丫头才走,那饕鬄就跟鬼一般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她的房间里,她又不会功夫,所以猛地回头看着饕鬄站在自己的身后,顿时吓得跄踉一退,好在扶着身后的桌子,这才没摔倒,一面惊恐的 看着他:“你什么时候来的?”不会一直在自己身边吧?饕鬄先是见她被自己吓着,自己也惊了一下, 深怕她摔伤了哪里,只怕回头爷还不剥了自己的皮。一面见白荼站稳了身子,才敢松了口气:“回姑娘的话,主子他们去往山里了,只怕一时半会儿回来不了, 所以便叫属下先回来,一来是去紫竹书院探一探,二来也顺道保护姑娘安全。” 白荼倒是没有留意饕鬄的主要任务是保护自己的安全,而是注意到他说要去紫竹书院探一探,心里难免好奇:“怎么,紫竹书院有什么问题么?”“这个属下还不知。”这是公事,虽然爷也不打算瞒着姑娘,不过叫姑娘少知道些总是好的。不过他既然当着白荼的面说出来,显然是刚才听到了白荼和那祝惊鸿的谈话,于是又道:“姑娘若是要去紫竹书院 ,属下可跟随。” 白荼知道他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不过跟着自己,只怕到时候也不好去暗中调查他要查的事情,所以摆摆手道:“不必,我身边有祝家的人,不打紧。倒是你自己小心些才是要紧事情。”天地玄黄,几乎每一次的任务都是有去无回的,从来没有听到过谁说小心些的话,所以饕鬄猛地一听,有些意外,心里更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的撞击了一下,目光中明显带着震撼的看着白荼,不过也只是一 瞬间便消失不见:“那姑娘小心些,属下会暗中跟随。” 只要不晃到面上,他便好行事些,所以白荼也没在说什么,只叫他先退下去了。 祝惊鸿说是要去想一想,可是人才走到大厅就想通了,于是又折身回来,一进门也不顾不得白荼满脸的诧异,就直接开口道:“其他的事情我来安排,你帮我劝说飞雪出门就行。” 白荼愣了一下,方连忙点头,“那你仔细些。” “这个是自然。”她说完,也没有多待,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若是办砸了,别说是妹妹的名声,就是她的也该丢完了。晚些的时候,果然祝员外使唤来送信的人回来了,说是要几天才能回来。 第180章 去散心 家里自打祝惊鸿能独当一面后,祝老爷有时候明明只是打算去一个下午的,却因临时有变故,常常几天不会来,所以祝惊鸿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当日晚上,白荼便去找祝飞雪,这梁云腾的事情给她带来的创伤到底不小,不过是一天的功夫,那脸颊就像是瘦了一圈,眼脸处全是青紫一片,很是吓人。白荼还是头一次真的看着这种因情伤而削瘦憔悴 之人,到底是觉得意外,以往只觉得是饿饭的穷苦人家,那也是要连续饿好一阵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这一时间看着祝飞雪,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她。祝飞雪也不知有没有想通,不过还是客气的请了白荼进来坐,见白荼的表情,下意识的摸了摸脸,苦苦一笑:“外头都说我跟碧莲主仆情深,如今看着她这副模样,所以我是因难过才变成这般模样。”一面 关了房门,显然并不想让其他的人进来,哪怕是丫鬟。 屋子里虽然点了灯,可依旧不大明亮,给人一种十分压抑的感觉,可见现在祝飞雪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朝前走了两步,她便顿住脚步转过身来,“明天,和我一起去小相国寺吧。” 这小相国寺虽然比不得紫竹庙那样的大庙宇,但好在风景宜人,而且地势环境优雅安静,倘若要去散心,那里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去处。祝飞雪本是想拒绝的,实在是因为她现在的状态,根本没有什么心情去游玩,但是想起到底是因为白荼,自己才看清楚了那梁云腾的真面目,所以也不好拒绝她,便点了点头,“好,你明日几时去,出门之 前叫人过来通知我就好,你不必亲自跑过来跑去。”她住的地方,与白荼住的客院,还是有些剧烈的。 白荼见她应了,也不多待,只说了几句闲话便回去了。一日即过,白荼早上是与祝惊鸿一起用的早膳,那祝飞雪没来,所以二人倒是在桌上商议起此事来,至于通知那马家二公子到小相国寺的事情,白荼已经吩咐给饕鬄了,倒也不担心,她此刻担心的是祝惊 鸿找的都是些什么人。 小花厅里的左右都被祝惊鸿退拚了,她对白荼也没丝毫隐瞒,以免她心里有个底。“是刘嫂子的侄儿帮忙找的,他这个人靠得住。” 白荼觉得祝惊鸿对于刘嫂子这个侄儿,还真不是一般的信任,先是碧莲的事情全权交给他来处理,果然是做得滴水不漏,这如今又将这样大事托付给他,可见这刘嫂子的侄儿,也非寻常一般人。 而祝惊鸿既然说靠得住,那自己也就没什么不放心的,就算是有个万一,还有饕鬄在,必然会在关键时刻救自己和祝飞雪的,倒不必担心。 用完早膳,祝惊鸿便使唤丫鬟去叫祝飞雪,白荼则直接到门口去等她。 她倒是没有食言,不多一会儿就来了,穿着一套素雅的齐胸襦裙,看着十分单薄的样子,祝惊鸿看得有些心疼,只朝白荼看了一眼,大抵是将妹妹托付给白荼的意思。上了马车,祝飞雪才留意到白荼没有带丫鬟,就一个赶车的小厮,不免有些意外:“怎不叫人在身边?”看了一眼小几上的茶盅,这连个倒茶的人都没有。不管 转而又叹道:“不过这样也好,咱们是出来散心 ,没道理带着奴婢们跟着来游玩。”可见她这是因为碧莲的事情,心里已经对下人有了芥蒂。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祝飞雪只怕如今是这个样子了。但这样并不好,白荼抬眸看了她一眼:“有些话,我说出来你也别怄气,你到底是没有你姐姐的本事,她身边怎就没有出现碧莲这样的人呢?而 且她还管着偌大的一个府邸,也没有出半点差错。” 祝飞雪闻言,缓缓的垂下眼帘,有些连自己都嫌弃自己,“我晓得,我没有什么出息,更是样样都比不得姐姐。”白荼断然没有要拿她跟祝惊鸿比的意思,如今见她扭曲了自己的意思,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巴掌,如今说起来祝飞雪这心灵正是脆弱之时,她还哪壶不开提哪壶,于是连忙辩解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你这学问不是挺好的么?这一点你姐姐必然比不得你,不然你怎么能被紫竹书院录取?何况这每个人生在世间,都有自己的价值,就如同你姐姐,她此刻正做着她擅长的,而你只是还没 有找到定位罢了。”她的这些话对于此刻的祝飞雪还是有些用的,但是也只是一瞬,她便又露出悲观的心情来,“谢谢你这个时候还安慰我,可是我自己有几斤几两,却是心里有数的。”不然怎么会叫那两人戏耍得团团转?不但差点赔上自己,还将整个祝家都搭进去。她明明告诉自己,现在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可是只要一想道梁云腾和碧莲的那些话,她就恨自己恨得要死,为什么那样两个人整日在自己身边口蜜腹剑,自己却 从未发现过? “不要胡思乱想了,今日我本是好意带你出来散心的。”白荼看着她叹了口气。祝飞雪苦苦一笑,按理来说,白荼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了,甚至是对于祝家都是有恩情的,自己便是有万般的不如意思不痛快,也不该在恩人的面前摆出这副模样来,于是便强颜露出一抹笑容来,“好好, 我不去乱想。对了,我还未知晓你们是哪里人士?家里都是做什么生意的?怎会到云水州来?”白荼见她有感兴趣的话题,自然是乐得和她聊,当即接过话题道:“我们来云水州,是为着那斗茶大会来的,也正是因为家里做茶叶生意,便专程来了紫竹山,没料想到在酒楼遇到祝员外,这不便到你家里 来打秋风了。”祝飞雪闻言,忽然有些羡慕起来,“其实家里有姐姐执掌着已经够了,我完全可以随着爹爹学着做生意才对。”又看着白荼:“你们家真好,竟然容许你一个姑娘家来这么远的地方。”纵然是有两个哥哥陪着 ,可是也不大安全,尤其是将她寄放在一个陌生的员外郎家里。白荼听她这话,倒是赞同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若是真跟着祝员外学做生意,不但能帮忙分忧,还能到外面长些见识。”不过祝家的情况纵然是在怎么特殊,只怕祝员外也舍不得女儿在外行商吧,若是可以的话,他只怕早就手把手的教了。 第181章 打劫 果然,祝飞雪下一刻就露出担忧的神情来:“爹爹时常将我们俩挂在嘴边,只怕是不会答应的。”本来家里没有兄弟,已经不好找合适的亲事了,这如今若是自己在要出去做生意,那就要千山万水的走,对 于这闺誉到底是有所影响的,只怕爹爹才不会答应。 两人就着这个话题,沿路说着,一直到了小相国寺所在的这座鹊桥山下,两人才从马车上下来。 昨日下了大雨,将这上千的青石台阶冲洗得干干净净,纵然头顶上有着烈日当空,但衬着两旁茂盛的树荫,倒也不叫人觉得燥热,反而很是凉爽。外头到底是比马车里舒坦许多,那祝飞雪一直蹙在一起的眉头也慢慢的松懈开来,心情似乎也因为这环境而多了几分轻松快意,一面吩咐着小厮就在这山下找出茶棚等着她们,一面提起长长的裙摆已经先 一步朝石阶抬脚踏过去。 这小相国寺香火虽然也鼎盛,但是奈何没有马车直通的道路,所以人到底少了很多,尤其像是这样的闲时。 之前听祝惊鸿说过,这走上去少不得要花一个多时辰的功夫,所以白荼事先准备了一个包袱,倒是没有夸张的带着干粮,但却带了些果子,一会儿若是路上口渴了,倒是能暂且解渴。 祝飞雪心思不在上面,直至此刻才发现白荼身上背着包袱,难免是有些诧异,“山上有卖香烛的小贩,你不必特意从山下背着上去。”显然,她以为白荼背着的是香火蜡烛。 白荼笑了笑:“我自然晓得,是带了些水果,有两包,一包咱们路上解渴吃,一包是送去当做供果的。”说着,特意掀开包袱叫祝飞雪看了一下。 果然,这包里还分了两个小包。 祝飞雪一看,只怕也不轻,便伸手过去拿:“我来背吧。” “不用,我在家里的时候也常常采茶,有时候腰上能挂着一个大篓子呢。”白荼忙道。 祝飞雪一听,在看白荼细皮嫩肉的,到底是有些不相信,不过见白荼见此,而且又已经走在她的跟前,便急忙跟着追过去。 这山空鸟语,显得特别的有境意,一路上也没有什么人,偶尔也就是遇到一两个路过的人,也都是匆匆而别,这般的安静,倒是叫祝飞雪的心情难得的放松起来。 两人便聊起了云水州斗茶大会之事,这正说着,忽然那茂盛的丛树林里竟然冒出七八个蒙面男子,手中更提着刀。祝飞雪被这忽然冒出来的众人吓到了,尤其是他们这副打扮,分明不就是在告诉她们,他们是劫匪吗,到底还是个闺中小姐,没有经过什么风浪,一时间就吓得惊慌的朝白荼身旁靠过去,紧张得不知该如 何应对。白荼知道这些人是刘嫂子侄儿找来的,倒不会对她们怎么样,但既然是做戏,自然是要逼真一下,所以脸上也露出紧张害怕的表情来,一面朝那为首的劫匪怯弱道:“我们只是上山拜佛,身上并没有多余的 银子,各位英……” 可是她话还没说完,忽然就有一个男子冷冷一笑,从怀中摸出一张画卷来,看了看上面的人,又看看白荼,“错不了,就是你了。”白荼也看到了那画,跟自己半丝都没有相像的地方,也不知对方是怎么想的。只觉得太马虎太不认真了,在说直接劫走就是,弄这一出做什么?她心中正吐槽着,那男子身后就有个头小的蒙面男子站出来 说道:“对,豹哥,就是她,上一次就是她冒充咱们大小姐……” 白荼听着这声音,忽然都些觉得耳熟,在听他说自己冒充青龙寨大小姐,一下就想起了在来云水州的路上,他们遇到了山贼,然后她冒充了青龙寨的大小姐,在土匪窝里的的确神气了一回。 这事儿自打到了云水州,她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何曾想到这帮小贼却没忘记,还一路追她到了这紫竹山,而且还好巧不巧的在今日遇到。忽然觉得头疼得厉害,要不要这么巧?这会儿脸上的紧张和担忧可不是作假了,看了一眼祝飞雪,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一面朝这几人解释道:“各位自怕是认错了人,我俩只是这紫竹山普通人家的姑娘罢了,今日不过是为了上山还愿,怎么可 能是你们说的那人。”祝飞雪也不信,毕竟凭着那张四不像的画像就指认白荼,太荒唐了,但是这些人看起来十分不善,而且手中拿着的都是真刀真枪,素来都在姐姐和父亲羽翼之下保护得极好的她,哪里敢说半个字,只是紧 张担忧的看着白荼,“李妹妹,咱们怎么办?” 白荼哪里知道怎么办,只能见招拆招了。一面轻轻的拍着她的手,以安抚她的紧张。 可这些劫匪哪里敢在这里跟白荼继续耗下去,直接两个袋子套上来,不由分说将人一敲晕,扛着很快就消失在山林里了。 根本没有给白荼反应的时间。又说那饕鬄,从紫竹书院回来,便慢了白荼半个时辰的路程而已,本打算来这山下后用轻功追上来的,却没想到竟然慢了半步,只见白荼壮着水果的包袱掉在地上,可是祝家大小姐找来的那些人,却还没 有行动。 顿时他心里就突突的跳,只觉得是出了大事,一时间着急得竟然有些六神无主。恰是此刻,一大早就收到他留下消息的马二公子马邵文也朝山上赶来,巧合的是,他这还没上山,才在山脚下,就遇到七八个大汉子从山上下来,看着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不像是善类,关键是还扛着两个 大大的麻袋,虽然麻袋里不知道装了什么,可是当擦肩路过之时,一股熟悉的香味便传入马邵文的鼻翼间,全身不由得一震,目光下意识的朝着那些人扛着的麻袋瞧过去。 可是他这才看过去,就有个大汉唬着脸瞪过去:“看什么看,小心老子挖了你的双眼!” 马邵文连忙收回目光,可是已经十分确定,只怕这些人麻袋里壮着的是祝家姐妹俩,至于是为何将她们抓了,马邵文却不得而知,当然此刻也不想去知道为什么,只想立刻将人救到。可是他早上洗漱的时候,忽然看到自己的桌上压着小纸条,说祝飞雪有难,却不知相告者是何人,不然还能多些其他的线索。 第182章 真的被劫了 当时虽不知此事真假,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向山长请了一天的假,然后匆匆下山,到了那人说的小相国寺,却没想到在这小相国寺山下,就遇到了劫祝飞雪的人。 此刻叫那大汉唬,吓得连忙收回目光,故作整理自己因为赶路赶得匆忙而有些缭乱的衣衫。 待那一行人走远了,他这才立刻转身跟过去。只是却也不敢靠得太近,一路小心跟随。很快便发现他们朝着山里走去,可是自己这一身衣裳儒衫实在是不方便,便将袍子撩起,扎在了腰间,不想这一耽搁,前面的人竟然没了踪影,正是六神无主之际,却忽然觉得眼前一黑,顿时倒在地上, 没了知觉。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的困在一根大树上,头顶怎是炎炎烈日,虽然晒得人十分难受,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被打晕到现在,并没有多久的时间。 不过下一刻看到坐在树荫底下休息的那些劫匪,顿时不由得面露苍白,原来自己竟然叫他们也抓来了,但旋即看到地上的两个麻袋,总算松了一口气,她们姐妹还在就好。 豹子看见马邵文醒了,不由得起身走过来,“你小子,看你就不像是老实人,跟着我哥几个干什么?”一面问着,那粗糙的大掌已经捏住了马邵文的喉咙。 马邵文只觉得一时呼吸不上来,满脸涨得青紫一片。 旁边才有人连忙喊道:“大哥,别叫人给捏死了,瞧他这一身,也不像是穷人家的,留着兴许还能额外赚一笔呢。” 得了这话,豹子才松开手,“不错,爷们几个跑这么远来,不能就这么空手而回。”一面朝着那还没缓过气来的马邵文质问道:“家里有银子么?” 马邵文闻言,忽然打起精神来,哪怕喉咙里还是难受得厉害,一面连连点头:“有,只要几位爷放了我们三人,便是十万八万,我们也愿意拿出来。”只怕他们不开口,既然开了口,事情就有所转机。 豹子一听,倒是有些意外,一面上下打量起马邵文来,“真有银子?” “自然,岂敢讹骗几位爷。”此刻马邵文一脸卑躬屈膝,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倒是叫几人有些信了他的话。 不过豹子也留意到他刚才说的不止是他一个人,而是三人,于是努着嘴指了指地上还没醒过来的白荼跟祝飞雪,“怎么,你认识?” 这不是废话么?倘若不认识,他一路跟着追来干嘛?豹子旁边的男子心里吐槽了一句,想起之前白荼说她们是这紫竹山的人,然后就提了一下:“咱不会抓错人了吧?”认出白荼的小个子正要开口说不可能,不过马邵文已经抢先道:“不知祝家两位小姐如何得罪了几位,还请几位大人大量,莫要计较,若是手头短缺,大可不必客气。”一面又担心的朝着那两个麻袋望过去 。 豹子有些疑惑了,也不由得朝着那两个麻袋望过去:“难不成真的抓错人了?”不是那个骗子娘们? 一面又朝马邵文问道:“你确定他们都是本地人?” 马邵文怎么能不确定,祝飞雪身上的香味他就算是瞎了也闻得出来,所以坚定的点着头:“不错,她们是祝员外家的两位小姐,在下姓马,马家庄的庄主乃是家父。”豹子越发不解了,一面拿出画像来看,一面又朝着麻袋望了望,仔细一想,好像也不大相似,莫不是给他们情报的人给错了消息?可是百花宫里出来的消息,假不了啊。于是便朝小个子望过去,“你真的没 认错人?” 他们这些人虽说是打家劫舍过日子的,但是也有自己道义,断然不能将没有关系的人牵连进来。 小个子此刻见这马邵文一脸坚定,便有些动摇起来,拿不准了注意,半响才支支吾吾道:“小的看着有些像。” 话音才落,就叫豹子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什么叫有些像,你不要害老子,你说到底是不是。” 小个子叫他这一拍,更是不敢确定,犯难的看了看麻袋,又看了看这马邵文,一面缩着脖子朝豹子到:“也许,也许不是吧。” 跟上一次一样,话音才落,又叫豹子拍了一下脑袋,“你个狗娘养的,到底是不是,赶紧看清楚了。”一面又朝他踢了一脚,示意他赶紧打开麻袋认清楚。而麻袋里的白荼和祝飞雪早就醒过来了,自然将这些话都听得清清楚楚,白荼没有料到这马邵文还真跟自己猜测的一样,不过有些蠢了,怎么就单枪匹马的一个人追来了,好歹将刘嫂子他侄儿们那波人一 起叫来啊。 至于祝飞雪就越发意外了,她没有想到这马邵文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一路不要命的追了过来,此刻为了救她们,甚至连自己都搭上了。 她也弄不懂他这么做有什么意思。眼下听那豹子叫小个子来认人,她也不是没有脑子的,猜测白荼八成与这些人是有些关系的,但是不管如何,此刻既然马邵文已经说这麻袋里的是祝家姐妹,那么现在白荼就是祝家的人。更何况若是自己 一会儿张口说白荼不是祝家的人,那岂不是又害了马邵文么? 白荼心里同样担忧着,只希望饕鬄关键时刻不要掉链子才好,千万要救自己于水火之中啊。 她想着,心里越发担忧不已,此刻随着这麻袋被打开,光线照进来,更是心惊不已。 偏这个时候那小个子却忽然变得聪明起来,似灵光一闪般,朝着豹子说道:“刚才她不是喊她李妹妹么?她不姓祝啊。” 这话音才落,祝飞雪就反应就飞快的叫了一声:“妹妹,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豹子一听,瞪了小个子一眼,“我看你是脑子糊涂了!” 这厢白荼从麻袋里叫人拽出来,那马邵文一看,一时也傻眼了,竟然是个陌生的小姑娘,但是祝飞雪总是真的吧,又听到祝飞雪的话,此刻便也不在多嘴一句。 祝飞雪也很快叫人放出来,白荼连忙叫了声姐姐。 这姐妹关系,立即就坐实了。 小个子可怜的被豹子又踢了几脚。可就算是抓错人,他们还是抓了,忌讳也犯了,而且跑这么远的地方来,总不能空手回去,在说这马邵文自己说家里有钱,他们觉得没有道理不要,于是最后便决定,不如一人十万两银子,换三十万两银子回来,这样就算没找到当初冒出青龙寨大小姐到底那个小丫头片子,拿着这银子回去,兴许老大也会气消了呢。 第183章 手艺不错 如此一做打算,几人便开始写信,不过这些人大都不识字,最好还是将那马邵文放了,由着他来执笔。 但是却没料到,送信的还没出山,就叫靠着蛛丝马迹找来的饕鬄遇到,二话不说揪着这送信的小贼就回到了他们大本营。 这厢豹子正叫兄弟们从山里打来了野鸡,烧了一堆火塘,正架在火塘上面翻烤着,油滋滋的,看着怪叫人眼馋的。 关键这豹子竟然还随身带着调料,白荼三人被绑在一处,正好能清楚的看到那烤鸡,香味更是一个劲儿像是不要钱一般朝着她们这边飘过来。纵然是昨儿还觉得人生没有意义的祝飞雪,竟然都觉得饿了起来。六七个人围着那火塘,确切的说是围着那几只烤鸡,也不嫌热,兴致勃勃的说拿了银子,先去云水州最大的花楼去玩上几天,然后在回宅 子里去。 说到尽兴时,还不忘哈哈大笑,时不时的朝着白荼和祝飞雪瞧过来。 每当他们那眼神看过来的时候,祝飞雪汗毛都快要立起来了,马邵文更是胆惊害怕的挪着自己被绑得像是粽子的身子,想要将那些人饿狼一般的目光挡住。不过豹子还是一个有底线的,瞧见兄弟们的眼神不对劲,立马就大吼起来:“他妈的,咱们虽说是劫匪,可是也是正儿八经的山贼,不是那等下流无耻的采花贼,瞅瞅你们那眼睛珠子,都赶紧给我收回来, 要是敢动一分,别说是三十万两银子,就是三两银子,只怕也得不到。” 别说,他这番话还是有用的,毕竟比起白荼和祝飞雪来说,银子更诱惑,毕竟银子能睡到的姑娘更多,而且还比这两个青涩的毛丫头还要会伺候人。 于是大家又一面翻烤着烧鸡,一面兴致勃勃的继续谈人生,而就在这时,忽然一页飞镖从林中射出来,嗖嗖的一声,直接从他们这一群人中间穿过。 火塘上烤那么多只鸡,所以火塘自然不小,大家分开围着坐,中间的缝隙也就大,竟阴差阳错的避开了这飞镖。 但这一叶飞镖也顿时将他们惊得犹如山中老虎,顿时一个个似打了鸡血一般,拿着随身的武器立刻起身防备起来。 然这时却见饕鬄出现在他们身旁,将那送信的小子往地上一扔,白荼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总算有救了,就觉得一阵眼花缭乱,也不知那饕鬄是如何出手的,只觉得忽然间眼前多了好多饕鬄的身影。 等她看清楚时,豹子几人都全躺在地上,满脸痛苦,不少还在嗷嗷大叫。 “姑娘受惊了。”饕鬄快步走过来,连忙将白荼身上的绳索解开,上下打量,见她没受伤,悬着的那颗心才慢慢松下来。方转头去给那祝飞雪和马邵文解开绳索。两人不比白荼知道饕鬄的功夫,所以被惊得已经傻了眼,直至此刻白荼给他们解开了绳索,这才恍然反应过来,但是看着饕鬄的眼神,却犹如神灵一般,这跟他们以往所见到的,会功夫的人,根本就不是 一个层次的人。 还有他叫白荼姑娘,这样说来是白荼家里的仆从了……而普通人家哪里养得起这样的护院,所以祝飞雪不敢在小觑白荼的身份,哪怕此刻惊魂未定之余,也不敢马虎。而解开绳索的白荼第一反应竟然是立即起身去翻烤火塘上的烧鸡,拿在鼻子间凑了凑,很是满意的朝地上满脸痛苦的豹子道:“手艺还不错,有着这份手艺,怎还去做贼?”一面招呼着还在惊吓中的马邵文 跟祝飞雪道:“快来,都烤熟了。可惜我那些果子丢了,不然正好搭在一起。” 饕鬄见二人没动,便先走过来,又看了看地上的众人:“姑娘打算怎么办?”白荼听他问自己拿主意,这才想起上一次自己冒充青龙寨小姐事情,饕鬄既然在卫子玠身边,想来对此事也有所了解,“我很好奇,他们即便是知道我来了云水州,可是如何知道我在紫竹山,甚至今天会出 门。” 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来了,不但是有人将自己的行踪透露,那么只怕对于卫子玠和李儒风的去向,也是有所了解的。 饕鬄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属下明白了。”又看了看那烤鸡:“没有毒,咱们下山还要一会,小姐若是饿了,可以先垫一垫肚子。” 白荼就等着他这话。至于饕鬄要如何从这些人的嘴里撬出话来,她丝毫不在乎,她只要结果就是。 果然,那厢饕鬄为了不影响她的食欲,直接将人都带到一旁去。白荼招呼着总算反应过来的马邵文和祝飞雪吃鸡,又见二人颇为紧张的表情,便笑道:“我和你们一样,也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好么,别把我当做才狼虎豹一般,只是这行走在外,身边总是要有一两个能用得 上的人不是。” 祝飞雪心说那何止叫用得上?都抵得上县衙里的一帮衙役了。甚至说,那一帮吃着公粮的衙役,还不如这个护卫呢。 一面打量着那马邵文,“你便是朝山长举报飞雪的马邵文?” 她这是明知故问。 祝飞雪不知她此刻提起是何意,这觉得马邵文才为了救她们俩也跟着受罪,哪怕白荼是想为自己出头,可是也不该这个时候问吧? 马邵文也没料到白荼会知道这些,有些尴尬的看了祝飞雪一眼,点了点头,便不敢在看祝飞雪,似害怕她因为此事生自己的气一般。 却没想到白荼竟然笑着赞道:“这件事情做得极好,虽然姑娘家也该读书,不过也不应该如此胡闹,女扮男装去书院里。” 马邵文本来以为她会为祝飞雪打抱不平,哪里想到她竟然是十分赞成自己的做法, 一时倒是不知该如何回话,在看祝飞雪时,满脸的窘迫。 祝飞雪也缓缓垂下头去,心想如果不是马邵文揭穿自己的身份,自己只怕此刻还在书院里待着,不知跟那梁云腾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呢。越想心里就越是难受得厉害。白荼眼角余光瞧见她脸色变化,便又料到了这姑娘只怕又因那梁云腾起了负面的情绪,于是连忙擦了手,给她撕下一条鸡腿递过去:“尝尝,刚才我就听到你肚子叫了。” 第184章 她没法跟您比 她这是哪壶不开又提哪壶。不过祝飞雪还是伸手接了过去,然而抬起头来时,发现马邵文也拿着一只烤鸡撕下一只鸡腿朝自己递过来,只因看着自己接了白荼的,他便有些讪讪的缩回手去。 马邵文连忙收回手,只见祝飞雪已经注意到了,慌忙转过话题:“其实,我并非有意,只是你到底是女儿家,常在书院里的确不好。而且那梁云腾,我觉得他……” 话音未落,祝飞雪却猛然抬起头来朝他看去:“你不是早就知道?”马邵文有些愣住,瞧见她那氤氲了水雾的双眸,半响才叹道:“原来你都知道了,这样也好,省得叫他骗了。”他自然知道,他喜欢祝飞雪,当然时刻关注祝飞雪,所以祝飞雪喜欢的,他也一并多关注些, 却没料到看到了些不该知道的事情,可是那些事情他就算是与祝飞雪说,祝飞雪也不会相信,因此便下定决心从山长那里下手,又叫人去通知了祝惊鸿。 本来是打算借此叫祝飞雪和梁云腾断了来往,以免以后都叫他骗了,殊不知两人竟然还暗中来往,可笑的是帮他们传送消息的,竟然是那个碧莲。 此刻看着祝飞雪伤心难过,他心中既是难过又开心,难过是因为祝飞雪难过而自己也难过,开心的是她总算知道那梁云腾的真面目了。 白荼本来以为祝飞雪会质问马邵文为何早些不告诉她,然而祝飞雪却是一句话都没在说,拿着白荼递过去的那只鸡腿便大口大口的吃起来了。 惊得白荼看了她好一会儿,确定她没什么事情,这才放心吃鸡。 至于那马邵文,可没有白荼这么心大,目光一直都盯着一面大口吃东西,一面流眼泪的祝飞雪。 待这边三人分了一只半的野鸡,饕鬄也来了,站在白荼身旁,显然是有话要回。 那祝飞雪和马邵文便借故退到一旁去。 白荼见此,也没有强留,一来接下来饕鬄要说的事情的确与他们无关,二来他俩走开,兴许有些话那马邵文还能当着祝飞雪的面说出来呢。 “问得怎样?”白荼一面问着,一面指了指剩下的一只半烤鸡:“味道不错。” 饕鬄也不客气,拿起便吃,他们这种人吃饭从来不讲究,速度极快,不多时便一扫而光,方朝白荼回道:“是百花宫来的消息。” 白荼一听,顿时了然,不觉冷冷一笑:“这般说来,是你爷的那位表妹了。” 饕鬄被白荼那眼神惊了一下, 他哪怕知道这位主子和那些寻常的姑娘不一样,但是看到她这与主子颇为相似的眼神, 也是十分震惊。一面回道:“八九不离十。” 白荼呵呵的又冷笑了一声,“可见上一次我没有追究,她将我当做软柿子了,不过我倒是好奇,她怎么就知道曾经我借用了青龙寨小姐的身份?”她说这话时,灼灼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饕鬄。 言下之意,卫子玠身边怕是有百花宫的细作。 饕鬄竟然也没有瞒她,“姑娘放心,此事主子已经叫人去办了,以后断然不会在出现不干净的人,只是这件事情,姑娘如何才满意?” 白荼闻言,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那可是你爷的表妹,你确定我能做主?”饕鬄心说别说只是爷的表妹,就算是爷的亲妹妹,在您的面前也不好使,于是连忙讨好的笑道:“瞧姑娘说的什么话,您的意思就是爷的意思,这是爷的原话,所以您想干什么,拿主意就是,不必在乎爷那 边如何做。”“当真?”别说,白荼还真有些不敢相信,卫子玠会把自己摆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不过退一步想,他们认识了也是许多年了,而且中间书信从不间断,来往小礼物也从未缺少,其实真正的论起来,可比那 些明面上的青梅竹马还要青梅竹马。只是此刻听到饕鬄的这些话,还是有些意外有些震惊,原来自己在卫子玠心中,比自己所想的还要重要许多。 不然,饕鬄不会说出这番话,也不会对自己露出讨好的表情来。 毕竟卫子玠身边的人嘛,哪个是俗人了? 于是便也认真的考虑起来,卫子玠如此看重自己,自己也不太好叫他伤了脸面,可是就这么放过水烟蝶了,自己心里也不痛快,一时间便纠结起来。 却没想到这点小心思竟然叫饕鬄看出来,便道:“姑娘不必觉得为难,那位表小姐在爷那里,这你的没什么份量的。” “当真?”哪怕觉得饕鬄说假话的机率小,可是白荼也不敢全信啊。饕鬄此刻还等着她拿主意呢,偏这个时候一副畏手畏脚的样子,不免叫饕鬄觉得有些着急起来,忍不住道:“姑娘,你往日并没有这么多顾及,此刻属下说了实话,你竟又变得如此胆小,倒是快些拿个主意 。” 白荼见他催促自己,不满的瞥了一眼:“急什么,你容我想一想,还有那水烟蝶这会儿可是也在紫竹山?”“八成是在的,姑娘如何打算?”饕鬄忽然觉得,依照姑娘这一贯的行事作风,若是真要打算对付水姑娘,怕是这手段也不会太随便吧,如此难怪她左思右想的拿不定主意,便是此刻自己也有些心虚了。不 免有些紧张的看着白荼。 白荼见他那目光,忽然有些嫌弃道:“刚不是你催我拿主意的么?眼下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 一句话堵得饕鬄有些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并不敢在多说话。 白荼见他这副老实的模样,方没在说什么,只是饕鬄看到她那微微轻扬的眉头,有些替水烟蝶担心。 片刻,白荼才缓缓说道:“先回去在说,容我好好想想。”总归不能这么便宜了她。像是她这种自恃傲才的女人,就该摧毁她最为在乎的东西,比如名声美貌,若是能一网打尽就好了。 又想起那豹子的手艺,还有之前他还算有些底线,便朝饕鬄问道:“那些人,能不能用?” 饕鬄有些意外,“姑娘是想随便用一下,还是?”“自然是能靠得住的。”自己身边缺人,缺得厉害,常常用卫子玠的,到底是有些不好意思,那豹子身手虽然差了些,不过看起来这人品应该差不到哪里去,若是调教好了,以后指不定有大用处呢。而且手 艺好,如果身上没有背命案,以后还能送给薛如意用,当墩子厨子都靠谱。饕鬄闻言,顿时明了,“姑娘给属下一些时间。” 第185章 有惊无险 “嗯。”白荼应着,瞧着这日头已经逐渐落下,“快些回去吧。”那祝惊鸿怕是已经知道刘嫂子侄儿他们与自己和祝飞雪错开了,还不知如何担心了。 不过这一次虽说有惊有险,但是好歹测试了马邵文的为人,也算是有所收获的。一面朝着他和祝飞雪所在的地方望过去。 像是庞大雨伞一般的树冠下,两人面对着面,却不知那马邵文说了什么,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激动,至于祝飞雪,则是垂着头。这叫她不免有些好奇,忍不住想要走过去。 这一走,便惊动了二人,不由得纷纷都朝她望过来。 马邵文很快就恢复正常, 便是祝飞雪,也将脸上的表情尽数收起来,目光朝着饕鬄走远的背影瞧去:“那些人你打算带回去官府么?”带回官府去做什么?接二连三扯出别的事情来?所以白荼摇了摇头:“官府如今一心一意都在围剿长生教之上,哪里有闲心管这些流匪,只怕送去也就是关几天的功夫,就放出来了,所以我打算带回去,好 好调教,以后当做护院用。”反正自己在沫阳湖畔的宅子也不算小,这么几个人还是容得下的。听到她的这打算,祝飞雪有些被惊到,连忙劝解道:“他们可都是江洋大盗,手上兴许还沾着鲜血……”这样的人,白荼怎么敢留在身边,这不是等于拿着一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么?她怎么能有这样大的胆 子? 马邵文亦是一样担心不已,可是想要劝说白荼,却见她表情坚定,只得将这话硬生生的吞下,只是叮嘱道:“姑娘还是小心为上,毕竟人心难防。” “此话是正理。”白荼说着,却像是祝飞雪看了一眼。 祝飞雪如何不懂,白荼这是说给自己听的,自己正是没有去防备这人心,才轻而易举的叫碧莲跟梁云腾哄骗了。 不知那马邵文是不是也听懂了白荼话里的意思,便看了祝飞雪一眼,“我听飞雪说,那丫头有了身子,是打算送到梁家去吗?” 听他主动提起,白荼也不客气,“祝家大姑娘是这么打算的,何况也没错,那碧莲腹中本就是他梁家的血脉,送过去是理所当然的,关键是那梁云腾只怕不会认,不知马公子可有什么办法?”马邵文一愣,没想到白荼怎会问到自己的身上来,而且这是祝家的问题,怎么飞雪没开口,她倒是做起主来了?便朝祝飞雪看了一眼,没想到祝飞雪却是垂眸道:“此事,全得李妹妹,不然如今我还蒙在故 里,我知道她跟姐姐商量过,此事只怕也是姐姐的意思,也是我无能,自己闯下了这样的祸事,烂摊子不但要姐姐帮忙收拾,还要麻烦李妹妹。”说着,满目的自责。刚才祝飞雪简单的与他说了此事,却没有提起白荼也有所参与,因此现在听到,看朝白荼时,便多了几分意外,只觉得她这人倒是仗义,如此也不枉今日飞雪被她连累受苦了。于是连忙朝白荼作了一揖:“ 想不到这其中的曲折,竟与李姑娘有关。” 白荼见他这一鞠身,扑哧的一声没忍住笑意,“马公子这是以什么身份朝我道谢呢?” 一句话问得马邵文满脸的窘迫,眼睛却偷偷的去瞄祝飞雪。 至于祝飞雪,脸颊却绯红一片,察觉到白荼和马邵文的目光,慌忙转过话题道:“时辰不早了,马兄还要回书院,咱们还是早些下山吧。” 这是个很好的借口,白荼本身过来也是要叫他们启程的,自然没拒绝,当即一行人便下了山。 至于那豹子几人,不知饕鬄如何收服的,虽然没有捆绑,却一个个的老实服帖的跟在他们的身后。 叫那马邵文好生诧异,看朝饕鬄之时,眼中满是羡慕之意。只怕在想,倘若自己有这样的本事,方才就不会叫他们如此难堪的在自己喜欢的女子面前五花大绑,更不会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子受苦受累。 饕鬄自然不会带着这些人往祝家去,他自有他的去处,白荼也不多问,所以到了山下人烟多的地方,大家便分开了,毕竟饕鬄带着的豹子几人,走到哪里都实在是太扎眼了。待三人匆匆的赶到这小相国寺的山下,才发现祝惊鸿早就已经赶来了,而且已经往山上去了,祝飞雪闻言,记得要上山找她姐姐,不过好在那刘嫂子的侄儿跟着她一起,而他的朋友在山下,只见白荼和祝 飞雪都安全回来,只拿出一个烟花似的东西放出去,然后便朝祝飞雪道:“二小姐放心,我们已经通知了大小姐,她知道你安全无恙,一会儿就会下山来了。”白荼从一来就打量了这几人,都觉得非一般人,如今见他们这信号烟花,更觉得有些熟悉,只是一时也没想起到底是在哪里听谁说的,加上这断时间过惯了富贵日子,叫卫子玠好生养着,走下山来这段路 ,竟然叫她觉得疲惫不已,便没有在多想,先钻进马车里休息等着祝惊鸿。果然,白荼靠着车壁刚迷迷糊糊的睡着,外面就传来了祝惊鸿的声音,她已经在那刘嫂子侄儿的护送下,回来了,见着妹妹无恙,总算松了一口气,正朝着那坚持在这里等着祝惊鸿安全回来的马邵文道谢 。白荼正是叫他们的说话声音吵醒过来的,便伸手打起车帘,总算见到了刘嫂子那位侄儿,只觉得真真不像是一个奴仆家养出来的儿子,到是像是……生得虽说不是十分俊俏,甚至还有些老实的味道,可是那 一双眼睛里射出来的光芒,实在是叫人觉得有些刻薄冷意。 脑子里忽然像是火光电石闪过一般,有些骇然的又偷偷打量了那刘嫂子的侄儿一眼,只是觉得这应该不可能才对…… 毕竟祝惊鸿说,他来这府上已经好多年了。 可若是一般人,怎么又能入得了祝惊鸿的眼,叫她如此看重呢?所以这人有本事,而且是真本事。寒暄中,祝惊鸿见此让刘嫂子的侄儿送马邵文回书院,于是她姐妹俩跟着白荼挤在了一辆马车上,沿路少不得提起那马邵文,自是往好的地方说,只盼着妹妹的心里对那马邵文能多几分感恩。 第186章 没看对眼 是的,那梁云腾的事情才叫妹妹心灰意冷,如今她自然是不指望妹妹立即就对这马邵文生出好感来,所以只能从这感恩着手。然祝飞雪也非傻子,自然明白姐姐的意思,只是她对于马邵文今日的所做一切,心中虽说感激,但也仅仅是感激而已,对于马邵文,她实在是生不出别的感情来,即便是说现在自己心里还因那梁云腾之事 而郁结,但即便没有梁云腾之事,自己也不会喜欢马邵文。这就是很奇怪的,人家一味的对自己好,自己除了觉得他是个好人之外,便实在生不出其他的好感来。不过她今日已经明确的跟马邵文说过了,自己对他并无一丝好感。也难为他,在被自己拒绝之后,待 自己依然如初。这让祝飞雪心里觉得很是对不起他,但这感情的事情并不能勉强。 “姐姐,我知道他好,与咱们祝家也是门当户对,可是感情这种事情,强求不来,我并不喜欢他,仅仅觉得他是个好人罢了。”白荼正襟跪坐的等了半天,却是得了祝飞雪这么一句话。马邵文可以为了她连性命都不要,她最后只是发了个好人卡。所以白荼能说什么呢,只能说有些人天生就是男配的命运,比如这马邵文,不过对于 他二人,白荼觉得自己是尽力了。可是祝惊鸿却不死心,可见今日马邵文所做的一切她都觉得此人十分值得托付,以后妹妹跟了他,断然不会受一丝苦的。所以见祝飞雪拒绝得如此果断,竟然有种莫名其妙的气愤,“妹妹,你怎能如此?他 为了救你,可以性命都不要的,这世间除了自己的亲人之外,谁还能为你做到这一步?” 祝飞雪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可实在是对他没有感情,所以当下也不在言语,露出一脸倦意,垂下眼帘朝着车壁靠了过去。 祝惊鸿见此,张了张口,终究是没有在说什么,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闭目养神。 马车回到祝福时,已经上灯了,大家也都累了,便各自回了院子,连饭也没在一起吃。 白荼用过了饭菜,饕鬄就来了。 “怎么,找到人了?”白荼挑眉,瞧他的样子,显然不可能无功而返。 果然,饕鬄应着,先回了如何将豹子等人安排一事,这才道:“就在镇子往东的一座小院里,姑娘可有什么吩咐?” 白荼摇头,她现在改变主意了,这紫竹镇虽然人也不少,但是水烟蝶若是在人更多,更热闹的地方失去她所珍重的一切,那么结果会怎样? 显然,那有时候就算是百花宫,就算是她宫里到底那位姑姑,想要替她将所有的不堪抹去,都不大现实了。 白荼想着,忽然特别理解自己从前看的那些电视剧小说,每一次看到女子在背后动手,无非就是设计让人失身失去清白,当时只觉得几乎每个电视剧都有,实在是狗血。 可如今到了这里,才能切身感受,不是大家都要这么做,而是这么做最容易毁掉一个女人,也最容易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先不要动,你盯好就是,还有你家爷的消息,是谁走漏出去的,可查到了?”她问着,虽然自己不该插手卫子玠的事情,但此事事关卫子玠的安全,她却不得不多问一句。 饕鬄倒没有一丝犹豫,只是也没和她说到底是谁走漏出去的,只是说道:“已经查到了,此事姑娘不必担忧,何况爷身边有人跟着。” 白荼见此,也不多问叫他为难,而是想起今日见到的那刘嫂子侄儿,便问道:“长生教一般召集教徒,都是用什么做信号?” 饕鬄不知她怎就问起这个问题来了,于是不由得有些担心:“难道姑娘发生长生教余孽了?”一面防备的朝着房间四周视察起来。 白荼见他这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倒觉得他是多心了,“没有,只是想起来,随口一问罢了。”“那就好。”饕鬄对于白荼的话倒没有什么怀疑,“长生教召集教徒用的都是他们自制的琉璃花,一般分橙红绿三个颜色,分辨代表三种意思,不过不管是那一种,只要这琉璃花亮了,那都不是好事,如今这 云水州不太平,姑娘要当心些。” 白荼应着,又与他说了几句话,这才叫他退下去,不必日日守在自己这院子里,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饕鬄的确也有一堆事情要亲自去办,而且这祝家爷查过了,信得过的,因此便没有在这里多留。 待他走了,白荼才仔细想起今日所看到的那信号,跟饕鬄说的琉璃花的确是有些相似的,但却又不是,可若是这中间没有什么联系,白荼却是不信的。 但也也没有多想,毕竟有些东西不是光靠想就能想通了的,如果有必要,倒是可以去查一查那刘嫂子的侄儿。 算起来,卫子玠他们出去已经是第三天了,白荼已经不信他们只是去茶山,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还有别的目的,至于为何要将这祝员外带上,倒是叫白荼有些好奇。祝家姐妹的日常也都很简单,白荼起时候祝惊鸿已经在偏厅里理事了,管事和婆子们进进出出的,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倒是叫白荼心生几分好奇,便拉了个小丫头一问,才知道她马家竟然送了庚贴过来 。 这速度…… 白荼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以她对祝惊鸿的了解,只怕就算俩人真的八字不合,她也会想办法让两人八字相合吧,毕竟她是看中了那马邵文的。 然而没想到那丫头又抛来一个大雷,“是瞧中咱们家大小姐了,不过李姑娘你说这可笑不可笑,咱们家大小姐能嫁到他们马家去么?还是他们家的二公子愿意入赘过来?” 马家没有大公子,只有个大小姐,听说早早就夭折了,所以马家觉得为长不好,就一直叫马邵文二公子,他下面虽说还有弟弟妹妹,可他却是实实在在的长兄,又是嫡出,断然没有入赘别人家的道理。 白荼也懵了,连忙问道:“那你们大小姐怎么说的?”“我们大小姐自然自然是回绝了。”小丫头回道,觉得白荼这简直是多此一问。 第187章 又见梁兄 白荼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打算去祝飞雪那里探探她的口风,此事只怕她已经知晓了,可是却没见着祝飞雪,听说是一早就去了她娘生前所住的院子,早几年已经改成了佛堂,她要去那里静心。如此,白荼也不好在去打扰,回来之时竟然好巧不巧的遇到了那刘嫂子的侄儿万景。正在帮院子里的花匠重新筑建花坛,看起来的确是一副老实人的模样,只是白荼对于他的过往,到底是有许多的怀疑, 便多看了两眼。 却料这人警觉性竟然十分高,自己不过多看了两眼,就叫他察觉了,猛地回过头来。 不过白荼目光神游,也不像是专程看他,他这才微微蹙着眉头,继续低头干活。 祝家姐妹各自忙着各自的,她倒是成了一个闲人,便打算去镇子上逛一圈。 祝惊鸿没空,或许又是因为被马家的庚贴郁闷到,兴趣淡淡,只叫了一个小丫鬟翠香陪着她。马车还是从那日来祝家的原路去,途间也在茶棚休息,白荼只觉得巧极了,因为她又在这茶棚遇到了梁云腾,他依旧是做东,几个穿着紫竹书院校服的同窗围着他坐在一起,不但点了几壶好茶,还有几碟 价格不菲的点心。 话说这云水州乃茶乡,这点心虽然比不得浔阳,但也差不到哪里去,所以即便是这样的茶棚,点心也是十分精致,而既然是精致的东西,便也便宜不到哪里去。 白荼心想他大抵是还不知道碧莲出事,今日下山来,只怕是要去祝家找碧莲和祝飞雪要钱的吧,毕竟算起来他那点银子,这些天该用得差不多了。 果然,那厢有同窗张口要替他点用来洗脸的茶,他立即就摆手拒绝了。 白荼忍不住有些好笑,恰是此时,一脸贵华的马车朝着茶棚处行驶过来,想是太过于别致华贵,一时间吸引了不少眼球望过去。 车身竟然是少见的粉色,四角上挂着好看精致的玲珑灯,车帘是上等的流苏珠帘,随着马车的行走间,传出一阵阵好听的声音,犹如美玉互击一般。 几个年轻气盛的紫竹书院学生立即就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有人忍不住激动的叫道:“那……那,那是水姑娘的马车吧?”水烟蝶来云水州已经不少日子了,她本身也不是低调的人,所以她的这座驾不少人都已经听过,而且这个颜色的马车实在是太少,所以立即就有人叫出声来,哪怕觉得水烟蝶那样排在美人榜第二的美人不 可能到这种地方来,但还是充满了憧憬。 这也太阴魂不散了吧?白荼甚至怀疑她怕是要去祝家…… 果然,马车到这茶棚边,还真停了下来,大家的眼睛都齐齐的望着那车帘,但见一只好看的小手剥开流苏珠帘,一张美貌的小脸便露了出来,可这哪里是水烟蝶? 但即便是如此,也叫不少人看傻了眼。 小侍女本意是要下马车的,但是看到那脏兮兮的泥土地面,顿时好看的眉头就皱在了一起,便没下脚,就这么从马车里探出半截身子出来,问道;“这里走哪条路,能到祝家?” 她话音才落,没等茶棚的老板开口,白荼就见着梁云腾提起长裾,急匆匆的走出来,“小生正要行往祝家的方向,姑娘若是不介意,小生可在前面领路。” 其他几个同窗只怕根本不知道梁云腾跟着祝飞雪之事,只是听他这话,觉得他机智无比,竟然就这样与传说中的美人相伴而行,一个个无不羡慕的看着。 他们这个年纪的少年郎,能叫瞧在眼里的便是至高无上的美人和那希望渺茫的功名,而追寻没人对他们来说也是一方雅事,一个个便都想要跟随梁云腾一起去祝家。 至于是便是真的去祝家,那有什么要紧的,他们只是想跟美人一路作伴罢了。 小丫头并没有回话,而是缩进车里片刻,这才出来朝指着梁云腾道:“既然如此,你来领路。”然后美眸扫视了一眼其他的书生,“我们姑娘喜静。” 言下之意,你们别跟着了。 几个书生顿时面露失望之色,又无不羡慕嫉妒的看着梁云腾。梁云腾这会儿心里还慌慌的,毕竟这是美人榜第二人的水烟蝶,而且身份还十分尊贵,他刚才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竟然就开口了。本来还担心自己唐突了佳人,却没想到这佳人如此好说话,竟然应了 自己的话,愿意叫自己作陪。不但如此,他还能顺利的进入祝家。待进了祝家大门,要找到碧莲那个小蹄子还不简单?还有祝飞雪这一次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天了,竟然都没有给自己送银子,难道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捉襟见肘了么 ? 心里越是想,在拿祝飞雪和这水烟蝶相比,只觉得简直不在一个层次上面,对于祝飞雪就越发的嫌弃无比。见着水烟蝶马车没有要在这茶棚停留的意思,立即朝着店家将自己仅剩下的银子都全部扔在桌上,十分大方客气道:“不必找了。”这一举动,无比的豪气,叫他顿时在水烟蝶面前,有了一种自己也是有身 份人的错觉。但是这一准备上路他就发现了一个问题,人家是乘着如此华贵的马车,而自己竟然是走路,这叫他颇为尴尬,那小丫头显然也没料到,不由得看了白荼那辆马车,“公子不乘马车么?”显然,她以为那是梁 云腾的马车。 梁云腾顿时满脸的窘迫,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面露自以为是潇洒的笑容:“在下和几位同窗踏青游玩,乘马车能有多少意思?” 现在已经不是踏青的季节了,坐在角落里的白荼很想提醒他一句。 不过那小丫头却也没在多问,而是无奈道:“既然如此,那你走快些,我们姑娘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耽搁。” 耽搁?白荼心中好奇,水烟蝶能有什么大事?无非不过是得知自己没有被豹子等人抓走,所以她这是要赶在卫子玠和李儒风没回来之前,就打算对自己做什么?这算什么事情?自己还打算同她秋后算账,她倒是着急得很,这就巴巴的送上门来了,而且还这么明目张胆的,她当真和卫子玠是青梅竹马么?不知道卫子玠的性子?难不成以为就算自己死了,卫子玠会喜欢她?还是因为他们是表兄妹,就算真的生气,也不会放在心上太久。 第188章 都来看美人 若水烟蝶真这么想,那么她就太不了解人性了。 倘若自己真的死在了她手里,那么只怕卫子玠才真的一辈子不会忘记自己呢。毕竟得不到的,才是心中的白月光和朱砂血。 见她起身,身后跟随的翠香连忙问道:“李姑娘,咱们还继续去镇子里么?”显然,她对于这位绝世美人要去祝家做什么,也十分好奇。 白荼望着那辣眼睛的粉色马车消失的方向,不由得挑了挑眉:“还去什么镇子,回去瞧瞧有什么热闹。” 这话深得翠香的心,立即热情的鞍前马后的替白荼收拾,连带着那付了银子没吃完的点心一并装起来。 对于白荼这个举动,她觉得有些诧异,但更多的是觉得这个李姑娘真是个好相处接底气的人,不过好像马车里也有备着点心,李姑娘要把这个带去好像也吃不了,于是便有些疑惑的看朝白荼。 白荼见她那目光,顿时了然,“咱们俩的路上,不是瞧见有不少小姑娘在摘茶么,拿去分给她们。”反正留着,这掌柜只怕看着没动过,还要拿去卖二道银子,与其如此,倒不如拿去分给那些小姑娘。 翠香一听,对于白荼的好感又多了一层,由衷赞道:“李姑娘您真是菩萨心肠,正好那些采茶女都不回去吃饭的,得了这点心,好歹能垫垫肚子。” “怎么不去吃饭?”这云水州贫富差距是有些大了,但是这紫竹山看起来不像是有穷人家啊?怎么会连一顿饭也要节省了呢?就算怕耽误采茶,大可以带着干粮来的。翠香对于她这个略显得无知的问题并没有任何反感,毕竟她又不是本地人,自然不知道,便好生解释道:“她们都是墨竹山的人,那墨竹山只怕是云水州唯一一处不合适种茶的地方,他们没生计,离咱们紫竹山近,所以大都结伴来这采茶,不过因为他们地方不好,所以这价钱被压得有些死,这些茶商可不像是我们老爷那么慈善,愿意给他们提供一顿午饭。”至于价钱这种事情,老爷却不敢一个人涨,不然的 话只怕会成了这紫竹山茶商的公敌。 白荼并没有听说过墨竹山这样一个地方,心里终究是有些好奇,这么大个云水州,怎就偏偏那里不能种茶? 又听翠香说道:“不过这些年还好,听说从北方来了位商人,租他们的地来种花,价钱虽然便宜,不过到底还算是有一份微博收入,能勉强糊口。” “种花?什么花?”这年代又没有大棚,难不成还能建造一个花卉基地不是?就算是能建造暖房,可那也是大户人家的专利,像是这样成片租地来种花的,她还是头一次听说。 翠香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我上一次见了有位墨竹山的姐姐头上戴了一朵,可好看了,有些像是虞美人。” 虞美人?白荼第一反应是词牌,下一刻才想起,虞美人乃罂粟科……她脑子里不禁蹦出一个念头来,难道是种罂粟花? 可是不应该啊,现在应该还没有提炼毒品到底技术,而且都种植好几年了,自己也没听说过哪里有人吸毒。翠香却见她感兴趣,随之又说道:“小姐若是感兴趣,可以去云水州的店里看看,听说他们店里就拿这花做茶,不过能吃得起的,都是富贵人家,从前也有人送了我们老爷一些,不过他没舍得用,就转手送 给别人了。 ” 白荼此刻已经很不想回祝府了,反而是想去那墨竹山看一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倘若真的是罂粟,那么自己一定要阻止,毕竟禁毒人人有责啊。 但是看着翠香那一脸的期待,只怕跟自己去墨竹山也不大可能,而且忽然要去,没个由头也不大好。于是只得叫翠香去使唤车夫,往回去。 话说白荼还在回来的路上,水烟蝶的华贵马车已然到了祝家大门口,祝惊鸿亲自出门来迎接。 不过可能是基于女人的天性,对于水烟蝶这种居高临下而来的美丽女人,尤其是看到那梁云腾狗腿子一般的跟在一旁,所以叫祝惊鸿对于这个传说中美人榜上第二名的美人水烟蝶一下失去了好感。 但是水烟蝶不但是大楚美人榜上面的上榜美人,她的身份本来就十分显赫,所以祝惊鸿便是心中再不喜欢,还是要笑脸相迎,客客气气的迎着她进门。可是水烟蝶却是马车也没下,只叫侍女半打起流苏车帘,露出半张绝世的面容出来,眉眼间除了绝色之姿,更多的是不可高攀的傲然。目光带着几分审视打量着大门口站着的祝惊鸿,“你就是祝家的管事大 姑娘?” “正是,不知贵客来临,还望海涵,请到厅内一坐。”就算不喜欢,该有的章程还要走,该有的的寒暄客气也不能少,这是作为一个长袖善舞的管家女人该有的态度。“进去就不必了,我们姑娘一路车马劳顿赶过来,不过是来寻那白荼小贱人罢了,快叫她出来。”这么粗鄙的话,自然不可能从水烟蝶的口中说出来,而是她身边的那个侍女。不过若是没有得到她的准许, 那侍女只怕也不敢这么放肆。撇去这态度和言辞不论,祝惊鸿还真不知道白荼是谁,不过要说家里的客人,还真有一个,李荼蘼,但显然她跟这美人榜上的水烟蝶没有什么交集才对,所以祝惊鸿根本就没往这一层上面想。“府上并没有 这么一位姑娘,少宫主怕是寻错了地方。” 她话音才落,那小侍女却是幽幽一笑,“怎么可能,她已经在你们祝家待了好几天,昨日不是还连累你们府上的二小姐一次被绑了呢,怎就说没在?” 祝惊鸿一听,并没有因为妹妹被绑走是白荼所连累,而是这小丫头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难道此事与他们有关?不然怎如此气势汹汹而来?可是她还没开口,那一路跟着马车而来,却是徒步的梁云腾此刻一身狼狈的站出来,身上的衣裳尽数被汗水打湿了,他一走出来,就十分夺人眼球,尤其是他那满脸的夸张担忧:“什么,飞雪被山贼劫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为何不知道,怎么会这样?现在怎样了?飞雪没有被那些山贼怎么样吧?”他一连着几个问题,又做出担忧不已的表情来,加上这一身的狼狈,还一口一口的唤着祝飞雪的闺名,一时就将不少人的目光从水烟蝶的身上转移到他的身上去。 第189章 飞雪没事吧 一个个看着他十分好奇,这是何人,与祝家二姑娘又是什么关系? 话说大楚美人榜第二的水烟蝶来祝家,一路上就引了不少轰动,这十里八乡的都跑来看美人,可谓热闹非凡,就算是过年时候,也没这般光景。祝惊鸿因他这话气得脸色发青,不过也只是一瞬,便扬起风轻云淡的笑容,将那愤怒掩得干干净净,含笑客气的朝着梁云腾问道:“这位公子不知道姓甚名谁,家妹常年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并不认识 你。”是啊,若是说祝家大小姐和他认识还差不多,毕竟这大小姐手里掌管着一家的大小事物,少不得要接触些外人。但是那二小姐,听说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很少有人见过。于是都有些怀疑的看朝梁云腾 ,只觉得这人看着有模有样的,却没想到心地这么坏。不过这祝家二小姐当真是被劫匪抓走了?而且就是昨天,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没听说过呢? 大家一时议论纷纷,不信的占了大多数,毕竟这要真的闹了劫匪,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最起码官府要惊动的吧?就算没有惊动官府,祝家自己解决,那大姑娘此刻也不可能有心思站在这里。“还有。”祝惊鸿又开口,目光却是落到水烟蝶那绝美的半张脸上去,口气坚定道:“还有刚才少宫主这侍女所言实在是可笑,我妹妹昨日的确出去游玩,但却没有这劫匪一说,还不知我祝家如何得罪了少宫 主,竟然纵容身边的人如此诽谤我祝家姑娘的闺誉。” 别说此事知道的人不多,就算多,可她要是不承认,难道那些人还能将劫匪找出来对质不是? 听妹妹说,那些劫匪都被李妹妹的护卫带走了,那人武功高强得离谱,想来办事也是个滴水不漏的,所以祝惊鸿丝毫不担心,他们会真的将那几个劫匪找到。水烟蝶自小出身尊贵,身边的人哪个不是阿谀奉承,便是京中的那些世家女她也有接触,可是哪个敢低看了自己?甚至还有不少来巴结自己。但眼下就有些可笑了,一个小员外家的姑娘,竟然敢质问自己 ?这叫她如何不恼怒?当即冷冷一笑,美眸里满是讥讽傲慢:“哼,你们祝家算什么东西?值得本少宫主陷害?”似乎有些不耐烦继续跟这祝惊鸿周旋,柳眉不满的蹙起催促道:“快将那小贱人交出来。”听着她的这番话,祝惊鸿有些诧异的看了水烟蝶一眼,一时只觉得自己是不是太高看美人榜了,还是这水烟蝶真的只是全凭一张脸上的第二名?就这脑子?且不说那白荼是什么人,就是她这样像是泼妇一 般上门来骂街的,难道就不知道有失了身份么?嘴角浮起一丝细不可查的冷笑,旋即却又朝她一副伏小做低的模样,“少宫主倘若不信,大可进去寻,若是寻到你说的人,在气恼也不迟。” 不管李家妹妹是不是她要找的人,反正李家妹妹现在不在府上,所以祝惊鸿也就大大方方的让她进去寻。 可是那水烟蝶还没动,梁云腾就先急匆匆的走上台阶,“大姑娘,你还没告诉我飞雪现在怎么样了呢?” 他若是不吱声,祝惊鸿此刻还顾不上他,可是他这一开口,不但让祝惊鸿注意到,甚至又将众人的目光在此吸引过来。一个个都无比好奇的看着梁云腾,猜测他与祝家二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我说这位公子,我不管你是谁,可是倘若在继续闹事的话,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上下打量着梁云腾,似第一次见他一般,“我看你身上穿着的也是紫竹书院的校服,想来也是紫竹书院的学生,你若是 在不走,休怪我不给你体面。”这话,她绝对不是威胁梁云腾的。水烟蝶没有下马车,却是因为这梁云腾的话有了好奇之心,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只觉得这人一路领她过来,算是自己欠了他一个人情,如今帮他一把,倒也无妨。而且这祝家的大姑娘,的确是太不值天 高地厚了,有这个机会好好收拾收拾,为何要平白无故的错过?于是便开口道:“我看这位公子倒不像是说假话,既然我是找人,这位公子也是找人,那还请大姑娘公平以待。”祝惊鸿听得这话,差点气笑了,“少宫主这是玩笑话吧?难道平白无故在家门口跑来一陌生男子要找你,你让他进去找么?且不说他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便是真的有头有脸的,也没有一个单身男子自己上门 找人家姑娘的道理,不管有什么事情,总要经过一个中间人,而不是自己这样堂而皇之的来。” 这些所谓的世俗道理,水烟蝶怎会放在眼里?不过话说回来,这常年在百花宫外面等候自己的男人的确多不胜数,的确也没叫他们进去一个。 不过那不一样,那都是慕自己之名而去的,和这个找祝家二姑娘人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 但她是打定了注意要让梁云腾进去,所以便下了马车,整个人从马车里走下来,便如同那仙女一般,惊得四下的人一个个无不露出惊艳的表情来。 她对于这些凡夫俗子的反应,已经麻木了,反而有些不屑的冷淡扫视了一眼,便走过去朝梁云腾道:“你既然是我带我来的人,便同我一并进去。” 言下之意,无论如何,也是要带梁云腾进去的了。可就在这时,只见一个小丫头从府里匆匆的走出来,祝惊鸿一看,顿时心里有些心惊动魄的,这翠香不是跟着李家妹妹一起去镇子上了么?怎么会从府里出来?难道她们回来了么?想到此,她不禁担心起 来,刚才让水烟蝶进府,她有恃无恐,可此刻她却是心虚了。 翠香冲出来,朝她见了礼,然后就一脸慌张道:“大姑娘,碧莲她跑出来了。”祝惊鸿的脸色一时变得难看无比,可翠香回头却朝梁云腾指着骂道:“你竟然还敢上门来,看我不打死你,把碧莲害得这么苦。”说着,不分青红皂白,就像是疯了一般,朝着梁云腾厮打起来。 第190章 这是那个小白脸 梁云腾早在被翠香指着的时候就懵了,他并没有见过这个小丫头,只是随后听她说起碧莲,心里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哪里不对劲,他自己一时也说不上来。忽然又被这小丫头打,大庭广众之下, 他一个偏偏大男人,又自诩是贤德礼貌的读书人,当然不能还手,只能一边躲一边大喊冤屈。 爱慕之心虽人人都有,可是在八卦内幕之前,大家到底是更在意后者,所以眼下见翠香打起来梁云腾,顿时都充满好奇的看过来,竟然没有一个人来劝架,那些站得近一些的,还怕殃及鱼池,纷纷退开。 梁云腾本一路匆匆走来,衣衫几乎被汗水打湿,本就狼狈不已,如今叫这翠香厮打一翻,更是不成了人样。 所谓士可杀而不可辱,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这么一个小丫头厮打,脸上到底过不去,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将香儿推开。 想是因为急火攻心,下手竟然没个轻重,那翠香好巧不巧的就摔在台阶旁,额头竟然朝着上面碰了一下,顿时就鲜血直流,别说是别人,就是他自己也被吓呆了。祝惊鸿虽然还没弄清楚香儿到底想干什么,但敢肯定李妹妹就是水烟蝶要找的白荼,而她只怕已经知道了,翠香此刻所来,也许也正是她的安排。此刻见着香儿竟然被这梁云腾推到在地上打破了头,又是 心疼又是气愤,连忙走过去跟着几个家仆将其扶起来。翠香也没料到这梁云腾下手如此之重,可是除了觉得有什么东西顺着额头流下来,并没有疼痛的感觉,所以一边哭一边继续朝梁云腾骂道:“你个小白脸,你个负心汉,到底是怎么骗碧莲的?要不是你,她 跟刘大哥早就成亲了,何止于弄成这副模样?”说着嘤嘤的哭起来,却不是为自己头被打破而哭,而是为碧莲不值得。又上下将梁云腾打量了一遍,“我瞧着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心想着攀龙附凤的下作东西,硬是叫碧莲为了跟你在一起,假冒我们二姑娘,不但如此,还将我们二姑娘的私房钱都尽数偷去给了你,那日不是 要叫刘大哥发现,还不知她会不会被你教唆着将这祝家都搬空。” 翠香一边哭,不顾劝她进去简单包扎伤口等大夫来的人,一边指着梁云腾骂。她说的不是很具体,可正因为这样云里雾里的,越发给了众人不少想象的空间,顿时众人就明白,感情是这梁云腾和祝家的丫头好上了,可是丫头怕身份配不上他,于是便冒充了祝家的二小姐……不但如此 ,还将二小姐的私房钱都偷出来给他…… 这,骂他小白脸,似乎还真是骂对了。梁云腾此刻叫众人指指点点的,一时也有些反应过来了,什么碧莲冒充飞雪的?他本来就是和飞雪在一起,一时便明白了,感情这两天碧莲没去给自己送银子,是出事了。一面又偷偷的打量了那祝家大姑 娘一眼,心道必然她暗地里叫这小丫头如此指认自己的,可是自己跟飞雪在一起是不争的事实,如今想要狸猫换太子,想得也太美了吧。他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怒火,而最叫他气愤的不是这祝惊鸿此刻的所作所为,而是归根究底祝家就看不上自己,可是他们凭什么看不上自己?自己是读书人,祝家除了有点钱,还有什么?香火这一代都断 了,连个儿子都没有。他越想越是生气,眼睛里带着些杀意狠狠的盯着哭得伤心欲绝的香儿:“我根本不认识你,更不认识碧莲是谁,你修得在这里胡言乱语,跟我定下山盟海誓的也分明是你们家的二姑娘。”说着,便仰起头扯 着嗓子大喊:“飞雪,飞雪,你出来见我啊。” 他这一喊,大门里头果然跑了一串人影,只是冲出来直接就是朝他劈头盖脸的打,先扔来的就一把扫帚。 原来竟然是那碧莲的一家老小,因这碧莲他们如今在刘嫂子的面前很是抬不起头来,如今听说翠香见过那小白脸,而且这会就在大门口,于是也顾不得手上的活计,先出来将这小白脸打一顿在说。梁云腾根本没有还手之地,祝惊鸿到底是这祝家的管事人,虽然她此刻很希望这场闹剧发展下去,当时她这个身份却不得不站出来劝架,于是一边招呼着门房们将碧莲家的人都拉开,一面又让人去拉走梁 云腾。没人来劝架的时候,梁云腾好歹还能躲一躲,可是这如今有人来拉自己,反而被他们禁锢住了,害得他的腹部狠狠的挨碧莲她爹踢了两脚,顿时疼得他直想叫娘。一时疼得站不起身来,顿时双腿一弯曲就 跪倒在地上。 拉他的那小厮却直喊:“我说这梁公子,你可别又想出什么阴谋诡计来装死骗人啊。” 说着,连忙将他松开,似乎害怕他讹诈自己一般。 碧莲的家人见此,又要冲上去一顿死打,可是却见半张脸都包扎着白色绑带的女人跑出来,不顾一切的冲到梁云腾的面前来,双手排开,死死的将他保护在后面。碧莲娘见此,顿时凉了半截心,不过也停下了手,到底是自己亲生的闺女,如今已经成了这副模样,她哪里还舍得打?只是哭得厉害,恨铁不成钢。“儿啊,这男人如今已经把你害成了这样,你还护着他作 甚?” 众人了然,感情这就是那冒充祝家二小姐的丫头碧莲啊。 虽说有半张脸都被绑带挡住,但还露出半张来,于是就有人叫道:“这就是那个碧莲啊。” 他旁边的人闻言,顿时有些好奇,“怎么,你见过?” 那人却是唉声叹气道:“不满众人,我何止见过她,还见过这位公子呢?” “哦,既是如此,刚才为何不说,平白无故叫他冤枉了人家二姑娘的名声。”他身后有年长的的老人不满他的刚才不说话。那人却是一脸垂头丧气,“说来惭愧,前几日在下本是带着家里的孩子去紫竹庙,孩子非得道后山去玩,不想遇到了大雨,我父子俩便寻了一处避雨的地方。”他一面说,那脸上却满是晦气之色,然后指了指梁云腾跟着碧莲:“就瞧着两人在后山的小亭里行那……行那苟且之事,实在是,各位不知,我还孩子年纪尚小,这等伤风败俗又在庙宇之中,我也顾不得大雨滂沱,只得带着他赶紧走了,当时走得记,在大约瞧了个轮廓,但是这碧莲我却是认得的。”脸虽然打坏了,可是这身形,倒是没差。 第191章 作茧自缚 说着,不顾众人满堂惊色,直呼晦气,只打那日后,自己就生病,到了今日还没好,本来打算是跟着凑热闹看看这美人水烟蝶,兴许能有些喜气,把自己身上的晦气冲去,没想道竟然又遇到这对苟合的男 女。“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那等佛门清静之地,你这学生居然……”那年长的老头穿着儒衫,虽说洗得有些发白,可是想来也是个读书人,顿时气得满脸的通红,“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紫竹书院的名声都叫你 败完了。” 祝惊鸿万万没想到,那日她们去紫竹庙之前,竟然已经有人目睹了…… 碧莲的家人本来还抱着幻象说碧莲肚子里的孩子兴许是那刘嫂子侄儿的,如今看来,不怪人家不愿意承认, 实在是自己养的这闺女…… 碧莲娘顿时白眼一翻,一面叫着:“儿啊,你做下这等事,就不怕天打雷劈,报应上身么?”想是因为气极了,忽然岔了气,就晕死在地上了。可碧莲如今什么都把剩了,脸也毁了,嗓子哑了,名声也早没了,如此以后怎么可能还有人愿意娶她?所以此刻只得死死的拽住梁云腾。因此现在她娘晕到了,她也没去管,而是紧紧的抓住梁云腾,担心 替他检查身体,看看哪里受了伤。梁云腾想象过自己第一次到祝家来会是什么光景,可能被羞辱,被低看,但唯独没有想到,会被这么对待,这一系列的变故使得他此刻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耳朵里嗡嗡的作响,尤其是听到人说自己和 碧莲那日在紫竹庙的事情叫人看到了,今日又这么多人,怎么可能传不到书院里去?他只怕是要被开除了,家里又没有别的银子供他去别的书院读书,他这大好到底前途,就这样被毁了,被眼前这个丑八怪毁了。于是看着这碧莲气不打一处来,当即狠狠的一脚将弯腰下来给自己检查伤口 的碧莲踢开。 碧莲先是被一顿毒打,这几日里又过得不好,可以说是身心疲惫了,再也受不得一点小风小浪,所以梁云腾这一脚踢出去,碧莲顿时就仰头摔倒在地上,小腹一阵剧痛难忍,身下顿时见了红。 碧莲她娘还没醒,她嫂子见到顿时反应过来,只觉得两眼发黑,气得好半天才说出话来,“你……你这个畜生,那可是你的骨血啊!” 这一切的发生,始料未及,可是梁云腾也注定被贴上了渣男的标签,他也傻眼了,他可能不喜欢碧莲,但他骨子里还是一个十分传统的男人,所以看到碧莲身下流出的鲜血,顿时傻了眼,半响才喃喃念道 :“我的孩子……我有儿子了……”虽然翠香伤了头,可能破了相,但是祝惊鸿对于此刻这个结果却是十分满意,不但是梁云腾毁掉了,而且碧莲肚子里那个孽种也没有了,至于妹妹则全身而退,众人只会同情她。而此刻她没有在为妹妹说 一句所谓的公道话,却叫人更加的信了梁云腾与碧莲这断风流韵事。 此刻见着乱糟糟的这一团,无可奈何的看着那也在看戏的水烟蝶:“少宫主可还要进去继续搜?倘若不去,那恕在下不能继续招待了。” 水烟蝶此刻还能进去收么?她再傻也不能这个时候进去,这一家子都是什么破事,她没事找事?反正表哥他们一时半会还回不来,就让那小贱人在多活一天罢了。 于是也没搭理祝惊鸿,转身一副傲然上了马车,便离去了。本是来看她的众人,如今得了祝家门口这场大戏,虽然与祝家的姑娘无关,但到底是祝家的丫鬟参杂其中了,所以大家这茶余饭后,倒是多了许多话题,甚至有不尽兴的,还留在此地与这梁云腾打话,似 乎还想从他嘴里都听一下风流轶事。 只是梁云腾也被碧莲身下那团鲜血吓到了,那可是他老梁家的血脉啊,他能不心痛吗?他老娘可不就是吊着一口气,等着他传宗接代么?可是这如今孩子没了……他只觉得这心都在滴血呀。 整个人都处于混沌状态,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散得七七八八,碧莲躺在地上没人管,可见她娘家是不认碧莲这个女儿了。可是倘若碧莲那肚子里的孩子还在,他必然会不嫌弃她毁了容貌,接她回去将孩子生下,可是如今一个没了孩子的残花败柳,自己要她作甚?于是跌跌撞撞的爬起身来,不顾剩下的人指指点点,自顾去了 。碧莲躺在这里没人管,她家里人都在围着她老娘转悠,哪里顾及得了她,等听说梁云腾自顾走了,没人管她时,她嫂子才拿了几个钱,打算出去给她找个郎中,不管如何,就算进不得这祝府,但总归要将 身子养好。可是没想到她已经叫镇子上一个老乞丐捡走了,说是要带回去当媳妇生娃。她嫂子本还欲去寻找,却叫自家男人拉住:“不是咱心狠,实在她在紫竹庙做了那等丑事,娘都被她气成了这样,她也不管不问,只向着那姓梁的,如今有人不嫌弃她,愿意将她带走,那是她的福份。”一面满脸愧疚的看着这祝家大院:“咱们都是家生子,说的不好听是人家的奴才,可是媳妇,咱们就是贱命一条,得本本分分的,怎 么说在这里不挨风吹雨打,也没有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日子,更没有去街头祈祷,这就是好日子。咱们得知足,得懂本份。” 她媳妇哭得两眼发花,听着只点头,都是贱命,如今有这样的日子,爹娘在府上也都算是个小管事,说起来比起祖上的日子,活的已经十分体面了。 若是在寻求更多,怕是没有这个命去享受,瞧着碧莲不就是吗。 话说这祝院外大善人的名号也不是平白无故而来的,就他家里这些所谓的的家生子,大部分都是他从衙门里买来的罪奴。 而这些罪奴若是没有个好主子买走,男的大抵都是去边疆筑墙,女的则如军妓所,左右一个都没有好下场的。 所以碧莲哥哥知道,他们得感恩,这件事情,他知道二小姐不是没有错,但是妹妹作为一个奴婢,错就更大了。夫妻俩相邀回府,却见祝惊鸿站在影壁下,顿时吓得连忙跪倒在地上,生怕她将他们这一家子都卖了。 第192章 慈悲 祝惊鸿这才去叫大夫给翠香上药,想起外头的碧莲,虽说可恨,但到底是曾经是妹妹的奴婢,却没想到竟然已经叫乞丐捡走了。 “起来吧,回头从账上支十两银子给她,若是那人可靠,愿意好生待她,就一次给她,若不是个好人,每月给她一些敷嘴就是。”这样,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祝惊鸿说完,这便进去了。 夫妻俩这才反应过来,“姑娘慈悲,奴才替她谢过主子的恩德了。”说着,连忙磕了几个响头。 到底,万般错,那份血脉亲情是在的,想怎么的,那心里都是心疼着的。 所以祝惊鸿这般做,也算是无形中叫碧莲这一家子对祝家更是死心塌地。祝惊鸿回来,正巧遇到大夫要走,便叫管事的亲自送,本是要去瞧翠香的,毕竟今日她也算是遭受了这无妄之灾,可这丫头这会儿才察觉到头晕,早叫她娘带回去歇着了。祝惊鸿知晓后,便叫人去传话:“ 只叫她娘这几日先放下手头的事情,天大的事情也比不得自家姑娘金贵,叫她好生照看想着,月钱照样算,另外翠香那里,以后升为一等丫头,以后月钱加一两。” 吩咐完这一切,她才去白荼的院子。 这个时候,白荼应是在客院才对。 果然,她一踏进房门,就见白荼站在花园里,她还穿着早上出门的那一身浅绿色的水袖长裙,身前是一株含苞待放的大红色月季。 往日里祝惊鸿觉得这花最是俗艳,可是今日却觉得异常的美艳,可是这花前映着的那张脸,她却觉得比花美千百倍,甚至是那美人榜第二名的水烟蝶,也不如这张小脸。 白荼正垂头闻着那含苞的花,眼角余光发现院门口的身影,猛地一抬头,展眉一笑:“发什么呆?” 祝惊鸿恍然,一面移步进来,目光有些极其不情愿的从白荼的脸上移到那花上,也不去说破白荼的到底姓李还是姓白一事,只是担忧道:“我瞧着那百花宫的少宫主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白荼自然知道,挑了挑眉:“怎么,这是要逐客?” “你兄妹三人是爹爹带来的贵客,我岂敢?”笑谈间已经与白荼并肩而战,白荼这才发现,这祝惊鸿的个儿还真高,好像高了自己大半个头呢。与之比起来,自己倒像极了一个孩子一般。“不过你说的对,她还会来,这里我怕是不能久留了。”白荼笑笑,想起香儿受了伤,觉得十分对不住她,便道:“翠香她今日也是因我的话,才往前头去的,这伤应算在我头上,只是眼下去看她也不方便, 你是个心善的人,必然会好生待她,等我那两位兄长回来,我自会来瞧她。”她说着,纤白的指尖轻轻的划过那鲜红的花瓣。 祝惊鸿的目光随着她的手落下而移开,有些不自在道:“其实住下去也没关系,最多便是以后祝家不在百花宫的地盘做生意就是。”她说的轻描淡写,似乎这根本便是什么大事一般。“多谢好意,这几日已经十分打扰了,好像也惹了不少事。”白荼无奈的笑了笑,昨日那劫匪一事,并非她所愿。可不管是不是她愿意,终究还是连累了祝飞雪,今日若不是天时地利人和,祝飞雪的名声只 怕真的叫梁云腾那两嗓子喊得干干净净的。 祝惊鸿见她执意要走,也不在多说什么,只是与她站着,本想找些话题说,却发现竟然不知该聊些什么。 白荼当日就走了,饕鬄来接她的,在镇子上的一座小院住下,应该是卫子玠的产业。因为白荼一进院子看见这满院的月季蔷薇,顿时就了然了。 豹子几人都在这里,不知道饕鬄用了什么手段,一个个都治得服服帖帖的,见着白荼立马狗腿子的迎上来,“姑娘好。” 一面争相着从白荼手里抢过她那包袱。 却叫饕鬄一瞪,连忙都收回手,没敢在去触碰。 饕鬄这才发现,这院子里没个奴婢,都是些五大三粗的奴才,于是连忙道:“属下疏忽了。” 白荼一时没反应过来,直至见着这满院清一色的男人,才恍然道:“无妨,不必找人进来,我又不是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再者眼下找来的人,我不放心。” 饕鬄发现也是这个正理,如今若是匆忙去买丫头,谁知道买来的是人还是鬼?于是便作罢,引了白荼去寝楼。 白荼瞧了一眼,“我一会儿在去,你让人去街上那花茶店铺里,帮我买些花茶回来。” 不想饕鬄却连忙道:“这里自有好茶,何况那花茶怎比得了姑娘的手艺。” 白荼见此,不由得挑眉,“怎么,那花茶喝不得?” 饕鬄有些拿不定主意,姑娘这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不由得偷偷打量,却叫白荼正好发现,顿时连忙垂头道:“那花茶,姑娘还是不要喝,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没想到白荼却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出来:“看来,你还真知道些什么。” “姑娘你……”饕鬄一时有些气结,感情她是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如今叫自己这一说,只怕依照姑娘的 聪明,全都猜到了。 白荼却是笑道:“我知道那不是好东西,只是今儿才得知有墨竹山这个地方,你家爷他们是不是去了墨竹山?” 饕鬄闻言,心说主子这可不能怪自己,是姑娘自己猜到的,于是便只好老实的交代了:“爷他们的确是去了墨竹山,姑娘既然想要去买花茶,那也应该知道那花茶有古怪吧?” 白荼颔首,“我今日才听说的,想来应该是毒药才对,只是这一时半会儿也毒不死人,只是这每天一点,只怕以后就再也离不得了,想要戒掉也是万分艰难。”饕鬄听了这话,连连点头:“对,对,对,正是这样,不但是这云水州不少人都在食用这种花茶,就连着京城里,也有不少这样的花茶馆子,主子他们起先也没留意,只是后来发现好些个人竟然都离不得这 东西了,为了这东西,什么都能干,这才有了来云水州之事。”所以,卫子玠他们才不是为了什么劳什子的斗茶大会来的,也不是专门为了长生教的这个分坛,而是为了这罂粟花茶。可是这跟祝家有什么关系?白荼目露好奇的看着饕鬄,她可不信饕鬄就知道这么点消息。 第193章 墨竹山之行 果然,饕鬄叫她一盯,索性道:“得了,属下与您说就是。”反正就是自己不说,依照姑娘这性子,怕是自己也要去查,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才能罢休。与其叫她去冒险查,而且还有惊动那些人的可能,如 此倒不如把知道与她说得了。 白荼的眼睛顿时就笑得弯弯的,直径往那雅致的小亭里一坐,等着饕鬄与自己说。原来那墨竹山的罂粟花他们管着叫梦里花,原是有叫人醉生梦死之效,所以得了这个名字,而这背后的主子,与长生教却有着关联,至于到底是谁,眼下还没查到身份,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东西 是留不得,即便暂时查不到,这花也不会留。 白荼连连点头:“的确留不得,都是荼毒害人的东西,不过你家主子去了这么多天,会不会有危险?” 好吧,她最担心的还是这个。 “姑娘放心,爷经历过不是大风大浪,总不会在这种阴沟里翻了船。”他张着口,想要询问白荼,那水烟蝶的事情如何打算?难道就任由她如此任意妄为? 白荼心里此刻没在想水烟蝶的事情,因为现在还有比水烟蝶更严重的事情,沉思片刻,便朝饕鬄道:“我想去一趟墨竹山,想来没什么问题吧?”饕鬄想要摇头拒绝,那里种不了茶,所以去往之人极少,看起来倒是有些像是世外桃源,尤其是到那梦里花快要开的时候。可是寻常人一般不去墨竹山的,白荼就这样突兀的去,只怕会叫人注意,便有些 为难道:“不是剩下不愿意带姑娘去,实在是不知以什么身份去。” 眼珠子在眼眶中转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到饕鬄的身上:“那祝员外什么身份,难道由他领着你们主子去墨竹山,就不引人注目了?”饕鬄不由得笑了笑,“姑娘是不知道,这祝员外虽说与长生教没什么关系,可是那墨竹山种植的梦里花,有一部分却是他的,他去自然是光明正大的,不过是带着两个世族子辈去长长见识罢了,谁会多心。 ” 白荼不由得咬牙切齿起来,“当初完全可以在带一个侄女过去长见识。”“姑娘,主子这不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么。”饕鬄连忙解释,所以才放心的将白荼留在祝家,一来是知道不管出现任何变故,那些人是暂时不会去动祝家的,毕竟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祝家也是他们那一方 的人,自没有自相残杀的道理。 可白荼得出的结论是,“这么说来,我倒是该安安心心的待在祝家?”她现在都开始怀疑,那日他们在酒楼好巧不巧的遇到祝员外,只怕也不是什么巧合吧。 当然,是不是巧合,白荼此刻已经不去追究了,他现在所想,便是如何去墨竹山。 不过看饕鬄这副模样,只怕并不会带自己去,所以白荼便只得自己私下里偷偷的琢磨。 这厢自己上了寝楼,站在窗口边,竟然能看着隔着一条巷子的大街,人来人往,并不比云水州清冷,都是些南往北来的形色商人。 白荼没有旁的办法, 只能再一次女扮男装,所以她这趁着饕鬄不在,豹子那帮人又不敢拿她如何,便上了街,直接进了成衣店,买了一套少年装,找了个巷子换了,将头发扎起,就租马车往墨竹山去。 可是人家听说她要去墨竹山,却是一口拒绝。 白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墨竹山到底有多不好,自己给了双倍的银子他都不愿意去,只道是回来的时候走空车,不划算。 于是白荼便只得买了一头毛驴,自己骑着毛驴往墨竹山去。墨竹山离云水州偏远,这又已经过了半天,她今晚能不能到都是一回事,不过这对于常常在山里过夜的白荼来说,并不算大事,反正身上背着足够的干粮和水,要真没赶到墨竹山,夜里爬到树上将就一夜 就是。去墨竹山的路也就那么一条,连个岔路都没有,白荼只问了一次,就顺着那老伯所指的方向去了,按理说这墨竹山,那些替紫竹山茶菜的小姑娘们,岂不是出门一趟,只怕得在紫竹山多待几天吧。而在紫 竹山这衣食住行都要钱,难怪他们如此节省了。 这一路过去,在紫竹山的地盘上,几乎都是茶香四溢,然随着白荼慢慢的走向紫竹山的地境边缘,这茶林便慢慢变得稀少,一直到后面几乎看不到茶树,想来这是快到墨竹山了。 她已经在路上吃过一顿午饭了,这会儿已经夕阳西下,按理说是做晚饭的时间,应该能看到些炊烟才对,可是此刻一眼望去,除了这连绵不断的丘陵之外,便无旁的,可见是没有小村寨了。不过白荼却没觉得这哪里不好,山林毓秀,自由别的风情,何况这满山都是野果子,虽然还没熟透,但比起紫竹山那一层不变的茶山,这里的确是比较有滋有味些,不过她到现在还没看到一块种满梦里花 的花田。忽然,一路上尚且乖巧的毛驴竟然忽然顿住脚步不在愿意上前了,扭扭捏捏的朝着左边移过去,白荼怎么拉着绳子它都要挣扎。白荼正和这倔驴僵持不下之时,却听树林里嗖嗖作响,在看这驴子的反应, 一时有些担心起来,莫不是有老虎吧? 不过也不要紧,真要老虎,还有这驴子挡着,自己拔腿跑。 当然,前提是她得先把驴送入虎口才有这个机会。 就在白荼心惊肉跳紧紧的盯着那小树林之际,只听一声驴叫从里头传出来,自己这驴子顿时跟嗑药了一般欢快的奔腾起来,朝着那驴叫的地方冲过去,她若不是坐得稳当,险些叫这驴子给颠下来摔死。 “握草!”当这驴子撒欢一般朝着林子里冲去,白荼瞧见了那大石头后面老树桩上拴着的驴子,顿时骂出声来。 光天化日之下,实在是有伤风化,她还不如去看野鸳鸯呢。同样,那个靠着大石头休息少年也是一脸懵逼,头上歪歪斜斜的带着一顶遮阳的草帽,看他还一脸睡眼朦胧的模样,感情是被这驴子声音吵醒的,此刻正揉着眼睛站起来,看到自己家毛驴发情的模样,顿时也一脸呆滞又窘迫,直至听到白荼的骂声,这才发现这头为他家毛驴而来的母驴子也是有主人的,也是表情就越发窘迫了,恨不得找个地方钻下去藏起来。 第194章 你也有一头小毛驴 一面慌忙解释道:“那个……那个这位小兄弟,我也是走累了,在这里睡了一会而已,没有……”他想要解释,自己刚才真的在睡觉,什么都没干,那慌张窘迫的模样,实在是惹人忍不住笑起来。 白荼心道我也没说你什么,你慌里慌张的干嘛?一面捂住嘴巴,一面自己很没品的笑出声来,一面摆摆手,表示自己没多想。 那少年才松了一口气,将那因为睡觉而歪歪斜斜挂在脑袋上的草帽摘下来,一张俊俏秀气的脸便露了出来。 白荼心中忍不住有些惊诧,祝家的两位闺女已经算是女神级别了,没想到这荒山野岭遇到这么一位小哥哥,也是俊俏可人。难不成云水州这地儿就如此养人? 小少年摘了草帽,直径朝白荼走来,特意将脸别开,算是将那地儿留给这两只驴子。 白荼也扯着嘴角从树林里走出来,反正现在太阳已经下山了,正是凉爽的时候,然后便坐在路边休息,倒些水净了手,便从包袱里拿出点心来吃。什么样的身份,就该带什么样的吃食,所以她带的都是些街头在寻常不过的饼子,瞧见那少年站在自己旁边一脸尴尬,便撕了半张饼子给他,“我从外地来的,老家山里有茶水,不过不会制茶,所以打算来 这云水州学点手艺,不过人太笨,待了三四家茶行,都被赶出来了,如今也不好意思就这么回去,想去墨竹山碰碰运气,听说这边有做花茶,我琢磨着我们老家满山的杏花,兴许也可以学人家做做花茶。” 白荼认真的说着,极像一位为了出人头地而背井离乡的少年郎,满腔的抱负。 少年郎看到白荼主动递过来的饼子,先是一愣,旋即从衣襟上擦了擦手,方伸手接过来,刚要开口道谢,就听白荼说起她自己的来路。 他很自然的在白荼身旁的苜蓿草上坐下来,也是个认真的倾听者,一面嚼着那干干的烙饼,双眼认真的看着白荼。待白荼说完,他才笑道:“我也是外地来的,也原本和你一般打算,不过脑子不聪明,比不得其他伙计,所以最后也只得到这墨竹山来寻个活计,如今在这边种了好两三年的花,一年比一年收成好,主子们 也就高兴,赏了不少工钱。”他说着这话的时候,脸上满是开心的笑意,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大石头,“这驴子是我今儿才买的,因我分管的花田离村子远,全靠两条腿实在太累,才狠心买了这驴子。”白荼没想到他这驴子也是今天买的,只觉得十分有缘份,却见少年郎满目都是憧憬之色:“我爹娘要是知道我如今这么有出息,一定会十分高兴的,不过我还要在干两年,等攒够了钱,回家娶一门媳妇,生 几个娃。”说到后面的时候,他俊俏秀气的脸上满是羞涩。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于是白荼顺口接了一句。 不过她是正儿八经的种茶,在种几年茶,也就是二十一二岁,到时候嫁人生孩子,可是最好的恢复时期呢。 两人算是想聊正欢,白荼十分高兴,毕竟路上遇到这么个同伴,而且还是在墨竹山待了几年的人,于是风餐露宿也就省了,两人一起走着夜路,望这少年郎所在的村子里去。 少年郎唤阿银,还算是健谈,一路上跟白荼说了这几年在墨竹山的许多见闻。 不过墨竹山嘛,翻来覆去也就是种罂粟,所以新闻也没有什么,而且这阿银不是什么核心人员,最多就是管理花田的花农罢了,从他嘴里也没说出什么有用的,不过即便如此,白荼还是仔细的听着。 同样,也仔细的观察着这个自小离乡背井的阿银。两人骑着驴子,一路聊天,又有白荼包袱里的饼子垫肚子,倒也不觉得饿,一路走了三个多时辰,也没觉得时间慢,直至到了村子里,没瞧见一丝灯火,连鸡鸣犬吠都极少,两人才恍然发现,这已经是快 到子时了。 于是阿银主动相邀:“阿荼,不然你先去我家吧,村里前几天才死了人,尸体停放在祠堂里呢。” 白荼原本就打算死皮赖脸的跟着他去他家歇上一晚上的,压根就没想到去什么祠堂过夜。 在大楚,很多外来人口路过村子的时候,如果没有客栈一类的,一般不会入户人家歇脚,都是歇在村子里的祠堂里。 所以白荼听这阿银的话,眼角忍不住跳,难不成要是那祠堂里没放着死人,他就不招呼自己了?不过嘴上还是十分客气道:“既然是这样,那就麻烦你了。” 两人进了村子,四处都黑漆漆的,房子都有些乱七八糟的,不似他们杏花村那样整整齐齐的像是豆腐块一般的院子,所以白荼觉得自己一个人进来,八成是要迷路。好在已经适应黑暗了,所以一路上跟着这少年郎七拐八弯的,便到了一处低矮的茅屋前面,推门进去不过是一张床一张桌子的地方,门口放着一个破旧的洗脸盆架,有个摔得不成形了的铜盆,白荼敢说, 这大抵是这家里最值钱的东西了。 好吧,白荼只得承认,他这里的确不合适招待客人,尤其是自己这样女扮男装的客人。 不过看这少年郎的表情, 似乎对于他自己这个小天地很是满意。 他热情的邀请白荼进屋子,然后挠着脑袋傻笑道:“我门口有火塘,平日没怎么做饭,只能烤些红薯垫肚子先将就着,等明天我带你去镇子上买好吃的。” 白荼闻言,顺着他点亮的火折子望过去,门口的屋檐地下,的确有个小土灶,看样子像很久没动过了。本想叫他别动手了,熬一熬就天亮了。没想到少年郎已经麻利到屋后的屋檐地下翻出四五个巴掌大小的红薯,高兴的说道:“这是村里大娘给的,我一直没吃,按照他们说的法子,放起来,虽说看起来不大新鲜,但是这样脱了水的红薯其实最甜 了。”的确是这样的,白荼看着他将红薯放下就去点火,也不好站着,“我来帮忙吧。”便忙将一旁堆着的柴火移过来,只是他好久没有开灶,这柴都腐朽了,只怕根本烤不熟这红薯。 第195章 相互怀疑 阿银满脸窘迫,然后起身道:“你先看着,我去隔壁借点柴火,赶明儿天亮了,在给去打些柴火回来补上一样的。”说着,也不等白荼点头,就急急忙忙的去了。待他走了,白荼这才重新仔细打量这小茅屋,的确是简陋得可怜,而且屋子里隐约有一股发霉的味道,虽然这晚上,但是有月亮,白荼最起码还能判断,这屋子是向南的,按理如果真的常常住人,是不会 有这种味道的,所以只能说阿银也不是常常住在这里,而且衣裳虽然有两三件跟着被子叠在床头,可是白荼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还没思考出个什么,外头就传来阿银的声音:“阿涂,门后有斧子,你帮我拿来一下。” 白荼闻言,一转头果然看到门后挂着一把斧子,不是很锋利,已经生锈了。 她拿着出来,阿银就伸手接了过去,已经燃起的火苗将他的手照得清清楚楚,今日递给他饼子时候白荼是没留意到,可是后来看到他拉着绳子的时候,恍然看了一眼,很是细腻。此刻她又一次清楚的看到,花农不该有这样一双细腻的手,于是忽然间白荼就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觉得这屋子不对劲。但是看着阿银卖力劈柴,认真靠着红薯的样子,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多想了,也许是他 谦虚,他在花田里其实是个小管事呢?那些苦力活其实不用他做,他只需要在那里使使嘴皮子就行。 阿银扒拉着灶火里的柴火,回头瞧白荼呆呆的看着他,不由得笑起来,“怎么了?” 茭白的月光下,将他洁白的牙齿照得有些发光,白荼恍惚间收回目光,连忙蹲下身朝灶火里的看去:“这样会不会烧糊了?”这样的大火苗,外头烧焦,里头却还是生的。 拿着一根木棒正在拨弄的阿银连忙停了手,尴尬的笑道:“其实我不会做饭了,在家里时候上头姐姐四五个,都轮不着我来动手,到了这边四处打秋风。” 这个借口极好,白荼从他手里接过火棍,将红薯都全部拨出来,“得等这火熄了,在将红薯往炭里去,一会儿就焐熟了。” 阿银讪讪的笑着,表示虚心学习,以后绝对不会在大火的时候就将红薯扔进去。 两人就这么坐在灶火旁边等着那些柴火烧成炭,方将红薯扔进去,两头驴子拴在一处,倒也十分省心。 炭火很旺,没多久就闻到了红薯的香味,阿银想必早就饿了,眼巴巴的看着白荼将红薯从里面掏出来,顾不得烫手就急忙去拿。 吃完了红薯,便要考虑这睡觉的问题了,白荼很隐晦的提了一句,自己晚上睡觉不安份,磨牙放屁打呼噜,可是阿银却一脸不在乎道:“没事,我睡得可沉了。”言下之意,他是不怕被白荼吵到睡觉。 可是白荼的意思是,不想同他睡一张床,当然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也不想同处一室,到底是男女有别。 那阿银果然睡得沉,或许是累了一天,先上床卷成一团就睡着了,白荼听见他轻微的打呼声,无奈的叹了口气,开门到还没熄灭的灶火前坐下,双手托着下巴,打算就这么将就一夜了。 殊不知她出门之后,床铺上的阿银却缓缓的睁开眼,只是却未动一下,旋即又重新闭上眼睛,这一次是真的睡过去了。 只是这样的床铺他已经许多年没有在睡过了,竟觉得十分硌人,如此难免想起多变之前所过的疾苦日子,心里那掩埋得深深的恨意又重新涌了上来。快天亮的时候最冷了,白荼也是这个时候被冷醒过来的,却见灶火里已经没了半点火气,便撑了个懒腰起身,村子里的人都起的比较早,这会儿已经可以看到袅袅炊烟了,白荼瞧了一下两头驴子已经起来 ,便解了缰绳牵着往溪头去喝水,自己则在上游洗了脸。阿银是被她在外面的动静吵醒的,起身开门出来时,见着白荼已经牵着毛驴朝小溪走去了。他不由得隐隐蹙着眉头,不管这人是什么身份,为何女扮男装来这墨竹山,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她的确是山里 来的,那些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小姐,可受不得她这份苦头。 不说昨夜能在灶火前面坐一宿,就是此刻这举动,如果不是一个常年在村庄长大的人,根本就不会有这个习惯,第一时间起来先想到的是喂牲口。 于是对于白荼的身份就越发怀疑了,要说她没有任何动机,可是她为何要女扮男装,还有她遇到自己,到底是不是巧合? 他一边琢磨着,也拿着那曾经用过的脸盆朝溪头走去,“你起得真早。”白荼正蹲在溪边捧水洗脸,听到他的声音,回头笑道:“习惯了。”屁的,要是有香香软软的大床,她能睡到天黑,但是灶火都熄灭了,自己是被冷醒的好么,也亏得这是夏暑,若是春秋的话,自己可没有 这个胆子在外露宿,不然弄个风寒什么的,就不好了。 阿银在她旁边蹲下,见她就这么捧水洗脸,便也就没在用那破旧的脸盆, 也学着白荼双手捧水洗脸。 待洗完脸,便道:“早上总不能在吃红薯,咱们去镇子上,我请你吃好吃的。” 大早上的总不能大鱼大肉吧?所以白荼兴趣不大,而且同样是村子,这墨竹山的村子连杏花村都不如,更别提说是跟紫竹山相比了,因此白荼也没生什么期望。 果然她这个想法是对的,到了这墨竹山的镇子,只能用萧条两个字来形容,没有茶楼酒肆林立就算了,这些店铺也大多都是关着门的,更别提说是有什么琳琅满目的商品可言了。而阿银所说的好吃的,其实也就是个馄钝摊子,味道也是一般,可是阿银却是吃的津津有味,满脸都是回味:“我从前第一次来墨竹山,身上没银子,就特别想吃他们家的馄钝,后来有钱了,第一时间来吃 ,果然觉得是人间美味。”他的话让白荼有些怀疑自己的味觉了,便喝了一口汤,好像也就是这样吧,没有多好吃,但是见他吃的津津有味的,便也不好泼冷水,还很客气的将汤也都喝了。 第196章 去花田 吃完了已经是辰时三刻了,太阳已老高,阿银叫白荼在这里等着他,自己去铺子里一下。不多一会儿就回来,一脸遗憾道:“阿荼,刚才我问过掌柜的了,眼下不招人呢。”又怕打击到白荼的自信心,连忙 又道:“但过一阵子这些花就熟了,到时候可能需要人手,不软你在等一等?”白荼的确有些失望,没有找到活儿,就意味着不能名正言顺的留下来,更别提说是打探什么内幕消息了,所以叹了一口气,“算了,大不了我就不学制茶了,我去西边的那叫什么州,那里好像都兴烧瓷器, 我们老家也有不少黏土,我去学这门手艺,以后回家也不怕而死。” 阿银看着她忽然觉得有些对不住她,便又道:“不然你先跟着我在花田里侍弄,等过几天我想办法跟掌柜的说说情。”他目光如此诚恳,白荼都快要信了。可她终究不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尤其是这墨竹山这么大,花田百亩,却只有一个掌柜的,这阿银虽说根本就不像是做粗活的人,但他给自己定义的身份却是身份最下 等的花农,这样的花农能说见掌柜就见掌柜?还想给自己求情?这不大可能吧?就算真的有了位置,人家也会优先用本地人,这样稳定。 可是这么多墨竹山的小姑娘去紫竹山当采茶女,不就说明了一个问题,其实这墨竹山的花田已经根本不需要人手了,不然难道这些小姑娘还伺候不了那花花朵朵? 但阿银既然不愿意让自己成为这花田的花农,却一面又要将自己留下来,这是什么居心?难道自己露了什么马脚?还有,这货到底是什么身份?难道是掌柜家的公子哥儿? 白荼这里做了无数猜想,他却已经当白荼默认了,当天就带着白荼去花田了。 来镇子的路上,白荼就看到了这一望无际的花田,咋一看的确还是挺美的,只是这美丽之下包藏着祸心,此刻跟他到花田里,忍不住就想给全都掐掉。 想是她那表情太过于明显,叫阿银忍不住问道:“难道你觉得这些花不美么?” 白荼翻了个白眼:“再好看也会凋零,而且能有银子美么?” 阿银被她的话逗得顿时就哈哈大笑起来:“可是这花能变成银子啊。” 白荼想说,那些银子都是沾血的,能美到哪里去?只是这花哪里可能说出口,却是沉默了下来。两人漫步在花田间,身后都牵着驴子,这样的沉默显得驴子的呼吸声特别的沉重,前面的阿银忽然顿住脚步,眼神无比认真的看着白荼,只是却给了白荼一种他竟然不是阿银的感觉,这种感觉让白荼不但 觉得陌生,甚至是有些觉得诡异。 “怎么了你?”她轻轻的挑眉,凝视着他问道。 阿银目光陡然一转,朝这花田望过去,“你真的觉得这花不好看么?”这口气,问得相当认真。白荼闻言,抬眸朝着这一望无垠的花海望去,“花是美,可是美好的事物下面,一般都带着毒的。就如同旁人所言,越是美貌的女人,心肠就越是恶毒,这话虽然偏激了些,但有时候却不得不信,所以太过 于美好的事物,我都不大接受。” 她说的这么理所当然,全然忘记了自己接受了卫子玠,难不成卫子玠因为头上顶着一个佞臣的标签,就可以掩去他的才华和那绝俊仙资?阿银笑了,却没有在说话,牵着毛驴继续往前走去,白荼耸了耸肩膀,并不去深究细想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反正已经可以确定,他不是普通人,同样的他也不信任自己,不过既然他没有点破,那自己就 继续装傻,走一步算一步。 这花田间阡陌交通,两人顺着这些田埂,几乎走了小半里,便见前面有一座庄子,且不说坐落在这万花之中是何等的壮观,便是这庄子的华丽程度都十分叫白荼这个尚且算是见过世面的人震惊了。 这哪里是什么庄子,分明就是一座迷你型的紫禁城罢了,从这大门就如同***一般,当然里面的布局肯定是不一样的,白荼只是想说,这就是一个小型的皇宫,这是疯了吧。应该算得上是莫逆了。 见她一副惊呆了的表情,走在前面的阿银转过身来笑问:“怎么,害怕了?” 白荼蹙眉,这话是什么意思,然而她还没回话,门口的两个护卫已经迎上来,那恭敬的模样就如同饕鬄在卫子玠面前一般。白荼心里骂了一声握草,这是遇到boss了吧?可事实上比她想象的还要悲惨许多,只见阿银示意二人退下,便转过身朝白荼道:“阿荼,昨晚你烤的红薯很好吃,让我想起了当年初来此处时候的光景,可是 我的母妃已经不在了,这些年我时常想起她来,倘若当初她能撑下去,我必然会给她这一身该有的荣耀。” 白荼已经彻底懵了,这阿银说出母妃那两个字之时就傻眼了。这一刻她本能的是想逃离此处,可是这阿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的身旁,将她的手赚起来,拉着她要往这小皇宫里去。 她这才反应过来,一面挣扎着,“阿银,你疯了吧?”对于她这彻底装傻的模样,阿银丝毫不着急,只是淡淡笑道:“十一和子玠已经来了墨竹山很久,却迟迟不肯露面,如今你来了,我倒不必再费什么心思,想来他们一定会亲自上门来寻你的。”说完,也不 管白荼满脸的惊讶之色,却一脸惋惜道:“其实,你可以留下来的,你喜欢的你想要的,我也能像是子玠一样都给你。” 白荼不信一见钟情,更不会信阿银的话,他们是相处了一个晚上,可是也就仅仅是那样而已,何况自己还女扮男装。不对,等等,他什么时候知道自己身份的?白荼不由得疑惑的朝他看去。 似看出白荼心中的疑惑,阿银微微一笑,白荼竟然觉得他笑起来,似乎有些卫子玠的影子,这时只听他说道:“傻丫头,你耳垂上的耳洞那么明显,是个人都能发现。”白荼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耳垂,心里懊恼不已,大事果然都坏在这种小细节上。而如今身份被他识破,甚至要打算用来要挟卫子玠和李儒风,可见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可是这一路上,太们俩几乎都 是在一起的,他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身份的?难道是在吃馄钝的时候? 第197章 小皇宫 “走吧,昨夜在外面坐了一宿,也实在难为你了,先去歇一歇,他们也许还没收到消息。”阿银口中的他们,正是卫子玠和李儒风。 白荼本能是想拒绝的,可是眼下却是身不由己了,几乎是被这阿银拽着进去的,当然她也可以挣扎的,但是她丝毫不怀疑,接下来所受到的待遇绝对是皮肉之苦。 与其如此,倒不如老老实实的跟着进去,当个合格的人质,不哭不闹,能有饭吃有床睡。 而她的不挣扎不反抗,叫阿银有些意外的瞥了她一眼,甚至是有些失望道:“看来,你也没将子玠看得那么重要。”不然此刻怎么还一副高高兴兴的样子跟着自己?阿银此刻在白荼眼里已经不是昨日刚认识的那个单纯俊秀的阿银了,而是一个满腹想着怎么荼毒别人的恶魔。小小年纪就种下这么一大块花田,白荼才不信他根本就不知道这梦里花会然让上瘾,然后为了 喝他们所谓的花茶,便什么都愿意替他们做。 “你当我傻啊?我要是在这里闹腾,你还不大刑伺候啊?反正又逃不了,我何必去找那个罪受,何况我好好的,到时候他瞧见了,也能放心,少些担忧。”白荼说着,心里竟然有些担忧起卫子玠来。 阿银闻言,却是不屑一笑,显然是将白荼后面那话当笑话来看了吧。在他看来,卫子玠那样的人,冷血无情,这白荼虽然是与别的姑娘不一样,但要叫卫子玠如此掏心掏肺,这绝非不可能的。这小皇宫不但是外面像,里面更像,白荼一进去的时候,就有些傻眼了,因为她竟然看到了不小太监和宫女。阿银见她这副表情,颇为得意,“你说那花不如银子好看,可是这些都是因那花而得来的。”旋 即似想到了什么一般,转头朝白荼凝望过去,“那花,你怎么知道?”显然,他是这个时候才反应过之前白荼形容那花下包藏恶毒,已然知道这花是有毒性的。 白荼没料到他这个时候才想起来问,“你不是知道我跟卫子玠什么关系么?他知道,我能不知道?”她总不能告诉阿银,后世这东西荼毒了不少中华儿女吧。 果然,阿银并没有多疑,示意一个小宫女带她下去,便没在管了。 虽说没有特意的将她禁锢,可是她是囚犯这是事实,所以不管在这小皇宫走到哪里,都觉得身后好几双眼睛盯着一样。 于是她也没了兴致,索性就去睡觉,丝毫没有一点作为人质的认知,竟然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可见昨夜当真是没有休息好。 睡得正是香甜,却叫宫里叫醒,以为是吃饭时间到了,没想到是阿银要吃烤红薯,叫她去烤。 白荼到厨房却见这些所谓的御厨一个个都兢兢战战的,阿银换了银色的锦袍站在灶边,如果不去留意他脸上的郁色,的确是个风流俊俏的小郎君。 身后案上摆满了珍馐,甚至还有精巧的琉璃盘子里装着烤好的红薯,白荼只看一眼也觉得很有食欲,但是显然根本没有入这阿银的眼。 “你去烤。”他满脸的阴郁,见着白荼来了,便直接吩咐。他话音才落,就有厨子递上来几个洗得干干净净的红薯,白荼却是没伸手去接,而是拿起那已经烤熟的红薯往嘴里咬了一口:“比昨儿好吃呢?你要是在想吃昨儿的那个味道,就先饿上一两顿,再者这里终 究不是那小村庄里,境意都不一样,何况你吃的也不是什么味道,不过就是那个感觉罢了,依照我看也别折腾了,时辰反正不早,赶紧凑合着吃了,等着子玠他们来吧。” 她这番话,都叫这厨房里的众人都吓了一身冷汗,有胆子小的,险些跪倒想地上。 若是依照以往,他这个时候必然会大开杀戒,众人都只觉得项上人头不保了,可是却没想到他最后只是蹙着眉打量了自顾吃着东西的白荼,然后转身就这么走了。 于是留下满脸呆滞的众人,白荼并不知这阿银素来是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砍头的人,所以压根没觉得算什么事情,直接端起那松鼠鱼,自己去拿了筷子,就这么坐在厨房里的长凳子上吃起来。众人这才恍然反应过来,他们这脑袋是抱住了,一个个像是看怪物一般看着白荼,难道她就不怕主人么?疑惑之际,有反应快的先朝白荼道谢:“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然后没等白荼反应过来,自己什么 时候成了他们的救命恩人,其他的人也地凑上来,更是十分殷勤的问,“姑娘爱吃什么,只要说得出来的,我等都能做得出来。”白荼现在被他们这么多人围着,只觉得气都喘不上来,哪里还顾得上吃的,只连忙端着那松鼠鱼站起身来叫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吃这些就好了,你们也忙了一天,赶紧收拾休息吧。”她一边说着,一 边从人群里挤出来,拿了旁边的食盒,一盘子一盘子的往里头塞,便提着跑了。小宫女先前没敢进去,一直在厨房门口,先是见主子独自离去,眼下又见白荼提着食盒出来,正是诧异之际,就听白荼一脸兴奋道:“今晚咱们有口福了。”她拿的这些菜,可都是那些大厨专门为阿银准备 的。如今都是她的囊中之物。 小宫女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跟着她回来,然后在白荼的盛情相邀下,一起吃了一回御膳。 大抵是吃人嘴软,于是她的话也多了一些,甚至跟白荼悄悄说道:“在南苑那边,有个小湖,去年挖烂泥的时候,发现有个小溶洞,能到外头的山里去。” 她虽然只是随口提起,可是白荼却已经放在心上了,南苑那边的小湖自己去过,这会儿正是满湖的荷花正芬芳,不过不到万不得已,白荼大抵是不会选择从哪里逃出去的。 一来是在水里待的时间太久,而且也不知道进入那溶洞后,多久才能呼吸到空气,她的小命就一条,还是另外找个更稳妥的法子逃生才对。不过小宫女的好意她是心领了的,知道她来这里已经好多年,而且从未出过这座宫殿,所以便跟她说了很多外面的趣事。 第198章 英雄救美 想是白天睡多了,竟然聊到半夜,这才有了困意,可是还未入眠,就听见外面传来噪杂之声,白荼一个惊醒顿时翻身爬起来,却听见兵戎相击之声。此刻除了卫子玠和李儒风之外,谁会来这,白荼立即就起身穿了衣裳,跑去想要开门,外间的小宫女也被吵醒了,想来她在这里住了这许多年,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所以也是满脸的慌张,但第一时间 还是尽责的将白荼拦住,“姑娘,你先别出去。” 白荼知道她为难,当即只道了一声:“对不住了。”随即伸手拿了一只花瓶,趁着她没反应过来,往她的后劲敲去。 小宫女顿时就像是断线了的木偶,没人控制而倒在了地上,白荼还是第一次对个小姑娘下手,生怕把她打死了,心惊胆颤的赶紧蹲下身来,摸着还有气息,这才松了一口气,方去开门。 不是她下狠心,实在是她没法将这小宫女带走,可若是自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就这么逃了,只怕是四最难逃,所以白荼只能这样了。 可她既然是人质,身边怎么可能就这么个小宫女看着?何况前些时候不是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么?所以她这一开门,却见院子里齐刷刷的站了七八个黑衣护卫。 不夸张的说,站得那么整齐,的确又像是人墙之说,于是白荼就很老实的停驻了脚步没在往前走,但也没有往屋子里去的退意。 反正她知道,只要自己不越过这道门槛,那些人也不会拿自己怎么样,倒不如在自己大眼瞪小眼,也算是能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叫他们没空抽人去那边帮忙。 于是,她嫌就这么站着累,折身进屋子里搬来了一个小圆凳,四平八稳的坐在门口,甚至端来一碟瓜子,一面悠闲自在的磕着瓜子。 当然,她并非想要嗑瓜子,不过是坐在这里无聊,而且心里紧张,这嗑瓜子不但可以缓解自己紧张的心情,而且还能气一气这些护卫。 果然,看着她这副大爷的模样,就有沉不住气的护卫蹙起眉头来,显然很是不满白荼此刻的所作所为。就算是主人再重视她,可是她也不能失去一个作为人质的本份。 白荼见他皱眉,于是挑眉,嘴角微微扬起,看起来其实这表情是十分欠扁的,“怎么,不服气啊?那给你也嗑一把,反正我也跑不了,你们也不用这么紧张兮兮的防备着。”说着,还将手里的盘子递出去。 这就是赤裸裸挑衅,那个沉不住气的护卫险些忍不住上前来将她假模假样地上来到底盘子打翻,不过好在被旁边的人及时拦住。 “荼荼。”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院墙外面传过来,夜色之中有种仙外之音的境意,低沉温润,宛若那夜空中高挂的明月一般。听到这声音,这一院子的人都动了,不但是白荼兴奋的跳起来,还有那七八个护卫也都拔出刀来,动作一致,声音相随,一个个面色凝重不已,紧紧的盯着院墙四周,似乎不管外面的人从哪一个方向进来 ,都会落入他们的重重猎杀之中。 然而,卫子玠却像是从天而降一般,并没有按照他们预想的那样杀进来,白衣翩翩,犹如身披银色月光缓缓而落,清冽的眸光中,带着一股强大的威慑,叫人不敢直视与他的正脸。 原本已经冲上去的两个护卫连连退开,戒备的看着他,有些不确定这似乎就是主子要等的那个当朝佞臣卫子玠。“子玠。”白荼在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就扑过去,迎接她的是卫子玠张口的双臂,娇小的身子顿时就全部埋入他雪白的身影之中。她方才借故嗑瓜子转移注意力,不过是想让自己不要去胡思乱想,担心卫 子玠出什么事情罢了。所以当此刻看到卫子玠完好无损,甚至身上连半丝的血腥味都没有,一颗心也就放了下来,甚至是飞了起来。 她所期望的,或是没有期望过的,他都给他了,就如同刚才这一幕,他犹如神仙一般从天而降,虽说自己不算是个美人,但是此刻白荼觉得用英雄救美这个词是在是太恰当不过了。完全沉溺于这份欣喜中的她,也完全的将那七八个护卫给完全忽视掉了。当然这也许是因为有卫子玠在,所以她什么都不必在担心不必在害怕,这种被保护的感觉其实她从前是拒绝的, 因为她姐姐姐夫性 子 纯良软弱,当恶人稍微扮一下善良的嘴脸他们就信了,而侄儿侄女也因这自小的环境被影响到,所以这个家里若是出什么事情,第一时间需要人来主持大局的话,只能是自己。这几年里,其实她已经习惯了,虽然也期盼着谁有朝一日能从自己手里将这家里的大权接过去,可是姐夫和姐姐都坚决拒绝不接收。白荼并不以为他们是贪图享乐,将这一大家子的事情这么无情的甩给自 己,而是他们根本就不想知道,这个家里到底有多大的产业。在每一次家里置产的时候,他们也都一致要求写自己的名字,白荼就明白了,他们有一定的道理。至于两位侄儿,是白荼最为满意的,两人年少有成,虽然没有像是别人家期待的那样建功立业,当官封爵 ,可是一个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小书法家了,另外一个则是出口成章的才子。当然,这也算是她教导出来的,自然是不像是外面那些文人雅士一般,除了这读书写字就什么都不会,而且两位侄儿从前也是自小吃着苦头长大的,所以白荼丝毫不担心,就算有朝一日自己没在了,这两 个侄儿也不是什么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弱书生,必然活得很好。 “怕么?”他低头看着她,带着温凉气息的手掌温柔的捧着她的小脸问。 白荼摇头,于是卫子玠笑了,什么叫一笑魅百生,白荼觉得卫子玠的笑容就可以完美全译这句话的真意。“也是,你若是害怕,怎会一次次的不听话?”这话里,似乎带着几分恼怒的。可是白荼却知道,他的恼怒是来源于担忧自己的安全,所以不但不生气,反而心生暖意,双手从他的手臂下穿过,将他的窄腰圈起,不自觉的就娇嗔道:“才没有,我也是担心你出来的。” 第199章 偏袒 “哼。”卫子玠神色冷漠,不过手上的动作却温柔至极,搂着白荼直接转了一个半弧,然后面对着这七八个护卫。 他这一转身,本就紧张防备着的七八个护卫忽然有种觉得背上有着千金重的东西压下来一般,有的甚至萌生了退意。白荼有些意外,这些人怎么看也是功夫不低,怎么见着卫子玠就变成了这副德行呢?她虽然知道卫子玠的武功不错,但是也不应该这么吓人吧?她满心纳闷,想要问,不过此刻时机却不大好,想着待有空 了,问李儒风也是一样的。至于她为何不问卫子玠,多半还是觉得卫子玠会谦虚的告诉她一般而已。俊魅的脸上,几近完美的唇形微微动了一下,“本相从不乱杀无辜,去将他叫过来。”他的话再简单不过,也很平淡,可是却有一种让人不敢拒绝的威慑感。至于他口中的那个‘他’,这些护卫如何不明了,于 是几人相视之下, 便有一人作为代表出了院子。 可见,是真的听了卫子玠的话,去找阿银了。 “咱们在这里等?”白荼好奇,她还以为终于要离开这院子了。“嗯。”卫子玠轻声应了一下,一手提着那三尺寒光剑,一手搂着她纤细的小腰,朝着她搬来放在门边的小凳子上坐下去,目光扫视了一下这凳子四周满地的瓜子皮,不由得看了白荼一眼,那张一直紧绑着 的俊脸忽然浮起一抹笑容来:“你果然没叫自己吃苦受累,这一次就不罚你了。” 白荼闻言,在他怀中笑得花枝乱颤,“那是,苦了谁也不能苦自己。” 卫子玠赞同的点头,“嗯,你就要这样。”这种话若是换做别人说出来,只怕就是自私自利了,可是换做白荼说,那他就觉得理所当然,谁受苦也不准许她受苦。 几个护卫面面相觑,感情主子将这白荼好生养着,真的因她是这卫子玠最宠爱的女人,这等说出来,他竟然还十分赞同,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一时被推翻了。 “祝员外他们呢?”白荼这才想起,祝家姐妹俩可还在家里巴巴的等着她们爹爹呢。还有李儒风,他那样不靠谱,离了卫子玠能全身而退么? 倘若此刻李儒风知道自己在白荼的心里竟然这般没用,还不知怎么个伤心法。凳子只有一张,所以白荼也就这么大咧咧的坐在卫子玠的腿上,这倘若是换做别的人,看起来只怕觉得孟浪不已,可是他们俩这竟让让人觉得理所当然。说来也奇怪,一个俊魅无双,不论那一身非凡气度还是威慑气势,就瞧着那张天下第一俊的脸,身边就该配着一个同样是倾国倾城的美人才算般配。然现在就他腿上坐着的这白荼,相貌平平,最多也就能算个眉清目秀,可是却给人一种他们天生就该在一 起的感觉。 阿银匆匆赶来的时候,身后带着数十黑甲护卫,显然是为了围杀卫子玠而来的。他一来那剩下几个侍卫就纷纷退到两侧,让出一条道来,然后他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卫子玠面目表情,四平八稳的坐着,看起来活像是一尊雕像一般,不动如风,一手扶着三尺寒光长剑,一手搂着大腿上嬉皮笑脸坐着的白荼。画风很是奇怪,又异样的和谐。 白荼瞧见阿银,嘴角顿时向上翘起:“怎么样,你现在信了么?”她可不止一次看到阿银脸上的表情,压根就是不信卫子玠能把自己当回事。 他只怕将自己关在这小皇宫里,其实也就是碰个运气罢了。 阿银听到她的话,目光才从他二人身上收回,那清隽的眉宇间,多了几分怒意,然而却不是对着白荼,而是朝卫子玠。“难道当年的大仇你就这样忘记了?”卫子玠在他的话音落后,这才缓缓的将目光落到他的身上去,“子陵,我以为过了这么多年,你应该想清楚了。”他的口气就像是与寻常兄弟间聊天那样轻松自如。可是下一瞬却慢慢的垂下眼帘,不在去看阿银:“你应该知道,这天下并非是谁的天下,而是百姓的天下,你如今之举,比起你眼中的仇人,又有什么区别。”甚至是有过之而不及,何况当年之乱,说小了其实只是兄弟不和,自家之事。可是如今 他的此举,危害的却是这所有的黎民百姓。“哈哈……”阿银听到卫子玠的这番话, 似犹如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一般?仰天一阵大笑,越笑那声音就越带着几分凄凉之意,最后目光陡然变得阴冷,死死的锁着卫子玠:“怎么,赏了你一个相位你就忘记当 年的血海深仇了么?忘记父王是怎么死在他们的剑下么?如今却跟我拿起话头来,什么为了黎民百姓?难不成你不知道外面对于你都是什么评价么?” 白荼有些懵了,听阿银这话,他和卫子玠是兄弟?不然怎么叫父王?可是这长相,有一个分明看着像是捡来的啊。卫子玠听到他的这些话,脑子里浮出当年王府中血流成河的惨样,他在血泊中苦苦挣扎着,终于等到了太后赶来。即便是有太后带在身边,三天两头的刺杀更是家常便饭,后来李儒风被接过来了,于是连 带着他也一起跟着担惊受怕,但是好在那些日子都过去了,他如今也查清楚了当年的案子,与李儒风的父王,当今的圣上,的确没有任何关系。说起来,这就是命运,当年皇室为了那储君之位相互残杀陷害,但凡是有些资历登上帝位的,却都在那一场祸乱之中死得干干净净,即便是侥幸剩下些血脉,也都参差不齐又或是幼齿,于是最后反而使得 当今的圣上,当时不过是一个郡王的他登上了帝位。好在他虽无帝王之才,但这性子温软,也愿意听群臣各抒己见,再有自己辅佐,这大楚倒也从慢慢的从动乱中逐渐稳定下来,只是想要位列强国,只怕还需五年十年。但是现在子陵此举,莫说想要让大楚 位列强国之中已成天方夜谭,而且若是在不阻止,想来不用这十年八年,不等邻国来攻,这大楚就已经彻底覆灭了吧。所以,哪怕子陵是自己在世的唯一兄弟,可是大是大非之前,他必然是要以国为重。 第200章 遗臭万年 “他们予我什么评价,有什么要紧,百年后一样是一抔黄土,然于父王母妃,或是这天下百姓,还这李家江山,我都并未负他们一分。”他们的父王是当年有名的贤王,当时的名望就如同此刻的李儒风一般 ,是安王最强劲的对手。 当然,最后安王也没落个好下场,便是剩下那么几个余孽,先是不断追杀自己,在后来就变成自己反追杀,如今已化为白骨了。 话说当年的贤王被安王暗害,以至于全府上下一百多人口,除了卫子玠被太后救走之外,便是逃走的子陵和他的母妃林侧妃。 当年卫子玠之所以出现在岭南,正是去寻找他们母子,险些丧命,好在遇到白荼,又误打误撞的遇到那桩拐卖人口案子。阿银却因他这话像是受了刺激一般,脸色也好,那瞳目里的光芒也罢了,都像是燃起了熊熊怒火一般,然后再次仰头朝天哈哈大笑起来,最后竟然对着卫子玠露出狠戾:“倘若当年我跟母妃没有被流落到此 ,如你一般自小在太后身边锦衣玉食一般长大,这样的话我何尝又说不出来?”他这言下之意,造成今日的这个局面,自己靠着贩卖这梦里花茶控制旁人,都是因为那时候太后没有将他们的母子救走,没有给他们庇佑,所以母妃为了一个馒头被人凌辱至死,而自己也不会去经历那些 犹如修罗地狱般的坎坷人生。可是,谁的人生又当真是一路都是通天大道呢?难不成他不知,皇宫那个地方,最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危险极地么?贤王府不就是覆灭在那宫墙之下么?也不知这阿银哪只眼睛看到卫子玠的人生一路平荡无 阻,难道他就没经历过那些血雨腥风么?怎就坚定的认为如今卫子玠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因为他有人护佑? 卫子玠并没有去辩解,听到他的这些话,一身白衣如雪的他,俊冷仙资上,表情平淡无一丝波动,俊眸只是微微朝阿银望了过去,却是没有半点动容。 一个人如果将自己犯错的原因转嫁到别人的身上去,那么多说无益,该怎样便怎样,这时候什么兄弟情深也就不存在了,更别指望他能明白何为大义。 然只是他这一眼,阿银却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明显已有些心虚:“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么?”白荼觉得,这个阿银应该天资是不错的,但是在这外头自生自长,到底还是不如卫子玠,比如这性子,叫卫子玠不过淡淡的看了一眼,就有些沉不住气了。所以心里不免是有些好奇,他这样的人,怎么可 能建造这样一座小皇宫,又能掌控这万里花田?当然,他的话卫子玠自然也不可能答他,而是目光冷淡的扫视了这座小型的皇宫,“你是我的弟弟,你能做什么样的事情,我心中有数,当今圣上仁慈,只看你是愿意活下去,还是背负着这叛臣逆子的名声 下黄泉。” 阿银却是冷笑,只怕也是觉得猫哭耗子假慈悲,而且自己做的是什么事情,自己心中有数,这条船一旦上去了,就不要在想下来。至于那什么劳什子到底圣上仁慈,与他有什么关系,不成功便成仁。 但是,当他听到卫子玠吐出‘乱臣贼子’四个字之时,脑子里出现的,却是父王临时之前对自己最后的辩解。 贤王府当得起圣上所赐的这个贤,一片天地可鉴日月可昭的赤城忠心,现不会出现逆子乱臣,伺候也不会。这是当时父王惨死在安王假传圣子来灭门抄家前喊出的话。那么这么多年了,他日日都记得,而且当年的贤王府,仿若那人间唯一的净土一般,旁人家的后院要么妻妾争风,阖家不合,嫡庶之分更犹如云 泥。 可是这些在贤王府都不存在,他的母妃是出生卑贱的农家女,来自受了洪灾的南方,因为与微服私访的贤王阴差阳错,成了这段缘分,从而被带入府中。没有一个妻子愿意自己的丈夫被别的女人分享,王妃也是一样的。但是木已成舟,她并没有哭闹,便是对于自己的出生,也没有半点的不公,子玠怎么养着,自己也怎么养,于这一点,阿银自己是承王妃 的情,所以之前他想过,就算子玠真的来了,他也会放他一条生路的。但是现在……他慢慢的眯起双眼,认真的打量着这个长了自己半个时辰的兄长,只觉得陌生,没有自己记忆里的那样温润了,也没有自己所听的那些传闻里是个玩弄权政的佞臣,他的心里果然将当初父王的 风骨继承了下来,只是阿银却忽然觉得不公平。不是因为自己和卫子玠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而是替卫子玠不值得,忠言果然逆耳,他的这一片忠心,如今看在别人的眼里,只怕就是功高蔑主,叫持权而骄。更何况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呢?他似乎 已经能看到卫子玠犹如父王一般悲惨的结局一样,不同的是父王最后被洗清满身污浊,可是他呢? 他死后,绝不可能万古流芳,只能遗臭万年。 于是他同情起卫子玠来,到底这心里,还是有些兄弟情份的。但是同样的,他知道他今日来所谓何事,并非只是单纯的救白荼,只不过白荼在出现在这里,将卫子玠原有的计划提前罢了。 按理说来,卫子玠的原本的计划被迫提前,他们应该会乱了阵脚,自己这边也就有了趁机而入的大好机会。可为什么阿银觉得, 此刻自己会有一种被瓮中捉鳖的感觉呢? 话说他能这么匆匆赶来,正是因为那李儒风竟神不知鬼不觉中,调动了这云水州外驻城的一万大军。 这宫中虽说人手不少,可真要与那正统的一万军队打起来,他没有半点胜算。此刻皇宫围,花田被那一万军队践踏,那些人可能会心疼这花田,却也不会派人专程在来此。阿银心里犹如波涛怒涌一边,没有心疼花田,也没有恼怒那些人没来救自己,只是这心里还有些不甘。关键他却又不能将他们出卖,毕竟当初,自己这条命是他们给的,这些年的荣华富贵,成了这一方土 皇帝能呼风唤雨,也是他们给的。他知道这种感恩不对,可是却又不能出卖了那些人。 第201章 软禁 卫子玠看着他的神色一变在变,似乎已经猜到他心中在纠结什么,目光一凝,便开口道:“你素来注重情义,若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愿与你兵戎相见,旁的我也用不着问你,永禁盛宁别苑。”他这口气里 ,竟还带着几丝不屑。 阿银一怔,有些不解的看着他,明明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已经足矣灭九族了,可是他为何还要留下自己的性命?说是永生监禁在那盛宁别苑,可是阿银也明白,他做出了什么代价。好死不如赖活着,这句话便是三岁的孩童也知道,若是不用死,阿银自然是愿意的,刚才不知卫子玠当地会如何,所以才做好了拼个鱼死网破的打算。但是现在知道他的来意,竟然松了一口气,然后看着 身旁这些护卫,忍不住开口道:“他们与我出生入死这些年,这死罪?” “废去武功,永拘盛宁。”卫子玠语调依旧没有半点情义可言,但没有半点犹豫就已经给了最好的答案。 还是叫阿银有些措手不及。白荼觉得这一切是不是太快了,刚才阿银还一副恨死卫子玠的模样,如今怎么就为了活下去,如此简单的打发。或许她不该这样认为,毕竟卫子玠私自将他们的性命留下来,应该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毕竟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如同一颗定时炸弹一般,若是一个不小心,引爆了伤及之人,只怕不在少数,所以卫子玠此举,实属冒险了。但她不相信卫子玠这样擅长于谋算之人,没有考虑过后果,因此也没有多担心,只是很担心,卫子玠这一样一副为国为民劳心劳力的样子,以后真的可能辞官归隐田园么?至于入赘之事,此刻她是万万不 敢想了。卫子玠见她这神情,自是一时半会儿不知她这忧心忡忡为何而来,只是随着他刚才的吩咐声,天地玄黄的护卫便都犹如鬼魅一般出现,悄无声息的将那些人的武功废掉,忽然间那黑压压的一片黑甲护卫, 便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至于阿银,由始至终都一直站在那里。他没有半点怀疑卫子玠的话,似乎就因为从前,他们是亲密无间的兄弟,那怕是同父异母。 所以看到眼前这一切,便朝卫子玠鞠身一礼,“此刻我为了苟且偷生,对于他们已是不义之人,而且只怕也没有你查不到的事情,便不必我在过口,但无论如何,谢谢你。”卫子玠没有看他,更像是没有听到他这番话一般,携着闷闷不乐的白荼便从这因被废去了武功,瘫软倒地一片的黑甲护卫中走过,直至要出那院子之后,他方顿住脚步回了一句,“人若是死了,才是什么都 没有了,人生即便短不过三万天,可是却也能做许多事情,有些事情,你莫要留下遗憾。”白荼不解卫子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暗示阿银什么?可是却没想到阿银竟是全身一颤,猛地转过身来,极为失态的朝卫子玠大步走来:“她……她在哪里?”声音里同样带着颤抖,但是那种欣喜之味 ,却十分的明显。 “盛宁别苑。”卫子玠只回了这一句,然后便带着白荼走了。 阿银得了这句话,却是不由得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他早就算好了一切,甚至连自己会投降之事,他是不是也已经算到了,所以让她在盛宁别苑等着自己? 当然,阿银也不得不叹一声,难怪他被那些人当做最棘手最难对付之人,如此手段……倘若自己一心不言以投降,他是不是会拿她的性命来威胁? 阿银不敢想,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她既然在盛宁别苑,那想来就十分安全。 白荼被卫子玠带出来,哪怕心里对于卫子玠最后那句话好些好奇,但也提不起兴致来问他,只是跟在他身后见他手段老道的处理了一件又一件大事。不过也叫白荼知道,李儒风虽说不是传说中的那般了得,但也并非是那种纨绔之徒,与卫子玠配合得极好,没有伤及一人之性命,便将这座小皇宫和这万亩花田解决得干干净净,只是难为那驻城的一万军 白跑了这一趟,连刀都没有开封。 晚风吹过,马蹄下是被践踏得渣渣都没有的梦里花田,后头是小皇宫里燃起的熊熊大火,她身后则是卫子玠。 骑驴她会,但是骑马却是觉得不安全,不过现在叫卫子玠在众目睽睽之下圈在怀里,自然丝毫不怕摔下去,不过看着前头的祝员外,颇为意外,莫非这一次他们能顺利完成任务,这祝员外也有一分功劳? 就在她看祝员外的时候,卫子玠忽然问道:“那祝家大小姐你以为如何?”这话?白荼不由得满腹好奇的扭头朝他看去,却见他问得还真认真,“怎么,莫非你要娶这祝家大小姐,还是?”说着,目光朝不远处的李儒风看去,显然是以为卫子玠要将这那祝家大小姐给李儒风当个小 姬妾什么的。 虽说只是姬妾,但李儒风到底是太子爷,倘若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以后他登基了,那祝惊鸿在怎么着也是个常在昭仪什么的,所以凭着祝家这样的身份,算是泼天的大好事了。 没想到卫子玠却是莫名其妙的冷哼一声:“我非断袖,他也不好龙阳之癖。” “啊?”白荼脑子里懵了,这跟祝惊鸿有什么关系呢? “哼。”然后,头顶又传来卫子玠一声不悦的冷哼。 白荼就越发觉得莫名其妙了,于是索性扭转过上半身来,面对着他,“你有话说话,哼哼唧唧的干什么?” 想来也就是她,敢这么凶当朝权相了。 不远处的几个侍卫不由得都是虎躯一震,下意识的勒紧了自己手中的缰绳,让马儿脚步慢一些,与卫子玠多拉开一些剧烈,倘若他真的发了火,也没法殃及鱼池不是。 然而,显然他们对于卫子玠宠白荼的高度没有认识。只见卫子玠依旧是冷哼了一声,然后才带着几分恼意,又或者是醋意道:“你不是想来自诩聪明得很,如今却是越发不长进,雌雄不辩。”白荼愣了半响,直至觉得保持这个姿势有些叫她有种晕车的感觉,她才反应过来,连忙转身,“你的意思是,那祝惊鸿不是姑娘家?”她觉得自己问了个根本不成立的话题,可是旋即想起祝惊鸿高挑的身高……但她那张脸,挺美,比自己美了好几倍。 第202章 雌雄不辩 可是她的怀疑很快就被卫子玠打断:“哼,就算她是个女儿身又如何?今日之助,不过是弥补往日之失。” 所以对于祝家,不封也不赏,就是天大的恩德了。白荼忍不住在心中吐槽了一句,这卫子玠也不是什么铁面无私之人么?就阿银的那所作所为,死个几百次都绰绰有余,哪怕他不是幕后主使,但竟然就这么放了,还给个什么屁的盛宁别苑养着……于是她忽 然想到一个问题:“就这样回去么?”不是还有那幕后主使么?难道要无功而返?反正她觉得就是卫子玠这一趟就只是将阿银找回去,将这里的花田毁了罢了,可是真正的大本营兴许不是这里呢? 也许被的地方还种这花呢? “嗯,先将墨竹山的人安定下来。”这才是头等大事,此处种不了茶,好不容易有人在这里重话他们得了一份生计,如今花田没了,若是没有妥善安排,只怕会有人闹事。 “哦, 也对,这才是头等大事,如今可有什么安排?”白荼觉得,这可是件迫在眉睫的大事,卫子玠不可能没有考虑好就直接来动这花田的,但有些好奇,他会如何安排。没曾想却听到他说道:“我三年前来过此处,在北方时候看到过那边也有有墨竹山这样相似地地质,种茶不行,但是麦子却是极好,麦种过几日就会运过来,前两年会减免所有税役,对于种植收益高出估算 量的农户会有相应奖励。”他这一说,白荼猛地反应过来,这里的土地不都是黑土地么?跟东北的肥沃黑土不都一样么?只是这里上几百年来,都是专一的种茶,没有人想过要去种植其他的农作物,而且就算是种出来,也不好出售 ,毕竟这云水州坚定的认为,他们这里只合适种茶,其他东西都不如外面的好。于是就造成了此刻这样的现象,让这里的人完全放弃了种植农作物。 不过白荼不明白,这么肥沃的地方,怎么就不能种茶呢?不过这个问题,她也懒得去想,也没想过要去推翻。于是便问:“莫非,这里的小麦你们承包收了?” 卫子玠颔首:“直接入库为军粮,这白面馒头总比那粳米饭要好吧。” 果然,这前前后后,卫子玠都安排好了,难怪李儒风敢这么痛快的让那一万驻城兵将这花田踩了,而且那一万驻城兵,也许就是这个用处。 想到此,白荼忍不住抽搐起嘴角来,很想求那位将领的内心面积,只怕有史以来,军队还有这么用的。 这时,却听卫子玠问道:“方才,你为何不悦?”白荼疑惑,自己什么时候不高兴了?自打见到了他不都是高高兴兴的么?不对,好像有那么一会儿,想到此难免又叹了口气,在卫子玠的面前,她已经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了,此刻见这气都叹出去了, 只怕想要在敷衍他就艰难了,索性开口问:“你乃当朝丞相,撇去这位极人臣的诱惑不说,便是你那颗忧国忧民的心,只怕这一辈子,心里都将他们放在最重要的地方吧。” 她之地自己这话任性了,孰轻孰重?当然是天下百姓重要了。 然而卫子玠听到这话,片刻之后却是朗朗笑开,似乎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一般,顿时引来身后那几个故意拉开距离的侍卫好奇不已。 本来以为卫子玠会发脾气,如今倒好,他们眼巴巴的等了这么久,主子怎反而笑起来,而且还这么高兴开怀?可见饕鬄他们说的没错,这位白姑娘九成九是以后的女主子了。 “你笑什么?”白荼莫名其妙,这么严肃的话题,他怎还笑了?可纵然他笑得明明如此欠揍,但是这张俊脸实在是给他加了不少分,叫白荼生不出气来。忽然也就明白为什么前世看到的那个段子,说就算嫁男人,也要嫁给一个帅的,那样就算吵起架来,挑出他百般不 好,但毕竟还这么帅,想一想这一犹豫,八成就离不成婚了。可若是嫁了一个丑的,会想这么丑还这么多坏脾气,这婚离定了。 当初她觉得这实在太过于片面了,怎么如此看脸行事?而且是婚姻大事,可是如今她却明白了,而且是深刻的理解。明明此刻自己想去掐卫子玠一下,毕竟他笑得有些欠揍,可是当看到他那张俊魅出尘的脸,怒意立即就消去了大半,手悬着空中片刻,最后也只是轻轻的落在他的胸膛。从原本想狠狠掐一把,变成了小拳 拳垂胸口。 “笑什么笑?不准笑,严肃点。”但她还是保持一些清醒,故作生气的凶起来,可是却不知道怎么会是,从口里说出来,声音竟然没有半点气势,反而软软糯糯的,像是娇嗔一般。于是卫子玠的笑意便理所当然的直达眼底,伸手紧紧的将她圈在怀中,后背紧紧的贴在他宽大温暖的胸膛中,耳边能感觉到他呼出的温润气息,摩挲得耳垂有些发痒,更觉得脸颊有些热辣辣的感觉,白荼 心里暗自庆幸,好在这是大晚上的,纵然月光如灯,可是应该也瞧不见自己脸上的这绯红吧。这时只听卫子玠醇清的声音循着他温润的气息,一起传入耳中,甚至是带着几分侃笑:“傻丫头,我又不是神仙,心只有这么大,装你一个人刚刚好。何况就算是佛祖,也没办法普度每一个众生,我做到应 做的便是,但如果要将你和他们论,我还是认为你最为重要,毕竟我只是一个凡人,想要过的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的生活。”这样的他,即便是于天下人,也没有自私一说。 毕竟就如他所说,不能因为他有这份能力,他这一身就要倾负给天下,他也要有自己的生活。白荼恍然,幽幽的转身望着他,两人四目相对,借着着明月,白荼此刻看到他的眼里,真真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一面不自觉的伸出手来,朝着他跳动的胸膛身上探过去,有些觉得自己完全被他这番话迷倒 了,毕竟他说,他那里只装得下自己一个人了。哪怕这话就算有几分含水量,白荼也觉得自己彻底的被他撩到了。 第203章 便宜亲家 心里一面忍不住感叹,他今年不过一十七岁多一点,不但天资聪颖,撩妹也是自学成才,好在自己早一步先遇到他,不然只怕这一身是注定要错过这么精彩的爱情了。 这会儿也真的感觉到了什么叫心猿意马,情不由己,抬起头就朝着他的扬起一个好看弧度的唇吻了上去。 后面的侍卫见此,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这一幕,但是主子当众在马上与白荼如此亲密的靠在一起,他们不忘别处想也十分艰难。 有人忍不住心中震惊,这白姑娘果真是咱们大楚人么?怎如此热情火辣,像极了邻国草原上的女人。 卫子玠也没料想到白荼这忽然一吻,但既然是主动送上来的,他便没有拒收的道理,而且还要礼尚往来。他的反击,使得白荼猛然反应过来,这特么不是现代,这是古代,虽不说光天化日之下,但也是众目睽睽之下,自己怎么就……于是连忙挣扎,一面飞快的转过身,恨不得此刻乌云密布,不要有这月亮才好 。 这样乌漆嘛黑的,谁知道她刚才和卫子玠干了什么。 于是白荼又一边劝自己,没事,就是接个吻而已,小小的亲了两下而已,应该没什么事的。 可是分明又觉得,那些护卫看自己的眼神,怎么是怪怪的。卫子玠不满,这送上嘴的美食还没吃到就忽然飞走了,有些不悦的想要将她的身子扭转过来,然而瞬间察觉到白荼的神色,顿时忍不住笑开:“原来,荼荼往日那些豪言壮语也只是说说罢了,这如今倒是懂 得害羞了。”他这声音不低,是不是怕后面的人听不到?白荼觉得自己有种想要拍死他的感觉,但最后还是忍住了,“你差不多得了吧。”怎么还好意思笑。一面试着转开话题,问起那祝惊鸿之事:“祝惊鸿当真是男儿身 ?”但真的看起来苗条不已,而且要胸有胸,要腰肢有腰肢……怎看都是个柔情似水的美人儿。而且胸发育的很好的样子啊! “我何时骗过你?”卫子玠挑眉。他的确从未骗过自己,于是白荼长长的叹了口气:“亏得我还将她当做知心密友,还体贴她一个女儿家又没兄弟,掌管着祝家内院不容易。”一面又忍不住好奇的朝着前面已经走得辨不清楚身影的祝员外瞧 去:“好端端的,有儿子怎么当闺女来养?” 原来归根究底都是这娃娃亲闹的事,当年祝员外因喝醉了酒,叫人诓骗着写了一份婚书,以后有了儿子,娶那人的女儿为妻。若是寻常之人也就罢了,贫穷一些也不要紧,可那人的女儿却偏偏是个痴呆,不但如此,他们家祖上出了几个痴呆,只怕是血脉里的病症。如此,祝员外哪里还敢拿自家的未来子孙开玩笑,如此怎么对得 起列祖列宗?真要结了这亲,只怕以后祝家就要断子绝孙了。 但这婚书即便是喝醉后被人哄骗着写的,但的确有自己的大名,白纸黑字,闹到哪里他也赢不了,所以这祝惊鸿一生出来,瞧着是个带把的,他二话不说立即就当成姑娘来养,好歹是瞒过了。 可是那人虽是信了,却又眼巴巴的看着祝员外的二胎。不过注定是要失望了,因为这祝飞雪是货真价实的姑娘,可那人却没放弃,想着祝员外还年轻,总会生儿子的,这可好,祝员外因怕以后死后无脸面对列祖列宗,索性连妾都不纳了,本有几个小通房,也 都分分送了出去。 是真心实意打算以后守着妻儿了,却没想到天公不作美,身体本就不好的祝夫人忽然去了,他索性就将这个家交到祝惊鸿的手里。 祝惊鸿虽然着女装,不过也没叫他失望,这些年父在外,子在内,这一内一外,的确将祝家打理得不错。 白荼听得傻眼了,这就是为了躲一婚约,然后将儿子当闺女养……这不怕儿子变弯了么?还有那什么婚约的,给那家人一点补偿不就好了,怎么就这么躲躲藏藏的?似乎知道白荼疑惑,卫子玠笑道:“他那便宜亲家,前几代没出这病症的时候,有些功德,所以叫皇室赐了铁卷。你也知道,这些寻常百姓们,但凡是一丝与皇室有关联的,他们都敬畏十分,如此他哪里敢 有别的念头,最后只能用这个蠢办法。” 白荼闻言,这才反应过来,按照这古代人对皇族的敬畏,的确是这样,不过也着实太苦逼了。于是问道:“那这一次,祝员外就没求你,让他那儿子名正言顺的还了男儿身?”然后另娶他人之女为妻。 “自是求了。”不过听饕鬄说,这祝惊鸿跟荼荼走得挺近的,于是他便没急着应下此话。 “你不会没答应吧?”白荼直觉,所以便问。 果然,卫子玠冷哼一声,虽未正面回答,但也算是给了白荼答案。 白荼不由得吸了一口气,“也难为那祝惊鸿了。”也不知那祝飞雪可是知道她这姐姐其实是哥哥之事。一面瞧着这路并不是回云水州的,不由得好奇:“怎么,紫竹山还有什么事情么?” “嗯。”卫子玠轻不可闻的应了一声。 莫不是还有什么后续?白荼此刻完全将那水烟蝶还在紫竹山的事情忘记了,更忘记了她在卫子玠的人里安插眼线之事。 去紫竹山,自然依旧要安顿在祝家。 那祝惊鸿提前得了消息,领着不少家仆齐刷刷的站在门口候着,虽然脸上极力挂着笑容,但看起来却非出自真心,可见他这会儿心里不安,怕是花田那边的事情,他已经知道得七七八八了。白荼因为知道他是男儿身,于是忍不住多去打量,尤其是瞧他那看起来很是丰满的胸脯,只是还没看尽兴,就感受到了身旁卫子玠带着不悦的目光,立即收回眼神,讨好的冲他一笑:“我还是住在之前的那 个院子吧。”卫子玠还要要事安排,而且这又是在人家,便没强行将她留在身边,只是吩咐身后的侍卫好生保护。 第204章 上眼药 白荼当即就朝他几人告辞溜走了,踏入客院,猛地想起那水烟蝶也在紫竹山的事情,本想折身回去同他说一声,可是旋即又想,卫子玠身边那么多眼线,不可能不知道,此刻没有惊动水烟蝶,如若不是念 着表兄妹的情义,那就是现在还没到收拾她的时候。 这样一想,她也就释怀了,感觉自己的心完全不用放在这些复杂的事情上,倒不如想一想这斗茶大会之事。沐浴出来便直接倒在床上,想着想着,大抵是太累,便直接睡着了,一觉到第二天早上,太阳都已经从窗户里照射进来了,她才懒洋洋的爬起身来,见房子里洗漱用品都已经备好,可见祝家的丫头已经来 过了。 她素来不喜欢人服侍,哪怕知道小丫头们就在院子里候着,但也没去惊动人,洗漱完了随意梳了头,这才开门出来,不想一开门映入眼帘的,竟然是祝飞雪憔悴的小脸。 “白姑娘。”祝飞雪满脸焦急,张口就叫白荼白姑娘。 “这是怎么了?”白荼还以为已经很晚了,却没想到竟是今日的太阳异常的耀眼,其实此刻辰时一刻都没到呢。 “白姑娘,我大姐,不我大哥。”她目光紧张的看着白荼,先叫了大姐,却又连忙改称作大哥,显然也是才知道,所以一时改不过来。白荼这才明白,昨儿分明还算是正常的祝飞雪为何此刻这番憔悴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了,大概昨儿晚上得知了祝飞雪身份,所以一宿没睡。她笑吟吟的将房门推开,示意祝飞雪进去坐,一面挑眉笑问:“谁叫 你来找我的?”祝飞雪一怔,没想到白月九已经知道自己的来意了,只是她怎么会知道是有人叫自己来找她的。一面尽量稳定自己的神情,“没有,我只是无人去求,所以才找到你这,白姑娘,我大哥今年的年纪已经不小 了……”白荼粉嫩嫩的小脸上依旧挂着犹如外头暖阳般和煦的笑容,“我与相爷虽说有些交情,可是关于他的传言你应当听过不少,岂能是旁人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再者此事牵连甚广,岂能是我一个小女子能言语 的?”她说的倒是事实,这点祝飞雪毋庸置疑,可是此刻她是求路无门了,难不成真看着大哥一辈子就这样毁了?如今能帮他们祝家的,只有那位相爷了。想到大哥这些年的委屈,她的眼眶一下就红了,也没往 屋子里进去,就这般伸手拉住白月九的手臂:“白姑娘,我求求你了,只要你答应帮忙,就算是做牛做马我也愿意啊。”白荼垂眸看了一眼拉着自己的这双手,不是她无情无义不想帮,只是她并不想参这些事情,何况卫子玠到底是怎么打算,可是有牵连朝政她都不知,怎就能任意妄为的插上一脚呢?但见祝飞雪久久不愿意 放手,方道:“我试一试,至于结果如何,我却是不敢保证的,你最好也不要有太多的期望。” 祝飞雪得了此话,却像是得了个保证一般,连忙松开她的手,再三感谢,这才抹着眼泪去了。 院子里的几个小丫头她也没防备着,如今听得祝飞雪这话,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呆若木鸡的站在一旁。 白荼正欲关门离开,去寻卫子玠,却瞧见地上的绢子,可不正是祝飞雪的么?只怕是方才拉扯自己时候掉下来的, 本想叫小丫鬟送过去,但想着她也没走多远,自己又要出去的,就赶紧关了门追上去。 出了这院门,就看到了祝飞雪的身影,身旁还跟着一个丫鬟,她还在抹泪,小丫头在旁边劝说她。 两人站在一株开的极其茂盛的木槿下面,并未留意到走来的白荼。 “小姐别伤心了,那位少宫主不是说了么,只要能叫白姑娘到相爷面前开口,必然心想事成的。” 好巧不巧,白荼偏听了这一句,一时便将脚步顿住,身子也理所当然的隐匿到了木槿花树后面。祝飞雪想是因为经历的事情太多,素来养在蜜罐子里没经过什么大风大浪的她有些扛不住了,哪怕此刻听了小丫头的话,心里还是没准,“可是我方才瞧她,其实并不愿意帮忙的,倘若不是我厚着脸死缠烂 打,只怕她也不会点头。” 没想到小丫头闻言,却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道:“这白姑娘真是的,在祝家这些天,吃着祝家用着祝家的,竟然连这么一个忙都不愿意帮,也亏得小姐将她当做闺中密友来相待。”祝飞雪眼眶红着,听了丫鬟这话,到底是觉得不妥,“你也不能这样说,爹爹到底和那些人只怕到底是有些关系的,如今祝家没有被牵连,已经是万幸了,而且那相爷待白姑娘不一般,这样的话你以后也莫 要在说了。” 小丫头乖巧的颔首点头:“奴婢知道,奴婢也不是傻的,自然不会当着外人的面说,只是有些替小姐不值得罢了。” 祝飞雪没有言语,似乎真的将这小丫鬟的话听进去了一般,沉思片刻,果然有些后悔道:“那又如何,人家得相爷亲睐,我等没有那样的本事,又能如何。”这话语,便有些泛酸了。站在花树后面的白荼心里难免是有些不悦的,她是个嫉恶如仇之人,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你若对我不好,我干嘛还热脸贴冷屁股,早知道当初别插手她跟那梁云腾的事情,叫她嫁去祝家做牛做马,跟 着碧莲同侍一夫得了。 将手绢丢在原地,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开,对于祝飞雪和丫鬟的对话,也再无兴趣。 当然,她也不是不知道那个小丫头肯定又问题,不然怎么莫名其妙的给祝飞雪上眼药。但她更生气的是,祝飞雪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上当了。 溜达到卫子玠这里,但见李儒风也在,想是她这不高兴的表情太过于明显,那卫子玠还没问,李儒风就迎上来,“这是怎么了?”白荼走过去在他二人身旁的空位上坐下来,有些气不住道:“他那大表妹前几日来闹,你应该是知道的吧,今儿又叫那祝飞雪来寻我,找我给他哥哥求情。这也就罢了,我都答应了,见她丢了手绢好心好意的追过去,岂料听到她叫一个小丫鬟上眼药,她也还真将我当做那种人,气死我了。” 第205章 残忍杀害 她一口气说完,似觉得口干舌燥,抬起桌上李儒风倒的茶水一口灌下,然后愤怒的朝卫子玠瞪过去:“都怨你。”卫子玠面前摆满了卷宗,还有一叠的折子,自然没空抬头看她,倒是那闲着的李儒风忍不住笑出声来,给她解惑道:“这你怕是不知道了,那水少宫主最是清楚,子玠不喜欢旁人插手自己的事情,说的多了 ,难免是要心生厌恶的,我瞧她怕是故意的,又算准了你必然会答应祝家二姑娘,所以想借此叫子玠对你生厌罢了。” 说完,拿手肘碰了碰似乎根本没有将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听进去的卫子玠,“你看吧,你这表妹还真是……” 可他话还没说完,卫子玠却忽然抬头冷视了他一眼,“我若没记错,似也是你表妹吧。”他这一提醒,白月九倒是想起来了,水烟蝶不是有个姑姑还是姨母在宫里当娘娘么?这算起来可不就也是李儒风的表妹么。又想到卫子玠按理应该是李儒风的哥哥,于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你们这关系, 可真够乱的。”然后好奇的朝李儒风问:“哎,你怎么不叫他叔叔呢?” 李儒风却是一脸嫌弃的看着卫子玠抽搐嘴角,“开什么玩笑,他穿开裆裤的时候,本太子就认识他了,还想叫叔叔,下辈子吧。” 白荼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但李儒风却叫卫子玠一记眼刀飞过来,“既知自己是太子,那这言辞可否注意一二?” 李儒风翻了一白眼,还待说什么,却见卫子玠饕鬄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卫子玠身后,只听他吩咐道:“方才姑娘的话可是听到了?” 饕鬄颔首,一时却是拿不准注意要如何去办?只觉得自家这位主子的心思越来越难以捉摸了,于是急得连忙朝李儒风望过去,就指望这太子能提点一二。 李儒风却是有些不耐烦道:“这还不明白?不就是应了那祝家二姑娘所求么。”一面充满期待的朝白荼笑道:“你说那少宫主知道了,是不是要气死。” 白荼可不敢沟通卫子玠真的是这个意思,他怎么会闲得替气自己出气,气自家表妹? 可事实就是这样,只见卫子玠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饕鬄一时无语,愣了一下只觉得这太子爷才是主子的肚子里的蛔虫,当即就连忙去了。 饕鬄的办事效率一项不低,白荼在这里早膳还没吃完,他就回来了。 至于那祝飞雪,还叫那个小丫鬟拉扯着在木槿花树下上眼药,忽然见着府上的下人们一个个喜气满面,匆匆而行,方觉得怪异无比,连忙拽住其中一人,一问方得知,白荼答应的事情竟然已经办好了。 那个一直给祝飞雪上眼药的小丫鬟半响才反应过来,一把抓住那已经走的仆人,“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仆人看了一眼小丫鬟,同样是下人,她怎么这副口气问自己,有些不满的拍开她的手:“自然是真的,这事情难不成还能假得了?老爷此刻大喜,我等忙着去前头领赏去。”小丫鬟见他走了,依旧有些不相信,“这怎么可能呢?”水少宫主说了,那相爷性子古怪,决定的事情岂能是旁人能动摇的?所以那白荼去说情,不但不会答应,反而会叫相爷生厌,而且还会牵连祝家。她 这么做,不就是想看这祝家垮了么。祝飞雪此刻的脸色却是十分难看,刚才她已经在这小丫鬟的诱导下,对白荼已经心生不满,甚至有些觉得梁云腾的事情,可能是她在其中作梗……可是现在怎么会?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实在混账无比,更无颜 去见白荼。一面看着这小丫鬟,方觉得面生得很,“你是哪个院子里的?”昨儿半夜自己收到水烟蝶的书信,今儿早上出来走得急,只见她一个丫鬟在院子里,便叫了跟在身旁。 如今在想起来,只觉得巧合无比。小丫鬟一愣,没想到她忽然这么问自己,一时间有些着急起来,“奴婢……奴婢,奴婢是大小姐,不,是大公子那边的三等丫头,往日里都是在后院打扫,今儿因见大公子似心情不好,本事打算来二姑娘这 里看看,想着叫二姑娘过去劝一劝的。” 她这话,倒是叫祝飞雪有些信了,此刻又忙着去见祝惊鸿,便没有在多问。 却料她刚走在前头,忽觉得背后一阵寒凉,猛地转过身来,便觉得一股冰凉刺入自己的腹中,那小丫鬟满脸狠戾,手上全是鲜红血液。而那血液,显然是自己腹中所流出来的。她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小丫鬟,喉咙里的字却是十分不连贯一个一个的蹦出来:“你……你……你到底……啊!”可惜她话还没说完,那小丫鬟却是将匕首猛地从她腹 中抽出来,与此同时祝飞雪整个人也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精神力气一般,瞬间倒在了地上,身前大片的鲜血,身子却是动不得半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小丫鬟满脸阴沉的掏出一物放在她的身旁。 那正是白荼的手绢,她之前见过,所以看到小丫鬟的此举,恍然反应过来她此举为何,只是心中却是万分的不解,一双光芒逐渐变得黯淡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小丫鬟。小丫鬟被她这样一盯,觉得浑身不舒服,走过去将没有半点犹豫,将匕首刺入她的眼睛里,“别怪我,怪只怪你们祝家不应该背叛主子!”她低吼声中,只见那本就没有什么光彩的眼睛珠子,顿时就从眼眶 中滚落了出来,与此同时祝飞雪凄厉的惨叫声穿透整个院落,便是远在卫子玠这边的白荼也听到了,倏然站起身来,“这是怎么了?” 这声音即便是遇到什么恐怖的事情也不见得能发的出来。三人当即起身,匆匆寻声而去。 同样问此处赶的,还有那刚恢复男儿身,换了男装正要去给祝员外请安的祝惊鸿,以及祝员外等人。等他们赶到之时,附近几个小丫鬟已经先行一步赶来了,只是一个个都被眼前的场面吓傻了,只见那祝飞雪躺在血泊之中,衣裳尽数被染红,而那张脸上,血肉模糊,原本有着一双漂亮眼睛的她,此刻只剩下两个空荡荡的眼眶,其中一个眼睛珠子还挂着一丝肉掉在鼻梁旁边。 第206章 元宝最好使 有胆子小的直接晕到过去,胆子大些的则呼天唤地的喊着二姑娘,喊着来人啊。白荼方到,就见祝员外晕死过去,祝惊鸿则是满脸苍白,额间甚至有不少青筋暴涨。众人见着太子和相爷来了,连忙纷纷让开一条道,也叫跟在他们身后的白月九看到了躺在血泊之中惨不忍睹的祝飞雪, 顿时也被吓得脸色苍白不已。 卫子玠伸手将她的眼睛蒙上,低声安慰:“别看。”那厢饕鬄却已经上前去了,检查了一下,惊喜道:“还没断气。” 可是对于祝惊鸿来说,却也算不得什么好消息,受了这么重的伤,失血又过多,而且那双眼睛……他实在无法去直视,这是自己那个往日里天真活泼的妹妹。但还是立即叫人去请大夫来。 祝院外这会儿已经叫人掐了人中清醒过来,也正好听到饕鬄的这话,愣了半响,立即转身朝卫子玠和李儒风‘噗通’一声跪下来,老泪纵横的求道:“求两位主子救小女。” 祝惊鸿见此,只觉得他爹这会儿是急疯了,他二人虽说权势滔天,可却也不是大夫,然后能救?但也没有出言阻止,只是忍住心中恨意,上前弯腰要去抱起祝飞雪,毕竟总不能叫她就这样一直躺在地上。 然而他才伸手过去,就叫饕鬄拦住:“祝公子此刻不可移动伤者。”祝惊鸿却看到一旁的手绢,在此之前,他还是男扮女装,对于白荼所用的绢子,自然是认得,脸色一下阴沉下来,一把将那绢子拾起,双眼血红的瞪着躲在卫子玠身后的白荼,“你何苦如此害她?她有什么 对不起你的?” 他大声的质问,手中又攥紧了那绢子,使得众人都齐齐朝白荼望过去,似乎真的是她如此残忍的害祝惊鸿一般。 白荼也瞧见了那绢子,自然明白祝惊鸿此刻为什么把自己当做凶手了,一时觉得自己跟祝家真是八字不合。“祝公子慎言,令妹被害之时,荼荼可是与我等再一次,且不说她要如何在这么远的两个地方来回跑,那一直陪着我等用膳的,又是何人?当然,你倘若不信我二人,那么你们祝家的家仆总能相信吧。”卫 子玠面无表情的看了祝惊鸿一眼,明显的不悦。 几个家仆也伸出脑袋来纷纷点头,白荼的确一直在那边,怎么可能是杀害二小姐的凶手,大少爷就凭着这绢子认定凶手,实在是太片面了。 倒是之前在这里被祝飞雪唤住的仆人开口道:“出事之前,小姐一直同个丫鬟在这里说话,不过那丫鬟面生得很,而且又无礼,奴才可没见过她。”祝员外方才听儿子喊出话,心中即便觉得不可能是白荼,只是一时也昏了头,没反应过来赶紧阻止,如今听得自家下人的话,立即叱喝儿子道:“惊鸿,不可随意乱冤枉人!”然后又朝卫子玠磕着头求道:“ 相爷,这位大人刚才说小女还有救,那就请相爷开恩,请来周神医。” 祝惊鸿一听父亲提起周神医,顿时也充满期望的朝卫子玠看过去,天下谁人不知,那神医性格古怪,偏偏只有这卫子玠才能使唤得动他,不然即便是当今天子,也难得见他一面。 “周神医前阵子能将钟离公子的断手接回去,是不是也一定能将小女的眼睛治好?”他声音颤抖,充满期望的抬头看着卫子玠。 只是卫子玠此刻的脸色可不大好,刚才才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了白荼,此刻还想让周一仙救他女儿, 是不是最近自己性子太好,叫他们觉得在自己这里讨什么都很容易了。 可就是这时,感觉到身后的人扯了扯自己的衣裳,不由得回过头去,正好对上白荼苍白的小脸。 “药钱,我来付。”白荼只说了这么几个字,可却是十分艰难的开口。这是她今天第二次朝卫子玠开口了。 卫子玠自然明白她这话的意思,伸手轻轻的抚过她的额头,“傻丫头,他岂能要你的银子?”话虽如此,可却给了饕鬄一个眼神。 饕鬄会意,立即起身离开。 祝员外见此,连忙朝卫子玠磕头,又朝白荼磕头。 而这厢,祝惊鸿叫人去请的大夫也来了,他并不知此刻站在这里的卫子玠和李儒风是什么身份,只是瞧着气度不凡,便多看了一眼。 但见地上如此惨状的祝飞雪,不由得皱起眉头,“祝员外节哀吧。”说着,竟然上前看一眼的意思也没有,背着药箱转身就要离开。 “不管先生是否有救,可帮忙先将这血止住?”卫子玠开口说道。 大夫顿住脚步瞧了一眼,有些不甘愿,“都是要死的人了,有什么必要,再者这遗容也不到本大夫来整理。” “子玠你的话原来也有不好使的时候哦。”李儒风摇头说道,一面却不知道是从哪里摸来一个金灿灿的元宝,朝着大夫扔了过去。那大夫顿时两眼放光,立即改变之前的态度:“好说,好说嘛。”于是立即转身蹲下身,连忙打开药箱替祝飞雪止血,想是因为收了那金元宝心里高兴,又额外将她眼眶里的淤血清理了,正要将那还有丝丝 血肉连着眼眶到底眼睛珠子扯掉,李儒风吓得连忙扑过去,“不可不可,如此就够了,就够了。” 那大夫颇有些不悦,自己不过是好心想将这丝丝血肉摘了,以便将这眼睛安装回去罢了,这样到时候丫鬟们整理遗容的时候,可轻松了许多。 于是不高兴的立即就收会手,背起药箱就走了。 白荼见此,忍不住低叹了一句,“医德堪忧啊。” 祝员外和祝惊鸿却像是彻底的乱了方寸,此刻只傻傻的蹲在这祝惊鸿的身体边上,一动不敢动。卫子玠话少,白荼此刻虽然可怜祝飞雪,却也不想在管祝家的事情,所以看着这么多人黑压压的围在这里,那李儒风便站出来挥着手:“散了散了,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然后又瞧了祝家父子一眼:“饕 鬄就算速度太快,可不见得能立即找到周一仙,今晚能来得了就算是大幸了。” 一面瞧着祝员外苍白如纸的脸,又添了一句稳心的话:“不过也不用担忧,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自然能将人给救活的。何况也不会叫她死了,还要让她开口说到底凶手是何人呢!”说着,便与卫子玠白荼一并离开了。 第207章 知道凶手是谁 祝员外只觉得背脊骨发凉,直至瞧见他们的身影不见了,这才朝儿子怒骂道:“你糊涂啊,往日里的聪明都哪里去了,难不成真的是因为这些年在宅中与这些愚人相处,变傻了?” 祝惊鸿知晓自己刚才情急之下,急火攻心错冤了白荼,可是父亲也不该这般责备自己,一时有些委屈。 却听祝员外颤抖着声音说道:“是他们,是他们的人。”曾经他见过,他们也这样对待过叛徒,就在自己的眼前。 祝惊鸿闻言,顿时反应过来,“父亲既然知道凶手是何人,那刚才怎不?” 可他话还没说完,见到父亲的表情,便连忙止住声音,但仍旧不解:“难道父亲想要一辈子被他们操纵着么?”一面痛心的看了看地上的妹妹,极其不甘心,“孩儿去找卫相爷!”说着,竟然起身。 不过却叫祝员外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不可,你以为卫大人真如此好说话么?” 祝惊鸿面露不解,这卫大人,似乎也没有传闻中那么不近人情…… 耳边却传来祝员外的苦笑,“你以为你妹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有卫大人为何插手了你的事情。” 祝惊鸿依旧不明白,难道是?果然,只听祝员外说道:“你妹妹一早便来求白姑娘,她初次来祝家之时,我便与你说过来,不可小看怠慢了此女。我在酒楼中第一次见到她时,她便与这当朝权相和太子坐在一处,处处叫二人维护宠溺, 当时还虽还不知卫相和太子身份,但却也知道,想要撼动着两位年前人,这白荼将会起到大作用。事实如此,她的言语比任何人的都要有用。” 祝员外说到此,想起当初自己误以为他们真的是三兄妹,还妄想飞雪这孩子能嫁得其中一个做如意郎君,却怎也没想到,那样高贵的人,岂能是他们祝家所能遐想的。祝惊鸿听着祝员外的这些话,也慢慢的反应过来,尤其是想到刚才也是她开口,卫子玠才点头让那侍卫去请周神医……一时心中大骇,他千不该万不该,刚才不该以一方手绢就认定白荼为凶手。当即悔悟道 :“是孩儿糊涂了,竟如此错冤白姑娘,只怕……”只怕此刻他在去求卫子玠出手保护祝家,已是异想天开之事了。 虽然卫子玠他们也在追查那些人的消息,但是不见得会抽手保护祝家。 想到此,他心底一片冰凉,方才他一句话,竟然将祝家差点断送了。好在她没有计较,还开口求情,一面看着地上的妹妹,心中实在自责愧疚不已。话说白荼跟着卫子玠他们离开,虽然有些心寒祝家兄妹对自己的态度,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如此不将自己放在心上之人,自己又何必因为他们的某个举动和某句话而生气。所以此刻她心中纳闷的是 ,祝飞雪不过受了一刀,虽说失血严重,但也不可能说不能移动吧? 于是她忍不住扯住了前面的李儒风,偷偷的问:“祝飞雪真的不能移动么?” 听她问起这个,李儒风拿眼角瞥了前面的卫子玠一眼,笑得有些坏坏的,“怎么可能不能移动,那是故意吓唬他们的,子玠给你出气呢。” 白荼一时没反应过来,出什么气?李儒风不禁摇头提醒道:“你早上不是叫她气了一回么。” 闻言,白荼顿时傻了眼,这卫子玠到底是有多记仇?不过虽然觉得此举不大妥当,对于祝飞雪来说也是飞来横祸,可这心里还是欢喜得很,当即就小跑上前,一把拽住卫子玠的手臂。 李儒风跟在后面瞧着此景,不由得苦苦一笑。“这两人还真是没心没肺,人受了那么重的伤,还叫人躺在那里。”以后只怕身体是好了,可是再也经不起寒凉了。 他可瞧了,祝家那长廊下面铺的可是石板不是木板,以后有的那祝家二姑娘受了。周一仙比众人预料得来的要早,天刚擦黑他就来了,看到躺在地上的祝飞雪,本要张口责斥怎不将人抬到房间去,但看到饕鬄的眼神,顿时了然,走过去装模作样检查一翻,便改了口:“嗯,幸好没移动, 不过现在老朽来了,可以抬进房间去了。” 祝家父子闻言,如蒙大赦,连忙招呼人过来,将祝飞雪抬进房间。 那祝飞雪也不知是真当自己死了,竟然大半天里都没醒来过一次。祝家父子若是不是还等着周一仙来,只怕真的当她已经死了。如今听得此话,心中万分激动,鞍前马后的跟着。 果然,神医就是神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祝飞雪竟然就醒过来了,只是她想起昏死前最后一幕,眼睛上的灼痛,以及此刻眼前一片乌黑,顿时就伤心欲绝的大哭起来。 周一仙才将她眼睛放回去,绑上了绑带,听她这哭声,很是满意到:“很精神,听听这哭声,如雷贯耳。” 白荼还是第一次知道,如雷贯耳可以这般用。这话其实说出来很是不合时宜,人家眼睛被挖出来,这会儿正是伤心欲绝,但架不住他是举世闻名的神医,是国手。而且但凡是这样的人,总是有那么点怪癖,所以并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尤其是那祝 家父子,更是在他身前感恩戴德。 也不知是不是受了李儒风暗中的提点,那祝员外只差将家里的金子都给搬出来,整整两箱全部贡献给了周一仙。 周一仙对于这种黄白之物并没有像是传说中的那些神医一般不耻,反而是假意推迟都没有,直接就高高兴兴的接下来,还一面说着这祝员懂规矩,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白荼听到忍不住在心中吐槽,人家黄土埋了半截身子,还谈什么未来前途,这周一仙也是,拿了人家的银子,怎么都不好好敷衍一般。 也是难为那祝员外了,还要高高兴兴的承应着他的话。一从祝飞雪这里出来,周一仙的爱钱的嘴脸就露出来了,恶狠狠的盯着为卫子玠:“我说你别又打这些金子的主意,这可是我老头自己劳动换来的。” 第208章 半夜私会 卫子玠的脸上捉不到半丝表情,只是却听他淡淡的说道:“上次你遇到安副将的时候,信誓旦旦的答应了什么,莫不是这才小半年的时间,您老就忘记了?” 周一仙脸色难看,却还抵死不承认,“什么,我怎么不记得了。”偏那李儒风很作死的跳出来好心提醒:“他跟你抱怨上司每次克扣粮草军饷,他营中很是吃紧,您老当时财大气粗的拍着他的肩膀跟他说,以后不必在去看上司的嘴脸,粮草军饷倘若有所短缺,只管寻您就 是。当时您说这话时候,气场可谓八丈八,很是叫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李儒风话音刚落,卫子玠声音再度响起,“截止此刻,你只给了一个月,剩下将近五个月,都是我替你出的。”言下之意,在清楚不过,这些金子他要没收了。 周一仙顿时哭丧着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目光如孩童一般,含恨的瞪着李儒风,眼睁睁的看着饕鬄带将箱子搬走,这才朝李儒风痛骂道:“混小子,早知道老头当初就不救你,让你死了得了。” 白荼也是见惯了他们往来日常皆是如此,不然哪怕他是国手圣医,但是这样辱骂当今太子,只怕还是要进大牢的。于是很想开口劝他老消消气,不要和这俩人见识,不然迟早会被气得提前归西的。可是她刚冒出头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叫周一仙一把抓住,当做救命稻草一般,“丫头,你知道的,那些都是我老头的命 根子,他就这样强行给我搬走了,以后我还怎么活啊?”白荼张了张口,很想同他说道理,毕竟那是他答应了人家的,总不能他做好人,卫子玠来当这个冤大头吧,于是便一副语重心长的说道:“这金子是死的,人是活的,您老有这样的医术,还怕挣不到银子么 ?眼界不要这么狭窄嘛。” 白荼觉得自己可能是完美的展现了一次站着说话不腰疼,毕竟那些金子不是自己的,所以她能一脸风轻云淡的说出来。 而听到她这番话的周一仙,表示很伤心,“我当初那般救你,你却如此对我,好叫我老人家伤心难过。”一面捂着胸口,不断的摇头叹气。 卫子玠冷冷的扫视了他一眼,便拉过来白荼来:“去收拾东西。” “干嘛?”白荼有些没反应过来,此刻风高月夜很是合适杀人放火,但绝对不合适赶夜路。 但是卫子玠就是这个意思:“怎么,你莫不是还想等着那祝家二小姐明日来朝你感恩戴德?” 白荼翻了个白眼,“我可不指望。”说着,立马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其实也没有什么要收拾的,所以很快就回来了。瞧着众人也都收拾好,也没有打算要跟祝家父子告辞的意思。 不过想来也是,他们俩这身份,犯不上去亲自给人告辞,何况那父子俩如今都在祝飞雪的院子里守着,安慰着要寻死寻活的祝飞雪。 白荼表示不能理解,周一仙不是说了她的眼睛以后能复明么?既然如此,她此刻折腾这些做什么?倒不如安安分分的养好伤,重见光明岂不是很好? 一行人到祝家大门口,祝家人才知道他们要走,可是对方身份尊贵,他们也不敢不开门,只得一边开门,一边去禀报主子。 因此等祝员外和祝惊鸿赶来之时,早已经没了身影。 如此,祝员外心里就越发不安了,便是那祝惊鸿都有些心惊胆颤的,“父亲,是不是孩儿的错?”此刻还说什么错不错的?祝员外摆了摆手,那两箱金子可不见得都是给周神医的,所以当金子送出去后,他这心里安稳了许多。但此刻见人家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心里还是没有底,难道卫相爷当真如 此无情,不在管祝家的生死了?正是叹息间,只见饕鬄出现在眼前,他顿时一喜,连忙打起精神上前见礼,只是还没开口,那饕鬄就先一步道:“这几日,我会带人在祝家,倘若晚上听到什么声音,还望不要大惊小怪。”他说完,便直接 越过祝老爷,进入祝家大院中。 他本就长着一张不近人情的脸,如今面无表情的说着此话,即便是看起来十分无礼不舒服,但祝员外晦暗了一天的脸色,此刻总算有了些光彩。又说白荼与卫子玠等人回了紫竹镇的院子,因时辰已经不早,便各自直接休息,然而快天亮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有响动,刚翻身起来,只听‘咻’的一声,竟然有支利箭从自己的头顶飞过,直径插在了床内 的墙壁上,借着外头射进来的微弱月光,能瞧见上面挂这样一张纸条。 是信。如此,可见外面的人并不想杀自己,但这是这里守卫森严,这箭如何射进来的?她也未掌灯,直接伸手废了些劲儿,才将那信取下来,还真是给她的。 白荼心里难免是纳闷起来,这是何人,怎会知道自己住在这里?她又仔细瞧了瞧上面的字迹,但很是面生,而且字迹娟秀,根本不像出自男子之手。 而恰恰这别苑中,除了自己似乎就没一个女人,所以白荼很快怀疑到了水烟蝶之上。 不是她有心针对水烟蝶,而是这水烟蝶像是恶鬼一般阴魂不散,关键这里是卫子玠的别苑,她是卫子玠的表妹,又在卫子玠身边安插了人,所以想要将信递进来,并非什么难事。 最为重要的是,别苑后山。 别苑后面有座后山,应该算是卫子玠这别苑所带的私有产物,所以山上意外的没有种着一株茶树,而是许多蔷薇,在这满是茶水的紫竹山,很是叫人眼前一亮。拿着那信条,白荼心里就忍不住想起前世看的那些狗血小说里,很多男女主角一般误会,百分之五十的都是因为有一方收到这样不明不白的消息,然后赶过去,正好看到主角跟着配角不堪的一面,因此而 产生了误会。都说故事来源于生活,于是白荼也就往这方面想了。不过也有叫人引过去杀了抛尸荒野的,很是危险,但是她既忍不住好奇心,便只有叫人跟自己一并去了。 第209章 一个人不安全 饕鬄在祝家那边,饕餮应该是在的。不过白荼这会儿不知道他藏在哪个疙瘩,所以便想到自己大可先去寻卫子玠,如果他不在,那么自己的第一个猜想就准确无误了,到时候完全可以去叫上李儒风,他素 来就爱凑八卦,有这样好玩的事情,他只怕比自己的兴奋。甚至是连周一仙这个老顽童也可以一并叫着去。说来也巧了,白荼大半夜的跑到卫子玠这边来,对于暗卫来说,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所以当她没敲门直接推门进去时,暗处的侍卫也没出来。不过很快就见白荼出来,便猛然反应过来,主子竟然什么 时候不在的,他们就在外头,竟不晓得。 毕竟,白荼自己上门,主子断然没有叫她再出来的可能。 几个暗卫不敢动,拿不准主意这些主子到底在做什么,只得安份的守在这里。 于是白荼又直接去李儒风这边。与去卫子玠那边不一样,她一进院子就大喊大叫,直接引来不少侍卫,李儒风也打着哈欠披着衣裳从房间里出来,“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情了?”白荼虽然平日里玩心重了些,但也是个分轻重的,这个时 辰来找自己,绝对不可能是恶作剧,于是他也不敢怠慢。 白荼直接将那字条递给他,“我在睡觉忽然飞进我房间的。” 李儒风虽然也不认识字迹出自何人,但那女子家的娟秀却浓郁得很,他自不是傻子,又见白荼来找自己,便猜到了七八分,“子玠不在么?” 白荼颔首。 他顿时就有些恼怒的骂了一声:“这个混账东西。” 白荼听他这就骂起卫子玠来,连忙打住道:“行了行了,快穿好衣裳与我一起去。”“自然,看我怎么教训这混账东西。”他那日明明已经跟卫子玠说了,自己愿意退出,从此之后将白荼当做妹妹来看待,可是这才几日,他竟然就背着白荼跟水烟蝶见面去了,而且还是这大半夜的,还约在 后山那么隐秘的地方。 李儒风的动作很快,两人才从他的小院子里出来,就看到了一边拉扯衣裳一边急匆匆赶来的老头。 周一仙一边着急的系着衣裳,一面打着哈欠又扶了扶头上的冠,满脸兴奋的看着白荼,“小荼荼,听说出大事了,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我老头同你们一起去热闹热闹啊。” 白荼觉得自己可能还是小看这些暗卫了,他们好像也有颗八卦的心,不然怎么会传到这周一仙那边去,只是这周一仙这个时候表现得如此兴高采烈真的好么?他此时此刻不是该说几句安慰自己的话么? 不想那周一仙还嫌弃他们两人走得慢,催促着:“快些啊,要是去晚了,误了时辰,可什么都瞧不着。” 白荼闻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李儒风则恨不得上前将他嘴巴缝住。 三人虽没带侍卫的意思,但左右有暗卫暗地里跟着,而且又是在自家的后山,自然不用那么小心翼翼。 通往后山的路并不远,所以白荼几人没多久,便到了后山,远远的白荼就闻到了这熟悉的蔷薇花味,但想到卫子玠如果真的和水烟蝶在这里约会,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虽然也觉得卫子玠不可能是那种人,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会往不好的地方想。这一想她就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对于卫子玠只怕不止是想要和他过日子那么简单了,而是可能真的爱上他了,不然怎么 只是如此假象一翻,心里也会如此难受了。 一时间心里五味陈杂,耳边只传来周一仙和李儒风拌嘴的声音。 这里虽然没人住,可是有专人打扫,所以石阶很干净,没有覆上半点青苔,花枝也常有人修剪,所以即便这蔷薇带刺,却也没有枝条伸到路上来。 一路可谓是畅通无阻,很快就看到半山里的小竹亭了。 蔷薇花枝在夜风里乱颤,月下优雅的小竹亭,两道身影隐约可见。 周一仙似乎比白荼这个来‘抓奸’的还要激动,差点就叫着跳起来,还是那李儒风眼疾手快连忙捂住他的嘴巴将他按回花枝下面去。 两人这一折腾,惊得那歇在花枝里的夜鸟扑翅而飞。 被这动静一下,周一仙也安份了,满脸略为紧张的盯着那小亭子,可谓是目不转睛。白荼此刻却十分冷静,觉得刚才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太可笑了,卫子玠是什么人,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根本就分身无术,即便是有那么点谈情说爱的时间,也叫自己给分去了,他哪里还要多余的时间来和 这水烟蝶花前月下,尤其是看到两人此刻的站姿。 别说是搂在一起,那分明就是中间隔着刀山火海的样子,哪怕此刻她看得并不是十分真切。 李儒风本来还担心白荼一时被眼前的景象气得失控,却没想到她如此平静,不由得好奇的低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白荼摇着头,同样压低声音回了他一句:“我没事,但她有事了。”口吻,有些咬牙切齿的地方。 李儒风有些分不出她口中的是‘他’,还是‘她’,只是觉得此刻白荼到底眼神,有些可怕得厉害。 亭中,卫子玠已有些不耐烦起来,“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当年的事情,你到底从何知晓?” 原来,水烟蝶正是以当年王府之事因他而来。 只是他来了,水烟蝶却说的云里雾里,倒像是什么都根本不知道的样子,他心知叫这水烟蝶戏弄了,本就对这个表妹无好感的他,此刻更不会有什么好脸色。水烟蝶看着那毫不掩饰的不耐烦,心里断是十分难过,可是好在她现在知道,表哥是被那个乡下野丫头迷得昏头了,所以这并不怪表哥。于是柔声上前道:“表哥,你瞧这月色如此之好,你一定要说当年那 些叫你难过的事情么?” 她在靠近的同时,不忘偷偷地看一眼那飞鸟忽然惊起飞出的地方,算起时间,她也该来了。但凡是只要女人,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好奇心。 第210章 磕了牙 只是可惜,她还没靠近半尺,卫子玠的身形就不动声色的移了一下, 可即便如此,她也十分尴尬,不过好在素来知道卫子玠是这样的性子,所以倒是很快的释然了,更是直接忽略掉卫子玠脸上的不悦,只 当是月色不清,自己看岔了。 没想到卫子玠忽然朝她看过来,只是眼色却冷至极,忽然幽幽的说了这么一句:“看来,你对本相还不算是太了解。”水烟蝶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些软绵绵的情话却像是忽然卡在了喉咙里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绝美的面容上,水眸里满是惊恐之色。不过也只是一瞬,她便将强撑起一个温柔楚楚的笑容,“表哥 ,你说什么呢,这些年你常年在外奔走,我也很是难以见到你,自然对你不似幼时那般了解了。”在说的同时,不忘移动脚下步伐。 而就在此刻,她忽然绊倒那拽地的裙摆,身子毫无预兆的朝着前面的卫子玠扑倒过去。 作为一个男人,想来这应有的自然反应该是有的,必然会伸手将她接住,即便不是有意而为之,只是一个偶然,可是在别人看来,就不是这样的。 在身子倾斜的那一刻,水烟蝶嘴角微微翘起,檀口中却惊慌失措的叫起来,竟然也毫不显得突兀。 只是在下一刻,她那故意叫得娇弱楚楚的声音在下一刻却变得真正的惊恐起来,一双秋月般的水眸里,满是难以置信。 因为就在她要接触到卫子玠的那一刻,卫子玠竟然真的无情无义的让开了,连伸手稳住她一把的意思都没有。 远远在花枝下的白荼等人何尝没有被这一幕给惊到。 尤其是那周一仙,嘴巴都给惊得合不上了,呆若木鸡的看着上头的一切,半响才恍然大悟道:“难怪世人都传他有断袖之癖,如今看来也不无道理。”那可是美人榜第二,他却避如蛇蝎……白荼心里早就想到了,如果卫子玠对自己这些年的感情不假,那么作为一个爱着别的女人的男人,他当时绝对不会真的叫水烟蝶扑进他的怀中。但白荼以为,他应该会扶一把的,毕竟那样摔下去,自己光 是这么远远的看着,也觉得疼,可是没想到卫子玠竟然扶都没扶一把。 不过白荼很快既反映过来,卫子玠那么聪明一个人,水烟蝶那点小手段他如何看不出来,所以才没伸手去接吧。一面忍不住呲牙吐了口冷气:“他表妹的牙,不会被磕掉了吧?” 此话一出,周一仙却是两眼冒着精光,然后忍不住夸赞道:“子玠干得漂亮,要真是磕了牙,我老头又要发财了。” 白荼和李儒风见他这副见钱眼开的模样,真真是无半点医德可言啊。瞧他这巴不得人家磕着牙的高兴模样,只怕心里已经盘算着,如何去敲竹杠了。 不过白荼心里还是忍不住吐槽一句,这神医国手也非虚假,断手断脚掉眼睛珠子修补破洞肚子,他都能医治,如今还能给人补牙,真是个全能神医。就在花枝下周一仙欢快的同时,小亭中水烟蝶则痛不欲生的挣扎着爬起来,一张口便感觉到了满嘴的血,顿时一个小石子一般的东西随着她将那满口腥血吐出的时候一起吐出来。只是她此刻疼得何止是嘴 巴牙龈,还有鼻子和胸脯膝盖手肘,所以哪里留意到嘴巴里有什么不对劲。“瓢客,内卓么这呛木齐?”她几乎是失控一般的哭着喊出来的,可是下一刻就惊呆了,她说的明明是表哥,你怎么这样无情?可是现在自己说的都是什么?她顿时被吓到了,一面也顾不得别的,赶紧伸手 捂住满是腥味的嘴巴,这时候才觉得口里有两个地方,空荡荡的,很是怪异。卫子玠大概没听懂她说什么,所以眉头微微蹙起,更没有想要继续听下去的意思,只是目光依旧带着冷意看着她,“这是最后一次,下一次你若是在敢对她无礼半分,便是你母亲来,我也照应不会饶你。” 由始至终,他似乎就没有因为自己没去扶她一把,而她摔得这般严重有半分动容。 又或者,他卫子玠的眼睛里,这天下还真真只有白荼一个异性,所以看到自己这个表妹跌倒,他丝毫没有半点反应。 他说完,便冷冷的转身踏出小亭。水烟蝶本是身疼心痛,又满是悲愤屈辱,她好不容易设计这一切,将表哥的逆鳞翻出来,将他引来,然后一切就按照之前自己以为的那样,水到渠成,让白荼那个小贱人心生误会。而表哥素来寡言,并不 会主动解释什么,到时候白荼怎么可能不误会?她若是闹起来,只会叫表哥厌恶。可是,可是这一切根本和自己预想的不一样,她顿时又气又怒,眼见着卫子玠走了,急得又忘记了自己摔掉的两颗门牙,张口就大声哭喊:“瓢客……”听着自己这本叫男人心猿意马的声音喊出来的两个字, 气得又连忙捂住嘴巴,一面愤恨的原地跺脚,只得眼睁睁的就这么看着卫子玠走了。 花枝下的三人正撅着腰准备下山,毕竟戏已经看得差不多了,然而这才刚走出没多远,就叫前面的欣长身影给挡住。 白荼还没来得及开口,周一仙就高兴的上前去问道:“干得好,快说摔掉了几颗牙?”他问这话的时候,看着卫子玠就像是看着一堆黄金一般,迷得他两眼金灿灿的样子。 见卫子玠没言语,又急忙笑道:“小荼荼说的还真准,还真叫她给摔掉门牙了,我们刚才听她喊你,都口齿不清了。” 当然,卫子玠可没有这份闲心来回答他的话,冷澈的目光落到白荼的身上,冷意才退下去,逐渐有了些暖意,抬起手朝白荼道:“过来。” 白荼愣了一下,连忙迎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叫卫子玠一把搂住腰身,下一刻脚下虚空,月色之下,但见满是花团锦簇,漂亮至极。 “你看到了什么?”微风声中,伴随着卫子玠的询问声。“满山花海,与我家也一般,我极为喜欢。”白荼回着,说到此处话音一转,扭头面朝卫子玠,仰目看着他,“我也极为欢喜。” 第211章 奶娘给你做主 这话一下就取悦了卫子玠,方才的不悦顿时消失殆尽。没了一丝气恼,心情愉悦起来,再想起刚才与白荼在一起的李儒风和周一仙,便也就没有那么生气,反而松了一口气:“好在你不傻,知道带着人。” 虽然她有抓奸的企图,但想来她还算是个周全的人,没有自己孤身独往。 这一次是‘抓奸’,可倘若引来她的人是下了杀手呢。所以相比起白荼此番有些不信任他的举动,她知道带着人出门,这一点更叫卫子玠觉得高兴。 这两人的脑回路虽然都没有在一条线上,但都出奇的不按照常规。 比如那水烟蝶,她也痛哭流涕的用掉了门牙露着风的声音大声喊卫子玠时候,才发现白荼竟然没有一个人来,与她同来的还有两个身影,虽然远远的瞧不清楚到底是何人,但依旧叫她觉得羞愤不已。 白荼她迟早是要杀了的,叫她见到方才自己的模样到无妨,可如今多了两个人,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叫他们活着。 水烟蝶也不知自己是怎样回去的,只是却始终闭着嘴不说话,身边的侍女见她冷脸回来,就知道显然没有预料的那样好结果,因此哪里还敢往她面前凑过去,可巧的是,她的奶娘虞氏忽然来了。说起虞氏,这身份虽然不是很高贵,但她的亲姐姐,当年却是卫子玠母妃身边的丫鬟,当初遇到那样的劫难之时,更是挺身为卫子玠的生母挡刀,虽然最后卫子玠的母亲也没有活下去,但是后来平反之后 ,虞氏的姐姐便得了个封号,她这个作为水烟碟奶娘的身份,也就随着一个逝去的人,而身份水涨船高。 当然,这都是基于卫子玠对她有着几分尊重。 她本虽是水烟蝶的奶娘,但更是百花宫的一位堂主,头脑精明得很,十分懂得经商,如今这斗茶大会临近了,她正是为这斗茶大会而来的。却没到水烟蝶竟然没有在云水州,这一问之下,也就得知卫子玠身边竟然多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小丫头,而且连去紫竹山都给带着身边,她顿时就火冒三丈,只觉得这卫子玠做得实在出格了,难道他不知道 少宫主对他的心意么?如今将一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带在身边,是故意给少宫主做脸么? 她没嫁人,自然要就没有儿女,虽说水烟蝶是自己的主子,可这些年她在百花宫的地位越来越高,又有那么个舍己为人的姐姐,所以心里其实已经将水烟蝶当做自己的女儿了。 当时听到这些话时,就如同一个丈母娘听说女婿为了一个贱人欺负自己的女儿一般。 于是都没在云水州落脚,直接就带着人杀到了紫竹山,寻到水烟蝶这里,却见侍女们一个个脸色不对劲,便知道水烟蝶又受了委屈,当即不顾侍女们拦着,直接去见水烟蝶。 水烟蝶此刻两眼通红,哪里还有往日里的傲然仙容,可谓是憔悴不堪,她就坐在妆台前,却又不敢看镜子里的人一眼,那样她会忍不住叫出声来。 如此,那些该死的婢女们必然会发现。因为如今的她,连个最简单的字,也吐不清楚了。 到时候,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开,美人榜第二的自己,其实是个口齿不清,而且还缺了门牙的丑八怪。 她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是憎恨白荼,如今自己所受的一切屈辱,她就是始作俑者。当她气得忍不住将妆台上那些名贵的胭脂水粉推撒到地上时,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水烟蝶是主子,她没有出声,那些侍女就是百般好奇她到底怎么了,也没有这个胆量推门而入,所以她自然没有去将门反锁。 所以外头的虞氏只轻轻一推,就进来了,正巧看到这撒了满地的胭脂水粉,五颜六色的,在加上那哭得眼泪朦胧,满脸憔悴的水烟蝶,虞氏一颗心顿时就提到了嗓子眼。 朝身后的几个嬷嬷使了个眼神示意她们都退下,待她们在外把房门合上后,虞氏把门栓一插,这才急步朝她走去,方才的威严消失殆尽,满脸都是心疼,“少宫主,您这是怎么了?” 说起来,水烟蝶与她这奶娘,可比她的亲娘都还要亲,那亲娘虽说是血脉相连,可一宫之主,哪里有那么多时间陪她,倒是这虞氏,前半生几乎都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所以如今见到了虞氏,那压抑着的屈辱一时犹如决堤的潮水般涌来,如何也止不住,直接扑倒在虞氏怀中,呜咽的哭起来。虞氏将她搂在怀里,心里极为心疼,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被那个来路不明的小贱人给气到了,听着这伤心觉得声音,她的眼泪也跟着流下来:“少宫主别怕,奶娘在,那等狐媚子根本上不得台面,如今奶娘 来了,必然不会在叫你受这等贱人的委屈。” 但是她说着说着,忽然发现水烟蝶发出的声音不对劲,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一时间也说不上来,仔细听又觉得好像没什么区别,但直觉告诉她,水烟蝶的声音不对劲。 于是着急不已,“少宫主,您这是怎么了,倒是与奶娘说,便是有天大的委屈,奶娘也会帮你出头。” 本靠在她的怀中,水烟蝶就觉得安心了许多,如今得了这话,便缓缓的从胸前抬起头来,然后含糊不清的喊道:“爱养……” 于是先是被这吐字不清吓到,随即看到水烟蝶那一口白玉般雕刻出来的牙齿竟然没了门牙,一时间双目圆睁,满脸难以置信,好半响看着水烟蝶那红红的眼圈,这才决定不是自己看花眼,是真的没了。 “这是怎么了?”半响,她才失声问道,这可是她的心肝宝贝,自小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却没有想到,如今竟然叫人伤成这个样子! 莫说水烟蝶在江湖上还有些名声,便是没有,只是寻常的姑娘家,叫人毁了门牙,也是毁了姑娘一身啊。水烟蝶此刻虽然哭得一塌糊涂,但事实上脑子里是清楚的,自然不会告诉虞氏昨晚的事情,只是含含糊糊的哭道:“奶娘,我这一生只想跟表哥在一起,哪怕是为奴为……” 第212章 骗子 然而她这话还没说完,就叫虞氏一身怒斥:“住口!”但很快就又满脸心疼道:“少宫主,您身份如此高贵,纵然相爷也是位高权重,但这天下除了您,还有谁能同他门当户对?什么为奴为婢的混账话,以后 你切不可在胡说,您便是嫁给他做正室夫人,也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果然,自己的,怎么看都是好的,嫁给别人,那都是别人高攀了。 水烟蝶只哭,却是不在言语,看的虞氏好生心碎,见她又不说话,便料想到只怕是与那来路不明的小贱人有关系,姑娘这般尊贵骄傲,怎么好跟自己说,是叫那个小贱人给欺负了。 想到此,她气得骂了一声:“这个小贱人,老奴必然饶不得她。”然后又问水烟蝶:“她如今可还在相爷的别院里?” 水烟蝶颔首,一副受尽了百般委屈的小媳妇模样,一面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越发叫人觉得她所受的委屈,绝非不止眼前。虞氏心疼得要死,只觉得是自家姑娘太过于善良,这才叫那样卑贱的小贱人给欺负了。虞氏肃然道“少宫主,您乃堂堂百花宫的少主子,未来的掌权人,怎能叫这样的小贱人给欺负了,那是您心善,可是也 不能叫人这样骑在您的头上来欺负,这不但是对您,而是对于整个百花宫,都是欺辱,老奴也不管您怎么想的,这一次老奴在,不能饶了她,势必要让相爷将她给交出来。” 水烟蝶听着,心里却想起昨晚卫子玠无情让开时的冷漠,心里抽痛得厉害,也没仔细听虞氏的话,心里也只是以为她去闹一闹罢了,便也没仔细多想。 倒是虞氏,此刻不单想着去找白荼报仇,还琢磨着应立刻派人去云水州将周神医请过来。 她这边安慰了水烟蝶好一阵,伺候她睡下,将帐子放了下来,才叫侍女进来收拾屋子。 待见水烟蝶睡了,方悄悄的从房间利出来,安排了两个心腹婆子守在门口伺候,这便立即带人去往卫子玠的别院。 因卫子玠和百花宫这层关系,她也知晓卫子玠但凡所到之处,皆不喜欢去衙门,反而是喜欢购置一些宅院。 她虽然不知道卫子玠在这里的别院地址,但是跟随水烟蝶在这里的侍女自然知晓,于是很快就问道了,只是看着这一群侍女,一个个涂脂描眉的,主子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她们竟然无动于衷。 最为重要的是,她们竟然让自己的主子受这样的欺负,于是气不过,想着白荼那小贱人一时半会也跑不了,于是便先将这些侍女给打了一顿。她的温柔慈爱都给了水烟蝶,所以对于这些侍女,只剩下严厉无情,一顿板子下来,死的死,伤的伤,竟然所剩无几,不过好在她带来的人不少,当即便安排下去,一切仅仅有条,甚至是比之前还要像个 样子。 这里整顿好了,方上了轿子,直接去往卫子玠的别院。 白荼早上也没闲着,卫子玠和李儒风有大事要办,所以她在别院里呆了没多久,就瞧见手痒的周一仙,不免有些诧异,“哟,您老没去赚钱啊,那可都是真金白银啊。”没想到这周一仙一脸大义凛然的表情,随着他夸张的表情,那几撇白胡子一抖一抖的,只听他说道:“荼荼,你当我周一仙是什么人?那水烟蝶几次三番欺负你,如今不过是叫她缺了门牙而已,又不是什么 要命的大毛病,犯不着本神医去救治,当然这最重要的是,她一副比你美的样子实在是叫我觉得不喜欢,如今缺了门牙正好,看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到子玠的面前来浪。” 虽说周一仙这话和表情都十分夸张,但他的确没去,而且这言语之上如此维护自己,白荼都是欢喜的。更明白,李儒风和周一仙都这么维护自己,只是因为自己被卫子玠看重,被他放在心里。 只觉得心里忽然暖洋洋的,也不知是因为周一仙的话,还是因为卫子玠,总之此刻她已经想好了,以后只要卫子玠不负自己,自己就一定好好的对他。 然而,就在此刻,周一仙很是不合时宜的凑上来,然后讨好的笑问道;“我听小风子说,你生意做得不错,想来私房钱也不少吧。”他一边说着,一边摩擦着双手。 白荼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那都是血汗钱,你可不许打我的主意,你要真的是闷得慌了,咱们俩出去转一转也是一样的。” 感情刚才那番话是铺垫,这老头竟然将心思打到自己的头上来。 周一仙知道这白荼的便宜不好占,也没抱什么希望,但听到她说出去转悠,心里好是十分高兴的。 如此这般,两人就出门去了,后面自由天玄地黄的暗卫跟着,倒也不必担心什么。所为老小一样,这周一仙如今一把年纪了,是个实打实的老顽童,好哄得很,也不见得非得要去赌博,这厢白荼一上街就给他买了一堆的玩意和零嘴,哪里还记得什么上賭楼的事情,欢欢快快的跟着白荼 身后走。 又在摊边吃了馄饨,刚起身离开便瞧见对面算卦的,白荼只觉得此情此景好生熟悉,只是身边的换了人而已,也不知那律南亭在秋山书院可好,还有舞嫣律夫人,以及她们计划开分店的事情。 她一时想远了,竟然没有留意已经走到了算卦的摊位前。 与上一次竟然是一般,她不过是走错路过,那算卦的老头却见着她衣着不一般,便以为是哪家不经世面的小姐,这样的肥羊可是难得遇到一次,怎么就能放过来了?于是立即热情无比的起身将白荼拦住,“这位小姐,在下看您印堂发黑,只怕最近要有血光之兆啊。”老道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打量着白荼的表情,见她虽然没有被吓到,但却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立即笑呵呵道;“不过不要紧,您与老道能在此处相逢,那就是缘份,老道这里有一张开光过的灵符,只要您戴在身上,保证能逢凶化吉。” 第213章 没忍住 这种老道,周一仙见多了,一般都是坑拐蒙骗居多,真有本事的都坐在道观里叫达官贵人们供奉着呢。不过他想,荼荼这么聪明,应该不会上当的,却没料想到,白荼竟然张口问价格:“那大师这张灵符需 要多少银子?”这算命的本看着白荼虽然没有离开,但却也没有表露出一副十分想要的模样来,心里还琢磨着,是不是自己只说她最近有血光之兆,所以没吓到她,正在打腹稿,准备下猛药吓一吓她,到时候小姑娘家家 的,一害怕指不定就主动掏银子给自己买了。哪里想到,这时她竟然主动问起,算命的顿时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一面故作沉稳的抚了抚下巴的白须:“无量寿佛,其实这是本道当初专程替自己求来的,不过如今既然与姑娘有缘,便割爱给姑娘,只收姑 娘原价,三百两白银。”他没敢狮子大开口,于是比了比三根手指头。 周一仙闻言,这三百两可是够他玩好一阵了,这死骗子竟然一张破纸就想卖这么多,急得连忙要开口劝阻白荼,却见白荼忽然笑得灿烂无比,“曾经有位道长也这样同我说,你知道他后来怎么了么?” 算命的有些不解,不懂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一面摇着头。 却听白荼说:“他立刻就有了血光之灾。”说的同时,拿起旁边算面摊子上的抽签竹筒往他身上砸过去,“姑奶奶看着就十分好骗么?想骗人也不认真点,千篇一律!” 她这忽然动手,不但吓得那算命的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手,就是旁边的周一仙也愣住 ,抱着一堆零嘴儿顿时就惊住了,目不转睛的看着白荼如何将这算命的推到墙角一顿暴打。本来他还想去拦一把的,但是那算命的刚一躲,脸上的假胡子就掉下来了,还有那假眉毛和假的白发,于是周一仙顿时气氛不已,叫道:“荼荼用力,这小子竟然骗人不说,还假扮老人,差点就激发了本神 医的同情心,给我使劲揍!” 白荼下手虽然是避开要害的,但却也叫这小年轻见血了,这才住手。 小年轻在这里行骗多日,今儿头一次叫人发现,根本就没有应对的能力,只抱着头蹲在墙角,这会叫人看着,倒是一副十分可怜的模样。 白荼这厢打了人,便直径离开了,只是走了没多远,便觉得如今自己刚得罪了人,还是小心些为上,于是便走进偏巷之中。 周一仙正纳闷着,只见一个暗卫出现在他二人的身前,便听白荼吩咐道:“将刚才那小骗子给我带到别院去安顿好。” 暗卫虽不知她这是什么打算,但立即去照办了。 周一仙却十分八卦道:“怎么,你不会是瞧上了那小骗子,打算抛弃子玠吧?”白荼觉得周一仙的脑袋有必要撬开看一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白了他一眼,方道:“我实在觉得最近心里很不安,我今儿火气大,没忍住揍了他一顿,万一他要是出什么事情,别人还不认为是我害的。”一面又愤愤的瞪着周一仙:“刚才你怎么不劝劝我?也不拉我一把,没见我都把人打出鼻血了。”其实,她是在扯掉那小骗子的伪装后,发现有点眼熟,似曾在哪里见过,但这一时又想不起来,所以为了安 全,还是先叫人将他拿下。 周一仙满脸愕然,按理作为一个神医,他应该慈悲为怀,看到这样的暴力事件,要立即阻止救治伤者,但是刚才他貌似在旁边喊加油,倘若不是手里腾不出手,他还想拍手叫好呢。 于是嘿嘿一笑:“没事,不过流点鼻血罢了,你若是不放心,咱们现在回去,本神医给他瞧一瞧?” 白荼没有拒绝,只是很实在的问了一个问题:“收费么?” 周一仙表情一怔,憋了半响才道:“再给你一次免费。” 白荼这才笑了,心道也不枉今日自己给他买了这么多东西。 两人回到别院,方得知百花宫之前有人来找,只是没遇到白荼在,卫子玠和李儒风也没在,便回去了。 细问之下,得知来的是水烟蝶的奶娘虞氏,二人便以为是来替她请周一仙的。 于是周一仙当场表态,“荼荼放心,别说是一个奶娘,就算是她亲娘来了,我也不去,给金山银山也不去。” 白荼见她认真的样子,不由得笑了:“别啊,咱们何必与金山银山过不去,实在不行,以后在给她打掉一次不就好了。” 话音刚落,那周一仙就两眼发光,兴奋的看着她:“当真可以?” “自然,有钱不赚跟傻子有什么区别。”白荼是个生意人,权衡之下,自然是毫不犹豫的拿钱。 因此周一仙听了,想到白荼都这样说了,以后百花宫真的叫人来请,他去的话,这良心上也就过得去,不过一定要狮子大开口一回,反正百花宫富得流油,这他是晓得的。 背地里总是打着跟子玠有亲戚关系,到处仗势压人,所以自己要多要些银子,这样才能对得起子玠,对得起白荼。 两人因在外吃过了馄饨,所以也没在吃午饭,又都闲着,就去看那小骗子。 卫子玠所居之地,雅致之下,必有牢笼,所以白荼听说这小骗子被关在地牢利的时候,忍不住扶额自责,一定是自己当时没说清楚,所以才叫他们误会了。一面连忙催促:“快快带出来,他好像受了伤。” 不多时,小骗子就被带来了。 他先是莫名其妙的被白荼揍了一顿,然后收摊回去的时候,好不容易避开了众人的指指点点,却没想到忽然被打晕,等醒来之时,却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 刚醒来之时,还以为叫官差抓住了,但他又不是第一次行骗被抓,大牢里根本没有这么森严,于是吓坏了。 如今忽然叫人带出来,瞧见竟是一处别致优雅的院落,也是惊住了。 那白荼这会儿才觉得过意不去,直接叫人安排好吃好喝的招呼着他,待他在一片茫然中吃吃喝喝完了,方叫人给叫到院子里来。这小骗子只觉得今日先是掉进地狱,随后又到了天堂,从前没吃过的美味佳肴如今应有尽有,而且还有这般的华贵衣裳穿戴,腰间甚至还有佩玉。 第214章 女侠饶命 以为这是那些人给自己的补偿,心里忍不住想,若是关一顿地牢给这样一顿美味佳肴,他也是极为愿意的。忽然听说主子要见,高高兴兴的去,却没料想到竟然是白天殴打自己的那个女魔头,顿时吓得头皮直跳,连忙想要退出逃跑,奈何身后的门却叫那些银甲侍卫堵住,顿时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双腿一软跪 倒在地上,连忙直朝白荼磕头:“女侠,女菩萨,今儿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以后再也不敢坑您了,是小的嘴贱,你没血光之兆,是小的有,是小的有!” 白荼翘着二郎腿跟周一仙两人一边一个坐着,中间堆满了外面带来的零嘴儿,这会正高兴的剥着干果儿,见这小骗子忽然就这样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跪下,不由得愣住了。 “抬起头来。”白荼反应过来,顺手将周一仙剥好的榛子抓了一把。“少年,咱们是不是以前在哪里见过?” 那周一仙注意力都在这小骗子身上,压根就没留意,倒是刚抬起头来的小骗子正好瞧到,忍不住嘴角抽出。 那小骗子听得她的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小的可从未见过您这也尊贵的人。”岂料白荼却像是没在打算究竟是否见没见过他的事情,而是一副忧心忡忡道:“我今儿分明看着你流鼻血了,这会儿竟像是个没事人,不会是凝固了吧,堵在鼻子里时间久了会不会死人?”一面催促着周一 仙:“你刚才答应我什么,赶紧瞧瞧,别突然死了,那可造孽了。” 堵在门边的银甲侍卫闻言,心道听说您下手的时候可没留情,是往死里揍的,这会儿倒是怕人死,是不是太晚了?周一仙闻言,还真当做是正经事情一般,连忙拍了拍手上的屑沫,连忙伸着脖子去瞧还在地上跪着的小骗子,“死不了,生龙活虎呢。”而且颇为得意的朝白荼道:“你刚才那一顿,把他以往堵在身体里的淤 血都清出来了呢,只要不犯事不被车撞死不被山贼抛尸,活个九十八都没问题。” 小骗子先是听到周一仙的话,嗤之以鼻,但是仔细一想,发现自己鼻子呼吸的确比从前顺畅多了,从前也是因为这毛病,所以沾了胡子假装老人,因为这喘息,所以几乎没叫人发现过。 但是随后听到周一仙那一堆不被不被,脸色顿时铁青不已,心道自己就没那些意外,也要被这老头给咒死了。 然而,如今自己身为阶下囚,哪里敢多言一句,只得老老实实,可怜的跪在那里。 白荼却像是看到他这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才反应过来,“行了,起来吧,瞧你年纪轻轻好手好脚的,何必去做那等营生蒙骗人?今儿也是你运气好,若是换做那脾气暴躁的,只怕已经将你一顿揍死了。” 小骗子心道,你这脾气还不暴躁?一言不合就动手把自己打成这样,好在如今自己没事,而且又好吃好喝的待着,不然自己真的要去衙门里告状。 然而当小骗子想到告状,理所当然的想到了大牢,然后在想起刚才自己所待的地牢……不由得后怕起来,这正经人家,怎么可能有地牢这种空不的地方,所以这些人只怕是没打算留自己的性命。 毕竟自己知道了他们的秘密,顿时吓得全身发抖,连忙又磕起头来,一面求饶道:“女侠饶命,小的什么都不知道,今儿一切都没发生过,求女侠饶命……” 这转变得太快了吧?白荼有些没反应过来,“你好歹也是男子汉,别总磕头,有点骨气行不行啊?” 小骗子却是快哭了,“这个时候命都快没了,要骨气作甚啊,女侠饶了我吧。”白荼不解,难道自己表现得一副要杀了他的模样么?又或者自己的表情太不和善了,于是扬起唇角,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充满善意:“我怎么可能那么残忍呢?你看你如今不过二十不到,正是大好年华呢,有 着一腔远大抱负,我今儿让人请你回来,是为你着想,毕竟你平日里骗了那么多人,如今不巧被我揭穿了,说不准多少人等着找你麻烦呢。”小骗子表示,不能理解她的这个‘请’,就不能换另外一种方法吗。不过他竟然还有些信了,说不准当时要是被其他人找到的话,只怕又将他送到衙门里去, 是个惯犯了,这一次只怕关的时间要久一些,若是 如此,只怕祖母。 想到了自家祖母,小骗子心急如焚,连忙又磕起头来,“小的多谢女侠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来世就算是为牛为马也报,可是现在能不能求女侠放我回去,我还有一年迈的祖母在家等着我。” 他因身体不好,没办法只得四处行骗为生,又不放心眼睛不好的祖母在老家独自呆着,便只好带着四处行走。如今俩人依靠他每日骗些银子度日,租住在一处偏僻的草屋里。 只是今日事情闹了这么大,祖母只怕听闻了,担心自己出来寻,若是摔了可怎么好? 他说完,想着索性是求,若是这白荼真愿意放他离开,想来也是个大方之人,于是又壮着胆子道:“女侠放小的离开之时,可不可以让小的将刚才吃剩的饭菜都带走?” 白荼一愣,感情家里有老这事,没骗自己?于是便问道:“家住哪里啊?” 小骗子以为这白荼是在验证自己是否欺骗她,于是连忙将家里的住址说了,没想到白荼却没有放他离开的意思,却是朝门口的银甲侍卫道:“劳烦去一趟,若真有其人,接过来便是。” 小骗子顿时就傻眼了,瘫坐在地上,接下来的日子,却是度日如年。自己真真是傻了,若是这人有了歹心,轻而易举就能拿祖母来要挟自己……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那银甲侍卫进来禀报:“姑娘,确有其人,在下将老人家的人接出来的时候,遇到了百花宫的人,竟然也在找老人家和他。”说着,看了小骗子一眼。小骗子没留意什么百花宫,只是听到祖母被带来了,急得连忙弹跳起身来,“我祖母呢?我祖母呢?你们把我祖母怎么样了?” 第215章 病治好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传来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满是焦急:“真儿,真儿,你在哪里?” 被唤作小骗子的沈时真立即跳起身来,这会儿倒也顾不得朝白荼求情了,立即跑出去,只见一个银甲侍卫黑着脸扶着一个老太太进来,老太太眼无任何神采,直直的看着前方,双手却是伸着,四处乱抓。 小骗子一冲上去,她那慌张担忧的神情立即缓和下来,一把将小骗子搂进怀里,连忙伸手摸他,似想要检查他可有受伤一般。 “我没事,祖母我没事,你看。”小骗子怕她担心,连忙在挣扎着在她的怀里转了一个圈。 老太太却听他说话的声音,顿时怔住了:“真儿,你说话怎么?”小骗子也愣住了,他总不能跟祖母说,是因为行骗,所以叫人揍了一顿,淤血出来了,于是好了吧……然而就在他尴尬之际,白荼和周一仙这俩看热闹的,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的,只听白荼说道:“老人家, 您孙子的病已经治好了,不过还须得养些时日方能痊愈,为了方便照顾,这一阵子你们祖孙只怕要先在这里委屈一阵了。”老太太虽然看不见,但也是个精明的,这一路进来走了多少弯道,踏过多少门槛,她这心里都算着呢,这可不是寻常人家,于是很疑惑孙子如何得了这种富贵人家的青睐,心里极为不安,连忙将孙子拉到 一边小声问:“真儿啊,你是不是答应了人家什么?”不然好端端的,怎么就给他治病了,还连她这个瞎婆子也一起接过来。 沈时真本听得白荼的那些话,心里极为感激她没当着祖母的面说自己这些年其实都是在外头做那样的营生,此刻听到祖母这般问,一时找不到借口,支支吾吾道:“孙儿……孙儿……”“是我们家公子心善,今儿本是招他进来做园丁的,不过瞧着身子不好,便叫家里的大夫顺道瞧了一眼,这孩子看着是个老实可靠的,又孝顺,见他担忧您老一个人在外头不放心,便给您接过来了。”白荼 虽然没有听到老太太问什么,但大抵也猜到了一二,于是便开口说道。沈时真如蒙大赦,虽然面红赤耳,但还是连连点头附和:“对,对祖母,以后孙儿能叫你享福,不必在四处漂泊了,主子是心善的人,愿意收留咱们祖孙俩呢。”白荼那里已经不要钱的夸了他,他自然也得 投桃报李。 于是这三言两语的,也就将老太太给哄着了,白荼因先前听他说要将吃剩的饭菜都带回去,便叫人带老太太去吃饭,又另外安排了住处,祖孙俩住在一起。 倘若之前沈时真一个人享用美味佳肴是在做梦,那此刻便是真真正正的白日梦了,毕竟祖母就在自己的眼前。 瞧着祖母吃完了饭菜,到了住的地方,虽然不知道这白荼到底是什么居心,但是能照顾老人家的感受,沈时真心里还是感动万分。 老太太也是知恩的,只催促着孙儿道:“这样好的人家,哪里去寻,你快些去干活,莫要偷奸耍滑的。” 沈时真能去做什么啊,而且这院子里的银甲侍卫一波接着一波,什么活儿也不用自己做,他此刻只想去真心实意的感谢白荼。 白荼瞧着他来,有些意外,挑眉笑问:“怎么,不过打了你一顿,如今好吃好喝的待着,你莫不是还想要赔偿金?” 周一仙还在认真的的剥着花生,听白荼这话,忍不住抬眼瞧了她一下,“小荼荼你嘴巴咋这样毒呢?”就不怕这沈时真给她要赔偿金啊。 没想到沈时真却又朝她跪下来,“多谢姑娘。”白荼哪里不知道他为何谢自己,不过就是在他祖母面前帮他圆谎罢了,于是也难得坐直了身子:“你年纪轻轻的,看着也不傻,等过了这一阵子,我给你些银子,你瞧着是做点小生意过日子,还是去学个手艺,自己拿主意,不过这些日子里,你就好好待在这里,不过也不能白住,你不是说自己是园丁么,那明儿去后山,都将花枝给修一修,你要是一个人觉得无聊,把你祖母带上也成,老人家别整日闷在房 间里,多出去走一走身体好。”她还是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沈时真愣在原地,一时间心中五味陈杂,竟然不知该说什么好,心中对于好人坏人,也实在难以辨别出来。他之前明明觉得这白荼不是好人,甚至是恶女,可是如今她的这一举一动,甚至是一言一行,分明都叫自己觉得暖心,行走江湖也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头一次感受到,真正对别人好,应当是白荼这样的, 而不是嘴巴上说,是为了你好……或是许你将来大富大贵。 祖母年事已高,活不了几年,这些年跟着自己四处东奔西走,再也经不起风吹雨打,过着那样提心吊胆的日子了。这一刻,他竟然动摇了。 傍晚的时候,白荼就听下面的人说,这沈时真还真就将他祖母带着往后山去干活了。 她听闻时,颇为诧异,一面询问卫子玠何时归来,却得知要出去两三日,本又想问问祝家那边的情况,但旋即一想,和自己已经没什么关系了,知道了又何妨。 又说水烟蝶这边,她奶娘白天气势汹汹的去寻了白荼一回,但却没遇到人,而且卫子玠和李儒风又没在,她便以为是叫卫子玠给带出去了。 没想到这回来的路上,恰好听人说刚才有个少女将街头算命的骗子给打了一顿,流了不少血呢。本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偏有侍女对嘴问了一句,没想到那打人的少女,竟然是白荼。虞氏当时心里就有了主意,也没忙着在折身回去候着白荼,只叫人立即去找被她打了的那个骗子。只是没想到那小骗子倒真有些本事,竟然一下就不见了,气得虞氏扇了身旁的侍女好几个耳光,这才又叫 她们去打听,得知这小骗子还有个年老的祖母,于是立即叫人去抓来。可依旧晚了一步,问着旁边的邻居,却是不知是被谁带走的,都说只怕这小骗子骗的人太多,如今东窗事发,带着他祖母逃了呗,不然怎么连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 第216章 杀人凶手 这个解释无懈可击,而且虞氏怎么也没有料想到,白荼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怎么能有那么思略,竟然打了人之后就立即将人藏起来。可是好不容易遇到这样一个机会,不但能叫白荼死,而且还是光明正大的死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的好机会,就算是卫子玠位高权重又如何?难不成还真敢包庇白荼,所以她如何也不能放弃这个好机会, 确定小骗子和他祖母都逃了之后,立即吩咐人去乡下找来这样年纪的老人和小骗子相貌相逢之人。 这些事情水烟蝶并不知道,她还在等着虞氏给她承诺去云水州请周一仙之事呢。 而这个时候虞氏其实已经知道周一仙就在这紫竹镇,但是当务之急,却是要先将白荼这个小贱人除掉,到时候在请周一仙也不晚。 第二天一早,紫竹镇旁的一处茶林里,就发现了两具尸体,一老一少,只是可惜脸都烂了,也不知是被什么东西咬掉的,十分惨烈。 紫竹镇多少年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奇案了,当即就如果飓风一般传遍了每一处角落,便是白荼这里深居简出,也听闻了消息。 周一仙急匆匆的跑进来,“荼荼,大事不好了。” 白荼刚听了消息,这会还觉得心惊肉跳的,听他又这样大呼小叫,急得连忙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难道沈时真祖孙俩没在院子里了? 似她的表情太过于明显,身后的银甲侍卫连忙回道:“姑娘不必担心,沈时真祖孙俩还在,刚才属下还瞧见他们往后山去。” 后山那么宽广,花枝岂能是一日就能清剪完了的。 白荼听了此话,总算松了一口气。 周一仙似乎所担心的也跟白荼一样,这厢听了,也同样长长的吐了口气,“他们没事就好。”一面拍着银甲侍卫的肩膀,“好生叫人保护着,我瞧着这案子太蹊跷了。” 又有些后怕的看着白荼:“昨儿我还觉得你这样太过小心了,却没想到真真是有备无患。”白荼当时不过是觉得最近自己犯了小人,还是小心些为上,但确实没有想到,自己所担心的事情,会成真的。重点是,她还真没有想到,水烟蝶会这样恶毒。当然,她也不是平白无故的防备水烟蝶,怀疑 水烟蝶,而是如今能这样大动干戈,有能力针对自己的,便只有这水烟蝶了。 看了周一仙一眼,“你怎么看?” 周一仙怔了一下,“先看看,这女人到底耍什么花样。”虽说周一仙也活了一辈子,这样的戏码见多了,但如还是忍不住动容了几分,当即安排人赶紧继续去打听消息。 不多时就有人来禀报,验尸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就是沈时真祖孙俩人,而行凶之人及其恶毒,杀人之后还在他们的脸上涂了蜜糖,吸引了不少虫蚁来,将脸啃得面目全非。 白荼一听这消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再此之前,她都只是怀疑水烟蝶,如今几乎可以坐实,就是水烟蝶了。 至于衙门这边,虽说紫竹镇只是一个镇子,但因为是云水州茶叶核心之地,因此也建立了衙门,虽然没有县令,但却有一个县丞大人坐镇于此。 这厢确定了死者的身份,自然是要开始抓凶手,而最有嫌疑的,便是昨日打了沈时真的那个小姑娘。 于是当即就下令全镇搜捕白荼。 白荼也不是傻子,当即吩咐道:“去查一查,附近可有失踪的人口,镇子上没有,就去附近的村子里查。”至于远些的地方,这么短的时间里她们也来不及去,所以倒也不必去。 银甲侍卫得令的,当即就去了。 而那厢,衙役们已经得了好心人的帮助,找到了白荼的所住的这院子。 县丞大人虽然也常驻于紫竹镇,但还真不知道这是当朝权相的宅院,于是便立即叫人撞门进去搜。 不过卫子玠的院子,岂能容他们进去搜?白荼在他们刚准备撞门之际,就已经开门出来。于是跟着来看热闹的好心群众里,就有人指出,“对,就是她,昨日打了那算命的就是她。” 人群里不少人在指指点点,“是啊,没想到这么个年纪的小姑娘,竟然这么恶毒。” “是啊,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人群里好一阵热闹,更有人喊着立即将白荼斩首示众,何须送往州里去那么麻烦。 而就在这院子不远处的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停放着一辆马车,却不是水烟蝶那辆华贵扎眼的马车,但她却坐在里面,纤细的小手挑了一小小的缝隙看着前面被众人口诛笔伐的白荼。 脸上不由得有了笑意,“奶娘,是您帮我了,对不对?”她才不相信白荼成什么杀人凶手,而且这么忽然,奶娘一来,此事就发生了。 话说水烟蝶的两颗门牙虽然没有补上,但却叫虞氏想了个办法,拿了两颗糖粘在那里,虽然不好看,但好歹说话不会在口齿不清。 虞氏就坐在她的旁边,听到这话,脸上闪过一阵得意,虽然没有点头承认,但脸上却满是慈爱:“老奴怎能会叫欺负少宫主的人安然无恙呢?” 水烟蝶闻言,心中万分感动的,立即朝她怀中扑过去,“奶娘。”此刻水烟蝶心中只有白荼死无葬身之地的高兴,根本就没有想到虞氏杀的那两个人,是何其的无辜。 虞氏听着她这一声‘奶娘’,心中好一阵满足,觉得只要她高兴,那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水烟蝶满脸都是压不住的雀跃之色,似乎已经看到白荼身首异处了一般,而且又想奶娘速来办事几乎是滴水不漏的,既然是她出手了,那么想来就算是表哥也难以查出什么,而且眼下似已经激起群愤,只 怕这件案子也拖不了多久,所以也没有那么多时间给表哥去周旋。 她此刻甚至有些忍不住想要跑上前去告诉白荼,这就是惹怒自己的下场。但是她知道,她不能,接下来她只需等着白荼的死讯就好了。一面又朝虞氏道谢:“多谢奶娘,咱们回去吧。”此地虽然不扎眼,但是天玄地黄的暗卫她是领教过来的,还是早些离开的好,以免叫他们发现端倪,怀疑到少宫主的身上来。 第217章 不要狡辩 此时此刻,县丞大人已经带着人亲自将白荼团团围住了,他瞧见白荼还是十几岁的模样,也是一脸难以置信,“想不到小小年纪,如此歹毒,你要杀人便杀人,何须将人毁成那副模样,难道你父母都没有教 过你凡事要留余地么?” 白荼此刻就大大方方的站在大门口,身后一个人都没带,连周一仙也没让他出来,本是打算先将这些人的怒火稳住,这样才有时间去查附近失踪的人口。 但是她听到这县丞大人的话,脸色顿时就沉下来,此事本不是自己所做,如今被冤枉也罢了,竟然还将自己已故的父母亲给搬出来。 见她脸色变得难看,那身材圆鼓鼓,肥得油光满面的县丞大人连忙退了两步,似乎怕她忽然行凶一般,“哼,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还不快快束手就擒!”白荼扫视了一眼将自己团团围住的七八个衙役,在看这里三层外三层的民众,自己都这个样子了?还需要束手就擒么?她压根就没反抗好么?但是他说的人证物证,白荼表示很怀疑,清了清嗓子,“大人所 说的人证物证在哪里?不能凭着因为昨日我与沈时真发生了口角,就认定我是凶手。” 她话音一落,人群里就有人愤怒道:“事到如今,竟然还敢狡辩,真是可恶至极!” 白荼看了一眼那发言之人,是个年轻的女子,做妇人打扮,但是白荼觉得,八九不离十是那百花宫的人了。 别说,那妇人的话还是引起不少人的共鸣,于是有人就道:“这种危险的人,怎么能留在咱们紫竹镇,还请大人立即将其捉拿归案,既叫我等安心,也能为那沈家祖孙俩报仇雪恨。” 但是这县丞在紫竹镇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大案,很是想要显摆一回,如今听白荼要人证物证,便立即将昨儿看见他们打架的人都找来,颇为得意道:“怎么,你还如何狡辩?” 白荼不服:“就凭着我跟他有过口角打架,就认定我为凶手,是不是太片面了,而且这沈时真在紫竹镇也骗了不少人,也不排除那些被他骗过的人在得知他是骗子后,立即找他报复啊。” 别说 ,她这样一说,还是有人私底下议论起来,顿时县丞的脸色就不好看,一声呵斥,“哼,休得狡辩,谁有你这般残忍?” 白荼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自己残忍的,忍不住冷笑起来:“ 那你们又如何证明,那两死者是沈时真祖孙俩呢?”“这不是明摆着的么?虽然脸看不见,但是两位死者年纪跟沈时真祖孙俩相同,而且他们现在已经失踪,还有身上的衣物,四处的邻居都是可以作证的。”随着县丞大人的话,几个看着也是贫苦出生的,想 来真的是那沈时真的邻居,纷纷站出来指认。 这大抵就是县丞大人所言的人证物证了。 其实,此刻白荼只要将那祖孙俩叫出来就是,但是那沈时真的确骗了不少人,如今在出来,且不说那昨日的那些谎话也就被揭穿了,叫他祖母知道了,便是以往那些被他骗过的人,也不会放过他。 所以如果没有到必要的时候,白荼是不想让他们再出现的。所以此刻她所有的希望都在失踪人口之上。 但是此刻的白荼在众人看来,已经是强弩之末,穷途末路了,此刻等待她的便是枷锁铁链。 而眼下的府中,这样惊天大案早就传开,那沈时真哪怕是带着他祖母在后山修建花枝,但还是听到了一二。刚听到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他们‘祖孙’竟然已经被害死了,而且凶手主谋还是白荼…… 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他祖母眼睛虽然不好使,但是耳朵却机灵得很,因此他生怕叫祖母听到什么风吹草动,中午也没带着她从后山回来吃饭,只将她安排在一处小亭里,自己去提了食盒过来。 一顿饭也吃得极为安静,待他收着东西要离开之时,他祖母却将他唤住:“真儿,这做人得讲良心。” 这话像是一块石头般忽的砸洛在他的心里,顿时激起了千层浪,心里忍不住怀疑,祖母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哪怕知道祖母眼睛不好,看不见自己脸色的神色,但还是立即将这不安的神色压下去,一面讨好道:“祖母,孙儿知道,您啊好好休息,我将食盒送回去,瞧着有什么瓜果,顺道给您带过来。” 说着,便欲立即离去,可是他祖母的声音又忽然传来,“既然知道,那你为何现在还不为所动呢?”随着话声,听到她手里拐杖声音也敲响。 沈时真回过头,却见祖母已经站起身来,脸色却是异常的凝重。 见此,沈时真一时竟然有些害怕起来,试探道:“祖母,您今儿怎么了?” 老太太却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又坐下身来,只是脸色却异常的凝重,“你在外头做的什么营生,我这老婆子怎么不知道呢?哎!” 沈时真被这话吓到了,立即走过去将食盒放下,在她身前跪下来,“祖母……我……”他不知该如何说……老太太伸出颤颤抖抖的手摸着他的头,半响才道:“真儿啊,你爹娘当年死的时候,你才三个多月,那时候我抱着你就想,以后一定要你读书习字,长大后考个功名,不求光宗耀祖,但求你以后有个正经体 面的身份。只是可惜,我老太婆没用,连养活你的能力都没有,就莫说什么供你读书的话了。”她的口气里,满是懊恼,倘若自己有能力,孙儿也不至于走上这样一条路。 沈时真听她说起这些话,难免是想起幼年时候祖孙俩街头乞讨时候的艰难日子,那时候为了一个馒头,他能跟狗挣半天,而祖母为了一片黄菜叶,也叫人追了好几里路。 他们日子万分艰难,本来以为哪一日兴许就饿在了街头,直至有一日,忽然出现一个神秘人给他银子,甚至是教了他一些功夫,然后他便在各地摆摊算卦。当然,这只是额外的,他最主要的工作,还是借助这个身份,查一些事情和人,甚至是监视。 第218章 祖上是神探 而这一次他的任务,则是监视这个白荼,但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叫她给带到这卫子玠的别苑里来。 他忽然有些后悔,下意识的想起了自己所绘制出来的别院防卫图,甚至是连那地牢他都没放过。 本该早就交上去的,可是昨日因为白荼的那些话,他有些动容,便一直压着,如今想起,心里竟然有些庆幸,幸好自己没有交上去。 耳边又传来老太太沙哑的声音,“是祖母没有出息,才叫你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可是真儿,你还年轻,还有机会,你在这府上虽没待多久,可是你应该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如果刚才他祖母的话有些叫他害怕,那此刻的话才真正的叫他有些寒毛粟起,顿时立即抬头朝他祖母看去,再一次确认,祖母的眼睛的确看不见,她这是如何知道的? 就在他的疑惑之中,只听老太太说道:“我从前告诉你,咱们老家发了大水,你父母染了瘟疫才去世的,其实那是骗你的。” 听到这话,沈时真目不转睛的看着老太太,只觉得这个素来相依为命的祖母,自己根本一点也不了解。 一面对于父母如何去世的,也充满了好奇,一瞬不瞬的盯着老太太。“这事说起来,还得从你曾祖父那一代说起,他是当年名声响亮的第一神捕,只是可惜因为一桩冤案,被卷入其中,又逢庸君,最后反而落草为寇,可是咱们沈家的人,本就是吃这口饭的,哪怕是落草为寇,你祖父和你爹当年也是寨子里一等一的探子,只要他想打听的消息想追踪的人,便没有落空的。”老太太回忆起往昔,口气显得十分平淡,似乎经过这么多年的岁月洗礼,她都已经看淡了这过往云烟一般 。可是沈时真第一次听到这些事情,甚至是有关父亲和祖父,太祖父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家族史了,只是可惜这份家族史不但没有显得荣耀,更是不可以摆到平面上来,可以说一辈子都只能供奉在黑暗之 处了。 但他也忽然明白过来,原来自己天生如此灵敏,不是因为聪明,而是家族遗传……这样说来,那些人找上自己,也绝非偶然了? 但是这话他现在问已经没有意义了,不管是不是,当时他们祖孙俩的确是没有别的活路了,只能如此。 也难怪祖母这么多年都装聋作哑,不提此事。“真儿,祖母是瞎了,不是聋了,长生教种的那些花做出来的东西是什么?祖母知道,那是害人的,他们当年是救了咱们的性命,可是真儿这么多年你为他们出生入死,为了得到他们要的消息,你究竟诓骗 了多少人,又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像是你我二人当年一般流落街头?”她的声音忽然变得颤抖起来,自责中又是愤怒,又是胆惊害怕。 也是,只因他们祖孙俩要活命,所以简介的害了那么多人,如此她怎能安心不害怕呢? 沈时真已经傻了,这些他从来不去想,从第一次做任务开始,他就告诉自己不能去想,不然饿死的就是他和祖母。 可是此刻叫老太太一字一句如此清晰的说在耳畔,他如何能做到视若无睹? 当然,他也明白了,祖母说这么多,只是要他出去证明白荼的清白,但是他不懂,即便白荼不是个坏人,但祖母也不必为了她做到如此吧?就在他的疑惑中,老太太又说道:“旁人不知道她的底细,都当她只是个出生粗鄙低贱的乡下丫头,可你难道还不知道么?莫说是她那一家全仰仗着她,便是他们那个小小的镇子,如今也因她声名鹊起,祖 母虽年纪不轻,可对她却是佩服得很。”凭着一己之力,不但养活了一家人,甚至改变了那么多人的命运,而且所行皆乃大善之事。 沈时真傻眼了,这些关于白荼的消息的确是他收集的,但是祖母并不知道,即便这些卷宗自己是在家里写的,可是祖母根本看不见,一时间不由得诧异的看着老太太:“祖母,您从何而知?” 老太太笑了笑,嘴角满是得意之色,一面翻起手掌:“我老太婆虽然眼睛瞎,但是这双手却是好的。”那些消息都要用于保存,所以大都是刻在竹简之上,她不可以看,却可以摸到。 沈时真满脸震惊,他擅于收集消息,也十分会隐藏消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千防万防,却没有防备身边的祖母。这样说来,难怪祖母知道自己干的那些事…… 可既然祖母都知道,为何现在要劝自己,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哪怕没有亲手杀一个人,但却也间接的害了不少人。 有时候可能只是因为自己递上去的一个消息…… 所以,他罪孽深重,朝廷能饶得了他么?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老太太又道:“真儿,不管如何,你也要试一试,祖母不能在看着你这样下去了。” “祖母。”沈时真闻言,有些动容了,哪怕知道这样可能会死,可是永远藏在黑暗那一面,不能活在太阳底下,的确极为痛苦不堪。日日夜夜,他会做噩梦,梦到自己回来之时,祖母倒在血泊之中。 这样的日子,他的确不想过了,于是抬起头来,“祖母……” “好孩子,你要抓住机会,现在正逢大力围剿长生教,祖母不求你能得一官半职,但求这功能抵过。”不得不说,姜到底是老的辣,不过进来这别院一两天,她已经算计得这么全面了。 如此这般,当即沈时真便扶着祖母去大门口。 而此时此刻大门口,那厢县丞大人已经不耐烦听白荼的辩词了,立即示意人上前去将她拷住。 可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喊:“青天大老爷,冤枉啊,冤枉!求您替草民做主啊!” 随着这悲愤的冤屈声中,众人纷纷让开路,只见一老一少跑到他的跟前,‘噗通’一声跪下来,“老爷,求您替草民做主啊!” 那小孩儿也跟着哭道:“求青天大老爷做主,给奶奶报仇!”“有事到衙门击鼓,没看着本大人正在办案么?”县丞大人有些不耐烦,本想要将这脏兮兮的一老一少踢开,但这众目睽睽之下,他也做不出来,只得示意左右将其拉开。 第219章 人口失踪 可是这一老一少却像是水蛭一般紧紧缠着他的两条腿,如何也不肯放开,这么多人看着,左右也不敢用强。 然而这还没完,只听又有人大喊冤屈,只见一个小妇人哭得满脸眼泪鼻涕的朝他扑倒跪下来,“青天大老爷,我男人昨晚被人抓走了,求您帮小妇人做主啊!”说着,哭得昏天暗地的。 这是个什么情况,此刻只怕除了白荼等人,再也没有人能明白了。 白荼既盼着能找到两位死者的家属,却又盼着找不到。找到了自己的清白是洗清了,可是找到了,这些家属只怕也要肝肠寸断……她的心一下凉了,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自己而死。就算是那水烟蝶如此残忍,可是如果自己昨日没有一时冲动在街上动手,就没 有给她这样一个机会。 她此时此刻万般后悔,听着这三人悲戚的哭声,忽然也有些红了眼眶。 那厢县丞大人被这三人拦得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只得耐着性子听他们三人将来龙去脉说个一二。原来这三人都是家里有人失踪,巧合的是,这一老一少家里失踪的是个老婆子,天快黑的时候因要给孙子做饭,不小心叫热水烫到,就到后山去采药,便再也没回来,今儿一早老头就带着村里的人上山找 了个遍儿,也没个踪影。至于这小妇人的丈夫,则是半夜里叫人直接从屋子里抓走的,只是听她说来,那些人来无影去无踪,就将她男人活生生的从被窝里拽出来,一下就不见了踪影,她一边喊人一边追,可是追到村口时,哪里 还有什么人影,反而让她叫村子里的人骂了一顿,说她胡闹,大半夜的将人吵醒,兴许她男人今日就没回家呢。 左右她男人在外头做长工,也极少回来的。 县丞大人一听,油光满面的大圆脸上满是不以为然,朝着三人道:“山那么大,你才找了半晌,怎就说找不着?还有你男人,兴许根本就没回去,你是得了癔症。” 他一下就将案子给结了,感觉自己神武无比,可是身后的左右却小声的提醒了一下,“大人,此事有些蹊跷,这两家失踪的是个老太太和个年轻小子。” “那又如何?”也难怪这县丞大人如此肥胖,身子里头只怕塞的满是豆渣。 可是旁边围观的这么多人里,怎么会没有明白人,于是立即联想到今儿出现的那两具尸体上,立刻有人开始议论纷纷。 白荼却在关注那混在人群里的百花宫之人,不过随即看到天玄地黄的人,也松了一口气,想来有他们在,那些百花宫的人也不可能有机会去通风报信。 舆论什么的,才是最恐怖的,这使得刚才还不以为然的胖县丞也有些觉得惊悚起来,连忙叫人问这三人,失踪人身体相貌特征。 小妇人连忙回话,“回禀大人,我家男人左背上有颗大黑痣,而且右手的小指短了半截,是去年做工的时候伤着的。” 此话一出,没等那老人和小孩儿开口,县丞大人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眼睛珠子更像是险些从眼眶里滚出来一般,一面不确定的问着小妇人:“你说什么?”甚至是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小妇人被他这一问吓了一跳,缩了缩肩膀,身子又朝地面俯下几分:“小妇人说的千真万确,村里的人都知道,青天大老爷要是不信,可以叫人去问。” 县丞大人见她表情不似作假,但也有些怀疑是白荼找来洗脱嫌疑的,便问起名字地址来,然小妇人一一能答上,那头叫人去查,果真有这样一个人。 在联想到她说的那些相貌特征…… 相貌如今是看不见了,但是那断指,和背上的痣,却是可以证明的,所以现在即便不用这小妇人亲自去看尸体,县丞大人也可以确定,那个被当做是沈时真的尸体,只怕就是她男人了。 忽然觉得此案竟如此错综复杂,一面看了无辜站在门口的白荼,有些不甘心道:“即便那个人不是沈时真,但还有那老太太呢。” 可是他话音才落,小孩儿就抱着大腿哭着说道:“我奶奶左腿伤了,是我昨天给我做饭不小心烫着的。” 此话一落,县丞大人心里又咯噔了一下,衙役们也不由得纷纷朝他望过去。他们在来的路上,还在讨论,老太太实在是可怜,临死前这腿还被烫伤了。 “大人……”有个衙役忍不住叫出声,实在是看着这三人实在是可怜,尤其是这一对祖孙俩,若是知道那老太太死得如此之惨…… 县丞大人脸色此刻难看不已,瞪了那开口等等衙役一眼,见众人都齐齐看着自己,只得道:“带他们去领尸。”然后还是不甘心的看着白荼,“那沈时真祖孙俩如今还没找到,你也逃不了干洗。” “他们本就非本地人,四处游走,也说不准是昨日被揭发之后迅速离开了呢?”人群中,此刻有人开始为白荼说话。 可是话音刚落,白荼身后的大门叫人从里头打开,只见里面走出来一老一少,可不就是那失踪的沈时真祖孙么? 白荼回头看了他祖孙二人一眼,“怎么出来了?” 那县丞大人却是傻了眼,只觉得自己肯定是眼花了,不然怎么会看到这祖孙俩怎么会和白荼在一起。沈时真一手扶着他祖母,走上前朝县丞大人行了礼,然后一脸诚恐诚惶道:“昨日小的叫白姑娘给揭穿,害怕以往的客人都来找小的,便仗着白姑娘伤了小的,硬是带着祖母赖上,却没想到竟然出现了这样 的事情。” 他就是小人,这种事情他干得出来,所以这话很是有说服力,又见二人衣衫整齐,身上没有伤,而且看着也精神,不像是被抓来虐待的。 可白荼就算是被冤枉的, 可那两具忽然出现的尸体,还穿着沈时真祖孙俩的衣裳,分明就是有人用来陷害白荼的。 所以白荼还是不能脱身,还是被请去了衙门里问话。这件案子忽然变得如此扑朔迷离,也引了不少人追随着探查真相。而天地玄黄的人有意而为之,此刻水烟蝶那里还没收到消息,却不知案子的矛头已经逐渐的指向了她这里 第220章 真相大白 当然,以那胖县丞的资质和昏庸程度,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查到什么,到底还是靠着卫子玠的人暗中出手指引,所以才是一个下午的功夫,这真相就渐渐的浮出水面来。 但是却十分叫人难以置信,水烟蝶那样高高在上的美人,怎么会如此残忍,如此费尽心机害白荼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姑娘? 然而,很快就有人恍然大悟,前阵子不是传言当朝丞相卫大人不是出现在云水州吗?而且他身边还有一位姓白的小姑娘,那钟离家不知怎惹了小姑娘,还因此叫卫大人惩治了一回呢。 而且,那小姑娘似乎也姓白,而这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百花宫这位少宫主,可不就是钟情于卫大人么? 巧不巧的是,此刻也查到了白荼此刻所在的这座院子的主人,是京城里的,虽然没有写着是卫子玠的,可是这一切都在明显不过了。 县丞大人当即就瘫软在地上了,本来以为运气好遇到一桩奇案,然后不过一日的功夫就叫自己破了,可是却没想到,这一下牵扯出这么多大人物,而且哪一个都不是他这样的小芝麻官动得了的。 想着想着,他人也就这么昏倒在公堂之上。 可是他虽然昏倒了,但是因为这案子一开始有人有意传开,就引来不少人围观,如今大家是眼睁睁的看着真相被查出来的,哪怕也意外至极,但也扬言不能就这么放过杀人凶手。 讽刺的是,此刻大家也都将当时骂白荼的那些话转移到水烟蝶的身上来,直道她这才算是真正的蛇蝎美人。 真相大白,便是县丞大人不想在醒过来,但是这个临时衙门里的人也不敢在留白荼,甚至是有些担心她不走,于是客客气气的,只差没跪下求她离开了。 好在白荼此刻心里因为那枉死的两人,想要去安顿这两家人,便也没多待,也算是替他们解忧,送了一蹲大神。 可是想到那杀人的凶手,县丞老爷不愿意醒来,他们这些人也做不得主,只得立即上报到州里去,等着州里的消息。 可谓是烫手山芋,却又扔不掉。 这厢水烟蝶还遮着面巾一直等消息。明明是知道结果的,可她还是想听一听下面的人来禀报,此刻那白荼应该已经被下大牢了吧。 想到此,她嘴角就翘起来,不过眼睛还是时不时的朝门外眺望而去。虞氏这些年做了不少事情,件件都是顺顺利利的,便是要人命的,那些晦暗的事情,她没少做,所以从来没有想过会在紫竹镇这样的小地方翻了船。这会儿也是自信满满的,看着水烟蝶不断的眺望外面, 有些没忍住道:“少宫主您啊,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太急躁了。” 水烟蝶能不着急么?她们回来的时候,白荼已经坐实凶手的罪名了,可是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其他的动静?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水烟蝶跟着虞氏一听,都立即起身迎到门口去。进来的侍女是虞氏这一次带来的,也算是心腹了。可是她此刻脸上却没有虞氏以往所看到的那样高兴,反而满是担忧。虞氏的眉头顿时蹙起来,“这是怎么了?”此刻,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自己做的那 一切已经被人翻到了平面上来,而且这紫竹镇所有的人都知道了,甚至是因为县丞老爷迟迟不醒来,所以师爷只得做主立即写下卷宗,叫人直接往州里送去了。 毕竟此事牵扯的大人物是实在是太多了,可不能有半丝耽搁。 哪怕虞氏口里带着几分不满,但她那心腹侍女还是立即哭丧着脸‘噗通’一声朝她和水烟蝶跪下来,俯面朝地,“少宫主,夫人,大事不好了!”说着,声音有些哽咽起来。眼下并不是她想哭,而是她清楚的知道,接下来自己要说的话,会叫虞氏怎样的暴怒,她少不得要立即打砸些东西出气,甚至是打人。所以她倒不如先哭起来,到时候虞氏哪怕听到了这消息,心情万般不 好,也会因她已经哭了看着烦,而去砸东西,不在选择打自己。 虞氏的脸色已经沉下来了,一面担忧的朝水烟蝶看去,见着水烟蝶的脸色也不好,方连忙柔声安慰:“少宫主莫慌,先听这贱婢怎么说。”说罢,一面粗暴的踢了脚下俯面朝地的侍女,“还不赶紧说。” 这侍女才连忙道:“那沈时真祖孙俩根本没离开紫竹镇,而是跟那白荼待在卫大人的别院里。”闻言,于是倏然起身,“现在呢?”虽然此刻只听到了这个消息,可是心里还是有种莫名的慌张感觉,可是一面又觉得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如此轻车熟路,不可能出现岔子的,而且这里的县丞又不作为,怎么 可能认认真真的去查案子,除非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当这就更不可能了,眼下那卫大人根本就不在紫竹镇。水烟蝶则已经傻眼了,听虞氏还问这么傻的问题,不由得冷冷一笑,“还用得着问么 ?”那白荼既然把人藏在表哥的别苑里,那现在肯定已经将人带出来证明那两具尸体的身份。她忽然朝虞氏看去,忽然 有些怨恨虞氏,急得口不择言道:“鹅无关,要细被查到,不要连累到鹅地身上来。”虞氏一心一意为她着想为她打算,忽然听到这样一说,难免会凉了半截心,不过虞氏到底宠爱她,只觉得此刻她也是急火攻心,才说出这样的话来,于是赶紧安慰,“少宫主莫要着急,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呢 ,何况我派去的人手脚干净,就算知道了那两具尸体不是沈时真祖孙又如何,谁能联想到咱们这里?”而地上跪在的那侍女因为水烟蝶忽然打岔,所以没能继续回答虞氏的话。眼下听到虞氏安慰水烟蝶的话,不由得身子一软,这一次是真的贴在地板上了,当下不知该如何说,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甚至更 严重。水烟蝶得了虞氏的这些话,果然又坐直了身子,然后朝着地上的侍女看去,示意她赶紧说说打听来的消息。 第221章 东窗事发 侍女虽然没有抬头,但也感觉到了水烟蝶的目光,顿时吓得身子发抖,只觉得今日自己难逃一死了。可是她并未回答,而是朝水烟蝶哭道:“少宫主还是赶紧回百花宫吧。”“你这话什么意思?卫大人如今就算是被那小妖精迷得晕头转向,可是咱们少宫主也没有躲着她的道理。”虞氏闻言顿时满身怒意,她来势汹汹,本就是为了保护少宫主,如今不过出了这么点事,就要少宫 主回百花宫避风头,不说外面的人怎么看自己,只怕就是百花宫的人,以后也要嘲笑自己吧。难为这侍女了,如今外面那些话,她总不可能一一都给水烟蝶说吧,万一这少宫主一怒之下直接杀了自己,那岂不是冤枉,于是也顾不得虞氏的责斥,只一心一意的朝水烟蝶磕着头道:“少宫主,您就听奴 婢一句吧,现在就立即回百花宫,若是快些,州府里的人过来,刚好与咱们错过。” “你说什么?州府的人为何要来?”难道是相爷和太子出了什么事情?虞氏第一反应是这样的。侍女真的着急了,尤其是察觉到自己的这些话水烟蝶一句没听进去,只有这虞氏一个劲儿的将自己的话打断,心中难免是恼怒不已,心到若不是虞氏想要在少宫主面前立大功,出了这样一个馊主意,怎么 会害得少宫主如今不但名声尽毁,还成了那恶毒的杀人凶手。“夫人,咱们的人虽说手脚干净,可是不知为何,所有的线索此刻都指向了咱们少宫主的身上,那白荼小妖精已经叫官府放回去了,奴婢打听到消息的时候,这卷宗已经叫快马往州府里送去,上面白纸黑字 写着的,咱们少宫主就是幕后主使。”虽说也只是到州里。可是现在的云水州什么状况,整个大楚的权贵几乎都聚集在那里,这件案子可不是想要轻易抹去那么简单。最为重要的是,少宫主似乎做了什么叫相爷不喜的事情,不然相爷出手帮忙的话,也许还能压一 压。可是现在呢?只怕相爷那心里早就没念着什么兄妹情深,如此其他人看出了苗头,能放了少宫主么?这些年少宫主虽说占据着美人榜第二名,又有权贵亲戚,横行霸道间,不知暗地里惹了多少人。如今出 了这样的事情,那些人岂能就这样算了?只怕恨不得事情闹大呢。 这些浅显的事情,虞氏岂会不知后果,可是重点是此刻她根本就不信,不信那些人能查得到,反而如那侍女意料中的一般,一脚朝她狠狠的踢了过去。 侍女虽说也有所防备,可虞氏到底是主子,这一脚她还是受了。不过反而直接滚到水烟蝶身边,所以直接抱着水烟蝶的大腿,“少宫主,您就听奴婢一句,立刻回百花宫吧。”水烟蝶自打出生到现在,一声顺畅无比,从来都是站在云端之上,真要有什么挫折,也就是被表哥拒绝。可是俗话说的好,近水楼台先得月,而且女追男只隔层纱,她坚信总有一天表哥会看到自己的好, 反正自己才是这世间最爱他的那个人。可是,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毁去的不止是这一口漂亮的好牙,还有她的名声……她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名声,就因为白荼那个小贱人而将毁于一旦。当然,这其中奶娘也脱不了什么干系,此刻她甚至 是有些怀疑,奶娘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已经被白荼暗中收买了? 想到此,不由得美眸一横,满是恼怒的朝着虞氏看去。虞氏立即察觉到她的目光不对劲,连忙站起身来,“少宫主,您这是怎么了?”一面又朝地上的侍女踢了一脚:“小贱婢,让你危言耸听,咱们少宫主出生尊贵,就算真的杀了那么一两个人贱民又如何?那是 他们的福气!”水烟蝶此刻心里难得清楚一次,不管那两个人是什么身份,可若他们的死真的牵扯到自己的身上来,只怕那白荼才不会就这样放过自己。她不可能不恨自己,更不可能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但是,她眼下 也想不到什么对策,于是哪怕在埋怨虞氏,还是得找虞氏拿主意:“现在怎么饭?”想是门牙漏风她已经习惯了,此刻说话比之前变得清晰了许多。虞氏也是满脸愁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既然卷宗已经送走了,那咱们也劫不上,只能……”说着,目光一转,朝地上那侍女瞪过去:“你这个贱婢,怎能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杀人是要偿命的,平日里 我是怎么教你的?” 那侍女听到这话,全身就软了下去。她就知道今日自己运气不好,可是怎么也没想到,虞氏会在忽然间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自己的头上来,将自己拉出来当替罪羊。 水烟蝶却是眼睛一亮,“奶娘,这样真的可以么?” “自然可以,你素来心软,对手底下的人也松懈,谁知道她如此任意妄为。”虞氏说这话时,脸不红心不跳,似乎这一切都是脚下这侍女一人所为一般。可是,这侍女脑子里此刻虽然是五雷轰顶一般乱糟糟的,但也不甘心当这替罪羊。若是替少宫主当就算了,但这一切不都是虞氏计划布置的么?要给这老婆子做替罪羊,她不愿意!可是反抗只有一个结果 ,那就是死。 不过承认了,抗下了这罪,也活不成。既然左右都是死,何不现在就死,断了她的心思。 如此一想,大抵也是气血上涌,所以这侍女急火攻心,忽然间就有了力气,猛地站起身来,朝着那不远处的桌缘撞了过去。 她是抱着必死之心去的,所以也是用了全力。 还带着温热的鲜血在水烟蝶和虞氏没反应过来之时,便溅了她们一脸。 而那侍女,也就这样断了气。那厢没等着州里来消息,虞氏就把这侍女血淋淋的尸体送到衙门里去,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看着那刚醒来的县丞大人:“我们少宫主今日身体不适,并不知此事,一切皆是这个该死的侍女所为,她虽已畏罪自杀,但老身想着,还是给死者一个交代,将她的尸体亲自给送过来,余下的就麻烦大人了。” 第222章 死无对证 她说罢,带着身后那群锦衣华服的侍女浩浩荡荡的便离去了,留下大堂中还没反应过来的县丞等人独自凌乱。 “这……这死无对证!”好半天,才有个衙役气得全身发抖的开口说道。话音刚落,另外一个捕头也怒道:“这老太婆……这老太婆当咱们都是傻子么?那百花宫是什么地方,一个侍女能有这么大的胆子?而且还说什么畏罪自杀,老爷您信么?你们又信么?”他问了旁边的衙役, 又朝同样脸色难看的县丞大人看去。他们虽然没有说话,可是那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这虞氏实在是太胆大妄为了,更视朝廷律例为无物!好半天胖县丞才悠悠道:“本官知道,她在百花宫有些名声,有个同胞姐姐护主有功,追封了夫人 ,可依旧还是朝廷的奴才,她也只是旁人家的奴才,可本官就算是芝麻绿豆大小的官,那也是朝廷的命官,岂能她如此敷衍糊弄?” 胖县丞大多的怒意,还是因为虞氏的目中无人,以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居高临下的以那种吩咐下人的口气一般对自己说话。 他本来屈身在这紫竹镇多年,看着就要熬出头了,可忽然遇上一桩牵扯甚广的案子,本就心烦意乱,一肚子的气无处可发。可偏这个时候虞氏还要火上浇油,如此就怪不得他了。 左右这案子不牵扯那些大人物也牵扯了,自己接下来每一步可谓都是刀尖尖上行走,竟然如此,何必叫那么个老妇人在自己头上如此嚣张跋扈? 于是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立即拿起惊堂木猛地一拍案桌:“来人!” “在!”大家受了气,这会儿倒是齐声协力的应着。 只听胖县丞中气十足的下令道:“水烟蝶因妒杀人,证据确凿,立即将犯人水烟蝶抓捕归案,押入大牢听候审判!”随着他话音一落,大堂中顿时空气凝固,大家还以为他最多也就是敢去抓刚才那个老太婆罢了,却没想到大人竟然硬气了一回,要去抓这美人榜第二的水烟蝶,除此之外,她还是宫中贵人的侄女,如此身 份显赫,大人哪里来的勇气?见着众人没动静也没应声,胖县丞皱着眉头又一次拍了惊堂木,“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百姓的性命难道就不是性命了么?犯人出身尊贵,难道就能随便杀人了么?立即给我将犯人抓捕归案,人若是不够, 立即快马加鞭去州里请调!”其实他心里也没数,说不定州里会的大人们担心影响仕途,而将案子压下来呢。不过旋即又想,自己多虑了,那百花宫又不是慈善堂,怎么可能没有仇家呢,而且这些年生意做大,难免叫人眼红。世人都 是墙倒众人推,有着这样好的机会,还怕没人踩么。所以当虞氏以为已经干净利落的处理好此事,回来安慰着水烟蝶,准备想法子去请那周一仙给水烟蝶看牙,门外就传来了响声,而且动静还不小。 她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朝着珠帘旁边站着的侍女冷艳扫 视过去。 那侍女想起之前的替死鬼,顿时只觉得背脊骨发凉,不待她开口,立即弓着腰退出去,一面小心翼翼道:“奴婢这就去看看怎么回事。” 可眼下的动静还能怎么回事,不就是那胖县丞‘破罐子破摔’,命衙役们来拿人了吗。所以侍女见到那官差进来,心中就道不好。 回去禀话也不是,上前也不是,索性身子一转,就朝着侧门去,包袱都没收拾就逃了。所以这外头吵吵闹闹的,虞氏因遣了人去看,所以一直没出去,只在一旁亲自给水烟蝶煮茶,一面信誓旦旦的安慰道:“少宫主您就别担心了,如今这件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倘若您实在不放心,回头待风 声退了些,多给那些人一些银子就是。那些人贱命一条,就算是活着也不见得能挣这么多银子,如今还算他们赚了呢。” 她自顾在房中说着,却不知捕头连同两名衙役因一路无人阻拦,这会儿已经站在门口了,听到她的声音,一时就愣住了。 当然,脸上更多的是愤怒。 这是草菅人命啊。 可是房间里的水烟蝶心情不好,难以发现外面有人,而虞氏又一心一意的安慰她,更没有留意。或者是说她怎么也没想到一个驻在紫竹镇的小小县丞,竟然真的敢动她百花宫的人。 于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外面的人会是官兵。而水烟蝶听到她的话,果然是有些被说服了,悠悠叹了口气,哪怕缺了牙,可是如今已经适应了,所以那说话的声音还是极为好听,只听她说道;“也好,不过待表哥回来,若是叫他知道了,怕是要恼,我 们还是先回云水州吧。”虞氏一听,便放了心,“少宫主这样才对嘛,而且云水州比不得紫竹镇,那小贱人能嚣张到哪里去。还有照着老奴说,那两人也算是被她害死的,要是她不在街上跟那沈时真动手,老奴也不会想到这个法子 不是。” 外头的三人虽然没有听到她们是具体怎么害人的,但是的确是害了,而且如今还将不悔过,把这所有的错误都推卸到白姑娘的身上去。 那白姑娘,何其无辜!于是捕头在也冷静不下去了,阔步走过去就着手里的大刀把珠帘掀开,“二位还是先与我等去一趟衙门,在做打算是否去云水州吧。”他此刻虽然看着那水烟蝶还是天仙一般的美貌,可是只觉得恶毒丑陋无 比,多看一眼也觉得嫌恶。 当然,那嫌恶的表情也是这样明晃晃,丝毫不带掩饰的表现在脸上。水烟蝶下意识的连忙伸手捂住小嘴,以为他露出这样嫌恶的表情出来,是因为看到自己缺了的门牙。于是一面起身一面恼怒的吩咐着虞氏道:“奶娘,将他们赶出去,立刻给我找周一仙来!”她要立即将牙 补好。虞氏此刻也没有将这些个小地方捕头衙役放在眼里,怒目圆瞪,“混账东西,这里也是你们这种身份能来的?不知道我们少宫主是什么身份么?还不赶紧滚下去!”一面又厉声振道:“来人!来人,都死哪里去了!” 第223章 请配合 “夫人和少宫主莫恼,我等奉命而来,依命行事,还请两位配合。”那捕头蹙着眉头,并不再去看二人,而是朝身后的两位衙役吩咐,示意他们上前拿人。但是,虞氏是什么人,一辈子都觉得自己身处高地,身份尊贵不已,岂能是这样小地方的衙役能碰的?所以可想而知,这两位衙役连带着捕头大人,不但没拿着人,反而被打个重伤,叫其他的衙役们扶着 回去。 他们是无功而返,可是虞氏这样蛮横的一闹,水烟蝶的名声就彻底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尤其是这些衙役被打出来的时候,多少老百姓还看着。 这流言蜚语从来不缺传播者,而且也不缺乏那添油加醋的,于是没等紫竹镇第二道公文送到云水州,流言蜚语就已经先抵达了。 这会儿却才天黑,白荼虽没有陪着那枉死了家人的小妇人和那对祖孙去乡下,但也在镇子上给他们张罗了一切,又给了些银子,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府。 她一路上虽然也听到了零星的流言,但却都觉得无关重要了,此刻她只希望这大楚的朝廷法律不徇私枉法罪,让这水烟蝶和虞氏能得到该有的惩罚。 卫子玠跟李儒风还没回来,周一仙不放心一直跟在她身后,见她心情恹恹的,很是担心:“荼荼啊,这件事情跟你没什么关系,你不必自责。”怎么能没有关系呢,不讲道理的说,就是因为自己惹了水烟蝶,还在街上跟沈时真打架,才促使了水烟蝶杀人陷害自己的动机。“哎,我这脾气以后得改一改,仔细些小心些,不能给别人一点空子钻才对。 ”“那你得多累啊?”周一仙一愣,随即认真的看着她,“荼荼啊,别把坏人的错误强加到自己的身上,有些人坏起来,你就算是打个喷嚏,也能成为他杀人的动机,所以你不要总认为是你害死了那两人,其实 就算是没有这一次的事情,别人还是会找别的机会,到时候牵连的人也许会更多呢。”说着,忽然有些眉飞色舞道:“而且,这一次你赚了,救了人呢。” 白荼以为他说的是自己给沈时真提供了一个安全的居所,让他以后不在带着祖母颠沛流离到处行骗。却不知,她已在无形中将那长生教最为得力的情报人拉倒自己的营帐中来。当然,沈时真的那些身份她是不知道。而周一仙见多识广,看到沈时真祖母的时候,就立即认出来她是谁,当年沈家没落之时,自己还年少,见到过那神捕的儿子儿媳。所以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他依旧能 认出来,当时心里万分诧异,立即就知道那沈时真绝非如此简单的身份。 果不其然,只是叫了小卫子的人稍微一查,就查出来了些端倪。 大致知道了身份,他也就没叫人继续查了,毕竟自己已经老了,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至于卫子玠回来,他愿意怎样打算,那是他的问题。 白荼没懂他的话,自然也就没听进去多少,回来吃了饭,便回去倒头大睡。 想起这些日子水烟蝶犹如跗骨之蛆在自己背后死缠烂打,这一次甚至是闹出了人命,心情就郁闷得不行。甚至是有些恼怒的,直接就想像是在杏花村那样,不服就打,打到对方服。 可是她又清楚的知道,水烟蝶是什么身份,如今的自己在杏花村,在繁花镇,甚至是在青帽县,都能横行霸道,可是这里是云水州,水烟蝶也不那些寻常人。她坏,自己只能躲只能敬而远之。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自己的身份问题!想到此,她不由得叹了一声:“难怪这古代人就算是挤破了脑袋也要挣个一官半职。”实在是这制度……如果女人可以科举,她也想挤 破脑袋去参加科举,挣个功名在身。“妈的,什么破地方。”于是她不由得骂了一声,随即翻身起来有忍不住盘算,“这样说来,单有银子也不好使,阿亓和真真就算不想入朝,可是这一官半职还得混一个回来。”现在是在青罗州,自己有律大 人一家帮衬,可若是出了青罗州,找谁当靠山去?行事可就不似从前那样舒坦了,只怕处处受人挟制,想一想就叫人心里不痛快。她这边琢磨着,当然也没有忘记如今这当朝权倾朝野的大奸臣不是要和自己许诺山盟海誓。他这大腿如此之粗,抱紧了就万事大吉。可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一条大腿显然是不如双保险好,所以回去如果俩 孩子有入仕的想法,自己断然不能在阻拦了。她琢磨着,不知不觉也就睡着了,梦里梦见一条蛇把自己的脖子缠住,气都喘不过来,等她挣扎着醒过来,却正好对上一张狰狞的脸。顿时就吓得张口大叫,那人一着急,刚环在她脖子上的腰带顿时就拉 紧,将她剩下没喊出的声音全部锁在了喉咙里。 “贱人,要不是你,怎会害了我们少宫主!”那人满脸扭曲,从白荼这个视角看去十分恐怖可怕,她一边用力一边怒气冲冲的骂着。 白荼只觉得自己已经处于完全窒息的状态了,连双脚想要继续蹬的力气都没有,只得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紧紧的看着她。 那人似乎在白荼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扭曲不已的面孔,眉头皱起,脸又重新扭成一团,腾出一只手来,拔下自己的头上钗子,竟然要朝白荼的眼睛戳去。 白荼此刻虽然已经没有半分力气了,脑子里也开始迷糊起来,但看到她的动作,以及那朝自己眼睛迅速靠近的钗子,还是条件反射的闭上了眼睛。 可即便如此,也是无济于事,她几乎已经可以感觉到那钗子插入自己眸中时的冰冷和痛苦。 这一瞬,她的脑子里满是绝望,眼前飞快的浮现很多人很多事,前世的,今生的,还有眼前即将发生的…… “啊!”忽然,她那被挟制在喉咙里没有发出的声音忽然从喉咙里滑出来,贯穿了整片夜色。她感觉到骑在自己身上的人已经不在了,但依旧不敢睁开眼,似乎感觉到一睁开眼,那钗子就会戳破自己的眼球一般,这种恐惧让她宁愿现在就身处在无边无际的黑夜里。一边紧紧的闭着眼睛,一边乱踢乱挥着手,想要将身前四周的障碍物都先用手脚扫清。 第224章 差点勒死我 “荼荼别怕。”黑暗中,有个熟悉的声音从四周温润的氤氲开来。与此同时白荼感觉到自己被人紧紧的搂在怀中, 她的挣扎自然而然的停下来,心里莫名的多了几分安全感,一面缓缓的睁开眼睛,却不知此 刻自己眼眶里寖满了水花,水汪汪的看着眼前的人。屋子里已经点了灯,那张俊容她看得清楚,心里顿时委屈上涌,嘴巴不由自主的瘪了起来,连给自己都被这个自然的小动作惊了一下。可眼下她是真的害怕,毕竟刚才离死亡是如此之近,于是也管不了那 么多,只扑在他的怀里嚎嚎大哭,眼泪鼻涕全往他衣襟上蹭。 卫子玠此刻身上的凌厉尽数收去,浑身上下就像是一块打磨过的温玉一般,将怀中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姑娘紧紧的环住。 房间外面李儒风铁青着一张俊脸,四周都站着十来个身着黑甲的侍卫,中间围着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妇人。 老妇人已经昏死过去了,不过却不是旁人,而是那虞氏。 “此地的县丞呢?”半响,压抑的空气中,李儒风终于开口,黑甲侍卫们总算松了一口气,“回禀太子殿下,今日县丞已派人去百花宫在此处的别苑捉拿嫌犯,不过却被虞氏等人打伤,如今衙里没人可用。” 李儒风冷哼一声,他素来以温润兰芝的态度混迹于世,只有极少的人见过他发起脾气来,其实与那卫子玠相差无异,所以眼下他的一举一动,都叫四周的人呼吸紧蹙。 “这几年捡着子玠的名头,百花宫也赚了个盆满钵满,可是怎么就不懂得满足呢?”他忽然开口,只是口气已经恢复以往,眼睛里甚至还带着笑容,不过那笑容看得人毛骨森然。众人都道是年轻的丞相大人权倾朝野,可是这位看着温润好脾气的太子爷也不是吃素的,惹恼了他生气,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好结果。而此刻他的这话也就意味着,不管百花宫曾经与卫子玠到底有怎样的关 系,如今宫里的那位娘娘与百花宫又是什么亲戚,但都没用了。 因为这一次百花宫这位少宫主不止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相爷的忍耐,连带着太爷也惹恼了。那么就注定没有什么好结果。 “传本太子口谕,此案交由云水州知府玉晟堂全权审理。”他口谕下了,这才挥着手,示意人将这虞氏送到衙门里去。 周一仙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担忧的看了里头一眼,“怎样,没事吧?” “真有事你这会儿也不能好好的站在这里。”李儒风白了他一眼,显然对于他居然没有照顾好白荼的事情有些恼气。 周一仙吹胡子瞪眼,“你小子会不会说话,那老太婆最擅长什么你不知道啊,我老头子就会一点医术,又不会武功。”而且住得又远,谁也没想到虞氏胆子会这么大,真的竟然跑来别苑刺杀白荼。“行了,虽是没真伤着,只怕也吓得不轻。”不然这哇哇大哭的是谁,听得人心里难受。一面叹了口气,看了周一仙一眼,“你还是在这里等着吧,若她真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会你也好看一看,我出去一 下。” 真真是翻了天,他不过是和卫子玠临时有事出去一天罢了,竟然就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外头怎样白荼根本不知道,自己哭得天昏地暗的,等哭得嗓子都哑了,人也饿了,才发现天已经大亮了,抓起卫子玠的衣襟想擦一擦脸,发现全都湿了,不是眼泪就是鼻涕,一时脸红不已…一面窘迫的朝他 偷偷看去,不想正好对上他关忧的目光,顿时尴尬不已:“我不是故意弄脏……” 然话还没说完,卫子玠就笑道:“没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白荼除了被吓到,还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只是想起那虞氏勒自己脖子的时候,心里有些后怕罢了,便问道:“人呢?” 卫子玠知道她问的是谁,脸上表情虽然还是温润如玉的,但说话的时候眼睛里的神色里却满是冷意:“你放心,这一次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白荼虽然差点被勒死,但交代什么的,有些严重了,何况水烟蝶现在惹了官司都自顾不暇了,就算卫子玠不插手,她只怕也难脱泥潭。然还没等她开口,卫子玠就起身:“先叫人看看你身上的伤。” 周一仙一推门进来,就直奔白荼床边,穿着儒裳的他小跑过来,动作显得有些滑稽,白荼见此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穿了这样一身正式的衣裳?” 周一仙一把拉起她的手诊脉,一面检查她还有些红的脖子,“案子小风子交给了云水州的知府大人了,那虞氏入室杀人,我是证人,自然要出堂作证。” “这和你穿这样有什么关系么?”白荼虽然红肿着眼睛,但人已经恢复过来,眼里满是好奇,何况这到州里去,都天黑了。“当然有关系,我怎么说也是国医圣手,哪能像是平时那么不讲究。”周一仙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颇为得意的说道。一面又朝白荼嚷嚷:“昨日你不知吓死人了,那老妖婆跟个鬼一样钻进来,倘若不是院子 里的人查出异样,他们又回来得巧,只怕……” 白荼闻言,也忍不住感叹一句,“是啊,着实是命。”差一点自己就一命呜呼了,而且死得如此憋屈。 两人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那卫子玠都已经换了衣裳回来,见他二人不知说了什么,白荼还坐在床头上,周一仙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只是都笑得直不起腰来。卫子玠脸色不由得一沉,干咳了两声,二人笑声才止住了,白荼当即弯腰捡了鞋子穿上,只见他身后几个小厮提起食盒进来,连忙笑道:“我没事,药都不用吃。”眼睛珠子怎随着那食盒转悠,“你们回来的 匆忙,只怕也没用饭,我去洗漱,不必等我。”她之前还哭得那么肝肠寸断,此刻又如此开心,让卫子玠觉得自己这还真是……不过比起哭啼的白荼,他更喜欢看到的还是现在像是个没事人嘻嘻哈哈的傻丫头。 第225章 家里要有大树 “啧啧,人都走了,赶紧坐下,叫你们一闹,我这把老骨头不但没休息好,更没吃好。”周一仙拉了卫子玠一眼,似乎对于他那种甜腻腻看着白荼背影消失的眼神很是看不过,拉了他一把,便自己往桌前一 坐,伸手拿起筷子。却忽然发现只有两副碗筷,一时脸就拉下来,很是不悦道:“我说小卫子,你这样就过份了,我老头还没吃饭呢。” 卫子玠并未坐下,看着倒是向要出去的样子。果然,只听他说道:“我与儒风要出去一趟,你们先用。” 周一仙拿着筷子先是一乐,旋即有些紧张起来,“怎么,长生教那边有消息了?” “嗯。”卫子玠点头应了一下,也没多说,人就出去了。 待白荼出来得知他又出去忙了,不由得瘪了瘪嘴,“真是的,忙得吃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么?” “就是,你该说说他,那朝廷又不是他一个人的,干嘛这么劳心劳苦的,而且还讨不了好。”周一仙表示很赞同。 白荼一时间只觉得周一仙和自己真是知己,激动的给他夹了一碗的菜,可将周一仙给感动得不行,差点就要和她拜把子结拜义兄妹了。 当天晚上,卫子玠和李儒风回来,然后一行人风风火火的就连夜往州里赶去。而叫白荼诧异的是,沈时真祖孙也被一起带往云水州了。 这时候她才留意到沈时真可不是自己看着眼熟那么简单了,尤其是联想了周一仙说自己这一次赚了的话。心里虽然好奇,但白荼还是压下了这份好奇心。有的事情如果知道了,可能不见得会好。 她先回了沫阳湖畔的宅子,此时才刚天亮,罗三金开门见到是她,顿时又是气愤又是激动又是担心的上前去,“小祖宗,你这是要把人吓死了才成是不是?” 见到他这反应,白荼才想起来,只怕那水烟蝶谋害自己的消息已经先传来了,当下立即转了一圈,“我没事,你看,一点事都没有,没有外面传说的那么夸张。” 随着罗三金的大嗓门,杜良辰跟着蕙兰也匆匆来了。蕙兰瞧见她眼泪顿时就流出来,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扯着她袖子就哭:“小姐,咱们不参加这劳什子的斗茶大会了,咱们回青罗州去吧。”自打来了之后,这劫难一遭接着一遭的,每日都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 ,她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好了,我又没有什么事情,还是赶紧准备准备,斗茶大会就要开始了呢。”她此刻不是全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里,而是经过此事,她更加清楚的知道,除了银子他们家还缺权势和名声。所以这一次斗 茶大会她还费参加不可,也不会如同之前那样抱着玩乐的态度来。 就比如那钟离家,没有权,可是有那么一位茶界泰斗老头子坐镇,不是照样可以坐稳这云水州第一家的宝座么。 当然,她也可以不争不抢不看重这些,但不去要这些东西,那么她还能守得住现在的叶家么?律家能庇佑他们几时?所以她还是要去争取这些东西。 罗三金似乎也与蕙兰一般担忧她,也跟着开口劝道:“是啊,咱们现在过的日子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老老实实的种茶,以后子孙也穷不了,兴许还能成为第二个紫竹镇呢。” 不想那杜良辰也跟着点头,显然是赞同的。 白荼觉得,可能要跟他们上一堂课了,什么叫未雨绸缪,什么叫居安思危。总不能等到大祸临头在来想办法吧?可是这想办法的当前,更该要有这个实力。 三人见她不语,以为她被说动了,那罗三金更是给蕙兰使眼色,示意蕙兰赶紧收拾包袱,以免白荼反悔。白荼自然是看在眼里的,当即示意罗三金把大门彻底关了,方道:“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可是如今树大招风,不是咱们想过安稳日子就能过的。”一面朝罗三金看去:“三哥你常年走货是知道的,多少人 眼红嫉妒,可都因为律大人庇佑,所以不敢来找咱们麻烦,但是暗地里也没使绊子叫咱们吃亏。” 闻言,罗三金想起往日的凶险,心里不由得也叹了一口气,很是担忧道: “是啊,也不知这律大人不在任了,咱们怎么办。” “所以啊。”白荼当即接过他的话茬,“这一次云水州的斗茶大会,我不但要参加,而且还要好好的参加。”“可是……”罗三金刚想开口,就叫白月九打断道:“三哥,你所经历之事远在良辰和蕙兰之上,那么看得也应该更远。这一次我收到茶会的邀请,咱们青罗州到底多少家等着看我们的笑话,如果这一次我没有参加或是随便应付了,只怕到时候回去,他们都会大势宣扬,咱们的生意不但会一落千丈,只怕这青罗州魁首也难保。可是如果我参加了斗茶大会,表现不错的话,那就更加证明了咱们繁花茶庄的茶远 在其他几家之上。好名声永远不嫌多,可是单独依靠咱们这些年建立起来的好口碑显然是不行的。”只要是人,都会犯错。就算自己自律,可是下面的呢?繁花茶庄如今那么多人,谁能都保证他们不会有一些小瑕疵,到时候如果叫人抓到在放大,那么繁花的名声也要毁了。可如果自己能成为晓家喻户的 茶师,那么繁花茶庄的意义就不一样了。 那样,不管遇到任何事情,还有自己这个茶师来力挽狂澜的机会。不过此刻在白荼看来,想要建立一个企业,尤其是在这个朝代,单靠自己还是不行的,说到底还是家里得又大树才好乘凉。 所以如果孩子们愿意,她会支持他们入仕,不需要位高权重,只需要有一官半职,吃着朝廷的饭就好。 只有自家人真正的与朝廷有了联系,以后便是有人要嫉妒陷害,那也要再三计较,而不如从前那样任意妄为。这些白荼自然没有一一与他们说,只是告诉他们,如今的繁花茶庄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茶庄了,看似一帆风顺,一切也都风平浪静,可是底下呢?实际上是波涛暗涌,稍微一不小心,就会全军覆没。 第226章 去衙门 罗三金半响不说话,他活了大半辈子,当然知道大树底下好乘凉的道理,本盼着自家那几个儿子侄儿有些出息,能为茶庄分担的,可是显然还不够。到底一个像样的茶庄,得有一个有着世人所承认品阶的 茶师坐镇。 而荼荼有这个能力的,所以此刻他不该胆怯的劝她回青罗州,而是留下来保护她的性命安全,哪怕是死。于是朝着杜良辰看了一眼,当下就坚定道:“听荼荼的。” 杜良辰也不是不懂大是大非之人,但是看到罗三金转变得这样快,还是有些诧异。不过既然他都这样决定了,自己也只好点头,“好,既然那么已经决定留下,那便留下。” 蕙兰只是个料理家务的小姑娘,哪里想那么多,只是觉得眼下日子富足就不错了,却不知他们的富足,多少人眼红的盯着。而想要不被剥夺掉这份富足安乐,那么就只能强大自己。 所以她是有些失望的,但还是老实的去准备早膳。 又说白荼这一回来,将繁花茶庄的处境说得有些过于危险了,使得罗三金整日里都愁眉不展的,看得白荼有些后悔,早知道不要吓唬他就是了。 于是少不得又一翻洗脑,罗三金眉头才展开了些。 下午的时候,州府衙门里忽然来了人,蕙兰以为又出了什么大事,吓得不轻,惊恐万分的跑到茶房里;“小姐,有官差来了。” 她这样惊慌失措的模样,让白荼以为真出了什么大事,急忙换了衣裳从茶房里出来,却见几个官差笑眯眯的候着她,见了她立马就笑着迎上来:“白姑娘,我们大人请您去一趟。” “是因为紫竹镇的案子么?”白荼想来想去,也就这件事情了。 “正是呢,如今刺杀您的虞氏已经押上堂了,就等着您过去。”几个官差都笑眯眯的,态度极好,只怕都是那看菜下碟之人。 白荼也就顺势将准备好的几个小钱递过去,“麻烦各位官爷跑一趟了。” 几人假意推辞一翻,还是笑着谢了,然后便等白荼收拾。 她要去衙门,虽说是去指认虞氏,可罗三金等人不放心,硬是要跟着一起去。白荼也懒得在拦着,左右叫他们在家里也是白瞎担心,倒不如一起去。 从沫阳湖畔去衙门其实并不远,只是因为要过这热闹的大街,这个时候人又多,所以一路上马车走走停停的。 白荼有些着急,伸出头去瞧了几次,见着前面还移不开,有了打算下车走路过去的决心,却没想到这个时候一辆马车却挤了进来。 白荼眼睛顿时就亮了,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到底是皇亲贵胄,这风口浪尖上,她还敢这么浪。生怕别不知道她害了人还不用蹲大牢么? 不过她这是来找自己的么?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不过两日就名声尽毁的美人榜第二水烟蝶,乘着她那极尽奢华的马车,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显得十分的突兀,尤其是她从马车上下来,哪怕她蒙着面巾,可还是引了不少人围观 过来,少不得在背后指指点点的。絮絮的话声更是传入她的耳中,引得本就如今气急败坏的水烟蝶越发暴怒。可是她虽然恼怒,但也没有顾得上去找这些寻常百姓的麻烦,而是将这所有的过错都归罪到白荼的身上,如果不是白荼的出现, 岂会有如今的自己?所以那些人在背后骂自己骂得越凶,她就越憎恨白荼,说什么吃肉喝血已经算是轻的,她恨不得亲自将白荼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此刻她每朝着白荼所在的马车走一步,指甲就镶入手心一次,那种刺痛叫她脑子越发的清楚,她是尊贵的百花宫少宫主,姑姑是宫中的宠妃,还有个位高权重的表哥。而白荼什么都不是,一个乡野的穷丫 头罢了,她凭什么能得表哥的疼爱,追根究底都是这个小贱人用了什么下流手段,才骗得不经男女之情的表哥团团转。 所以,今日哪怕她知道此刻找白荼是何等的不明智之举,但还是来了,这一切都是为了表哥,她要让表哥看清楚这个白荼到底是怎样的嘴脸。 几个官差愣住了,虽然这几日里没少私底下议论这位少宫主,但是如今美色当前,他们也有些移不开眼,以至于忘记去挡住她的脚步,一直由着她走到了白荼的马车跟前。 白荼已经掀起帘子,瞧见她颇为意外,“少宫主这一次又有何指教?”旋即看到水烟蝶还带着面巾,不免想起那晚上她磕坏的牙,便忍不住掩唇笑起来,“少宫主的牙好了么?”她不提此事还好,一提起难免叫水烟蝶想起那晚上卫子玠的无情无义,如此心里不免一阵揪疼,不过旋即她就告诉自己,表哥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罢了。当即将怒火压下去,款款朝她走过去,可谓是步步生 花,叫人在感叹她是个恶毒女人的时候,都忍不住赞叹她的美貌气质。 而相比之下,坐在马车里的白荼虽然也容貌不差,但是给绝美实在不靠边,相反更像是邻家的小妹妹,满脸稚气。尤其是她想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的两个梨涡更是充满了童真。不过笑起来也是十分惹人喜爱的。所以怎么看都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姑娘。如此之下,越发叫人好奇,她这样可爱的小姑娘,怎么引得百花宫的少宫主接二连三的害她?又或者,人不可貌相?其实这小姑娘 才是厉害角色,不然那位当朝权相怎么会对她青睐有加,听说钟离家那位公子的手,就是因为她而断的。 当然,为何而断,这些细节大家自然不知道。 于是对于白荼的好奇心,远远超过了这位一直一来都占据着美人榜的水烟蝶。 “今日我来,是求白姑娘放过我的奶娘。”水烟蝶压下所有的怒意,柔柔的声音像是山间流水一般, 在这拥挤的人群里,叫人觉得极为舒服,一时叫人心生不少好感。而且她在说的时候,那一双秋水含月般的眸子,更是楚楚可怜的看着白荼,似乎她的奶娘只是一个年老体衰的老人家,怎么可能去害白荼呢? 第227章 失控的水烟蝶 白荼以为依照以往的经验,她不该亲自开口,而是叫一个侍女上前来,趾高气昂的命令自己才对。可是如今,她竟也懂得分场合了,晓得舆论是何等重要了,竟然在自己面前伏低做小。不过倒也有几分勇气。只是她当这是她们家后院么?还是当这里的人都是傻子么?白荼一面从马车里钻出来,娇俏的身躯像是小燕子一般从马车里跳出来,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萝莉小脸上两个梨涡随着她 的浅笑而浮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副天真无邪的可爱模样。 相较一下,水烟蝶虽然惹人怜爱,但是给人一种逼迫小姑娘的感觉。 白荼跳下来,打量了她一下,方缓缓说道:“少宫主好生奇怪,人又不是我抓的,叫我怎么放啊?你这样在大街上拦着我,确定不是故意为难我么?”她虽看起来满身稚气,但这话字字句句都是在理的。大家本来对水烟蝶这两人的闲言碎语已经听得太多,早已无好感,哪怕此刻被她的容貌惊艳了一下,然一听到白荼的这些话,对于水烟蝶反倒多了几分 不耻。 甚至有人怀疑她是脑子不好使呢?还是犹如白荼说的那样,故意在街上为难白荼。水烟蝶从来不做小伏低的,更不喜欢在别人面前示弱,更别说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但是此刻她实在是无计所施,只得如此。毕竟以往她看到不少女人都是用这样的招数讨得众人的贴心爱护,而且奶娘也 时常说,大家对于爱哭的人都会多几分心软。 她哭不出来,但是她可以作出这副楚楚可怜。但为何,这些人的反应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可哪怕她心中不解,此刻也没有任何退路,只得继续保持这副作态,继续朝白荼道:“白姑娘,难道你就这样狠心么?她只是一个老人家,你何必如此赶尽杀绝? 难道你家里就没有老了么?你应当将心比心。”白荼听到她这话,心里不免有些震惊,很是好奇谁教水烟蝶说出这番话的,到底还有没有脑子,想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但绝对不是这样的。于是干咳了一声,对于她这番话的尴尬丝毫不掩饰,“我说少宫主,且不论我家里有没有老人一说,就说您这奶娘吧,半夜三更徒手翻过三丈墙垣也就算了,竟然还能身手矫健的躲开重重侍卫跑到我的房间里来,我差点没叫她给勒死。她武功如此高强,这样的老人家 ,谁家有?”说着,一脸后怕道:“倘若不是我命不该绝,此刻我家里的老人还不知要哭成什么样子,叫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众人闻言,都有些替这水烟蝶尴尬。白荼见着她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由得又叹道:“少宫主,我觉得您有这时间在这里拦着我这个受害者,倒不如去看一看那被你们主仆俩害了丈夫的小嫂子和那没了祖母的小孩子,你但凡有一点想要求原谅 的心,想要求宽恕的心,此刻就该去慰籍他们,而不是我。”她说完,便作势要上马车。 怎料到水烟蝶此刻却红了眼睛,但绝没有半点刚才的楚楚可怜,而是满目的怒火,赤红的眼睛只因那她的怒意恨意都没有办法在继续掩饰,所以犹如火焰一般喷发出来。白荼叫她一拽,回头正好迎上她那张满是恨意的目光,心头唬了一下,连忙吓得大喊救命,一面连忙道:“我说少宫主,你怎么说也是千金小姐,确定要当街动手打人么?而且我记得你应该是共犯,现在不 是应该在牢房里吗?什么时候犯了杀人案的犯人,也能有这样的待遇了?”白荼这后面的话,可不是仅仅与水烟蝶杠上了,甚至是与整个百花宫,甚至是百花宫里出的那位贵妃娘娘。 罗三金急得不行,也不顾那水烟蝶是女子,连忙上前去想要将她拉开。谁料到水烟蝶竟然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匕首来,虽没有扎到白荼,却是划伤了罗三金的手臂。 这一见血事态就不一样了,四下围观的人也好,来请白荼的几个官差也罢,都赶紧连忙迎上来,想要将她拉住。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想要占一占美人便宜的登徒子。 水烟蝶忽然被这么多人拽住,何谈男女授受不亲之说,只是此刻她因没伤到白荼,心有不甘,一面挣扎一面怒骂:“贱人,白荼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要不是你,表哥怎么会拒我于千里外?” 怒极之下,她一言道出大家所不知她憎恨白荼的原因。罗三金虽然没有被划到要害,但那鲜血却跟不要钱似的流着,吓得白荼大喊大叫,扯着手绢给他绑着伤口。这厢听到水烟蝶当街开口大骂自己,这才将余光朝她看去,只见她此刻脸上的面纱被扯得歪歪斜斜的,不过嘴巴还没露出来,但是拉些来拉住她的人的手,却极为不安份,有的甚至是在她的胸前。白荼虽然与这水烟蝶此刻已经到了势不两立的地步,但是也不能容忍这些男人当街对趁乱对一个女人如此,更何况这是一个封建社会,当即急得不敢直接点明,免得引更多人注意到,那这水烟蝶的名声才真的毁了。于是急忙朝她身后不远处的两个侍女喊道:“还愣着干什么,任由你们少宫主这样当街胡闹。 ”一面朝那两个侍女使眼色。 两个侍女先是没明白,待走近一看,看到那些男人的手都如此不规矩,一个个吓得眼睛珠子都还要落出来,急忙上去将他们赶开,几乎是拽着水烟蝶往回走的。 那水烟蝶被拽上了轿子,还在叫器,这反应实在是不同寻常,白荼也不顾罗三金的阻劝,赶忙上前去,一把掀开她们的车帘。 两个侍女虽然感激她刚才提醒,但见到她这样将帘子掀开,还是满脸不悦,“我们少宫主都这样了,白姑娘还在做什么?” 白荼却是眉头紧蹙的盯着水烟蝶:“你们少宫主今天不对劲。”说罢,便放下帘子转身离去了。两个侍女这才觉得今天的少宫主的确有些不对劲,可是此刻哪里顾得了这些,只赶紧叫驭夫驾车离开,但这前前后后都堵满了人,那马车想要离开就艰难。 第228章 好好养着 于是很长一段时间里,大家都听到那奢华的马车里传出水烟蝶各种污言秽语。 当然,这都是用来骂白荼的。 也时不时的传出两个侍女被她厮打的声音,可见那两个侍女在阻止她。 白荼这里顾着罗三金,也不等什么人让开乘马车,徒步先往医馆里去,安顿好了罗三金,这才去往衙门。 不过这当头,水烟蝶在街上的所作所为已经传到了衙门里。虞氏被提上来的时候,并未穿囚服,依旧是体体面面干干净净的。只是一见了白荼就满目怒意的瞪过来,“你这个小蹄子,要不是你……”不过她话还没说完,那饕鬄就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恭恭敬敬的朝白 荼行了一礼,“姑娘,主子请您过去。” 那玉晟堂连忙起身,哪里敢有拒绝之理,只是白荼就这样走了,他一也不知如何处置这虞氏才是。实在是此人身份玄妙…… 白荼叫饕鬄又带往卫子玠的别苑,却没见着人,不由得有些好奇。“你们主子呢?” 饕鬄这才讨好的笑道:“主子有事出去了,不过那案子和姑娘您没什么关系,叫玉晟堂自己拿主意,您先在这里歇着,属下还有事,就先退下了。” 他跑得快,白荼也没有将他叫住,只是见罗三金他们在这里很是不自在的样子,便道:“这儿离咱们家也不远,不然你们先回去。” 罗三金等人巴不得赶紧回去,白荼在这里根本不需要他们担心,所以便连忙回了。这院子里虽说都是些生面孔,但大都知道白荼的身份,她要去哪里游荡根本没人敢阻拦,只是这一个熟人都没有,连周一仙都不在,她还是有些无聊。便想起去看一看钟离沁儿,岂料她早在卫子玠他们去 紫竹镇的当日,就假装肚子疼,然后趁机逃了。 而眼下那百花宫此处的别苑中,已经闹翻了天。 水烟蝶一路挣扎着侍女的束缚,满口破骂着白荼各种难听的污言秽语,一直到了这别苑,两位被她抓的满身是伤的侍女连忙叫了大夫来,才发现她竟然吃了五石散。 这还了得,当即就乱了套,四处在别苑中追查,只觉得是身边出了内鬼,何曾联想到外面去,屋漏又偏逢连阴雨,这个时候卫子玠竟然上门来了。 水烟蝶也才刚清醒下来,心里立马就有了数,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千算万算,竟叫别人给算计了,一面示意侍女们不必在查,立即朝卫子玠迎去。她此刻当然知道卫子玠所来未何事,还不都是因为白荼么?想到此心里难免恨意滋生,哪怕想起今日在街上白荼还帮过自己,可归根究底,不都是因为她这个作蛹始者,后面的事情才发生的么。想到此, 只觉得自己无辜至极,心中满是酸楚之味,不等卫子玠开口就立即朝他哭诉:“表哥,我是被人害的。”那张脸绝美清尘,宛若那隔世仙子一般清婉,这泪痕之下,越发是惹人怜惜,可是对于一个不爱她的男子来说,和街头眼泪鼻涕满脸的大妈是没有什么两样的,更别说是能因此生出什么恻隐之心了。反倒 是叫卫子玠生出些嫌恶了,心里忍不住想她这恶人先告状也就罢了,还敢在自己面前哭诉,那荼荼该多委屈啊! “虞氏当死, 别人的功,她当不起。”卫子玠寻个位置坐下,当下便直接了当的开口。至于她口中的别人,自然是虞氏的姐姐。 水烟蝶当下的话就顿时就因卫子玠这冷澈的话语咽在了喉咙里,一句也说不出,水眸圆睁,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卫子玠。显然她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个最为念旧的表哥,竟然亲口说要处死虞氏。可当初自己留下虞氏在身边的原因,不正是因为她有个姐姐曾经是表哥母妃身边的人么?甚至是还立下了天大的功劳。不然百花宫里比虞氏有能耐的多了去,如果她没有这一层关系,自己也不会留她,今 日更不会拉下脸当街去求白荼放了她。 不就是因为知道表哥念旧,想让表哥知道,自己与他一般,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哪怕虞氏的确做错了事情,可自己还是会抛下脸面去替她求情,保下她的性命。 可是现在她听到了什么,表哥居然要杀了虞氏。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依旧是满脸震惊:“表哥,你怎如此狠心,虞氏她……” “怎么,你想说罪不至死么?哼,如此视人命为草芥,她不去死,难道你愿意去偿命么?”卫子玠冷笑。可正是这样一句话,叫水烟蝶顿时满心感动,表哥这是为了自己着想,所以才叫虞氏去抵命么?方才还觉得卫子玠冷酷无情,可眼下却一扫而光。因为表哥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感动得又立即哭了起来, 哽咽道:“表哥,我知道你这一切都是为了我,是我错怪你了。”听到她这话,卫子玠嘴角一抽,他什么时候是为了她着想,不禁疑惑的看了水烟蝶一眼,想要知道她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一面想起她当街辱骂白荼的那些话,只觉得厌恶至极,冷声道:“我已于你母亲书 信,余下的日子,你就在百花宫里好好养着吧。” 他这话咋一听是轻描淡写,可事实上不是将水烟蝶永久禁足了么? “不!”水烟蝶摇头,显然是不信这话,“母亲那么疼爱我,又只有我这个女儿,她不可能听你的。”她一面说一面朝后退,似乎此刻在察觉到卫子玠身上逼人的寒气一般。 “正因为她只有你这个女儿,所以她应了。”卫子玠起身,口气冷淡的说了一句。水烟蝶没有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直至看着为自己身后那如影随形的侍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朝她自己走近之时,她才恍然明白卫子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顿时吓得大声尖叫起来,一面欲夺步而逃。“表哥 ,你不能这样!” 他这是要废了自己的武功,让自己成为一个废人,永远也出不了百花宫!“表哥,你怎么能这样无情无义呢?难道就是为了白荼那个贱人么?”水烟蝶不甘心,拼尽了权力大叫,想要将心中所有的不满不服都一并叫出来。 第229章 请安份 卫子玠原本已经踏出厅门的脚步忽然顿了一下,但也没有回头,更没有阻止自己的侍卫。这是声音犹如三九天的寒冷,叫人背脊骨生凉:“这些年,你仗着这层身份作威作福不少了,本相的忍耐已经到极限 了。” 哪怕她到这云水州后不断的威胁白荼,可是他还是念着旧情饶了她,给了她一次又一次的机会。可是自己给她的机会,对她的宽恕,就同等于对白荼的伤害。 撇开白荼与自己这么多年的感情不论,单是当年她救了自己,这份恩情,也足以让自己教训一下这个不知进退的表妹。 身后传来水烟蝶痛苦的惨叫声,卫子玠不是没有见过被废掉武功的人是何等的痛苦,但如今他对于水烟蝶实在是同情不起来,他的记忆里,从小到大,竟然没有一份关于她是善良的记忆。 所以他在那惨叫声贯穿这花厅之时,抬起脚步冷漠离开。片刻,待他的那个侍卫也离开了,百花宫的侍女才敢进来,却看到满身冷汗染衣的水烟蝶瘫软成一堆泥似的躺在地上,双目没有半点精神,整个人的气质风华此刻也荡然无存,眼睛里除了滔天的恨意之外 ,便只有无尽的绝望。 有胆子大的上前将她扶起,一面哭着叫了一声:“少宫主?”水烟蝶听到有人呼自己的名字,哪怕不愿意清醒过来,可是这身引以为傲的武功的确没有了,她缓缓的抬起头朝这侍女看过去,“回宫之前,本宫主想要见一见谢芊芊。”她不信,卫子玠没有告知这里的人 ,接下来的日子,她们将不得踏出百花宫半步。 她要对付白荼,此刻鞭长莫及,而且她身边还有表哥的重重保护。所以找白荼报仇之事,只得先缓一缓,但谢芊芊呢?这个可不是京城,可是她居然敢给自己下五石散,让自己在街上情绪失控丢进颜面。 也许,没有她给自己下的五石散,没有后来街上那些事情,表哥就不会动怒,那也就不会有现在的自己。钟离家,谢芊芊今日并没有随着姑姑谢氏去寺庙里礼佛,而是乖巧的待在房间里,听着外面传来关于水烟蝶在街上发疯的事情,心有余悸,面上一派忧心忡忡:“这可如何是好,子玠哥哥素来最不喜欢这样 的女子,水姐姐这一次只怕要惹子玠哥哥不悦了。” 来回话的小丫头连连称是,又道:“奴婢还听说,当时情况混乱,那少宫主叫不少男人趁机摸便了全身,整条街的人都瞧见了,以后也不知怎么办才好。”左右,这名声是挽不回来了。 “当真有此事?”谢芊芊美眸圆睁,显然有些不信,可是这口气里有着更多的兴奋,而且掩都掩不住,不过眼底泛出一层冷意来。 这着实是意外之喜啊。 自打表哥出事之后,表姐倒是于自己亲近起来,隔三差五时常叫人送东西过来,吃的玩的,十分周到。可是在此之前,谢芊芊和钟离丹月是没有任何表姐妹的感情基础的,忽如其来的关忧让她一下防心备起。比如今日她给水烟蝶用的点心,正是钟离丹月才送过来的,她本来想叫人趁着钟离丹月的人没有留 意给埋起来,没曾想水烟蝶竟然来了。 于是也就废物利用了一回,给招待了她。本来想着那添了五石散的点心,最多叫她的情绪能失控一下,但绝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甚至还叫那么多人占了便宜去,这实在是……想到此,谢芊芊就忍不住抿嘴笑起来,“哎呀,以后水姐姐可怎 么办,以后谁还敢娶她。”“可不是呢,听说起先都是她要去杀白荼,可是叫白荼的那个什么哥哥给挡住了,于是就有人去拉,旁边的人一看有便宜可占,一个个都挤上前去趁乱摸她,她自己没留意也就罢了,身边养着的那些侍女也 没察觉,还是那白荼提醒,她的侍女才知道,急忙将她拽回马车里去。” 谢芊芊闻言,虽然有些可惜,但还是忍不住感叹道:“这个姓白的倒是心地善良,水姐姐那么害她,她还能帮她,倒是难得。” 旁边的丫鬟闻言,有些不解。小姐不是喜欢相爷么?怎么说起这白姑娘,好像也不讨厌啊。于是一时不该如何附和她的话。谢芊芊见丫鬟们都不说话了,聪明如她,怎么不知道这些丫鬟心里想什么,不由得悠悠一笑:“我是喜欢子玠哥哥,可是父亲素来不喜,觉得他权倾朝野,不但包揽大权空架太子,甚至觊觎皇位之心。所以 啊,我与子玠哥哥是不可能的。”父亲身体不好,如果自己执意要嫁给子玠哥哥,还不知会将父亲气成什么样子。最为重要的是,子玠哥哥不喜欢自己啊。如果他与自己情投意合,倒还能争取一翻。可是他现在喜欢的是那个岭南来的小丫头,所以自己才不要像是水烟蝶那样没脑子,去争一份根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还一副自以为是的模样。 天知道她那模样到底有多丑陋,还指望子玠哥哥能被她的所作所为感动。可是别说是子玠哥哥,就算自己一个旁观者细数她最近做的这些事情,便是自己也不会喜欢她。一面捧着茶慢慢的品起来,“去将谢家的别苑收拾一翻吧,虽然姑姑真心疼爱我,可是我却忧我性命。”这运气可不能次次都这么好,万一这表姐也学水烟蝶的奶娘一般,冒险半夜从窗口爬进来打算勒死自 己呢?一个丫鬟应着,便先行退了下去。恰是此时,又一个侍女进来,朝她福了福身,便立即禀道:“相爷去了一趟百花宫的别苑,听说里头传了好大一声惨叫,后来才知道,原来是相爷把她武功废了,以后不许 踏出百花宫半步,今日应该就会将她遣送回去,还有虞氏也要被斩首,不过不是因为白姑娘,而是紫竹镇的那件案子。”谢芊芊闻言,喝茶的动作不由得嘎然截至,好半天才叹着气朝屋子里的丫鬟们扫视了一圈,“此事引以为戒,我也不指望你们能如何,各自安安分分的,莫要替我做什么主,什么事情该怎么做,我心里自是有数。” 第230章 又送了什么来 “奴婢们明白。”一屋子的丫鬟却是吓得连忙跪下,她们何尝又不知道,这一次如果不是虞氏自作主张逾越了,想要为水烟蝶出气,怎会犯下如此凶案。“有护主的心固然是好的,可也要量力而为,相比起来我倒是希望白荼身边的那些人,看着不怎么样,可是哪一次白荼被抓被害,一个个不是掏心掏肺的。”谢芊芊说着,忽然有些羡慕起来,似乎也想通了一般,“她必然有她的好处,不然子玠哥哥那样聪明的人,怎么会喜欢她一个平凡的小丫头,也许只是咱们没有发现罢了。”这话,她绝非是自我安慰。而是想,一个能叫身边的仆人如此真正关忧,真正牵 肠挂肚,而非想着以邀功为主而关心她,那说明这个人一定有着别人没有的优点。 也许正是因为她的这些优点,才叫子玠哥哥待她与旁人不一样。 “小姐,钟离大小姐来了。”外头响起了守门婆子的声音。谢芊芊不由得坐直了身子,示意屋子里的丫鬟都起身,各归各位,然后那柔软的声音才缓缓开口:“请她进来吧。”想来钟离丹月是因为水烟蝶之事来的,不过她倒也沉得住气,事情都发生了这么久才珊珊 而来。 钟离丹月的步伐很是急促,然而到门口的那一瞬忽然慢了下来,帘子已经叫门口的婆子打起,这表姐妹俩就如此面对面,大眼瞪小眼的。 谢芊芊先笑着起身迎过去:“表姐又有什么好东西了,这次竟然还亲自给芊芊送来。” 钟离丹月的表情十分难看,笑不是,怒也不是。随即大步走进来,一副主人家的姿态坐下身来,才问道:“水烟蝶在你这里吃了东西?” 谢芊芊闻言,不禁掩唇笑起来:“可不是嘛,吃了表姐送过来的点心呢。”她笑得天真烂漫,似乎真不知道那点心里添了东西一般。 钟离丹月没想到她竟然就这样承认了,一时表情僵住。也拿不定主意她到底是知道自己往点心里放了东西,还是不知道。而就在让疑惑之际,谢芊芊却朝她走近过来,声音温软好听,“如今钟离家可不如从前宽裕,表姐手头有什么东西,还是自己留着,若是在给我,这一次是用来招待水姐姐了,可是下一次谁知道我会用来招 待谁呢,也许是姑父,也许是表哥,甚至也许是表姐你哦。” 她明明笑得天真烂漫,可是却叫钟离丹月觉得心底发凉,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谢芊芊自然不可能去回答她这样的白痴问题,只是忽然明白,姑姑为什么不喜欢自己的儿女了。因为着实是太笨了,于是忍不住好心提醒道:“表姐,有些事情,力所能及还好,可是没有那个本事就不要去 做,难道你们吃的苦头还不多,所以不长记性么?” 间接的,也就是骂钟离丹月蠢。 钟离丹月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暴怒而起,伸手要去打她。 谢芊芊躲得倒是快,脸上倒也没有惧色,反而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你这一巴掌可要想清楚了,姑姑本来就不愿意出手帮钟离家,你若是在打了我,那么后果可不是那么钟离家能承担得起的。”钟离丹月那举起的手在这一瞬间顿时就僵住了,满脸憋得通红,最后咬咬牙,便就这样走了,可是谢芊芊的声音却是不饶人的从身后传来:“要是我去找水姐姐哭诉,那些点心是你给我吃的,我却不知情当 做是好东西给她吃了,你说她会怎样?” 钟离丹月袖中的拳头捏得咔咔作响,只是她料定谢芊芊既然明知点心有问题还给水烟蝶吃,那么本就不安好心,本就见不得水烟蝶好。更何况现在水烟蝶已经毁了,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水烟蝶的确掀不起什么风浪,卫子玠离开没多久,就有人来将她接走。来时风风光光,去时一身落魄。 白荼听到这一切的时候,卫子玠已经回来了。心里难免是五味陈杂,感叹一回,那水烟蝶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就非得在卫子玠这颗有主的树上吊死呢。 一面见卫子玠也忙着处理公务,便朝他道:“斗茶大会就要开始了,我虽然不用参加第一轮,但这功课好歹要做一做,正好你也忙,我先回去准备准备。” 卫子玠也没有拦着她,只叮嘱着要小心,便派人送她回去。 蕙兰早已经准备好了热水,白荼泡了个澡便去茶房里倒腾她的那些茶。 隔日便是斗茶大会第一轮的比赛了,其热闹程度可想而知,很快便将水烟蝶的事情给压了下去,这会儿会场外面到处都设了赌局,白荼因来晚了些,挤了好一会儿才到大门口。 罗三金见她被挤得发鬓都有些散了,不由得叹道:“我说你就该去卫公子给你准备的位置,跑到这下面来,看也看不着,反倒是被挤成这副模样。”白荼人群里挤得热火朝天,听到他的话嘿嘿一笑,“得了吧,因水烟蝶的事情,我的名字这会儿在云水州已经晓家喻户了,我虽想出名,但绝非是以这样的方式,这个时候我要还是坐到上面去跟贵人们排一 起,不知外面又怎么说,还不如低调些。”罗三金闻言没好气,“这会儿你倒是知道低调了,真想要低调,早的时候就不该跟卫公子……唉哟,我说后面的这位大兄弟,你注意些,小凳子举那么高干什么?”罗三金话还没说完,就叫一个举着小凳子进 去的男子给碰了一下头,忍不住吃痛的叫了一声,埋怨了几句。 白荼闻言,赶紧回头拉了他一把,“叫你就知道说我,自己不注意些。” 罗三金避开那举着小凳子争着朝前挤去的男子,忍不住又骂了一句。 两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挤了进来寻了个位置,虽然视线不大好,但也能将赛台看个大概。 来参赛的不止是年轻人,也有风华正茂的中年人,以及那还带着稚气的小少年们。白荼之前并没有留意来参赛的都是些什么人,左右她有那个自信不会被超过,毕竟自己生的那个时代,制茶技术以及十分成熟,甚至是临近完美的地步了。所以此刻看到那赛台上形形色色的人,难免是有些吃惊,只觉看得眼花缭乱的,甚至是还有穿着少数民族服装的人,于是连忙问罗三金,“那是什么人?” 第231章 茶会正式开始 罗三金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却见是个身着蓝底绣花月族服饰的年轻女孩,“那是月族人,部落在咱们大楚西南边境,他们也喝茶,不过这还是头一次见月族人也来参赛。”“月族?”白荼看着怎么像是自己那个时代的苗族和布依族的综合,而且又生在西南边境,难道自己所在的这个大楚,其实版块与自己所生的那个世界是一样的?不然这个月族怎么所在的位置是古代的三苗 国呢? 罗三金不知她在想什么,只是见她感兴趣,便又道:“听说月族人擅养蛊,各种各样的蛊,要是被种了蛊后,就得听他们的话。” 这个话题白荼明显更感兴趣,眼睛顿时亮起来,“真的假的?”蛊这种神奇又神秘的东西,自己从来只是在小说里见过呢。“自然是真的,听说从前有月族的女子嫁给咱们大楚人,但是因丈夫纳了妾,就被他下了情蛊,从今以后便只会对她动情,如何多看别的女子一眼,就浑身疼痛难忍,还会吐血。”罗三金说着,一脸心有余 悸,似乎对于这个所谓的情蛊很是害怕一般。 白荼闻言却是哈哈大笑起来:“我看这还是轻的,既然娶了人家,叫人家大老远离开家乡嫁到大楚,就该双倍的对人家好,这种男人要是叫我遇到,直接打死就算,还浪费什么蛊啊。”这会儿大家目光都在台上,谁会注意台下谁在说什么。所以白荼也就没避讳,却料这会却引得身后一个小姑娘朗朗大笑起来,一面拍手附和:“你这话好对我的胃口,我就觉得这种不忠贞的男人,打死就算 ,不然留着过年啊。”白荼闻言,艰难的扭转身朝这接话的小姑娘看去,却是一张生得珠圆玉润小脸,有些胖乎乎的,眉间长着一颗耀眼的朱砂痣,正好在两眉的正中间,先是专程点上去的一般。她此刻笑着,有些丰腴的小脸 显得十分可爱,叫人忍不住捏一把。 事实上白荼也这么做了,一面伸手捏着那肉嘟嘟的小脸,一面笑道:“你才多大,懂什么啊。”她却也忘记了,此刻的自己其实也不过十五而已。 小女孩似乎最讨厌别人捏自己的脸,立刻就把白荼的手拍开,“你又有多大啊,还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哼!”白荼见此,忍不住笑起来,心道果然还是个孩子,一言不合就跟自己拌起嘴来。一面收回手一面笑道:“好好,那这位小姐姐,你要不要上前一点,我这个位置比较好哦。”一面将罗三金往后推了一下,笑 道:“三哥你个儿高,站在那里也不影响你的视线,就委屈一下。” 小女孩顿时喜开颜笑的和罗三金换了位置,对于白荼的好感也是蹭蹭上升。她对于台上参赛的人似乎很熟悉,立即就自来熟的拉着白荼一个个的介绍,到一个满身痞气的少年时,小脸上好看的眉毛顿时横起:“那个,楚珩玉,不过我看叫楚咸鱼更好听,你不知道他连春茶秋茶都分 不清楚,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竟然还敢报名参加斗茶大会。”白荼见她表情忽然变得如此丰富,还有这咬牙切齿的口气,显然是与那楚珩玉是认识的。这时又见她指着另外一个,“那个是温邵真,人挺好的,就是出生不怎么好。”说着,朝白荼贴近了一些,“他就是十 里河溪温家堡温家的公子,不过他不是正室所出,他娘就是那个温家家主宠妾灭妻的妾霍氏。”这些白荼略有所闻,于是便认真的打量了一眼,实在是没瞧出个什么妾室和正室生的有什么区别。而就这时,小姑娘又指着温邵真旁边的清隽男子介绍道:“那个也是温家的人,叫温桐。不过和温家的家主 一个辈份,按理那温邵真也得叫他一声小叔,听说在温家很是说得上话,那温邵真不争气,很多事情都是由着他来打理的。” 也不知是不是白荼错觉,怎觉得这口气里有种少女怀春的感觉,于是急忙朝这小姑娘看去,果然见她眼睛发光的看着温桐。于是拿胳膊戳了她一下,“那他旁边那个呢?” 温桐的左边是温邵真,右边则是另外一个温家人。 不过却不姓温。 小姑娘脸顿时就拉下来,“那个是霍氏的胞弟,一看面相就不是个好人,咱们略过他。|”于是直接给白荼指下一个。 到最后,白荼也将上面参赛的人认了个大概,“那你呢?” 小姑娘一听白荼竟然问她是谁,就有些不高兴了,然后一手指着眉间的朱砂痣:“你难道没看到么?” “看到了啊。”白荼一脸茫然,不知她这是什么意思。于是小姑娘就更不高兴了,一面沮丧着脸朝楚珩玉看去:“我就是那个死咸鱼的未婚妻,也不知是哪个该死的老和尚在我刚生下来就说我跟楚珩玉是天造地设一对,要是被我知道,我肯定把他的皮都扒了, 然后把他扔到窑子里去。”白荼先是被她前面的话震惊到,不过旋即又被她后面的话逗得哈哈大笑起来,“想法不错。”不过自己看那楚珩玉虽说一身痞气,但这外貌还是过关的,只要耐心调教,往后指不定也是一个好相公呢。但白 荼也发现一个问题,说了这么多,她还是不知道眼前的小姑娘是谁。 小姑娘见她那神情,似也明白了她心中所想,不悦的嘟着嘴巴道:“我是陶家的陶宜儿。”“哦!”白荼恍然大悟,陶家可不就是掌管大楚兵马的陶大将军家么,听说陶家夫人很是会生,一口气生了七个儿子,最后终于生了个宝贝闺女,可惜生来体弱多病,后来便送到了陶夫人母族所在的云水州 ,定下了一桩娃娃亲,顿时就病气全无,从此以后茁壮成长。 白荼不由得看了看陶宜儿,果然是长得听丰腴的,可见那个要被她扔进青楼的和尚还是有些本事的。 “你怎么这样看着我?”陶宜儿只觉得白荼看自己的目光是实在是诡异,忍不住嘀咕问起。白荼连忙收回眼神,朝着台上望过去,转移过话题:“你说这一轮谁会通过考核?” 第232章 押注 没想到陶宜儿以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了她一眼,“这不是明摆着的吗,钟离家的大小姐肯定能过,还有温家堡的小叔叔温桐哥哥也能过,还有那个月族的漂亮姐姐,这么漂亮肯定能通过,再有就是那个…… ” 白荼听她数了这么多,不由得朝外面的赌局望过去:“这样说来,现在押注赚不了多少银子啊。” “那是自然,台上的人谁有多少本事,大家都是知道的,所以现在押注没什么赚头,最起码也得到第二轮以后。”陶宜儿说着,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 而白荼已经在开始盘算着怎么小赚一笔了。第一轮的比赛到底是简单,只需要在一炷香里将混在一起的五十种茶分拣出来,所以白荼觉得没有什么看头,一直跟陶宜儿聊着八卦。待第一轮结束了,出来的结果也跟陶宜儿预料的相差没多少,只是那 个陶宜儿口里春茶秋茶都分不清楚的楚珩玉竟然也通过了。 散场时候陶宜儿邀请白荼明天大门口见,白荼也应了,与罗三金一同回沫阳湖畔的院子里。 没了水烟蝶的日子,过得很安逸,唯一叫白荼觉得忧心的是,钟离沁儿会去了哪里。 不过她也不是神,哪怕知道钟离沁儿和自己必然有些关系,但此刻也是鞭长莫及,只能希望她安安全全的就是。一般过了第一轮,就是一品茶师了,其实说是简单,但也不容易,毕竟要将混合在一起的五十种茶叶一一分开,而且还是在一炷香里,所以成为一品茶师在不少人眼里,也是十分了不起的。尤其是这一届 斗茶大会参加的多是年轻人,所以在大家的眼里就越发的了不起。 过了第一轮,成为了一品茶师,那么也就有资格继续参加第二轮。 所以可以想象这第二天会场是多么热闹了。但白荼所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冲往会场去报道,而是去大门口跟陶宜儿回合,陶宜儿一见到她感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一手拉着她一手急道:“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呢,昨天咱们聊那么多,我都忘记问你叫什 么名字了,家在哪里,以后也好去找你玩。”找自己玩耍就算了,毕竟斗茶大会一结束,自己就要回岭南的,都出来这么久了,姐姐肯定担心,小外甥说不准也都不认识自己了,还有元宝……于是一面反手拉过陶宜儿朝着开设赌局的方向小跑去,一面 道:“我叫白荼,咱们先去押注,白来的钱不赚白不赚。” “这个名字好像有些熟。”陶宜儿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觉得在哪里听过。白荼闻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能不熟悉么?前天叫水烟蝶指名道姓的骂了那么久。这时又听陶宜儿兴奋道:“今天比昨天精彩,在下面看不着,咱们去上头,我叫外公留了位置。”她说着,得意的拉着白荼 指了指上面贵人们所坐的位置。 那里太扎眼,就算不参加比赛,白荼也不会去坐,不然卫子玠给自己留的位置更好。 而恰在此时就听陶宜儿抱怨道:“那个相爷也着实过份,自己又不坐,偏偏把最好的几个位置都占了,实在是霸道至极,偏哥哥们都喜欢捧他的臭脚。”白荼听她这话,抬眼望过去,果然是四周都坐满了人,唯独那中间最好的位置是闲置着的,不由得抽了抽嘴角。但她也没好意思跟陶宜儿说,那个几个被卫子玠留着空闲的位置里,是留给自己的,其他的 则是个罗三金和杜良辰他们的。 但是他们哪里有那个胆子去坐那个位置,不被眼刀杀死才怪。 “咱们先押注。”白荼拉着她试图转过话题。这里的赌局因是临时摆的,所以很是简陋,但是就算怎么简陋,参赛人的名字也不会不齐全吧? 白荼还以为自己漏了,于是叫上陶宜儿,“你找一找,有没有白荼?” 陶宜儿果然认真的看了一遍,然后摇头,“没有啊。” 白荼顿时就火了,骂了一句握草,放开陶宜儿的手大步流星的朝着这设置赌局的老板走过去,“你们什么意思,怎么没有白荼的名字?”陶宜儿不知她怎就忽然如此火大,连忙小跑追过去,听到她的话,这才恍然想起来,白荼是何人。不就是那个听说被卫子玠强行豢养的可怜小姑娘么?于是顿时看朝白荼的眼神无比同情,“荼荼,别难过, 我们是朋友,我会帮你的。” “谢谢。”白荼压根没明白她说的帮忙是帮自己脱离卫子玠的魔爪,而是以为她打算帮自己跟这些人理论,为什么把自己的名字漏掉。负责赌局的老板看着挺年轻的一个男子,听到她的质问,想来看到她是个小姑娘,又长得这般可爱,便好言道:“那个白荼怪可怜的,听说被那位时时刻刻监视着,也不知怎么就招惹了那位,还被应押着来参加这斗茶大会,也不晓得上面的人怎么为难了,到底要不要给她通过。不过我们这里也是讲规矩将道义的,人家已经这么可怜了,怎么还好将她的名字放在上头,到时候没人押注,岂不是叫人家小姑娘 更丢人吗。” 如果这老板嘴里的白荼不是自己的话,白荼也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 陶宜儿则满脸担忧的看着白荼。对于这设置赌局的老板的所作所为也十分感动,实在是太为白荼着想了。 白荼嘴角再一次抽搐起来,差点没忍住一把揪住老板的衣襟,一面尽量压制住这股无名火,一面愤怒道:“我就要押白荼,你赶紧给我把名字加上去。” 老板还没反应过来,陶宜儿就赶紧跟着道:“我也要押白荼。”觉得作为白荼的朋友,就算她是被卫子玠赶鸭子上架参赛的,那自己也要支持她,反正就是花些银子罢了。 如果只是白荼一个人要求,这老板可能是无动于衷的,但是有了陶家这位小祖宗,白来的银子岂能不要?于是当即应了一声,“好勒,这就给小姐您准备好。” 白荼见此,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果然有个像样的身份就好办事。那厢刚将她的名字添上,白荼就立即财大气粗的扔了五百两银子上去,然后信誓旦旦的朝着阻拦她都没来得及的陶宜儿道:“押我,保你赚大钱。” 第233章 飞来横财 看着她这豪气万丈的样子,陶宜儿忽然有些不忍心开口,心道也许那卫子玠良心发现,白荼的这些银子都是他给的呢?于是便也顺着她的话道:“好,那我就押你,也押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可不是个小数目,很多热门人选,比如那温桐啊,或是钟离家的人啊,大家零零总总的加起来,也不过是几千两罢了,可是这白荼的名字就有两个小丫头片子押了一千。这不是白来的银子么?谁不知道那白荼是什么身份,听说是岭南青罗州来的,那个繁花茶庄的代表。也不知那繁花茶庄怎么想的,让这样一个小丫头片子来参加。这也就算了,还叫那位了不得人看中了, 这如今少年不经事,眼下不知将这些银子存起来,以后待人老珠黄叫那位给抛弃了,也好有个依仗不是。 于是一边摇头一边将她们俩的名字记下来。 不少过来押注的人见到白荼的名下居然已有一千两银子,都忍不住好奇,到底是谁这么缺心眼,还给白荼押注了,这不是明摆着给庄家送银子么?然就在大家的疑惑中,就有个看着疯疯癫癫的老头跑来,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宿夜未休息一般,穿着一身质地极好的衣裳,只是可惜被弄得皱巴巴的,然却是健步如飞的冲上前来,将手里那看着十分不起 眼的包袱往桌上一放:“白荼白荼,我要押白荼。”那白花花的银子,足足有二十多锭,少说也有一千七八的样子,哗啦啦的朝桌上滚落下来。这赌局老板就有些坐不住了,旁边的人更是连忙好劝说道:“我说老头,你看着也不容易,这怕是把全部身家都给 押上来了吧。”一面又压低声音朝他道:“你就算是要巴结那位大人,也用不着这样啊。”“他还用得着巴结?”周一仙在赌馆里苦战一宿,总算把昨天白日里输去的银子赢了回来,想起白荼今日也要比赛,便连忙提着银子赶过来,好在还没有开场。不然要是错过的话,肯定要痛失数千两银子。 一面见赌局老板不为所动,急得赶紧催促道:“赶紧清点银子啊。”一面抢过赌局老板手里的本子,将自己的大名给记下。 大家只当他是个疯疯癫癫的老头,也懒得与他多说,见他自己都把名字写下来了,只得叫小二来清点银子,一边道:“下注无悔,待输了莫要后悔。” 周一仙压根没把他这话听进去,转身就往会场方向去。 好半天,这里不少人都在议论,这是哪里来的老头,为了贿赂那位大人,也是豁出去了。 然又没过多久,又有两个小青年来下注,银子同样不少小数目。 这会儿人少,没什么好心人在劝说,赌局老板只觉得自己今年是走大财运,不然哪里有这么多人来白送银子呢。只想着得了空闲,赶紧去财神庙里烧几根香。 其实押注的人不是很多,可没一个人押的数目都不小,所以白荼的名字一下排到了第二名,在她前面的第一名,则是温家堡的温桐。温桐头上此刻的银子是将近四万两白银,而白荼则紧追其后,只是少了他几千两。本来以为这都将成为定局了,没想到又来了一个穿得红艳艳的俊美青年,头发梳得极其细致,甚至编了一条细细的辫子如 抹额般盘过额头,两侧各垂下一缕墨发,竟有种风华绝代的感觉。 “这位……这位爷,您也是要下注么?”此刻负责打理的小二见他衣着不俗,知晓不俗寻常人,便十二分热情的迎上去。 薛如意正是从京城刚赶来的,这几年他珍馐楼生意越来越来红火,早就将分店开到了京城,对云水州开分店的事情也有所打算,不过迟迟没抽出时间来罢了。 别的事情可以耽搁,但是一听闻白荼也来参加斗茶大会,本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的他立马放下所有的事飞奔而来。 这会儿也是刚下马车,就立即赶往会场,在外头正好听说大家谈起押注一事,便觉得自己与白荼这层关系,无论如何也要来押她一注才对得起这份友情不是。 只是听这些人说起白荼和卫子玠的关系,不由得嗤之以鼻。自己也是见过卫子玠几面的,看起来的确是冷若冰霜不近人情,可是荼荼也不是好欺负的,怎可能是外面传言那样,叫他软禁起来成为爱姬呢。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小二的见薛如意迟迟不语,反而四处打量,心里就有了数,以为他是不熟悉这些参赛之人的实力,便立即笑道:“这位爷,瞧您来下注,只怕也是冲着求个好运头来的,那么小的推荐您要么买这位温家温桐 公子,或者是月族的月清澜姑娘,再有这位霍家二公子,还有钟离家的大小姐,李家的四爷……” 小二如数家珍一般,推荐了不少人,但唯独没有白荼的名字。这叫薛如意很是不高兴,当即脸色就沉了下来,“怎么没有白荼?” 听到又是白荼,这小二心中忍不住哀叹一声,世风日下啊,这么多人为了讨好那位大人,竟然捧着这么多真金白银来白送人。 这一次,真的是叫老板白赚了一大笔。 一面扯着笑热情的介绍道:“有的,有的,只是不知这位爷您要押多少银子?” “先三千吧。”他从马车上下来的着急,身上没带多少银票。可三千两也不是个小数目啊,有些明明很有机会成为二品茶师的,保准投注就有利益回收,可硬是冷门得很,居然没有多少人下注,抵死也就是这三千两左右。于是小二觉得自己实在是看不懂如今这些人 了,明明白赚的银子,他们都不要,反而变着花样的给老板白送银子,只为给了那位大人留个好印象。 也该是老板走财运了。 话说白荼自给自己下注之后,便打算进入赛台准备,却叫陶宜儿拉住:“今天比昨天精彩,在下面看不清楚,去我家那里。”说着,朝观赛席上指了指。她先是二话不说就给白荼下注,现在又邀请白荼去她家的观赛席,可是她们俩相视才一天而已。不管是这陶宜儿天性本就如此喜欢陌生人,但白荼还是很感动的,拉着她笑道:“你忘记了么?我也要参赛的,你那些银子总不能叫你白下注不是。” 第234章 知道你的苦 其实陶宜儿平日里虽然大大咧咧的,但到底还是女儿家,心细着呢。她在知道白荼的身份之后,依旧邀请白荼去她们家的观赛席上看比赛,也就是想要给白荼一个台阶下,省得她一会儿比赛的时候手足无措,叫人笑话了。所以眼下听到她的话,不免着急起来,反而用力一把抓住白荼的手:“荼荼,我知道你心中的苦,不必害怕那个佞臣的淫威,你到我家去和我作伴,我外公父亲爹娘哥哥们都最疼我,肯定 会跟着我一起保护你的。” 白荼见她这认真的模样,忍不住有些感动,但也好奇外面把她跟卫子玠传成个什么样子了,一时又好笑又好气,“外面怎么说我的?” 陶宜儿一愣,没想到她竟然要问这个,顿时闭上了嘴巴,“你还是不要听的好。” “为何?”白荼也纳闷了,为什么就没人跟她说呢。一般这种小道消息,不管是周一仙还是蕙兰,都会第一时间同自己分享的。 “反正又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好了,你不要去比赛了,别人怕他,我才不怕。”陶宜儿一脸认真,拉着白荼就要往她家的观赛席去。 白荼自然不会过去的,反而直接问道:“是不是以为我迫于卫子玠的淫威,所以不得不委身于他?”毕竟这种有关卫子玠的传闻层出不穷,从前还更夸张,说他吸人血呢。 陶宜儿听她这样说,尤其是看到她脸上还带着笑,就越发的心疼她,“荼荼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不逃?”“逃?逃什么,他对我极好,我为什么要逃,传言多有误,你听听就算。何况你看我这个样子,来去自由,像是被人禁锢的样子么?”然后看了一眼观赛席上最好的那几个位置,除了周一仙穿着一身皱巴巴的 衣服坐在那里之外,好几个位置都空闲着,便道:“瞧见了么?那些位置是给我身边的人留的,不过介于卫子玠的名声不大好,我身边的人都没敢去坐,” 她说起卫子玠名声不大好的时候,满脸愁容。可不是嘛,他这名声臭成这个样子,也非一朝一夕能洗白的。反正遗臭万年和万古流芳没差,都是要上史书的。陶宜儿那小嘴随着白荼的话而张得大大的,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直至听到白荼忽然唉声叹气的,她才恍然反应过来,就立即求证:“真的么真的么?”黑亮的眼睛珠子不断的在白荼身上来回扫视,似 乎想要找出一点白荼伪装的痕迹一般。 但是怎么看,白荼的确都不像是心不甘情不愿被人禁锢的样子,反而有些像是自己这样被娇养长大,无法无天的样子。不由得唏嘘了一声,心里多半是有些信了,“那你不觉得他很可怕么?” “卫子玠吗?”白荼摇头,可爱还差不多。说到底也就是个十七岁的青少年罢了,虽说整日里在别人面前都一副冰块脸,高不可攀的样子,但到底是个小男孩嘛。 既是个小男孩,那有什么可怕的。这话陶宜儿就不信了,她反正是亲自看到过卫子玠处置人时候什么样的,便是自己这般胆大妄为,当时也不敢多呼吸一下,生怕发出声音惹他不悦,连带自己也当做那些酒囊饭袋的庸官们一般拖出去立即 斩首。 于是看白荼的目光不免是充满了些崇拜,一时又想起白荼还要参加比赛,心里不免又担心起来,劝道:“要不还是算了,别同那些人比。再说你一个姑娘家,以后有他做靠山,怕什么。”“不行,这是我毕生追求的事业,就算有天大的靠山,我也想靠自己的本事来证明自己的价值,有朝一日我名满天下,谁还会觉得我是卫子玠的小宠物。”到时候人家介绍卫子玠的时候,就会说这是咱们大 楚第一茶师白荼的夫君。想到此白荼嘴角就忍不住没兴高采烈的咧开,似乎已经看到了那辉煌一日。陶宜儿不理解,她虽说从小贪玩,但是也知道女人以后总归是要嫁人,嫁了人就要相夫教子,有再大的本事,也大不过相夫教子。所以现在家里都任由着自己任意妄为,只因以后嫁了人,就不能如此胡闹 了。 她目送白荼消失在人群里,这才耸了耸肩膀,朝着自家的观赛台方向而去。 今日比赛说是有些难度了,然而在白荼看来,照样十分简单。不过是用刚采摘的新鲜茶叶在两个时辰之内煮出茶水,唯一的要求就是煮出的茶水与如今已经有了的茶类品种不能重复。 也就是说每一个参赛着都要当场创造出一种新品茶。 繁花茶庄里除了最初作为代表的绿茶青眉之外,还有女人们喜欢的红茶花茶,熟茶生茶也出品过一些,但主打还是绿茶青眉为主。 而白荼到底来至于现代,那时候茶文化不但已经十分成熟,甚至已经到了极致,所以她的选择余地很宽,随意挑选一种茶也就能过关。 只是今日白荼却没有去选择后现代才研发出来的新品,反而剑走偏锋,选择用最传统的方法制茶。所以当众人见她随意的挑一下茶就略过发酵,开始直接上锅炒茶杀青,不少人都摇头,心道果然这不过是走了后门直接来晋级的。竟然就这样直接炒茶了,在瞧瞧别的,不说那钟离家温家,就说是那位月 族来的月清澜姑娘,人家也知道要先仔细坚挑拣,一面还让这茶叶在阳光下萎凋,她倒是好,只不过是在里头胡乱的抓了两把,就直接下锅杀青了,这不是小孩子扮家家么。她炒茶火候也没什么讲究,所以很快就将茶叶炒完,倒入那小巧的簸箕里就开始揉捻,一系列程序粗暴简单,很是叫人觉得不入眼,便是许多云水州的小孩儿制茶也远在她之上,这使得对于她就没有抱着 什么希望的众人便移转目光朝其他人看过去。钟离丹枫到底伤了手,虽说花了万金找周一仙接上了,但是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来参加,到底是有心而无力。所以这一次钟离家的希望,可以说都是在这钟离丹月的身上,以至于原本早就准备给钟离丹枫,已保他能顺利通过二品茶师考核的所有准备,如今都给了钟离丹月。 第235章 小孩都不如 她看着离自己不远处的白荼,心中忍不住冷笑,连个小孩子都不如,也敢上台来参赛,也不知今年的斗茶大会,怎就叫她直接参加第二轮了。一面也暗自庆幸,幸好钟离沁儿那个小贱人没叫什么外人见过 ,不然今日钟离家只怕还要因为白荼丢了大脸。 一面将仔细挑选出来的茶叶都放好,便开始娴熟的准备制茶。 她在家里已经练习过无数次,制出来的茶自然不差,但考验人的主要是要在制作的过程中,其实就是众目睽睽之下不被别的人偷学到自己的手法,这才是最为要紧的。 不过如今钟离丹月对自己自信满满,丝毫不担心别人将这道茶的制作方法偷学了过去。白荼那厢揉捻好了茶叶,也就这样放在太阳底下,然后自己安逸的坐在椅子上,开始东张西望。也懒得去管别人对自己如何指指点点了,反正自打从到了这云水州,自己身边的事情就没消停过,如今叫人 指点说几句,也无妨。 想来大抵是自己自从到这个世界后,就一路顺风,不但家庭和睦,而且还事业有成,所以老天爷有些看不下去了,到了这云水州才给自己这些小灾小难。 她一会瞧瞧钟离丹月,一会儿又往温家的那位年轻小叔瞧去,对于这位和自己一样小小年纪就是老辈的温桐还是觉得挺不错的,想来以后好好栽培,也是能成大才的。 至于那钟离丹月,本事是有一些的,可是她怎么就一副防贼的样子呢? 与她一样看得不亦乐乎的,还有观赛席上和赛台下的众人。 只是瞧她这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陶宜儿不免忧心忡忡,她身后的青年男子听见她叹气,极为心疼:“罢了,你就当那些银子丢了就是。”开口的是陶宜儿的二哥陶醉,不愧是武将世家出生,身材极为高大健硕,剑眉星眉,极为像是后世漫画书里走出来的剑客一般。他以为妹妹叹气是心疼银子,殊不知陶宜儿叹气是因为怕白荼一会儿拿不出 上得了台面的茶来。 陶宜儿听到二哥的话,只觉得自己要是有个姐妹什么的就好了,这些男人一点都不懂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也懒得同他解释,只在一旁继续唉声叹气。陶醉见她不理会自己,不由得也跟着叹了一声,这时只见坐在他身旁座位上的薛如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说陶兄你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这一次怎么目光就如此狭隘,难道我珍馐楼里的茶不好,还是觉 得我们岭南就出不了茶师?”口气里,明显有些不满。 话说薛如意自然也知道卫子玠给他们留了位置,但是他跟白荼想到一块去了。卫子玠名声那么差,他还是少招惹的好,正好陶家这里有位置,便坐了过来。 至于与陶家的人认识,还是因为冬青,几次酒喝下来,人也就混熟了。如果不是已经从罗三金那里晓得白荼已经在沫阳湖畔买了宅子,他原本是打算先暂住在陶家的。 “薛兄,我非此意,实在是……实在是……”余下的话他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毕竟台上那个小姑娘,到底是叫卫大人瞧上了的。 然他说不出的话,薛如意很是自然的接过去:“是不是荼荼制茶还不如这云水州的小孩子过家家讲究。” 陶醉歉意的点了点头,他绝非想要贬低白荼,可是白荼的所作所为分明就嘛。薛如意幽幽一笑,素来注重于保养的他面色白皙犹如凝脂一般,又因与他爹那彪悍长相背道而驰的相貌带着几分桃花般的柔媚,如今笑起来颇有些风华绝代的意思,叫那鲜红的袍子一衬,越发显得明艳照人。“荼荼这个人就是这样,任性得很,有时候做事情没耐心的话,就是不愿意讲究过程,这也是我跟她不能总待一起的原因,好在结果总归是完美的。”不然自己这个不管是过程和结果都追究极致完美的 人,怎么能跟白荼做这么多年的好朋友呢。 陶醉倒不是不信薛如意的话,毕竟薛如意这个人他是知道的,不但洁癖严重,还什么都要追求极致,小的吃饭喝水,大到穿衣着装。那厢一直叹气的陶宜儿听到哥哥跟别人说话,总算注意到了薛如意这个不速之客,想是头一次见到一个男人还可以这样美艳,所以直接给惊艳到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失态了,赶紧垂下头, 一面有些害羞的拿手戳陶醉,小声埋怨:“二哥,怎么有客人也不早说?” 陶醉一脸冤枉表情,他说过了啊。薛如意一来的时候他就跟妹妹介绍,可是他这妹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台上,一点反应都没有,害得他当时好尴尬。 幸好薛如意也不是那种较真的人,大大方方的也就坐下了,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这位是我朋友薛公子。”到底是外男,而妹妹怎么说也是未出阁的小姑娘,坐在一处也就罢了,但实在没有必要跟妹妹仔细道人家的姓名,这样着实不好。陶宜儿闻言,想了一下,实在想不起京城里有姓薛的贵胄之家,便以为是哥哥江湖上的朋友,也就没在多问。不想这时却听薛如意满心期待的叹道:“许久没有喝到荼荼亲自做的茶了,上一次千叮咛万嘱咐 叫她也给我寄一份,可是这个没良心的,压根就没想起我来,叫我伤心了好一阵。” 闻言,陶宜儿的视线顿时越过陶醉凑过去,“你也认识白荼么?” 薛如意顿时一脸得意:“自然认得,我们都是岭南出来的,以前还在她们家住过一段时间呢。” 陶宜儿一听薛如意不但是岭南的,而且还在白荼家住过,便忍不住好奇道:“那白荼真的会制茶么?” 可是薛如意对于这个问题已经不想在做任何回答了,反正自己说了也没信,所以伸手拖着下巴靠在桌上,一手捧着茶盅,“就一炷香的时间了,等等就知道了。”陶宜儿与他到底不熟,又见哥哥表情严肃,便只得收回目光。但一时又架不住心中的好奇,朝着薛如意问道:“那你认识岭南三杰么?” 第236章 看不起 岭南以前极少出人才,倒是浔阳,每年那秀才都跟批发似的,所以那里真出个什么天才也不足为奇。但是岭南地处到底是偏远了些,因此就算出个榜眼也叫人能津津乐道。不过现在倒是没出什么榜眼,而是什么岭南三杰,她之前听人说起来的时候,以为肯定老头子什么的,不然怎么可能称得上‘杰’。不想有一次听外祖父和人说起,竟然是三个年轻人,最大的也不过是刚弱冠 罢了。 薛如意心道不止是认识,而且是不要太熟,正要回陶宜儿的话,却听下面一阵躁动,原来是白荼竟然已经开始煮茶了。 虽然她之前大刀阔斧的动作已经叫不少人放弃了,但是此刻看到她这样煮茶,还是忍不住吐槽起来,甚至有人说她这是糟蹋了云水州的茶叶。 钟离丹月离白荼挺近的,眼见白荼就这样简单的煮茶,与那寻常人家没什么区别,心里好不欢喜,雀跃得连带手里的动作都要飞起来一般。 而她也差不多开始要煮茶了。一举一动都堪称‘雅’‘绝’,一时将不少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而且她本人也是上了美人榜的,如此看她煮茶更是一翻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美丽风景。 便是白荼也都停下手里的动作朝她那里瞧过去,忍不住也感叹道:“难怪后世总说看脸吃饭。”可不就说嘛,这钟离丹月要是个如花,任由她动作在怎么优雅,也难以吸引人的目光。 而评审席上,茶会的刘会长跟着几位长老眉头也蹙在一起,原本十分欣赏着后辈们的目光在看到白荼的所作所为之后,一个个脸色变得难看不已,似吃了死苍蝇一般。 云水州的茶文化实在是太过于历史悠久了,不管是在制茶还是煮茶之上,在大楚都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然而大家还是继续精益求精,便是这制茶的动作流程,也要讲究一个雅字。 而这一点不管是温家的温桐还是钟离家的钟离丹月,都叫人十分满意。甚至是那月氏的月清澜也不差, 可是这个岭南来的白荼,实在是一言难尽。 “我说余长老,你是不是弄错了,你确定这真是繁花茶庄的白荼么?”周长老满脸质疑的看着余长老,毕竟这邀请函是余长老发出去的。余长老此刻也有些不确定了,毕竟早些时候还闹过劫匪杀了路过官员,然后拿了官袍官印去地方上任的事情,难保这白荼也有可能是拿了真正白荼的邀请帖来参加。但是旋即想到这白荼在外面跟那位大人 的传言,一时只觉得有苦也说不出来,只得无奈道:“现在论真的假的作甚,难不成你们还真敢拿她怎么样?” 那位大人素来心狠手辣,权倾朝野,茶会岂会为了这样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去将其得罪。 听得此话,几人纷纷叹气,只听那周长老满脸怒意道:“怜我大楚皇室,竟被这等斯人霸权,实在是……皇天应当佑我大楚啊!” 旁边的赵会长也好,余长老也罢,一个个都被他这话吓得满脸惊恐,急忙打断道:“我说老周,你怕是糊涂了,慎言,慎言啊!” 那周长老似也才反应过来,心想那卫子玠手下爪牙犹如流沙一般,无处不在,自己刚才这话可别叫他的爪牙听去。一面后怕的朝着四周张望而去,只觉得那泱泱人群里,皆是卫子玠的爪牙。一直没有言语的贺长老见他们这副模样,不以为然,目光里满是轻视,“照着我说啊,那岭南到底是个不毛之地,青罗州虽说这几年逐渐有了些名声,可也改变不了岭南偏僻的事实,那个地方的人能喝过什么好茶,只怕但凡是随意杀个青泡出来的茶他们也当是人间极品。”言下之意,倒没有怀疑这白荼的身份,只是认为青罗州的茶文化还处于混沌时期,他们那里最优秀的人,也难以和云水州一个小娃娃相提 并论。 此话很是得周长老同意,不由得欣然点头,一时也就忘记了刚才自己出格的言论,“没准还真是这样的。”赵会长没有喝过繁花茶庄的茶,但是听很多来云水州的茶商说起青罗州的青眉时,都一副赞不绝口的模样。青罗州的人不会品茶不懂茶,但是这些茶商可比什么人都要精,所以他们应该说的不是假话。眼 下瞧着几人都纷纷望着他,似乎也要他给出个定论,青罗州也就是白荼这个水平。说实话,他还的有些为难的,于是便问道:“你们品过青罗州的茶么?” 几人纷纷摇头,尤其是那贺长老,满脸嫌恶之态:“呵,赵会长这是说笑话吧,我等放着我云水州上品的茶叶不用,去用那种偏僻地方出来的老苦茶?” 余长老周长老也点头,只觉得这是个正理,毕竟有朱玉在手,谁愿意去拾取砂砾呢?赵会长只得忧心忡忡的朝赛台上看去,但见不少人都已经准备好了,此刻已经上了茶盘,朝着他们这评委席上而来。但看到那白荼提着一个普通酒馆里的酒壶,连着旁边配着的也是酒盅,不由得伸手扶额 ,朝贺长老道:“只怕老贺所言极是啊。”作为茶会的会长,他也希望别地方有新星崛起,云水州这年轻一代里虽说也有不少佼佼者,但比起他们老一辈年轻的时候,到底是差了些。尤其但是听闻邻国出了几位天赋异禀的年轻人,他就有些莫名的 慌张起来。 当听人说起青罗州出了一位十分有天赋的小茶师,所以这一次才叫余长老下邀请函的,谁能想到……哎,果然是不毛之地,能出什么美玉呢?到底是自己痴心妄想了。 其他长老等人也看到了托盘里抬着酒壶,贺长老更是一脸我就知道会是这副模样的表情,不免是得意飞扬道:“我说了吧,以后下邀请函要三思后而行,可不是什么人都有机会上这斗茶大会的赛台的。”与几位长老一样,跟白月九同行抬着精致茶盘茶具而来的参赛者们看到白荼跟个跑堂一般端着酒壶酒盅,都忍不住低声讥笑起来。 第237章 丢人现眼 更有窃窃私语的:“这就是那个岭南来的么?真真是丢死咱们大楚的脸了,你瞧那月族部落的月姑娘,即便人家没有用咱们的茶盘茶具,但也用了精致的牛角杯啊。” 评委席和赛台上都是充满着对白荼的耻笑,那下面自然也少不得。不少小孩儿更是捧腹大笑起来,所有的目光几乎都在白月九托盘里的酒壶上。 陶宜儿急得小脸通红,眼见着白荼叫这么多人耻笑,急得想要上去将她从台上拉下来。不然就去找一找祖父,兴许他能有办法替白荼保住体面。可是好几次想动作,都叫她二哥一个眼神给压了下来。陶醉自然看出了她的心思,自己觉得那白荼实在是不可理喻,就算是要胡闹可也不该在这参赛台上,这样着实是不尊重茶会的所有人。但是碍于薛如意的脸面,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却无论如何都要阻止 妹妹,不许她与这白荼再有什么来往。 再看薛如意,却是一脸信心十足的模样,好像他眼睛里看到的白荼并不是大家所看到这样一个粗鲁得像是跑堂小二的白荼,而是一个优雅至极的仙子一般。 于是,陶醉很是不解。 而观众席正中央那个穿着皱巴巴华服的周一仙,此刻也是哈哈大笑,可是绝非不是与别人一帮的耻笑,反而是双眼冒着精光,很是期待的看着白荼手里的茶壶,似乎那里有什么宝贝一般。 可不是嘛,他们家荼荼那酒壶里可是好东西,一会儿只管叫云水州这帮自大的家伙看一看,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白荼的身前站着的是温家的温桐,身后则是陶宜儿的未婚夫楚珩玉。她这一次大刀阔斧,尚且可以算是以最为原始的方法制茶泡茶了,所以时间上节省了很多,也就有更多时间去观察别人。这温桐实力不可小觑,也有些天赋,假以时日,以后应该能成为一代名师。至于陶宜儿这便宜未婚夫楚珩玉看着的确是有模有样的,但白荼怎么都觉得,他倒更像是临时抱佛脚一般。不过即便如此,这佛 脚也应该是抱住了,一切都不错。 想是她这样左顾右盼的瞧,顿时引得左面站着的钟离丹月冷笑,“烂泥想要在一片锦绣之中突出,的确是应该像你这样。今日你可是叫我云水州的人都开了大眼界。”辱骂之意如此明显,白荼当然知道她骂自己是烂泥了,但是无所谓,一切都还没结束,现在就下了定论,实在是过早了。一面朝着钟离丹月挑眉,颇有些挑衅的口气道:“我觉得,可能你们家还希望周老先 生上门一趟。” 钟离丹月闻言,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不已。周一仙上门一次已经将整个钟离家掏空了,若是再去一次……她实在是无法想象。铁青着脸朝白荼含恨瞪过去:“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以为你能嚣张多久呢?”白荼听得这话,忍不住‘扑哧’的笑出声来,“钟离姑娘何必如此激动,我也就随便说一说罢了。”也没了兴致在与她争论,又见其他人都几乎准备完,但是前面那那几个茶会长老怎么还迟迟不动?她的茶虽然 已经煮好,可是好些人似乎都要上了台才开始煮茶,小瓮里的热水,只怕到时候没这么滚烫了吧。 她正好奇的瞧着,身后的楚珩玉忽然伸长脑袋凑过来,“前面也有炉子,可以在烧水。”一面看了看白月九手里的茶壶,“我挺羡慕你的,只是我没你这胆子。” 感情,他也认为白荼在胡闹。 白荼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对他的好感顿时全无,“你有这胆子也没这本事。” 楚珩玉顿时傻眼,这丫头嘴怎么这么不可爱呢,只觉得夏虫不可以语冰。 白荼何尝不是这样觉得,于是便问前头的温桐,“温公子,咱们这是在等谁么?”前面的温桐听到白荼询问自己,转过半边身子,翩翩俊容上温和儒雅的笑着,“茶师考核晋升,以防作假,所以每年会请几位德高望重的前辈来与茶会一起评定。”他并没有因为白荼问这么简单小白的问题 而露出半分耻笑。 反而是钟离丹月又冷嘲热讽起来,“呵,连规矩都弄不清楚,也敢来参加。”又低眉看了白荼手上的酒壶酒盅一眼,“如此也难怪连茶具酒具都分不清楚了。” 然白荼依旧不理她,这种人和她吵实在没意思,但如果能动手的话白荼就动手,不过这种场合之下,自己还是收敛一些,毕竟自己眼下也算是代表了岭南。 正是此刻,下面忽然传来躁动声,会场一下热闹起来,只听有人惊呼,“天啦,是雪老板!是雪老板啊,没想到我有生之年竟然能见到雪老板一面。” 下面的尖叫声激动声不亚于白荼现代看演唱会时,死忠粉们的对于自家爱豆疯狂的举动。 白荼一时也忍不住好奇,朝着大家所望着的方向看去。但见两道侍卫筑成的人墙中间,款款走来一女,身着大红裙衣,头上垂满了石榴子大小的红宝石流苏,艳色不已,不过她气质却又属优雅端庄,虽可见是年过不惑,但依旧是绝色芳华,乃是难得一见的骨 相美人。 就是白荼后世见过了那么多各色美人,但依旧被她惊艳到了,小嘴也忍不住张得大大的,心道这才叫人间极品,倾国倾城。温桐见白荼那副吃惊的模样,心里想只怕她也不知此人身份,因此便低声介绍道:“这位是雪红绡雪前辈,虽出生风月,但琴棋书画精湛不已,更擅长歌舞通音律,咱们大楚眼下许多名曲,皆是出至她的手 中。当年美人榜正是因她而建。” 白荼闻言,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原来这就是当代最红天后,这要是到了现代,肯定是大满贯影后。 这位雪红绡入座之后,旋即出来一位锦袍老者,一脸威严,双目炯炯有光。下面更是有人声音激动的叫道:“是咱们云水州的王老。”前面那温桐还未给白荼介绍,楚珩玉就嘿嘿笑道:“我外祖父。” 第238章 周一仙在列 温桐不禁朝他一笑,然后方向白荼解释道:“王老在云水州地位不亚于茶会的每一位长老,与钟离家那位前辈也能平起平坐,其女乃陶将军夫人,更有一干出众儿孙。” 白荼这才了然,然后眼神诡异的朝着不要脸的楚珩玉看去。陶宜儿似乎根本没相中他…… 王老之后,便是秋山书院的茶艺先生尹鸣烟尹先生。到底是大楚第一书院出来的,早就被儒雅熏陶得彻底,行事也好,样貌也罢,都像极了一位温和的先生模样。 最后一位是长安观主九阳真人。 既是真人,仙风道骨那是必然的,他的名声白荼也听说过,十分擅长于观星象,听说有一年还为旱地求雨成功…… 玄学这东西很玄乎,白荼才不敢对这位真人有什么怀疑。 待这些人都入座了,只见一个衣衫虽是华贵,但却十分不整的糟老头跟在九阳真人身后而来。 白荼眼睛珠子差点从眼眶里滚出来,这周一仙该不会也是此番的特邀评委吧。 但见他似乎一点不在乎一身皱巴巴的衣衫,雄赳赳气昂昂的入了座,一面心情极佳的跟其他几人打着招呼。 显然他这副模样与前面四位实在是格格不入,所以大家几乎以为他是哪里来的老疯子,好在赵会长在短暂的吃惊之后,立即上前热情的邀请,“周圣手请,您能来实在是茶会的荣幸。” “那是。”周一仙也不客气的回了一句,倒是叫赵会长小小的尴尬了一眼。 但偏偏对他还不敢记仇。毕竟人家是国医圣手,和其他极为比起来,可是重要多了,那些虽说在其他地方造诣也不低,但到底自己病了,他们也是束手无策啊。 而且神医嘛,性格古怪是正常的。 赵会长也就没有在意,见大家都入座了,便朝主持的司仪示意。 “上炉!”随着司仪唱声,但见清一色着绿色窄袖长袍的小童便搬来红泥炉子,旁备着小铜炉子。 因大家的茶品非一种,所以这水也是自行准备。 第二轮最终的评审总算是要开始了。 第一位上前的是一位年过四十的男子,兴许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名人大儒,又要给他们泡茶,所以有些过于紧张,于是被无情淘汰。 接下来是一直住在温家的霍继仁霍公子,但见他满脸自信,茶乃甘露,所用之水也是天水。 雪水、雨水、露水一般统称为天水,而他的茶名为甘露,想来这天水便是取自于朝露。醒茶润茶淋壶,高冲水,低斟茶。所有一切都一气呵成,十分熟练,可见背地里的下了功夫去练习的。 几位长老都露出满意的目光,待他的茶水奉上,贺长老更是率先赞道:“叶整芽全、紧卷多毫、嫩绿色润,内质香高而爽,味醇而甘。” 周长老立即附和:“不错,而且汤色黄中透绿,透明清凉,后生可畏啊。” 可见,这两位长老对于霍继仁,已经是给了肯定的态度。至于其他几人 ,也表露出赞赏之意,如此一来,大家都几乎认为这霍继仁应该是今年斗茶大会第一位顺利考核通过的二品茶师了。 霍继仁也是满脸谦逊笑容,一面朝着几位长老鞠躬道谢。 但是,待到另外一边,但见王老脸色尚且还算不错,但是雪红绡似乎就不怎么喜欢这种甘露了,红唇只是清浅抿了一口,便不在饮用。 那位秋山书院的尹先生则只是抬起来看了一眼,然后将茶盅放下。 至于周一仙就更过份了,看都不看一眼,便率先开口道:“不合格。” 他这样连看都不看就下定论,实在是惹人生气得很。霍继仁眉头也跳了一下,但很快就冷静下来,强撑着笑意道:“还请周老您点评一二。” 这可是姐夫准备了两年才研制出来的甘露,专门给自己参加这一次斗茶大会准备的,按理是百分百能过,这老头分明就是挑事。不过他既然就说不合格,总要给自己一个说法。 但是,周一仙这张破嘴哪能跟他说个一二三,直接还是三个字:“不喜欢。” 霍继仁只觉得胸中一团无名火,一面耐着性子道:“可是您都没尝一尝。” 周一仙有些不耐烦了,“我乃堂堂一代名医,难不成最简单的望闻问切都不会?就你这破茶还需要尝?” 白荼在下面看着,心里有些同情这霍继仁,神医自来脾气多古怪,不是气味相投的还是要慎言。可是这霍继仁怎就这样缺心眼,还一门心思的缠着周一仙问呢? 而此刻周一仙旁边的尹先生也面无表情的点评道:“空有其表而无魂,我也认为不通过。”他是茶艺大师,一切都要追求极致的,这霍继仁茶是不错,可是却没有真正的用心。 雪红绡也扬唇笑道:“如此年少,能制出这样的茶已经不错,以后努力。”言下之意,还是没有通过。 连带三人都给出了不通过,这就叫周长老和贺长老脸上有些难看了,毕竟刚才他们满脸赞赏,可劲儿夸赞。 于是都齐齐看着王老,只求他与茶会站在同一阵线,没想到期盼之中,听得王昌黎笑道:“后生的确可畏,只以后也要多用些心。” 随着王老这句话,霍继仁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甚至带着些恨意,只觉得茶会怎么请了一堆根本不懂得茶的人来作评委呢?如今这五人之中,就有四个人没有支持自己……… 不过随即发现那牛鼻子老道还没有点评,如果他给自己通过,在加上茶会的四票,自己就是二品茶师了。 但是,事情总是事与愿违的。在众人瞩目之中,九阳真人终于将茶盅放下,可是里面的茶,却还有大半。 如此,霍继仁的心顿时就凉了半截。 果不其然,只听他说道:“贫道与周兄尹先生他们一致。” 赵会长其实觉得这霍继仁是不错的,虽然他这茶肯定背后有温明江帮助的嫌疑,但是眼下听到几人的话,忽然觉得他只在形,不在其魂,于是也遗憾给出自己的答案。 贺长老和周长老则坚持自己的观点支持霍继仁。至于剩下的余长老就有些为难了,如果跟着老周老贺一起支持霍继仁,那么自己的水平肯定要被质疑的,但是不支持霍继仁,是不是又不太支持本土选手的感觉 第239章 后生可畏 一分思想斗争之后,他还是选择不通过。 霍继仁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保持君子之态从上面下来的,只是一下来脸色就变得铁青不已。 这时白荼只听身后有人嘀咕道:“到底不是自己的,今年的几位前辈我喜欢。” 扭头一看,竟然是这楚珩玉在自言自语。他见到白荼转过头来,立即八卦兮兮的凑上来,“你不知道吧,那甘露茶明明是温家的。也是活久见了,这温伯伯宠妾宠得无法了,连带小舅子都比亲儿子当会事。”然后拿眼神朝着温邵真同情的看了一眼 ,“这邵真兄也是可怜, 怎么就摊上这个爹呢,也不知他这一次参赛似乎能过。” 白荼却没注意他后面的话,只是忽然觉得这温家的家主还真是个人才,宠妾没有度啊。于是就补了一句:“他要是过了,温家不得翻天啊。”说完,忽然想起自己前面的是温家的小叔,立即合上嘴巴。 可是楚珩玉却是忍不住扑哧的笑出声来,“那可有好戏看了,只是邵真兄到时候怕是惨了。” 霍继仁之后,连续两人都被淘汰,直到第三个中年男子,才通过。 他是今年的第一位二品茶师,当时就激动得语无伦次起来,站都站不稳,最后是叫他们家的童子给扶下去的。 旁人却不觉得他傻,反而是羡慕不已。这中年男子似乎开了一个极好的先例,他后面的十个人里,又出了两位二品茶师,接着那月族的月清澜同样以天水泡出一壶名曰莲心的绿茶,其汤色橙绿清澈,味醇鲜美,香气清幽。叶芽成朵如莲,故得 此名莲心。又因她乃月族人,泡茶手法与大楚多有不同,也算独树一帜,反正很是得尹先生的赞赏。 她之后又落了两位,然后方到那温邵真。 还真如白荼所言,温邵真顺利通过。其参赛茶名曰竹叶青,汤色清澈微黄,似有竹香之味,叶底均匀,芽叶肥壮。 他倒算是个沉稳的,在上面还能保持震惊,但是一下了台就满脸忧心忡忡,尤其是看到那位小舅舅,脸色就变得难看,频频朝着温桐望过去,似求温桐庇佑一二。白荼目光一直在下面转悠,见此难免有些同情这温邵真。只是可惜眼下马上就要到温桐了,实在是鞭长莫及,于是白荼就看到温邵真叫那霍继仁带着几个身形猛壮的汉子,在会场直接就将温邵真从人群里 拖走。 温邵真的惨叫声撕心裂肺的传出来,只是这种事情在温家发生了无数次,众人也早习以为常,虽说也有长辈出言阻止。若是平日还好些,但今日霍继仁一肚子无名火,哪里听得进去。 很快,又淘汰了几人,方到温桐。 他虽心中惦记着自己那倒霉的侄儿,但还是顺利通过,更得了惜字如金的尹先生夸赞。 中间又连续淘汰了三四人,方到了钟离沁儿,只见她自信满满的上去,美人煮茶自是别有一番风情的,可惜那雪红绡实在是过份美丽,相较之下,美人榜第前十的钟离单丹月就有些寻常无奇了。 周一仙更是毒舌道:“这些后辈眼光越来越差了,这种样貌居然也能选入美人榜前十,悲哀啊!” 也不知那正在煮茶的钟离丹月是不是听到了他的这句话,手上的动作不由得顿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片刻之后,她的雪水绿云便好了。所谓雪水绿云,她所用的水是寒冬腊月里梅花上的雪水,所用的茶具乃透明的琉璃杯,冲泡之时,可见芽芯上下浮动,前若雀嘴戏珠,后似水底千峰,翠芽玉立,清汤绿影,缕缕白雾间香气袭人,更有清 冽梅香之味。 赵会长见此,忍不住激动的站起身来,连连称赞。“到底是底蕴之家,所教授出来的小辈便是不寻常一般。” 尹先生雪红绡都十分满意,只是品过之后,那尹先生目光里似乎有些遗憾之色。他有几个学生是岭南人,给自己送过几种茶,虽然不多,但却都堪称极品,其中有一种也叫绿云。在冲泡之时虽然没有这个雪水绿云给人的视觉冲击大,但是重在其味。而且这雪水虽然用得好,但是梅花 味道过于重了几分,有些影响到了茶原来的味道。 “怎么,竟不能入尹先生之口?”旁边的雪红绡见了尹先生的神情,便柔声笑问。 尹先生颔首:“茶虽不错,但与我品过的另外一种绿云,到底是欠了些许。” 原本正自信的站在那里接受众人赞赏目光,和夸赞语言的钟离丹月脸上笑意顿时僵住,有些难以置信的朝着这尹先生看来。只觉得自己一定出了幻听,这是父亲专门给大哥准备的,不可能出差错。 只见雪红绡满脸好奇:“哦,我已觉得此乃算是珍品,如今却听尹先生说居然还有更佳之品。”显然,是有些不信的。 不料那极少发言的九阳道长却接过她的话道:“的确是不如上一次周兄给我的绿云。”他口中的周兄,自然是这个在台上傲慢不已,很多茶都只看一眼而不愿意饮一口的周一仙。 即便是饮了,也是一脸嫌弃。 周一仙听到他的话,颇有些得意道:“那是,这种货色自然不能与我给你的绿云相提并论。” 他那绿云还是从卫子玠那里偷来的,当然也知道是繁花茶庄所出品,但是产量极少,一般这里一斤半两,那里三两斤,一年的茶就分完了。 所以寻常人极少喝到。 不过即便周一仙九阳真人,还有那尹先生都没有给通过,但是雪红绡,王老,还有茶会的四票,所以钟离丹月还是通过考核,成为一名二品茶师了。 可是,她怎么就高兴不起来。世间竟然还有另外一种绿云,而且比她钟离家的雪水绿云还要好! 但是,如果她知道这被人称赞的绿云出至谁之手,一定会更生气的。 可她不知道,还满脸自以为是从容的笑容,向尹先生等人道:“不知先生口中的绿云是哪位前辈所制,倘若有机会,丹月一定上门请教一二。” 周一仙在一旁撇了撇,满脸鄙视之意。尹先生也不知是何人所为,又见她此刻叫周一仙如此嘲弄,颇为尴尬,便连忙道:“也好,年轻人学无止境,有着这样一份好学之心,再好不过。” 第240章 以茶代酒 余下没有经过考核点评的,也就剩下白荼跟着楚珩玉了。 楚珩玉见了白荼此刻一点紧张的样子都没有,便道:“不如我先去吧,你趁着这机会赶紧走了。”不然还真抬着这普通的酒壶上去?怕是会被当做是捣乱给轰下来,到时候脸上可就更难看了。 白荼早已经习惯他这种眼光,不以为然,“来都来了,干嘛在这个时候下去,实在丢人,这人我也丢得起。”说罢,便抬着自己的托盘上前去。 在众多精美的茶具中,白荼一定是道格格不入的风景。虽说后面就她跟着楚珩玉了,那楚珩玉在大家看来又是个半吊子,所以应该是没有什么看头的。 换做是以往,这个时候也有不少人离席了。 但是今年不一样,因为有白荼这个连云水州一个小孩子都不如的参赛者。于是大家耐着性子留下来,看她如何应对。眼见着她真的就这样抬着托盘里的酒壶酒盏上去,茶会几位长老的脸色也都变得铁青起来,那贺长老性子冲,到底是没能忍住,倏然站起身来,满脸严厉,甩袖怒道:“我说这个小姑娘,你不要仗着自己年 纪小就来此胡闹!” “品茶论道,修身养心,这位长老如此火爆性子,可不好吧?”她又不是软柿子,不能因为对方一句话就真的落荒而逃,何况她今日也不是来砸场子,是正儿八经参加茶师考核的。 叫她的话一堵,那贺长老脸色更难看,不过好在叫顾全大局又世故圆滑的赵会长拉住劝着坐下,一面在他耳边提醒这白荼跟着那卫子玠的传言。 于是,贺长老万般怒意,还是坐了下来。却是冷笑问道:“不知这酒壶要如何醒茶润茶洗茶,又如何泡茶?” “不用啊,我今日所参赛的乃是茶酒,茶酒茶酒,以茶代酒。”她说话间,已经将那小酒盏摆好,提壶犹如斟酒一般,往酒盏里倒茶。 可是里面壶嘴里倒出来的,却是无色无味,犹如清水一般。不过用着酒盏作为器具,倒是颇有些像是酒的样子。 茶会几人脸色皆不大好,下面的人更是幸灾乐祸的看着。 至于这素来刁钻的尹先生,则满目都是期待激动,眼睛更是直勾勾的随着白荼酒壶里道出来的‘清水’看。事实上当他听到白荼说以茶代酒之时,心里就想到了一个典故,据说从前有一位国君十分爱酒,每次给大臣庆功宴请之时,都大设酒宴,不醉不归。但是这些群臣之中,却有不胜酒力之人,或是沾酒便醉 倒,耍酒疯或是大病一场。 此国君虽然爱酒,但却也惜才,发现之后,以后每次设酒宴,便命人将这些人喝的酒换成汤色相似的茶。 自此之后,便有了以茶代酒这个词。 只是可惜大家常常说以茶代酒,却极少有人知道有一种茶叫做酒茶。 不过尹先生虽是兴奋,但也很理智,毕竟白荼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不可能会这种已经失传多少代的酒茶。 但是那周一仙已经开始牛饮,一杯叫他喝下之后便将杯子朝白荼凑过去:“坐了这一天,都快给我渴死了,再来一杯。” “这可不是喝酒,要细品,照您老这么个牛饮,我这一壶都不够你自个儿。”白荼虽是这样说,但还是给他盛了小半杯。 于是得了他一句小气。 九阳真人听到周一仙的话,低头看了自己面前小桌上无色无味的茶,不由得也端起来,再不济总归是水吧。 然而入口后分明就是滋味深厚的茶香,鲜爽甘醇,尔后回味竟唇舌之间竟是如兰香味。一时不由得表情震惊的看着白荼手中的酒壶,想要将其揭开一探究竟,里面到底是什么…… 他跟着周一仙的举动成功的引起了雪红绡的好奇,她对于这个平淡无奇的‘白水’也没有兴趣,但如今也抬起来一品。 果然,一沾唇舌,脸上的表情也有了变化,同样也有着惊叹。 尹先生就更不用多说了,见白荼总算到了自己的面前,立即就抬起酒盏凑到鼻尖,果然嗅而无味。 想要茶出香味并不难,难的是让茶在没有入口前,让人察觉不到茶香味。 可是这白荼的茶酒在入口前不但没有茶香味,甚至没有茶色。 王老见这四人都一脸惊喜的表情,也捧起自己的这一杯。 至于赵会长等人,一时也摸不清楚状况,但是看到那周一仙也好,尹先生也罢,如此挑剔的人都在饮茶,于是也都抬起自己的酒盏来。 上面的人在惊喜之中,下面的人则在以后之中。 怎么和他们想象中的不一样,白荼这样也算泡茶?而且这些前辈们还饮用了,甚至露出那样一副享受的表情,这是什么情况? 陶宜儿也傻眼了,本来一颗心替白荼都捏到了嗓子眼,谁料到会是这样一副局面。 便是她的二哥陶醉也满脸疑惑,压不住心底的疑惑朝旁侧的薛如意问:“薛兄,莫不是你早就知道?” 薛如意摇头,茶酒他是第一次听说,但是现在他笑眯眯的原因,是看到了这茶酒里的商机。 不就是最适合珍馐楼么?到时候必须跟荼荼说独家销售,所以他眼睛里现在看得到的,全是金灿灿的大元宝。 终于,在台下众人的懵逼中,那尹先生率先激动的朝白荼问道:“这便是传说中的酒茶么?” 白荼颔首,心道果然是秋山书院里的大儒,见识就是多。 至于九阳真人,已经很不客气的将酒壶接过去,打开壶盖,只见里头果然有一戳绿茶,可是为什么这汤色无颜无色? 赵会长等人也都凑了过来,同样跟九阳真人所疑惑的一般,但看到那里头的茶叶,这可是白荼在众人嘲笑的眼皮子地下放进去的…… 此刻他们可谓后悔不已,当时怎么就没仔细看她到底如何将这茶制出来的? “这是谁教你的?”贺长老还是不太愿意承认,白荼有这样的本事。毕竟他和周长老刚才没有少嘲笑白荼,甚至不愿意喝岭南人的茶。 可是扪心自问,这样的茶,他们是制不出来的。于是就有了更多的不甘心。他此话一问出口,其他几人也都双目冒着精光的看着她,这一刻她似乎一块肥肉一般。 第241章 轰动 “我姐姐和小外甥不喝茶,逢年过节求个气氛,也就研制了这酒茶,以茶代酒。”这几年在叶家的确经常如此,不喝酒的就喝这酒茶。 但是,却是很叫人难以信服。白荼也见到了他们眼中的怀疑,显然都不愿意信一个小姑娘如此有天赋。 事实上她在制茶之上本就十分有天赋,不然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是首席茶师呢?而且这所谓的酒茶只是出现在三国志的典故之中,后来的确是自己研制出来的。 可惜还没来得及推广自己就到了这个世界。 所以,她这算不得是剽窃。 她没有立即回贺长老的话,而是向九阳真人道:“这位前辈方才所说的那种绿云,正是出至我之手。”然后又看了看尹先生:“绿云出产极少,先生既然品过,想来是从我两位外甥带去秋山书院的。” 尹先生连忙点头:“不错,乃叶家兄弟所赠。”叶家兄弟是岭南人青罗州的,能得绿云,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然后只听周一仙朝九阳真人道:“那绿云就是从她手里拿出去的。” 周一仙虽说好赌,有时候又十分毒舌不可理喻,但是他的话还是靠谱的。 九阳真人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满脸的激动表情却做不得假,周一仙见此,便轻轻推了他一下:“牛鼻子你怎么了?” 九阳真人这才猛地反应过来,“清修之人的确不宜多饮酒,如今有了这酒茶,当可以茶代酒而不失礼于人。”他此刻恨不得就马上问白荼这酒茶哪里有卖。雪红绡此刻回味着唇舌之间的兰花香味,只觉得美妙不已,更是合适他们风月场所,伶人们恰逢身体不适之际,以茶代酒,既不失礼于人,又能不伤身。于是便迫不急待的朝白荼问道:“不知此茶贵庄可有 卖?” 白荼遗憾的摇头,实在是从前没想到这酒茶会有人买。不过既然这位大美人问起,必然是有的,于是赶紧道:“倘若有需要,也可订制。”反正他们繁花茶庄跟百味轩一般,是走精品路线。 话音才落,那九阳真人立即道:“我长安观也算一份。” 白荼连忙点头,一面友情提示,“那什么,我这能通过考核么?” 一旁插不上话的周一仙有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不是明摆着的么,肯定过了。”一面朝着余长老等人看过去。 余长老脸色难看,之前他们还在怀疑白荼的身份,甚至以为是以假乱真,又或是因为背后靠着卫子玠,可是如今看来,岭南那边的传言着实不假,这繁花茶庄不可小觑,这少女白荼更不能轻视。于是苦着脸道:“白姑娘天资聪颖,既能研制此等奇茶,自是过了。”至于要说雅,因她这是酒茶,提着酒壶端着酒盏过来,那便是代酒,一切自然不能用茶的雅来评判。可偏偏,她这又是实打实的茶,不 但像极了酒,最为重要的是味道竟然比之前那么多参赛人的都要上等。 而且没有茶色香味溢出,更没有茶色流露,真真正正的刷新了自己对茶的认知,这让余长老忍不住想,只怕钟离家那位老爷子,也难以制出这样的茶来吧。 贺长老周长老虽然还想不愿意相信,可是事实如此。 白荼成为了二品茶师。 原本叫她跑路的楚珩玉却傻了眼。 而因有白荼珠玉在前,他本就不过关的本事自然没能通过。 不过今日真正意义上的见识了一种新品茶,大家心情都不错,对他还算是和蔼可亲,王老这个亲家长辈还温和的安慰了他几句。可是他现在满腹的好奇都在白荼的酒壶之中,何况自己几斤几两也是知道的,压根就没有什么难过可言,一下来就去寻白荼,这是可惜眼下白荼已经在众人拥簇中,他根本就挤不上去,最要命的是那陶宜 儿居然也在。 白荼的原计划根本不是这样一鸣惊人,而是一路顺利晋级就好。却没想到她才下来,那雪红绡的人,长安观的人就朝她围过来,商谈买茶一事。然后那陶宜儿又朝她飞奔而来,“荼荼,上面发生了什么,你在酒壶里下了迷魂药么?”不然她实在难以解释,白荼为什么就 忽然通过了,大家对她的态度还变得奇怪起来。白荼闻言,不由得扯了扯嘴角,正要回她的话,就见一抹鲜红引入眼帘,匆匆回了陶宜儿一句,便满是惊喜道:“如意,你什么时候来的?”惊喜过后立即又埋怨道:“你爹叫你回去一次,上次跑我家来喝了 一天的酒,非得让我想法子劝你回去成亲生孩子。” 说起这个话题薛如意就十分不愉快,“如果不是娶何明珠,我还是愿意回去的。” “噗!真的假的?”白荼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问道。那何明珠不但是年纪比薛如意大,体型应该也是薛如意的几倍大吧。 见到她眼里的幸灾乐祸,薛如意委屈道:“还不是你跟我爹嚼舌根子,说什么互补。” 这话,白荼可不记得自己说过呀。于是嘿嘿一笑,看着身后急切等着跟自己去签下订单的几人,“那什么,要不咱们先回去,我这还有生意要做。” 她这一提起生意,薛如意也想起来了,当即道:“我不管,你要用这酒茶补偿我受伤的 心灵。”一面故作捧心痛苦之状。 此举看得一旁的陶宜儿满脸惊讶。同样是成为了二品茶师,可是眼下的钟离丹月着实高兴不起来,尤其是此刻她已经得知超过自己的绿云乃白荼所制。而且她被那么多人拥簇赞赏,自己身边却空无一人,这些殊荣按理应该是她的才对,她 出生制茶世家,祖父是大楚现在唯一的一位五品茶师,可是为什么?眼下众人赞赏的目光不是给自己,而是给那个乡野来的小贱人呢? 她双目含恨,紧紧的盯着白荼被人拥簇而消失在人群里的目光,最后一咬牙,朝着参赛台上看过去,这一场自己输了,可是后天那一场,她绝对不会输。哪怕她知道,父亲原本只给哥哥晋升二品茶师做了打算。可是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钟离家为云水州第一制茶世家,绝对不能输了这份殊荣,所以他想父亲一定会同意。毕竟自己是要为钟离家挣脸面,待自己成为最年轻的三品茶师,就一定会让钟离家恢复从前的鼎盛! 第242章 打架 她想着,那眼神虽是此刻带着笑,却是越来越恐怖。订单这种事情,其实怎么可能白荼自己来呢。不说有拿罗三金,便是杜良辰也能着手办了。只是白荼没有想到,这个酒茶的出现,竟然能在城中掀起轩然大波,不少人甚至不愿意相信,毕竟怎么可能让茶 汤没有颜色呢?所以顿时云水州的人就分成两极化,一面觉得白荼可能真的有些本事,或者是运气好得了什么隐世茶师的机缘。 一部份人则认为是那卫子玠位高权重,权压之下,使得几位当世名人和茶会不得不低头。甚至觉得这卫子玠欺人太甚,就算是想要作假,好歹也用些心思,而不是用白水去糊弄大家的眼睛。 两种极端的声音一时在城中传开来,白荼却是暗自庆幸,好在这不是通讯时代,不然的话只怕此刻已经传到姐姐的耳朵里去了。 才将那长安观和雪红绡的人送走,没想到周一仙就把九阳真人一起带来了,白荼少不得与他们俩煮茶,没想到今日这看起来十分不讲究的周一仙竟然与九阳真人煮茶论道,而起相当认真。 当然,认真的态度虽然好,可是较真就不好了。毕竟为此事打起来,又是在别人家实在是不大好。 白荼躲得远远的,任由那两老头在茶亭里扭打在一起,好在罗三金眼疾手快的将小炉子和水壶提出来,不然只怕跟那茶盅蒲垫一般摔了一地。 躲在柱子后面伸出脑袋的白荼见此景,忍不住感叹:“太凶残了!”一面若有所感,果然这老人发狂起来,没人得罪得起,一面又十分担心二人要是最后碰瓷自己家怎么办? 她忧心忡忡中,只听蕙兰在身后嘀咕道:“想不到平时高高在上跟神仙一般的真人居然和周神医一样。” “可不,真应了那句话,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他俩怕是臭味相投。”白荼看得目不转睛,一面嫌上去劝架的罗三金碍事。 蕙兰见此,不免戳了戳她的手肘,“姑娘,你这样不大好吧,若是真伤着了……” 只是蕙兰话还没说完,就叫白荼哈哈打断道:“伤着了也不怕,自个儿不是神医么?” 茶亭里的周一仙明显落了下风,毕竟昨夜狂赌一夜,哪里有九阳真人那份精神,这会儿正被九阳真人压在地上狂揍,他司命的朝外面怕,罗三金则一边拉住九阳真人。 听到白荼那话,只觉得心凉了半截,凄苦叫道:“荼荼你怎么能这样狠心?不知医者不能自医么?”白荼扯了扯嘴角,俗话说的观棋不语真君子,这人打架的时候也不宜发言。于是转身便要进屋,哪里晓得周一仙趁着罗三金拉住九阳真人,猛地一个鹞子翻身爬起来,趁势将九阳真人推到在地上,罗三金 就没那么好运了,因站在那九阳真人后头,于是就做了垫背的。 蕙兰见此,记得大喊:“姑娘快劝劝,要出大事了。” 白荼看过去时,周一仙已经力压九阳真人,但是最倒霉的是那罗三金,身上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这……这简直是胡闹,为老不尊啊!”但是她绝对不敢上前劝架,火力太猛了。 偏杜良辰刚出去了,只急得朝空气里大喊:“饕鬄在不在,在的话赶紧劝一劝,要出人命了。” 随着她的呼声,只见饕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上去三下五除二,总算把罗三金救出来,然后一人拉着一个老头,只是俩老头还同小孩子一般,手够不着,竟然伸腿去踢。 白荼觉得自己对于老人这个词有了崭新的认识,然后嫌弃的朝饕鬄道:“赶紧送你主子那里去,在打下去我怕我这小院子会被拆掉。” 待饕鬄将二人带走了,罗三金大口吐着浊气,一面揉着腰,可见是叫狠狠的摔了一回。 白荼去收拾茶亭,让蕙兰给他敷一敷。 而此刻的钟离家大厅,除了钟离丹月之外,那还在养身中的钟离丹枫也在。不过他的父亲,钟离家的家主眼下却和他站在一处,而那个属于他的位置上,则坐着一个面色阴沉的老者。 “外面的消息可都属实?”老者不但面色阴沉可怕,连这沙哑的声音都有些叫人听之害怕,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一般。 “回禀父亲,此十有八九是真,那小丫头真的制出了您一直闭关研制的酒茶。”钟离家主一面小心翼翼的回话,一面偷偷打量父亲的神色。 “不可能!”钟离奎半响才鼓着双眼厉声道,似乎自己这话就能将白荼的酒茶给否定一般。 钟离丹月一回来,就听说祖父回来了,然而却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能让钟离家回归之前的辉煌,反而因为听闻白荼制作出酒茶之后,使得整个钟离家越发的压抑起来。钟离胜虽有些害怕,但是想到后日钟离丹月要继续参加晋升考核的事情,便壮着胆子道:“父亲,后日丹月要参加三品茶师的进阶考核,您看……”本来自己还在想实在没有办法,就让丹月退出比赛,反正已 经是二品茶师了,而且这么年轻。 虽然那温家一次出了两个,不过温家那个小辈不得温明江宠爱,成不了什么大器,自己只需要防备那温桐就是。 但是现在父亲来了,以父亲的本事和丹月的天份,一定能让她顺利成为三品茶师。 钟离奎并没有应他的话,那双眼反而慢慢的眯起来,形成一条尖锐不已的线条,看起来十分渗人。忽然,他嘴角慢慢的扬起,“听说,那个姓白的跟沁丫头长得很相似?” 钟离丹月不知祖父问此事是何意,但她能感觉祖父绝对不是要用白荼来代替失踪的钟离沁儿嫁过去,一面小心的回道:“的确十分相似,如若不开口的话,只怕姨娘自己也分辨不出来。” 她这话,倒是不假,曾经可不就是这样么?那飞姨娘硬是没认出白荼不是钟离沁儿。 闻得此话,钟离奎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然后朝钟离胜招手道:“过来。” 钟离胜被父亲的眼神吓得哆嗦了一下,然后连忙上前去,凑到他的身前。钟离丹月兄妹俩十分好奇,祖父与父亲说什么,但随即看到父亲和祖父的脸上的神色,便知一定是对钟离家有利的。 第243章 以假乱真 果不其然,很快就听祖父厉声怒吼:“这个孽种,立即给我将人带回来,便是与那丞相大人攀上些交情又如何,到底是我钟离家的人!” 旋即就听钟离胜一脸愧疚的自责道:“都怪儿子无能,没好好看好茶谱,才叫那孽障东西给偷了去,还请父亲责怪。”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还是早点将她和茶谱找回来。”钟离胜身上的阴沉退却,忽然变成一个温和的老人,然后一副恨儿无能的表情。“是是,儿子立刻派人将她连同茶谱一起带回来。”钟离胜应着,一面朝钟离丹月兄妹吩咐道:“还没听到你祖父的话么?沁儿那个丫头偷了你祖父的茶谱,还不赶紧去吩咐人,将茶谱请回,把那丫头也一并 抓回来。” 得了这话,钟离丹月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但是钟离丹枫却满脸兴奋难掩,他这双手虽然接回去了,但是到底是断过,而且叫那卫子玠当众羞辱,甚至费劲钟离家的财力,才将其治好。 可手虽然接上去了,但是疤痕还在!尤其是这心里。 所以眼下最为欣喜若狂的,莫过于钟离丹枫。满脸阴阴冷笑,往时一身死寂的他像是忽然活过来一般,立即朗声应道:“孙儿亲自去办。”钟离丹月虽然此法可行,毕竟这一次有祖父在,而祖父乃茶界泰斗,他的话显然比父亲的还要有用,而且钟离沁儿又真的失踪了,所以完全可以将白荼抓来以假乱真,就算是那卫子玠在此追过来又如何? 祖父作为大楚现在唯一的一位五品茶师,纵然他权倾朝野,可是又能拿祖父如何呢? 但是,不知为何,她这心里到底是有些慌。尤其是听哥哥又要亲自去沫阳湖畔的小院里抓白荼,心里就有些慌慌的,然而还没待她仔细叮嘱,钟离丹枫已经气势汹汹的领人去了。 而她只需在家里好好的让每一个下人记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很快这风声就传到了谢氏的院子里,那谢芊芊今日因见了白荼所谓的酒茶,也是心中好奇不已,路上听了许多五花八门的传言,路过钟离家时,便顺道来看谢氏。 如今听到外面的下人们私底下议论纷纷,说那白荼其实就是他们家的沁儿小姐,只是没想到胆子忒大了,不但偷了老太爷的茶谱,还冒别人的名讳参加斗茶大会,实在是可恶不孝。 谁都在说,谁得他们都觉得这是真的,只怕上一次全是因为那卫大人权势过大,所以家主才忍气吞声放了沁儿小姐。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老太爷回来了,自有老太爷做主。 谢芊芊站在窗口听了片刻,不由得蹙起眉头,朝着同样不悦的谢氏瞧去,“姑姑,那白荼果真是钟离家的女儿么?” 谢氏摇头,一面冷笑:“钟离家养不出那样的闺女。” “既是如此,那……”如果上次可以说是自己这个姑父不要脸,冒认女儿。那这次老太爷回来了,他不可能如此任意妄为吧?莫非?一面又觉得不可能。 不想竟听谢氏继续冷笑道:“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为了权势名声,钟离家任何事情都会做。”只是不可能没一次都会如他们所愿。 谢芊芊虽然不喜欢钟离家,但到底对于钟离家这位老太爷,大楚此刻唯一的一位五品茶师心存敬佩的,如今听到姑姑亲口承认是老太爷做主的,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片刻之后才气愤道:“实在是可恶至极,他乃一代名师,怎可如此?不行,我要立即去告诉子玠哥哥,别叫钟离家真如此无视法纪。” 却只听谢氏道:“没有用的,这一次比不得上一次,他的身份尊贵,便是那相爷,也不能拿他如此。” 他那五品茶师的身份,便等同于一道免死金牌般。如果卫子玠真的要如同上次一般用强,以那老头的阴险性子,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而且那卫大人虽说是擅谋,可姜到底是老的辣。 谢芊芊闻言,难免是有些丧气,又十分担心,最后还是决定道:“不管如何,我也要去看看。” 沫阳湖畔的小院中,傍晚的夕阳顺着柳荫照落在院子里,白荼坐在廊下的摇椅上打着哈欠,却见饕鬄回来了。 不过饕鬄往日就算是回来,也不会这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不免有些好奇道:“怎么了?” 只听饕鬄回道:“主子将那钟离小姐找回来了,不过她如今情绪不大好,姑娘要不要去瞧瞧?” 白荼本来从紫竹山回来就想去看看她,却没想到她逃了,如今既然被找回来,眼下又没事,便应道:“也好。” 这厢同屋子里打扫的蕙兰知会了一声,便与饕鬄去了卫子玠的院子。 钟离沁儿还是住在原来的院子里,饕鬄只到院外就没在进去。 白荼推门进来,就见她坐在树下发呆,感觉才没几天的功夫,她整个人就削瘦了不少,满脸憔悴。 “这些日子都躲在哪里?”钟离家那里虽然没有在找她,可是卫子玠的人和长生教的人,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钟离沁儿本来以为是送饭的,毕竟这个时候也快到饭点了,便没搭理。如今听到白荼的声音,便猛地转过身,塌陷了许多的眼脸下面,全是青痕。 吓得白荼疑惑道:“我的天,你这些日子去要饭了么?” 钟离沁儿张了张口,没有回答白荼的话,而是忽然朝白荼跪下来,眼眶里满是泪痕,“白姑娘,我求求你,跟卫大人求求情,饶了他的性命吧。” 白荼先是被她的举动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她口里的他是谁,许久没有的这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又涌了上来,“我看你是疯魔了,赶紧起来。” “你不答应,我便不起。”钟离沁儿却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十分坚定的看着她说道。 “爱起不起。”白荼却是不吃这套的,转身就要离开。却叫钟离沁儿一把拽住裙角,然后听她哭诉道:“白姑娘我求求你了,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出生就没有爹。”这话好似被雷击了一般,白荼顿时呆在原地,脑子里硬是静止了几秒才缓和过来,转身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第244章 怀孕 钟离沁儿已经哭得泪眼朦胧了,但是拽住白荼裙角的手却没有松开,“白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孩子的爹吧。” 这次没听错。白荼上下将她扫视了一翻,不过和自己一般大的年纪,然而居然有孕了……而且没有成亲,对方还是朝廷重要钦犯! 她这是要往死了作啊。 “你先起来在说。”一面掰开她的手,自顾往屋子里进去。 钟离沁儿似觉得有了些希望,便立即起身朝她追进去。却见白荼板着脸,心里到底是有些害怕,上去给她要倒茶,却叫白荼一个眼神唬过来,吓得连忙停下动作,只听白荼怒道:“坐下。” 她也不知怎的,大抵是见过白荼天不怕地不怕,甚至不怕那卫大人,又知晓白荼的过往,便有些害怕白荼。听了她的话也就老实的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只是接触到她的视线,却满脸不安。 “已经想好,要生下来?”眼下还没成型,虽说也是生命,但是如果真要有个钦犯爹,娘又在四处逃命,生下来也遭罪。钟离沁儿点头,她这一辈子的勇气和决断,都用在历元贞和这个未出世的孩子身上了。半响见白荼不言语,只冷着脸,便萋萋然道:“你说的那些,我都懂,可是我真的忘不掉,他就像在我心里扎根了一般。”一面伸手摸着那平坦的小腹,哪怕眼光里含着泪花,可是眼神也变得慈祥起来,“如今有了这个孩子,我觉得又充满了希望,我与他这孽缘,只怕是天注定的,可是我们到底不能在一起了,对不对?”她 想让历元贞活命,但是如果能在一起更好。 “别问我一个错误的问题,我给不了你正确的答案。”白荼只觉得脑子里满是她这哭声,还有她怀孕这事,以及历元贞的罪行…… 钟离沁儿闻言,不敢在言语,但依旧低声抽泣着。半响,白荼才站起身来,脸色严肃的看着钟离沁儿:“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既然打定主意想要这个孩子,那待斗茶大会结束后,你就立即跟我去岭南。至于历元贞的生死,你以后不要在想了,左右都是无 果的,想多了也是伤神。”新的环境不求她能立即忘掉历元贞,但最起码在那里,自己可以给她提供一个安逸的环境,也躲开了钟离家。钟离沁儿颔首,此刻答应得倒是痛快,倒不是因为她这些天的流浪逃亡让她知道安定的居所是何等的重要。而是清楚的知道,如果白荼没有办法救历元贞,那就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所以她只能放弃,虽 说是果断,可是心中犹如万千刀刃来回切割,疼痛不已。 只是想到了腹中这个孩子,她又强撑起精神。至于跟着白荼去岭南,则是她最好的选择,因为除了白荼,没有人在对自己这么好了,她也信不过旁的人。 白荼又陪她坐了好一会儿,这才离开,又叫人请了周一仙来瞧过,给她开了几副安胎的药。好像很忙似的,都没和白荼多说几句话就匆匆的走了。 同样是这座宅院中,那地下牢狱中,历元贞早已经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但即便是脱了相,骨子里那邪意依旧未改半分。 与阶下囚的他相比,居高临下站在石阶上的卫子玠显得异常尊贵威严,墨色的袍裾垂落在清扫得干净的石阶上,犹如帝王垂下的翅羽一般,带着一股叫人望而生畏的威慑。“从今以后,在无历元贞!”随着他薄唇凌厉的吐出几个字,牢房里的历元贞身子一歪,靠倒在石壁上,双目变得浑浊不已,然后发出一种桀桀的奇怪笑声,似乎咬牙切齿一般挤出来的笑容,甚是叫人觉得 恐怖。然卫子玠神色未变,“生与死只在一念之间,本相要你的性命,无需通过刑部文书,更不必上报朝廷,留你至今,不过是念着你尚且算是一个可造之材罢了。”他给历元贞的时间足够多了,现在是历元贞该 给自己答案的同时。 旋即想起外面刚传来的消息,又添了一句:“在此提前恭贺你一声,你要当父亲了。”只是他说这句话时,那眼底的笑容给了历元贞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历元贞整个人此刻的感觉便是如果叫人捧到云端,又忽然推入深渊。那种大起大落使得他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整个人也猛地弹起身朝牢门处靠近过去,“你想做什么?”他一点都没有质疑卫子玠的话,实 在是这些日子的较量中,以卫子玠的秉性,不至于用这个谎言来骗自己。 但是,绝对会用那个还没出世的孩子威胁自己! “哈哈……”他忽觉得心生一股悲凉,纵观自己这半世何等洒脱,天不怕地不怕,可是这如今却也有了所牵挂的人和事。卫子玠目光睥睨,微微扫视他一眼,又道:“阿荼的性子你知道,她不会让钟离沁儿出什么事情。”这一点,他可以给历元贞保证,不管是钟离沁儿还是那个没出世的孩子,即便是没有自己的护佑,但还有 白荼。 对于白荼,历元贞倒是放心的,只是想起她来,心里难免是有些不甘,明明那俩人就是孪生姐妹,可为何自己遇到的,却是钟离沁儿,而非白荼呢? 看着他眼中的不甘,卫子玠不由得很大方的给了他一个讥笑;“哼,纵然本相没有这身份,阿涂依旧是本相的。”说罢,神色一敛,“今日你便走吧。” 说罢,便转身离开。随后只见一个黑甲侍卫进来,将牢房的房门打开。 历元贞站在牢房中愣了半响,这才去将早已经准备好的衣裳换上,旋即在黑甲侍卫的引路小,走入另外一间密室。 而此处,周一仙正在磨刀。 随着他机械性的动作,刀与魔石的摩擦声不断发出,引得那历元贞一阵胆寒,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忍不住龇了龇牙。 这厢卫子玠刚从地牢里出来,荼荼来了好一会儿,自己是该去瞧她,却只听外面有人来禀,谢家小姐来了。一般他是不见女客的,更何况他与谢芊芊也没有熟到让她一个小姑娘上门来玩的地步,于是便心生了几分防备,“请她进来。”又添了一句,叫人去请白荼也过来。 第245章 谢芊芊来访 谢芊芊急匆匆而来,没想到竟然遇到卫子玠在,心中大喜,但依旧掩不住脸色的匆匆急色。 一路跟着侍卫往厅里去,然才到厅门口,就见到另外一边廊下兴奋而来的白荼,顾不得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连忙提起裙角朝白荼跑去,一边大声道:“白姑娘,我有急事与你相告。” 白荼还没看到她,只是听来人说卫子玠请自己来厅里,便以为他很忙,想着打个招呼自己也该回去了。当下听到有人叫自己,才看到谢芊芊,不禁有些疑惑,想要朝她而去。 此刻厅中的卫子玠已经闻声而出。正好听谢芊芊急促道:“谢家的老太爷回来了,要将你抓回去,还说你偷了他的茶谱。” 她因着急,也来不及说细节。 可是每一句话,都像是一道天雷一般,狠狠的砸在了白荼的头上。 卫子玠的脸色更是变得难看不已,当即沉声道:“你说什么?”当然,他的怒意并非是针对谢芊芊。 谢芊芊因来得着急,这会儿叫卫子玠的脸色一吓,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还是白荼上前拉住她,细声道:“你别着急,先进去喝口茶在慢慢说。” 卫子玠这也才留意到刚才自己因怒失态,便歉意的朝谢芊芊看了一眼,示意她们俩先进厅。 到厅中落座后,谢芊芊喝了口茶,只觉得这茶比钟离家的还要好吃许多,自不必多说,这茶只怕多半是白荼那里拿来的吧。也不知那老太爷是哪里来的自信,恬不知耻的说白荼偷他的茶谱。 “方才你说的话,可是属实?”白荼示意卫子玠不要开口,自己来慢慢问。 谢芊芊放下茶盅,这才将自己在姑姑院里听来的一切与白荼说。然她在出钟离家的时候,还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情,便叫身旁的侍女去冒险以身引诱那些侍卫,更得了一个惊天消息。 于是紧张的朝卫子玠看去:“子玠哥哥,老太爷自己也知道白姑娘非钟离沁儿,所以他要派人去岭南寻找白姑娘的亲人,如若真叫他寻到了,只怕凶多吉少。” 前面白荼听那钟离家的老太爷要将自己当做钟离沁儿抓回去,更冤枉说自己偷了他的茶谱。到底是因为利欲熏心,偏有技不如人,才想到了这样的下作手段。 可是他到底是大楚唯一的一位五品茶师,这品德怎如此恶劣? 不过以上这些,可以说为他是因利欲熏心,但是后面谢芊芊的话倘若真的属实,那么他这就是要杀人谋财了。 这时又听谢芊芊道:“钟离丹枫知道你的住处,已经去了。” 白荼难免想起上一次受欺负的事情,正要起身就听卫子玠道:“我让人过去便是,你留在这里。”此贵为当朝丞相四人禁地,那钟离家的人怎敢上来抓人。 只见白荼忽然冷笑起来:“钟离家想闹便闹,闹得越大越好。” 她这话忽然叫谢芊芊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觉得白荼多半是被吓着了,又看了卫子玠一眼,不免有些担心道:“眼下钟离家只称此事是他们的家事,只怕子玠哥哥不能在插手了。”白荼闻言,点了点头,此刻神色倒是冷静如常,悠悠的说道:“他倒是会盘算得很,家事?可是他们钟离家的家事,也没有道理伸到别人家的道理,冤枉我偷盗根本不存在的茶谱也就算了,但是他千不该万 不该把主意打到我家里去。” “钟离家早已不复往昔,手里能有什么人,纵然是有,也不见得能活着到岭南去。”卫子玠压根没有将钟离奎打算杀叶家一事放在眼中,但是对于钟离奎这个念头这个举动,却是愤怒至极,不可原谅。 不但如此,他们家更不应该一而再,再而三的冤枉白荼。 谢芊芊见二人你一言我一句,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有些着急道:“子玠哥哥倒是拿个主意啊。”卫子玠却是朝白荼看去,只见白荼开口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看谁道行高,要闹的话我也不会算输家,我没有什么顾忌,可是钟离家如果连这最后的名声都没有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说罢,视线 转向卫子玠,“我是谁,并非是他钟离家红口白牙就能定下来的,何况……”何况钟离沁儿还在这里呢。到时候钟离沁儿出去,打的可是钟离家的脸。 到时候看他们如何自圆其谎。 卫子玠原本还因此而生的怒气顿时一笑而散。他的荼荼虽说不是什么五品茶师,但是连她的酒茶都能叫一个五品茶师如此丧尽天良的谋夺,那说明她的能力完全在那钟离奎身上。 而且荼荼说得对,这是一场豪赌,可是钟离家一开始就注定输了。 因为他们有真正的筹码在手。 这时只听白荼朝谢芊芊道谢道:“今日多谢谢姑娘,此间事了,一定亲自上门道谢。”谢芊芊见她这般客气,反而有些不自在。毕竟自己前来告知,更多的是看不管钟离家的所作所为,并不是想要得她的报恩才来的。当即连忙道:“你不必客气,如今知道的早,也能早早做些防备,你看我能 帮你做些什么?” 别说,白荼还有事情托她帮忙,便道:“钟离奎说是他的家事,可他身份特殊,一举手投足对于茶会都是莫大的震动,所以嘛,此事自然也是茶会的事情。” 谢芊芊不知白荼为何要将事情闹这么大,不过已经懂了白荼的意思,便点头道:“我懂了,现在就去。”想了想,又添了一句道:“我在钟离家听到什么,外面就怎么说。” 白荼一愣,有些诧异:“可是你姑姑……” 没想到谢芊芊却朝卫子玠看去:“子玠哥哥,你最是清楚姑姑过的是什么日子,若是钟离家真的倒了,求你帮姑姑。”脱离钟离家的火海。 白荼不知道谢氏在钟离家过什么日子,但是觉得卫子玠真真是个全能丞相,前有那祝家长子恢复身份求他,现又有谢氏和离求他。 卫子玠应的很爽快,“自然。”当然,他的爽快原因到底是因为谢芊芊这一次主动来告知。谢芊芊也正因为知道,所以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自己这一次是押对了。这个白荼对于子玠哥哥的重要,可远远超过了所有人。 第246章 不能 话说卫子玠这边有谢芊芊相告,可是白荼沫阳湖畔的小院子里,再一次重复上一次钟离丹枫带来的劫难。 与上一次不同,这一次的钟离丹枫带着满腔的恨意而来,出手毫不留情,不管是对人还是对物。 不过到底有饕鬄安排的人在,他带来的那些人也就如同虾兵蟹将一般,不可能再伤到人。 只是到底人手有限,又要护着蕙兰三人的感情,比起那钟离丹枫带来的数十人,到底是有寡不敌众。 小院子注定再一次成为废墟残垣。 蕙兰哭得撕心裂肺,这样的事情虽然在云水州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每一次都总叫人撕心裂肺担惊受怕。 钟离丹枫没有找到白荼,手下的人又抓不住蕙兰等人,气得恨不得想要放一把火直接将这院子烧了,一面打算带人追去,哪怕他知道那些人肯定躲到卫子玠躲的别苑去了。 恰是此刻,那薛如意乘着马车而来,车后绑满了他的一大堆行礼。还未到那陶醉就劝他:“虽说你跟白姑娘情如兄妹,但是旁人到底不知,若是传出什么闲话来,有伤白姑娘的名声。”其实,他是十分陈恳的想挽留薛如意去他们家,这样不但能吃到一桌子的好饭菜,还有 空对弈喝酒。 只是比起他的盛情,薛如意实在是兴趣淡淡,一面伸着脑袋朝前看去:“应该就是这里了,怎么这么多人?” 随着他的疑惑声,陶醉也认出了前面堵在院子门口的人,不由得有些吃惊道:“那是钟离家的人。”一面示意薛如意别下车,自己则动作快速的跳下去,拉住一位钟离家的护卫问:“这是作何?”那钟离家的护卫并不认识陶醉,不过如今钟离家正要将白荼偷取老太爷茶谱的事情大肆宣扬出去,于是便指着这打砸得残破不已的小院道:“我们家庶出的沁儿小姐,偷取了老太爷耗费多年心血茶谱,还冒名顶替那岭南来的白荼,如果不是今日她泡出茶酒,我们老爷还不敢确认呢。眼下正是我家少爷带人来将她抓回去,倘若她老实交出茶谱回去认罪,我们老太爷又是个仁慈的,肯定还认她这血脉,自然也 不会为难她。可是没想到她自认为攀上当朝相爷,就能任意妄为了。” 那护卫越说越是起劲,说得自己都快相信这是真的了。然陶醉却没有听完,就立即返回马车,然刚转头就看到薛如意像是抹上了一层寒霜般的俊容。心道不妙,他是见过薛如意当日在珍馐楼里如何对待那闹市的客人,于是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将他拉住,紧紧的 捉住他的双手:“薛兄,冷静冷静,此事待从长计议,那假的真不了,真不了!” 虽说那钟离家的人说的有头有尾的,可是他更相信这薛如意。 薛如意红唇扬起一角,冷笑一声:“换你,有人忽然来认领你爹是盗了他的战功,你乐意么?” 闻言,陶醉不由得松开了手。那怎么能行,他爹的累累战功是用鲜血换来的,莫说有人想要抢走,就算是质疑,他也不答应。 “既是如此,陶兄此刻又为何要叫我住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说话间,修长的手指一弹,但见一只毫毛般细小的银针从他手中飞出,正落那人的人中上面。 那还没反应过的护卫毫无防备,即便是防备了也难以躲开,自然也就这样倒地而亡。“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妄称云水第一家!”他骂了一声,见着那些反应过来的侍卫满脸惊恐的看着自己,丝毫没有一丝畏惧,反而自报家门:“岭南青罗州人薛如意,我倒要看看,钟离家是否真的能 一手遮天,欺我岭南无人!咱们衙门里头见。”薛如意是谁,这里除了陶醉谁也不知道,但是大家却留意到了他自称岭南人,于是反应得快的立即提着刀朝他围来,显然是要将他这个岭南人灭口。反正老太爷回来了,失手杀死个把人,必然能摆平的, 再者这斯不是还杀了他们的人么。 那钟离丹枫闻声而来,竟也没有要阻止护卫们动作的意思,反而阴冷的笑道:“这只怕也是钟离沁儿那个贱人的同伙,给我抓起来,一并绑回去。”显然,他还没发现薛如意如何银针夺命的。陶醉被眼前忽然发生的的一切愣住了,只觉得钟离家真的是疯了,当下也顾不得与这钟离丹枫说清楚薛如意到底是不是岭南人,还是那钟离沁儿的同伙,一把拉了薛如意上马车,便劝道:“他们在这里闹, 只怕还没找到白姑娘,你先冷静一下,此事我瞧着只怕不寻常,外祖父在云水州还有些名望,此事也许他能帮忙一二。” 薛如意本就不是白荼那种性子急躁之人,因此听了他这话,连忙道:“你说的很是,如此就拜托陶兄了。”但是他还是要下车,白荼不会武功,他不放心。 陶醉急着回家,见他要去寻白荼的态度又坚决,便只得自己跳下马车,一面朝薛如意叮嘱道:“白姑娘多半在相爷的别苑里,你去那里寻就是,我抄小路回去。” 薛如意谢过了一声,只连忙吩咐驭夫调转方向。也不知是不是心急如焚,总觉得这街上的马车似乎都如同自己这辆一般, 疾驰而行,险些还差点迎面撞上一辆马车,带匆匆别过之时,只瞧见是谢家的。 一路疾驰到卫子玠这别苑门口,无须他报上名讳,门口的人就认出他来,有些惊讶道:“薛老板这是?” 话说当初薛如意和冬青一手将这珍馐楼打造起来,他行事就十分对冬青的胃口,也就拜了冬青为干爹,而冬青乃卫子玠身边内侍,这些护卫自然也认得他这位薛老板。 尤其是这两年开始,卫子玠开始利用珍馐楼收集各方消息,所以私底下他与这些人的接触还是挺多的。 “白荼在这里么?”顾不得寒暄,薛如意着急的问着,一面快步进门,似带了一阵风,也不等身后的侍卫回话,人就匆匆穿过了绕过了影壁。走了好远,这听到身后传来‘在在在在’几个字。 第247章 钟离家的茶谱 城里的人还没从酒茶的热议中走出来,就传来钟离家老太爷回来的消息。 这可是大楚当时唯一的以为五品茶师,那是何等尊贵的人物,不少名胄此番来不但是为了观看这斗茶大会,更多的是想要借机见见这位五品大师。 只是不凑巧,钟离奎竟然不在云水州,本来以为这一次是等不到了。却没想到他竟然在斗茶大会第二场就回来了。 然而大家欣喜过望,着急准备递送帖子的同时,又传来一个重磅消息,今日那个自称岭南来的白荼,竟然是钟离家的一位庶女, 而她今儿在台上所煮出奇异的酒茶,正是从钟离奎那里所盗走的茶谱。 这个消息似乎更容易让人信服,毕竟白荼年少,如果没有这样一本茶谱,今日怎能在赛台上立足? 此消息在城中犹如暴风雨般席卷的同时,谢芊芊也将自己从钟离家听到的这些话一一传出去。 而王家,陶醉刚刚会到府中,便急忙问道:“老太爷呢?” 家仆见着是她,便应道:“正在厅里,二少爷来的正好,也好劝劝小姐,老太爷这也是为她好。” 钟离家传出的消息,已经到了王家内院,所以王老爷自然更愿意相信钟离奎的话,因此少不得要说几句自己的小外孙女,以后叫她少与那白荼来往。 可是那陶宜儿坚定的认为白荼就是白荼,才不是什么钟离家的小姐,钟离丹月她认得,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有白荼这样平易近人的妹妹呢?于是与老太爷唱了几句反调。 陶醉一心想着将自己所在沫阳湖畔那儿所听到看到的告知外祖父,所以便没去留心妹妹和外祖父又闹什么,只急匆匆的赶往正厅去。 刚到正厅外的院子里,就听陶宜儿带着哭腔与不服的声音道:“荼荼才不是钟离家的人!” 陶醉脸色一变,怎么传得如此之快,竟然已经到了家里,于是几乎是一个箭步进去,“外公,您先听孙儿道几句。”王昌黎板着脸,想来对于小孙女的冥顽不灵很是恼怒。如今听到这陶醉的话,便以为他是要替陶宜儿求情,不禁道:“我王家不但是钟鼎之家,亦是书香世家,她平日里怎么玩闹也就罢了,可是此事不容在 多言。” 陶醉听得此言,心道只怕外公是信了此事,自己若是直接同外公说,外公多半是不相信的,忽然想起两个人来,连忙道:“外公去年去往秋山书院,对于那位名唤叶亓的学生似乎很是赞赏。” 陶宜儿本来可怜兮兮的垮着小脸,等着哥哥白荼说几句好话,却没料哥哥竟然扯起这没边的话,急得连连给他使眼色。 只是太过于明显,叫王老瞪了一眼,嘟着小嘴垂头丧气的坐在椅子上。王昌黎收回目光,看着陶醉有些不解道:“岂止是赞赏,那叶亓小小年纪,书法造诣竟已有超当时名家,便是我那引以为傲的兰台帖也少了他几分气势。”王昌黎说这话之时,满脸激动神色,似乎已经看到 大楚书法未来的崛起。一面欣喜道:“莫非,老六与那叶亓兄弟认得?” 陶家的六公子,也在秋山书院求学。 然而却只见陶醉摇头,也并没有在附和他这话的意思,而是说道:“外公只怕不知,那叶亓正是白荼的亲外甥。” 白荼其实在赛台上的时候,也跟尹先生提过,自己的两位外甥是何人,只是当时王昌黎没有听到罢了。所以在听到钟离家出来的传言时,便立即信了钟离奎的话。 眼下听到陶醉口中的这些话,脸色顿时一沉,又看了满脸惊讶的陶宜儿一眼,只觉得这都是陶醉这个哥哥为了帮妹妹而编出来的谎话。 当即责备道:“她已经叫你们给惯坏了。” “外公,孙儿此话绝非虚假。”陶醉觉得要叫外公信了此事,是何等的棘手。 “那我问你,你如何得知?”王昌黎依旧不信。陶醉有些着急起来,“我与珍馐楼的掌柜略有些交情,他乃白荼同乡,自小一起长大,这岂会假得了?”见外公依旧满脸不信的样子,又急忙道:“我本还邀他在王家小住,然而今日在会场遇到,他便要去白 姑娘那里落脚,我方才亲自送他过去,正好看到钟离公子带人去寻她,整个院子砸的没了形,在听闻薛公子是岭南人后,还想要立即杀人灭口。” 王昌黎知道这孙子虽说是护着妹妹,但总归有个度,这样的话断然不可能是瞎编的,但又不愿意相信钟离家传来的消息是虚假的,一时陷入沉思。正当陶醉心急如焚的想着如何劝导外公帮白荼做主之时,就见管家急色匆匆进来,也是匆匆的朝陶醉兄妹行了礼,便道:“老太爷,方才听说谢家小姐惊慌的说,钟离家派了不少护卫去岭南,要杀什么白荼 的家人,还说钟离家瞎编了什么茶谱……”他听得着急,也没听完,只是觉得实在是骇人听闻,就立即来禀报。谢氏乃京城三姓之一,当年其实将谢家女嫁到钟离家算是下嫁了。莫说是当年,便是现在,也有许多人不明白这桩婚事到底为何而成,但是谢氏与钟离家格格不入,这一点倒是不作假,便是一子一女,也 与她不亲近。但是,她品德端正,不至于用这样的手段来诋毁钟离家,更不会拿自己娘家姑娘的名声开玩笑。毕竟这话是由谢芊芊传出,事关茶界泰斗,非同小可。而且无论如何,钟离家现在还是自己的夫家,她应不 会这般没脑子才是。 除非,此事是真。 但是,钟离奎乃堂堂茶界泰斗,是大楚唯一的一位五品茶师,他何至于此?什么样的茶他会制不出来呢? 王昌黎不知,江郎才尽这个词语不止是惯用于文坛。 陶醉闻言,便立即趁热打铁道:“外公,此事不管真假,只是现在已经不是钟离家的事情了,而是事关云水州的颜面,来龙去脉需得要查清楚,不可单听钟离家一言就将此事盖棺定论。” 王昌黎再次陷入沉思之中, 陶醉的话说的对,谢芊芊的话传开,就不在是钟离家的私事,是整个云水州,甚至是整个茶界的事情了。在陶醉兄妹焦急的等待中,半响他才缓缓开口,朝管家吩咐道:“雪老板尹先生那里,可是又有什么动作,还有茶会,立即派人去打探清楚。” 第248章 没见你伤心难过 白荼没有等来钟离家的人,反而先来了薛如意。 薛如意一见她就松了一口气,但是想起钟离家那些人丑陋的嘴脸,一肚子的火,满是懊恼:“我当时就应该手刃了那钟离丹枫才对,你岂是他们这种恶心的人能欺负的。” 白荼自然信他这话的,只是却一副不着急的样子,反而安慰起薛如意来:“虽说我喜欢能动手的事情尽量不吵,但是有时候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动手能解决的?” “那也不能就这样放了他们!”作为岭南人,薛如意表示吞不下这口气,“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却见白荼可爱的小脸上像是要笑出花来一般:“怎么能就这样放过了,虽说吃亏是福,可这样的福气是不敢要的。钟离家执意要说我是钟离沁儿,那没关系,但是那莫须有的偷茶谱之事我却不乐意了,大不 了就与这位大楚唯一的五品茶师来一场斗茶,左右这个时候各式各样的传言已经从云水州传开了,那就不在是他钟离家的私事。” 小样,想单纯的当做钟离家的事情不许卫子玠插手,那很好,就越闹越大,闹成全云水州的事情,整个茶界的事情吧。 只是到时候丢脸的可不是自己。 当然,白荼有这些自信,到底是因为她的灵魂不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她作为现代茶界的泰斗,难不成还比不上这个古代的茶界泰斗么? 薛如意见她如此自信,一直忧心忡忡的表情顿时散了,喜开颜笑的问道:“你当真能赢他?” 白荼小脸上满是丝毫不掩饰的得意之色:“若是他是周一仙,要跟我比医术我肯定是不敢的,可是茶嘛,这就不好说咯。”“既然你有把握,那就不用担心,可惜了我这珍馐楼在云水州还没开起来,不然还能给你传一传消息,把事情闹得更大一些。”对于白荼,薛如意是无条件信任的,这种信任他也说不上为什么,大抵是因为 当初她能救自己的老爹,甚至让自己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人生,反正他就是相信白荼。白荼笑了笑:“你有心就好,不过也不用担心,有谢家小姐帮忙,有些话从她的口里传出去,更加让人信服。”她没有去过京城,可是这些日子也知道了京城三姓。谢、叶、梁三家,其历史可比这个大楚王 朝要悠久许多,尤其是这谢家,似乎已经经历了几个朝代而屹立不早,不敢说是什么四代三公,但不可否认的是历代的士大夫中,有不少都是出自谢氏。 所以,谢芊芊哪怕只是一个小姑娘,但她身后有谢家,她的话,有人会信。 有人信就会与钟离家传出来的相互矛盾。那既然两方各执一词,就会有人站出来查。 这种事情,最是经不起查了。毕竟是随口成谎的话! 薛如意却是一脸的八卦,然后嬉皮笑脸的朝她凑近,“我可是知道的,那谢家小姐心悦于相爷,如今这般帮你,莫不是要相爷以身相许替你报答这份恩情吧?”谢芊芊喜欢卫子玠,白荼是知道的,但是这天下喜欢卫子玠的小姑娘多了去,又不是每一个都跟水烟蝶一般心态扭曲。皱了皱眉,将想要靠过来的薛如意一把推开:“以身相许倒是不必,但是我觉得可能子 玠的名声会因此更臭。”不想薛如意却笑道:“那有什么,这东西又不值钱,何况他本来就注定要遗臭万年的了。”一面掰着手指算道:“你看,他权倾朝野,目无法纪,谗佞专权、欺上压下、结党营私、党同伐异……不行,外面对 他的负面评论太多,我这十个手指好像数不过来。” “数不过来我借你啊。”一个声音陡然传来,只见李儒风不知何时来的,心情看起来似乎很愉悦。“哟,居然是太子殿下,草民惶恐,叩见太子殿……。”薛如意立马正襟准备要叩拜,然而话未完礼未至,就见李儒风冷笑着朝旁边的太师椅上坐下去,动作极为不雅,有些像是街头那些个小混混一般。“得 了吧,表情一点都不惶恐。”然后方朝白荼道:“荼荼咱们不慌,就算钟离家的那老匹夫不让子玠插手,但我这个太子就算是个傀儡,那也是太子,必然不会让钟离家欺负你的。”薛如意因为李儒风的话,索性礼也不行了,在他旁侧的椅子上也大大咧咧的坐下来,悠哉悠哉的捧起茶盅,“哼,我也没见过这样的傀儡。”旋即语重心长道:“我说太子爷,咱在外的时候,好歹也假装委屈 一些,这样才符合你被相爷控制的传言啊,毕竟作为一个傀儡,每天像你这样潇洒自如的,实在是找不出第二个来。”白荼知道薛如意去了京城那么久,以卫子玠跟李儒风这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性子,肯定与李儒风也识得的。只是听到二人这话越扯越远,不由得干咳一声:“二位,你们走题了,如今我这样被冤枉陷害, 你们竟然还有心情聊别的事情,我表示很伤心很难过。” 然话音才落,就听到李儒风跟薛如意异口同声道:“没看到你哪里有伤心难过的样子。” 白荼正要将自己磕在旁边小碟里装着的瓜子壳朝他二人撒过去,就有人进来禀报:“姑娘,罗三爷他们过来了,只是属下没曾留意,惊扰到了后院的钟离姑娘……” 那钟离沁儿如今有了身孕,而且情绪并不大稳定,若是因为知道此事而出了什么事情,只怕她真真是没了活下去的念头。 所以白荼不敢让她知道这些事情,只叫人都小心瞒着。当然,想要长久瞒着一件满城皆知的事情,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想着循序渐进,待此事真正的有了转机在告知她也是一样的。 但是没想到这会儿竟然好叫她知道了,顿时担忧的立即起身连忙问:“她可有说什么?” “闹着要回钟离家,替姑娘澄清身份。”来人回道。 “糊涂,她这个时候去不是送命么?钟离家的人还正愁找不到她呢。”白荼想了想,方又道:“回去同她说,她可是压轴,此刻还没到她上场的时间,她若是不听我的话,那就是要把我害死。” 不止是这传话的,还有李儒风跟薛如意都忍不住朝白荼看去,“后面那句话是不是太重了?”“不重能吓得了她么?”她能说钟离沁儿脑子里缺根弦么?自己不拿性命来要挟,她只怕还真的要闹着去钟离家。 第249章 堵住悠悠之口 随着各执一词的传言,诸多人都坐不住了,最先动的是茶会,他们立即打发人给白荼这个当事人邀请函,当然钟离家的那边也让周长老亲自去请了。 周长老本就没有把白荼这个岭南不毛之地所来的小丫头放在眼里,所以哪怕已经听说了谢芊芊传出的话,但还是坚定的选择相信钟离奎。钟离家,钟离丹枫到底没有去卫子玠的别院,不是不敢,而是在半路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从谢芊芊口中传出的这些话,当即心知不妙,不管是有没有人信,但对于钟离家来说都绝非是什么好事。所以他没 有半点耽搁,立即就调头朝钟离家回来。 果不其然,家里已经知道了,祖父与父亲皆是面色阴沉,于是他也不敢在开口,只静静的等着祖父发话。钟离奎这一瞬生生有了吃生肉般的恶心感,自己所决定布置的一切虽然是仓促,但是如果不出这个意外的话,绝对能成功。只是眼下他有些心虚了,可惜这话已经说出去了,所谓覆水难收,此刻他只能咬 牙继续与白荼这个小丫头死磕下去了。但是想起这话是从儿媳那里传出去的,到底是气愤难忍,狠狠的瞪了垂着头不敢言语的钟离胜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个没出息的东西,竟然一个女人都管不住。”这么多年了,不但没有办法从那个女人身 上为钟离家谋得半点好处,眼下还坏了大事。 钟离胜有口难说,他不止一次后悔,当初怎就听父亲的话,娶这个高门大户里出来的女人呢?自己的尊严被她踩踏得一无所有。 钟离奎看着儿子的这副模样,怒意不免是添了几分,只是事到如今,说这个又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将这流言压下去。 虽然谢氏是钟离丹枫的亲生母亲,但是想起这话到底是从她院子里传出去的,这使得本来对这个母亲就有着一千个一万个不满的钟离丹枫顿时咬牙切齿道:“我怎会有这种母亲?” 口气里的嫌恶之意,是一丝不掩的。 说来也是,这世间之事本就是无巧不成书,恰是他说这话之时,谢氏来了。 她穿着虽是素雅,但作为朱门大户里出来的真正千金,身上的气势绝非是旁人能比得了的。身边哪怕就跟着一个看似和善的嬷嬷,但在钟离奎祖孙三代看到她之时,还是被惊了一下。 尤其是钟离丹枫,下意识的退了两步,只是这母亲两个字,却如何也喊不出口,眼睛里饱含的恨意反而浓郁了几分。谢氏目光从他身上淡淡一扫,连那钟离胜都没有看一眼,最后竟是落在了钟离奎的身上:“您贵为大楚第一品茶师,所行之事一举一动,都能牵动别人的目光,此番之举,纵然那些话没有从我院子传出去, 只怕您也难以再像是从前一样,心想事成!”她说到心想事成这四个字之时,这声音像是从牙间缝隙里挤出来一般。 而钟离奎的脸色却在这一瞬间变得越发阴冷,甚至是带着几缕杀意,直勾勾的盯着面容不惊的谢氏:“不要以为你身后有谢氏,我就不能拿你如何!” 但是他这话谢氏显然不为所惧,反而幽幽一笑,“我懂,后宅里头,多的是各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死一个人更不算什么大事。” 钟离胜眼见着父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吓得连忙朝谢氏吼道:“你住口!” “我住口有什么用,当下还是想想如何堵住悠悠众口吧。”谢氏目光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一步未曾踏入这厅中。 钟离奎气得全身发抖,只是他也不可能真的动谢氏一下。 钟离胜和钟离丹枫更是一句话也不敢在多说,父子俩皆是心惊胆颤的。 正当时,一个急匆匆的脚步从外头传来,绝非是去而又返的谢氏。 钟离奎抬眼望去,却见是府上的管事,只是见他神色如此急促,便沉声问道:“又有什么事情?” 那管事的哆嗦了一下,方小心翼翼的回道:“回禀老太爷,茶会的周长老来了,小的斗胆安排在了抱夏,您瞧是请进来吗?” 钟离胜闻言,连忙抬头朝钟离奎看去,“只怕多半是因外面那些传言而来,儿子这就立刻亲自去请。”说罢,转身要离去。 却叫钟离奎唤道:“不必,我老头亲自过去。”祖孙三人一并急色匆匆临近抱夏,钟离奎那阴冷的神色一变,又成了一个日夜为凡事而操劳的老人,他目中含忧,使得那周长老一见到他,就十分同情,当即不问一二,就立即许诺道:“钟离兄不必担心, 此事茶会一定会为您做主,洗清外面那些不实传言。” 钟离奎似感激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一般,感动的看了周长老一眼,便鞠身深深的行了一个大礼。 一切,似乎尽在不言中! 周长老却是因为他这一礼,对于白荼的所作所为越发的愤怒,旋即道:“钟离兄先与我去茶会一趟,我等不会让钟离兄因此蒙受此等奇冤,哪怕此事与那谢家人颇有些关系。” 钟离奎又准备朝他行大礼,却叫周长老先一步扶住:“钟离兄,你不必如此,不说你我这多年的兄弟之情,便是冲你历来的形事作为,此事也是我茶会该做的。” 这时钟离丹枫才找到机会朝周长老行礼,然后插嘴问了一句:“晚辈斗胆,不知茶会打算如何处理?”此话一问,变得钟离奎一个赞赏的眼神。当下他的确急需知道茶会的打算,但是自己身份尊贵,实在不该表现得如此急躁,问此等问题。一面朝钟离丹枫轻声责斥:“枫儿,咱们要相信茶会,相信周长老。 ”话虽如此,可是眼底却满是期待的等着周长老的话语。周长老夸赞了钟离丹枫一句,方朝钟离奎道:“那些个不实传言已经传开,茶会实难堵众人之口,正好九阳仙师等人也在,茶会本意是让那白荼当面认错,可是思来想去,为了您老的名声,茶会打算提问她 几个问题。” 所提问的自然是有关茶道之事,若那白荼但凡有一点支支吾吾,又或是言谈与钟离奎茶谱里记载一致,那么便说明了钟离家的话是真的。 相反,谢家那位小姐传出的话,也就……钟离奎没有异议,他纵横茶界多年,哪怕白荼真的能煮酒茶,他也未必将那样一个黄毛丫头放在眼里。 第250章 老少论茶一 相比起钟离奎的待遇,有着周长老去寻,白荼就没有这样高的待遇了,只接到茶会临时发出的一封邀请函。 薛如意拿在手里观看了半响,才扔了过去:“我陪你去。” “咱们又不是去打架,要那么多人干什么。”白荼不以为然,当然也感激她的好意。 “谁知道那老家伙会不会急火攻心对你下手?”薛如意见此要跟着去。他们几人已经在函中说了当着大家的面问几个问题,那周一仙自然也要去的,于是白荼便道:“老周在呢。”说罢,忽然想起这都天黑了,还未见周一仙,这么爱凑热闹的人,这会儿不应该还窝在赌馆里啊 。 “多一人去也好。本太子眼下也无事,去瞧瞧也没什么。”李儒风也起身作势要同她一起去。 白荼扯了扯嘴角:“让当朝太子陪着我去,是不是太高调了?”看了薛如意一眼:“算了,我们俩先去,你实在想要看热闹,随后再来,万不要说跟我一道的。”这后面的话,自然是对李儒风说的。李儒风一副被嫌弃而露出伤心的表情来,“荼荼说好的一视同仁,你怎如此对我?良心不会痛么?”只是他说这话之时,白荼已经捡起邀请函率先出去了,剩下一个得意洋洋的薛如意朝他欢快的吹了一个口 哨,随后也跟着追出去。 待二人走了,李儒风才举步要离开,像是又想到了什么,朝厅门口的侍卫问道:“老头子还多久才能出来?” 只听那侍卫回道:“应不用半个时辰,太子爷不必担忧。” 得了这话,李儒风果然不在担心,既然白荼有胆子去茶会,可见就是少了周一仙这一票,她也有自信。 不过那茶会也着实不要脸,说是问白荼几个问题,可不就是变着法子让白荼跟一个堂堂五品茶师论茶么? 一面想起长生教那点破事,早不闹晚不恼,偏要在此刻闹起,而自己又不好去处理,也不知这个时候荼荼不见子玠,心里如何想。 他丝毫没有发现,作为一个该忧国忧民的太子爷,此刻却操起老母亲一般的心。白荼与薛如意到茶会之时,发现这里已经十分热闹了,除了茶会的长老等人,自然少不得今日另外的一个主角钟离奎,但见他叫众人围住,正耐心的同身旁的人说话,看起来倒是个和蔼平易近人的老人。 只是这样一个人,心怎么就这样黑呢? 一面看了看他身后的钟离胜和钟离丹枫,莫非是这父子俩搞的鬼? 她疑惑之际,只见陶宜儿冲她跑过来,“荼荼,你不要担心。” 白荼见她满脸的忧心,反而轻松道:“我不担心,宜儿谢谢你。不过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说罢,见尹先生与自己打招呼,倒是有些意外,连忙也鞠身回礼。 话说这尹鸣烟生性高傲得很,哪怕这钟离奎贵为大楚唯一的一位五品茶师,他也未如同旁人一般,上前热情刷存在感,也就是个点头之礼。 然到了白荼这里,便十分客气。 白荼心里自然好奇,这个时候自己要同钟离奎对决,理性上他不是该信钟离奎的话,而怀疑自己么? 却不知是自家俩个外甥正好随先生出门游学,路过这云水州,因白荼也在这里参加斗茶大会,便打算过来见一见,因此提起书信与尹鸣烟。 信如及时雨一般,让尹鸣烟在不知如何确定白荼的身份之时,得了这份证明。 所以此刻他心里对于钟离奎,此刻其实是很不屑的。 他的举动让一直暗地里关注他的雪老板很是诧异,便有些疑惑的看了看白荼,心道这小娃娃当真是有些本事的。 白荼与尹鸣烟回了礼,纷纷朝各人行礼,毕竟前来的不管是年纪还是身份上,对于她来说都是前辈。 王昌黎等人还好,亦如之前一般,但是茶会对于她的态度,就是对于一个剽窃者的态度。 她本没什么,就是薛如意因此气得差点七窍生烟。 白荼的目光最后落在钟离奎的身上,介于他的身份,还是行了一礼,方道:“钟离老先生盛名早已耳闻,只是白荼没有这个福气作为老先生的孙女。” 谁也没想到,这丫头胆敢来就算了,竟然没有如同他们认为的那样,先与钟离奎认错,反而主动挑起此事。 钟离胜闻言,顿时暴跳如雷,“你个孽障东西,还不赶紧把茶谱交……”不过话还没说完,叫钟离奎一瞪,便立即住了口,然后缩回钟离奎身旁。只见钟离奎满脸和颜悦色,一如一个老祖父看着自己的亲孙女一般和蔼可亲,“丫头,从前的确是钟离家冷落了你,这一次虽说你犯下了如此大错,可念你年少糊涂,祖父不想多计较,如今咱们茶界凋零, 你如此天赋,祖父以后也不会让你在受委屈,必然将你带在身边好好教授知识。”周长老闻言,只觉得这钟离奎真真是个德高望重之人,对于犯下如此大错的人,还能怀抱着这样的心,实在难得。一面痛惜的看着白荼,这丫头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以为有茶谱在手就能任意妄为了?难 不成不知这茶道最为重要的是一个初心么? 薛如意却是在这时候很不合时宜的骂了一句:“不要脸的老东西!”声音虽然不高,但也足够在场的人听到。 白荼闻言,回头瞪了他一下,方朝那钟离奎行了一礼,才缓缓道:“我觉得当下不提我是不是您的孙女,便说您这茶谱,我着实未曾见过。” “沁儿,你这是要气死祖父么?”钟离丹枫很适宜的开口,满脸恨铁不成钢。 白荼压根没理会他的话,而是继续道:“既然是您著作的茶谱,那请问里面都记载了什么?” 她这样,似有些咄咄逼人之势。尤其是那面不带惧色,丝毫不像是个偷了东西的小娃娃, 可是这样的气势在茶会的人看来,那就是脸皮比城墙还厚。 “这还用得着说么?今日你在赛台上的酒茶,不就是茶谱里记载的么?”贺长老等不及钟离奎开口,便率先道。白荼幽幽一笑,“既是如此,还请问钟离老先生的酒茶,是如何煮出来的?”她这话,自然是问钟离奎的。 第251章 老少论茶二 钟离奎这些年一直在研究酒茶,只是一直不见进展,因此今日听到白荼一个黄毛小丫头竟然拿茶酒参赛,这才起了贪恋。“丫头,你实在是太叫我失望了。”他没有去应白荼的话,而是满脸失望的看着她, 又朝众人道:“是我钟离家家教不严,今日闹了此等笑话, 实在是汗颜汗颜。”“别岔开话题啊,我看邀请函上不是说要问我几个问题么?那还等着什么,赶紧问啊,还是诸位打算挑一个良辰吉时?”白荼性子急,又不似旁的小姑娘那般见不得大世面,见着这么多大人物在,怕是早就 话都说不利索了。刚才她还客气,但是见这老头想要打太极,便失去了耐心。 就如同那陶宜儿一般,平日里跳脱的一个人,但是现在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倒是想个小猫儿般乖巧的站在王昌黎的身后。 听到白荼的话,先是一惊,旋即满目都是羡慕之意。她何时能有白荼这样的胆子,哪怕是面对这么多大人物,也能临危不惧呢?钟离奎因为白荼的这话,脸上十分挂不住。甚至是觉得这白荼实在是不识抬举,比起从不毛之地而来,没有任何家族依靠的黄毛丫头,如今她只要顺着自己给的台阶下,承认了这个身份,以后她就是钟离 家的小姐了,有着自己这个五品茶师的祖父,这样的殊荣,她还有什么不满意? 赵会长很是为难,到底为一会之长,哪怕他也是相信钟离奎的,但是看到王老和尹先生等人对于白荼的微妙,所以心里有些七上八下,捉摸不定的。 贺长老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趁机将他拉到一旁低声道:“此事事关我茶界脸面,钟离兄乃当世五品茶师,怎么可能去冤枉一个小丫头?会长可要想清楚,莫要说什么糊涂话。” 赵会长虽知他是好意提醒,但是总觉得他这样与自己说话,实在是欠妥了。自己堂堂一介会长,难道该怎么做还不知道么?用得着他来教? 一面朝贺长老点头,一面却是心不对口的朝钟离奎道:“这丫头着实狂妄了,既然如此钟离兄就告诉她,何为茶道!” 不容贺长老等人反应过来,尹先生就率先点头赞同道:“不错,早闻钟离老先生名号,今日若能见得皮毛,便心知足矣。” 九阳真人也连连点头。他随着周一仙去白荼家,虽说跟那老赌鬼打了一架,但是眼睛是清亮的,白荼就算是空有茶谱,但也不可能有这么高的造诣。而且钟离奎跟周一仙之间,他当然选择更相信周一仙。如此,钟离奎便没有反悔的余地。当看到白荼那似带着挑衅的目光,眼里不由得闪过一抹狠毒,旋即皱眉道:“你要与我论何为茶道?你可知道我逢山驻马采茶,遇泉下鞍品水时,莫说是你,便是你的父母 都还没出生。” 依照白荼如今的年纪,这话倒是不作假的。 然而却没想到白荼还没说话,薛如意就笑道:“荼荼母亲五十才有她,她姐姐长了她二十多岁,外甥如今已是弱冠之年,你怎就胆敢说人家父母没出生呢?这样是不是太没有教养了?” 钟离奎听到这话,脸色一时难看不已。钟离丹枫见祖父受到这样一个看似男不男女不女的人面生人欺负,忽然想起这白色傍晚时候在沫阳湖畔自称是岭南人的那男子么?这人还杀了他们一个护卫,更是嚣张不已让衙门里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正要上前拿下薛如意,却听得白荼那里银铃一般的笑声清脆的传开。“噗,这是什么道理,你所经历的这些但凡采茶人谁没经历过?就如同读书人一般,谁没有挑灯夜读,悬梁刺股的经历,这不过是在稀松平常的事情罢了。每一个人选择了自己的人生行业,那自然是要尽心 尽力的,如果你要拿这些事情来与我辩论,那着实没有什么意思。” 白荼的话听起来是有些自大妄为,可是话却是有道理的。 这就拿这看家护院来说,当大家深夜入梦时,他还在黑夜之中迎风站岗。这对于他不过是最寻常的事情罢了,所以钟离奎说的那些,也是采茶人的日常。 不顾钟离奎的脸色难看,只听白荼又郎朗道:“采茶非茶,远远上层崖。布叶春风暖,盈筐白日斜。旧知山寺路,时宿野人家。借问王孙草,何时泛碗花。” 这是皇甫冉所作,写的是陆羽在研究茶学的实践中,亲赴深山采茶,攀悬崖登峭壁,不辞劳苦风餐露宿的生动情景。 比起钟离奎的游历,上马小厮做马凳,下马俏人扶,采茶无需伸双手,自有采茶女亲奉上。 钟离胜心中此刻已经在开始打鼓了,忽然有些恨极了谢氏,倘若不是她院子里将那些话传出去,只怕现在白荼已经在钟离家的屈打下招认了一切,哪里有此刻的棘手。一面担心不已的朝老父亲望去。 好在钟离奎能走到今日的地位,那心俨然已经锤炼得犹如钢铁一般坚韧,岂能是白荼这样三言两语就能击倒的?当即在众人期待着他会如何反击的时候,他却忽然笑道:“你这个丫头果然是有些天赋的,竟然比你兄长和姐姐还要有潜力,好了,咱们不争辩叫人笑话了,回去祖父以后好好教你。”他不但笑着,这说话 的口气尤为宠溺。白荼本觉得他这人道貌岸然已经叫人恶心了,如今再听到这样的话,难免是恼怒起来,尤其是他一次又一次的佯装自己的长辈,当即不耐烦道:“钟离老先生,我敬你一把年纪,但是请你也顾着些脸面,毕 竟我是个乡下野丫头,没有你们朱门大户里小姐们的素养。”到时候忍不住骂了粗口,可是你自找的。 旁人只觉得这白荼实在是冥顽不灵,只有尹先生和九阳真人看着钟离奎,眼神怪怪的。 就是王老,看着钟离奎这一副惜才的模样,都有些怀疑谢家姑娘的话了。“沁儿,你便是责备父亲偏心,可你祖父是真心疼你的。”钟离胜见父亲的行事,立即反应过来,随即也打起了温情牌。 第252章 老少论茶三 “够了!你们钟离家烦不烦,我还是那句话,要冤枉我偷了你们的茶谱,那就先从酒茶说起,又或者钟离老先生与我斗茶?”白荼头一次见识到厚颜无耻这个词儿,不止是擅用与铁小枕一家,还有这钟离家 。事实也再次证明,道德品性的好坏,与贫穷富贵是没有什么关联的。 “好大的口气,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可是钟离兄乃我大楚堂堂唯一的一位五品茶师,你又有什么资格与他斗茶呢?”开口的是周长老,听着他口气里的愤怒,显然对于白荼的不满,已经隐忍多时。 白荼却也不恼,毕竟犯不着,于是便朝钟离胜父子望过去,在二人身上扫视一下,最后落到钟离胜的身上去,“钟离公子伤了手,我与他斗茶着实有些欺负他的嫌疑,那跟钟离家主斗茶,总归是行的吧?” 这一点,没有人反对,便是钟离奎也同意了。 他这个儿子虽然御妻不行,但是这茶道功夫到底不差。一个黄毛小丫头,也不知哪里来的胆量,于是在钟离奎的眼神下,钟离胜应了。 因时间紧促,所以题目很简单,两人拿一样的茶和一样的水,煮一壶凌云白毫。 既然茶和水都是一样的,那么这火候的掌握就尤为重要了。 对于这一点,钟离胜可谓是炉火纯青,所以自信满满。 茶会的长老们也是满脸笑意,毕竟钟离胜的实力他们是了解的,终究是五品茶师的亲儿子嘛,自然差不了的。 陶宜儿有些紧张起来,但又不敢开口,生怕打扰了白荼。 便是尹先生也有些担心起来。反而是那九阳真人,正襟跪坐,像是真的在观看一场茶道的艺术表演,而非是看人比赛。 他看过白荼煮茶,想来手法应该不在钟离胜之下。 但是待下一刻大家看到白荼的煮茶方式不由得都愣住了,似乎不但更附和茶性茶理,更显得有一定的文化内涵,这使得钟离胜那看似炉火纯青的煮茶方式显得粗狂不已。 莫说是旁人,即便是钟离奎也是大吃一惊,这是个什么煮茶方式?然就在他与众人好奇无比之际,白荼却中途停下来,朝钟离奎微微一笑。 这笑容十分灿烂,却叫钟离奎心中觉得不妙。 果不其然,只听白荼笑问道:“接下来,钟离老先生以为当如何?” 话音才落,就叫贺长老不满道:“是你在煮茶,不是钟离大师在煮。” 被他这一吼,白荼显得颇为委屈,可爱的小脸上小嘴儿微微嘟起:“我还不是担心一会钟离大师又说这是我抄袭他茶谱上的煮茶方式。” 此话一出,大家脸上的神色都十分精彩。钟离丹枫心中有气,只觉得这白荼一点是专门生来刻钟离家的,当日第一次见到白荼时,就该一刀杀了白荼才对。一手下意识的捏紧了腰间的佩刀,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之时,为了保全钟离家的名声,他 一定要动手。可就在这时,任由谁都想不到,那一直举棋不定到底信哪边的王昌黎忽然开口了。但见他起身朝钟离奎行了一礼:“既然如此,还请钟离兄讲解一二,我等对于这种新型的煮茶方式,都很感兴趣。”如果钟 离奎能说得出来,那么就能证明谢家那姑娘说了谎话。 王昌黎的威望在云水州,与钟离奎是不相上下的。 所以他的话,可比旁人惯用了许多。 钟离奎脸上的神色微微僵硬,不过很快恢复过来,朝白荼的茶桌望去,“这丫头的煮茶方法,是我近年才研究出来的,只是还不太完善,不过……” “不过什么?”见他话吞吞吐吐如此不连贯,王昌黎催促起来。其实此刻他心中是十分不好受的,毕竟他这钟离奎是云水州的骄傲,可是如今他…… 大楚与白荼前世的大唐有些相似,所以这茶文化与大唐初期也有诸多相似,比如他们的煮茶。 虽然不在如同前朝一般将新鲜的茶叶与陈皮等配料一起煮汤,但在这煮茶技术上,还是有些落后的。 而白荼此刻所用的则是唐朝中晚后期才有的煎茶法。 这应该就是历史上茶艺最初的形式。 白荼见钟离奎说不上话,也不用在等他说,直接继续手上的动作,一面道:“这叫煎茶。” 而尹鸣烟作为一个茶艺先生,对于白荼的这一系列操作都十分的感兴趣,恨不得从位置上起身来,亲自到旁边仔细观看。 想是因为大家都第一次看到煎茶,都觉得十分精彩,简直就是一种享受,以至于原本充满期待观看钟离胜的茶会几位长老都忍不住朝白荼这边看来。 而钟离胜因为白荼与钟离奎两人的话,手里动作忽然觉得不连贯起来。 两壶一样茶一样的水煮出来的茶,到底还是白荼更胜一筹,不但是茶汤更胜一筹,在煎茶的过程更是给了大家一种从未有过的视觉享受。 不但尹先生觉得这种煎茶法可以代替煮茶法,十分合适文人雅士们的风雅。便是王昌黎也觉得在王宫贵胄之间,也是一件十分体面风雅的事情。 如此情形之下,自然不必说,白荼胜了。 她的得意都写在脸上,没有半点要掩饰的样子,“这下,我有资格与钟离老先生斗茶了么?” 王昌黎虽然欣赏她,但心中到底还是有些震撼,毕竟这样一个小小年纪就天赋异禀。眼下她这样颇有些小人得志的模样,只觉得不好,到底还是要谦逊些才好。而白荼的话一下点燃了贺长老等人的不服气,没等钟离奎点头答应,便自顾做主道:“哼,好嚣张的小丫头,你若真有本事,正好我这里有研磨好的上等绿颜茶粉,念你年少,也不求你茶汤怎样,只要这纯 、浓、鲜、清你占了其一,我等便信了你不是钟离家小姐。” 他口里所说的和几个要求,是香气高低评鉴,除此之外,还有平、粗。 茶粉是最为考验技术的,便是许多二阶茶师,也不见得能煮得出来。 所以大家一致认为,他这是在偏袒钟离奎,毕竟这空有天赋是没用的,还要考验技术。尹鸣烟等人不由得忧心忡忡。 第253章 老脸丢尽 连薛如意都拿不定主意白荼可是能行,毕竟没见白荼煮研磨过的茶粉。 没想到却听白荼脆脆的应道:“好啊。” 钟离奎自然也没有将白荼放在眼中,这可是他当年晋升五品茶师的成名绝技。 一切准备妥当,大家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一场根本没有任何悬殊的较量。看的,当然是钟离奎。 白荼相比起成片饱满的茶叶,白荼是不大喜欢茶粉,所以极少以此煮茶。可是并不代表她不会,她甚至没有用现代的工艺,只是用了宋朝时期的点茶法。 但是此刻大家的目光多在钟离奎那里,毕竟这是他的看见本领。当然,白荼是不知道,所以一直聚精会神,没有去留意旁人。 直至钟离奎那里自信满满,得意洋洋的完成。白荼这里也好了。 大家纷纷围着那钟离奎赞不绝口,压根没想起要来看看白荼这里如何?周长老贺长老等人更觉得没有必要看,指不定白荼已经煮成了一锅糊糊。 不过在尹鸣烟和九阳真人的执意要求下,众人还是过来了。 决定汤花的优劣,一要看汤花的色泽,而白荼显然是过关了的,与那钟离奎可以说是不相上下,这使得众人一下打起精神来,便是茶会的赵会长也觉得自己可能眼花了。白荼小小年纪,怎么可能呢? 而尹鸣烟等人眼中则满是惊喜之光,尤其是看到那汤花泛起之后,水痕竟然比钟离奎的出现得还要晚。所以见那水痕迟迟不出现,众人的脸色再一次变得精彩起来。这意味着,白荼除了那制茶造诣,还有这煮茶造诣,都远不止是他们所想的那样简单。而这一碗茶汤就足以说明一切。她不管是点汤和击拂都恰到好处,使得汤花匀细,有若‘冷粥面’,紧咬盏沿,久聚不散 。 这便是最佳的效果,咬盏。 可是不管是当年的钟离奎,还是现在的钟离奎,都未做到这一步。 “我看,到底谁是谁非,想来大家已经心知肚明了吧。”薛如意是不大懂这些茶道,可是看到大家的脸色,就知道结果了。 他话音将那震惊中的钟离奎惊醒过来,猛地开口大叫,面容变得扭曲不已:“不,这不可能!除了我,谁也做不到!” 钟离胜还在自责自己怎么输给了一个小丫头,本以为父亲出马必然能将所有的脸面讨回来,却如何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当下听到父亲的声音,连忙上前去将其扶住。 可是此刻的钟离奎却像是失心疯了一般,不断砸了所有的茶具,似还要杀白荼一般。吓得白荼连忙朝薛如意身后躲过去,很是大气量道:“那什么,钟离老先生你没输,我也就是运气好。”话毕,想着今日茶会众人的对自己的态度和做所所谓,就非常大气量道:“赵会长,今日之事,我希望到此结束,事关茶会名声,我出去也不会乱说什么。”她的态度看起来也显得很诚恳,“至于钟离先生,他是我大楚茶界的泰斗,怎么可能会输给我一个小丫头片子呢。他输的也就是初心已改,把名利看得 太过于重要了。” 薛如意本来以为白荼怎么可能这样大气量呢?然而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道这丫头果然一往如故的毒舌。 不把人噎死不罢休。 不过这钟离奎的确该死。虽然白荼后面那话的确着实将人气了一回,似乎还含沙射影的将茶会说了一顿,但是赵会长等人还是堆着满脸的笑容朝她道谢:“既然今日是个误会,那想来钟离家很快会找回丢失的茶谱和小姐,与白姑娘 你也没什么关系。” 只是,那素来板正的王昌黎却是不应了,当即一脸严肃道:“此事非同寻常,何况赵会长你这是要我等一起与你们说谎么?”一面看了看尹鸣烟等人。 他们都是高傲之人,岂能与茶会的众人一起说谎?“哎呀,我来晚了,来晚了,可是错过了什么?”周一仙的人还未出现,就听到他的呼声,待这毛躁的身影钻进厅里,又急躁道:“外头有个小姑娘,自称是钟离家的人。”一面看了看白荼,“你俩果然是七八 分相似。” 周一仙的出现,简直就是火上浇油,尤其是门口还来了一个自称是钟离沁儿的姑娘。而这厢周一仙才不管自己带来的惊涛骇浪,直接朝九阳真人问方才的情形,听完不由得朝那贺长老哈哈的小笑,唯恐天下不乱道:“还真没看出来你有这样的胆量,千挑万挑,挑了人家的成名绝技,如今却 输在一个小姑娘手上,你这是要让人有什么脸活下去?” 白荼这才反应过来,感情这竟是钟离奎最引以为傲的本事,早知道自己就手下留点情了。不过这贺长老确定不是故意的么?如果不是有意的,那一定就是传说中的猪队友。 钟离胜和钟离丹枫才好不容易将钟离奎安抚下来,忽然听到周一仙的话,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然而还没发作,就听到有人惊呼,“想不到天下竟有如此相似之人,难怪会认错。” 原来是那钟离沁儿已经来了。 尹先生看了一眼,却是淡淡道:“丝毫不像。”皮像骨不像,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钟离丹枫看到钟离沁儿的一瞬间,立即就没忍住冲上去对钟离沁儿动手:“你个贱人!”如果她早些出现,祖父也许就不会做出这个糊涂的决定了。 可是现在呢?钟离家的脸面已经尽失了! 当然,众目睽睽之下,他恶言相对自己的妹妹就算了,竟然还想动手。 真当这里的众人都是死人么? “钟离公子这是作何?”周长老连忙劝,可是方才他称呼钟离丹枫,分明是贤侄。 也就这么短短一瞬间,从贤侄变成了钟离公子。 时间炎凉冷暖,皆在瞬息间。 这下,钟离丹枫是好好的体验了一回。 既然最开始这是一场闹剧,那么也是这样乱哄哄的收场,只是到底集结了这么多身份位重之人,钟离家想要全身而退,却不是那样简单的事情。 而钟离丹枫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吓得钟离沁儿自然不可能在与他回钟离家,当即更是表示饿死在外头,也不想回去受欺负。 她被欺负,并非是假,何况大宅院里头,这种庶出的姑娘过什么日子,大家心里都是有数的。于是见她不愿意回钟离家,哪怕是注重礼教的王昌黎跟着尹鸣烟也没有多言。毕竟现在她若是回钟离家,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第254章 回家 白荼不管茶会如何处理,但是钟离家的名声,就算是钟离奎的五品茶师身份也救不回来了。而且王老或是雪老板他们,都不会说谎,倘若有人问起今晚茶会之事,必然会如实的说出来。 这样,她也就没有继续在参加三品茶师考核的必要了。 毕竟连那钟离奎的成名绝技都败在自己之下,只是这样一来,自己也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此刻当避锋芒才是,所以琢磨着,是该回家了。 与众人道了别,白荼便从茶会离开,不多时周一仙就追上来,絮絮叨叨在她耳边骂了那钟离奎好一阵。 至于薛如意,则带着钟离沁儿先行回去。沫阳湖的小院子砸得不成样子了,白荼也只得回卫子玠这里,本是想同他提回去之事,却没想到刚进门就迎面撞上李儒风,只见他神情有些急促,看到白荼满脸的歉意:“荼荼,实在对不住,那个晋州忽然 出了点事情,子玠已经连夜去往晋州了……” 白荼闻言,心里难免有些失望,不过旋即想这也好,若是他还在云水州待着,告别的时候还依依不舍心里难过呢。于是便笑道:“没事,正好我要回青罗州了。你呢,现在有什么打算?” “不参加斗茶大会了么?”李儒风有些不舍她这么快离开。 “还参加什么,荼荼都把那钟离老头的成名绝技给压死了。”周一仙挤进来笑道。 李儒风闻言,不由得有些咂舌,旋即点头道:“那的确是没有什么必要了。” 却只听白荼道:“既然子玠已经离开了,那我也赶紧收拾东西,今日闹了这么大的事情,子玠这个大后台走了,明日还不知城里怎么个乱法呢。” 李儒风虽然舍不得她走得这么匆忙,但想到今晚的事情传出,只怕一石激起千层浪,荼荼到时候想走也走不了。于是也只好道:“既是这样,我叫人送你回去。” “不必,饕鬄是跟着我的,你也要自己多保重。”说起离别的话,到底是有些伤感,白荼索性也不在提此事,转过话题道:“这事一闹,只怕大家还没吃过晚饭吧,我去做几样小菜。”白荼才开始炒菜,薛如意就进来帮忙打下手,两人聊起他珍馐楼的事情,除了要推广白荼的煎茶法,还要卖酒茶,白荼忽然想起在紫竹镇抓的那几个山贼喽啰,很有些做厨子的天份,正好现在要回去了, 人也就直接交给薛如意。 薛如意并不打算跟白荼回青罗州,而是既然来了,那这云水州珍馐楼就顺道开起来。 大家一并用过了晚饭,白荼便吩咐众人收拾,与陶宜儿跟那谢芊芊各自留了一封信,第二天天没亮就去城门口等着,城门一开便赶紧离开。 她走得也是及时,这刚走就有数不清的帖子递到了卫子玠的别院里,而且都是请白荼上门煎茶的。 只是这目的怕都不单纯吧。 也亏得她走得快。 沫阳湖畔的小院托付给薛如意,让他重新找人修葺,想来等叶亓和叶真到云水州时,应该能住人了。马车里钟离沁儿已经睡过去,白荼昨夜才托饕鬄想办法给她把信送回去,毕竟这一次到底是要带着钟离沁儿这样一个大活人回家,而且她与自己长得又实在是相似,以免吓到姐姐,所以先给她一封书信, 叫她也有个心理准备。 这一路到青罗州,因风尘仆仆,实在不好去拜访律夫人,便没进城,直接抄近路去了青帽县。也是一点没耽搁,直接回的繁花镇。 罗三金也是许久没回家了,到底念着妻子儿女,白荼身边又还有杜良辰和饕鬄,就没送他们到杏花村。 到村头的时候,已经是暮色降临了,家家户户都冒起了炊烟,除了那狗叫鸡鸣,还有田间传来的青蛙和蛐蛐叫声,可谓十分热闹。虽说这一路上没有怎么停下来,几乎在赶路,但这钟离沁儿随着陌生的环境,情绪也变得好了许多。看着也精神了,眼下正随着蕙兰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那各式各样绚丽的花丛中,可见青砖白瓦的一 座大院。 “那便是咱家了。”蕙兰满脸高兴的笑容,实在是离家太久,如果不是一会儿还要扶钟离沁儿下马车,她早就等不及跳下马车先跑着回去报信了。 不过哪里用得着报信,叶家这院子本就在上面,他们的马车早就叫天天等着门口盼望着的小外甥瞧见,如今已经四岁的他可谓是全家的小宝贝,连大名都没人叫,直接叫小宝。 这会儿看到下面村口的马车,顿时欢快的沿着路缘跑下来,一面跑一面大喊:“小姨回来了,小姨回来了!” 白荼听到这声音,连忙叫杜良辰停下,率先从马车上下来,那胖乎乎的小宝直接一头栽在她的怀里,险些将她撞倒。 “小姨,你可回来了,娘好想你,小宝也想你,元宝也想你,大家都想你!”因家里条件比从前好,所以这孩子可以说是从蜜罐子里养出来的,如今说话还有些嗲声嗲气的。 白荼连忙从车上摸出一把糖给他:“可有听话,有没有惹你娘不高兴?” 小胖墩摇着头,很是坚定道:“没有,小宝可听话了,还给小姨扛竹子喂元宝。” “真乖。”白荼摸着那胖乎乎的脸蛋,到底没忍住,轻轻掐了一把。然后牵着他要回家,方想起马车里还有个钟离沁儿,回头一看只见蕙兰已经将她扶着下来了。 到底是初来乍到,她神情有些惶恐,忽然叫小胖墩发现,满脸惊讶的走过去看了看,又回头看白荼,然后羡慕道:“哇,小姨你神功终于练成,居然有分身了。” 白荼闻言,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这是沁儿小姨,她以后也要跟咱们住在一起,而且肚子里还有小宝宝,以后你长大了,要保护小宝宝,知道么?” 闻言,小胖墩不免有些失望,嘀咕着居然不是分身。不过一面还是乖巧的叫了沁儿小姨,然后表示自己以后会罩着她肚子里的小弟弟。 好在提前给白玉仙和叶正元的信里,白荼已经提过了钟离沁儿以后在家里的身份,和自己一般,都是白玉仙的妹妹,至于她身孕之事,只道是嫁了人,夫婿早亡,她带着遗腹子来投靠。 那厢,早就被小宝的声音引来的众人已经迎出来。虽然信里早已经得知白荼带着和她相貌很相似的小姨回来,但真的看到,叶雪啼和叶弯弯都惊了一下,不过旋即反应过来,连忙叫了小姨。 第255章 赵无极成亲了 白荼几人在大家的拥簇下进了门,一面询问姐姐和姐夫,却得知二人去了山里捡野果子还没回来,不由得皱眉道:“他俩早些年吃够了苦头,身体可经不再折腾,想吃什么叫人去就是,何必非得自己去,真 是天生的劳碌命。” 小宝待不住,拿着糖一下就蹿进院子里没了影。 叶雪啼穿着一身湖绿色的罗裙,衬得人越发的娇俏了,笑起来一双水眸也是熠熠生辉:“是啊,都是闲不住的,爹还想等着这田里的庄稼收回来了,把河边那块田挖一挖,改成鱼塘呢。” 白荼只觉得才几个月没见,这丫头又生得俏丽出落了几分,想起白玉仙说总有人上门提亲的事情,不由得感慨道:“我家有女初长成,听说上门提亲的人可不少,雪啼可有相中的?” 叶雪啼脸顿时红了大半,“小姨胡说什么啊,在说哥哥们都还没娶嫂子进门,怎么就扯到我身上来,还是小姨嫌我吃得多,不愿意养着我了么?”“你这丫头,才几个月不见就敢我顶嘴,我一句你多少句了?”白荼忍不住拿手戳了戳她如今养得细嫩如脂的脸颊,就听宁鹃在身后笑道:“可不是嘛,咱们两位少爷是都弱冠了,是该提亲了,所谓先成家后 立业,村里像是他们这般年纪的,孩子都老高了。”“就是啊,好在家里还有小宝,不然姐姐和姐夫要急成什么样子。”白荼说着,想起钟离沁儿到底身子不方便,便连忙回头道:“到了这里,你不必拘谨着,这一路上你也累得够呛,先回去歇着,想吃什么跟 蕙兰说,回头我给你做。” 钟离沁儿这个样子,身边自然是需要一个人专门伺候,旁的她又不熟,所以白荼便叫蕙兰以后专门照顾她。眼下她还在四处张望,只觉得这个家里虽然人口众多,但是四处和和睦睦的,断然没有大宅里头的那些肮脏,便是这下人之间的相处,也十分融洽,难怪一路上蕙兰总是念叨着回来。当即得了白荼的话, 便连忙应声:“不用,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你也累了,早些歇着才是要紧事。” 叶雪啼和叶弯弯连忙同沁儿行礼,本是给她准备了见面礼,但是想着她满脸疲惫,不好去打扰,明日在去也一样,反正来日方长。 待沁儿去了,叶弯弯这才小声说道:“小姨,无极哥成亲了,就在上个月。” “真的?娶的可是之前武馆师父的女儿?”白荼有些惊喜,想着赵无极从前说过,总被他师妹纠缠……虽说是纠缠,但是说起来的时候,看他是挺享受的样子。 不想却听弯弯摇头道:“才不是,你们刚启程去云水州没多久,他那小师妹就忽然害病没了,赵家怕无极哥相思成疾,就做主给他娶了杉树村的万家姑娘,好像跟翠枝姐家还有些沾亲带故。”还没等白荼发表态度,这赵家娶亲太着急了,好歹叫赵无极缓一缓啊。便听宁鹃也忍不住插了一句道:“是有些亲戚关系,可那都是好几代以上了,也不知赵家这老太太怎么想的,竟然给自家亲孙子说了这 么个孙媳妇。” 听着宁鹃口气里的叹息,白荼不由得替赵无极担心起来,“怎么?” 一直没插上话的叶雪啼连忙小声说道:“小姨一门心思在家里的生意上,当然没有留意这万家姑娘是什么人。” “什么人,莫不是还能杀人放火?”白荼不以为然的笑问道。若是真的名声不好,按理赵家老太太那么个挑剔的人,怎么可能让她进门呢?“她若是杀人放火倒是好办,直接送衙门里头就一了百了。”叶雪啼叹了口气,继续道:“长得有些差强人意也就算了,而且还懒还谗,明明和咱们一样都是乡下的姑娘,却矫情得不行,一会说喂猪不会,又是洗碗不会,扫地不会,一顿还要吃咱们用来吃面的那种大碗的两碗油渣,这都不打紧,赵家肯定是不缺她吃的,可昨日赵二娘没空,叫她看这些火上煮着的汤,她硬是不管一下,自己喝了两碗,就眼睁 睁的看着汤在眼跟前烧糊。气得赵二娘说了她两句,竟然就要跑到河边去寻死。” “那赵无极呢?”白荼觉得虽然这描述不算生动,但是自己也可以想象出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场面了。这样的极品懒媳妇的确是有些不大合适…… “无极哥成亲第三天就去县里了,一直没回来。”叶弯弯有些同情他道。 “要是我,我也不回来。”叶雪啼想起昨日那万金花要跳河的场面,不由得龇起牙来。 白荼忍不住扶额,“这都是什么事?”又想起刚才宁鹃说赵家老太太做主的婚事,便又问道:“二嫂两口子就没反对?”“怎么没反对,那赵家老太太你又不是不知道,说是瞧着这万氏生得壮实,以后好生养,也不容易似无极孩子那师妹一般命不好。所以不管那万氏在外的名声,就非得认定了这个孙媳妇,不娶进门来她就上吊,还真闹了一回,也亏得发现得早,没出什么事情。”宁鹃说起此事,不免又忍不住叹气:“你说她这寻死寻活给娶回来一尊祖宗供着作甚?莫说是赵家那样的人家还不能像是州里大户人家那样把她当少 奶奶供着,就是咱们这样的人家,也是养不起。” 这些年杏花村的确是因为在白荼的带动下种茶,大家条件都提升了许多,可远不及万氏以为的那样,可以如同州府的少奶奶们一样享福,这该做的还是得自己来做。“对了,她昨日闹了一回跳河,今儿她娘家就来了人,硬是要赵二娘赔礼道歉,二娘自然是不依,她那娘家几个兄弟就直接把赵家猪圈里的猪赶走了三头。”那里头的猪,都是赵二叔前几天才买回来,等着 过一阵子八月中秋的时候在宰,卖个好价钱。 这下可好,全家万家的土匪给赶走了。白荼满脸惊讶:“这也太放肆了吧?咱们家去帮忙了没?”到底是邻里,出了这也的大事,自然要去帮衬才是。 第256章 小山 不提此事还好,一提起叶雪啼和叶弯弯脸色就十分不好看,只听宁鹃说道:“那万家的,也不是东西,咱们家是去了,可是老胡不在家里,就老爷一个文弱人,家里就剩下这么一大帮女人,本是打算去给撑 撑场面,谁晓得咱这才出门,就叫万家几个男子对姑娘们起了坏心,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是什么样子的,在得知咱们是去赵家,便满嘴污言秽语,实在是不堪入耳。”白荼闻言,不由得呼了一口气,这是还没上阵就叫人欺负了。看着自家这俩姑娘,忽然有些后悔,干嘛把她们培养成大家闺秀那样的温软女子呢?这可是乡下,不泼辣就要吃亏。于是看了看俩姑娘脸色都 不大好,显然是昨日那万家的人过份了,便安慰道:“骂就骂了,又不少肉。” 嘴上虽这样说,旋即便朝宁鹃吩咐道:“老胡要是来了,你同他说一声,以后杉树村的茶叶咱们家不收。” “啊?”这话题跳跃度有点大,宁鹃没反应过来。 又听白荼道:“他们要是问为什么不收,就叫他们自己去问万家。”叶雪啼叶弯弯没反应过来,不过宁鹃脸上却已经笑开:“还是你这脑子转得快,咱们不收他们的茶叶,杉树村的人自然会去找万家的麻烦,万家自顾不暇,赵家这边就安宁,咱们还能算是出口气,看他们以 后还敢骂咱们家。” 这厢说着,便听身后的门口传来热闹声,原来是白玉仙跟叶正元去山里捡榛子回来了。 照着白玉仙的性子,见了白荼自然是要先哭上一回,然后又问了白荼在云水州的大小巨细,一直吃过 了晚饭,都没将她的手松开。又拉着白荼看了钟离沁儿,也是被惊了一回。 不过白荼之前已经在信里说过了,对于身世问题没什么想法,她便也没多问钟离沁儿有关飞姨娘的事情,也就拿她当做亲妹子一般看待。 钟离沁儿何曾被人如此关忧过,竟又感动得哭了。 白荼见此,总算甩开了白玉仙的手,“你俩聊着,我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儿在说。” 她本想着白玉仙是个知轻重的,沁儿有着身孕,应该不会惹人家哭太久,谁曾想二人当晚聊得很投机,到了半夜才睡,而白玉仙自然也歇在了沁儿那里。她第二天凤仙说起,忍不住的翻白眼,“也好,两人性子相近,以后姐姐也不嫌闷了,只是以后不准她们在熬夜。”一面抬起碗将最后一点粥喝了,看着外面已经送来的一摞账本,“怎么拿我这里来了,雪啼 跟弯弯呢?” 凤仙笑了笑:“您是忘记了,今儿小姐们要去县里学琴啊。” “哦,那先放着吧,我要去茶园看看。”她才刚回来,还想缓几天呢。 茶园是没去成,去看了一回元宝,正好遇到小宝也在,便带着小宝去村里转悠,正逢许多人家田里的粮食收上来了,都堆在打谷场里。 水田极少,大都是种的旱稻,岭南这边没年就只能一季,而且应该是种子的问题,就算是丰瑞之年,其实收成也不大好。 不过大家却相当的满意,毕竟早几年朝廷行田令的时候,大家都各自开垦了不少荒地,如今拿来种着茶树,那可都是白来的额外收入,所以根本就不用去卖粮食买粗粮吃了。 这会儿见白荼来了,也都纷纷与她打招呼。小宝则跑到河边去看人舂米,白荼怕他贪玩掉河里去,便过去叫他。 “小姨,我想吃这个。”新米就算品种在不好,但闻着就是香。小宝看着石臼里正在被脱壳的谷子馋道。 舂米的婶子立即道:“一会儿带些回去,煮粥好吃着呢,还没干透,带着浆呢。” 白荼哪里好意思要人家的,“我们家地里的也收了,回头家里得了空,就去背回来。”脑子里却盘算着,舂糯米粑吃。 虽说才是中秋临近,但是春秋过后就靠重阳了,以前自己去西南的时候,正好遇到糯稻收割,那边的苗寨里就有长桌宴,上面用糯米染色做了各种吃食,很是有味道。 当然,比不得山珍海味,可是吃的是情怀,眼下她就特别怀念那个味道。 可惜,没糯米的种子,便想着回头让老胡问问,看能不能买些回来,明年种些。 也是巧,她转一圈回去,就遇到老胡,说了杉树村万家的事情,便提起糯稻种子一事,老胡闻言,“有是有,不过只怕没有旱地的,那边好像都是种在水田里。”“没事,能买来就行。至于水田嘛,我姐夫不是要把挖鱼塘么?我看不用挖太深,里头来年种上糯稻,下头还能养鱼。”白荼这里盘算着,可是话还没说完,老胡就有些吃惊道:“你别闹,田里的水能多深, 那鱼能活么?” 怎么不能?“能的,咱们又不养什么大鱼,就养些普通的草鱼鲤鱼啊,而且鱼儿可以吃稻花。对了,田里还能养鸭子,鸭子田里吃虫,鸭粪还能肥田。”西南那些少数民族不都这样混合搭配的么? 但是老胡的表情却像是听天书一般,“那鸭子不得把稻谷琢了?”“不会,反正你买了糯稻种子,我回头和姐夫说,他肯定愿意试一试的。”白荼此刻满心都在这上面,也没多问茶行里的事情。不过雪老板和九阳真人那里的订单没忘记,当日就叫杜良辰赶紧安排人采秋茶 。 她刚回来,手里的事情多,东忙一点西忙一点,得了空想着去看一看沁儿,却听慧兰说,叫白玉仙带着去茶园里了。 沁儿到底和白荼长得相似,所以说是白玉仙的亲妹子,村里没人不信,但是听说她死了男人,怀了遗腹子,就有人上门来说亲,好叫人哭笑不得。 不过这事儿白荼自然是后面才知道的,也亏得这沁儿如今有白玉仙陪着,没乱七八糟的想。 然而第二天一早,白荼就听到外面拍门声。家里虽说富裕了,但人还是以前那些,也就添了宁鹃,但她要做大管事,手里细细碎碎的事情一大堆,不大可能守在门口,蕙兰又跟了沁儿,白玉仙那里有凤仙,秀玲和美景一般早上都在厨房里,至于雪 啼跟弯弯,也都有着各自的事情。 所以正好离大门最近的白荼便来开门,还没打开门就只觉得地面有些地动山摇的意思,心里很是害怕是不是地震了。然而随着那她才打开门闩,一道巨大的力量就从外面撞进来,她躲得快没摔倒,但是却被这像是一座小山似的人惊到了。 第257章 万金花 “叶家的,给我出来,凭什么不收我们杉树村的茶叶?”随着万金花小山一般的身体移动着,一声怒吼从她的口里发出来,正是朝着影壁后面叫器。 白荼嘴巴张得大大的,似能塞下一个鸡蛋一般,听到她的吼声,才猛地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赵无极的媳妇万金花。 可是,这哪里是差强人意啊,这分明就是一丑货啊。 都说胖子是潜力股,瘦下来一般都是美人儿。可是这万金花这脸上就有四五颗黑紫色的痣,有两颗还指甲壳那么大小。 撇开这外貌不说,她这内心貌似还不美。 “赵家媳妇是吧,不让收杉树村茶叶是我的意思。”白荼清了清嗓子,尽量提高声音,以免叫这万金花好看见门角的自己。 果然,万金花目光才转落到她的身上,“你算个什么东西?去把你家老爷夫人叫出来,我要找他们说理!” 她显然是将白荼当做是叶家的丫鬟了。 白荼不由得看了看自己这一身衣裳,的确是粗布麻衣,毕竟今儿要茶园里去,穿那么好干什么。而且刚才又叫她这体型惊到,下意识的缩在门角里,的确不像是个当家的样子。 这会儿得了万金花的话,方挺直了腰杆,“我是白荼,想要我繁花茶庄在收你们杉树村的茶,叫你家里人来我家门口,给我侄女们道歉,不然想都不要想。”她说话间,已经顺势摸起门后的扫帚。 太感谢了,平时她是不许把这些东西放这里的,东西就该好好归类,如今觉得简直就是为自己准备的,又因有扫帚在手,一时自信满满。 万金花听到她说名字,又不打相信的打量了她一回,确定了叶家最近没买丫头,这便上前去想要一把揪起白荼的衣领将她提起来。 白荼虽然不知道万金花要干什么,但是那凶神恶煞的表情还是让她立即就将扫帚横扫出去。 可是,白荼万万没想到,那万金花竟然空手接住她的扫帚,然后只是稍稍一用力,就险些把自己都拽起来。 吓得白荼连忙松开手,从她身旁跑过去,躲到她的背后。 身材肥胖的人,动作都不算敏捷,所以当万金花拿着扫帚要打白荼的时候,白荼人已经跑到她身后去了。 “你这个作死的,这是作甚?”赵二娘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白荼闻声望去,只见以往精神不已的她现在好生憔悴。 还有她身边跟着来的翠枝夫妻俩,脸色也不大好看。 赵二娘的骂声对于万金花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还是孙翠枝夫妻反应得快,上前试图拉住她。但是根本没成功,孙翠枝反而叫她一把推倒在地上,这也就算了,万金花竟然高声大气的喊道:“哎哟,我不活了!”嘴里喊着,手里却举着扫帚要去打孙翠枝,一面骂道:“孙翠枝,你个吃里扒外的,这么 多年在我们杉树村吃好的用好的,现在竟然还带着你男人来占我的便宜!看我不打死你。” 翠枝男人的脸顿时就僵住了,他又没瞎眼,怎么会去占万金花的便宜,刚刚不过是情急之下,怕她真的打到白荼,所以跟自家女人一起上前去拉罢了。 岂料竟被万金花一个屎盆子就这样扣下来。可是眼下已经是两个孩子娘的孙翠枝又不是当初那个含羞的小姑娘,听到万金花的话,抄起地上的小板凳就朝万金花砸去,“放你娘的屁,老娘嫁到杉树村,吃的是我男人家的,用的是我男人家的,关你屁 事,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还你们杉树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骂人之前还是先掂量掂量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万金花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瘦弱不已的孙翠枝竟然敢拿小板凳砸自己。虽然她肉厚,但是孙翠枝这些年常年一手抱一娃,那力气是练出来了的,打得她可是肉疼不已。又叫孙翠枝狠狠的骂了一回, 顿时地上‘砰’的颤抖了一下,她竟然一屁股坐下来,“打死人了,我不活了,打死人了!” 白荼被她这一系列不要脸的操作惊到了,正想着法子要不要让饕鬄出现把她弄出去,却见赵二娘白眼一翻,人就倒在地上。 大抵是被万金花气着了。孙翠枝男人却是见到自己妻子刚才的英勇护夫,眼里冒着金光,激动的上前来,“下次别动手,免得伤着你自己,我不怕闲话的。在说动手这种事情,放着我来就好。”说罢,抢过孙翠枝手里的小凳子,狠 狠的朝万金花大腿上砸去:“叫你作,整个村子都被你们万家害死了,你还有理了!” 白荼见这夫妻俩这个时候还撒狗粮,不由得嘴角抽搐,好在杜美景来了,赶紧叫她跟着扶起赵二娘,“怕是气血上头,咱快先扶起来。”不然在地上躺的时间久了中风咋办? 这厢,万金花叫孙翠枝男人打了一凳子,先是一惊,旋即那哭声震天。 别说是叶家夫妻,就是沁儿也叫蕙兰扶着来了。 看到这一幕也都傻了眼。 白荼正在掐赵二娘的人中,一面让美景赶紧倒水来。赵二娘一醒过来,就听到自家儿媳妇那杀猪一般的哭声,入目的则是大家关忧的眼神,不由得心里一酸,眼泪就涌了上来。不过她连忙擦了眼睛,“老赵家今儿叫你们笑话了,实在对不住,这事儿我一定会 给你们一个交代。”一碗水喝下去,脑子里冷静了许多。只是还真没有法子将这万金花拽回去,不由得为难起来,但也不能叫她一个大活人在人家院子里哭哭喊喊的,这多不吉利。于是把孙翠枝男人手里的小板凳抢过来,又 朝万金花后背砸了上去:“我打死你算了,最多一命抵一命,换大家清净。” 可是,谁也万万没想到啊。这万金花太胖了,小凳子被她背上的肥肉反弹回来,险些还差点伤了赵二娘自己。 “我也要长胖胖的,这样就不怕被挨打了。”小宝的声音充满惊喜的叫起来,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只是这话眼下实在叫人尴尬,白玉仙连忙将他拽起来往院里回去,小宝自然不乐意,想着看热闹,便挣扎着哭起来。 第258章 做胭脂水粉 叶正元也是头疼,一面上前抓起小宝,一面朝白玉仙有些埋怨道:“都叫你惯坏了。” 小宝就这样被父母抓回去,白荼也不许沁儿多待,万一一会万金花发什么疯,就她这身材,肯定要把人压成肉饼的。孙翠枝夫妻则是没了法子,他们一早本是为地里的茶叶而来,眼下正是采摘秋茶的好季节,可是如今繁花茶庄因为这万家不收了,他们便被村里人寄予厚望,带这样一大堆的礼物上门来,可却没想到,竟 然才到门口就遇到了万金花来闹事。 所以这如今也没脸在待下去,匆匆告辞。 她男人看着放着门口的礼物,“这个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不管人家要不要,咱们这心要到。”只是却不好意思在拿进去,左右赵二娘知道是他们夫妻带来的。 “既是这样,咱们先回去,地里的茶叶等不及,今儿怕是不能去看岳父岳母了。”她男人有些歉意的说道。 “离得近,什么时候再来也是一样的,你说的对,茶叶等不得,咱回去先跟爹娘说,他们有比咱有见识,叫他们拿主意。” 夫妻俩说着,很快就到了村口,没半点犹豫就立即朝杉树村赶回去。又说孙翠枝夫妻回去,将在叶家遇到的事情都与长辈说了,她那婆婆本就是个厉害人,立即将万家的人骂个狗血淋头,只说这万家丢人丢到外村去了,然后就去村里找人,不多时便集结了全村人将万家围 住。 万家兄弟不少,但是面对全村攻击,还是寡不敌众的。很快就答应去叶家道歉。可是当面一套,背后又是一套,自认为自家兄弟多,叶家又全是女人在家,就一个叶正元这个糟老头,也没反正眼里,于是气势汹汹的,还盘算着正好几个兄弟没娶亲,不如今儿去叶家,把他们家的仙女 一般的闺女生米做成熟饭,以后可不就是繁花茶庄的半个东家了么。几兄弟越说越是兴奋,越是觉得前途一片锦绣之光,起胆子也就越大了,恨不得现在就已经到了叶家。不过也还有些理智,想起叶家也龙虎村的关系,有些担心:“万一他们叫了龙虎村的人来?那可怎么办 ?” 哪怕是到了现在,龙虎村给外人还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恐惧感。 “慌什么,俗话说的好,远水救不了近火,等龙虎村的人来了,咱们都是叶家的女婿了,怕他个球?”万家老大见几个兄弟如此没出息,不以为然的哼哼道。 几个兄弟听了觉得言之有理,一时又如同打了鸡血一般。 很快便瞧着杏花村了,一个个想起接下来的美好日子,都忍不住舔了舔嘴角,然后迈着大步朝着村口去。叶家的院子就坐落在村口右上方的小坡上,原来只是两间土屋,如今却成了青砖瓦房大院,还隔了好几个小院子。各色各样的蔷薇环绕,犹如人间仙境一般,但是这不对万家老大的胃口,顿时不满道:“真 是娘们儿住的地方,改明儿把这些花花草草全拔了,回头咱全种上茶树,还能赚钱呢。” 万家老二觉得那花很好啊,又听大哥要拔了种茶树,不由得嘲笑道:“大哥你真是没见过世面,人家城里都兴在家门口和院子里种花,叫花园呢?在说到时候咱们还是缺银子的人么?”“是么?”万家老大就去过县城,可是也没去过大户人家的院子里,鬼知道人家有没有什么后花园。一面看到前头有人扛着锄头路过,吓了一跳,赶紧拉着几个弟弟跳进旁边的庄稼地里,压低声音道:“他们 家没男人,可是村里有啊,咱们还是偷偷翻墙进去,办完事后就算有人来,咱也不怕。” 几个兄弟闻言,连忙称是,当即待那村民走远了,便顺着地里一直朝山上摸过去。 可是叶家这院子四周都是茶园,这会儿忙着采秋茶,茶园里到处是人,他们要想越过茶园翻到叶家去,大白天里实在是不大可能。 但是就这么走了,总觉得是到嘴边的肥肉没吃上,不甘心。 于是几个兄弟就趴在那茶园下面的水沟里,等着伺机冲过去。 而这期间,万金花鬼哭狼嚎不止,白荼气急败坏的叫饕鬄来将她收拾了一顿,便嚷着要去报官。 赵二娘也不管她,红肿着一双眼睛回去找自家婆婆,这日子是无论如何也过不下去了。 外头乱糟糟的,可是叶家这会儿却安安静静的。 叶正元夫妻本来还在头疼万金花来闹事,如今得知白荼请了个十分厉害的护院看着,便不在担心,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白荼叫万金花这么一闹,瞧着日头老高,就不愿意出去,正说都说家里的胭脂水粉没多少了,便让美景和秀玲采了不少新鲜的蔷薇花来做胭脂。 七八个颜色,放眼整个青罗州,只怕也就她这里能凑得齐。家里的粉也没现成的了,赶不上新米,所以昨日就已经将白玉仙泡了十来天的米放在磨坊里磨了浆,澄了一个晚上清水早就跟沫粉分开,又晒了这么大早,这会儿拿竹片刮了上面那那一层粗粉,底下全是 细腻的成品了。 大家都喜欢这样原色的,可白荼还是匀了一些出来,等着做胭脂的时候添上一些。 花障下面摆放了几张桌子,大家围坐在一起,一人手拿一个抱着捣,连着小宝也来帮忙。 这里除了沁儿,谁都是手脚熟练得很,毕竟以往用的胭脂,都是白荼带他们做的,有时候还用这花汁液来染一染丝线,颜色可比城里的还要好看。 捣得差不多,就拿纱布出来包好,将里面的汁液挤出来,这会儿太阳好,不多时就能晒干,只是沁儿第一次做,总不停的盯着看,哪像是旁人,该干什么便去干什么。 待吃了午饭,白荼也才过来,这个是准备搽脸的,她不喜欢往里头添油,便只添了些粉,颜色和顿时就淡了,不过抹在脸上总比添了猪油的觉得清爽。 当然,她还要做一些抹嘴巴的,所以便在另外的一盒里添了油。沁儿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些胭脂水粉自己做起来这么简单,看得目不转睛的,只觉得神奇无比,一面看着个人抱着自己的成果,又看看自己的,好像也不错,顿时满心欢喜,“你们平日里除了这些,还做什么?” 第259章 开闸放大粪 “这可多了,穿的用的,能做的咱们都自己做,不见得不如外面的好。”蕙兰给她递过小盒子,一面帮她装另外一盒浅色些的胭脂。一面似想到了什么,忽然满心期待的朝白荼望过去:“中秋快要到了,今年 咱们要不要多做几样口味的月饼?”白荼其实是想做冰皮月饼,然而家里没这条件,只怕青罗州也不见得有冰,自己做的话,又没有材料,所以兴趣泛泛的。但是看到蕙兰旁边的沁儿满脸期待的样子,便道:“也好,想吃什么口味的,都说, 叫老胡把材料备好,咱们今年多做些。” 大家闻言,自然是高兴,只叽里咕噜的说哪个口味的最好。 “栗子的多做一点,如意他爹喜欢这个味道,遇到龙虎村的人,给他稍一些回去。”白玉仙对于薛如意,那是比亲弟弟还要亲,毕竟当初自己月子里,全得是这薛如意照顾,而且话又十分投机。 都说是月子落下的病根,好好坐一会月子就能好。可不是嘛,那薛如意照顾她这月子出来,从前的许多老毛病都没有了,因此便常常惦记着,连带着薛如意他爹也都帮他侍奉着。“也好,那其他的也多做些,陆先生家里肯定要送一些去的,还有罗家那里更不能少。”白荼接过她的话,忽然想起罗成今年也是弱冠了,他没去读书,是该安家了。便问道:“罗成年纪不小了,说亲了没? ” 提起这个话题,白玉仙就有些头疼,“罗家大哥与他提了好几次,也不知怎的,就是不愿意,我觉得怕是自己有相中的。” 姐妹俩正说着,大家也都在装各自的胭脂,忽然见饕鬄出现,白荼立即警觉起来,连忙走过去,与他到花荫下说话。 “怎么了?”难道万家来人了?这是白荼心里最担心的,听说万金花有四个哥哥,当初赵家老太太也是看中了这一点,觉得万金花她娘会生,那万金花肯定也十分会生,能给他们老赵家生一窝孙子。 白荼听到这个理由的时候,心想那罗家还更会生,老罗三个儿子,三个儿子又各自生了几个儿子。 “茶园下面沟里藏着几个人,打听清楚了是万家的,姑娘您瞧?”是不是给提去衙门里?饕鬄是这么想的,毕竟趴在那里贼眉鼠眼的盯着叶家的墙,分明就是想入室抢劫。 “你要是确定了他们的身份,就不必送衙门里去,这种小事都去麻烦,那衙门里的老爷多累啊。”白荼笑眯眯的说道。 可是饕鬄却不觉得白荼是个会体贴官老爷的,尤其是她还笑得这么甜。“那姑娘是打算?” 只听白荼阴笑一声:“你甭管,我自有主意。”说着,便盈盈朝担心等着的众人走过去。 白玉仙担心不已,正要开口询问,白荼就笑道:“万家那几个傻子来了,就躲在咱们茶园下面的沟里。”说罢,朝秀玲问道:“屯着的粪水应该不少吧?” 那沟是用来方便灌溉茶园挖的,起始源泉正是家里猪圈后面的粪水槽。 不管是茅房里的粪水还是猪圈里的粪水,都流到里头去,待存得差不多,就拿开闸门,让其顺着沟冲下去,然后在用自知的长水瓢站在沟边舀粪水给茶树施肥。 所以,这条沟不长,只是从叶家到茶园外围,这粪水闸门一开,足以沟里的水岸最起码能涨到小孩膝盖这么深。 几人先听到她前面的话,还吓了一跳,旋即听趴在粪沟里,又听白荼问秀玲,便知道白荼是几个意思了。 这时又听白荼吩咐:“美景,你去侧门,秀玲一开闸门你就从侧门出去,若是万家的几个傻子敢从沟里出来,你就立即喊茶园里的人。” 美景连连点头,也顾不得把自己的胭脂先放回房,直接托给小宝帮忙看着就先去了。 秀玲也没耽搁,准备去开闸门。 至于白玉仙等人,也不知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上了家里最高的楼,齐齐站到楼台上往茶园里瞧,都等着看好戏。 饕鬄坐在老杏树上看着,也忍不住抽着嘴角,只是觉得这乡下的生活,倒是十分有趣得很,难怪主子天天扒着手指算,算着等太子爷登基还要多久。 只怕早就打定了主意,待太子登基,他就要功成身退来这乡下与姑娘一起耕田织布吧。 饕鬄这才想着,就听一个女人尖叫,然后楼上的白玉仙几人也都跟着哈哈大笑起来,他连忙顺着几颗老杏树越过去,只见沟里跳出几个满身是粪水的大汉。 话说万家几个兄弟背都被太阳晒得快出油了,可是这茶园里的采茶的竟然还不没完,使得他们这里都快失去耐心了,便细细商量着,要不原路爬回去,等天黑月夜风高再来。 万家老大正犹豫着,忽然就闻到一股大粪臭味,便以为是身后的几个兄弟没憋住拉了,便拿脚踢了一下,“没出息的东西,连屎都忍不住!”然他才骂完,几个兄弟也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万大鬼叫一般,猛地从沟里弹起身来,只是前面那粪水犹如洪水一般飞快的涌过来,别说是万家的其他兄弟,就是前面反应最快的万家老大,也溅了半个身子 。 茶园下面的沟里忽然冒出这么几个人,肯定是十分引人注意的,采茶的众人正是好奇,就听美景从侧门里出来喊道:“是万家的,快拦住他们。”采茶的众人都是村里的,大家面前挂着筐,看着那满身是粪水的万家几个兄弟,实在不想伸手去拦。但是一早万金花就在叶家闹,鬼哭狼嚎的可渗人了,这万家几个兄弟也不知什么时候藏在沟里的,如果 不是这粪水,他们只怕还不愿意从里头出来,仔细一想叫人觉得细思极恐。 于是当即放下框子,有石头的捡小石头,有土饼的抓土饼,直接朝这几兄弟扔打过去。 几兄弟还没从这忽然灌满了粪水的沟里反应过来,身上就一阵阵生疼,吓得也顾不得擦一把脸,就拼了命的跑。 所到之处,皆是一阵恶臭。想要找个地方躲根本不可能。 于是就这么一路被追,一直到了河边,几人一头栽下去,只觉得清爽无比,可惜前路也叫堵了。白荼没赶上最精彩的一幕,只是得知万家几个兄弟已经叫村民们在河里堵住,就赶紧赶过去,这时已经叫人给五花大绑了。 第260章 鸡毛审问 这杏花村虽说是个百来户的大村庄,但却是占了百家姓三分之一,所以没有什么大些的宗族,自然也就没有祠堂,这审问犯人一般就都在村里的打谷场里。 这厢大家都被这事儿引来,很快就腾出场地来,有年轻力壮的汉子直接将这万家几个兄弟绑在打谷桩上,村长来的也很快。 自打叶家的崛起,铁村长这个村长的地位一日落千里,哪里有往昔的风采,也就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非得要村长来办,才能显得出他的官威来。 所以此刻是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到打谷桩前面他儿子铁小枕给准备的好的椅子上坐下,表情故作严厉凶悍:“你们几个就是隔壁杉树村万家的?” 一面又眯着眼睛朝他儿子吩咐道:“老赵家那媳妇在不?去叫她来认一认。” “我呸,我老赵家可没有那样的福气。”赵二娘啐了一口骂道。 当然,这话不是骂铁村长,而是骂万家的。 几个兄弟这会儿叫自己沾了粪水的臭袜子塞着嘴巴,全靠着两个鼻孔呼吸,听到赵家的居然这样说自家妹子,一个个眼睛瞪得跟铜铃般大小,那意思似乎是要将赵家的打死一般。赵二娘一样咬牙切齿的瞪回去:“呵,也是我赵家该有这样一劫,真真是家门不幸,不过如今倒好,她有着你们这样几个好兄弟,想来送回万家去也是饿不死的。”原来是想用七出之不孝休妻,可是那万金 花还拿赵无极成亲就离家扔下她之事来闹。 但是现在她这几个哥哥偷鸡摸狗叫撞见了,有这样的兄长,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现在老赵家可不敢承认她这个媳妇了。 “她不是去告状了么?”秀玲小声嘀咕道。那万金花哭着走的时候,可是口口声声说要去县里告叶家来着。 “就她那样还去县城,里镇子上都没去过几次。”有人笑着回了一句。 这里你一句我一言的,铁村长插不上话,有些恼怒的拍了拍椅子扶手:“好了好了都住嘴,先审问犯人。” 众人得了这话,见白荼也是这个意思,便连忙住了嘴。 铁小枕却是为难了,“爹,咱们怎么审?”村里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抓人来打谷场,这接下来该怎么着……他真不知道。 “这有什么难的,去拿赶牛的鞭子来抽啊,戏文里都是这么唱的。”一个看热闹的老太太不以为然的说道。 不过话才落就叫人打断:“这可不行,那是屈打成招。不过照着我瞧这几个大汉子不干活,就这么趴在沟里盯着叶家,实在是居心不良,不如直接挖了眼睛呗。” 这事儿果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一个个的建议就是没用。 白荼觉得要靠村长想出办法来审问,太阳都要落山了,于是朝小宝吩咐道:“去,咱家鸡窝里捡几根鸡毛来。”不是不能用鞭子抽打么?怕屈打成招?又不能讲道理,那么就走一条犀利的审问路线。 众人不解,可是去鸡窝里捡鸡毛的事儿小宝却乐意干,还带了几个村里的小伙伴,一会儿就拿着一大把鸡毛来。 白荼拿了鸡毛,直接打量起万家老三赤着的双脚。 “荼荼,你这是作甚呢?”村长不解,难道是要砍了万家老三的脚么? 却只听白荼吩咐着自家儿子道:“拿鸡毛挠他脚底,直到他说实话。” 铁小枕半信半疑的接过白荼递来的鸡毛,果然蹲下身去,那厢已经有人拔了万家老三嘴巴里的臭袜子。 臭袜子一拿开,万家老三就破口大骂,“我要去告你们,官商狼狈为奸,残害老百姓,我要去告……啊哈哈。” 万家其他几个兄弟刚才只觉得白荼真是天真幼稚,妄想用几根鸡毛就让他们说实话?只觉得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这白荼分明拿他们当做小孩来看待。 众人本来就有些觉得白荼这样做不靠谱的,但是见白荼这样胸有成竹的表情,都有些好奇。 可是这会儿万家老三除了笑就什么都说不出来,这样还怎么指望他能说他们藏在叶家墙外的沟里是图什么呢。 转眼便过了一会儿,那铁小枕有些觉得憋屈,白荼又不是村长,他干嘛要听白荼的,而且蹲在这里拿着万家老三的臭脚玩,实在是觉得恶心。 话说万家老三被粪水泼了一身,虽说河里清洗了一下,但是那臭味却还残留着。 可就在这时,随着万家老三停不下来的笑声,一股热流顺着他的裤脚流到铁小枕的手上来。 铁小枕一愣,没反应过来,竟然要拿去擦自己的衣裳,这时只听他爹在后头急道:“傻儿子,那是尿,他笑出尿了!” 得了他爹的话,铁小枕只觉得手里的鸡毛似烫手山芋一般扔到一旁去,连忙在其他人的哄然笑声中奔去河边洗手。 只是万家老三的笑声却还没止住,笑得比哭还难看,比哭还痛苦。 白荼瞧准了机会,方问道:“说,你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一面在他眼前把玩着那鸡毛。 万家老三看到那她手里的鸡毛,一面止不住的笑,肚子却不受控制一般,只觉得什么东西又漏了出来。这下连白荼都被惊到了,这万家老三看着身体是比其他的差了些,但是也没这么快就笑得大小便失禁吧。不过臭味还没全散开,白荼不动声色的退到铁村长身旁:“您老可要为我们家做主啊,不能因为我们 是外来户就这样叫人欺负了去。” 白荼这么多年,几乎是第一次与老村长说服软的话。只觉得叫白玉仙等人疑惑,难道她是这一次被万家的人吓到了吗? 不然这全村子里,她对说都和颜悦色,唯独与村长一家没好脸色。 但是这话在铁村长面前是很受用的,当即得意的咳了一声,然后站起身学着县里的老爷们一般,朝着万家老三走过去,“还不从实招来!”话说完,便觉得这怎么有一股子臭味,像是……他还在细腻解刨这臭味是什么味,不像是大粪的味道啊……就听到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说话的万家老三开口道:“那……哈哈那……大哥哈哈……大哥说,说……说我们没媳妇,叶家有现成的闺女,抢了哈哈……抢了做媳妇,生米成熟饭,我们就是哈哈……就是叶家的姑爷,……哈哈茶铺子的东家……哈哈,抱……哈哈,报官也不……不怕。” 第261章 没收作案工具 白荼原本以为,这些人不过是想要在叶家占点便宜,诓诓钱财罢了,岂料他们竟然是在打叶家姑娘的主意,而且还想要强抢……当即她脸色就沉了下去,这跟匪贼有什么区别?而且他们的苗头是对准叶家 的姑娘,这就更恶劣了,实在是不可原谅! 白玉仙等人满脸吓得满脸雪白,叶雪啼和叶弯弯更是花容失色。 就算的铁村长也吓傻了。他虽说平日里嫉妒叶家想着各式各样的办法想要占叶家的便宜,从叶家多捞些钱财,但是其他的他是万万不敢多想的。 可是这万家几个兄弟胆子大呢,竟然还想要当人家叶家的女婿……放眼这十里八村,哪个不知道叶家的闺女那都是凤凰,以后是注定要飞出杏花村的这山窝窝的。 众人的震惊中,只听白荼声音响起:“大家都听到了吧,这万家几人想要做的是什么。”口气里,皆是凛然冷意。 “听到了,这种人就该侵猪笼。”有年纪长的妇人应声愤怒道。“说的好,侵猪笼,今儿是没占到叶家的姑娘,那是改明儿他们要想占咱们自家的姑娘呢?咱们可比不得叶家高墙大院的能把他们挡在门口!”有人担心自家的姑娘,可万不能叫这些个好吃懒做的畜生糟蹋 了。 这话不是危言耸听,大家一下被提醒到了。 白荼这会儿冷静下来,虽说这万家几个兄弟没有进叶家的门,更没成功,但是他们的确打的是这个主意,如果今日不是饕鬄发现他们鬼鬼祟祟的躲在沟里,也许到了晚上…… 她不敢再想下去,而且就如同刚才那位嫂子所言,如果今日放了他们,可是闹了这样大的事情,传出去水家还敢拿闺女嫁给他们,所以保不齐以后他们还用这样的办法对付别家的姑娘。 那么留着他们,等于就是大祸害。 但是要将他们装猪笼丢在河里,白荼是不乐意的,毕竟这条河大家虽然没饮用,但常常在里头洗衣服,可是如果多了这几具尸体,那么实在是…… 眼下村里的人因为刚才那两位妇人的话,有着年轻姑娘的人家可都人人自危,纷纷要将他们侵猪笼去。 铁小枕有个闺女,所以也期待的看着他老爹,等待着命令。 万家几个兄弟此刻是傻眼了,哪怕那万老三还在笑,可是听到要拿他们侵猪笼,还是赶紧开口道:“你……你们,我们哈哈,我们不是你们村的,你们有什么权……”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叫白荼打断:“捆起来,送官府。” “不行,得侵猪笼,万一官府要是将他们放了呢?”有人不答应了,立刻反对。 铁村长有些为难,他自然是愿意将这几个畜生侵猪笼的,但这万家老三说的对,他们到底不是杏花村的人。眼下听白荼说送去官府,自然是愿意,可是没想到竟然有人反对。 “侵猪笼不脏了咱们的河水啊?你们上哪里洗衣裳啊?送衙门里去!”白荼还是这句话,态度十分坚决。别说,村里大多数人都是愿意听她的话,毕竟杏花村如今富裕起来,全都因她的功劳,而且她又是个嫉恶如仇之人,如今这万家的对他们家起了这样的心眼,她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所以就算是送到衙 门里去,以白荼与衙门里的关系,想来万家这几个人也没什么好果子吃的。 于是大家犹豫片刻,最终都点头同意了。饕鬄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白荼身后的,只见他得了白荼一个眼神,人影一闪,大家也没怎么看清楚的,只是见到他在万家几个兄弟的面前晃悠了一下,然后就看到万家几个兄弟痛苦挣扎,万家老三能出 声,则凄厉的痛苦叫起来。 那声音可谓是穿透了半边天。 “唉哟,荼荼你这是作甚呢?”站得最近的铁村长叫这声音一吓,看到了万老三身下滴下来的血,吓得连退了两步。 白荼这个时候却已经拉着自家的女眷转过身去,只听她老气横秋的口气一本正经的传过来:“没收作案工具,大家都放心些。” “啥?”什么是作案工具?铁村长没反应过来。 于是就听人群里有妇人尖叫,“哎哟喂,荼荼你咋这么坏,不知会一声!” 原来大家也没弄清楚白荼家新找来的护院是在万家几个兄弟身前比划啥,只是见他们好像裤裆都在滴血,就仔细瞧。 可巧,那厢东西到底掉下来了,偏偏大家没反应过来,还仔细认真的盯着瞧是什么玩意儿,怎么还带着血…… 待反应过来是个什么东西,妇人们一个个脸红得跟熟了的虾子一般,解气的同时又是觉得害臊。 白玉仙压根不知道白荼叫饕鬄干啥,这会儿听到大家议论纷纷,才反应过来,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白荼,“荼荼,这样不会出事么?”“不会。”饕鬄出手,质量保证,一万个放心。想了想,反正自家有这么个凶悍的护卫大家都知道了,便又补了一句:“以后若是还有谁敢起了这样的坏心思,管你是哪个村子的,也是这个下场。”想了想,忽然叹气道:“你们也别觉得我心狠,实在是这虫子咬在谁身上,谁知道疼,咱们也要懂得换位思考。行了,都散了吧,该干嘛的干嘛去,今儿帮忙抓这些恶人的,晚饭的时候来我们家排队,一人领十个钱 。” 一面回头安抚了白玉仙几声,叫她把家里的姑娘和丫头们都带回去,这里实在不宜继续留下来。 至于叶正元,早在白荼的安排下回家去赶写状子去了。不得不说,这话是有震慑作用的。又因她后面的话,大家各自也都是有闺女的人家,这又不是饥荒之年,就算是那重男轻女的人家,也都还盼着姑娘清清白白的,能嫁个好人家来补贴兄弟呢。怎能给万家 这种畜生给糟蹋了?而且今儿在场的大部分人,几乎都帮忙出力抓这万家的几个混球了,这会儿得了白荼许诺给钱的话,自然是高高兴兴的,于是也都一个个散了,只留下几个壮汉将叶正元赶紧写好的状子连带万家几个兄弟送去衙门。 第262章 赵家事了 又说万金花没去什么衙门,从叶家出去就回了赵家,从房梁上摘了一块肉下来直接煮熟就着盐就吃了,吃饱了就有力气哭,越哭越是伤心,便回房间扑在继续大哭,哭着哭着就累了,便睡了过去。 这会儿赵二娘解气的看着万家绝了户,便来敲门。 万金花叫赵二娘吵醒,一万个不高兴,埋怨着起身来,见是自己的婆婆,有些不耐烦道:“干什么,没看到我在睡觉么?还是觉得我哥他们没来家里你不舒坦?”见她还提那几个兄弟,赵二娘不由得噗呲的笑一声,心情别提多快活了。这真真是这么多天以来,唯一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容:“你哥哥?你不说我倒是忘记了,你现在跑得快一些,兴许还能在镇子上见他们 一面。” “我就说了,我哥哥们自来疼我,知道我吃了大亏,肯定去衙门替我告状了。”万金花不知缘由,便以为是几个哥哥是去帮自己,一时得意不已,倘若真的有尾巴,只怕都已经翘到天上去了。赵二娘却只管笑着,一点也没有像是往常一般因为她这话而生气,“行,我也不说什么了,就叫你先高兴高兴,无极本就不承认你这个媳妇的,如今我这当娘的就做主,以后你不在是我赵家的媳妇,赶紧收 拾收拾哪来的哪回去,那些个彩礼我赵家也不要了,送去补贴你几个兄弟当做善事。” 一直躲在房间里不敢与这个凶悍孙媳妇碰面的赵老太太听到赵二娘忽然硬气了,便有些好奇,一面壮着胆子偷偷的开了个门缝,“老二家的,怎么了?”赵二娘心里高兴,正逢着没人说,所以哪怕心里还怨恨着老太太闹死闹活的给家里娶了位祖宗,但这会还是给了她一个笑脸:“同样是一方水土养出来的人,您老说怎么翠枝家的就是能长良心,可是偏偏有 的却长狼心狗肺,不过也不要紧,如今遭了报应,也不知的眼睛是往哪里看的,居然还敢打叶家姑娘的主意,想当叶家的半个东家,真当自家祖坟冒青烟了啊?” 万金花本是虎着脸的,听到赵二娘后面的话,就不乐意了,“呵,叶家的能见我哥哥们瞧中,是他们家的福气。” 赵二娘竟然顺着她的话应道:“是是是,可不是福气么?只是这福气你们万家可受不起,如今绝了户,可就靠你以后捞个混子入赘上门呢。”赵二娘说完,也不在理会她,高高兴兴的走了。 赵老太太不敢多问,但心里觉得肯定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万金花也是在那里愣了片刻,便急忙出去,打算回杉树村问一声,可是才出门没多久,就有人在明目张胆的朝自己指指点点的。 往日里,他们可不敢这样的,正待要上前问,就听有人笑着说道:“真是作孽啊,活着不好么,非得招惹人家,这下可好,听说那玩意儿被砍下没多久,就叫咱村里的狗叼走了,百年后都是死无全尸啊!” 听着个这些话,那万金花到底是知道了,当时往打谷场赶去,除了还没散去的大粪味,还有打谷桩下的几处血迹。 傻愣愣站了半响,白眼一翻人就昏死过去了。 被人发现得挺早,可是赵家那边没人来管,等到天黑上了露水,她想爬起来时候,发现半个身子没了知觉,多半是中风了。这事儿到底不小,四周几个村子都得知了消息,哪怕万家几个兄弟已经被抓进大牢里,又断了命根子,可是好多人家都人心惶惶的,总是担心他们越狱出来,尤其是杉树村,各家各户天一黑就紧紧关好门 窗,就怕万家的人回来,糟蹋自家的闺女。 至于万金花,那赵二娘本就不是个善茬,原来是畏惧着万金花那几个哥哥,如今万金花没了靠山,只等她那身子养好了些,就将她赶出门去了。 本以为她是中了风,但是没想到养几日,竟然又恢复了。可惜如今没了几个哥哥撑腰,她底气不足,别说是继续在赵家大碗吃肉了,就是连反抗赵二娘的胆量都没了。 这事儿虽说一开始是赵家老太太惹上的,但如果那万金花就算是有几分心地善良,不忤逆家里的长辈,只怕也不会有这余后的事情。于是白荼忍在厨房里帮忙摘菜的时候,想着想着就忍不住感叹,“所以说啊,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兄弟姐妹之间啊,还是要相互扶持,但凡有一个起了坏心眼,最后都是全家倒霉。”然后看着自家的 俩外甥女,“你们的品德我是相信的,阿亓和真真我也信,可是以后你们找婆家的时候,眼睛擦亮一些,咱不求对方非得有什么理想抱负,一定要心地善良对你们好。” 叶雪啼和叶弯弯相视一眼,怎好端端的就扯到这没影的婆家上去。 秀玲在一旁见了,不由得好笑道:“姑娘这么担心,早的时候怎么不给小姐们挑两个童养夫,要不然入赘也行,老爷和少爷们都会同意的。” 姐妹俩还以为秀玲开口解围帮她们,岂料这丫头竟是火上浇油,不由得将手里的菜朝她敲打过去,“你这个丫头,我看你才缺个童养夫吧,哦不对,你有着青梅竹马呢,可不要什么童养夫。”白荼没理会她们打闹,只是看着清汤寡淡的菜,十分怀念那热辣辣的火锅。可惜啊,大楚的辣椒虽然有,但还叫山椒,跟当初的黄姜一般,根本没被列入食谱之中,也没人种植,只是听说岭南偏西一点, 大约是靠近月族部落那里,山里是有山椒的,但也是极少。算起来,这个季节,收获的季节啊!山里好多吃的,可是别说是自家的山林了,就是龙虎村的四周,她都转完了,能吃的花椒木姜子都被她收集到了,唯独是这辣椒还没找到。于是琢磨着,要不往西去一 趟? 反正秋茶已经收回来了,能歇一歇,只是现在才去,中秋八成是赶不上了,姐姐心里一定不高兴。于是白荼就只能先把这念头压下,想着明年夏天去也是一样的。可是当晚就从收到卫子玠的信,晋州的事情他已经处理好了,如今打算去往月族部落。于是白荼去找山椒的念头又重新活跃起来。 第263章 不对劲的秋老虎 天忽然炎闷起来,都道是秋老虎是不是要来了。杏花村虽然是个好地方,但是架不住岭南曾经这个不毛之地的由来,到底是因为这天气恶劣的缘故。不过这些年一直都风调雨顺的,岭南以青罗州为主先发展起来。大家也就渐渐忘记了,从前这里总是闹 干旱的。 这一日接着一日的大太阳,头几天大伙儿收谷子晒谷子的,倒是欢喜得很,可是这转眼都要到中秋了,天还没有要转凉的意思。 秋老虎,可不是这个样子的。这分明像极了仲夏的灼灼烈日啊。 “这天不行啊,在这么热下去,溪水都要干了。”秀玲这几日到溪边洗菜,只觉得那溪水一日比一日还要细一些,不免担忧起来。白玉仙也有些忧心:“可不是嘛,这几日河滩都渐渐露了出来,在这样下去,可不是个法子。”她忧心,只是因为当年随着叶正元被发配到这里的时候,正逢着大旱。那时候别说是指望一口吃的,就是一滴 水也是珍贵不已。 叶亓和叶真也亏得之前是富养的,不然只怕还撑不过那一场大旱。她可清楚的记得,与他们一般同样被发配来的几户人家,都饿死了人。 而这天儿越来越热,白荼自然也没功夫去盘算往月族那边去,本是在院子里的蔷薇下打瞌睡的,如今听到两人的话,难免是担心起来。 这古代不就是看天吃饭么?若是这天真的要旱,只怕得早做些准备,可惜没有天气预报什么的。 白荼才抱怨着没有天气预报,中秋前一日,饕鬄就接了来信,说钦天监里传来的消息,星象不好,只怕要闹天灾了。也不知钦天监是如何看出来的,但是自古以来,朝廷的钦天监里,的确养了一堆擅观星象定凶吉之人。又因这天儿越来越热,所以她选择相信。当夜就翻了一夜的书,但凡有关旱灾的记载,几乎都给找了 出来。 她这样一忙活,叶正元便有些担心,尤其是这几日的露水越来越少,见白荼又来书房,便连忙问:“荼荼啊,这天儿不对劲,你可有什么看法?” 叶正元到底还是这一家之主,白荼并没有瞒着他的意思,进了书房坐下之后才道:“我的确有些小道消息,从朝廷钦天监传出来的,而且我怀疑绝非是小面积闹旱,这样的话移民就事就不大现实了。” 听到她的话,叶正元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好半天才恢复过来,这到底是古代,虽说也有防备,可是到底没什么多大的作用。比如修理堤坝桥梁,疏通沟渠,排除积水,修固水库,根据时势来放水堵水;即使是饥荒歉收、涝灾旱灾不断的凶年,也使民众能够继续耕耘有 所收获。 但岭南这边因为天然洼泽并不少,所以这个方案并不是针对岭南的。只是真有天灾人祸,就算有水库,只怕也抵不住。好在这是刚秋收,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断粮的,就怕这旱灾之后引起的灾害链。想到此白荼不免担心起来:“如果真的干旱,必蝗虫繁多,到时候就算零星剩下一点树皮野草,也会被啃食得干干净净的,咱们 眼下不但要屯着粮食和水,还要想办法预防蝗虫。” “你昨夜在书房待了一宿,就是为了这些事情么?”叶正元有些诧异,虽然白荼自小就天资聪颖,但还是被她当下的话给震惊到了。白荼颔首,继续说道:“而且咱们一家为抗旱做准备没用,还是要发动起全村人来一起,不然到时候咱们一家只怕就为成为众矢之的。别的地方咱管不着,但是这个杏花村里一定不能让人渴死饿死。”当然 ,大家都活着,若是真的到自己想的那个地步,还能一起防备抢粮的匪贼什么的。 叶正元点头,他自然懂得这个道理,“那你眼下有什么打算?” 只听白荼说道:“现在新粮已经上市了,陈粮必然价格很低,我想大量购买陈粮,而且然村里的人也跟着买。”这个时候的陈粮有新粮的冲击,价格很是便宜,大量购买很是划算。 “法子不错,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咱们大量购买,必然会引起大家的注意,到时候真的缺粮断水了,人可都是六亲不认的。”所以这灾年才会闹出那么多人祸匪贼。 这个办法白荼也考虑过了,当下叶正元问起,就说道:“所以我想让龙虎村的人帮忙买,而且分开去各地买,最好能去别的州。”若缝了大旱之年,来年的春耕就不用想了,所以如果不自己做好最坏打算的话,明年下半年到后年上半年,要么在逃荒的路上,要么在等朝廷的救济粮,这还得看命硬不硬,不硬就死在等待和逃荒的途中 。 可是救济粮这种东西,上面是发了下来,但一层一层下来,到这最底层的小村庄,能剩多少? 当然,她不是不信律大人的为人,实在是这一个州里不止他一个人做主,很多事情并非他能主宰的。 叶正元连忙点头,“你既然有了主意,我觉得咱们还是赶紧找村里的人商议一翻。” 白荼却摆手,“此事不急,咱们现在说谁会信,只怕还道我们妖言惑众。我瞧着这几日河水一直在往下降,想来不用几日,大家会急起来。” “那时候大家既然都有了这个危机感,外头的人难道就是傻子,能卖给咱们粮食么?”叶正元着急啊。 “姐夫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你确定你现在找人说要闹旱,谁会信你?”人对于这种不好的事情一般都是抗拒的,会理所当然的选择这是假话,只怕到时候反而还要揍叶正元一顿。 叶正元只得唉声叹气,心急如焚的起身在书房里来回跺步。 白荼也跟着叹了口气,“咱们没有十足的证据,谁也不会相信,先等等吧。”说罢,便到院子里。 正巧见着美景大汗淋漓的走来。 “姑娘,这天太热,每日小溪里的水已经不够在浇茶树了。”最近气温高,所以茶园里总是需要浇水,罗家那边的人根本就忙不过来,所以一直由着她来负责。白荼正在打算给薛彪写信,家里也该做储水的打算了。听到美景的话,便道:“我去看看。” 第264章 砍茶树 从侧门就直接跨进了茶园,刚离院子几步,就觉得身在蒸笼里一般。这时只听美景说道:“咱家蔷薇长得茂盛,到处都凉爽,可是这外头没阴凉处,又没风,自然也就热,这水洒下去头几日还能有些效果, 可是现在浇下去不过半会儿,就都全干掉了,您瞧那边那些茶树,现在都有卷叶的,到底是水分不够。” 白荼脸色凝重不已,钦天监的消息八成是真的了,看着自己这几年辛辛苦苦建起来的茶园,只怕是要毁之一旦,心里到底是有些难受的。只希望这老天也能睁眼看看,下几场雨,兴许这危机就化了。 从茶园里走了一圈回来,本就穿得十分凉爽的白荼已经湿了衣衫,若是往常她肯定要去洗澡,可是现在只敢擦一擦。看着家里这些蔷薇,也不知能坚持到几日。 只是吩咐着众人:“这几天就家里的蔷薇就不要浇了,把能装水的器具都腾出来,全部装上水。” 众人不解,难道这天要继续热下去?白玉仙则长了几分心,将她拉到房间里,“荼荼,你是不是也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向来自家这个妹妹做什么事情都有主见,她这样吩咐,只怕是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白荼哪里敢跟她说要闹旱灾了。只是笑着安慰道:“这几日不管河水还是山上流下来的溪水,一日比一日还要细,咱们存着些水总归是好的。”白荼这几日其实也听村里的老人们十年前的那场大旱,所以又道:“我哪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实在没见过这样的秋老虎,咱们家人多,倘若到时候真的缺水了,现在存着些总归是好的。”这溪水虽然现在没 有直接饮用,但是洗脸洗衣服总是可以的。但是倘若真的闹旱了,那就是救命的水。 白玉仙连连点头,也不同她唠。也赶紧去跟着收拾水缸瓦罐。就如白荼说的那样,但凡是能装水的,她都给拿了出来,连带这书房里的笔筒都没放过。 叶正元知道她是被当年那场旱灾吓到了,便也就依了她。 没个半日的功夫,地窖里储水的大水缸里都装满了,旁边的架子上密密麻麻的拜访着小钵小碗,甚至是笔筒,里面全都是水。 山上的小溪从叶家的院子里流过,在自家院子里装水,旁人自然是不知道的。可是随着这几日不在浇灌蔷薇,不少花枝都开始枯萎起来。 到底是这天气太热了,今年的中秋便不如大家预想的那样热闹,又因这天气闷热,胃口都不怎么好。幸好那沁儿也争气,没闹什么孕吐的。 叶正元则为此事日渐消瘦,尤其是发现这几日晚上已经彻底没了露水,便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可却也知道白荼说的话是对的,这个时候冒然跳出去说要旱灾了,他肯定第一个被村里人打死,这种事情还是要顺其自然,待时间到了,经历过旱灾的人们自然会反应过来,到时候不用自己去说,只怕大 家都会积极的聚在一起商讨消息。中秋节一过,河岸线已经彻底的全部露出来,当初可侵猪笼的河水如今变成了一条小沟,就如白荼说的那样,有些话不用说,待时间到了,大家自然而然就会知道,所以往日在河岸线上挖贝壳跟河蟹瞎子 的小孩,也都一人提着一个桶,往河里争相打水。 可是那流下来的河水,压根赶不上大家拿木桶装水的速度。 这时候已经不需要谁来开这个口,便是三水小孩也知道闹旱灾了。 茶园里的茶水一日比一日干枯得多,老胡和罗家几个兄弟急得满嘴的泡泡,已经没心思去顾着茶行了,毕竟这茶园才是他们的根本,如今没了茶园,那茶行开着卖什么呀。 “荼荼,你倒是拿个主意,这样下去不行。”罗三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跟老罗一样,抽起了旱烟,随着他口里吐出来的烟雾,似乎使得这空气越发闷热了一般。 其他的人也紧紧的盯着白荼,眼下看是抱住那一方茶园,虽然缺水,但是他们还是能少用一些,省下来浇一部分。 然而却没想到白荼沉思半响,才道:“都砍了吧,留下三分桩就好。” “这不行,这跟茶园干枯有什么区别?”罗大钱第一个就不同意,这可都是这些年白荼的心血了,不能就这样毁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茶园对于咱们来虽然重要,但是人命更重要,这天大家也瞧见了,什么时候能下雨,那得看老天爷的心情,所以储存起来的水不能动。”白荼怎么可能不心疼这茶园,可是这水得用 在人身上。 见罗大钱满脸酸涩不甘心,便连忙道:“咱留三分桩,砍下来的茶树枝就直接覆盖在上面,再往上覆些土,越厚越好。若是能熬过,待下雨了咱在刨开,来年就能抽出新芽,后年不是照样又能采茶了。” 她的办法虽然有些繁重,但到底是有些用的,罗大金这才松了一口气,当下先起身道:“既然如此,咱们现在就开始动工。” 买粮食的事情她早就已经安排好,龙虎村那里有大把的人,如今几乎全村的男人都出动去各地了,他们都是有身手有把式的,眼下还没真正的闹饥荒,运粮的时候稍微伪装一些,倒是不会叫人发现。 叶家开始在砍茶树,大片势头长得很好的茶树一下全砍了,看得村里人心疼,好多人都忘记去河边打水,攀附在茶园周围叹息。 而这个时候,铁村长和几个村里有些名望的老人也到了叶家。 叶家一直以来都被这蔷薇笼罩在其中,犹如那人间仙境一般,可是这些天花渐渐枯萎下来,花骨朵也变得小了许多,众人一进门便知其中缘由。 感情这花已经很久没浇水了,那根部旁边的泥土都已经出现了干旱的裂缝。于是几人的神色就越发沉重了,也顾不得多流年于叶家这宽敞的院子和光滑的鹅卵石地面,直径朝着厅里去。 白荼和叶正元已经在厅里等着,见众人来了连忙起身相迎。 客气的话没多说,白荼直接开门见山道:“大家来,只怕是为水的问题吧。”铁村长连忙点头,多年前那场旱灾他是熬过的,犹如人间地狱一般,那样的日子他可不想自己的孙子在重复,于是见白荼主动问起,也顾不得自己这音引以为傲的村长身份,连忙道:“荼荼啊,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这样下去可是要闹人命的。” 第265章 囤粮积水 白荼摇头,她又不是神仙,只是一个普通人,面对这天灾也没有办法抗衡,只能做些防御措施罢了。 见她摇头,其他人不由得满脸难过,连奉上来的茶水都没心情喝。 叶正元急得连连朝白荼使眼色,可是见白荼不为所动,急得差点站起身来。 这时却只听村里的六叔问道:“那你把茶水砍了是几个道理?”人会饿死,可是植物比起人来,生命力到底强悍了许多。“眼下这水越发的珍贵起来,浇不起茶园,茶水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要干枯,与其这样倒不如趁着现在砍了埋起来,兴许还能保全。我年纪小,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可是胆子也小,我不知这老天爷究竟 哪天才会下雨,所以做一切事情都会选择保守一些,不敢拿这么一大片茶园放在烈日下面等着老天爷垂怜。”她这话可不是嘛,鬼知道老天爷什么时候能下雨,那茶水不砍掉埋起来,是能活,可是这样下去,那根是要受损的,也不知要养多久才能抽芽,倒不如白荼这痛快的砍了,着重保护根须,到时候只要天气 正常,保准就立马抽出新芽,只需等上一年,就能摘茶了。于是铁村长等人相视一眼,“要不咱们也砍了吧。”这天,真真是赌不起。 如果明日真的忽然下雨,大家也认了。 六叔等人分分点头,反正自打村里学白荼以来,都没吃过亏,还赚了不少甜头。于是纷纷起身要离去,这时候只听白荼又唤道:“大家既然来了,那咱们就在商量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难道水的事情她是有眉目的?于是一个个都坐下,满脸期望的看着她跟叶正元。 叶正元干咳了两声:“水的问题,我们是真没有办法, 眼下家里能盛水的全都拿来盛水了,现在要说的是粮食的问题。”六叔猛地站起身来,大家就顾着水的问题,却把最基本的问题忘记了。光想着水也没用啊,就算现在收了粮食,可是若是老天爷不睁眼,一直旱着,那吃个什么?于是急得脸红脖子粗的问道:“啥办法,老 叶荼荼,你们要是有法子,赶紧说出来。” “能有什么法子,不过是偷偷的买陈粮罢了。”叶正元也想有个更好的法子,但是这自古以来干旱一直有,却不都是这么熬下去么? “买陈粮?”铁村长有些不乐意,眼下刚上的新粮,干嘛买陈粮回来。白荼就知道这铁村长不愿意吃亏,便道:“新粮才上,陈粮便宜,若真的闹了旱,要什么好坏,只求肚子能填饱便是。”最重要的是,就算大量买陈粮到底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但是能买到大量的啊,但是新 粮就不一定了。 “那也不行,新粮和陈粮价格也没差多远,买陈粮太不划算。”铁村长心里是打定主意了,要是叫他花钱去买陈粮,他是不乐意的,家里的媳妇肯定也不愿意。六叔等人却是把白荼那句闹旱了要什么好坏,填饱肚子是正经,何况能吃粮食就不错了,要是没得吃,天天啃树皮吃土不得要命么?于是一个个沉思片刻,便迫不及待的朝白荼问:“你们可有什么门路么? ” “门路没有,只是托了人去远些的地方买,眼下州里的陈粮我们还没动,你们要买就抓紧些。” 听到她的话,叶正元反应过来,白荼当初为什么要让龙虎村的人去别的州买陈粮,感情青罗州的陈粮,都留给了本地人。 六叔几人闻言,岂会不懂白荼这其中的苦心,他们没有那个能力去别的地方买,只能州里买,如果白荼将州里的买了,那么他们只能去买新粮了。于是对于白荼,心中又都有了几分感激之心。“还有,水大家都节约点,各家的茶园不要在浇了,先把家里能存水的都器具都用上,还有地里的萝卜蔬菜,但凡是能收的都收起来,赶紧放到地窖去,别白白放在太阳底下给晒坏了。”白荼又提醒了一句 ,反正她也不只是买陈粮,暗地里还买了不少菜,家里的地窖修得大,她现在的目标是给填满,所以只要是能存放的菜,她都一个劲儿的往里放。 大家连连点头,赶紧要回家,却叫白荼唤住。几人回头见白荼神色十分凝重,不由得都紧张起来,难道还有什么噩耗?却只听白荼说道:“大旱之年,各位都是经历过的,真是断水断粮了,这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所以我希望大家买粮也好,囤菜积 水也好,都小心些。” 这个道理谁都是知道的,自有财不露白的道理,如今也是一样,真有粮食也要悄悄的藏起来,不然等那没囤粮的人来抢么? 于是连忙认真的点头。 这几日村里本就人心惶惶,所以见村里这几位有名望的长辈从叶家出来,就都连忙凑上去问。当然几人给的结果还是白荼的那话,尤其是偷偷存粮积水的事情,铁村长第一次威风八面的叮嘱:“天灾来了,咱又不是神仙,只能先顾着自己,你们若是倒处乱嚼舌根子,一下把粮食价格抬上去,到时候 这口吃的谁也没有,大家就一起去见阎王。” 价格抬上去不要紧,杏花村的人比旁的村子还要有钱,还能买一些,但是银子也不是这样花的?而且他们也比不过那些城里的老爷们啊。 很快村里都刮起一股砍茶树的风,其他村也见了,心里却暗自庆幸,嘲笑杏花村的人胆子小,砍了茶树,那么等来年叶家收茶的时候,这价格他们完全可以提高几倍了,不然就不卖。 于是有的人家开始更卖力的朝茶树浇水,村里经历过旱灾的老人们看不下去,几翻去阻止都挡不住他们的决心。 这事儿白荼也多少听到了一些,但是只看了外面炎热的天一眼,“都是没脑子的,这个时候来,还想着银子!”眼下,不是该想着如何顾着性命熬过这一劫么?他们手里又不是没有余钱。 难道真要等到家里的锅揭不开了才会去想着买粮食么?那时候他们手里的余钱能买得起粮食么?而即便白荼让村里的人都偷偷买粮食,可知道囤粮的又何止是他们杏花村,不少大户人家都在开始动作,所以粮食的价格一下就涨了上去,其他村里就有人架不住这高价的诱惑,竟然把家里的粮食都卖了 。村里也有人想要卖粮食,好在铁村长平日里不作为,总想着贪图叶家的便宜,这会倒是拿出魄力来,谁敢卖粮食就赶出村子,以后再也不是杏花村的人。 这样到底是吓到了那些人,又因铁小枕夜里总牵着狗四处在村里游荡,那些人也就打消了私底下偷偷背粮食出去卖的念头。白荼有些愕然,没想到这父子俩关键时刻居然能派上用场。 第266章 大旱之年 白荼从饕鬄那里得知,如今出现干旱的何止是青罗州,还有云水州、梁州、梧州、金陵州。等于这大楚十二州里,就占了将近一半。 使得卫子玠也匆匆的从月族赶回来,直径往京城去,与白荼回信也断断续续的,可见这些日子他比谁都要忙。 其他几州干旱的消息没多久也传到了杏花村,村里那些原本还想卖粮食的人一个个都有些后怕。 这是大旱之年啊,而且这么多地方。当然也不止是他们大楚,听说那个北夏草原上都干得没一根草了,比他们大楚还严重,从夏末开始就没在见到一滴雨水,牛羊成片的死,刚开始大家还乐呵呵的做成肉干,可接下来这来不及处置的牛羊, 就开始发臭变坏,长蛆爬得到处都是,不少人都染了病,活着的都纷纷去别处讨生活,闹得边境关口也是十分不安宁。还有月族那边似乎也不大好。 一个个不好的消息接二连三的传进山窝里来。大家都一致认为肯定是北夏的人做了什么坏事,惹了天怒,所以连带着他们大楚也跟着受累。 可是眼下埋怨并不起什么作用,刚入九月听说隔壁村就有断粮的人家了。 这些人家正是经不起高价的诱惑把家里的粮食都卖了,如今抱着一堆银子却是不能填饱肚子,这样一闹还没真正的进入灾时,就开始出现了偷粮抢粮的事情。 这很叫人伤脑筋,周县令整日里为处理这些事情焦头烂额的,便打算将女儿周采桑和老母亲先托付给旧友陆先生。 可是没曾想要启程来花繁镇的头天早上,老太太脚一蹬,拖了这么多年的病体竟然毫无预兆的就去了。 周采桑哭得满脸泪痕,也没来繁花镇,倒是白荼和叶正元跟陆先生夫妻去了一趟青帽县。 虽是伤心难过,可是家里没了旁的人管事,她爹又要去处理频繁闹事抢粮的村民,老太太的丧事就顾不上,只得她这一手全部掌起来。白荼看着她极为心疼,她也就比家里的雪啼和弯弯大上几岁,可因没有长辈在,内务事情都得经她的手,所以在短短几天里,也不知是过度操劳,还是因为她祖母的事情伤心过度,那边老太太的棺材几乎 是刚下地,她这头也就病倒了。 衙门里能用的人手都跟周四维去平定了,哪里还有人照顾她,陆先生只得借了叶家的马车,将她拉到繁花镇家中来养着。可是这个时候,繁花镇已经不是很太平了。 老罗前两年就从镇长位置上退下来,如今也不管事,家里的儿子儿孙也都一门心思扑在茶庄的事情上,如今镇子上不安全了,他们便听白荼的意见,去往杏花村。 还有陆先生一家,他既是叶亓也真的恩师,又是老胡的表姐夫,当然不能不管,也是一并给接了过来。 村里事先已经提过,这个非常时机是不接济外人的,不过老罗家和陆家都自带粮食,又是住在叶家,他们自然管不着,但是有一条却是不许他们用村里的水源。 白荼自然没多说,家里的水现在还能用,节省一些总能撑一撑。再者就是叶家虽然人不少,但多是女眷,真到了要拿人去村口四周巡逻守夜,家里是没人的,罗家如今来了,都是强力得手。 而且退一万步说,真有人上叶家抢粮食,罗家的这些兄弟们一站出来都给吓死人。“你说这都是闹个什么,要是他们不贪心,把粮食换成银子,家里的粮食最起码能撑到二三月去。如今倒好,抱着一堆死银子,没处买粮食,就开始打别人家的主意。”老罗这些年虽说算是当上了老爷子, 自从干旱后,他揣着那颗忧国忧民的心,这会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削瘦下去,害得一家子都担忧,生怕他跟周四维的老母亲一般,忽然眼睛一闭就去了。 叶正元没当官多年,可是依旧架不住长了一颗父母官的心,好几次竟然心软的想要给流连村外讨粮食的人送粮食,好在被白荼发现,早些阻止,不然还不知要引多少人来哄抢。“话虽如此,可是这还没入冬,他们就断了粮,现在又才收新粮没多久,所以年前朝廷肯定是不会开仓放粮的,他们只怕是撑不到年后了。”叶正元想起每日在村外徘徊的那些人,就忍不住生出慈悲心来。 说到此抬头朝白荼看去,“荼荼,咱们粮食囤了不少,肯定够咱们吃到明年的,要不……”可是话还没说完,就叫进来的白玉仙打断:“咱们的粮食是够吃到明年,但也不能给他们,这逢大旱,他们又不是没有粮食,银子什么时候赚不好,非得拿救命粮食去卖高价,这会儿跑来装可怜。我告诉你,你那同情心可收着些,谁也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来,可是这些日子河里一滴水都没有,地里的裂缝都有手指头那么粗了,就算是现在下雨,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缓过来,在说地里的庄稼也不是种下去就 能收上,还要等到秋天呢。” 白玉仙当年是被吓着了的,自打这闹旱之后,她总是梦到当年的艰苦日子,如今看自己这身边的幼子,断然不能叫他吃兄长们从前的苦头。 白荼只觉得她姐姐头一次没同姐夫站在一个阵线上,总算是可喜可贺,不然的话到时候姐姐要是姐夫一个心思,想救济那些人,一哭二闹三上吊,没准自己就应了。老罗虽然也同情外面的人,但是觉得白玉仙说的对,立即朝叶正元道:“你说你也是个读书人,怎么就不如一个妇人脑子通透呢?先不说那些人本来就有粮食,是自己贪财卖掉了,就算真的没有,这个时候 咱们的粮食也不能拿出来。不然那得引多人是赶咱们杏花村来啊?难保人家不会见财起意,到时候惹了祸事,你担待得起吗?”别说,叶正元忙着去可怜那些人,这还真没想到,此刻听老罗一说,惊了一头冷汗,但想起在村口转悠的那些外村人,总还是担心:“那他们一直不走,这可怎么办?”尤其是到饭点的时候,一个个眼睛都睁得大大的盯着村里,怪可怜的。 第267章 出命案了 这也是个问题,可是他们一没进村,二没抢人,还真不好将他们赶走。 就在白荼等人没拿定注意怎么打发走这些人的时候,杉树村竟然闹出人命了,而且不是饿死的,是被打死的。 消息传到叶家的时候,一家子都傻眼了。 原来杏花村囤粮是那会儿,孙翠枝夫妻俩说服了一家人,也都把所有的钱拿出来买粮,后来到处都有人出高价卖粮食,孙翠枝那小姑夫妻俩就动了心思。当然,并没有成功,于是因这事家里便从此不和睦。小姑家因为卖了粮食,有了大把的银子,穿金戴银,整日上门来炫耀,使得她那婆婆有些心动,看孙翠枝也就不怎么顺眼了,一家子住一起,磕磕碰碰 的,少不得吵架。 好在孙翠枝都忍了下来,然而没过几天,黄金也买不到粮食,她那小姑一家子就直接住到婆家来。家里粮食多,孙翠枝也没说什么。 可是任由谁也没想到,孙翠枝小姑夫妻见娘家粮食多,竟然暗地里偷粮食卖,叫孙翠枝男人发现,孙翠枝男人就与妹夫打了一顿。眼下是真的闹旱了,她婆婆便也跟着骂了自家姑娘几句,叫他们不知好歹,却不想就此引了大灾来,当天夜里,孙翠枝的这妹夫就回家去,叫了一帮人来,趁着大家不备,在快天亮的时候将孙家的粮食洗 劫一空,孙翠枝的公公发现不对劲,刚起来大叫就给他们打死了。 她婆婆死了男人,又看着女婿带人偷走了粮食,一时想不通跳井自尽。 如今缺水,那水井里是淹不死人的,可偏是她命到了尽头,竟然给里面的泥浆子捂死了。 孙家没了一颗粮食一分钱,只得拆了门板钉了两户棺材,就这么草草的埋了。 等到孙家这边的人赶过去时,只见孙翠枝夫妻抱着一对儿女坐在门槛上哭。孙家心疼闺女外孙,便将外孙和孙女带回杏花村,只是却不敢接纳他男人进村,怕他跟他妹夫一般见财起意。 孙翠枝一面心疼男人在外受苦,一面又舍不得儿女,终究还是在杏花村留了下来。 而至于抢走孙家粮食这伙人,官府如今也无暇通缉,不想他们这因为第一次得手如此顺利,又没被官兵抓捕,便觉得这是一门出路,就盘算着继续在抢别的人家。 所以当天下午村里人还在为孙家的事情唏嘘之事,又传来消息,说是那伙人又去抢了别家,还糟蹋了人家的女儿。 这可了不得,村里一下炸开了锅,看外面流连不走的那些个人,都给劫匪似的,满是防备之心。 由着铁小枕组织的防卫队明显就不足以对抗这一伙人。大家赶紧修筑篱笆,罗家三兄弟和赵无极又重新组织了一对,并将铁小枕的人都合并过来,反正现在每日也不能下地,所以带着人操练。 赵无极到底是学过武功的,平日里饕鬄也会出现一下给大家指点指点,所以这护卫队逐渐有了些模样,便是小宝跟着村里同龄的小孩们,也都开始拿着小木棒当刀使,在旁边跟着学。 白玉仙因为听说两个儿子在云水州,那边又比家里旱得要严重,所以心疼得不行,可如今这世道说乱就乱了,官府里的衙役们哪里平定得过来,书信压根就没法子正常送,于是白荼只得托付饕鬄想法子。 可事实上白荼已经好些天没收到卫子玠的来信了,心里也极为担忧。可不管是什么时代,遇到这样的事情凡人都是没有办法的,白荼有时候真怕他因此事积劳成疾。 转眼入了冬,虽不在是烈日灼灼,可是没有要落雨的意思,甚至是连露水都没有,更别说能瞧见什么白霜了。村外的人没少反增,每日都冒着绿光往村子里看,整个村子四周围起了高高的篱笆,根本不足以阻挡他们,偶尔村里还是会少了鸡少了狗,或是谁家厨房里少了吃的。但因没伤及性命,这些大家都没放在 心上,毕竟外面的人看着也可怜,就在昨天还饿死了两个人,于是都生出了恻隐之心。 白荼都已经很久没出村子了,只是外面的消息零星还是收到一些, 前几天听说杉树村被孙家的女婿带人重新洗劫一次,人逃的逃死的死,可谓是鸡犬不留。白荼只觉得这几天眼皮跳得特别厉害,她本是不信整个的,可是每日听大家说起外面的事情,还是担心得不行,叮嘱着小宝,不许在靠近篱笆的地方玩耍。又担心沁儿只得托付罗成把她先送到龙虎村去养 着,眼下这世道,哪里都可能不安全,但是龙虎村绝对是安全的。 又想着陆先生一家都挤在老胡那边,就劝他们搬到了沁儿住的这里来,那周采桑也好养病。 叶正元整日顶着一个大黑眼圈,当然现在他不是担心外面的那些人饿死,而是如今外面的那些人实在是叫人害怕。“这才短短两个多月,就成了这副模样,也不知朝廷什么时候开仓放粮。” “我要是朝廷,现在绝对不开仓放粮。”白荼趴在窗户旁边,窗外则是已经干枯了的蔷薇残枝。 “就是,开仓放粮,以现在的黄金价,那些利欲熏心的人,难保不会再度将粮食卖了,左右在撑一撑,朝廷还是会放粮的。”老罗附和着,反正他是看出来了,有些人就乐意发这样的横财。 叶正元当然明白,肯定有不少这样的人,可是有一部分人应该经过了这一次的教训,不会在卖粮了吧。而且现在好些人被迫成匪,这样下去只怕这世道要乱了。白荼知道他担心什么,很是平静道:“乱不了,如今闹了旱的又不是咱们大楚,各国都顾暇不及,而且现在流民都纷纷往浔阳或是北上,朝廷又在各地设置了专门接收他们的地方,如今留下的不过是不愿意 走的或是想趁乱发财的这些罢了,掀不起什么风浪。” 嘴上虽然这样说,可有时候谁说得准呢?于是想来想去,便道:“姐夫说的也对,这流民越来越多也不是个办法, 要不咱们商量商量,每家匀出一些粮食,管外面的人一天一顿吊着性命。”“这是为何?”老罗有些不明白,荼荼怎么忽然想着给他们吃的。 第268章 菜肉 “咱们也不是白给他们的,事先说好,每日给一顿,但是食物有限,只够现在的人,如果在添人,就没有了。这样的话如果还有人来咱们村子的话,他们自然会挡在外面,这样咱们村就等于又多了一层保护 。”所以就算是真的有匪贼来,一时半会也攻不进来。她的想法是没错,初衷也是好的,可是老罗一下就否定了,“荼荼你是糊涂了,这人心哪里有不贪的,你就不怕他们吃饱了,在联合外面的人一起冲进来么?咱们只能许他们一顿,可是外面的人要是许他们 两顿呢?” 姜倒是老的辣,白荼不由得沉默下来,人性最是经不起考验的,尤其是在这样的非常时期。 可是村外的树枝都被他们啃完了,这几日腹胀又死了不少人……那些稍微还有肉的,刚断气就叫其他人给分着吃了。 她手里有粮食,看着这些人就这样在自己眼前死了,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叶正元先前是挺赞成白荼的话,然而一听老罗后面这样一说,也有些心惊起来。人都是自私贪生的,没有谁想去死,所以他也默默的闭上了嘴巴,自己不能拿家里人和全村人的性命开玩笑。 白荼这打算因老罗的话,也就不了了之。可也不知是不是为了印证白荼这几天的不安,罗宴忽然冲进来,慌忙朝老罗叫了声爷,就朝白荼禀报道:“小姑,不好了,刚才有难民冲进来,抓了咱们村里的几个孩子,说是不交出粮食,就把孩子煮了。 ” 灾荒之年,自有菜肉一说,而这菜肉,正是人。 村里不缺粮,小孩子们个个都养得白胖,外面的那些人光是整日隔着篱笆看他们在村里跑来跑去,也馋得厉害。 “咱家小宝呢?”还没等白荼询问都是谁家的孩子,又是谁当值,怎么叫难民冲进来抓了孩子?就听到白玉仙焦急的声音传进来。罗宴怕白玉仙担心,连忙道:“宝没在,都是村东头几家的。”一面又朝白荼道:“是小枕叔,可这事儿真不赖他,他们十来个人都受了伤,小姑您也知道那些人是不要命的,如今咱还是想想办法,怎么救孩 子吧。”他来的时候,那些人已经在烧火了,瞧着那阵势,是怕是粮食送晚了些,真要把孩子生生烤了吃。 “几家怎么说?”白荼一边问着,已经起身出门,打算立即先去村口稳住这些难免。 罗宴快步跟在她身后:“还不知道怎么想的,可是这事儿急,外面那些难民才不会给他们考虑的时间。” 罗老头扔下旱烟跟着小跑追过来,“那你这意思,是要妥协给粮食了?那可不行,咱们不能惯这脾气。” “可是爷咱也不能不管孩子啊。”罗宴如今的确是这样打算的。 老罗则不管他,直接越过他朝白荼追去:“荼荼啊,你是个明白人,想得比这些小子心里都远,你说怎么办?”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像罗宴说的那样,用粮食换人,可是就怕这些人得了一次好果子吃,下一次会拼了命的用这个办法抢孩子,而且还会有更多的人参与进来,所以粮食换人不行。但孩子却不能不救,咬 了咬牙:“救孩子要紧,非寻常时期,咱们也只能行非寻常之事。”她实在不是圣人,没有那样大的本事普度众生,如今能保下全村人的性命,就已经是最大的功德了。 “你的意思是?”老罗有些难以置信的指了指三孙子腰间的佩刀。 白荼颔首,“这会儿我也分不得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只要是威胁到村子的所有人都是坏人。” “是这个理儿。”老罗赞成的应了一声,也不管后面追来的叶正元和白玉仙唤白荼停下的声音,只催促着孙子赶紧跟白荼去,千万别叫她受伤。 才出大门,站在门口往村口下方看去,白荼就瞧见了那黑压压一片人,新建的篱笆已经被他们推得东倒西歪的,罗三金正带着人在前面挡着。罗三金也算是半个跑江湖的了,手里又拿着刀,那些人可不敢将他当做铁小枕来对付。他看到出门的白荼,立即跳起来朝儿子骂起来:“你这个混小子,谁让你叫你爷和小姑出来,快带他们回去。”他只是 叫儿子回去知会一声,若是村东那几家来不及取粮食,先从叶家这里拿。谁曾想到,他竟然把人都给带出来了。白玉仙也赶出来了,一把拽住白荼要往门里拉,就给白荼挣脱,“姐,我没事,我到底也算是见过世面的,这点人吓不着我,你先回去看住小宝,别叫他在往外头跑。”一面又朝叶正元劝道:“姐夫,你身体 不好,也快些跟我姐进去,这里有三哥他们,没事呢。” 说罢,不由分说把他们往里头一推,将门给关了,便快步往村口下来。 白荼的名声虽然这青帽县这十里八村是响亮的,可是如今这些人却不是青帽县的。 有道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四周村子里的人有亲戚的奔走亲戚,要么就是往浔阳,要么就是要饭去北上,倒没来围杏花村。所以他们见着白荼,只当是个寻常的小娃娃罢了。于是很生气,其中一个中年男子,不似旁人那么瘦骨嶙嶙,只见他站出来叫器道:“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好,给我上火架子!”说着,扬起手臂一 声吆喝。 旋即一个震耳欲聋的哭声从难免人群里传出来,只见两人抬着一根木棍出来,棍子中间像是绑着动物一般,绑了一个孩子,瞧着那架势是要往火上烤。 孩子吓得早就七魂没了六魂,哭声震天,求生的本能叫他不住的挣扎着,可是却没有什么用。 “住手!”白荼一声冷喝,加快脚步走过去,罗三金等人纷纷让开一条道来,只是却依旧紧紧的护在她跟前。看到这阵势,篱笆外面的人才瞧出来,感情这个养得圆润的小姑娘是个主子。于是那中年男子便将脸凑近过来,张牙舞爪的朝白荼笑着:“去,搬粮食出来,不然下一个烤掉的就是你。”一面笑得嬴荡起来,朝他四周的几个兄弟道:“饥荒之年,大爷我们可不会怜香惜玉!” 第269章 攻打繁花镇 他身后的人随着他这话音,一阵轰然大笑。白荼离他,其实也就一丈远而已,不过中间隔了木桩做的篱笆罢了。 白荼眉头看着他得意的嘴脸,嘴角微微抿起,任由谁也没想到,白荼竟然一把拔出罗三金腰间的刀,迅速的穿过那篱笆,然后在刺入那中年男子腹中。 一切看似缓慢,其实也就是眨眼的功夫而已。便是此刻那鲜血直流,中年男子都没反应过来,白荼这个小姑娘居然一言不发就直接朝自己动手。 “大哥!”他身后的几个兄弟反应过来,直接将抬着的孩子放下,然后赶紧过来扶着他。 中年男子这时候才感觉到腹部里的冰凉,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白荼,一面似用尽所有的力气一般,大喊道:“杀人了,杀人了!” 随着他的喊声,他身后的兄弟反应过来,也跟着大喊:“杀人了,他们这不但不给粮食,还动手杀人,这是不给咱们活路了!” “是啊,兄弟们,咱们反正都是死路一条,咱们冲进去做个饱死鬼!” 这一喊,人群里那些原本饿得没力气坐在地上的人忽然有了精神,一个个都站起身来。作势要撞倒篱笆,可就在这时不知怎的,但凡碰着篱笆的人,竟然一个个都莫名其妙的倒了下去,断了气。 就在大家震惊之时,只听白荼声音响起:“想死的尽管来,真当我杏花村是什么地方!” 她的声音,大家认得,刚才那声住手不就是她喊的吗。 这几个人,他瞧出来了,哪里像是什么难民,只怕这些天他们也吃了不少人,如此死有余辜。眼下仅仅是杏花村这么一个小小村落就有这样的人,那外面呢?其他的几个州呢?白荼有些担心,卫子玠是否忙得过来。而自己此刻却不能为他做什么,唯一能做的还是好好保护自己,不要让他为自己担 心。 也不知是她一声怒吼,还是因为饕鬄出手杀死了那几个跟着闹事的,噪杂吵闹的人群里就忽然安静下来,大家一个个目不转睛,心惊胆战的看着白荼,似乎白荼犹如恶魔一般。 “还有敢踏进杏花村一步,杀无赦。”见这些人果然不敢在动,白荼又厉声道。一面示意罗三金去把孩子都带回来。 那几个闹事的男子死了,剩下的都瘦的皮包骨头,能不能站稳都是一个问题,怎么还能阻止罗三金等人? 任由谁也没想到,白荼下手会如此决绝果断,虽说现在回想起当时的情况白荼实在过于冒险,但的确起了震慑的作用。 罗三金等人把孩子带了回来,都觉得还有些不真实。 白荼厌恶看了那几具尸体,冷眸朝外面这黑压压的人群扫视过去,众人以为她会说什么赶人的话,却没想到她只是扫视了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罗三金吩咐人把孩子送回去,只叫罗宴好生守着,便疾步随着白荼的脚步追过去。“荼荼,你没事吧?” 到底是第一次杀人,怎么可能没事?白荼这会儿胃里翻江倒海的,如果不是想着如今粮食珍贵,她真的要把今儿的饭吐出来。听着罗三金的话,摇了摇头:“没事,只是看到那些人,难免是可怜他们。”虽 说他们自己贪心买了粮食,可孩子们是无辜的。 而且这样下去也不是个法子,村口的尸体只会越堆越多,所以白荼觉得要想个法子。 别说,这法子还真叫她想到了,但是有些冒险,也不知其他人赞不赞成。 不过既然打定了主意,白荼还是朝罗三金道:“三哥,我有事想同大家商量,麻烦您跑一趟,请村长喝几位老叔公过来。” 罗三金没顾得上问她是什么事情,反正想着只要是白荼想与大家商量的事情,那肯定不是小事,也许还跟外面的难民们有关。所以不敢耽搁,立即就去了。家里头白玉仙等人一直密切的关注外面的事情,得知白荼杀人的时候,白玉仙就吓得晕死了过去,这会儿叫陆夫人掐了人中醒过来,得知外面的局势已经稳定下来,那些坏人叫饕鬄都杀了,孩子也救了, 总算松了一口气,但一想到自己的妹妹杀了人,这心里就害怕得不行。 陆夫人见此,也不知如何安慰,只道:“这样的世道,咱们这偏远之地,朝廷顾不过来,只能靠自己,不杀别人,就要被别人杀死。嫂子您也别在多想,荼荼都是为了大家好。” 这厢正劝说着,宁鹃就进来,“荼荼请了村里的人来,只怕是有大事要发生。” 白玉仙一下从床上起身,“快扶我去看看。”她其实平日不会叫人扶的,实在是想起白荼杀了人,这身子吓得软了,现在腿都还在发着抖。 叶家大厅里,此刻不止叶正元陆先生,还有村长六叔等人,以及老罗和罗三金罗大钱。 “今日请大家来,是为了外面那些难民之事,他们总这样守在村外,不是个法子。”白荼见人都来齐了,便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铁村长儿子被村外那些人伤到,按理是一股子的气,如今只想把他们打死给儿子出气,但是来的路上听到白荼杀人,所以这会儿有些发怵,也就没了别的想法,只朝白荼问道:“那荼荼你打算怎么着?” 随着他的询问声,众人也都朝白荼齐齐往来。 只听白荼一字一顿十分清晰的说道:“我想去攻打繁花镇。” 此话一出,铁村长就率先从椅子上摔下来,老罗的烟斗也从手里‘吧嗒’的一身掉了下来,罗大钱则是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白荼:“啥?” “荼荼,你说什么?你要攻打繁花镇?”叶正元和陆先生也是纷纷站起身来,显然白荼的这话都叫他们不淡定了。 其他人就更不必多说了。“你们没听错,我就是这个意思。”白荼已经预料到了大家的反应,甚至怀疑,自己不一定能说服他们,但是繁花镇却必须要攻打的。只有这样,村外的那些人才不会继续饿死,而他们这里也不会受到威胁 。铁村长这厢叫人扶起来,还没坐稳就责骂起白荼来:“我看你是疯了, 好好的一小姑娘,今儿动手杀人就算了,你竟然还想攻打繁花镇,你是杀人杀上瘾了……” 第270章 异想天开 当然,他话还没说完,在叶正元等人不满的眼神之中赶紧打住。这时老罗也恢复了过来,他看得见白荼眼睛里的坚定,哪怕即便心里有多么的觉得荒唐,还是按下性子问她:“荼荼,你应该知道现在的繁花镇是怎样的?咱们又以什么攻打?如果就是平日里小打小闹,你 几个哥哥兴许还在行,可若真的要谈起打仗,他们是不行的。”现在的繁花镇早已经被孙家女婿一伙人占领,如今已经发展到了四五百人不止。上月前他们杀进繁花镇,镇长弃镇逃跑,镇子上的人也是死的死逃的逃,运气不好的姑娘则被他们强占了,如今为首的头领叫吴全发,孙家那女婿赵老三正是二当家,两人如今竟然还自封为将军,一个自称威龙将军,一个自称威虎将军,尤其是那吴全发,从前是打铁的,天生神力,还自己打造了一把六十三公斤重的巨斧。如 今在青帽县各路匪贼中,他们名声最旺,每日去投奔的人更不少。最为重要的是,他们现在占领者繁花镇,那繁花镇地势极好,三面环山,自成天然城墙,所以他们只需要防守一处就行,听说如今还编了弓箭手,在镇子大门口建了堡垒,弓箭手就站在上头,如果有人敢 擅自闯入,第一时间肯定会被射成刺猬的。而杏花村呢,就算人口也不少,也有这几百,但是真正能上场的,其实不到一百罢了,剩下的都是老弱妇孺,能做得了什么?所以大家才觉得白荼是异想天开,不过是在门口趁人不防杀了个人,就以为杀 人是这么简单的事情。“我知道,可是如今这繁花镇四周的村子,都被他们扫荡得差不多了,眼下他们人越来越多,粮食就越来越短缺,县城里有大批的官兵,他们肯定不敢贸然去,而放眼这全县这么多村子,唯独咱们杏花村现在没饿死过一个人,足以可见咱们的粮食最为充足,其他的贼窝里肯定也不如咱们这里丰硕,能出战的人又少,所以我想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十有八九是咱们村了。”刚才她让饕鬄杀的那几个人,是吴全发 的人。 虽说是断断续续来的,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性,身上有着丑陋的龙和老虎刺青。当然,这不是她发现的,而是饕鬄。由此可见,吴全发他们已经在打算攻打杏花村,而这几个人,应该是作探子用的。 见大家不语,便道:“刚才那几个人,尸体就在外面,你们可去看一看,他们都是什么人。” 方才大家对她的话还不为所动,然而紧接着这一句,神色都倏然一变,老罗问道:“是吴全发的人?” 白荼颔首:“我想,他们前几天偷鸡摸狗,应该都只是想要试探一下咱们村护卫队的实力,但是咱们并没有理会,所以今日才冒险抓了孩子。” 大厅中一阵沉寂,半响那叶正元才道:“如果真是这样,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贼匪乱刀下无完尸,大家更不想孩子被他们当做肉菜,也不想自己的妻女被他们糟蹋,可是杏花村现在的这情况,根本无力攻打,只有死守。 不然倘若这护卫队出去了,那吴全发等人又趁虚而入呢? 所以六叔等人商量一翻,还是打算继续死守,“攻打太过于冒险,咱们得为全村人的性命做打算。就算他们真的攻来了,咱们这一百多号人,还能撑一撑,万一官兵来了呢,这样还能给大家留一线生机。”死守?杏花村地貌是不错,可是如果真的惹急了狗还要跳墙,难保他们不会一把火放过来,到时候人往哪里逃?山里么?别闹了,已经干旱了这么久,山里的那些灌木,只需一个火星子就能燃起熊熊大火 ,人能比那火快么? 再者,他们几百人,就算是平推,杏花村这篱笆也撑不了多久,最为重要的是,他们有弓箭队伍。 可是白荼知道,他们的顾虑也有问题,到底还是村里能出战的人太少了。所以也没有打算继续在说服他们,最后便道:“我尊重大家的意思,回去也相互知会一声,都小心些。” “这是自然的。”六叔点着头,一面朝白荼道:“荼荼啊,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咱们这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咱们赌不起。” “我懂,六叔慢走。”白荼正因为知道,所以才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是叫她坐以待毙,她却又不是不愿意的。 又说铁村长从叶家出来,有些不相信白荼的话,于是真的壮着胆子去看了尸体,果然看到那些人身上都又画工丑陋的老虎和龙的纹身,而且大都是刚画上去的。 眼见着村里的人都走了,也就剩下叶先生跟着老罗父子里。也算是没了外人,叶正元目光犀利的朝白荼问道:“你是不是还有别的打算?” 他了解白荼,不可能就这样放弃的,何况六叔他们要死守,根本就守不住,最多是多活一会儿罢了。这个道理白荼也不可能不明白,所以他才怀疑白荼可能还有被的打算。白荼的确还有打算,而且这也不可能瞒着他,便道:“我想去找彪爷帮忙。”龙虎村的人如果愿意帮忙,那么攻打繁花镇也就变得轻而易举,只是这去龙虎村和去县里一样的时间,而且还不知道人家愿不愿 意帮忙,毕竟人家在山里过的好好的,又无人敢上前去闹事,没理由冒着风险跟自己出山来。 所以,这只是她的打算,其实她心里是没准的。 果然,叶正元也不抱着什么希望,虽然叶家这里跟薛彪的感情是不错,但这是会丢性命的事情,薛彪作为一村之长,不可能拿村民们的性命来玩笑的。 于是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白荼见此,便道:“要么,咱们全部移迁到龙虎村。”话到此处,顿了一下,“但是,龙虎村最多只能接纳咱们一家子。”虽然这些年村里的人逐渐走出去,在珍馐楼来往的人也越来越多,但是他们对于外部 的防备之心一直未曾减少,便是前阵子送沁儿去那里,出来接他们的人都是给他们蒙上了眼睛。 所以,想带着全村这几百号人口去,是十分不现实的事情。“但是,姐夫咱们也不可能在这大难关头将村里的人都抛下,对不对。”白荼看着叶正元的脸色,便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和自己一样,他们已经算不得是有故乡的人,这杏花村就是他们的故乡,乡亲们就如同家人一般,虽是平时也有小吵小闹,但终归还是一家人,所以不能抛下他们独自去龙虎村避难。那么,他们只有一体路可以选择,就是主动出击,趁着吴全发等人不备之时,先动手。 第271章 七上八下 “是。”叶正元重重的点头,虽然初来杏花村落脚之时,也是受尽了村里人的阻拦,可到底最后还是接纳了他们,也给过他们帮助。 陆先生听他们俩你一言我一句,索性直接道:“既是如此,那就是非攻不可,但去龙虎村请人帮忙一事,到底有几分把握?” 这个问题算是问到正点上了。“我亲自去一趟。” 但是话音刚落就被叶正元打断:“不行,现在山里也危险,多少逃难的都往山里去了,你一个小姑娘家的,若是没有遇到龙虎山的兄弟,可怎么办?”别说是白玉仙不同意,就算是他也不会同意。好一会儿没开口的老罗看了看身旁同样沉默的儿子:“让大钱去吧,他这些年也跟龙虎村的兄弟们打交道,虽不认得里头的路,但是一定能找到人。”一面想起白荼那个哨子,“荼荼把你的哨子给你大哥,他 进了山里若是实在找不到人,就吹哨子。” 那哨子已许久没有在用,白荼早收了起来,但是觉得老罗此法可以,便去翻出来。 于是这般商定,由着白荼书信一封交给罗大钱,转交给薛彪。但仅仅是这样还不行,村里就那一丈多高的篱笆根本抵挡不住吴全发的人,所以当晚白荼跟叶正元等人也订出一套方案,不但重新在篱笆内筑起泥土墙,墙下小半尺远的地方则挖满了深沟,里头全是妇人 们削尖的竹片,上面盖上一层干草,但凡是谁翻墙进来,掉到深沟里,不死也会丢半条性命。这是一个不小的工程,好在村里人手不少,大家分工明确,老人和妇人们削竹尖,男人们筑泥土墙,村里的木匠还连夜重新打了砌泥土墙的磨具,所以仅仅一天的时间,这泥土墙就建好了,上面也插满了 尖尖的竹片。 至于靠山的地方,则直接挖了深坑,里面也放了不少利器。 再由村里的男人们分组巡逻,每隔一个半时辰就换一次。这一次连叶正元都和陆先生都跟着参加了,而像是老罗这种年长的,则也没闲着,编制了一个又一个的竹篾盾牌。 虽然是竹篾的,但是几个交叉重叠在一起,对于抵挡吴全发的弓箭手,到底还是有些用处的。 村里此刻就没有一个闲着的,白荼带着家里的姑娘们都束起头发,换了短衣长裤,袖口裤腿全部绑起来,也四处巡查,倘若人手不够,她们也要参战。 村里其他的姑娘们见了,也都纷纷学。 最叫人发愁的是大家没有武器,好在杏花村是个大村,有铁匠,所以各家都拿出暂时用不上的农具或是铁锅,全部溶了做成枪头。 不过是两日的功夫,便做了一百来个枪头,虽做不到人手一把木枪,但还有镰刀柴刀,甚至菜刀。 饕鬄看着村里热火朝天的景象,心中忍不住想,倘若每一个村子都如此团结,外面此刻就不会乱成这副模样了。主子也不会这么劳心劳力了。 而此刻随着高墙筑起,也就彻底的看不见外面的人了。 但白荼依旧没有放弃,他们虽然不过两三百个人,又都瘦骨嶙嶙,但这人一旦到了极限,就有极大的潜力,到时候攻打繁花镇,他们可是主力军。 龙虎村的人第三天一早就到了,虽然才来了一百多号,但是白荼觉得够了。 薛彪要守着村子,所以此番带人来的顺子,二话不说,在叶家吃过东西后,便白荼等人商定计划。 白荼的意见是火攻,用抹了油的火把子先烧了他们的箭塔,而这个时候竹篾的盾牌尚且能顶上一段时间,杏花村的人带着村门口这些难免在前门吸引火力。 至于龙虎村的这一百号人,则绕到山里去,到时候来个前后夹击,攻其不备。 大家对于打仗这事儿都没有经验,听白荼这样说来,陆先生和叶正元见多识广,补了一些细节,算是将其完善,于是下午就开始出动。 至于门口的那些难免,忽然见到杏花村的大门打开,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到罗三金赵无极手里高高举起的刀,便都安静下来。“想要活命想要吃饭的,就都跟我去镇子上,那里有多少粮食,你们比谁心里都有数!”这个时候,什么豪言壮志都是假的,只需要提到粮食,这些难免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尤其是这些难免里,许多都是高 价卖了粮食,可最后银钱又被吴全发一伙抢了去,于是这会儿可谓是气势高涨。 白荼本来以为罗三金最多能带着罗家人和村里几个热血青年去,没想到竟然主动站出来七八十个,可是村里不能不留人,最终罗三金挑选了些家里人丁旺的。 毕竟此去生死难料,谁也说不准会是怎样的结局,所以那些家里人丁薄弱,或是有孩子和老人要照顾的,罗三金断然不敢带着他们去。 队伍就这样出发了,白荼的心也像是一瞬间像是被鱼钩勾住了一般,似随时都有可能被猎人一把拖上岸去。 老罗三个儿子六个孙子全去了,用他的话说,繁花镇是他的家,如果他们罗家的人都不愿意去,那还能指望得上谁呢? 老太太之前还抹眼泪,但是叫老罗瞪了一眼,“都不许掉眼泪,我儿子孙子都好着呢。” 于是罗家的人一滴眼泪都不敢在掉,不是因为惧怕老罗,而是她们坚信,儿子丈夫尚且还活着,她们就不应该掉眼泪。 而他们一走,村外的那些难民也走了,难得的安静却是越发叫人觉得恐怖不已,有时候只要村里谁家的鸡狗多叫一声,都引得人心惊胆颤,生怕是有人闯进村里来。 虽然在出发前,饕鬄已经打探到吴全发一行人全都在镇子里,根本没有要出来的意思,但这青帽县如今可不止他们一伙劫匪。 白荼也是,敢都不敢做一下,跟着叶弯弯爬到家里最高的房顶上去坐着,目不转睛的观望着四周,但凡只要有一个人影出现在视线里,她们就会里立即通知叶正元等人。 其实有饕鬄在,他们根本用不着这样小心翼翼,但白荼就怕饕鬄顾不过来,谁能保证其他的劫匪会不会跟他们的计划一样,从山里杀出来的。毕竟如今的杏花村,可是一块大肥肉,没人不馋。 第272章 下雨了 白荼睡觉的时候都是抱着那把柴刀的,已经好久没有能睡个安稳觉的她做了一个梦,梦到下雨了,而且吴全发等人都被俘了。自己给卫子玠的信他也收到了,然后朝廷最好按照自己的建议,搭设赈灾篷, 但却不是直接分发粮食,而是雇了很多妇人,让她们专程煮饭,每到了饭点,大家只需拿着饭碗来领自己的饭就好。 这样以免那些贪心的在把领来的救灾粮食卖了换银子,而大家有了饭吃,也能就不会去商铺买米,这样商铺的米价也就提不起来。 当然,饭也不是白给大家吃的,这闹旱之后,按照这诡异的天气,兴许明年后年或者大后年,会忽然出现闹洪,似乎是老天爷想把从前欠了的雨水一次还清楚一般。这是白荼那些日子翻阅以往典籍中发现的规律,所以在给卫子玠的书信中也提了此事。不想此事与卫子玠不谋而合,他在未曾收到白荼的书信之时,正想着这各灾区平定之后,那些劳动力都用去挖沟渠开 凿河道。 一来可以灌溉方便,二来若是真的闹洪,也可以开闸放水。 但是却没有想到白荼的这个赈灾法子,收到了信觉得可行,便立即安排个地方官员。 白荼醒来的时候,天微微亮,最近大家都在有意识的控制自己的饭量,所以每日也就吃个五六分饱,这会儿听到公鸡叫都能联想到一只烧鸡就挂在自己的帐子前。 她翻身起来,简单的擦了脸,嚼了一粒自己做的薄荷糖,糖虽然不纯,但好歹能清洁一下口腔。 出了门,就见小宝带着受了一大圈的元宝坐在院子里,小宝靠在元宝身上,也不知在感叹什么。听到开门时,小宝率先跳起来,旋即元宝也扭着身子才白荼靠近过来。 “怎么了?”白荼难得见小宝这样兴奋,便开口问道。 “刚刚来了好消息,繁花镇大捷,罗家外公已经去了镇子上给围在咱们村口的难民发粮食去了。小姨,他们在也不偷看咱们吃饭,咱们是不是可以多吃一点了?”小宝高兴的笑着说道。 白荼却是有些愣住了,自己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可是小宝这话也不像是乱编的,当即只叫小宝先在院子里玩着,急忙朝前厅跑去。 还没进厅就见到杜美景,便将她唤住:“繁花镇大捷是真的么?”美景满脸的笑容,“是呢,而且咱们一个人没伤,就是死了一个难民,但好像也是饿死的,这会儿老罗叔已经回镇子上去安排难民,还要给他们发粮食,不过身边缺个记账的,所以老爷和陆先生都打算去,夫人正在给老爷收拾行礼呢。”说罢,下意识的朝白荼靠近了两步,偷偷在她耳边小声说道:“翠枝姐不知怎么混到人里,听说刚杀进去,她就先杀了赵老三,本来还想去杀她那没良心的小姑子,却没想到 那小姑子早就被赵老三这个丧尽天良的砍了来煮汤招待他新入伙的兄弟。”她说完,因还有事忙便先去了,白荼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难道自己的梦应验了?只是想起那孙翠枝小姑子的遭遇,只觉得实在是反胃,不过她也是自作自受,倘若当初她不起贪恋,和她男人联合抢了 孙家的粮食,也不会有如今的什么威龙将军,威虎将军。 别说,白荼的梦还真的应验了,叶正元等人去了镇子,顺子带着龙虎村的兄弟们暂时留下来帮忙镇守,村里那跟着去的几十个人则回来了。 毕竟还有别的匪贼,杏花村这里也不能少人。 也就是三四天的功夫,天又格外的炎热,大家本以为这天会越来越热,都觉得老天爷是不留活路了,刚放敞开肚皮吃了两碗饱饭的众人又开始勒紧裤腰带,头天两顿,第二天三顿,然后又两顿。 这都计划好了,谁料到当晚就下了大雨,毫无预兆的就如同瓢泼下来一般,村里的人也不怕被淋湿,直接冲到雨里去求神拜佛。 一下雨,大地的生机似乎又重新慢慢的回来了一般。 白荼本忧心着,怕这大雨惊鸿一瞥,又怕这大雨狂下不止。 他们杏花村这里还好,尸体不算多,而且都是外村人,可是毕竟外头死了那么多人,好多都没来得及掩埋,而且那会儿天气又热,到处是蛆虫,若是在一直下大雨,难免是要引发瘟疫的。 就在她的担心中,这雨第二天早上就小了,然而太阳出来,白荼趁着这功夫,动员村里的人一起去村外挖了个大坑,把那些尸体都给埋了进去。 大家一边埋一边抱怨,竟然给这些没相干,还想杀他们抢粮食的人下葬,真是这些人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但是白荼担心引发瘟疫的事情到底是多心了,像是岭南这种多出现灾害的地域,大家对于防范瘟疫已经有了一套相当成熟的措施。 所以叶正元半个月都没回来,一直在镇子上忙碌,镇子上安排好了,又被白了半个头的周四维请去县城帮忙。 叶正元似乎也重回了自己的人生意义,每日即便疲劳不可,也甘之如饴。 而早在七天前,朝廷的文函就下来,就如同白荼跟卫子玠提议的那样,没有什么劳动力的女人留下做饭,男人则去挖建沟渠。 但是卫子玠稍微给改了一下,干的活儿越多,分到的食物就越是丰盛,所以好些人家就都发动孩子跟着一起去帮忙,女孩儿在朝廷找来做饭的大院子里帮忙洗碗摘菜,男孩子就跟着搬运小石头什么的。 白荼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堵想起自己那个时代上山下乡的年代,甚至有些怀疑,卫子玠不会是那个时代来的么?怎么这跟挣工分,去公社吃大锅饭一个模式? 不过这事儿跟他们杏花村没关系,只是针对那些没粮食的人家罢了,不过大家闲着也是闲着,便也都去参与,只是吃饭的时候回家。其实他们不是不拖朝廷的后退,而是那大锅饭每日千篇一律,实在是没滋没味,哪里像是在家里,想吃烙饼就吃烙饼,想吃面疙瘩就吃面疙瘩,自己随意换着口味。 第273章 天下第一村 但是朝廷不知道啊,只觉得杏花村没有给官府拖后腿,全村人不但积极参加挖建沟渠,吃饭的时候还各自回家,于是不知怎么的传到了州里,上面果然来了两个小官吏调查,在得知杏花村闹灾的时候没有 饿死一个人,甚至还和龙虎村的人一起合力剿灭了青帽县最大的一个匪贼团伙,不但如此,也合理的安排了上前个难民的吃喝拉撒。于是这俩小官吏调查好情况,就回州里去,那律大人一想,只怕年后自己就要往京城任职了,到时候自己不在,杏花村少了许多方便,甚至有可能被新任的官员为难,于是再三思考后,洋洋洒洒的写了一 大篇关于杏花村如何在旱灾时候自救,又如何救难民!然后封蜡,寄往京城。 于是这封奏折最先上了卫子玠的案桌,看了一眼觉得不错,便往上递了。 白荼等人完全不知道此事,他们没吃朝廷的饭,只因为自己的粮食多,而且能换口味,至于跟着干活没有领工分换食物,那是因为这修建沟渠对他们极为有用。 却不知朝廷竟然来了圣旨,赐了杏花村为天下第一村的称号。 那可是当今天子御笔亲书啊! 铁村长当时白眼一翻就欢喜得昏死了过去,等大家将他救醒来,就立即询问,“不是做梦吧?” “不是,爹您现在是天下第一村的村长了。”他儿子铁小枕在一旁也欣喜的说道。 于是铁村长再一次欢喜,又晕死过去。 如此繁复好几次,白荼都没法了,只叫他铁小枕先把他背回家去安顿好。 这天下第一村也不止紧紧是个名号而已,更是在未来的十年,他们都不用上税,这可是好大一笔银子啊。村里的人先是高兴,但旋即想到自己如今是天下第一村的村民,以后若是在出现这样的天灾,村里可不能出现断粮的情况,不然就太打脸了,所以一个个干活都特别的有劲儿,只想多存钱,多存粮食,灾 荒之年不给朝廷拖后腿。 转眼过了年,虽说如今干裂的大地已经恢复过来,但很多村子都是十室九空,沟渠修建完,难民重新安顿好,流浪去外面的乡民们也回来,但仍旧还有很多地方没有人烟。 白荼就趁着这个时候把隔壁杉树村的田地都买了下来。 打算建造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农场。 当然,大部分地方还是要用来种茶,这才是她的真爱。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闹了灾的原因,今年的年味不重,就连白荼也是初三就开始下地挥锄头。 她的茶树因砍了枝条有给埋起来,这雨水一洒下来,就活了七八层的样子,村里人家也都差不多,对于白荼是感激不尽。 可是杉树村这边就不行了,成活率一层都没有,所以白荼要重新规划重新种植,也就意味着这一年里,他们都不会出产任何茶叶。 但是,比起岭南,云水州就更惨了,因为那边从前没有闹过旱灾什么的,所以他们的茶树几乎全部死完,可怜那玉晟堂,平白无故被贬。 叶亓和叶真在云水州时,褪下了儒衫,跟着云水州的人们一起抗旱救灾,很是叫人大吃一惊,虽知道他们从前也是贫苦出生,但如今已经也可以算是人上人了,竟然还能与这些乡民们一般劳作。 那薛如意也因他兄弟二人要留下救灾,生怕出个好歹,连着京城都没去,索性留下来陪他。等这过了年,三人从那又仙又俊又妖魅又儒雅的翩翩公子,变成了又黑又瘦,满手茧子的庄稼汉子。 偏是这样,却是越发叫人喜欢了,连带着陶醉也跟他们一般参与进来,便也带动了陶家的不少人,陶家一动作,其他的世家也不甘落于后。 于是就产生了一个很好的现象,各家各户的公子哥们也都不愿意落在这岭南人的后面,尤其这三岭南人还跟当初那个被他们嘲笑了许久的小姑娘有着密切的关系。 但即便是这样,云水州的情况也不如岭南好,匪盗更是直接闹到州里的城门下。 哪里像是岭南,最多就是镇子上闹一闹,连县城连个匪盗影子都没有。 繁花镇上百业待兴,可是繁花茶庄还是关起了房门,所有的小二都回来,继续参与到种茶大军中。 叶正元曾经怎么着也做过了那么久的父母官,这一次又和陆先生一起帮周四维,可谓是如鱼得水,很多事情处理得相当得道,他要走之时,那周四维再三挽留,求他留下做个师爷也好。 前年叶正元就重新考了一回秀才,也叫他中了,只是发现其实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喜悦,于是也就放弃了继续参加考试。所以他个县老爷做个秀才,是完全可以的。他一回来,那周四维也就将他闺女周采桑接走了,可是周采桑也不知怎的,身子一直病恹恹的,陆先生夫妻最后还是将他留在了镇子上照顾。毕竟那周四维家里,没个女人到底不方便,丫头能多有多贴心 ,又不是谁家都跟叶家一般,拿丫鬟当姑娘来养的。 叶正元一回来,还念叨着白荼去年说的种水稻,稻田里养鱼喂鸭子的事情。于是休息没两天,等不及春分就挽起裤脚去修筑他的田埂。 于是晚上回来的时候曾经因给白荼采药摔伤的腿就疼了,却反而被白玉仙骂了一晚上,只叫他在等一等,休息几日在去,这时候田里的水还冰凉凉的,他那腿有旧伤,如何受得住? 叶正元果然停歇了两天没下田,可他也没闲着,尤其是在听说白荼将杉林村的田地都买了,更是激动得连续两日都在杉林村转悠,可谓是晨兴而出,戴月而归。白荼在忙着茶园的事情,也没留意他整日往杉林村转悠个什么,直至老胡哭着脸朝白荼埋怨:“你姐夫是魔怔了吧?昨儿晚上居然找我,叫我去给他买葡萄苗,这不是和我开玩笑么?我就算真的想法子给他 买来了,咱们这里能种得了么?要是我说他真想种果树,倒不如种种荔枝,我觉得尚且可行,咱们岭南还没,种出来能卖好价钱,而且又新鲜。” 大楚还没有种植葡萄的地方, 这算是个稀罕果子,一般都是行走西域的商人带来的,所以在大楚人看来,这东西是西域才能养活。也正是这样,老胡才头疼,觉得最近叶正元是想起一出是一出。 第274章 种葡萄 本是找白荼吐槽的,却没想到白荼眼睛却是亮了起来,老胡不由得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己也是糊涂了,这两人都是一样的,保不齐白荼这丫头也是这样的想法。 果不其然,只听白荼笑道:“种些荔枝也不错,咱们岭南的水土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不过这葡萄么,最好还是肥沃些的沙壤土。”然后转头问老胡:“咱们这一带,哪里有这样的泥土?”老胡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压根就不想搭理白荼了,不过白荼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他,“我跟你说正经呢,反正今年咱们也不做茶叶生意,就光看着茶园和田里,这么多人总不能都闲着,你去弄些树苗来, 咱们试着种一种,万一成了呢。以后保不齐这名字会上户部的金册子,呈到天子面前呢,你想想这是多大的荣耀。” 被她这后面的话说的有些动心了,老胡愣了愣,“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白荼一脸认真,手已经勾到老胡的肩膀上,远远的看着只觉得两人真一脸猥琐偷偷摸摸的商量着什么坏事一般,看得饕鬄心惊胆颤的,这要是主子在,会不会拿老胡砍了? 老胡犹豫了一下,“那咱就找一找这葡萄苗?”“找啊,必须找,你想想你一介白丁,又不会武功,所以考文状元武状元光耀门楣和你都没半分钱的关系,可你要是和姐夫种活了葡萄,咱们就可以大势推广,到时候就不用那么贵的跟西域商人买葡萄,这 东西稀罕,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还有宫里头的,都喜欢,说不准咱就直接成了皇商呢。”白荼这话还没说完,老胡已经开始傻笑。 宁鹃正好来瞧见他这样子,不由得皱起眉头来,然后朝白荼问道:“这是怎么了?” 老胡立即甩开白荼,满脸兴奋的朝宁愿道:“媳妇,我要出远门一趟。”“干嘛去?”宁鹃虽问着,眼睛却是白荼这里看,心里已经猜了七八分,感情是姑娘又给了他什么活计,但是想到现在虽然灾情已经稳定了,大家也都各自回家开始准备种地,每隔一段时间去领粮食,但少 不得还有许多贪财害命的,所以几味担心,“多大的事情,若是不着急,缓一缓过一阵子在出去。” 白荼还未开口,老胡就摆摆手道:“没事,我也就是出去买些树苗,去不了多久。”他一脸兴奋,没顾得上同媳妇说几句,就急忙去找叶正元了。 “哎,我话还没说完呢。”宁鹃见他就这样跑了,有些气急败坏,不由得朝白荼瞪去。 白荼一脸冤枉,“这事儿不赖我,是姐夫要种葡萄,老胡怕是想与他一起成就一翻大事业。” “啥,葡萄,疯了吧!”宁鹃只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刚才白玉仙还在跟自己抱怨,最近叶正元一门心思在田里,自己还安慰她说,让老胡带叶正元出去转转,谁曾想转头自家男人反而被叶正元拉到了一起。 白荼无奈的耸了耸肩膀,此事真的和她没关系,“我去茶园看看。”除了自家的这茶园,如今她在杉树村也重新种了十来亩,虽说有杜良辰在那里看着,但是自己还是得过去瞧一瞧才放心。” 她有正事要做,宁鹃也没拦着她。 饕鬄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鬼一般站在白荼身后开口问:“姑娘想种什么果树?” 白荼已经习惯了,便也没回头,“我倒是忘记了,你家主子神通广大,既然如此那给我弄些岭南没有的树苗回来,蔬菜种子也行,什么千奇古怪的都可以,反正现在这么一大片土地,不能闲着。” 饕鬄闻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道您怎么不种根摇钱树呢?嘴上则应道:“那属下今晚就给主子传信,姑娘有没有什么要给主子带的?” 白荼想了想,“我昨儿做了些肉干,要不给你主子带去?” 肉干?饕鬄咽了咽口水,“好。”前几天有人急用银子杀了一头黄牛,正好叫老胡遇到全给买回来,白荼便做了不少肉干。 她的厨艺也就薛如意能与之比一比,所以那牛肉干刚出锅就叫人分得干干净净,也就是白荼手快,提前存了一些。 白荼是见识过饕鬄那饿死鬼的模样,尤其是这才闹灾,他人却是胖了一圈,极度怀疑卫子玠是不是平日里苛待他们?但是眼下看到饕鬄噎口水的模样,顿时不放心起来,“你不会偷吃吧。” “这……绝对不会。”他是想的,但是没那胆子啊。姑娘给主子的东西,给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 但是白荼始终有些不放心,包装的时候就在上面做了各种小动作,然后信里给卫子玠提醒了一下。 待卫子玠收到信的时候,在看白荼寄来的牛肉干,虽然没有被拆过的动向,但是听白荼说起饕鬄那副饿死鬼的样子,便将冬青叫到跟前。 冬青本来想里琢磨着,既然是姑娘那里来信了,主子应当是高兴的,却没想进门就感觉到一个凛然寒气,身子一哆嗦,吓得急忙跪倒地上,“主子,您有什么吩咐。” 他这一跪,卫子玠就越发不乐意了,“起来。” 冬青摸不着头脑,一面缓缓起身,怀里揣着的小心脏噗通噗通,极为不安的跳个不停。 这时只听卫子玠的声音从头顶炸开:“本相平日里很是亏待你们么?” “啊?”冬青一怔,实在是没有想到卫子玠会问这个问题。那头一面摇得跟拨浪鼓一般,“这是断然没有的,主子待咱们都极好。”一面又十分不解,小心翼翼的问道:“主子怎会这样问起?”“哼,外头闹灾,饕鬄却是胖了一圈不说,眼下吃什么都跟饿死鬼一样,难道在本相身边时,没给他吃饱饭?”用得着这样去荼荼身边丢人现眼么?虽说荼荼信说的十分婉转,但是卫子玠想起来还是十分生 气,这个丢人的饕鬄,早知道打发个靠谱的去荼荼身边才是。冬青的脑回路赶不上卫子玠的话,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只觉得这有些不可思议,不过旋即想起前些年他们第一次吃到百味轩的糕点时候,何尝也不是一副饿死鬼的模样,不过是当时主子没瞧见罢了。于是干咳了一声,便壮着胆子问道:“应该是姑娘掌厨的吧?”姑娘的手艺他虽然没有尝过,但是如意那孩子可是师从姑娘的。 第275章 阿史那兰筝 卫子玠点了点头。 冬青便笑道:“那就是了,珍馐楼的生意摆在那里,这不就证明姑娘的手艺么?”想了想,又替饕鬄那个没出息的开脱道:“到底是年轻小子,没那分寸,回头奴才仔细叮嘱他,莫要在给主子您丢人。” “哼。”卫子玠冷哼了一声,却不是因为饕鬄给自己丢人,而是自己都没吃上荼荼做的饭菜,他倒是天天享受。 想起来心里就十分不满! 冬青缩着脖子感受了一下他的怒意,才又壮着胆子道:“主子,达利可汗的和亲使队已经出发,应是一月后就能抵达京城,陛下那里问您现在什么意见?” 达利可汗乃北夏最大的一个可汗,占据着最为肥沃的草原,在灾年之前,他就已经修书与大楚皇帝,欲与其和亲,愿将最心爱的公主阿史那兰筝嫁入大楚,永为大楚媳妇,缔结两国疆土和安。 只是这一闹灾,北夏的情况远比大楚还要严重得多,达利可汗见此,灾情一稍微稳定,就立即将阿史那兰筝送往大楚,以表自己与大楚和亲的诚意。 “他如此有诚意,我们大楚不表示些什么,都说不过去了。”卫子玠冷哼一声,心道什么最心爱的公主,真是他最心爱的女儿,能这么迫不及待的送到大楚来换粮食么?冬青笑了笑,“这还不是得看主子您的意思。不过京城里的人是不是对北夏人有什么误解,别说是皇室在子弟们,就京城里的那些贵族们对这北夏人都十分排斥,所以奴才觉得,就算这达利可汗赶着把公主 送过来,但也不一定能嫁的出去啊。” 皇族子弟尚且还好,那些贵族子弟一个个生怕自己娶了这北夏公主,刚听到北夏公主来京城的风声,就立即装病要么离京,还有更过份的是,立即找个素不相识的姑娘定了亲。 卫子玠显然还没有考虑到底由着谁来娶这位公主,而是在想,“你说,给他种子好呢,还是直接给粮食好?”“奴才是什么都不想给。”大楚又不缺公主,他巴巴的送个公主过来想换粮食,是不是算盘打得太响亮了。一面想起白荼要种果树和蔬菜,要各式各样岭南没有的种子,眼睛顿时亮起来:“对了,这京城里多 的是西域商人和南疆来的商人,还有北边来的,明儿奴才去瞧瞧,他们那里可是有什么好的种子,赶紧买了,叫人给姑娘送去,万不能叫她久等了。” 说起白荼的事情,卫子玠脸上的表情果然多了几分认真,“你赶紧叫人去看看,但凡是岭南没有的都捎上,顺道问问人家种植方法,都给写上一并送过去。” 冬青乐呵呵的点了点头,心里有些小得意,他就知道千穿万穿,这拍马屁只要与姑娘有关,就错不了。 待他走了,卫子玠这才打开案桌上那一堆厚厚的奏折,的确是该挑选一个宗室子弟等着北夏公主临幸了。 此刻皇室弟子们,完本在斗鸡遛狗的,只觉得虎躯一震,背后一阵寒凉,心中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但是什么又说不准。 而远在青罗州杏花村的白荼,正准备行礼去州里一趟。她姐姐泪眼朦胧的坐在一旁抹眼泪,沁儿已经接回来了,一脸无奈的坐在她身旁,表示很无力,不知该怎么劝说。“姐姐你哭什么,我就去半个月就回来了,在说姐夫他们的树苗到时候也该拉回来,我得回来瞧着下地,不然不放心的。”白荼最怕的就是她姐姐这副模样,一面又朝沁儿看去:“沁儿在家里,月份也不小了 ,你得有经验,好好的照看着,别整天没事想这想那的。” 说起来,都要怪老胡,他一个人去寻葡萄苗就是了,也不知跟叶正元说了什么,那自来不喜欢出远门的叶正元跟打了鸡血一般,竟然要和他一起去西域。 这还了得,当时白玉仙就百般阻拦,毕竟叶正元那身子不好,哪里比得了老胡,到了西域若是病在那里了如何是好? 可是叶正元这一次像是找到了自己的第二春一般,决心很是坚定,十个白玉仙都拉不回来,害得白玉仙生气了好久。 眼下白荼要出门,她又觉得自己被抛在家里。 沁儿也跟着劝说,只是效果不大,这时只见白荼放下手里的活儿,转而朝外面探了探,方小声道:“姐,你说咱村里,跟阿亓和真真这般大的孩子,可都有两抱了,你这个当娘的是不是也该合计合计?” “啥?”白玉仙有些没反应过来。 “当然是给他们相看相看,难不成你还等着天上掉个媳妇到咱们家么?”白荼没好气的说道,有些不确定她姐姐是否能做个婆婆…… 白玉仙倒是想啊,但是想到两个儿子还在外面求学,便道:“可他们在读书啊,哪里有空儿女情长。”“时间嘛,挤一挤就有了,何况先成家后立业,照着您这样讲,他们要是读书一辈子,这一辈子就不娶亲了么?那您想抱孙子,是不是得等小宝以后长大了,那最少得等个十二三年,到时候你抱得动么?” 这还算是小宝十六岁就娶妻生子。但是白荼是不建议孩子这么早成亲的,像是阿亓和真真这个年纪到是正好。 白玉仙有些动心了,但很快又犹豫了,“他们如今出去好几年,见了大世面,咱们村里的姑娘,八成是瞧不上了,你叫我到哪里给他们相看去?”她说的这个还真是问题,不是自己看不起村里的姑娘,是两个侄儿如今学业不错,这村里的姑娘与他们八成是三观不同,思想也不一样,话不投机半句多,到时候也是枉然。于是认真的想了想,“要不,我 这一次去托那律夫人帮忙问一问?” “律大人不是要调往京城了么?”白玉仙觉得不靠谱,人家都待不了多久,而且孩子们又没啥实质性的功名,只怕人家瞧不上。 这时沁儿插嘴说了一句:“听雪啼和弯弯说,陆先生家的姑娘,还有周县令家的小姐,不是都……”不过话还没说完,见到白玉仙的表情,声音就越来越低,转而担忧道:“周小姐那身子,也不知有没有了好转。” 第276章 相亲 “那孩子,和她祖母一个病症,是个可怜人。”白玉仙叹了口气,有些惋惜,不然这周采桑也算是看着长大的姑娘,会当家拿主意。八成是家族遗传,白荼虽说也喜欢那周采桑的,但是如果要叫她做自家的外甥媳妇,却是不愿意。不是嫌弃她有病,而是不想让外甥一直都在为妻子的病症担忧。一面转过话题道:“陆娴还没订亲,真真在 的时候,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就是不知道真真什么意思。” “这样说来,你是中意陆娴的了?”白玉仙听她这口气,便欣喜的问道。她也喜欢那陆娴,看着可人,心思单纯又善良。“我中意没用,得你儿子中意啊,回头写信问一问他几个意思,不过阿亓都还没订亲,就在跟老二相媳妇,只怕不大好。”白荼提醒了她一声,虽然她觉得没什么,可是难免外面等人会多口舌,说些不好听 的话。 白玉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不留她了,只道:“那你赶紧去,托律夫人帮忙给阿亓瞧瞧,有合适的咱们就抓紧。” 白荼颔首,找媳妇在她看来不是大事,她担忧的是两个外甥女的婚姻问题,不过眼下看她姐姐压根没有嫁女儿的心思,她也觉得俩外甥女年纪不是很大,在家里留到十九岁也不迟。 “知道了,咱们中午吃什么?”白荼最近不大想下厨,可是这家里,也就是秀玲厨艺好一些,但是秀玲今儿去了杉树村那边忙活。 白玉仙知道她这是嫌弃家里剩下的人厨艺不好,不由得撇了撇嘴,“想吃什么自己做,我要去给我未来儿媳准备聘礼。” 不按套路出牌,白荼翻了个眼睛,朝沁儿看去。 沁儿也连忙扶着椅子扶手起身:“你不会想让我顶着大肚子去厨房吧?” 白荼扯了扯嘴角,见她二人纷纷去了,将包裹一手收拢,自己去厨房。 当天下午,杜良辰就赶着马车送白荼去州府,在县城里歇了一晚上,第二天才继续赶路。 这不算什么远门,所以丫鬟也没带一个,身边就杜良辰赶车。主仆一路上叨叨絮絮的说着茶园的事情,倒也不觉得闷,待到了州府,律舞嫣已经亲自来接人了。 女大十八变,这话在别人身上是成立的,如今的律舞嫣真真的变了一人,从前看着也和白荼一般,是个可爱的小萝莉,只是如今人家已是那温柔可人的窈窕淑女。 白荼看到她的时候,忍不住看了看自己,满脸的失望难过。她觉得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外貌最好是一副御姐样子,但老天爷却给了她一张萝莉的脸。 以至于那律舞嫣看到她就忍不住掩唇嫣然笑开:“荼荼,大前年见你,你是这个样子,去年见你,你也是这个样子,今年见你,你还是这个样子……” “住嘴住嘴,我脸是没变,可是不代表其他的地方。”说着,挺了挺自己尚且算是圆润的胸膛。 律舞嫣哪里晓得她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豪迈,当即连忙走过去拉住她,“咱们这是在外面呢,你较什么劲儿。”一面挽起她转过话题道:“我娘去刺史大人家做客了,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咱们去听书。” “什么书,这么入迷?”白荼甚至有些怀疑,这律舞嫣压根不是来接自己,而是出来听书,然后顺道等自己的。 律舞嫣一脸诧异的看着白荼,“你不知道么?是‘云秀娘’。” 白荼摇头,表示没听过,然后朝身后的杜良辰看去,“你听过?” “额,好像是听过一些,咱镇子里也有人在说,好像是个什么秀才辜负了妻子,去当驸马的故事吧。”杜良辰前些天去镇子上,路过的时候偶然听过几段。 律舞嫣连连点头,然后对这个故事很热切,“是的呢,咱州里的戏班子都唱红了,不过那里人太多,鱼龙混杂,我娘不许去,咱们去茶馆寻个小雅间听书也是一样的。” 白荼却是石化了,这故事听着像是秦香莲陈世美什么的。不过见律舞嫣这么热情,她也不好拒绝,便随着律舞嫣一起去。 果然这听书的人很多,门口都站满了,律舞嫣打算找雅间这想法也就不成立,又不甘心就这样走,于是两人好不容易挤进去跟人拼了个桌子方才坐下来。 说书先是不惑之年,一手拿着扇子,一手拿着抚尺,说的唾沫横飞,那脸上的表情更是丰富不已。 一个个听到那刁蛮公主阻止云秀娘和驸马见面时,都一脸义愤填膺,只觉得这公主最后被降为庶民,就理所当然。 白荼也是气得砸了砸茶盅,“太过份了。” “就是,太过份了。”律舞嫣也附和着。 却只听白荼说道:“我是说这书说的太离谱了。” 她话音一落,顿时就惹得拼桌人的不满。 律舞嫣也十分不解的看着白荼,这不是挺精彩的么? 然叫人没想到的是,大家都在认真的听书,这茶馆里头除了白荼的和律舞嫣的话,人人都在认真的听说书先生讲。 理所当然,她这对于书的不满叫说书先生听到了,立即停下来,态度颇为傲慢的看朝她:“这位小姑娘说在下说的离谱?还请指教一二。” 这说书先生本来在就小有名声,如今又拿到了这眼下最红的戏本子,每日来捧场的人更是数不胜数,心里难免是有些小膨胀了,如今听到有人说自己说的离谱,表示很不满。 白荼真没想惹事,可是看说书先生和大家不满的目光,分明就是自己惹事了。如果自己不立即道歉,只怕他们会把自己生吞活剥了。 但是,这书真心离谱,道歉的话白荼说不出口来。 于是不顾律舞嫣在桌子底下扯自己的袖子,直接站起身朝那说书先生看去:“我是真的觉得这故事不符合逻辑,并没有针对你说的不好。” 故事都红遍大江南北了,她居然说这故事不符合逻辑,这下不止是说书先生,此处很多这个故事的忠实粉丝立即不满了。别说是白荼自己,就连律舞嫣这个同伴都能感觉到接下来的狂风猛雨,不免惊恐的看着白荼。 第277章 三观不正的书本子 却只听白荼说道:“别这样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看着我,虽说故事来源于生活,但是这个也着实太不走心了。” “哼,那你倒是说说,这故事哪里不好?”人群里有人不满的冷哼。白荼清了清嗓子,“那什么,这故事的男主角方秀才,已经弱冠之年,竟然饿晕在赶考的途中,咱们先不说他为什么一个有手有脚的大男人,会饿晕,被云秀娘救回家中,然后被云老爷一眼相中成为女婿。 咱们就说这位云秀娘,大家闺秀,那么试问在场的各位,咱们这里有老爷们相中穷秀才为女婿的么?” 众人摇头,“但是这个故事有什么关系?” 有人辩解:“说明这位老爷有眼光,方秀才最后不是中了状元么。” “好吧,就算老爷有眼光,把云秀娘嫁给方秀才,又出钱出力让方秀才进京参加科举。方秀才也中了状元,然后被公主相中,指为驸马,但是当时他为什么不告诉大家,他已经娶妻生子了?”白荼反驳。 立即就有这方秀才的粉丝站出来,“若是实话实话,惹了龙威,到时候祸及家人可如何是好?” 白荼听到这话,忍不住扑哧的笑出声来:“难不成在各位的眼里,天子就是这样不明事理的君主么?说到底还不是这方秀才贪图荣华富贵,隐瞒了自己家中娶妻的事实。” 她前面那一句话,就吓得整个茶馆都冷静下来,一个个呆若木鸡的看着白荼,心道这小姑娘胆子倒是大,什么都敢说。可是细细一想,这皇帝也不该是这么小心眼的。这时又听白荼说道:“再者,帝国的公主那是金枝玉叶,什么样子的青年才俊没见到过?而且满朝文武官员,有多少不是状元出身?又或者说,这位方秀才真真是位了不得的人物,公主真的对他一见倾心了 ,那这后面的说她跟方秀才成亲后几年,云秀娘带着孩子找来,她才知道原来方秀才已经娶妻生子,可是公主能这么傻么?一个跟自己朝夕相处好几年的男人,这点都没发现?” 人群里大家沉默下来,这历朝历代就没有傻公主,这话叫他们怎么承认,可是听白荼这样说起来,这故事里的公主好像还真傻。就在大家小声议论纷纷的时候,只听一女子声音清脆响起:“不错,公主从小就要学经学、史学、治术诸书,怎么可能这样浅显易懂的道理都不懂,就算真的没有发现方秀才成过亲,就是知道了,也断然不会 做出阻止人家夫妻见面的事情来。” 白荼没想到自己的话还有人敢附和,可见这小姑娘没沉溺于这种三观不正的故事里头。 “这位姑娘请继续说。”见她没说话,刚才那小姑娘便笑着上前请道。白荼笑了笑,“那我便继续说,后面的故事中,这位云秀娘最后告到衙门,正好遇到青天大老爷,然后这桩公主强占人家夫君的案子也就搬到了案堂上,有青天大老爷的帮助,方秀才云秀娘夫妻阖家团圆, 但是云秀娘只要能与夫君在一起,甘愿让出正室之位,从此为妾,公主也在受到些许的惩罚后,三人一起和睦生活。” 众人点头,这个故事的结局还算好。妻妾和睦嘛,多少人的心中梦想。然就这此刻,白荼‘扑哧’的笑出声道:“各位醒醒吧,这怎么可能呢?我觉得这位写书的先生既然是要写现实主义题材,那就要写实一些,各位用脑子想一想,公主也是受害者好么,这位故事里的青天大老爷也不算什么青天,真要是青天大老爷,不是也该为公主做主么?公主这是被骗婚?而且这位云秀娘不是一位奇女子么?既然是奇女子,怎么一点气节原则都没有,为了一个为了荣华富贵抛弃自己的男人 ,竟然甘愿做小?所以嘛,这写书本子,想要天马行空,题材就不该选这样的,往远了说,其他国家不知道,还以为咱们大楚的公主都是这样刁蛮任性呢。” 她这话说的有几分严重了,吓得那说书先是脸色有些苍白,连忙道:“我也不过是从别处买来的书本子,这又不是我写的,真的影响到了咱们大楚公主,那也与我无关。” “怎么无关,既然知道这书本子不对,为什么还要说?”刚才那小姑娘明显很不高兴的打断了说书先的话。 说书先生却没有理她,反而朝白荼气急败坏道:“哼,我看你一个小姑娘,如此能说会道,那你倒是给我们也说说一个。” 白荼心道我哪里有闲情雅致给你说书,没打算里会她,律舞嫣见那说书先生有些被吓到,便开口道:“荼荼,你这样说,我觉得很有道理,不过朝廷并没有严禁这出戏,应该没事吧。” “这如此抹黑咱们大楚公主,要么就是朝廷还不知道,要么就朝廷大气量,不予计较。”白荼随口说道。 “朝廷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小姑娘嘀咕了一声,脸色明显满是不悦。不过是大气量,没与这些人计较罢了,但是自己想起来心里就不服气。那说书先生这会儿冷静下来,想到自己说了这么久,朝廷都没追究,何况大江南北都在流行说这故事,戏台子上还有人演,于是有些不服气刚才在被白荼这个小丫头吓着了,如今便拦着她:“想走,除非你 能说一个比这云秀娘更精彩的故事,不然你就是来砸场子的。”天地良心,她从未想过砸场子,只是觉得这故事三观不对,太侮辱人家公主的智商了,天下又不止是方秀才一个男人,那公主何必呢?而且一个二十岁的人,连自己都养不活,中状元前靠女人,中状元后 还是靠女人,能是个什么好东西。 眼下叫这说书先生拦着不要走,有些不耐烦起来:“真要我说,你到时候可别后悔?”自己虽然前世一门心思都在茶道之上,但每个读书榜首还是看过的,比如那些修仙的小说。 “呵,你要是能说得出来一个我这茶馆里从未说过的故事,今儿我给你赔礼道歉。”那说书先生此刻已经恢复了底气。 白荼没理她,只是瞧着这人满为患的茶馆:“我要你的道歉干嘛,就想问说的好有银子么?”律舞嫣有些石化,如今的白荼还缺银子么? 第278章 修仙故事 这时那个刚才说话的小姑娘笑面如花:“有。”只要白荼开口,好与否她都给,难道这样一个为她们说话的人,自然是要赏的。 白荼果然当了真,没理会脸色难看的说书先生,清了清嗓子,“好,那我就说一个修仙的故事。”修仙,是道长炼丹么?有人好奇,这时只听白荼说道:“从前有一位普通的少年,因为家里清贫,父母老实,总是叫人欺负,有一天他上山给村里的地主家割草,拾到一快奇怪的小石头,便放在怀里。有一天,他干活的时候不小心擦破了手指,鲜血掉在那块几乎已经要被他遗忘的小石头上,小石头忽然发出奇怪的光芒。原来这小石头是个空间法宝,上古遗留下来的,如今少年滴血认了主,便进入这小石头 之中,里面不但有喝一口就能洗骨清髓的灵泉,还有各种修仙秘籍,而且里面一个月,外面才一天……”白荼也记不清楚了,只是说了个大概,然后从这跟空间法宝认主,然后开始修炼仙术,用仙术将地主变成石头,为父母出头,然后被一个修仙门派看中,收为门外弟子,各种考核,经历其他弟子的暗算挑 衅,终于成为一位长老的入室弟子,然后以匡扶正义,除魔卫道为己任。白荼才说到这里,抬头朝外面看了一眼,却发现天已经黑了,话锋立即一转:“叶楚回洞府的时候,不小心跌下山崖摔死了,故事结局!好了好了,各自散了,觉得我说的好的,把赏钱留下啊。”赏钱多就 是最好的肯定。 茶楼里的人却没有只增不少,掌柜今儿也大方,不让客人催促就将灯都点得亮堂堂,以至于白荼都没留意,以为时间还早。 律舞嫣也听得津津有味,这故事和以往所听到的根本不一样,她完全被这曲折新颖的题材和情节吸引,见白荼刚才看外面的动作,便知道她这是敷衍大家,但是这个结局是不是太假了? “怎么能就这样呢?他不是能御剑飞行么?怎么可能摔死,还有不是要去参加精英大会么?奖品可是能复活陆师妹的法器。”有人急促的追问着,还与大家不由自主的将白荼围住,不让她就这么走了。那说书先生早就甘拜下风了,也不耻下问,“这位姑娘,这书着实精彩,在下也算是博览群书,却是前所未闻,敢问这是姑娘从哪里听来的?还是孤本就在姑娘手里?如果可以的话能否卖给在下,这价钱好 商量。”他话音才落,那茶馆的老板就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挡在他的面前, “姑娘,这故事我等也第一次听说,可见除了你没有人看过这书本子,你若是卖给我,这茶馆里未来一年,您随便来,不收一分银子,我还 给你银子。” 白荼满脑子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一时心动了,“当真如此?” 说书先生急得想要到前面去,可却被这店里该死的店小二们挡在外头,根本跟白荼搭不上话茬。 至于这些听书的,只要能听书,谁说都是一样的,眼下他们要做的就是等白荼给个准话,这书到底卖给谁,到时候他们还有个去处听书。 掌柜的得了白荼的话,明明是他要给白荼银子,可是那眼睛里闪烁着金光,分明像是别人要给他银子一般,热切的忍不住朝白荼又靠近了一步,“自然当真,不如咱们现在就写个合同?”白荼也没想到自己随便说一个故事,都这么受追捧,而且还能赚银子,有些过意不去,到底不是自己的原著,于是想了想,便道:“我可以给你书本子,甚至更多,但是我不要你银子一次付给我,你可以拿 去戏班子,也可以拿去印刷成书放到书斋卖。” 这古代旁的白荼不说,就这对于所有权的保护特别完善,所以有了那么多独一无二的老字号。 这掌柜的也没料想到白荼一个小姑娘,竟然随口一说就已经这么长远,不过她的提议似乎不错,可能比自己开茶馆还要靠谱,于是连连点头,“你说。”如今就看白荼想拿几层。“我七你三,只要涉及盈利,我就拿七层,不过这些银子你不用给我,你可以直接送钱庄开一个户头,唯独国子监能取走,用于建设各地的书院。”到底不是自己所呕心沥血写出来的,所以白荼没好意思拿 这银子,倒不如用在各地的书院之上,只是这笔银子自己可没功夫给他们送去,所以给国子监,再由国子监分拨出去。 读书人多是清高,这国子监祭酒更是个两袖清风的穷老头,很是有气结,贪污的机率极小,所以白荼倒是不必担心。 但是此话一出,众人不由得愣住了。先不说她这书到底能赚多少银子,可是她竟然一分不要,全部给天下的学子做福利,这分心实在是…… 弄得这掌柜都没好意思继续开口说四六分,反而道:“虽不说这究竟能盈利多少,不过姑娘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气魄,我倒是不好意思了,既然如此,我就拿一层的辛苦费,怎样?” “两层吧。”白荼十分大方的开口,一面扫视着茶楼,“你真要做这生意,这茶楼到时候就没有多余的心思,一家子都是要吃饭的,拿两层也算委屈你。” 掌柜一时感激涕零,只觉得这压根不是跟个小姑娘谈生意,而是跟一个久经商场的商人一般。而对于白荼更是心生敬意,忽想起还不知她的姓名,便连忙问道:“不知姑娘府上是哪里?” 白荼这才想起,可是他们叶家院子地处太过于偏远,说了人家未必知道,正犹豫着说什么呢?那不知何时已经回来站在人群里也跟着听书的杜良辰道:“这位是我们繁花茶庄的白荼姑娘。” 此话一出,不管是繁花茶庄这名号,还是白荼本身的名字,其实在州里已经是个传奇了。虽然之前闹灾,但是她在云水州轻而易举就力压大楚这位五品茶师的消息还是传到了这里。当然也不知是不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她跟卫子玠的那些消息竟然一丝没有。 第279章 合作 于是听到他的名字后,那掌柜的连退两步,朝她满是敬佩的行了一礼,“原来是繁花茶庄的主子,在下失礼了。” 众人只知道繁花茶庄那位十分厉害的茶师是个小姑娘,却不知是这般年轻,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极为可爱。可是她的谈吐和周身气度又完全证明了她的身份。 有人就纳闷了,这人是怎么生的,怎么人家这样小小年纪,已有这样大的成就,还能说书,可是他们呢?汗颜,实在是汗颜啊! 律舞嫣扯了扯白荼的袖子,示意她已经很晚了,白荼这才朝杜良辰吩咐道:“相关事宜,明日他来与你说,时辰不早,我们便先回去了。” 说罢,跟着律舞嫣赶紧离开。 众人知道了她的身份,也不敢多留,只是有意未尽的在身后催促,“白姑娘你可快点把书本子写出来,大家都等着听结局呢。” 然后又有人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跟她那位,不是知府大人家的小姐么?” “是呢,知府大人真是个好官,你看他们家小姐都跟其他官家小姐不一样,一点架子都没有,还跟咱们在茶馆里听书!” “想是随了律大人吧。” 白荼和律舞嫣听着身后传来的窃窃私语,忍不住相视一笑。那律舞嫣更是掩唇笑得开怀道:“我就喜欢与你出门。” “这是为何?”白荼不解。 “与你出门,无论如何别人的目光都在你身上,没有留意我多好啊。”这是她从小积累到大的经验。比如从第一次出门,她就揍了那个骗人的算命先生…… 白荼却不乐意的扯了扯嘴角,正要说话,身后却传来声音,“白姑娘,请留步。” 这声音二人只觉得甚是熟悉,转头一看,原来是今儿茶馆里三观和白荼一样的小姑娘。 “有事么?”白荼停驻脚步笑问。小姑娘快步走过来,自报家门,“我是京城来的,姓苏,小字文砚。”一面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巧玲珑的玉坠子递给白荼:“这个送给你,我朋友极少,今日虽与你初见,但觉得极为喜欢你,希望你不要拒绝。 ” 话都到这份上,白荼还真不好拒绝,便收了下来,但就这样不回礼是否有些失礼,可是收遍了浑身上下,也没个特别能拿出手的,索性就将钱袋子递给她,“这个送你,做个纪念吧。” 律舞嫣眼睛瞪得大大的,一面看白荼动作娴熟的把钱袋子里的银子摸出来递给身后的杜良辰,一面将钱袋子递给那苏文砚。 对方显然也被她的举动惊到了,不过旋即高兴的笑开:“好。”收下钱袋子,她也没多留,很快就离开了。 律舞嫣垫着脚尖看了看她已经走远的背影,又看她留给白荼的玉坠子,忍不住好笑道:“我怎么觉得,你们这跟送定情信物一般?” 白荼扯了扯嘴角。“你见过送定情信物?还是你送过别人?” 律舞嫣没好气的掐了一下她的腰,“讨厌,我才没有送过谁呢。” 两人一边相互嬉戏,那杜良辰在旁边看着,无奈提醒道:“姑娘,律姑娘,虽说已经是晚上,但好歹注意一下形象,还有这天不早了,赶紧回吧。” “回我家吧,我娘肯定念着你。”律舞嫣拉起白荼邀请道。“而且这么晚回去,我身边又没带人,你们放心么。” 白荼想了想,反正明日有事跟律夫人商量,索性就道:“也好。” 这厢杜良辰送她二人回去,这才返回繁花茶庄。 又说今日回来到底晚,听律夫人说了些唠叨话,正题一个字也没说。晚上还叫那律舞嫣拉着说了许久的修仙故事。 隔日一早,律夫人便将白荼从严重沉迷于修仙小说重点律舞嫣这里救走,两人去了店里,盘算着重新装修,想要在推出一些茶点。于是白荼又要忙一阵子,等三天后她从厨房里钻出来,只见律舞嫣眼巴巴的等着,还有杜良辰也等着她:“姑娘,那茶庄的明老板问您什么时候能将书写出来,要是你忙没空,他找来人来代笔,您只需要开 口就是。” “还要忙两天,叫他先等一等。”开口也没空啊,又看了看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律舞嫣,“要不舞嫣你闲着,把前面我说的那些先写出来?” 话音才落,律舞嫣就从身后拿出一大叠稿子,显然已经写好了。白荼还欲说话,律夫人便凑过来看,不过她对于这种类型的修仙文并不是很感兴趣,白荼觉得她应该更喜欢看什么家斗吧。她心里才想着,其实这一类自己有时间也可以说上一两个积极向上的。“出大事了 。” 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几人一起回头,只见是府上的管家。 “怎么了?”律夫人有些不满他的失仪,眉头微微蹙起。 管事的连忙停驻脚步站直了身体,“夫人。”然后转头朝白荼担忧道:“杜小哥来了,说叶老爷和老胡在途径道县之时,牵连了人命官司,这会儿已经被收押入牢了。” 此话别说是白荼,就算是律夫人母女也满脸急促,不等白荼开口就赶紧追问道:“杜小哥呢?” “在厅里候着,还请白姑娘赶紧过去。”管家连忙回话。 当即一行人赶紧往厅里去,还未踏入厅中,杜良辰就赶紧迎上来,匆忙朝律夫人行了礼,便将书信递给白荼:“姑娘,这是老爷来的信。” 白荼连忙打开一看,原来是住在客栈的时候,两人不知怎的叫一女子盯上,半夜那女子去敲门,叫叶正元拒绝了,反而还惊动了与女子随行的男子,少不得动手。 叶正元虽说也干了这么多年的庄稼活儿,可是力气真的没有什么,也就是那老胡出手打了那个男人一顿,但绝对不致命。 可是第二天一早,那男人竟然死了。那女子便一口咬定是叫老胡也叶正元打死的,而且当晚有人证,两人连辩解的时间都没有,就直接被收押了。好在这次杜英跟着去,他心思活络,与牢房那里的管事送了银子,没叫两人吃什么苦头,还写了这封信回来。 第280章 凶案 道县离青罗州不过是两天的路程,而这封书信加快的,所以现在不过是案发后第三天,白荼也顾不得与律夫人等人细说百味轩的事情,立即告辞道:“我先去道县一趟,老胡出手是分轻重的,我不信他会杀 人。” 律夫人连连点头,一面问她:“要不带上几个衙役过去。” “道县不属青罗州地境,带过去只怕会有闲话,如果真要求组,我在差人来麻烦你们。”白荼心里着急,也没说几句话,拿了书信带着杜良辰便立即启程。 临走时嘱咐律夫人,此事莫要声张,不然若是传出去姐姐和宁鹃知道了,要伤心成什么样子。 这事儿律夫人自然知晓,连连点头,一面叮嘱她路上小心,待她远去了,才恍然反应过来:“我也是个糊涂人,荼荼一个小姑娘,去能做得了什么。” 律舞嫣对于白荼素来崇拜,只觉得白荼无所不能,见她娘如此担忧,便笑道:“娘,咱们相信荼荼,而且杜小哥有功夫,应该没事的。” 话说白荼和杜良辰从律家这里出来,便直接赶着马车出城,左右有银子,缺什么先到那边在置办也是一样的。 两人心里焦急,夜不敢寝,直接快马加鞭往道县赶去。 总算在两天一夜后到了,匆忙梳洗一翻,白荼就立即去牢房去。 这边杜英打点过,牢房里两人没吃什么苦头,可是明日这案子就要宣判了,只怕老胡要被秋后问斩,叶正元也要被发配流放。 如今见着白荼来,杜英一直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一面领着她去牢房,一面细细说起那日的经过。 原来在没有投栈的时候,就遇到了这一男一女,赶着毛驴同他们一路,那男人性子暴躁,路上不知为何,就打了这女人两三次。 叶正元和老胡看不过,就出言阻止了好几次,惹得那男人不悦。 不过有那女人在中间调合,倒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然后私底下那女人就找叶正元,说自己是被家里卖给这男人的,可是这男人三天两头的打她,便求叶正元帮忙救她。至于如何救?那就是要花银子把她从这男人身边买过去。别说,叶正元这些年在家里过得安逸了,已没半点防备之心,果然打算买她回去,反正家里也缺干活的人。幸好老胡劝他,只道那女人看着不是个 安份的主儿,叶正元这才没继续糊涂。 可是这样一来,老胡叫那女人记恨上了,这女人却是不甘心,又觉得叶正元年纪虽然老些,但也是仪表堂堂,而且浑身儒雅,出手阔绰,必然是个大老爷大员外郎,怎可轻易放弃? 然后就有了后来在客栈里她半夜敲门,叫叶正元阻止,引来她男人打架的事情。 白荼听闻,不由得啐了一口:“这样说来,倒是姐夫犯了烂桃花,方连老胡也害了。” 杜英和杜良辰闻言,忍不住道:“姑娘,你怎还有心情说这风凉话,明日就要叛了,您还是赶紧想法子怎么救老爷和老胡吧。”后面跟着的狱卒本来以为这杜英会等来什么大人物,不料却是个可爱的小姑娘,眼下听她还有心思说这话,忍不住腹诽,这家人着实不靠谱,这有半点救人的样子么?不过倒是大方,这几日都给了自己好 几两白银。 眼见到了牢房,两人住在一块,并不似一路过来那些牢房一般肮脏,而且里头还有被子褥子,白荼见此便回头朝狱卒谢了一声,让杜英又赏了银子。 那狱卒见着真金白银,立马乐呵呵的告退出去,“各位有什么话,可劲儿说。” 待他走了,叶正元这才一脸沮丧的迎上来,“荼荼,我们真没杀人。” “是啊,不是我们杀的。”老胡也连忙道。 白荼见他二人没半分削瘦,也就没问其他的,直接道:“我知道,老胡你先说说,那晚你都打了他什么地方,可有致命之处?”这些天老胡一直回忆当晚的事情,可谓清楚不已,当即便回道:“那汉子冲出来打你姐夫,我就拦上去掰了一下他的左臂,也就往他脸上才打了两拳,就惊动了其他的房客,大家过来劝阻,我就再也没碰到 他。” “这样说来,你不过是在他脸上打了两拳?”白荼在此确认的问道。 老胡坚定的点头,“不错,我出门在外,自然知道轻重,路上见识过这男人的无赖,我也怕他讹咱们,也不敢往要命的地方打。” 白荼点头,一面问杜英:“衙门里的验尸结果怎样?” 杜英闻言,愣了一下,“并没有验尸。” “既没有验尸?如何结案确定凶手?”白荼反问,然后立即朝叶正元道:“姐夫你立即写一封状子,我叫杜英往衙门里送去,不过此刻还没验尸,明日就想结案,这里的县令也怕是不作为。” “不作为岂不是更好,扔些银子这案子只怕县老爷就自己能想法子销掉。”杜良辰不以为然的说道。 “不行,就算是县老爷能收银子销掉,可你不想想,以后姐夫和老胡就真的要背上这个杀人的罪名了。”白荼坚决不同意,虽然那样的方法最为简单有效。 叶正元也点头,他想清清白白的从这牢房里出去。 杜良辰为难:“可是姑娘要如何查?” “自然是从尸体上查,人会说假话,可是尸体总不会吧。”白荼心里已经想好,无论如何也要先验尸,自己最好能争取去亲自看一看。 只是自己作为犯人家属,只怕要避嫌,根本碰不得尸体,于是有些犯难起来。 老胡压根不知白荼心里有了想亲自验尸的念头,只是所有的希望都在她身上,“荼荼,我跟你姐夫就靠你了。” 白荼闻言,点了点头:“放心,假真不了,你们先安心待着,我现在就去想法子。杜英你继续在这里等着,姐夫写了状子,你送去衙门里就是。”吩咐完,领着杜良辰便先离去。 门口少不得又给狱卒牢头一些银钱,又托付他们好生照顾。 这些人才不管里头是什么犯人,反正就认银子。 从牢房里出来,杜良辰就把心里的担忧问出来:“姑娘当真有法子?”“只要老胡没有说谎,这案子就能翻。”白荼回着,“眼下咱们先想法子去看看尸体,县老爷那里行不通,还有县丞县尉,一个县里总归还是有一个为民做事实的吧?”她就不信这样一个道县,都是糊涂官员 。杜良辰应着,便去打听,与白荼相约在前面的客栈会面。 第281章 草民冤枉 白荼回到客栈里,将杜英说的经过前前后后一想,倒是觉得有一个人十分有嫌疑,就是那个女人,难保她不会因此记恨,所以当夜给那男人下毒也说不准。而且那个男人也经常打她,她也许是没有得到姐 夫的帮助,连夜找姐夫之事又被发现,必然会被那男人暴打一顿。 所以,她有着杀人的动机,重点是现在苦于没有证据,而这一切都要验尸来看。 她在客栈里心急如焚的待了将近两个时辰,杜良辰总算回来了,一进门就欣喜道:“姑娘,能验尸了。” “哦,谁点的头。”她以为就算是县丞大人或是县尉大人,也不会这么快有结果的。 却只听杜良辰高兴的说道:“也是巧了,姑娘可还记得咱们去年从云水州回来时,路上遇到一位夫人的马车陷了泥坑。” 他平白无故提起这陈年旧事,可见是此事的转机与其有关,便道:“莫非那位夫人?我记得当初咱们为了给她修马车,可陪着她在毛毛雨里待了一天。” 杜良辰一拍手:“可不是嘛,她就是这道县县令的夫人。我正瞅着如何去县丞大人家里找路子,就叫她遇上,若不是她叫我,我也没反应过来。” “你将我姐夫的案子与她说了?”白荼连忙问重点。 杜良辰应着:“自然说了,还给她留了咱们落脚的地址,她说回去立即跟县老爷说,说不准一会就能开棺验尸。” 话说这道县的王县令虽然是不作为,但却是个妻管严,王夫人回去问起他这案子,只说是朋友的姐夫,要求验尸,他这就立即传唤仵作,将县丞和县尉都请了过来。 恰是这个时候,死者的女人来了,小媳妇生得标志,哭起来一脸梨花带雨,“求各位大人给小妇人做主,如今我家男人没了,叫我可怎么活?” 他们都并非是本地人,等于是平白无故给自己找事情做,王县令顿时就不高兴了,“别处哭去,这案子明日就得结果。”说着,要叫衙役将其赶走。小妇人闻言,萋萋擦着眼泪,“当家的没了,我这如何生活?今日住宿的银钱还没有着落。”说着,那眼睛里闪过继续算计精光,又哭哭啼啼道:“这他乡异地,当家的你死的好惨啊,我一个妇人又是两手空 空,如何把你带会家去?” 王县令还没反应过来,他身后那素来以他马首是瞻的主薄就小声的在他耳边嘀咕道:“嫌犯身家厚重,她只怕是想索要一些银钱吧?” 若是没有夫人要求自己好好审理此案,这王县令可能嫌麻烦,现在就会立即把叶正元的家当判给这小妇人,可是如今她夫人有话,那嫌犯是她夫人朋友的姐夫,所以这案子得仔细。 当然,他也没同其他几位大人说,免得到时候又要他避嫌,那肯定就不能插手此事,到时候夫人还不得生吞活剥了自己? 两手拢在袖子里,像极了那些个地主的模样,冷哼一声斜眼看着那哭得花枝乱颤的小妇人:“想得美,明日才结案呢?就算是给丧葬费,也不可能把人家的家当都给她。” 主薄连连称是,只示意衙役先将小妇人请出去,一行人便往公堂里去,等着验尸的结果。 这厢开始验尸,白荼和杜良辰也赶紧赶来,杜英也拿着叶正元的状子递上去,王县令正皱着眉头看他的状子,有些嫌弃这字居然写得比自己的还要好,然后不耐烦的问着杜英道:“那日,你也在场?” 杜英闻声连忙跪下,“回禀大人的话,草民那日因要照看货物,所以便歇在后院的楼下,但是这状子里一字一句,皆无半点掺假,还请青天大老爷明察秋毫。” 王县令冷哼了一声,在看白荼,这个她夫人口中的朋友,不过是个小女娃娃罢了,不由得怀疑是不是弄错了? 正是纳闷着,仵作就来了。 “怎么死的啊?”王县令懒洋洋的问了一声。 仵作上前给各位大人见了礼,这才一脸正色道:“是被打死的。” 几乎是他话音才落,杜英就坚定的反驳道:“不可能,老胡不过往他脸上打了两拳,下拳又轻,牙齿都不可能掉,何况是丢性命呢?” “肃静肃静!”王县令打着哈欠拍了拍惊堂木,一面不满杜英自己还没问话就开口。 也不知这道县的官风究竟怎么回事,其他几位大人似乎对这案子也爱答不理的,一个个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多的一句话都没有。 杜良辰急得只朝白荼看去,希望她有法子。 “大人,大人,冤枉啊!”只听一女人凄厉的声音在堂外响起。 白荼正好瞧见王县令皱起眉头,立即就猜出这女人的身份。 可即便知道是何人,王县令还是哈欠连天的问道:“堂外何人惊扰?” “是死者郑全的家属罗氏。”有压抑高声回禀。 “带进来。”王县令又拍了拍惊堂木。 那罗氏何须要人带,就直接冲进来,哭哭啼啼道:“老爷,我当家的死得冤枉啊,求您给民妇做主啊。”然后一面满脸恨意的朝地上跪着的杜英厮打过去:“还我们当家的命来,还我们当家的命来!” 她一个女人,杜英怎敢与她动手,只一个劲儿躲开,那脸上反倒是叫她抓了两道血痕。 白荼见此,怎能叫杜英吃亏,上前一巴掌就打在那女人身上。 那女人压根没发现除了杜英这公堂上还有别的人,这忽然被打,两眼冒着金星,待稳了身子,只见前面站在一个小姑娘,满脸冷意,一双眼睛看得自己心中自打鼓。 白荼打了这罗氏一巴掌,就朝那干干瘦瘦的仵作看去,凌厉的目光看得那仵作莫名有些发怵,这时只听她说道:“先生既然说是死者郑全是被打死的,那请问验尸记录呢?” 这县里有个不作为的老爷,案子能大事化小,就能小事化了,再遇到那化不了的,就如同叶正元这样的,直接判了。 所以哪里需要什么验尸记录,他这个仵作都没正经验过尸,确切的说,他压根不会什么验尸,这活儿是他姨夫捐银子买来的。会不会验尸不打紧,只需要这样一个人而已。 第282章 验尸 所以当下白荼一问,他就愣住了,心道验尸记录要来作甚?这道县在三个州的边境上,可谓三不管…… 这时又听白荼问:“既然是被打死,那此刻伤处如何?可有淤青可有肿伤?又是几时死亡,距离被发现之时,生亡多久?”白荼一脸几个问题,别说是仵作懵了,就是几位老爷也傻了眼。至于那罗氏,此刻已反应过来,也顾不得脸上的疼痛,直接扑向白荼:“老爷们的话难道还有假的,你个小蹄子,你也是同伙,你也是杀人凶 手。”一面急促的朝王县令和这满堂的衙役道:“大人,快,快,快将他们都抓起来,他们都是害死我男人的凶手!” 当然,白荼都出手了,杜良辰可不是杜英,当初他在云水州时就是人家打不动手,可吃了足够的亏,眼下才不会叫这罗氏得逞,当即将她推开。 公堂上一片凌乱,王县令又重重的拍打了一下惊堂木,“肃静肃静!”很是头疼,这都什么跟什么。 “大人,民女有冤屈要申!”白荼目光沉稳的看朝王县令,满脸坚定。 那王县令有些头疼,心道你这样泼辣,能有什么冤屈,都敢当着本大人的面在公堂上死者家属。但想起她是自家夫人的朋友,还是耐着性子懒洋洋的问道:“你有什么冤屈啊?” 白荼朝那仵作看了一眼,“没有验尸记录,这位先生也说不上来死者几时生亡,作为嫌疑犯的家属,我必须要知道整个案件的清晰始末。”“过程你家这账房不是应该同你说了么?”杜英当年读书,后来还给叶亓做了书童,只是到底底子薄,又没有那个天份,所以又折回来,在茶庄里记账,所以一直都是儒生打扮。王县令此刻指着他朝白荼问 道。 却没想到白荼竟然开口道:“我先看一眼死者尸体。”说罢,瞧了那罗氏一眼,又继续朝王县令等人道:“几位大人若是不放心,可是与我随行。”看一具死了好几日的尸体,大家心里是拒绝的。可是白荼的态度很坚决,一副你不让我看,我也会想法子看的模样,使得那王县令生怕回去又叫夫人责骂,于是便是万分不愿意,也道:“也行,不让你瞧一 眼,你到时候又不甘心,以为本县冤枉了人。”至于罗氏,心想衙门里的仵作都说了是被打死的,难不成这小姑娘能瞧出什么端倪?何况那死鬼都死了这么多天。于是她丝毫不担心,便也没出言阻止,甚至还想,到时候待这小姑娘亲眼看到了,案子说 不定今日就结了,到时候自己正好趁机多要些银子。以后在嫁人,也能置办一份像样的嫁妆。 “姑娘,义庄虽说是庇荫之处,但到底没有冰室,那尸体已经开始发臭了,你还是不要……”杜英连忙阻止她,但是话没说完。就叫白荼打断:“去年死了那么多人,哪个没生蛆发臭?” 于是,杜英闭上嘴巴,那厢几位官老爷准备着,大家便往义庄去。 道县多久没正经办过一场案子了,所以见官老爷们都出动了,大家也都不免好奇,可是出了什么惊天大案,便与这官老爷的轿子一起尾随至义庄。 罗氏看到人越多,心里就越是高兴,似乎觉得这样到时候自己的底气更大,更能得到更多的赔偿银子。 而这厢大家也纷纷问清楚,感情是因为前几日客栈里杀人的案子,不免有些好奇,这嫌疑家属好大的威风,竟然连县老爷们都请动了。 天知道这道县怎么回事,几位官老爷都是领着俸禄不办事的,而且一点争权夺利的心思都没有,一个个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日子,官员之间倒是一派和泰安乐。白荼一路上也听了不少关于道县这几位官员的作风,尤其是这王县令不爱财,却是个妻管严。不免忍不住扶额:“真是应了那句话,好人果然有好报。”上次倘若不是帮那王县令的夫人修马车,只怕此刻这 案子还原封不动。 这厢到了义庄,几位大人是不愿意进去,便指示着仵作带白荼进去。 白荼却是顿住脚步,“几位大人还是进去看一看。” 王县令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绢子捂住口鼻,跟着进去。 而他这一动,其他人也跟着纷纷进去。 义庄只怕从建立起来,还从未这样热闹过。 百姓们,官老爷们,都纷纷鱼贯而入,一时就围到了那郑全的尸体旁边。仵作觉得白荼实在是小题大做,自己就算是真的不会验尸,可是这郑全身上没有半点伤害,唯独脸上有被打的痕迹,肯定就是被老胡打死的呗。于是不耐烦的套了衣裳,一把掀起郑全身上的布,顿时一股 恶臭隐隐散发出来。 王县令嫌恶的退开两步,其他人好奇却是纷纷生出脑袋网上瞧。 只见白荼不顾杜良辰的阻拦,直接朝郑全的尸体走过去,然后那仵作便一脸得意的指着郑全青肿一片的脸,“看到了吧,这就是伤。”白荼并未理会他,而是认真的打量尸体,只见这尸体口鼻之中皆有血水流出,面部何止是青肿,甚至是赤黑,而且还有淤血,当下心里便有了些定论,一面朝得意洋洋的仵作道:“死者是否肛门突出,大小 便失禁,裤中脏污?” “额?”仵作愣住,这小姑娘在说什么? 其他人也不免朝白荼指指点点的,那罗氏更是‘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当家的你死的好惨啊,死了还不能安宁,叫这么个小丫头片子……” 不过她长嚎未完就被白荼打断道:“你先闭嘴。”然后朝退得远远的王县令禀道:“启禀大人,民女怀疑这郑全是窒息而亡。” 她话音才落,那罗氏立即高声反驳:“你胡说!”眼神里,分明闪过一丝慌乱之色。 仵作也觉得白荼正是红口白牙说话不负责任,“你就算是想跟嫌疑犯开脱,可是你也找个好点的借口,难不成这脸上的伤是假的?”白荼看了他一眼,眼神与看白痴无异,然后指着那脸上的伤痕处道:“此处是被老胡所打,并不致命,也就是脸颊上的肌肉受损,你若不行可以解刨来查看。至于这脸上的赤黑淤血,还有这口鼻里流出来的血水,则是因为死者窒息而亡,再也他眼睛睁开,眼球突出,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还有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第283章 可怜女人 当然,白荼也没指望这仵作回答,看他的样子根本就没有动手检查过,还有这凶手极有可能给这郑全换过衣裳,于是又道:“你现在可以检查一下,他的腹部是否干胀?” 仵作犹豫了一下,果然去检查,竟然和白荼说的一样,腹部极为干胀,顿时很是惊讶,白荼怎么会知道的?这时只听白荼说道:“虽然说闷死者的尸体特征很多都不确切,一、比如腹部不一定会出现干胀;二、者面部皮肤会出现小血点,可能又是满面血荫;三、大小便失禁。但是只要这些都极聚在一具尸体的身 上,那么就可以说明,这个人的致死原因到底是不是闷死。” 不止是仵作,此刻众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杜英和杜良辰这对堂兄弟同样也满脸惊讶,他们跟在白荼身边也不是一两日,竟然不知白荼会懂得验尸。 只是罗氏此刻却慌张起来,但是心里还是抱着些失望。 人群里也不知谁小声的说了一句:“也不知第三条是不是真的?” 于是王县令听到这话,只朝仵作看了一眼。 仵作顿时满脸不情愿,然后还是去检查。 白荼则别过脸去,片刻只听仵作回道:“启禀大人,那……那肛门的确是凸出,但是并没大小便啊……” 这裤子干净的,那说明这大小便没有失禁,也间接的可以证明,郑全有可能不是被闷死的。 罗氏心中一阵欢喜,心道幸好自己激灵,没留下马脚。 却没想到白荼又道:“不知那日的证人可有在现场的?” 不知她问这个作甚?但还是有两个人站出来,是客栈里的掌柜和小二。 只听白荼问道:“敢问二位,那晚郑全可是这身衣裳?” 随着白荼声音才落,那罗氏忽然一脸冤屈的哭起来,“你什么意思,难道现在你还想狡辩不成?”随即又朝王县令喊冤,“大人,您可是青天大老爷,您要为民妇做主啊!” 那客栈的掌柜和小二相视一眼,觉得如果没有记错,那晚上死者的衣裳是这一身,可是裤子不对啊。于是当即连忙朝王县令禀道:“大人,这死者的裤子好像不是这一条。” 罗氏慌了,这两人分明之前还是为自己作证的证人,如今却成了那白荼的证人,她气得直道:“胡说,我当家的那晚上就一直穿这裤子。” 没等掌柜发言,那小二的就不乐意了,“这位大姐,我这跑堂的,旁的不重要,唯独要记性好,这记性要是不好,怎记得住哪个客人住哪一间房,又需要些什么。”所以,说他记错,那是侮辱人啊。 掌柜的也连连点头。 王县令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慢吞吞开口道:“那客栈搜一搜?” 白荼听这话,真想将这王县令打一顿,感情到了现在,他还没去搜过…… 罗氏闻言,连忙阻止,“不,我当家的就是叫他们给打死的!”情急之下只朝围观的百姓大叫道:“冤枉啊,官官相护,我没钱给官老爷,我男人就这样白死了,杀人犯还洗清了冤屈!” 但是,这话那王县令根本不为所动,也不管她怎么喊,只是朝白荼道:“尸体你也瞧了,这下你满意了吧?” 白荼满脸谢意的朝他鞠了一躬,“感谢青天大老爷,如今只等证据。” “哼。”王县令冷哼一声,却是没理她,迫不及待的从义庄出去。 可是大部分却还留下来观摩尸体,正在一一对应刚才白荼说的话,然后又有人回忆起曾经被闷死的人,果然都是这副模样。 不多时,客栈里在罗氏的房间就搜到了带着郑全带着污秽的裤子。 客栈老板和小二不顾臭味熏天,都指认出那晚上打架的时候,郑全穿的就是这一身裤子。 人证物证俱全,如今不必去问,除了那身边最为亲近之人,谁能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把郑全捂死?在想起罗氏刚才的种种失控和心虚,可见谁是凶手已经水落石出。 可叫这在场的不少人都当捕头推理了一回。 然而,这会儿大家才发现,罗氏不见了。 主薄大人急得赶紧吩咐衙役们:“快去追啊,她一个女人没银子,跑不了多远。” 话说这罗氏因为心虚,果然没跑多远就叫抓住了,只拿出大刑来吓唬一回,她就全招了。 原来她也是个苦命人,亲娘死得早,后娘见她有几分姿色,就撺使她爹要把她卖到勾栏院里去,她知道后就暗地里和邻居的小子跑了。可两人因为是私奔,到了别处也没有户籍,又不会别的手艺,想种田也没田,为了果腹她自己就去了勾栏院,她容貌好,客人多,银子来得就快。可是银子多了,她那男人就迷上了赌博,最后反而把她输 给了郑全。这郑全是莽子,一言不合就总是大人,又嫌弃她曾经的身份,于是这一次遇到了叶正元,她见叶正元有钱又是读书人的样子,便确定叶正元是带她脱离火坑的人,可是没想到叶正元居然是个君子,几次献 身不成,那日便趁着郑全睡着了,偷偷敲叶正元的房门。 哪里晓得那叶正元一根筋,送上的美人他不但不要,还惊动了大家。回去少不得被暴打一顿,那郑全打了她之后就上床睡觉,她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越想就越是绝望,只觉得这天下就没有一个好男人,于是便索性趁着郑全睡着,直接将水纸捂死了他,然后嫁祸给叶正元 。 本来一切都是天衣无缝的,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白荼。 叶正元和老胡当晚就被放出来,得知前因后果,到底有些可怜那女人,果真是应了那句话,可恨之人果然有可怜之处。 但得知是白荼强烈要重新验尸,这才洗刷他们的冤屈,都无比震惊。 “你怎么懂得这些?”叶正元自认看着白荼长大的,她那一手茶艺自己无法理解就算了,为何她还懂得刑侦案例? “我房间那么多书,你以为是白看的么?”白荼朝他翻了个白眼,为了以防自己有时候冷不丁的炫技会被怀疑,所以她看到杂书就买回来放在书房。 往日里,叶正元觉得她不看正经书,对于她说的‘看书’很不耻,如今却没想到,白荼竟然是靠着那些书救了他们。 杜英对于白荼今日的言行很是感兴趣,便追问白荼那书可还在,回头自己要瞧一瞧。白荼只敷衍道:“不知道,我屋子里书那么多,记不住,这个验尸的案子,也不知道是在哪本书里瞧见的。” 第284章 想学验尸 白荼不知,竟是因为此事,那杜英竟然对这验尸有了想法,一路都在磨着白荼回去给他找书。 自从叶家院子几次翻修以后,白荼从当初的厢房里搬出来,有了自己的小楼,楼上除了寝房跟洗漱的小耳房外,剩下的一间是茶室,另外一间则是书房。她这书房可谓正正经的书房,里面不止是四面靠墙的书架上都摆满了书,就算是中间,书桌也给移了出去,又摆了四五个书架,书自然也是满的,甚至是已经堆到了地面上,而且书的类别之杂之广,就连 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所以她每次说要去书房看书,都叫那叶正元很是不耻。 可是即便那么多书,白荼说的这些验尸方法那都是洗冤录上的,她哪里去找?且不说自己这个时空有没有宋慈这个人,就算有,也还没到宋朝啊。 于是被他缠得不行,便与他说了几个验尸案例。 没想到这杜英竟然早就准备好了纸笔,她刚一开口,就见他拿出毛笔往舌尖上沾了沾,认真的等着白荼开口。 面对他如此认真,白荼都不好意思敷衍了,便也正儿八经的与他说。那叶正元和老胡如今蒙受了这不白之冤,这验尸可是起了大作用的,所以见他要学,两人都很是赞同,只是这杜良辰劝了他两回,毕竟杜英父母生前可是希望杜英读书或是做生意的,倘若是活着,肯定也 不想叫他跟尸体打交道。 可他就跟铁了心一般,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反而堵了杜良辰一句:“我手头上的事情已经做好了,在学点别的怎么了?姑娘还说活到老学到老,这学无止境呢,你自己不上进别拦着我啊!” 杜良辰被他说的无言以对,也不在管他,索性下了马,跑到后面拉着树苗的马车上躺着睡大觉。 这一次老胡和叶正元虽说在道县遭了这一劫难,但是在买树苗上,运气好得不得了。去西域的路上就遇到一个商人,于是从他手里直接买了树苗,就拉着往回走。 除了三百多根葡萄苗,还有一些瓜种,正是哈密瓜,这东西白荼还真不知能不能种,所以没抱多大的希望,倒是枣树和两斤胡麻种子。 虽然这数量不算多,但是真的给种出来了,还是十分客观的,所以老胡和叶正元满脑子里装的都是这葡萄的种植法子,很快就忘记了在道县受难一事。 白荼本来还担心这叶正元因此受到惊吓,可是看他这副样子也就知道自己是白瞎担心了,不过即便如此,还是叫杜良辰先传个消息回去。 临近青罗州,他们直接往青帽县的方向去,白荼则带着杜良辰回了青罗州,继续她的修仙小说大业。这边律夫人少不得问起案子,本还担心琢磨着托关系,没想到白荼已经解决了,得知竟然是叫一个小妇人陷害的,又听那罗氏的遭遇,律夫人不由得叹息一声,“所以这女人家还是要自立一些,真正什么都 依附着男人,男人也就不把自个儿当回事。”白荼也不知如今的律夫人怎么思想如此前卫,这时只听她朝身旁的女儿道:“以后啊,到了方家,家里头你就该一把抓起来,别嫌累,不然缺这缺那,去求人的时候更累,还要气得伤身子。所以当家主母的 体面要端起来,到时候才不会叫人拿捏,不过这外头,我也会给你准备些产业,收入莫要糊涂的往公里充,自己存些私房,就算儿女还小用不上,但是手头上宽裕,也不必看谁的脸色。” 她的这些话着实有道理,白荼也想到了这么多年,自己都没给两个外甥女置办嫁妆,如今听律夫人说起,是该准备准备了。不过心中更是好奇,律舞嫣什么时候定的亲,还有这方家又是什么人家? 律舞嫣到底是个姑娘家,当即就羞红了脸,“娘,还早着呢。”“早什么,来年你就该过门了。”律夫人说着,见白荼那眼里的好奇,“就是你去云水州的时候订下的,京城人士,方家老太爷在六部当值,是正四品的尚书左丞,大爷是正六品的太学博士,他们公子去年中 的进士,与南亭他们是一个先生。” “那门当户对啊。”白荼笑着,既然和律南亭是一个先生,想来律南亭已经考核过这方公子了。又见律舞嫣此刻满脸羞怯,“我瞧你倒是十分中意这方公子。”她话音才落,律夫人就掩唇笑起来,一面瞅着女儿:“你不知,我原本是没怎么瞧中的,这方家人丁虽旺,可是嫣儿这孩子你是知道的,心思单纯,到时候几个妯娌在一起,我怕她吃亏,想着找个人口单纯 些的人家,谁料这死丫头竟然只远远的瞧了一眼,就相中了。” “娘!”律舞嫣虽说跟白荼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但是娘亲这样说,还是觉得脸颊火辣辣的。“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就是要自己相中的才行,你若没相中,两人怎么睡到一张床上去?”白荼一张口,一时得意忘形忘记律夫人还算是个长辈,说的有些脱了缰。顿时有些尴尬的看了看她,“哈哈,我的 意思是。”“这话糙理不糙。”然后退拚了身后的丫鬟,才一脸羞怯道:“当初我跟嫣儿爹成亲前也是见过的,我那堂姐也跟我一天成的亲,不过那夫婿没见过,只听媒人说的天好地好,谁知道回门之日,居然是个跛子 。那时又成了亲的,堂姐也没处哭,就这样过着了,所以啊,我觉得除了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得相互瞧一瞧。” 白荼连连点头,朝律舞嫣道:“瞧你运气多好,遇到这般好的娘,若是别人家,八成只看家世看门当户对,看自己喜欢。”这说着,不免好奇,“你打断给舞嫣准备什么产业啊?”自己也好学一学。说起这个律夫人就有了劲儿,“店铺有胭脂坊,还有布匹店和几间当铺,再就是几个庄子和一些田地。虽说这些虽比不得酒楼茶馆,但是不必怎么操心,而且这进项稳定。”然后压低了声音,“我还偷偷打算将我在百味轩的股份给她一些,这事儿她爹不知道。”不过旋即又十分有底气的大声说道:“不过他知道也不怕,这是我的,我爱给闺女就给闺女,他管不着。” 第285章 忙着耙田 “娘,我不要,那个留给哥哥。”律舞嫣一听,连忙开口道。她娘的那些股份,随便分一点,那银子也给下大雨一样,一下盆满钵满的,太多了。 “给你哥干嘛,他要什么自己挣,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女人赚钱的门路少,又不准过份的抛头露面,他有的是机会,不缺这点银子使。”白荼赶紧说道。 律舞嫣不禁有些忧心起来,只觉得白荼九成九是不会成为自己的嫂子了,心里难免是有些遗憾的。 她娘却是附和道:“是这个正理,他要什么自己去争取,怎么要老娘给他来准备着。” 律舞嫣觉得白荼和娘这是越说越离谱了,便催促白荼把叶楚的故事继续说完。 律夫人听着没劲儿,便去厨房瞧瞧,看今晚都吃些什么。白荼在州里待了几天,一面将这叶楚的故事说完,另外又将天龙八部说了,期间还跟律夫人一起买了六间铺子,因她心血来潮买得着急,只想赶紧给两外甥女备着嫁妆,又要地段好,又要宽敞,所以价格 有些贵。 律夫人少不得说她两句,“这事儿着急不得,应仔细仔细相看在买的。” 于是白荼财大气粗道:“咱也不缺那点小钱,买的就是个高兴,反正这银子是赚来的,又不是节省出来的,如今大方买卖,两方高兴。” “就你能说。”律夫人笑着说了她一句,可事实上她也跟白荼一般,财大气粗了一回,给女儿也买了两间商铺,同样没打算自己做营生,继续租给别人家。 茶馆里就那叶楚虽说书稿才整理了没多少,但是也够这茶馆里说个十天半月的,余下的等回去叫杜良辰准备好,在送过来也一样。回到杏花村,因为去年闹旱,所以这大家都在盼着茶树抽新苗,长快一些,所以浇水都格外的勤劳。但这水也不是越浇得多就越好,那铁小枕夫妻俩堵着新建的沟渠,把水都引到他们家的茶园里去,还闹 了一回官司。 所以白荼回来之时,他们家的茶树已经死的七七八八了,两口子为此事天天吵架,叫村里人白看了一回笑话。 不过叶正元和老胡带回来了葡萄苗,第一天就引来不少人围观,毕竟是没见过的稀罕物种。 至于白荼和那西域商人都说要什么肥沃的沙壤土,两人找不着也就先把葡萄苗放着,反正眼下也不会一下死。 这也是白荼着急回来的原因,这没法找到现成的沙壤土,只能自己配制出来。 于是便叫人去挖了黏土和沙土回来,按照一定的比例配制,但是这土壤的覆盖度白荼记得最好能到一米左右,所以这事儿叫人忙活了两三天,幸好家里的水牛跟驴子都用上了。 葡萄院为了方便照顾,就在杏花村外的田坝里,只是这沙壤土一堆上,那田就高出了许多,如今看着极为突兀。白荼心道这都叫什么事情,好好的田坝叫自己这土一挡,如今都成了个什么。但是叶正元和老胡没有丝毫的觉悟,两人乐呵呵的一头扎在里面,种下之后仔细浇水便不多说,就是这葡萄架子,两人也赶紧 开始进山砍树。 白荼见着有些头疼,早知道就不该叫老胡买什么糯稻种子回来。 而这老胡做事也跟自己有些相似,叫他买糯稻,他听种子商人一说,就把人家手上的各样稻种都买了回来。尤其是那黑糯米的,只觉得稀奇,刚买回来时,大家还仔细的看了看,确定是不是墨汁染上去的。 可是价格差不多,人家墨汁不要钱啊?还给你染了? 白荼指望不上他们,反正今年不采茶,自己也闲着,所以便自己浸种。 家里好几个大瓦岗都被从仓库里挪了出来,本来这是要用稻草或是其他的干草把种子包好,然后放在水里浸泡的,可是去年闹灾,哪里还有什么稻草?所以白荼只得自己想办法。 除了自己之前要的糯稻和黑糯米外,还有长粒和尖粒,以及圆顶的粳稻。 所以每一个大瓦岗里泡着一种。 一亩秧田所培育的秧苗,以这现在的质量,最多可移插二十五亩田。 所以白荼除了两种糯稻都只准备一亩田的种子,其他的都是两亩田的秧苗种子。种子刚浸泡上,她就雇来了长工耙田,也都是村里的人。按理说,这稻田理应是去年秋天的时候翻耕、开垦,使得那稻茬腐烂在稻田里,那样所得的肥料就是粪肥的一倍,可是去年因为收稻谷的时候就闹旱,根本没有翻耕,直到过年后才翻耕一次,所以肯定会 影响到收获的。 家里的粪肥都贡献给茶树了,这里根本顾及不到,所以白荼想了想,决定用黄豆来施肥。 反正去年买了很多黄豆,做种子是不行了,做豆腐也吃不了那么多,索性扔到田里去,这一粒黄豆腐烂后可以肥田不少。到时候稻谷长得好,收益可是这黄豆价格的两倍,所以是划算的。但是大家还是第一次听说豆子能当肥料是使。别说是村里旁的老人看着直吓得捂着心口说白荼不怕遭雷打么?就是白玉仙听闻后,也顾不上照顾那沁儿,直接跑到田里去拦住白荼,“荼荼啊,这田就算去年 没翻耕,但是咱们这田从来都是肥田,委屈不了你这稻谷,何必拿豆子糟蹋呢?” 白荼今天已经解释很多遍了,如今她姐姐又来,只得耐心在说一次。 白玉仙半信半疑:“当真?”“我何时骗了你?浔阳那边还有人用绿豆磨浆过滤出来的发酵水来灌田,你怎忘了?”白荼提醒着她,又道:“咱家是没柚子饼,粪水又不够,而且陈豆子这么多年,放着也是给虫子蛀,到比如物尽其用,不 是很好么。” 白玉仙想了想,当年在浔阳时,果然看到大户人家这么做过。白荼也没功夫跟她解释,杉树村这边的田里,好些人为了那茶树,都给荒废一两年了。这样的田就冷水田,得在插秧的时候往根部蘸一些骨灰。但是上哪里去在好那么多野兽骨头,所以白荼只能现烧草灰 来代替,只是想着到时候插秧在用石灰撒一撒田里。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一早杏花村的人都看到白荼吃完早饭后,直接带着人牵着她们家的大水牛往杉树村去耙田。 第286章 偷稻草人 看着那水牛大家就羡慕,不说这水牛的力气比黄牛就大了一倍,耙田又快,人家没有牛的三个人耙田一天,也比不上一头牛,所以羡慕啊。 铁村长本来之前还盘算着给他们家借水牛的,到时候自家那头就先歇着,可是这自打农忙开始后,他们家这水牛就没见休息过,有时候连驴子都出动了。 害得铁村长一直把田搁在那里等着,结果一直不见他们家的水牛得闲,这嘴巴里都急得起了好几个大水泡,直至浸泡的谷种已经开始发芽,这没了法子才心疼的赶着自家的水牛赶紧去翻耕耙田。 白荼当然不知道这些,稻谷没人管,她只得一手抓起来,不过也正是这样,如今已经算是富庶一方的他们家从不曾叫人觉得高高在上,一家老小几乎都扎在田里。 就算是那如今叫白玉仙培养成了大家闺秀的叶弯弯和叶雪啼,一天也要跑杉树村好几次,有时候没人还要亲自赶马车,给白荼和长工们送饭过去。 话说他们家这长工虽说工钱和外面一样,但是包一顿中饭。大家都知道叶家的伙食不但好,厨艺也好,所以为了能对得起这一顿中饭,大家干活都很是卖力,倒没有叫白荼操一份心。 转眼家里瓦缸里的稻种也该下田了,白荼就越发忙起来,接下来的几日不但要每天去看田里的水,还要时时刻刻的准备赶走鸟雀,以免把稻谷啄走。 白玉仙心疼她两处跑,就把沉迷于种果树的叶正元给骂了个狗血淋头,于是提议在杉树村修个庄子,毕竟那边已经没人烟落户,田地又几乎都是家里的,该修个庄子了。 白荼采纳着她的建议,一面开始托罗三金帮忙找人,一面带着秀玲几个丫头扎稻草人。 虽知道她要扎稻草人在田里吓唬鸟雀,但是当看到白荼屋子里一排摆放着的十来个穿着衣裳的稻草人,白玉仙还是给吓得半死,当即忍不住骂道:“荼荼你这是作甚?怪渗人的!” 白荼那稻草人虽说和传统的稻草人一个扎法,但是她又拿肉色的布蒙了脸,黑色的布做了头发,画了五官,在船上衣服摆在屋子里,猛地一看,跟那人一般无二,可不是吓人么? 白荼很是委屈,“这稻草人一用就要一年,我得确定他们能经得起这一年的风吹雨打 ,谁半道还有功夫修补?何况这不逼真能吓得了谁啊?”真当那些小动物都是傻子么? “可是你这也实在是……你快拿出去,放在屋子里我觉得怪怪的。”白玉仙其实觉得这更新是纸扎铺子里的那些东西,所以才十分忌讳。 白荼应着,只叫人扛出去。 小宝倒是十分欢喜,跟在大家的后头,要一起去把稻草人差到秧田里。 待日落时分,这七八亩秧田都插满了,远远的看着果然像是有人站在里面一样,而且稻草人手里都拿着木棍,上面还绑着鲜艳的布条,这风一吹就动起来,的确有些像是人站在里面挥动棍子一般。 对此白荼很满意,带着小宝在田埂上流连许久,直至这天快黑了,两人才依依不舍的上了马车,往杏花村去。 接下来每天白荼去看田里的秧苗,想是因为田肥水也量得好,再加上这逼真的稻草人,所以几乎没被鸟雀衔走什么,所以长得非常好,眼下已经是绿茵茵的一片了。 可是好景不长,待第二天白荼再来量水的时候,远远的便以为走错了田地,他们家的稻草人居然一个不剩了。 于是跟来的秀玲提醒,“姑娘,咱们在来的路上,你不是还说好几个稻草人和咱们家做的一样,也很逼真么?” 白荼点头,可是那些稻草人的衣裳……额,衣裳是可以换的,可是谁这么无聊,偷稻草人呢?一面又看到踩在秧田里的那几个大脚印子,心疼得要死,秧苗都被踩趴下了。虽说死不了,不过两三日就能重新长起来,但到底看得白荼心塞。当即就赶着马车回去,待到了那稻草人的田边,哪怕看着稻田里的稻草人衣裳和自家丢的不对,但也忍不住暴怒起来,“这铁小枕太过份了 !” 这若是别人家的田她可能还三思,但这是村长家的田,这事儿也就是他们家能干得出来,连稻草人都偷。去年闹旱时候他们家也是跟大家团结一致,白荼还以为已经变好了。 可是如今看来,这分明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当即也懒得去质问,自己脱了鞋子,挽起裤脚就往田里去拔稻草人。也是运气,她刚拔了一个稻草人,扛着往田梗处走,准备递给秀玲,铁小枕的媳妇就来了,远远的就站在路边跌脚大骂:“白荼你个黑心肝的,这么有钱了,连个稻草人都要来偷我们家的,你还要不要脸了 ?”她一面高声大骂,一边踱脚拍手的。 白荼听到这贼喊捉贼,一口老血差点哽在喉咙里,一面忍不住朝她翻白眼,“到底谁不要脸啊,几个稻草人也要偷我们家的,还跑到杉树村那么远的地方去扛回来,这事儿也就你们家能干得出来!” 她回着村长媳妇的话,一面将稻草人递给秀玲。 没想到村长媳妇不乐意了,当即放下背上的背篓冲过来,一把从秀玲手里抢过去,“你没看清楚么,这上头穿着我公爹的旧衣裳,能是你们家的么?还是你家有我公爹的衣裳啊?”“握草,你说话怎么这样不要脸啊?谁家里有你公爹的衣裳?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家里放你公爹的衣裳啊?”白荼也不是吃素的,吵架这种东西虽然当年不是很擅长,倒是要随波逐流,自己住的这个地方 ,到底是乡下,大家所受到的教育程度和观念都不一样,大部分人自己与他们说道理是行不通的,要么吵,要么就是动手。 “你这小贱嘴里说什么?我屋子里何时放了我公爹的衣裳?”村长媳妇一听白荼这话有些不对劲,当即气急败坏的,也顾不得刚抢到手的稻草人,直接扔道身后的草上,就朝还站在田里的白荼厮打过去。白荼见她扑来,心道不好,自己站在这田里根本就不稳,所以见她伸手来,就先一步拽住村长媳妇的袖子,死死也不放开,这一拉扯可好,秀玲又眼疾手快的在后面推攘,于是村长媳妇完美的从路上直接朝白荼身旁的秧田里扑倒下去。 第287章 好像不欢迎我 只是白荼也没得意几分,身上脸上,都被溅了一身的泥水。至于那村长媳妇,则是吃了满口的泥水,一反应过来就立即爬起身来,只觉得气血上涌得厉害,顾不上这是自家的秧田,立即又一屁股坐在秧田里,跟个水牛一般一边乱拍乱打,一边嚎嚎大叫:“白荼你个 不要脸的小东西,不但踩坏了我家的稻秧,还抢了我家的稻草人,现在还想要打死我,我不活了!”早在村长媳妇站在路上大骂白荼的时候,就引来不少人,虽说稻草人身上穿的是村长的旧衣裳,但是看那稻草人脸上头发上精细的做工还那料子,根本就不是村长家能有能做的,何况他们家素来喜欢贪小 便宜,所以大家心里都有数。而比起这里的闹腾,在不远处的田埂上,饕鬄穿着一身短衣,跟着旁人家的长工没个两样,只是他满脸的愁容,忧心的看着站在田里满身泥水跟那村长媳妇对骂的白荼。一面又偷偷打量身前穿着一身普通 布衫的主子。讪讪道:“主子,咱们来的可能不是时候……” 卫子玠忙里偷闲,得了一个月的时间,打算来这乡下陪白荼一段时间,毕竟那闹灾之时,自己都没能在她身边,总是觉得过意不去。 于是在青罗州就褪去官袍,立即换上这粗布衣裳就朝青帽县这边赶来。 的确是马不停蹄的到了杏花村,到这田间来寻白荼,没想到竟看了这样一副场景。 听到饕鬄的话,他嘴角忍不住浅浅笑开,“往日,荼荼在乡间的生活也是这样么?” 吵架什么的,饕鬄也见过几次,如今叫主子问起,只得挠头老实回话,“村子里都是这样,大家没什么见识,鸡毛蒜皮的事情也能吵翻天去。”他一面回着,一面心惊胆战的偷偷打量主子的表情,说实在的,他这心里真心怕主子忽然嫌弃了姑娘。若是嫌弃了姑娘,以后不需要自己保护姑娘,那这丰盛的伙食,自己只怕是沾不到边边了。想起来他 这心里就有些难过。哪里晓得卫子玠脸上的笑容却是浓郁了几分,使得往日高高在上的他越发显得平易近人,温润不已。“生活就该这样,整日里高高在上,哪里有什么人烟气可谈。”然后充满期待的看着前方的吵闹厮打,“也 许不久,我也跟荼荼一样,为了半分田埂被占,也会上门同人理论的。” 饕鬄听着,怎么也觉得不像是幻听,在看主子脸上那满脸期待的笑容,心道这是怎么回事?有毒吧! 但是,卫子玠却朝那三三两两村民凑过去劝说的田埂处走去。 村长媳妇还在田里撒泼,白荼这个时候却已经上来了,离她远远的在旁边一条水沟里洗脚。 乡下,不存在这脚叫陌生人看了就算失贞的事。不然那么多田地,男人一个根本忙活不过来,村里小姑娘大媳妇到了农忙时候,都是一脚蹬了鞋子,然后去直接下田去。 其实这大楚对于女人相对还好,没有包那畸形小脚,但是大户人家来说,姑娘家还是不会随意把脚露出来的。 可这里是乡下,没有那么多顾及,白荼这么多年也习惯了。 那厢村长媳妇自顾的骂着,白荼这里坐在田埂上正在洗脚,那边有村民来劝说,秀玲也就不管,从马车里直接拿了干净的鞋子给白荼换上。 白荼起身来看着那田里的稻草人,心里还是堵得慌,直接忽略村长儿媳妇毫不讲理的骂声,就向秀玲吩咐道:“傍晚良辰休息的时候,叫他来把稻草人给我拔了。” 杜良辰在写书,白荼口述他提笔,这提笔的速度当然赶不上口述,所以还在苦苦奋战。 秀玲连忙点头,但是想着杜良辰一天已经很累了,便道:“罗殊哥在,叫他来呗。”“什么时候过来的?他要是得闲,叫他来也行。”茶园采不了茶,茶庄只得先关上,那罗家的人这一家子人也就闲着,一闲着就要往这杏花村跑,尤其是这些日子罗大钱罗二银不知中了什么邪,竟然跟着叶 正元和老胡后面转悠,干劲十足。那罗三金若不是要修状子,只怕也跟他们种树入魔了。 白荼忽然有些后悔,当初怎么就给老胡画了这样一个大饼子呢?秀玲点着头,又道:“老爷他们忙着树苗,那什么蛤蟆瓜,还是哈什么来着又没人种,罗殊哥哥他们几个兄弟琢磨着种瓜田,听说还买来了西瓜,姑娘你昨儿不是见他们在村北头么。”秀玲说的村北头,是 杉树村的村北,那边也是白荼的田地,不过是旱地,这些天她顾着秧田,没心思管那里,只看到罗殊带着人在里头转悠,因功夫也就没去问他们做什么。 白荼恍然大悟,差点将这个瓜忘记了,不过现在听秀玲一提,就想起来了,“我记得还有几斤胡麻种子,要不叫他们撒上呗。” “那胡麻怎么种?就这样撒上成么?”秀玲有些好奇不解。 白荼表示也不知道,“要不先撒上,若到时候太密集了长得不好,在叫人移栽也是一样的。”反正端午之前移栽就错不了。正说着,只见秀玲脸上的表情忽然兴奋起来,旋即听她叫道:“饕鬄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一面 见到饕鬄身前的卫子玠,只觉得这人长得真真是好看极了,天下怎会有这样好看的男子呢?忍不住发生 一丝惊叹。 饕鬄已经去卫子玠身边好一阵了,白荼听到秀玲的声音,一面拿绢子擦拭脸上的泥水,一面抬头望过去,顿时就僵硬在原地。 卫子玠看到白荼这副表情,只觉得可爱至极,倘若不是这里到处的村民,他都有些忍不住上前去捏一捏她没擦干净的小脸。 “怎么,荼荼你见到我好像不高兴啊。”俊眸里含着璀璨笑意,虽是一身布衫,但仍旧能显一身尊贵威凛。他声音又十分温润好听,那四周的村民以及还在田里坐着的村长儿媳妇,也都纷纷朝他投过来目光。与那董秀玲一般,心里忍不住感叹,天下怎么能有这样好看的男子呢? 第288章 入赘女婿 白荼听到他的话声,这才慢慢的反应过来,只是擦拭脸上泥水的动作仍显僵硬无比,一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面咬着牙问道:“你怎么来了?”少不得朝他身后的饕鬄狠狠的瞪过去,卫子玠要来也不 提和自己说,如今正好叫他看到自己这副狼狈样子,也不知他有没有看到自己跟村长儿媳妇打架吵架。 卫子玠笑了,往日里的冷峻一丝不见,只有那宛若三春暖阳一般的温润,声音也如那白玉互击:“不是你叫我来给你做上门女婿么?我是愿意入赘的。” 他一字一顿说的清楚无比,脸上始终挂着温润的笑容,声音态度都很诚恳。 而不止是白荼愣住,就连四周的村民也傻眼了,目光不断的在满身泥水和清隽高雅的卫子玠身上来回打量。就是秧田里坐着的村长儿媳妇也呆住了。白荼说要找上门女婿入赘,这事儿多年前杉树村石家来提亲的时候他们就知道,当时只道是笑话,不过随着叶家的家业越来越大,大家便知道这事儿八九不离十了。也不是没有想过打算叫自家儿子入赘, 反正离得近。可是渐渐的发现这压根是不可能的事情,白荼那么有出息,怎看得上村里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粗汉子呢? 所以,也难怪她能到外头找一个回来。 不过看这小哥生得俊俏,虽说穿着的粗布衣裳,但是怎么看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瞧瞧那气质,真不是村里的男娃们能比得了的。“哟,长得真俊,叫什么名字啊?”有个年纪长的婶子先反应过来,围着卫子玠打量了一圈,哟呵一声赞道,然后问起名字。又朝白荼看了一眼,额……好像看起来现在满是泥水的白荼还真是有些配不上的人家,不过叶家家大业大,于是便笑道:“哎呀,早就听说荼荼这孩子以后要招婿入赘,我们都还想着叶家这么大的家业,以后要给荼荼找什么样子的夫婿,你看这又不缺钱,和县里的县老爷的关系也不差, 肯定也不缺势的,所以我们都猜肯定要长得好。如今看来倒是叫我们这帮老婆娘给猜对了,你这孩子长得真俊,真俊,比画里的神仙都俊!” 白荼心道你夸人就算了,都一把年纪了,捏卫子玠干什么?一面干咳一声,“那什么,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我正忙着呢。” 嗯,忙着吵架打架。 卫子玠柔声应道:“本想给你惊喜。”却没想到给了一个惊吓。一面朝那婶子回道:“婶子唤我长宁就好,待弱冠后就上门提亲,然后搬过来杏花村,以后还仰仗婶子们多照顾一些。” “唷,这孩子真是乖巧。”那婶子闻言满脸欢喜,一面朝身后的人道:“瞧瞧,这孩子肯定是城里来的,真会说话。” 饕鬄在后面腹诽,这何止是城里来的,说出大名要把你们全吓死。然卫子玠就在他的腹诽中冲这些老娘们腼腆一笑,顿时引得她们连连称赞卫子玠懂事听话乖巧。于是就朝秧田里还坐着的村长儿媳妇道:“小枕媳妇,还不赶紧起来,要丢人到什么时候,人家荼荼大人大量不和你见识,你倒是先赖上了。”又指了指他们家秧田里还插着的稻草人:“你也不瞅瞅,那用来做稻草人头发和脸的缎子,你们家买得起么?就算买得起,就你家那几个娃,往上面画几个大王八还差不多 ,能画这么精致的五官么?”铁小枕媳妇满脸都沉醉在卫子玠的绝世容颜中,只觉得这般的俊美小郎君,和自家未出阁的小妹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于是也顾不得这些婶子偏袒白荼,猛地从秧田里站起身来,也不顾屁股上湿答答的 泥水,上来捡起自己的背篓就直径往家里去。 她要立刻马上速度回娘家一趟,把妹妹桂花接到家里来。 大家哪里知道她是这样的想法,直接的她走了正好,白荼也叫婶子们都散了,自己领着卫子玠回家去。然而她带着卫子玠还没到家,上门女婿自己找上来的消息就先传到了叶家大院。罗三金正好联系好了泥瓦匠,准备来找白荼商量是否自己建造一个小砖窑,这去买的话不划算,而且杉树村村南的泥塘里不 是出黏土么。 听说了此事心想八成是那相爷,这事他做得出来。生怕白玉仙问自己,便索性也不进去,就在茶园里晃悠。 巧的是也看到杜良辰了,两人相视一眼,顿时心中了然,哈哈大笑起来,“咱爷俩还是等荼荼他们进去了,咱们在进去。” 杜良辰连连点头,免得不知该如何回答。 至于蕙兰虽说知道,可沁儿如今月份不小,正在休息,哪里敢打扰她。 于是成功躲过一劫。 白荼带着卫子玠往家里走,指着那些重新发起来的蔷薇,有些可惜道:“去年闹旱的时候开得正好,没舍得下手全砍了,结果死了不少。” “没事,回头叫人在送些过来一样。”卫子玠不以为然,然后问起她今天下午还有什么事情。 “要去杉树村的田里,那村子没人了,如今我都买了打算建造一个庄子,你要不和我过去看看,秧田里的水旁人看我不放心。”浅了深了都影响秧苗成长。 卫子玠颔首:“你如此诚恳邀请,我肯定和你一起去。” 白荼闻言白了他一眼,“我姐姐一回少不得要问,她年纪大了容易唠叨,你一会儿别露馅儿,不然得吓到她。” 卫子玠认真的颔首,一点那个朝堂上冷冽冷血雷厉风行的相爷架子都没有,是个极乖巧的少年郎。“嗯,我已经想好了,说咱们在云水州认识,家里小本生意,父母皆不在。” 白荼听他这么说,便放了心。 果然,一到门口叶弯弯和叶雪啼以及宁鹃等人都围了过来。但是他们等当然不是白荼,而是卫子玠。 之前就听村里的长舌妇们嚷嚷,是个极其长得俊俏的少年郎,虽说穿了粗布衣裳,不过看着也不是寻常人家的。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会生得这般俊朗,眉目似星月一般,连那眼睛珠子也跟宝石一样,好像会发光,看得人心慌慌的。 第289章 熊孩子 顿时门口挤着的姑娘们顿时就红了脸,然后反应过来急忙跑回去跟白玉仙说。 白荼一面赶着这一哄而散的姑娘们,有些责怪起卫子玠:“你说你要来也不早说,我也好提前跟我姐姐姐夫说一声。”不然也不会闹成现在这副样子。厅里白玉仙听了宁鹃和女儿们说是个长相十分俊俏的小相公,心下第一反应肯定是骗财的,荼荼虽然也聪明,但是感情方面一片空白,难免看人生得俊俏,被其迷惑了,甜言蜜语一哄,就容易上当。于是 觉得十分不妙,立即吩咐人去果园把叶正元喊回来。 但是,叶正元还没回来,白荼和卫子玠就先到了厅里。 她一身泥泞,原本还要去换件衣裳,但是她姐姐那里催得十万火急,只能穿着这身衣裳去,看得卫子玠极为心疼。 白荼只得趁着没人的时候掀起里面的衣角给他看,“没湿,你看里面都是干的。” 卫子玠连忙把她的衣角压下,“行行行,我知道了,以后不许在这样。”两人说着,进了厅。只见小宝虎头虎脑的从白玉仙身后伸出脑袋来,看到卫子玠第一反应便十分诚实道:“哇,这个小姨父果然长得好好看哦。”然后朝白玉仙撒着娇道:“娘,以后我也要长这个样子,然后 给小姨上门当女婿。”“熊孩子,你胡说八道什么。”白玉仙也被卫子玠这俊容震惊到了,听到儿子的话才反应过来,连忙拍了他的脑门一下,然后在看看自家妹纸,一身泥浆子,而且头发上还有,跟这个未来妹夫看起来,还真 是…… 不过说实在话,这未来妹夫实在是惊为天人,就算妹妹被他骗了,好像也不吃亏的。 白玉仙一发现自己这个念头,恨不得也拍自己一个巴掌,一面朝白荼训斥道:“ 你看看你这都成了什么样子,赶紧回去换身衣裳。” 白荼扯了扯嘴角,心道不是你急火急燎的叫我来的么?跟卫子玠使了个眼神,这便先去换衣裳。她一走,白玉仙的脸色就变得和蔼了许多,招呼卫子玠坐下,见他虽说穿着布衣赏,不过举手投足间满是优雅气质,很是赏心悦目,心下到底还是满意的。一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是哪里的,此番来 ,家里知道么?” 卫子玠连忙起身,“回姐姐的话,家里是北方的,父母去世得早,祖母给我取了名叫长宁,跟叔叔伯伯们一起住,与荼荼在云水州时候相识,姐姐叫我长宁便是。”“哦。”虽说只有简短几句话,可是已经回答了白玉仙想要知道却又不好意思问的一切。父母去世得早,跟叔伯生活,日子肯定艰难,如果不能自立门户,就只能上门入赘了。不过白玉仙想,如此的家世也 好,以后没有什么顾虑。 所以,在家世和相貌之上,她是满意的,现在就看人品怎样了。 不过她也不好在多问,只得等叶正元回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 叶正元闻讯赶来,见到卫子玠当即便明白是外面人说的小白脸,不过这气质也不像小白脸啊。 白荼不知道姐姐和姐夫怎么审问卫子玠的,只是等她换了衣衫洗了头出来,姐姐和姐夫已经一口一个长宁的叫着,似乎比她这个亲妹妹还要亲几分。 不过试想卫子玠这样的人,能御群臣,姐姐姐夫这俩小平头老百姓,他岂会拿不下? 吃过午饭,家里上下一致对于卫子玠的评价都相当的高。什么样貌俊俏,品相极佳,温润如玉,前谦逊和…… 等等等等的词,似乎只要能用的,都被用上了。这使得罗三金和杜良辰一致怀疑可能这个卫子玠是假的。 当然,这是不存在的,但是如今卫子玠在大家眼里都是长宁了,他们也就十分默契的选择忘记卫子玠当朝佞臣的身份。 下午白荼就果然带着卫子玠去杉树村去,如今也用不上罗殊了,路过铁小枕家的秧田时,饕鬄直接就将稻草人拔起,扛着往杉树村的秧田去。 如今旱地里有的已经种上了粮食,有的还在翻耕,至于水田中也纷纷在耙田,偶尔也插着一块大小不一的绿茵茵秧田。而且不管是旱田或是水田间,都有沟渠穿越,阡陌交通,可见都是灾后重新修的。 对此卫子玠很满意,不由得感叹道:“倘若这普天之下处处与杏花村一般,也就不必在担心什么了。”白荼闻言,有些不满道:“既然来了,就甭在想朝廷的事情,倒不如给我想一想,那瓜棚我到底要不要搭,估摸着罗殊他们没这觉悟。”她也是中午吃饭的时候才知道,除了哈密瓜西瓜之外,还有南瓜冬瓜 葫芦瓜丝瓜。” “搭吧,不过现在是不是早了些?”卫子玠虽说不熟悉,但是书也看过几本。“是早了,可是过一阵子要插秧,这么多秧苗,到时候瓜苗又长起来,你是不知道这瓜苗跟竹子一样,一天一个模样,到时候哪里腾得出手来搭瓜棚。”白荼一边说一边忧心。她这十几个长工到时候怕是忙 不过来。 卫子玠闻言,然后认真的点了点头:“那都听你的,不过我听姐夫说不是还在砍树搭葡萄架么?要不抽几个人去跟着一起砍?” “嗯,也好,待过一阵子这入了夏,一下雨灌木蕨草疯长,不好在进山。”两人合计着,一面围着秧田走,拿着小锄头检查放水口,要是水少了就堵上下面的水口,上面打开放水。少水则相反。 少不得要说这沟渠的重要性了。 秧田这里逛完,就去田里,还有长工赶着牛在耙田,卫子玠看着这田里好些都驮了猪粪放在里面,但是临靠着瓜田那里,却是没有,不免好奇。“那里不种么?”白荼抬头看了一眼,解释道:“哦,那里我要种糯稻的,跟人定了小草鱼鱼苗,到时候里面要养鱼,还有小鸭子,过几日就要出壳了,我托了村里孙家帮忙孵。”说着,便问卫子玠道:“哪里有小龙虾还有螃 蟹苗,给我想办法弄些来呗。” “南疆那边也是这样的,不错,只是可惜我今年怕是吃不上了。”卫子玠有些遗憾,他就能待一个月。“没事,我叫人给你送过去一样的。”白荼想伸手摸他的头安慰安慰,发现特么够不着,于是讪讪的收回手。 第290章 姑爷来了 可是却听卫子玠竟然撒娇道:“可是我想吃你做的。” 白荼惊悚的扯了扯嘴角,“好好说话,不然屁都没得吃。” “荼荼,你怎么这样没有请调呢。”卫子玠也白了她一眼,然后牵着她的手一起越过第九九八十一道沟渠,往瓜田里去。 那边罗殊几兄弟正在里面忙活,见着白荼和她这个未婚夫来,都连忙起身。 “这么一个个都这么有干劲儿?”白荼见这几个兄弟都齐了,难免是有些诧异。只听罗成笑道:“我爹他们跟着叶叔倒腾那果园,我们兄弟几个也闲着,合计一翻想把这瓜田给弄起来,不过既然要弄,就要像模像样的,断然不能比我爹他们差劲。”一面擦了擦头上的泥土,“对了,我看 仓房里还有一堆种子,就是不认得,不知里面有没有其他的瓜种。”他一说,白荼倒是想起来了,那是卫子玠送来的种子,很多自己也没见过。不免埋怨的瞪了卫子玠一眼,没想到回去的时候,卫子玠就自告奋勇道:“我看你空着的闲田还多,倒不如那些种子先撒上,待长 出来咱们瞧一瞧,说不定有认识的呢。就算没有,咱们可以翻翻书本什么的,兴许能找到呢。” 于是两人回来,果然去仓房里翻出一堆种子来,卫子玠看到脸色带着薄怒,他可记得当初叫人连带种子的耕种方法也写上,这如今怎么除了种子,什么都没有呢? 生气归生气,两人坐在仓房里的粮仓上,还是将这些种子大抵分几类出来。 比如豆类、菜类、瓜类。 但是菜类里头,有的给人的感觉又不像是菜,不过白荼都打算全部撒上。 正分类着,只见美景从外面伸出一个脑袋进来,“姑娘,夫人叫你去做饭。”说完见白荼瞪她,不由得吐了吐舌头,“是夫人说你做的好吃,今天也是咱们小姑爷第一次上门来,不能委屈了。” 说罢,生怕被白荼教训,连忙拔腿就跑。 白荼这恼意只得转向卫子玠,“你今天下午跟我姐姐姐夫说了什么,叫他们这样死心塌地的拿你当座上宾?” “荼荼你这是嫉妒了么?他们喜欢我,还不是因为我喜欢你的缘故,倘若没有你,我就算是千般万般好,他们也不会看我一眼的。”卫子玠笑得很是温润诚恳,嘴里说出来的话也十分中听。 于是白荼冷哼一声,从粮仓上跳下来,双手叉腰指挥着卫子玠把种子都收拾好,领着他去厨房给自己打下手。 虽然调料不是很齐全的,但是大家的味蕾对于此刻的饮食已经十分满足了。“晚上吃什么?”卫子玠与她到厨房,只见这厨房砌得很是奇怪,灶台比传统的还要大还要长,而且除了两座灶火之外,似乎还用切割精密的石板砌了洗碗洗菜的池子,磨了相应的石板塞,看起来十分不错 。 左侧靠墙的房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腊味,想来去年的旱灾跟他们家就没一点关系,腊味底下则是一个大大的架子,上面两层摆放着干货,下面则是新鲜的蔬菜。 “你往日里都是大鱼大肉,那咱们就吃些家常菜吧,做起来又快又不麻烦。”白荼说着,递给他一个小鱼网子,指了指外面那蔷薇花障下的小池子:“你去抓一条鱼来,咱做一个松鼠鱼。” 卫子玠接过,恍然道:“原来这池子是养鱼的,我方才还好奇,你何时有了这样的雅兴,在厨房门口建小水池作甚。”说着,人已经到了小池子边上,果然见到里面刚冒尖的莲下面有几条肥硕的鲤鱼游来游去,当即便捞上来一条,正要询问白荼放在哪里杀。就见一个人影冲过来,从他的渔网里直接把鲤鱼抓走,一面朝厨 房里挑菜的白荼埋怨道:“姑娘,你怎么叫姑爷自己做饭?” 来人是秀玲,埋怨完了白荼,赶紧朝卫子玠笑道:“姑爷您去书房坐一坐,或者四处转一下,饭一会儿就好。” 卫子玠表示他很不想去书房,而且没有白荼他哪里也不想去转,于是朝提着菜刀出来的白荼满脸期望的看过去,那眼神分明就是留我下来的意思。 白荼没好气的看了秀玲一眼,“你不是心疼着你良辰哥么?这没你事,他留下帮忙就是。” 说起杜良辰,秀玲果然有些动心了,但想到叫卫子玠一个客人来厨房帮忙,又是个男子,便为难起来,“这叫姑爷自己做饭,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大好的,咱们家又不养闲人。”然后催促着秀玲快走。 待她走了,卫子玠这才笑道:“我挺喜欢这个称呼的。” “喜欢就赶紧杀鱼,不干活你这姑爷也当不成的。”白荼瞪了他一眼,一手从厨房里提出小凳子,与他在窗台下的石板旁坐下,又扔给他小刀。如此这般,白荼掌勺,卫子玠给她打下手,谁能想得到这当朝人人谈之色变的佞臣,此刻却叫一个小姑娘呼来唤去的,不是摘菜就是切菜或是杀鱼,可谓是忙得团团转,不过好在天黑的时候,这十菜两汤 总算出来了。 白玉仙得知白荼将卫子玠叫在厨房里帮忙,少不得骂了一顿,不过转而想着这样也好,说明两人感情好,于是总给卫子玠夹菜,白荼的耳边总是传来:“长宁多吃些。” 吃过晚饭,待秀玲她们收拾下去,那厢罗三金便提起烧砖一事。 叶正元对于烧砖这个话题不感兴趣,所以跟罗大钱罗二银一起抬着茶坐到院子里,继续商量他们的果园建设大计。 白玉仙不管这些事情,略坐一会儿便去看沁儿。 厅里便就剩下罗三金和白荼卫子玠。 罗三金对于卫子玠还是有些惧怕的,所以显得十分不自在,直至白荼先问起他:“你既然已经打算把砖窑建在村南,那其他有什么打算?”他这才滔滔不绝的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你那十几个种田的长工肯定不能动了,你姐夫他们果园里的人估计也没空,所以这还是得找人,不过我今儿问了一下村里,有力气的没什么人了能抽得出空闲来,大家各自还有田地要侍弄,所以这工人只怕还是得从镇子去找。”说到此,不由得叹了口气:“可惜了,杉树村的人从前有好几个挺会烧窑子的,如今也不知都去了哪里,镇子上虽然也有会看火候的,但是到底不如杉树村原来的师傅。” 第291章 桂花妹妹 “那也没法,就先从镇子上找人吧,其他的一步一步来。”自己烧怎么都比去外面买划算,不但质量自己决定, 而且还节约了人力时间。白荼想了想,杉树村的村南边曾经是块黏土地儿,从前的砖窑虽说是 陈旧了些,但应该是能用的,便道:“那砖窑想是能继续用,柴火我专门找两个人去负责。” 罗三金点头,又说了一下得先引水过去,牵牛践踏践踏,踩成稠泥。 话说白荼又买了牛,实在一头水牛不够用,所以买了三头回来,是从其他镇子上买的。此刻听罗三金说,便道:“那只怕要等几天,这水田耙完了,可是还又旱地里,也要翻耕。”“这个不着急的,我还要很多准备工作要做,比如咱们修什么样的庄子,大抵要多少砖瓦,我都还没算出来。”说着,想起卫子玠到底是朝廷大员,肯定也监督过很多皇家大院,便壮着胆子问道:“您有什么 有什么好的意见?” “三哥不必客气,到了这杏花村,我就是荼荼的上门女婿,管我叫一声长宁即是。”卫子玠尽量露出一个比较友善的笑容来,生怕吓到罗三金。 但是这样罗三金就觉得更惶恐了,可是在卫子玠和白荼两人的目光笼罩下,还是艰难的扯着嗓子开口,“那长宁有什么好法子?”卫子玠满意的笑了笑,“这建庄子不是小事,以后得长年累月的住人,所以环境和布局都要仔细些,我身边有人擅长这个,晚些吩咐饕鬄叫他来就是。到时候图纸和材料预算一起整理好了,咱们在开始动工 也一样的。”“既然是这样,那就太好了。”罗三金不由得松了口气,不然这地基也好,砖瓦也好,都没有一个人是全懂的,所以没有卫子玠找人来的话,这都得他一个个的去问好了,自己在算。那可是个不小的工程, 得把人累死。 叶家这大院子虽然不小,但是如今已经住了罗家三兄弟,沁儿又占了个小院子,所以卫子玠最后便跟罗殊兄弟几人暂时住在叶亓和叶真的院子里,还有各家的媳妇儿。 第二天早上吃的是皮蛋瘦肉粥,皮蛋是白荼教白玉仙做的,肉是从赵二娘家割回来的新鲜肉。另外还有石板上烙的饼子,以及两样咸菜和白荼早上起来包的蒸饺和一些油炸的南瓜饼。 南瓜是去年秋天收的,如今地窖里还堆着不少。好在这东西煮着吃行,又能做饼子,所以白荼丝毫不担心会放坏。 倒是那萝卜有些多,除了往日炖肉或是凉拌,便极少吃。所以今儿白荼便与宁鹃说了一声,待得了空闲,叫两个丫头搬一些出来,做成萝卜干,炒肉也是极好吃的。 卫子玠得知这些饼子和蒸饺是白荼早上起来做的,难免是有些心疼,所以去杉树村的路上,便与她说道:“虽然我也想吃你亲手做的饭菜,可是需要你这样辛苦的早起,还是算了,不然我叫人来做吧。” “不用,你已经找了人来帮忙修建庄子,如果在找来御厨,我姐会发现的。”白荼连忙拒绝,然后开心道:“明天我起晚一些,我不过是怕你刚来不适应,所以才想着给你做点早餐罢了,明儿我就不做了。” 卫子玠点点头,与她量了一回秧田里的水,便去村南看黏土。 杉树村这黏土极好,是白色的,黏而不散,土质细腻而且还没有半点沙子,卫子玠很是有兴趣,“模具都准备好了么,到时候我来监工怎样?” 白荼闻言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跟小宝一样,这么喜欢玩泥巴么?” 可不是么,这就是玩泥巴,卫子玠不由得笑了笑:“昨晚你也听罗三哥说了,这烧砖其实是技术活,火候不好掌握,镇子里找来的人也不大熟稔,若是没掌握好火候,那不是白忙活了么。” “到时候看吧,你不是昨天刚揽了一堆活儿么?到时候你忙得过来么?”白荼好心的提醒他。 那事儿卫子玠也没忘记,“我下午就开始去地里看看,那些种子就算撒下去,也要一亩地,不过既然是育苗,这地儿不能太贫瘠。” 白荼点头,“杏花村那边咱家没什么地了,要么种茶树,要么姐夫又占了去种果树,也就剩下那么一点,要留着种些菜吃。不如你就在杉树村这里找一块吧,这边有好多都是自留地。” 自留地一般都是门前屋后,用来种菜,一年四季几乎都没有空闲的时间,这样的地不断的在施肥,当然不可能贫瘠。 这样一决定,第二天卫子玠就自己带人上工,也就是村里的十几个女人,这不是重活儿,而且一般旱地里育苗这活儿,都是女人做得精细些。而且男人们能出来做工的,几乎都已经出来了。 除了本村的,还有一个长着鹅蛋脸的姑娘,叫桂花。 干了两天的活儿,白荼才发现觉得很是面生,这一问才知道是铁小枕媳妇春花的亲妹子。那春花长得又胖又壮实,而且又懒又馋嘴。可她这妹妹生得秀气,还有一张好看的鹅蛋脸儿,身材也出挑,干活仔细认真,脾气还温和,很是得这一帮老媳妇们的喜欢,一个个心都盘算着,打算说回去给 自己家做媳妇。 到底是人多,大家又都熟练,所以这撒种子的事情三天就完事,不过每天也都要来浇水,待发了牙还要来摘树枝挡太阳,以免被晒死。 于是这几个媳妇婆子小姑娘还是得留下来。 早上大家从家里出来,中午一起吃饭,晚上则各回各家。 而叫大家最为期待的就是中午这顿饭,每天只要听到马蹄声,就知道肯定是叶弯弯和叶雪啼赶着马车来送午饭了,所以一个个忍不住翘首盼望。 桂花也喜欢这个时候,因为她能跟那长宁坐在一起吃饭。 当然,也没坐一个桌子,那长宁每天都只跟白荼一起吃饭,不过能端着碗远远的看着,桂花也觉得是一种极为美妙的享受。那天她姐姐急火急燎的回家,二话不说就把她往杏花村带。 第292章 居心不良 其实以前她还是挺喜欢去杏花村的,在她们村里是,她那是村里一枝花,可是到了杏花村这头,就没人瞧得上她,人人都道那白荼这样好那样好,她就不乐意来了。 本来她不愿意来,可是她姐春花说白荼找了个小白脸当上门女婿,生得好看,叫她来看一眼。 她才不信,白荼那样的人能找到什么好人?整天在外面抛头露面跟个男人一样。但架不住心里的好奇就来了。 说来也巧,刚到杏花村正好是傍晚,远远的她就瞧见白荼和一个少年郎一起往叶家去。当时就傻眼了,天下怎么有这样好看的少年郎呢?那会儿她就就觉得自己的心跳加快了许多,脸颊烫呼呼的。 在看少年郎旁边的白荼,怎么能有自己站在旁边相配呢?于是不等她姐开口,就道:“我要留下来。” 她也是沉得住气,每天也就是帮她姐姐干点活儿,直至听说叶家还要找人,便自告奋勇的去。 于是就有了此刻能看到卫子玠吃饭的场景。 虽说还是春天,可是这也是三月了,中午太阳还是有些炎热的,所以白荼使人搭了不少草棚子,中午这里面休息休息。 她和卫子玠就在最旁边的草棚子里吃饭,叶弯弯和叶雪啼也在,一口一个小姨父的叫着,很是得卫子玠喜欢。 四个人围着一块大石头,坐在四个小树桩上,倒是其乐融融的。中间的石头上也是与大家一样的四菜一汤,但也吃得香甜。“小宝要追着来,不过元宝又粘他,这马车里已经放了这么多食盒,哪里还塞得下他们,尤其是元宝,这几个月又胖了,后山竹林里的笋子一颗没见着,八成是刚冒尖就被它拔了去。”叶弯弯说起小宝,又 提起元宝,再想起自己本来是打算掰几个竹笋吃的,可是影子都没见着,就有些埋怨元宝太能吃。这话很是得叶雪啼的心,“是呢,自从元宝开始散养后,但凡是有竹林的地方都被它采平了,爹还异想天开的道竹林里去碰运气,看看有没有竹荪,我看八成是做梦,真有也不等长出来就叫元宝给嚯嚯了。 ” 白荼知道,元宝平日虽然看着萌萌哒,但是破坏力着实不小,也就是小宝喜欢和它一起玩。不过两丫头虽然这样嫌弃元宝,但哪天不去看元宝? 说着说着,叶弯弯忽然回头,然后有些纳闷道:“我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盯着咱们这里瞧。” 白荼往嘴巴里扒了一口饭,斜着眼朝卫子玠瞪过去:“嗯,你没看错,不过没瞧咱们。”是瞧卫子玠。 “啊?”叶雪啼没反应过来,转头过去,却只见一旁大媳妇小姑娘老婆子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吃饭。瞧着没什么不一样的啊,所以很是纳闷。 那厢,桂花身边从来不缺与她搭话的,所以这会儿她早就收回目光,跟着旁边的一个婶子说起话来。 以至于叶雪啼什么都没看到。 但是叶弯弯却瞧见了,也明白过来白荼的话来,回去的路上两姐妹俩一起坐在外面的马车栏上。“姐姐,那个桂花我看不能留,她又不是咱们本村的。” “怎么了?我看大家挺喜欢她的,而且干活也麻利。”叶雪啼也是老实,眼下还没反应过来。叶弯弯手里回着马鞭一面扭头审视了她一眼:“你说你怎么这样傻,难怪小姨说要给你也找个上门女婿,你难道还没看出来么?她多久没来咱们的村了?这一次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小姨父前脚刚到,她后 脚就来了,你说她有什么居心。”说的这么清楚,叶雪啼不可能还不懂桂花的居心,但是很快就否定道:“就算她就有这个心思,可小姨父也不可能瞧上她的。”就算真如外面那样传言,小姨父是为了小姨的银子入赘的,可那桂花有这么多 银子能养得起入赘夫婿么? 于是便道:“小姨父和小姨是有感情的,下地一起去,做饭也没分开,这小姨父哪里是为了小姨的银子,所以咱们才不担心。那桂花也没这样大的本事。” 听姐姐这样说,叶弯弯想了想,果然是这么一回事,于是索性道:“算了,咱们也不拆穿她,也不赶走她,反正现在整天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我就不信大家瞧不出来,到时候看她还要不要脸。” 叶雪啼点着头,便开始琢磨,晚饭要吃什么。 旱地的种子撒了下去,秧田里的秧苗也长得越来越好。而水田也差不多了,这边开始翻耕旱地,也腾出了两头牛去杉树村南边的黏土坑里开始踩踏黏土。 罗三金已经送了模具过来,那被牛踩过的稠泥往木模子里一填,用铁线弓削平表面,脱下木模子就是砖柸了。 因是用来建房子,又要长年累月的住人,万不能在这上面节约,所以做的全是眠砖,没像是寻常人家那样做侧砖。 当然,叶家大院里现在不少房屋当初为了节约成本,都是用眠砖和侧砖搭配的。在一层眠砖上面砌两条侧砖,中间再用泥土或是沙石瓦砾填满,其实也是牢固的,比那泥土房还要坚固许多。 不过现在有了条件,自然是都用眠砖一块一块的叠砌上去,真要是运气不好遇到什么地震的,也比那眠砖侧砖搭配的要牢固。 卫子玠自己脱了鞋子跟着几个工人填了不少转柸,看得白荼极为心疼,只叫他赶紧上来,在这里看着大家做就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指出来就好,用不着自己下地跟着做。 可是这对于卫子玠来说,其实与每日批阅奏章是一样的,而且既然是生活,那就该贴近生活一些呗。 白荼说了几回,见他不为所动也就懒得在管,照常去看她绿茵茵,每天都在茁壮成长的秧苗。也时而抽空去看看罗家几个兄弟的瓜田。 最近老罗很不高兴,三个儿子和孙子们都一头扎进了杏花村,沉迷于种果树和种瓜,家里就剩下他一个老头和老婆子,几个媳妇因为男人和儿子都不在家,也去了杏花村落脚,所以家里显得十分冷清。这让素来家里都热热闹闹的他实在受不了,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带着老婆子一起也来了杏花村。 第293章 烧砖 正好看到卫子玠跟着大家在装砖柸子,十分心疼道:“女婿,你怎么还下地了,快上来,荼荼这孩子真是的。”就算是上门女婿也不能这样糟蹋啊。 蹲在瓜田里看瓜苗的白荼忽然打了个喷嚏,不明所以。 三千斤的砖大约要烧一个昼夜,而这里的原有的砖窑也是小砖窑,如今砖柸已经足够三千,那边开始烧窑子。 柴火早就准备好了,这只要一点了火,砖窑就离不得人。 卫子玠头天晚上回去翻了不少书,关于这烧砖的火候掌握也研究了很多,白天装木模子的时候,也从工人们的口中得了解一些常识,自己总结了一下,便决定自己来掌火候。 洗了脚穿了鞋子就在砖窑边住下来,热烘烘的老罗都受不住,与他没说几句话就拔腿往瓜田里跑去。 白荼很是心疼他,有些后悔自己就该把他养在院子里,而不是带到这杉树村来。可是卫子玠对于烧砖则很感兴趣,“这火力要是缺少一成的话,砖会没光泽,少三成的话,会变成嫩火砖,变成这柸土原色,经一点风吹雨打,就会松散重新变成泥土。你说这庄子建好了,以后咱们俩八成 要搬过来住,所以自然要仔细些,不能经他人之手。” 白荼听到他后面的话,不由得咧嘴笑了,也不觉得热,继续问道:“那多了一成火力会怎样?” “多了一成,砖面就会出现裂痕啊,而过火三成,砖块会缩小拆裂、弯曲不直,一敲就碎,根本不能用。” 白荼见他说得头头是道,忍不住打趣道:“你倒是会说,可别到时候烧出一堆废土出来,那就打脸了。” “这是不存在的。”聪明的人,就算种地庄稼也会比别人家的长得好。所以卫子玠对于这一点很有自信。 白荼笑了笑,叮嘱他晚上休息好,见着时间不早,便先回杏花村去了。 这砖头要变成青灰色,像是这样三千斤的砖窑,得需灌水四十担,从窑顶往下倒,水从窑壁的土层渗透下来,再与窑里的火相互作用,水火相成,不但颜色好看,而且砖会更耐用结实。 卫子玠这个主子要亲自烧砖,饕鬄自然也跑不了,跟着工人们不断的往沟渠里挑水,累得他有些怀念当练功是何等的轻松。 而大半夜的,擅长于庄园修筑的穷奇披星戴月而来。 到了这杉树村中,一片破败房屋,哪里有什么人烟,极度怀疑饕鬄是不是给错了自己地址。 于是当他在这村南的砖窑旁边发现人烟,尤其是看到不顾满头大汗在砖窑旁边转悠的卫子玠时,顿时傻了眼。 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切,可是饕鬄不知道什么时候犹如鬼魅一般站在他身后,“谁能想得到呢?位极人臣的相爷不爱炼丹,而是烧砖。” 听到饕鬄的话,穷奇猛地反应过来,转头看到饕鬄皮笑肉不笑的站在自己面前,满脸的憔悴,不免担心道:“你这是怎么了?”认识多年,就算是受了多大的重伤,也没见过饕鬄露出这样一副倦容来。 饕鬄指了指那潺潺流水的沟渠,“挑水,爬上来往那里头倒。” 挑水本就累,重点是往砖窑里倒水的时候,热死人了。 穷奇不由得打起摆子了,自己为什么要钻研什么园林设计呢?好好的练武杀人不好么?竟学这些歪门邪道,主子不会也抓自己去搬砖挑水吧? 然而还没等他想到办法逃跑,饕鬄就扯着嗓子喊道:“公子,穷奇来了。” 这儿叫主子,实在是打眼,所以饕鬄早就改唤公子。 卫子玠应了一声,头都没功夫抬起来,“你先休息,明日到这村子废墟上转一圈,到时候图绘制出来,立刻拿去给姑娘看,她若是有不满意的地方,你在改。” 穷奇闻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没让自己烧砖就是。 可问题是,这荒郊野外的,自己上哪里去休息?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饕鬄指了指不远处的草棚子,“先就将一晚吧,等天亮了你在去杏花村,不然这个时辰去,只怕多半要被当做鬼的。” 可是主子在那里满头大汗的烧砖,他去休息能安心么? 一夜总算艰难的熬过去了,等挨到了中午,就可以熄火了。 白荼一早就亲自赶着马车来了,还带来了早膳。 唯独叫她遗憾的是,没有一个水果,于是觉得姐夫的果园太有必要建了。 虽然没有水果,可白荼给卫子玠做了些解暑的粥食,与他一起等到中午熄火,便架着马车送他回去休息。 至于这砖窑,等冷却了明日在开。 这段时间,跟着忙活的众人也要回去好好休息,毕竟这晚上干活最熬人。 卫子玠休息了,白荼中午吃过了午饭,也就去叶正元的果林看。 除了那精心照料的葡萄活了七成之外,其他的果树成活率也比较高,有的竟然还打了花苞开花了,可是今年每种果子都想要吃上有些成问题,毕竟大都是两年幼苗,若是五年苗还差不多。 但总的来说成效是不错了。 不过不长这么好,也对不起叶正元他们,用姐姐的话来说,就算是当年对于孩子们,他都没这般仔细的照顾。 由此可见,他在这上面果真用了全部的心思。 因此,人也瘦了一大圈,但是看起来却比从前精神了许多,可见这人有个事情做,心里奔头大了,精神也好。 第二天开砖窑,白荼以为卫子玠好歹会紧张一下,毕竟是他平生烧的第一窑砖。可是卫子玠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丝毫不担心会烧坏了。 但是饕鬄就十分紧张了,生怕自己白忙活一晚上,可当砖搬出来的时候,是正宗的小青砖,那颜色正还要光泽,重点是还很牢固,于是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卫子玠更是一脸得意丝毫不掩饰的朝白荼看去,“看吧,只要我想做,没有什么做不好的。” 白荼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还是扯了扯嘴角夸他一句。可是旋即一想,“可是会烧砖能算什么出息?”“那荼荼觉得怎样才算有出息?”卫子玠笑问,心情看起来十分好。 第294章 姑爷有出息 旁边跟着做工的一位大哥接过道:“姑爷是有出息的,第一次就能把砖烧成几十年老师傅的水准,不过小姑娘们嘛,肯定都喜欢自家那口子穿红袍中状元当大官。” 饕鬄闻言,不由得朝白荼看去,心道主子都权倾朝野了,在往上就是要当皇上了,这还不算出息啊…… 白荼闻言,低低笑开,“是了,不过还是不要中什么状元,万一像是那云秀娘家的方秀才一般,瞧上公主,那可怎么好。”“咦,我看长宁小哥不是那种人,小当家的不要乱想。”那大哥连忙说道。一面转过话题,“这故事刚听的时候挺好听的,可是现在一想,真不是那么会是,现实里怎么会有那样傻的人,被方秀才骗呢?而且 现在你们怕是不知道吧,城里说有一间茶馆里说的修仙少年才好听呢,弄得我家孩子现在都不想好好学习,想整日想进山去寻宝求仙呢。不过别说,若这样的世界真的存在,我也想去修仙。” 他一提起这话题,不少人听过的都凑过去,然后大家一边搬砖,一边聊起来,对于故事里的各个人物解析。 卫子玠则看了白荼一眼,低声笑道:“看你,祸害了这么多小孩,良心会不会痛?”他自然知道,这什么修仙少年就是白荼编出来的,如今叶良辰这些天还夜夜挑灯写着呢。 白荼吐了吐小香舌,“那下次我编一个励志些的。” “不用,你有空就好好休息,想那些作甚么,朝廷不缺那点银子。”他自然知道,白荼已经将赚的银子全捐给了国子监,用于各地书院的贫困子弟。 白荼哪里费脑子,那都是搬过来的,所以她才没脸把银子放到自己的荷包,而是大方的捐给了国子监。 砖出窑了,下一窑子继续用卫子玠的方法,用沙漏设了时间,他不必在亲自守着,大家看沙漏按部就班就行。 所以他又有时间去看自己地里的秧苗了。 瓜种全都给了罗家几个兄弟,种出什么样子这几天也没时间去瞧,就是自己这地里的,也有许多不认识,但是棉花苗什么的,白荼还是认识的。 大家侍弄得好,瞧着能栽两三亩的样子,不过这样多不算多,少不算少的,拿出去真不好卖,于是白玉仙听说后就把自己那破旧的纺车给搬了出来擦了又擦,等着棉花收回来,自己纺。 白荼觉得她可能还是闲了些,不然这棉花才是小秧苗,她就开始坐等棉花秋收。于是提醒她:“沁儿要生了,你那小衣裳准备好了么?还有棉被鞋子袜子什么的。”这些其实早就准备好了,沁儿每日没事做,也就是逢这些东西,但是唯独这产婆没准备好,于是白玉仙便开始合计要不将产婆接家里来等着。如今小宝这个年纪,狗都嫌弃,不似从前那样乖巧听话,所以 她也巴不得小宝别在自己身边捣乱,可是没了小宝又觉得无聊,如今便把这期待都放在沁儿的肚子上面。 眼下听白荼的话,果然又把重心放到沁儿那边去。 这日收到叶亓他们的来信,五六月的时候会回来,然后住一个月就回秋山书院,准备今年参加秋闱。 得知这个消息,白玉仙最是欢喜,毕竟这两个孩子都有一年多没回来了,于是催促白荼杉树村的庄子赶紧修起来。不然现在家里塞得满满的,他俩回来在住哪里啊? 这都四月初了,哪里来得及,可是她姐催得紧,她就去催促穷奇。 好不容易得了半日的空闲,看着村外山坡上的槐花长得好,白荼便提着篮子去摘。 这本意是想卫子玠好不容易来一趟乡下,就去给他做地道的槐花米,可是没想到这话含苞待放,瞧着那绿茵茵的槐蕊,白荼便想用来染纱。 前年买来的白纱,本来是准备做窗帘的,想着风一吹,多仙啊。 可是白玉仙嫌弃,只觉得白色的不行,有些晦气,她忌讳这些,白荼就没用,可是放着怪可惜的,如今看到这槐蕊,倒不如采些回去染成绿色的。 村里不少姑娘也来这里采回去染布,或是采回去吃。 所以白荼看到春花桂花姐妹在也不稀奇。 春花身材魁梧,爬树到底有些不方便,于是就由着桂花上树,这厢瞧见卫子玠和白荼来了,那春花就连忙朝桂花使眼色,一面不断的干咳。 姐妹俩也是心灵相通,桂花立即明白姐姐的意思,当即脚下故意一滑,人就掉下来。 她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姑娘从是树上掉下来,虽然不算太高,但若是运气不好,还是会被砸伤的。 所以她掉下来的那瞬间,就千娇百媚的喊了一声:“啊!救命啊!” 可她万万没想到,她姐姐春花为了营造这惊险的气氛,也跟着大喊。那破锣嗓子不费吹灰之力就直接将她娇滴滴的声音掩去,害得她白白浪费了表情。 卫子玠和白荼就在树下面路过,忽然发现这样的事情,按照常规卫子玠作为一个男人,就敢伸出双手接住她才对。 但是,卫子玠的眼里,除了白荼是个娇滴滴的姑娘之外,从前只有他的皇祖母,如今还有姐姐跟两个外甥女。至于那钟离沁儿,因她连累了白荼好几次,都不在女人范围内。其他人就更不必多说了。于是在那桂花就要如她所愿砸在卫子玠头上的时候,卫子玠眼疾手快的一把抱起白荼越到五尺开外,然后一脸惊魂未定的看着白荼,“荼荼,没吓到你吧。”刚才,他还真的担心白荼被树上掉下来的人砸到 。 白荼没有被砸到,一面紧绑着脸,她实在是怕自己笑场。 那桂花早不掉下来,晚不掉下来,偏偏是她跟卫子玠从这里路过的时候掉,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而且刚才春花一直在那里咳咳咳。 所以这姐妹俩分明就是想要制造一场英雄救美,然后以身相许的故事。 可惜,不说这桂花到底有多美,但肯定美不过当初也想投怀送抱的水烟蝶。而水烟蝶当初都没成功,这桂花能成功么?但是她不解,为什么她们都喜欢用这样的把戏,此刻看到重重栽在春花身上的桂花,就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 第295章 小产 但是人家砸得那么厉害,她就这样当真人的面儿笑,着实有些不大好。于是只得将小脸紧绑,嘴巴已经抿成了一条线。 然卫子玠不知她心里想的是这些,只是看到她紧绑着小脸,就以为她被吓到了,急得连忙问:“怎么了?我看看?”一面上下扫视,深怕她受伤。 旁边柳香秀带着自家两岁的娃儿也在摘槐花,她在树上,两岁的娃娃在树下捡,自然将这一幕看得真真切切。见卫子玠满脸担忧的看着白荼,便忍不住笑道:“荼荼没事,她就是怕自己笑场而已。” 瞎说什么大实话。白荼抬眼看了看不远处树上的柳香秀。 她就嫁给了本村村口货郎周家,是他们家的大媳妇。 “唉哟,桂花你咋这么沉,砸死我了,唉哟我的这腰……唉哟。”春花的惨叫声一下引得众人连忙望过去。只见桂花没事,一脸惊恐的从她姐姐身上爬下来,目光惊慌失措的巡视着四周,见着卫子玠和白荼站得远远的,他又一副护着白荼的模样,顿时只觉得满是屈辱。到底都是自己家没有白荼家里有钱,所以 这长宁才没敢伸手接住自己。所以,自己不能怪他,他也是有苦衷的,所以忍住心中的委屈,可那羞怒怎么也掩不住,一面扶着她嚎嚎大叫的姐姐起来,一面恼羞成怒的向白荼道:“你怎么能这样狠心,人都摔了不救就算,居然还有脸 笑。”“这么大的人了,没了本事就别上树,你刚要是掉下来砸到孩子们怎么办?孩子们可没有荼荼俩跑得快,也没你姐这么皮糙肉厚的。”柳香秀不是吃素的,这会儿已经从树上跳下来,一把抱起自家的娃儿, 一面把篓子背起来。 春花这会儿疼得话都说不了,不然她早就冲上去跟柳香秀厮打起来了。只叫桂花扶着自己赶紧往家里去,也是奇怪,这小肚子怎么疼得这般厉害。 然就在她扶着委屈的桂花爬起来这会儿,只见柳香秀怀里的娃儿喊道:“血血!娘娘血血。” 孩子这一喊,大家也就看到了春花下身的血,当即就有人站在高坡上朝村子里吆喝,“小枕,你媳妇出事了!” 这厢桂花也吓着了,她实在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把姐姐这么胖的人砸出血来。 “小日子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看着不像是小日子?”这会儿有年纪大些的媳妇过来,见着春花那惨白的脸色,还要身下那血,便有些怀疑起来。 这一说,大家也都明白她是几个意思,春花脸色更是难看不已,顾不得满脸的痛苦,就朝有些自责的桂花骂起来:“你个小蹄子,你怎就不往别处砸,我这孩子要是没了,你给我等着。” 见她姐妹俩一下反目,卫子玠拉着还想看戏的白荼就赶紧离开,两人在一处斜坡停下,这边没什么人,卫子玠就直接搂着白荼上了老槐树,不一会儿就摘了慢慢一揽子含苞欲放的槐花。 有着武功就是这样方便,一个时辰的活儿眨眼间就做完了,两人干脆寻了个地方坐下。 此处没人,白荼也就大大方方的往他肩膀上靠,心里却算着卫子玠来的日子,也足有半个月了,不免有些舍不得,“你要是一直不用回京城那该多好啊。”“你放心,最多一年,我就不管那些闲事了。咱们安安心心的种田,过几年有了孩子,我就带你们上山打猎,下田摸鱼。”卫子玠心里盘算着,等李儒风能担当大任,以他的资质,完全不必在用自己这个丞 相了。只是这一年说长不长,可是说短也不短,看着靠在肩膀上的白荼,心里不免有些自责。白荼抬眼见到他这目光,不禁坐直身面对着他,“你不用自责,我也没想那么早就嫁人,阿亓他们兄弟姐妹都还没成家,我得看着他们都成家了才放心嫁给你。”何况她现在也不大,也就是十七岁,如果真 成亲了,肯定会有孩子,没到二十岁就生孩子,到底不怎么好。 卫子玠扬唇一笑,“可是我着急娶你,我怕晚了你被人拐走了。” “我又不是傻子,在说你看看你这姿色,榜上第一,还权倾朝野,有权又有貌,有你珠玉在前,那些砂石我也瞧不上啊。”白荼说着,那小手就有些不安份的挑起卫子玠的下巴,一副浪荡公子的坏模样。 卫子玠依旧笑着,只是那手臂不知何时挽起她的纤腰,一把勾入自己怀中。白荼脚下不稳,便这也跌入他怀中,两人四目相对,正好从彼此目光中看到自己。一时白荼只觉得心砰砰的跳个不停,脸颊也莫名火辣辣的,刚想要扭动身子离开,忽然那双眼睛却是越来越近,直至唇上 一片温润,白荼才反应过来,只是却不想在反抗了。 温香软玉总是比荣华富贵要诱人,卫子玠这一瞬抱着怀中的柔软身子,有那么一瞬间,不想在回到朝堂继续与那些人勾心斗角,而是留在这乡野田间,与她一起种田白头简单的生活。 独处的日子总是来得极快,夕阳很快就落下西山,金色的余晖洒满了这片山坡,两人从山坡上走下来,提着慢慢的一篮子槐花。 还没到大门口,小宝就眼巴巴的凑上来,可是看到篮子里的槐花没开,顿时心就凉了半截:“小姨不做好吃的了么?”肯定又要染布。 前天蕙兰姐就去给沁儿小姨采了好多这样的,就是用来染布的。 白荼看着他那瘪着的小嘴,不由得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那除了槐花米,你晚上还想吃什么?” 小宝一听这话,顿时又满血复活,立即掰着手指道:“我要吃糖醋排骨、红烧肉、回锅肉、咕噜肉,嗯还有上次小姨做的那个鸡翅膀和大鸡腿……”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就叫白荼拍了一下脑门,“你这么胖了还想吃肉,想什么呢?你娘回头还不打死我。”然而见小宝忽然变得沮丧的表情,又有些不忍心,孩子嘛挑食是正常的,于是就改口道:“行了,那 我给你做个红烧肉和排骨,你也不要总是吃肉,也吃些蔬菜。”小宝这才破涕为笑,“小姨最好。”拍马屁也不忘旁边的卫子玠,“小姨父也好。” 第296章 赔孩子 白荼看着他欢快离去的表情,只觉得莫名其妙,“我给他做饭,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可以给你打下手啊。”卫子玠心情好,主动要求道。 白荼摆摆手,“还是算了,上一次就让你帮了一下, 我被姐姐姐夫骂了个狗血淋头,不合算。”她如今记忆犹新呢。 话虽如此,卫子玠还是跟白荼去了厨房,里面的秀玲很自觉的就退出来,任由他们倒腾。 如今家里对于卫子玠这个还没正式上门的姑爷都是一致好评,有颜值脾气又好,而且好像还饱读诗书的样子,跟谁都能聊得来。 吃过晚饭,叶家都没有天黑就吹灯睡觉的早睡习惯,男人们都到院子里坐着聊天,女人们则在屋子里说话。 “刚才我听说,金郎中来村里了,要不请他来给沁儿瞧一瞧?”宁鹃纳着鞋底,忽然想起金郎中来村子里,这又已经天黑了,今晚怕是不走了。 白玉仙一听,沁儿这月份已经大了,想来也快要生了,叫金郎中来看一看也行,所以便朝美景吩咐道:“明儿一早你就去请金郎中过来家里。”说着, 又朝宁鹃望过去:“谁病了?”怎都没听说。 “是小枕他媳妇,说是今儿在村外坡上摘槐花的时候摔了,没想到竟然有了身孕。”一面朝正低头跟小宝看画本子的白荼问道:“你不是也在山坡上摘槐花么?” 白荼和小宝看的等于是古代的小画书,俩人正在评价人物画得丑,和文字描述的不相配,就听宁鹃问自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怎么了?”“嫂子问你,那小枕他媳妇怎么回事,怎么就摔着了?”白玉仙见她这都快要嫁人了,还跟个孩子般,有些气恼。但是随即想起前阵子荼荼还因那稻草人的事情和春花打架,不免有些后怕起来,“好在当时她 在秧田里打滚没出什么事情,不然照着这家人的脾气,那锅还不得给你背么。” “什么锅?”白荼这才放下小画书,好奇的问道。“你还不知道,春花小产了,今儿下午小枕还来咱们家里借马车去镇子上请金郎中。”说起这事宁鹃就有些生气,他们家自己有牛车,非舍不得用,死活要借马车去。当时又是人命关天的事情,生怕晚了春 花真出什么事情,所以就算心里不愿意,宁鹃也只得点头了。 村里比不得城里,那么多规矩那么多顾及的,说起这档子事情小孩不避讳,大姑娘也觉得没什么。所以白玉仙和宁鹃说起时候,也没在意屋子里的其他姑娘们。白荼先是一愣,旋即想起今儿山坡上桂花假摔之事,忍不住就笑起来,“你们是不知道,今儿我跟长宁才到她们姐妹俩摘槐花的树下,春花就一直干咳,我还以为她喉咙得了什么毛病,谁知道下一刻她那桂 花妹子就从树上掉下来。也是长宁反应得快,拉着我就躲开,不然说不准就砸我身上了。” “还有这样的事情,那春花咋摔的?”白玉仙显然还没听出这话里的端倪来。 “还能咋摔,估摸着是见小姨父来了,想直接掉到小姨父的怀里,谁知道小姨父拉着小姨躲开了,她就砸到自家姐姐了呗。”一直静静听大人们说话的叶弯弯插了一句,不过事实还真就是这么一回事。 然而白玉仙却是不信,那桂花看着是个不错的女娃,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于是赶紧责斥弯弯:“你这丫头,嘴巴怎么这样碎,不准乱说。” 然而她话音才落,素来在白玉仙眼里比较乖巧老实的叶雪啼就替妹妹反驳道:“娘,弯弯没胡说,是真的,我跟弯弯有时候去送饭就跟小姨们一起吃,这桂花就老是偷偷的瞅小姨父呢。” “真的假的?”白玉仙半信半疑的朝白荼看去。 “是啊,不过姐你别担心,她家没咱们家有钱,招不起上门女婿的。”白荼笑着说到,只是这话实在不正经,反而叫白玉仙狠狠的拿眼神剜了两回。 那边叶弯弯和叶雪啼自顾偷偷吐舌。 宁鹃却是把这事放心上了,“若你们说的是真的,那这姑娘还真看不出来,村里好几个婶子都跟我说了,叫我去给问问,想要说回去做媳妇儿呢。” 白荼干咳一声,打断她们的话,“你们是不是扯远了,不是说这春花被砸伤的事情么。” 白玉仙连忙言归正传:“对对,说起来他们夫妻就一个儿子,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动静,这如今忽然没了,只怕要闹的。” 白玉仙这话没错,是要闹的。白荼倒是没有去传春花如何摔倒的闲话,可是那会儿山坡上摘槐花的人多啊。而且柳香秀那娃儿不懂事,如今亲眼目睹这么一桩大新闻,逢人就说。所以很快铁小枕就知道春花是叫桂花砸伤的,当下可谓 是火冒三丈。 因为这姐妹俩回去,只道是春花不小心摔伤的,岂料没多会儿村长家一家子都知道是桂花砸的。 这还了得,村长夫妻俩顿时就不乐意了,朝这桂花骂了一顿祸害精,然后就哭着喊着要叫她赔自家的小孙子。 桂花吓得连夜就赶紧踩着月色回家去了,都没继续歇在春花家里。 她以为这事儿应能告一段落,没想到第二天金郎中来给沁儿诊脉出来,就说起春花那身子,以后子嗣艰难了。 白荼闻言,心道这就是自作自受啊,她都好多年没见喜了,昨儿要是不撺使她妹子跳树,能有这事儿么? 接下来这事儿就在村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好几个起先相中桂花的人家此刻都退避三舍了。逢人就说桂花眼界高着呢,不然怎么能瞧中别人家的未婚夫婿? 白荼也没想到事情会扯到卫子玠身上,不过也正因这事儿,到哪里卫子玠都理直气壮的跟着她。便是今儿开始插秧,他也尾随在身后。 他还将饕鬄带着下田,偶遇一蚂蟥吓得饕鬄连忙用轻功从田里逃出来,倒是将请来的长工们唬了一跳。 于是叫卫子玠骂了一顿,就去给穷奇做跟班。庄子的图已经出来了,如今正按照图挖地基,也是忙得热火朝天的。 第297章 小妾 就这插秧的事情,就忙了五六天,总算完成了,白荼本担心着沟渠里的水逐渐少,怕田里干。没想到当晚就下起大雨,叶正元也直呼运气好,瞌睡来了就遇到枕头。 大雨过后,空气都特别清晰,叶正元起了个大早,正要去自己的果园看一看,刚开门就见一个姑娘全身湿漉漉的站在大门口,满脸恨意的盯着自己,可把他唬了一跳。 然还没等他问这姑娘找谁,这姑娘已经推开他冲进去了,一面往院子里去,一面大喊,“白荼,你给我出来,我要杀了你。” 听到这声音,大家纷纷出来,只见消失了许久的桂花满身湿漉漉的,也不知昨晚是不是在外头淋了一夜的雨。 “怎么了这是?”宁鹃作为家里的内总管,率先赶过来。“唷,这不是桂花么?好些天没来了,你那工钱叫你姐夫结走了,说是会替你送过去。”宁鹃以为,她可能是为前些日子的工钱来的。 可桂花却是不理她,甚至蛮横的一把将她推开,上下四处寻找:“白荼呢?叫她给我出来,有本事害人,难道就没本事承认么?” 白荼这阵子忙着稻田的事情,跟卫子玠的独处时间都极少,哪里家有空去害人?所以大家觉得这桂花分明是上门挑事的。 凤仙则一脸神秘兮兮的朝宁鹃耳朵边小声说道:“我昨儿听村里的几位大娘说,好像桂花把姐姐害得以后生不了孩子,村长家要她替春花生娃,昨天傍晚叫她爹娘带着往咱村里来。” “什么?”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但是宁鹃仔细一想,这主意的确像是铁村长一家的作风,不吃亏。 正说着,白荼也来了,还没摸清楚状况,就叫桂花一头撞过去,扯着她厮打起来。 当然,桂花是不能得逞的,叶家院子里这么多人又不是吃素的。 所以她还没碰到白荼,就叫凤仙秀玲她们给拉开,于是一边破口乱骂一边挣扎。 这一闹,还没出门干活的男人们也来了。 卫子玠寒着一张俊脸问:“怎么了?” 白荼一脸茫然的摇头,她也还没弄清楚状况。可是她这无辜的表情使得桂花越发的愤恨,指着她哭道:“你少在这里假惺惺,要不是你,我姐怎么会摔伤,现在怎么会逼我嫁给我姐夫。”说罢,伤心欲绝的哭起来,铁小枕可比她大了整整十几岁,而且 又是个泼皮无赖。 她的话直接证明了刚才凤仙的话并非道听途说,一个个不由得唏嘘不已,不过虽说是她砸了春花,使得春花没了娃,可是也用不着叫她给铁小枕做妾的道理啊……这家人实在是。 大家还没从这震惊中反应过来,就听见春花声音震耳欲聋的从外头传进来。很快两个人影就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正是春花铁小枕两口子。那春花上来一把拽住桂花,一脸我为了你好的表情,苦口婆心的劝道:“你如今都是你姐夫的人了,就老老实实的生娃,等过几年咱家日子红火了,我给你买两个小丫头使唤,也叫你跟城里的夫人们一样好 不好。” 感情,这是从村长家跑出来的,可是这就算是要做妾,又是自家亲戚,怎么就这样草率行事?到底人家还是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家。 这铁小枕实在是……叶正元有些可怜这桂花,小小年纪的。但是这是人家的家事,还轮不到他开口,所以只得朝铁小枕道:“你自家的事情,别闹到我叶家院子里来,赶紧离开。” 铁小枕本来还怕叶家的人多管闲事,尤其是这叶正元容易心软,如今听到他这话,心里正高兴,使唤春花一人架着桂花的一只胳膊,硬是将桂花给带走了。 叫她这一闹,村子里这茶余饭后多了些谈资,于是很快桂花春花姐妹俩同侍一夫的消息就传开了。 白玉仙听着这些个流言,只觉得实在离谱,忍不住叹气:“这春花一个人糊涂就算,娘家怎么也如此糊涂,那小枕都能当桂花的爹了,而且又是亲姐夫。”这还要不要脸的。“这哪里是糊涂,桂花不是还有一个同胞弟弟么,这年纪也该说亲了,可是他们家那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怕到底还是为了钱。不过说起来这桂花黄花大姑娘一个,相貌也不差,就算是嫁到镇子上,也能 找到好人家的,我瞧着多半是铁小枕这个泼皮去他岳父家吓唬他们了,不然这么赶着把桂花送来?”白荼盘腿坐在一旁看宁鹃拨算盘,手里抓着一大把瓜子。 白玉仙本是垂头纳鞋底的,听到她的话抬头看了一眼,瞧见她那坐姿就不喜的皱起眉头:“你也甭说别人家,你看看你自己,哪里有半点姑娘样子,也不知长宁倒了几辈子的霉才会叫你给撞到。” 白荼嘴角不由得抽搐起来,不满的叫道:“你到底是谁亲姐啊,有你这么埋汰我的吗?” 一旁的宁鹃也忍不住笑道:“各有各的缘份。不过说起来,到底是家底子薄了,倘若财大气粗或是又有什么当官的亲戚,就是十个铁小枕上门去,想来也不会低头的。”“是这个道理,如今这社会就是这个样子,都是欺软怕硬的,早些时候家里头穷,村里有什么大小事情都不会通知咱家一声,可是现在只要是鸡毛蒜皮的,咱们家必须要有人到场。”白玉仙有感而发,加上 桂花这事儿,越发知道这钱财和权力的重要性,不过家里如今有了钱,权嘛占时靠着律家,但是一想到律大人马上要调往京城任职,到时候天高水远,如何顾得上。 所以不免但心起来:“律大人这一走,咱们在州里的生意,只怕也不如从前顺利了。不过他既然到了京里,秋闱的时候阿亓他们倒是能得些许照应。” 提起此事,宁鹃也有些忧心,当即停下手里的动作,赶紧双手合十,十分虔诚道:“菩萨保佑,咱们大郎二郎今年一定要高中状元。”“要是中了状元,那就是三元及第了,而且阿亓和真真两人呢,可只有一个状元的位置呢,宁鹃姐你这是给谁求?”白荼觉得这种求神拜佛的事情多半没多大用,也就是求个心安。不过状元她没指望两人能中,但凡得个前几名,混个小芝麻官也是行的。比如真真,如果真的中了,兴许是要进翰林编修,小从六品什么的,应该能得到。 第298章 一月期满 宁鹃闻言没好气的拿眼睛剜了她一眼,“他俩谁中都一样,咱家里如今又不缺钱,就缺个当官的。”当官那些门门道道她虽然不懂,但是知道只要家里又大把的银子,多半不会叫人欺负,就算是有人要陷害 贪污受贿什么的也不好使,毕竟家里有钱,谁还会去贪那么丁点儿。 “你嫂子说的对,谁中都是一样的。”白玉仙点点头,心里琢磨着要不等沁儿生了,去县里的金山寺里拜一拜?她也是想到一出就是一出,便朝宁鹃道:“沁儿出了月子,咱们去金山寺。” 宁鹃点头,“我早就想去了,只是最近家里事多。”“事多也不关你的事情,他们要种果园要种稻子的,叫他们自己忙去,照着我说这账本也别给他们看了,叫他们自己回来慢慢算,省得整天抱着茶壶在院子里嘀咕,不知道的还以为鬼鬼祟祟的聚在一起谋反 呢。”白玉仙这样说,可见她对于近日来叶正元等人的行为是多么不满意。 白荼只觉得好笑不已,“明明是你自己嫌他们说话大声太吵,所以我姐夫他们才嘀嘀咕咕的好吧。” 宁鹃已经习惯了,转首朝白荼道:“这个月打理茶园的人,还有果园里的和水田旱田里,总共五十三个人的工钱要结。” “你那里结就是,财政不是在你和我姐手里么,这难不成还要我掏私房钱。”白荼笑道。 “谁敢叫你掏私房钱,不过是叫你记得发,我回头有事,这个月你负责给他们结。”宁鹃白了她一眼,她要去镇子上,表姐还等着自己的话,可是这叶真都没在家里,自己怎么好问。 见她表情一副为难模样,白荼不免有些好奇,“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宁鹃叫她一问,见屋子里也没有别人,就她们姐妹俩,索性厚着脸皮道:“娴儿已经及笄一年多了,我表嫂那里着急,可是二郎不在家里,我怎好问。”白玉仙自然明白她要问的是什么,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天知道儿子心里如何想的,而且这事也没法子在信里面说,不过这样耽搁着陆娴也不是一回事,还有那周采桑,似乎对阿亓那孩子也是有情义的。可 真真当时在陆先生那里读书,与陆娴到怎么说也是有几分相熟的,但是采桑和阿亓压根就没正经见过面,说到底是自家亲儿子,她也是偏心于儿子,如果儿子不喜欢,她也不想订这门亲事。 见她沉吟,白荼猜了七八分,“这是一辈子的事情,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到底要相互喜欢,反正阿亓他们过阵子就回来了,也就是两三个月的时间。”就算陆娴在急,也不急这一会儿吧。 宁鹃颔首,“我也是这般想的,打算去回了我表嫂,好姻缘不怕多等这一会,就算真的没成,这几个月也不耽误什么。” 听她这样说,白玉仙松了一口气。又提起桂花的事情说了几句。大家以为那桂花好好的一个姑娘被强塞给铁小枕当妾,她那性子又烈,肯定不会妥协的,又觉得她实在可怜,早也忘记了她闹成这样,是因为贪图想要抢白荼的未婚夫婿,才弄巧成拙砸到她姐姐身上,引 起此事的。 但是接下来的几天,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大家诧异的同时,因为忙着农活,也渐渐将此事给忘记了。 转眼卫子玠这一月假期即将满了,白荼心里不免难受得不已,抽了一天的空闲,与他四处逛一逛。 可是这乡下哪里有什么景色,除了这原滋原味的田园风光,在无旁的。 两人索性去杉树村,看看这修建中的庄子,毕竟以后两人是打算在这里过一辈子的,这居住环境当然不能马虎。 穷奇如今已经适应这乡下的生活了,没有什么打打杀杀的血腥事情,平日里最大的事情就是几个泥瓦匠和木匠之间意见不合,吵一顿就是。 见着卫子玠来,连忙乐呵呵的迎上去,真心巴不得这庄子今年都建不好,那自己就一直住在这里得了。 可是哪里有这样好的事情,听说叶家的两个公子过两三个月就要回来了,如今叶家大院那边住满了人,的确实在是塞不下了,所以这庄子必须赶紧赶出来。 这乡里什么都是现成的,当然能赶得出来,也就是差一些绿化,也叫饕鬄去采买了,至于哪里要种什么,又需要多少株,穷奇已经写上了。 “公子,这儿乱没歇息的地方,要不去那边。”他指着的前面,是一处小花园,亭子已经修建好,就是前天才上的油漆,白荼嫌弃刺鼻,于是摇着头。 于是他又赶紧指着另外一边,“那里就要挖池塘了,既然要在里头种藕,一尺深就差不多了吧。” 白荼颔首,“差不多了。”一面四目环顾,只觉得哪里都还乱糟糟的,暂时看不出样子来,便没了兴趣。便道:“算了,咱们去糯稻田里瞅瞅,看看小鱼长大了没。” 卫子玠听这话有些哭笑不得,“昨儿不是才瞧过么,一晚上长不了多大的。”话虽说着,但还是跟白荼往着那边去,那眼神更是宠溺得不行。 一旁的穷奇有些同情自家主子,心道姑娘到底还是年纪小,这心性跟孩子一般。不过一个愿挨一个愿打。 田里的鱼儿一见有人来,顿时都往中间游过去,想是因为速度太快,搅得原本清澈的田水变得浑浊起来,于是再也看不间它们的踪影。 螃蟹养在隔壁的田里,白荼总觉得这螃蟹横着走,是个霸道的主儿,怕它们欺负小草鱼,所以给分开养了。 至于那小龙虾,全扔在这沟里头。不过白荼总是怕大家往田里灌水的时候,把龙虾放进去,到时候不管是进去拔稗子还是野草,都怕扎到脚,所以一直提醒大家往田里放水的时候小心些。“咱们插秧的时候,瓜田还半死不活的,如今倒是绿茵茵一片,瞧着比这田里的稻谷看着可心多了。”卫子玠目光已经移到北边的瓜田里去了,不远处还有搭着的瓜架,上面是丝瓜黄瓜葫芦瓜已经牵藤缠上去。 第299章 桂花跑了 白荼随着他的话也望了过去,“是啊,这东西长得快,尤其是前几天下雨过后,一天一个样子,不过你也别担心,里的那些菜苗也不错啊。”说起这个问题,白荼就有些忧心起来:“你说咱们种了这么多菜和 瓜果,真要到大丰收的时候,就算收成只有三两成,别说家里吃不完,就算是分给乡亲们,也都还有剩下的,到时候这可如何是好?”卫子玠却是以一种奇怪不已的眼神看着她,“用的兴许还担心卖不出去,可是这吃的你担心什么?再不济这青罗州府里的珍馐楼开起来,每日咱这菜园子自己供菜,也能销出去不少。”这快马去州里,其实 也要不来多久的时间,而且瓜瓜果果的,保存时间也长。 白荼听了有几分道理,一面高兴道:“那以后这珍馐楼的肉食是龙虎村供给,蔬菜和水果就是我们家给了,这样一算好像也会有一笔不菲的收入,得存起来以后给孩子娶媳妇。” “噗,我都还没娶上媳妇,你倒是想到了给咱们孩子娶媳妇,是不是太偏心了。”卫子玠听到她这话,又见她那一脸认真,实在是可爱,忍不住就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白荼有些不高兴的躲开,“还能不能好好的玩耍,我又不是孩子,你总捏我脸干什么?”但是这话说完,忽然想起自己和卫子玠的年纪,其实在自己那个年代都只是高中生,自己高一他高三,可不就是孩子 么。于是在联想到卫子玠如此年纪,就要管一国之事,被人骂就算了,关键是累人,于是心疼。这一心疼就生气,“他们李家都没人了么?干嘛要你去操这份心?” 的确没什么能用得上的人,青黄不接啊。卫子玠知道她并非真的埋怨,到底都是因为心疼自己,于是便道:“你既心疼我,那与我去京里如何,到时候你也不必担心我吃了上顿没有下顿。” 白荼想都没想就摇头,“算了吧,你想在云水州的时候,还不是常常面见你影子,到时候我去了,你一忙起来,还不得把我直接扔在府上。到时候我人生地不熟的,多可怜啊。” 卫子玠想了想,觉得她言之有理。但是想到这一个月的时间即将到了期限,可谓是万般不舍,很是无奈道:“想这样撒手不管,可到底对不起皇祖母。” “我没怨你,只是心疼你而已。”白荼听到他的话,生怕他心里不好受,连忙解释道。 “我知道。”卫子玠搂着她的肩膀,两人面前是一层叠着一层的梯田,这风一吹,绿油油的稻谷犹如绿浪一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卫子玠到底还是回京了,白荼到底还好可是白玉仙一副念念不舍模样,更是吃的用的乱七八糟的给卫子玠收了一大车,白荼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姐,你这是干嘛,他是回家,又不是出门要饭,你准备这么 多东西作甚,到时候路上拿着也不方便啊。” 白玉仙表示很委屈,“我这还不是担心他路上错过了店家,到时候没的吃没得住,你难道就忍心看他风餐露宿,你说你咋这么没良心呢?” 白荼觉得姐姐大抵是到更年期了,实在是不可理喻,只得朝那一脸向自己求助的卫子玠小声道:“到了镇子上,你全部放在罗家那里就行。”别真的带着这么多累赘赶路。 卫子玠低声应着,与大家纷纷辞别了,便带着饕鬄上路,把穷奇留下来。 那饕鬄万般不愿意,可谓是依依不舍,从此他要跟丰盛的伙食告别了。 他这一走,白荼只觉得失魂落魄一般,毕竟卫子玠都陪了自己一个月,天天一起往田里去多有伴,这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到底有许多不适感。卫子玠走的当天晚上,春花就急火急燎的跑来白荼家里,也不说话,冲进来就到处找人。急得秀玲连忙拉住她:“你干什么?大晚上的你翻什么,哎,你干什么,罗殊哥他们刚回来,在洗澡,你别……你别 进去……” 秀玲到底没拉住人,就听里面传来木盆打翻的声音,紧接着是罗殊几兄弟鬼叫的声音。 那春花这才扭着肥胖的身子退出来,一面揪起秀玲:“说,你们把桂花藏在哪里了?” 感情她是来找桂花的, 可是桂花丢了跟叶家什么关系?谁不知道叶家现在对于桂花最不喜欢了,一个大姑娘家的,竟然眼睛盯着人家的未婚夫。“谁见了你家的桂花还是喇叭花,人丢了你跑我们家来做什么,真当你公爹是村长就无法无天了,三番两次的闯进来,在这样闹下去,我们可要报官了。”秀玲挣扎着推开她,一面气愤的说道。按照白荼说 的,这叫私闯民宅,是犯法的。春花急了,桂花昨儿才确定了有了身子,虽然时日短,但家里老小都高兴着,只盼望着她在给老铁家生个大胖孙子。所以这两天对于她的管束就那不似从前那样,总是锁在屋子里,左右想着如今肚子里揣 了娃,她肯定死心认命了,不会在跑的。可哪里知道,中午还好的,这晚饭的时候人就没了影子,于是一家人都赶紧去找,那铁小枕如今得了这小娇妻,哪里还看得上春花这黄花菜,只朝春花下了通牒,要是找不到的话,她也别回铁家了,自己 在去给娃儿找个能生儿子的后妈。 所以春花这才疯了一般的闯进叶家来找桂花。白荼闻讯而来的时候,春花已经叫人赶出去了,她着急着找人,也没在门口多待,就去别处了。白荼不免唏嘘不已,一面骂起村长的绰号:“这铁驴子村长怎么当上的,他儿子糊涂他也跟着糊涂,姐妹俩同 侍一夫,本就是天大的笑话,竟然还真让人家一个小姑娘……也是下得去手。” 她之前是觉得桂花自作自受,可是桂花本就不愿意,他竟然还真叫人怀了孩子。这会儿只怕桂花万念俱灰,跑到哪里寻死也不一定了。就这么闹腾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人说昨晚在镇子上见过桂花,跟着跟着路过商队的马车走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第300章 你还年轻 于是铁家又闹了一顿,铁小枕果真要赶走春花,可是这春花也不是吃素的,两人在家里打了一架,村长夫妻偏心儿子,说是去拉架,可却是把春花架着给他儿子狠狠的打了一顿,最后还不许进家门。 春花那孩子也叫爷奶给惯坏了,在屋子里一起骂春花,甚至骂春花娘家是吸血虫。 春花哭得伤心欲绝,无路可去,家里条件不好,弟弟还要说亲,若是知道自己被休了,爹娘哪里敢收留她? 天下着大雨,她满身青肿,连包袱都没有背一个就离开了村子。 白荼也是迎着大雨回来,哪怕是坐在马车里,可是因为这大雨来的着急,她没来得及上马车,也被淋 了身,刚下马车就见凤仙在门口探着半个身子往村口那边望过去,便好奇的问:“你瞧什么?”凤仙领面拿伞去接她,一面绘声绘色的说道:“刚才村长家打架了,一家子把春花赶出来,什么都没给,我刚才看见春花出了村子,满身的伤。”凤仙说着,丝毫不觉得她可怜,毕竟往日里,春花很是叫人 讨厌。 白荼闻言,虽也不知这架是真打还是假打,但是这下着大雨,铁家就叫春花就这么走了,着实太狠心了些,便有些埋怨起凤仙,“你也是,怎就不给她拿把伞呢?”“姑娘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她也是自作自受,没脑子,连自家亲妹子都要害,那男人可以换,可是妹妹就一个啊。”凤仙厌恶春花的表情一分不掩饰,至于她这些出格了的言语,也是往日里从白荼这里学 来的。 于是白荼也无话可说,两人赶紧同撑着一把伞进去,叫了了杜英来牵马回去。 杜英沉迷与验尸,跑到镇子里的义庄去守了半个月,但是没什么死人,于是又去县里的义庄,昨儿才回来,叫杜良辰又训斥了一顿,嫌弃他跟着死人呆的时间久了,满身晦气,不许他进屋子来。 当然,最后还是进了,只是两兄弟为这事情还是意见相左,互看不顺眼,还是叶正元在那里调解了好一阵子。 桂花先是失踪,春花也被赶走了。铁家没了媳妇儿,老太太就开始做饭洗衣服,可是才几天就受不了,于是便催促铁小枕赶紧在相个媳妇回来。 这媒人钱送出去,便真有年轻的大姑娘来相看。 生得有些魁梧,屁股还大,田里和家里都是一把手,可是这铁小枕觉得这跟春花没两样,他如今中意的是桂花那样的,所以便没成,那姑娘似乎还挺伤心,哭着离开的。 “这姑娘哪个村子的,是没听过他们家的事情么?还是我眼神不好,没发现铁小枕的好处?”白荼有些疑惑。秀玲给她解惑道:“姑娘整日里在田间转悠,不知道外面的村子都当咱们这杏花村是金窝窝,都巴不得将自家姑娘嫁过来,而且那铁小枕在怎么说,还是村长家的独苗,嫁过来又没有妯娌,只要生了儿子就 自己当家,又守着茶园,日子肯定好过,公爹还是一村之长。” 白荼有些嗤之以鼻:“都是瞎了,咱们村是普遍比别的村子要富裕些,可这些年谁家都在逐渐变得越来越宽裕,就是他们家一成不变。也亏得铁小枕没瞧上人,不然又祸害人。” “是呢。而且我听说春花根本没回娘家,她娘家又不敢报官,更不敢来找铁家的麻烦,也是懦弱得很。”秀玲也是整日在家里忙,不知她哪里听来的这么多八卦消息。 白荼却是有些担心:“别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谁知道呢,不过这事儿人家自己不上心,咱们也别去管闲事。”秀玲说着,往白荼马车里又塞了不少吃的。“中午送饭只怕要来得晚些,姑娘饿了先填填肚子。” 白荼应着,自己驾着马车就往杉树村去。 路过那铁家的田时,正看到铁小枕骂骂咧咧的在田里扒稗子。这一路上她来回自己走了不下百遍,就算是逼着眼睛也能找到路,所以便一面看着自己远处的良田,那些个稻草人虽然有些被晒得褪色了,但依旧能驱赶鸟雀的作用。忽然这个时候,田里爬出来一个泥糊 糊的东西,吓得白荼‘吁’的一声,赶紧勒住缰绳,一面小心翼翼的朝那东西看过去,却正好对上一双眼睛,倘若不是因为此刻烈日高照,她真要被吓个半死。 那泥糊糊的东西想来也被马儿惊到,这会已经退开爬起身来,却是个人。 “桂花?”白荼看着那削瘦的泥人,也不知脑子里怎会跳出桂花的名字,于是鬼使神差的叫了一声。这人的确是桂花,她那日求金大夫帮忙诊了假孕这事儿,于是看管果然松懈了许多,她就伺机逃跑,可是家里她不敢去,她爹娘肯定还会把她送回杏花村的。所以只得在山里躲着,直至昨日听说打柴的人 起她姐姐因为自己被铁家赶走失踪的事情,她这才又趁夜偷偷的跑回来,只是却不敢去村里,就藏在这田间。杉树村还没修建好,那里人也多,白荼又不敢把她往杏花村带,便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叫她在沟里洗了一身烂泥,将自己放在马车里备用的衣裳给她穿上,只见那身上好几条蚂蟥吸附在上头,她自己又拔 不下来,白荼又觉得恐怖,折腾了好久才弄下来。 换了这一身干净的衣裳,吃完了秀玲给白荼的点心,她这才有力气抱着膝盖哭起来。 如今,白荼真不知该跟她说什么。毕竟这事儿追溯起来,缘由还是在桂花的身上,那日她要是不动歪心思从树上跳下来,如今哪里还有这些事儿?那桂花哭了好久,方抬起头来,整个人又廋又憔悴,丝毫不像是个十几岁的姑娘,反而像是三十出头的妇人一般。她双眼无神的看着白荼,“我如今是知道错了,早些要是明白自己是什么命,当时也不折腾 ,还能找个好人家,可是如今我这副破烂身子,白送人,人家也不当回事了。”安慰情敌似乎并不是白荼的强项,干咳了一声才接过她的话:“现在看开,也为时不晚,你还年轻,这都不算什么事情,如今想清楚了,以后也就好好的。” 第301章 不速之客 她听着白荼的话,愣了半响,满脸不解的看着白荼:“你难道都不恨我么?” 恨?这实在是犯不上啊? 也不知是不是她这表情太过于明显,那桂花苦苦一笑,“是犯不上,对吧,那长宁公子也没把我放在眼里。” 白荼心说你既然知道,当时为什么还要闹这一出?卫子玠真要对她有意思,能等她主动跳树投怀送抱?一面想要缓和一下这气愤,呵呵笑道:“他要真把你放在眼里,我也不生气。” “为什么?”桂花满脸诧异。 “他都瞧不上我,我干嘛还要为一个瞧不上我的人伤心难过?吃饱了撑着啊?”这种可能其实基本是没有的,所以白荼也等于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要真是有一天卫子玠真变心了,她只怕得哭个肝肠寸断才是。 白荼见她沉默不语,想着总待着这马车里也不是一回事,便问道:“你如今什么打算,从田里像是个水鬼一样爬出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吃这一顿吧。”一面看了看自己已经空了的点心盒子。桂花摇头,沉默片刻在白荼的注视下,才道:“我虽然恨我姐,可是她到底是我姐,我小时候很疼我的,从铁家得了什么好东西,都揣在怀里偷偷带回去给我们吃,就你们家修房子那一次,她也来干活了, 吃饭的时候往袖子里藏了好些肉,只是一直没有时间回家,等她得了空回来的时候,肉都放臭了。” 她这一说,白荼倒是想起来了,那时候春花和铁小枕结了半天的工钱,几乎把自己给大家准备的饭菜都吃完了。 可是竟然没想到,她那时候居然偷偷的藏了肉,而且还是准备带回去给弟弟妹妹吃的。忽然间白荼有些自责,当时要是自己多留她做两天就好了。但是这事儿已经过去了,如今看到桂花这副模样,便道:“那你现在到底想怎么的,我总不能一直跟你躲在这里,我每天都是按时按点到杉树村的 ,都这个日头了,要是还不见我,他们该着急。”到时候一找,桂花也要被找到。 桂花闻言,也有些着急,“我想去找我姐姐。” “人海茫茫,你上哪里找去?”不是白荼要泼她冷水,实在是这天地之大,人如此渺小,天知道春花会去哪里呢。而且是死是活还不知。不过想了想又道:“你姐到底有孩子在铁家,想来如果会回来找孩子的,你也不必四处寻找。”倘若没回来找孩子,那说明多半是遭遇不测了。不过这话白荼到底没说出来,免得叫人 伤心。 桂花觉得言之有理,白荼脑子这么透彻,难怪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之前自己是也被猪油蒙了心,才会有那样的心思。 不然也没有此刻的苦果。想起来她就百般的后悔,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白荼见此,有些头疼起来,“大姐,眼泪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现在能否先收起你的眼泪,想一想去哪里落脚。”在拖下去,穷奇肯定要找自己的。 见她半天不支一声,便道:“要不你先去州府里,我给你写个手信,你拿着去知府大人家里,先在她家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桂花有些意外,白荼竟然要帮自己,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不愿意?”白荼见她那表情,便又问。 桂花却是连连点头,“我自是愿意的,可是我姐姐……”“你放心,如果有了她的消息,我会送信去律家通知你的。”又看桂花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便往自己荷包里拿了个二两重的银果子给她,“这够你往州府里去了,不过你一个姑娘家到底不安全,先去县城里, 最好看着有人家去的时候,跟人家一道。” 桂花连连点头,对白荼千恩万谢的,待白荼马车走了,还朝她马车磕了个头。当然,这些白荼是不知道,更不知道以后的桂花是不是已经接受到了教训,会不会在起别的心思,所以除了给桂花自己那手信之外,白荼另外又给律夫人写了一封信。免得她以为这桂花是自己推荐去的, 就不防备。 天知道她到时候去州府被荣华富贵迷了眼睛,多的是富贵风雅人,要是她一时糊涂。 其实,白荼看人还真是准的。这桂花受了这般大的劫难,虽说对于白荼是心里有感恩的,可是也越发知道这钱权的好处,所以进了律家没多久,那心思就活络起来,好几次借故跑到律忠庭的书房里去。好在律夫人事先有了白荼的书信,因此早就防备好。于是便做主给她找了一桩婚事,是个小县丞的续弦。不过那县丞没儿女,所以她对于这桩婚事十分欢喜,反而把律夫人和白荼放在了一个位置,当救命 的恩人一般。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在桂花揣着白荼的手信真的离开杏花村后没两天,有人就发现了桂花的衣裳,如今上头的泥浆已经叫水冲去,衣裳尽数全在,唯独不见了人,便都道是叫狼拖走了。 叫人唏嘘可怜了一回,不多久铁小枕一成亲,大家又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铁小枕这一次娶的是个俏寡妇,铁村长夫妻是瞧不上,可是铁小枕贪图她的样貌,于是还给驴子接回来的。 嗯,驴子还是借叶家的毛驴。 于是宁鹃这个算是识文断字的斯文人也忍不住骂起来,“他家那牛生怕跑一趟多吃粮食,难不成咱家的驴子就不吃粮食么?还是他那口粮食节省下来给自己吃?又不是畜生。” 但是,骂也无济于事,因为铁小枕一边说是借,可是手脚早就轻车熟路的跑到磨坊里,把驴子给牵了出来。新媳妇接回来,酒席也摆了,只是清汤寡水的,杏花村的人这么多年也不缺这口吃的,大人尚且还好,还算多坐一会儿,小孩就不行了,直言在席面上嫌弃起饭菜来,板凳都没焐热就跑了,极为不给面子 。 不过即便如此,新媳妇照样拜堂了。 转眼小半个月过了,叶家却来了不速之客。 来人个身材瘦弱的中年男子,穿着一件儒袍,上面打满了补丁,看着十分可怜。白荼正要出门,卫子玠自告奋勇要负责的旱地里,如今满地的各种菜苗,眼下正要锄草,她虽不用自己动手,但总归要过去看一看,而且总比闷在家里好,出去还能听那堆媳妇们说说八卦,尤其是村长家的。 第302章 兄弟相见 可是刚出门就见这身上还带着露水的中年男人,又觉得面生,便问道:“这位先生不知找谁?” 那中年男子正抬手要敲门,陡然这门一开走出一个十分可爱的女娃,惊了他一下。又听到地方问,便讪讪的收回手来,“我想跟小姑娘你打听一下,这家可是姓叶?”青罗州姓叶的人不少,但是十几年前被流放发配来的姓叶的官员就很少了,所以他很快就打听到了青帽县,在到繁花镇,问起这叶家就无人不晓,那是杏花村第一大户,就算是镇子里头,只怕也没人家能 跟他们家相比。但是他觉得不可能,他那哥哥能有多大的出息他心里有数,当官勉强可以,可是做生意赚钱却是不行的,便以为是错了,可是家里的媳妇却觉得不管是不是,都要叫他来亲自看一看,所以他这天不亮就从 镇子上出发。 “是啊。”白荼上下打量着他,忽然只觉得这人的面相好像挺像是一个人的,而且还个熟人,可是这一时半会儿,她也想不起来到底像谁,于是便没有在多想。“你找谁啊?” 对方一双眼睛还在打量着花团锦簇的院子,十分有些不相信这家人真的姓叶。听到白荼问自己,连忙收回目光,“我找叶正元。” “叶正元?”白荼觉得自己一定幻听了,居然还有人来找姐夫,除了罗家三兄弟和老胡陆先生,没听过姐夫还有朋友一说。 对方却以为她没听明白,连忙又道:“我找叶正元,他从前在浔阳做过官,后来因为些事情被流放到岭南。” “你是浔阳人?”可是白荼的记忆里,没有这号人。但还是让开些,不过并未转身去开门,而是反脚将大门重新踢开,“这就是那个叶正元家,请。” 那人看到她的举动,不由得皱了皱眉眉头。 白荼瞧见,连忙收回腿站直了身子,“那什么,我没别的意思,也就是平日里出门手里拿着东西,习惯用脚开门了。”这个不好的习惯,可见要改一改了。 “你今年多大了。”听白荼解释,他便没在意了,倒是问起白荼的年纪来。 “快十六了。”白荼应着,也有可能是十七了。那人听着,既然是十六了,那想来不是叶正元的女儿,想着叶正元的两个儿子,那应该是媳妇了。正欲开口叫侄媳妇,美景和凤仙扛着大扫帚过来要清扫满地的蔷薇花瓣,见着白荼领着一个陌生人进来, 便都十分好奇。 正欲开口问,就听白荼吩咐道:“老爷呢,这位先生找老爷呢。” “哦,刚才和老胡说着要去果园里。”美景回了一句,立即就被凤仙拿手肘着戳了一下,“夫人说了,以后不准叫老胡,要叫大管事,咱们都是小喽啰,得听大管事的。”白荼一听倒是乐了,“怎么,还给封了一个大管事?”看着凤仙不禁打趣道:“那你就是夫人身边贴身大丫鬟,大管事也不顶你在夫人身边说小话有用。”一面又吩咐着;“你先带这位先生过去,我还要出门呢 。” 凤仙闻言,扯嘴角瞪了她一眼,然后才那中年男子道:“先生请随我来。” 后面却听美景笑嘻嘻的声音传来,“所以姑娘这是为了巴结夫人身边大丫鬟,所以把这重活儿都留给了我么?” 白荼闻言不由得笑起来,“是啊,赶紧扫,扫不干净不许吃饭。”一面见着凤仙领着那中年男子走远了,不免好奇起来,“景啊,你说这人是谁,我觉得他好像有点面熟。”美景一听,仔细一想这中年男子的相貌,果然是有些小小的眼熟,于是点着头附和道:“的确是有点眼熟,感觉在哪里见过。”几乎是她话音才落,就见到白荼睁得大大的双眼,脑子里一时间也冒出一张脸 来。不是旁人,正是叶正元。于是激动得有些结巴道:“是……是,是是是老爷!” “对!”白荼颔首,也顾不得和她在说什么,连忙朝着凤仙的脚步追去。 这厢,叶正元跟着老胡两人正商量着修建葡萄藤,毕竟长得太快了,怕养分分不周到。但是呢,两人眼下看着那长得茂盛不已的葡萄藤,实在是下不去这个手,舍不得啊。 忽然,只见凤仙领着一个人进来,还没待看清楚,就听有人激动的喊道:“大哥!” 叶正元听到这声音,也愣了。这时也看到跟着凤仙进来的是何人,满腔气血热腾起来,激动无比的看着他,“正莲,你怎么找来了?” 老胡先是诧异,叶正元哪里来的弟弟,又听他唤这人的名字,在看二人有些相似的五官,顿时便明白过来,只怕是叶正元的家人找来了。不过叶正元当年被流放到岭南,后来大赦天下了也没在回去,这么多年都没人来问一声,这发迹了倒了来人。尤其是看到这位叶正莲虽然穿着的衣裳是打了补丁的,可是却细皮细肉的,一看就不是做苦力 的,可见家里之前过得并不算清寒。 因此,对这叶正莲便没多大的好感。 叶正元忙回头看了老胡一眼,“今日我便不去了,你过去同大哥他们商议。”他说的大哥,正是罗大钱。 那罗大钱起得比鸡还要早,这会儿多半已经在果园里了。 这厢叶正元见了这将近二十五六年没见过的亲弟弟,到底是欢喜得红了眼圈,当即只叫凤仙上茶,又叫她去请白玉仙和家里人都过来。 白荼和老胡正好碰到,老胡一见到她便立即道:“你大哥的弟弟来了,像是同胞的,你可快去瞧一瞧吧,我果园里一趟,就去杉树村给你瞧着,你今儿别去了。” 说罢,也不等白荼答应,人便走了。 白荼这也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从未听姐夫说起过还有家人啊,可是这如今竟然来了个亲弟弟,门还是自己开的。 不过,那亲弟弟似乎看着比姐夫还要老些啊。 等她疑惑着到了厅里,白玉仙也领着叶弯弯叶雪啼来了,除了白玉仙相对冷静些,其他俩外甥女跟自己一般,都是一脸懵逼。叶正莲见到白荼,便朝叶正元问道:“这也是大哥的闺女么?” 第303章 官太太 叶正元连连摆手,“那是你嫂子的亲妹子。”一面朝白荼招手道:“荼荼,这是雪啼二叔。”然后又朝叶正莲道:“院子里还有位和荼荼同胞的妹妹,不过身子重,里头养着。”言下之意不方便出来引荐了。叶正莲连忙点头,又跟白荼打招呼,叫了声妹子。心里却想着这宅子虽说不似本家那样宽广辉煌,但到底也能看出是富庶之家了,如此看来大哥这些年过得十分不错。心里也就松了一口气,总算有奔头了 。 他正想着,就听叶正元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他记得当年自己被流放的时候,叶正莲好像是在沿海一带做知县的。 叶正莲还不知如何开口与他说如今的处境,眼下见叶正元问了,想起一家人的处境,眼睛就发酸,“大哥,我叫人给害了,罢了官,田产家产都被没收,如今没了活路,只得来寻你。” 叶正元其实见他这副落魄不已的模样,便猜了七八分。只是见他那眉眼间的不甘和委屈,还是十分心疼这个弟弟的,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家里怎么说?”叶正莲苦笑一声:“能怎么说,还不就是这样。”想起当年自己不愿意给兄长伸出援手,使得他被流放到此处,心里便是有些后悔,脸上更充满了忏悔之意:“大哥,当年是我对不你。”说着,竟然要起身当 着众人的面朝叶正元下跪。叶正元自然不能叫他跪下,连忙起身扶住,“你这是做什么,咱们是亲兄弟,我知道你当时有难处,而且那也不是你能左右得了的事情。”同样是棋子,弟弟岂能挽回一颗弃子?何况他曾经也如弟弟一般,梦 想着有朝一日能进入真正的宗族里去。 不过,这都是陈年旧事了,前年趁着两个儿子在家,他已经自立门户,以后这一脉,他就是老祖。当然,眼下他倒是没跟叶正莲说这些,而是问道:“你如今在哪里安顿,家里的人呢?” 不问还好,一问叶正莲就红了眼圈。白荼在一旁看着,心道果然是亲兄弟,这都一模一样。那厢只听叶正莲唉声叹气道:“我和冠海他娘本是打算投靠冠海外祖家的,可是他们家的兄弟也不宽裕,自顾不暇,我一想左右都是这样了,倒不如来岭南见大哥一面。谁曾想,天无绝人之路。”不但叫他 遇到了大哥,而且大哥家里还如此富庶。 “这样说来,弟妹他们也来了?那怎不请进来?”叶正元有些激动,一面使唤凤仙去门口接人。 却叫叶正莲连忙拦住道:“到底二十多年没见了,我也拿不定主意是不是大哥你,不敢贸然带着他们来,所以我将他们安顿在镇子上。”白玉仙知道叶正元虽然这些年不提,但到底是自家的亲兄弟,怎么能不想不念?而且如今他们跟当年自己家的处境一般,自然是了解那其中的苦楚,一袭之间一无所有,想来十分艰难吧。现在家里这般富 庶,多养几个闲人也不打紧,于是便道,“既然是这样,那我这就安排人将他们接回来。”转而问着叶正莲:“二弟,将他们安顿在了哪里?” 叶正莲见嫂子主动开口,心中颇为感动,颤抖着声音回道:“我等身无分文,如今只得叫他们在破庙里委屈着。” 可见当官有风险,这兄弟俩混得都不怎么样。于是白荼心里琢磨着似乎要让俩外甥入仕呢? 她的思考中,白玉仙已经使唤美景去喊她哥哥进城里接人,又连忙让秀玲给叶正莲准备饭菜。 饭菜没多久就来了,是热粥和几样小菜,虽是简单,但叫这饿了许久的叶正莲还是觉得犹如人间美味一般,不但一小盆粥都吃完了,连带那些小菜一丁点不剩下。 于是看得叶正元越发心疼了,只拉着叶正莲疼惜道:“苦了你了。” 中午没到,叶正莲的家人就被接来了。 他夫人房氏跟白玉仙一般,也是出生秀才家里,不过兄弟姊妹多,嫁给了叶正莲又做了二十多年的官太太,所以看起来极为丰腴。还有一个十九岁的儿子叶冠海,和叶雪啼差不多年纪的女儿叶蕊娘。 因他们也算是逃难而来,便没顾得上打招呼,只赶紧安排了饭菜,叫他们饱饱的吃了一顿,又沐浴换衣裳,这到了下午,才得以大家聚在一起相互介绍说话。 如今吃饱喝足,又换了好衣裳穿在身上,房氏以往的官太太威风便回来了,一面上下打量这厅子,一面打量着两侄女和白荼。 满脸皆是高傲之态。 叶正元满脸都是兄弟重逢之喜,哪里看得出来这些,只见她一直看白荼,便笑道:“这是你嫂子的亲妹子荼荼。” 房氏闻言看着白荼呲的笑了一声,满脸的不屑,然后回头朝白玉仙道:“嫂子,不是我说,娘家妹子怎么有住在姐姐家里的,难不成不怕叫人笑话不是?” 叶正莲慌忙朝她使颜色,虽然知道自家夫人是什么性子,但她怎么刚来落脚就开始指手画脚的? 白玉仙脸色微微一僵,显然她是真心实意满心热情的接待这弟弟一家人,甚至已经做好了养他们这些闲人的打算,可是她居然刚来就要赶走荼荼。 然而还没等白玉仙开口,叶正元就连忙解释道:“我们来岭南没多久,我岳父岳父母就没在了,剩下两个妹子,一个跟着我们生活,另外一个走丢了,去年才找回来。” 房氏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却立刻又道:“我瞧着年纪不小,应该说亲了吧?只是这从姐夫家里出阁,不大好吧?” 言下之意,还是要赶白荼。 叶正莲急得赶紧转过话题,“对了,大哥,怎么不见两位侄儿呢?” 白荼闻言,有些诧异,他不应该没听过叶亓和叶真的名字啊,岭南三杰啊。还是他根本就不知道阿亓和真真的名字? “哦,大郎二郎在外面读书,不过在过一个月,他们就该回来了。”说起两个儿子,叶正元满是欣慰。“他们也读书了?”叶正莲有些诧异,不过旋即看着自家仪表堂堂的儿子,“冠海也读书,已经中秀才了,如果不出这桩事儿,家里那边出点力气,也能捐个官的。”说起来他还是一脸遗憾。 第304章 咱们不是软包子 房氏也一脸替儿子可惜,“是啊,我家冠海是读书的料子,三岁多就能背百家姓了,去年他先生还说,要举荐他进秋山书院呢。”话到此处,恼怒瞪着叶正莲:“都是怨你,要是不出事,咱冠海现在已经到秋 山书院了。”似生怕白荼等人不知秋山书院是什么地方,一脸得意道:“大哥是读过书,肯定知道,但是你们肯定想不到那秋山书院是什么地方吧。那是皇子皇孙们都争着去读的书院,我跟你们说啊,我们家冠海也就是 运气不好,这运气要是好,进了书院,依照他的聪明才学,早就叫大儒们看中,说不准还能成为当今太子伴读。” 说起伴读之时,眼睛都亮了,特意的朝白荼和叶弯弯姐妹俩瞧去,“太子是什么你们知道不?”然而此刻厅中一片尴尬气氛,但是叶正莲一家子都没感觉到,也一副颇为得意的表情,便是那叶正莲也有些小小的得意,他虽然如今没有大哥有钱,可是比大哥有见识,女儿从小是按照闺秀来培养,儿子 是半只脚踏进名院的才子。而且吧,大哥如今虽然家大业大,但是自己和他是亲兄弟,所以自己也有一半。这样一比,叶正莲这一路上所受到的人情冷暖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似乎从前那个威风八面的县太爷又重新活过来,此刻连 笑容都带着光芒。 而面对房氏的问话,白荼带着俩外甥女摇着头。一面尽量不要让自己开口。叶正元本听到侄儿读书好,也十分欣慰的,但是随着听弟媳这话苗不对,想着他们刚逢大难,若是叫他们知道自己两儿子在秋山书院读书,而且名声还不小,依照弟弟这素来最喜欢和自己一比高下的性子 ,怕是他接受不了打击,于是担心得生怕白荼不小心说出来。 如今见她带着俩女儿摇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于是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这事儿先不跟弟弟说,等着阿亓他们回来在说。到时候一家人相处的时间久了,兴许弟弟并不是那么看中这些了。 他这想法和白荼还真是不谋而合。可是白荼不是体谅叶正莲,怕他接受不了。而是想要看叶正莲夫妻不断的炫耀儿子,待阿亓和真真回来了,他们会怎么样? 好吧,她良心有点不好,可是也怪这夫妻俩实在不知好歹,刚进家门就想把自己赶走。 房氏很满意白荼和叶弯弯他们的表现,丰腴的脸上那种我比你们尊贵的表情又多了几分,站起身来走到门槛边,便有些嫌弃道;“这厅太小了,你们都不嫌闷么?”探着半个身子往外面的院子里瞧。 在叶家这厅里从前没什么人,叶正元不是书房就是去地里,后来叶正元一头栽到果园里去,每日和罗大钱他们说话,都是抬着茶往院子里去,这厅里就只剩下白玉仙跟着宁鹃,偶尔白荼几个人也在。 所以不存在闷,而且这厅也不窄,毕竟白荼是个现代人,当初设计的时候,这厅就特别的留宽了些。 “弟妹,喝茶。”白玉仙的对于想要真心待他们这一家的热情此刻已经冷却了大半,但是作为主人家,她还是笑脸招待。 房氏这才折身回来,只是一条腿却翘了起来,瞧着小指捧杯喝茶,“这茶倒是不错,跟我们家当初喝的差不多。”然后又重新起身来,“我四处去逛一逛。”说着,招手带着叶蕊娘便往院子里去。 白玉仙怎好叫她一个人出去逛,便连忙起身尾随作陪。 待她出去了,叶正莲这才讪讪笑道:“大哥大嫂别见外,她素来就这样,没别的意思。”叶正元倒是没多想,如今还沉寖在喜悦中,只是一面迫不急的想要和弟弟说话,又发现好像没什么可说的,已经二十多年没见面,父母又去世得早,总不能问他这一路上吃的苦头吧?于是便道:“你这些年 一直在镇海么?”叶正莲点头,还没说话叶冠海便颇为得意道:“我爹在镇海县时,为民做了不少好事,还有人送了青天大老爷的牌匾,可惜了,我爹这等忠良,却被奸人所害,他日我若是高中了状元,一定到御前告那奸臣 卫子玠一状。”白荼一听这话,心道乖乖,咱们当今这天子虽不是傀儡,可是他真的是天生庸才,鸡毛蒜皮的事情都管不了,还得等着卫子玠回去拿主意,你还想告卫子玠……不过他听他这话,似乎叶正莲乌纱帽被摘掉, 和卫子玠是有些关系的。 不过卫子玠三观如此之正确,这叶正莲的青天大老爷只怕多半不真实,在瞧瞧他这一家子。也不知是不是她想得太认真,那叶冠海便不满的朝他看了一眼,然后起身认真不已的朝叶正元说道:“大伯,咱们你家里的规矩素来是这样么?男人们谈事情,女人怎还在这里?”实在是不识趣,没看到他 娘已经出去了么。 白荼嘴角不由得抽搐着,但是看到叶正元同样诧异的表情,便默默的拽着两侄女一同退出去。 叶弯弯却是不干了,刚出来就反抗,“小姨,你什么时候成了软包子,他们一家子才来,就在咱家作威作福的。还什么谈事,不准女人在场,难不成他要谋反么?”自打上一次白玉仙说叶正元几人之后,家里就学了这话,动不动就拿谋反挂在嘴边,白荼已经纠正过很多次了,只是效果甚微,如今听弯弯说这话,于是瞪了她一眼,“怎么又乱说,真叫官府的听了去,那 是要蹲大牢的,别总是以为是糊弄你们。”然后拉着她和同样不满的叶雪啼,待没了旁人,才道:“你没瞧见你爹现在多欢喜么?”多叫他高兴一会儿呗,说一句又不少肉。见俩姐妹还是没释怀,便苦口婆心劝道:“你爹从前也是这样过来的,最是知道此刻你二叔的心情,而且他们二十多年未曾见面了,只怕那心里,你们这二叔还是同小时候一般,眼下咱们跟他们唱反调,既 叫你爹不高兴,又叫你爹在他们面前失了颜面,只道他这家教不行。”“他们真要有个家教,就不该一来人家里就指手画脚的,还想赶小姨你离开。”叶弯弯还是不服气。 第305章 到底多少妹妹 “何必与他们生气这闷气,他们没那本事,你爹的为人我也相信,断然不会赶走我。”就算是家里的财产没有捏在自己手里,白荼都敢肯定叶正元不会有那样的心思,因为在他的眼里自己就是家人。可既然 她把自己这个妻妹都当亲妹妹来待,那又何况是自己的亲兄弟呢。所以此刻如果白荼跳出来反驳那叶正莲一家,只会叫叶正元伤心,到时候只怕跟自己和姐姐还离了心,如此倒不如任由这家子折腾,如果他们知恩就算了,可是如果他们继续这样折腾下去,伤了姐夫的心 ,那到时候就不能怪自己不客气了。这话俩姐妹自然听进去了,可是想起那二伯母指手画脚的模样,还有夸赞那个堂兄时候的表情,就厌恶的很,秋山书院是很好,两哥哥都在里头读书,又得先生们喜欢,刚才要是小姨不阻止,她们就要当 众人面说出来,看打不打脸。 “好了,你们先忙去吧。”她这心里想着那房氏母女,姐姐那样老实,会不会被欺负。 白荼这个担心此刻已经发生了。房氏母女虽说是客人,但是一点都不客气,在这院子转悠了一圈,相对还是满意的,唯一不满的是这院子里种的蔷薇花太多,她不喜欢,便朝身后温柔老实的白玉仙吩咐道:“那边,还有这里,这些都拔了 ,种些其他的花。”一面低声道,“也就是你们这样人家才会养这种滥贱的花。”这花可是白荼的朋友不远千里托人送来的,不说贵贱,便是这份情义也价值万金,而且荼荼也喜欢这些花。所以心里便有些不高兴起来,“这花是荼荼种的,托朋友从别处带来的,若是拔掉便辜负了人家的 一片心意,实在是不好。” 到底是弟妹,她也不好说重话。“哦,原来是你那妹妹,可是嫂子你别觉得我说话难听,咱们都是叶家的媳妇儿,这里是叶家,又不是白家,她是白家的姑娘,在咱们叶家给个落脚处也就该谢天谢地了,还在咱家折腾这些没用的玩意儿。 ”房氏说着,丝毫不顾及白玉仙难看的脸色,便朝着前面的幽静的小院子瞧去,那一直挑剔的脸上总算露出一些满意,“这院子不错,我家蕊娘眠浅,住这正好能休息。” 这院子是给沁儿住的,如今她已经快生了,便极少出这小院,如今正听说家里来了客人,坐在院子里的软椅上问秀玲,陡然听到这话,秀玲便来开门。 一开门就见着白玉仙和这陌生的母女,尤其是看到白玉仙有些苍白的脸色,下意识便觉得她是叫这陌生的母女俩欺负了,便立刻走过来。 这时候就听房氏吩咐她道:“你是这院子的丫头么?赶紧收拾出来给大小姐住。” 大小姐,没毛病,他儿子虽然才十九,但是这闺女的确比叶雪啼还要长几个月。 “弟妹,这院子是另外一个妹妹住着,她如今要生产了,咱们去别处。”这一次,白玉仙声音没似刚才那样柔软,甚至是多了几分强硬。但对于嚣张跋扈惯了的房氏来说,这跟之前说话是没有什么区别的,顿时只见她的笑僵硬在脸上,片刻才真正的笑开,一拍手好笑道:“唷,嫂子你家里到底多少妹子啊?那里一个这里一个,还尽占着好地 儿,难道她那肚子里的孩子也姓叶么?” 一句话说的白玉仙面颊通红,又羞又怒,可是她素来老实,但凡有丁点的事情,白荼都会站出来,时而久之她虽然没有成为傻白甜,可是这反抗了能力几乎为零啊。 秀玲站着中间,看着白玉仙叫人欺负又怒又愤,可回头看着托着大肚子走来的沁儿,又要赶紧去扶着她,生怕她有个万一,可谓是两头都没忙过来。 偏偏沁儿也是个软绵性子没主见的,此刻听见白玉仙因为自己叫人欺负了,心里愧疚又在自责,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什么,可是面对那房氏目光,又不知该如何说,那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 正当时,白荼来了。瞧见这光景立即不悦的蹙起眉头:“这是怎么了?”一面朝秀玲吩咐道:“先扶沁儿进去。”然后走过去扶着白玉仙,只觉得她全身发抖,手脚冰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道姐姐你怎么这样没出息呢?人家 还没动手,两句话就把你气成这个样子?一面轻轻的拍着白玉仙的手,一面朝那得意洋洋的房氏母女笑问道:“这一次二嫂子你们一家逃难来,是打算待多久?” 逃难,这个词用得相当的好。 那房氏脸色顿时就变了,“你说什么?”“原来二嫂子耳朵不好啊。”白荼似没看到她眼里的怒意,恍然大悟的笑道,随即干咳了一声,清着嗓子大声问道:“二嫂子,我问你们这次从镇海逃难过来,是打算待多久,如果是三五天,我得到镇子上给 你们找个歇脚处,如果你们打算吃饭就走,我安排马车送你们!” “你……你,个你烂蹄子,你居然想赶我们走,这里是叶家你给我看好了,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房氏一脸便秘的表情,气得直跺脚,一面拿手指着白荼,又指着白玉仙。 叶蕊娘也是花颜怒容,高傲的看着白荼:“就是,你算什么东西,叶家还轮不到你来做主。”说罢,扶着她娘朝着厅那边去了,八成是要去告状的。 白玉仙这也才反应过来,“荼荼,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刚才在厅里的时候,叫他家那兔崽子赶出来,还有我听你这二叔的意思,好像阿亓和真真是什么名字都不知道。”白荼虽说刚才苦口婆心的劝俩侄女,可是事实上她内心也有一团怒火啊。 白玉仙这才道:“他是不知,大郎二郎是在浔阳出生的,也就是书信告诉了一声,那时候没起名字,就叫大郎二郎。” 白荼又问:“那当年就算是姐夫刚被流放,他害怕被连累,可以不来往,但是后来不是大赦天下,姐夫也是庶民了,为何他不派人来?那时候他不是还稳坐官位么?”白玉仙垂着头,很不想去面对这个事实,可是当时,他们是的确是嫌弃这一家子拖累他们,不然大赦天下那年,叶正元就立即写信送往镇海去,可是也不知他回了什么,才叫叶正元心灰意冷,打算留在岭南,从此不再与他来往。 第306章 原来是奴才 可是谁料到,今夕他倒了霉,便寻来了。白荼最是了解姐姐,瞧见她这模样,顿时心里就有了数,当即骂道:“这等没心肝的,也就是姐夫缺心眼才拿他当亲兄弟。”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姐夫还算有些脑子,这些年任何产业都没有叶家人的名字, 可见他自己也是心里有些数的。见白玉仙这一副忧心重重的模样,便道:“刚才她说的话我全听到了,你两个没出息的,我怎么就有你们这种姐妹。行了以后你当着妹妹,我来当这姐姐,你也甭在担心这怕那的,这家里有我,谁想欺负你 们那就是嫌命长。你先进去陪着沁儿,她如今月份大,又是个爱多想的,万一因刚才的事儿气着身子,那可不好。” 白玉仙被她这话逗得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道:“你姐夫没别的心思,一会你过去他们说什么话,你别往心里去。” “知道,他真有什么小心思,也瞒不过我。”叶正元要真有心思,这也不会混到这份上了。白荼折回厅里的时候,远远的便看见房氏站着厅外的台阶上,正抽啼着朝叶正元控诉,“我也是活了几十岁的人,儿子都快成家了,如今倒是叫这么个小娃儿收拾了一顿,若是自家的人也就罢了,可偏偏是 别人家的,大哥你说这叫我以后怎么活?” 白荼在门口听到,心道你不想活就去死啊。 压根没觉得自己这赌咒严重了些,反正她现在也是一肚子的气。宁鹃本是要来询问白玉仙一声,这二叔一家子怎么个安顿法,却没想到正好遇到这来哭诉的房氏,她口里说的那个小娃,想来多半是白荼了。于是便好声好气的劝道:“二嫂莫要跟她见识,她嘴巴有时候虽 然凶一点,但是心地是好的。” 叶正元也连连点头附和:“对对,荼荼人好着呢。” 可是房氏却没理会他,而是停下擦眼泪的动作,皱褶眉头打量宁鹃,“你又是谁?”叶正元素来是把老胡当兄弟,这宁鹃也是当弟媳看的,一家人住在好几年了,从未有过不愉快,如今见房氏拿这样的目光打量宁鹃,便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连忙解释道:“他们夫妻管着家里,一个主外 一个主内,跟自家兄弟没什么区别。”房氏方才还以为这是叶正元的小妾,毕竟这叶正元如今过得跟员外大老爷一般。却没想到竟然是个奴婢,顿时就甩开她扶着自己的手,满脸轻蔑道:“原来竟然是奴才。”然后立即朝叶正元道:“我说大哥, 你这家里怎么回事,先是小姨子无法无天辱骂主人家,后又叫一个奴婢来唤我嫂子,我们正莲如今虽然被罢了官,可到底是一介读书人,岂能这样被欺辱了?”她话音才落,那叶正莲虽然没开口,可是他那儿子叶冠海却是不满的站起身来,满脸怒意:“大伯,你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这家里都被折腾成了个什么样子,奴婢不奴婢,主子不主子的?这些年你的 圣贤书只怕是白白读了。” “冠海,怎么能这样说你大伯,你大伯是心善才叫那些奴才欺负的。”叶正莲见儿子竟然教训起自家大哥,连忙出言阻止。 可是他这阻止的话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叶正元整个人本来的精神气似乎在这一瞬间被抽去了大半,那种久别重逢的兄弟骨肉喜悦顿时大减。 这家里奴才和主子不分,不是因为不分,而是大家已经成了一家人,不管是老胡一家,还是杜良辰这些孩子,都是他们叶家的一份子。 宁鹃此刻已经退开两步,不在言语,然瞧见那背荫处站着的白荼,连连朝她使眼色。 白荼什么性子她知道,不叫她走,一会儿她上来还不得把这一家子给撕了?可连着使了几个眼色,白荼都不为所动,便有些着急起来,索性朝叶正元道:“我先去忙了。”叶正元还没来得及点头,心里只想着回头叫他们夫妻莫要多想。那叶蕊娘就一声喝道:“站着,你既是要退下,那怎不给我爹娘行礼?”她表情高傲得意。大伯可以不要这规矩,愿意跟着这些奴婢为伍,可 是她爹娘从前那都是有身份的,断然不能这样叫一奴婢轻视了。 宁鹃的半个身子顿时僵住了,艰难的抬眼看了叶正元一眼,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有劝说白荼离开的意思呢?这个时候就该叫荼荼上来打这些人一顿。 “好了。”而此刻叶正元忽然开口,声音没了之前的热切,似个傻子也能感觉到他的怒意。更何况叶正莲也不是傻子,只是觉得这才来就着急插手家里的事情,大哥肯定不高兴,于是连忙朝自家姑娘唬了一眼:“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于是讨好的朝叶正元道:“大哥,你看我们这长途跋涉来 ,车马劳顿的……”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了。 叶正元此刻也正想着如何叫他们散了,听到这话便朝宁鹃道:“将我书房那边收拾出来。”然后朝叶正莲道:“家里人多,只能先这样挤一挤。” 书房那边,本还想留着等儿子们回来,杉树村那边的庄子没修好,暂且还能住一下。可房氏不答应了,书房那儿刚才也去过了,环境是有一些,但是她更看中那个住着小姨子的小院子,于是立即不高兴道:“大哥这是拿我们当外人了,那后面分明有个小院子,宽敞着呢,怎宁愿叫外人占着 ,也不给自家兄弟住,天下可没有这样大哥。”“好了,你够了。”叶正莲心里这会儿真想掐死自家婆娘一把,难道她没看到大哥那脸色么?这会儿还争这些做什么?现在最首先的就是留下来,他们手里可有茶庄。虽然今年做不得生意,可是明年呢?那 都是大把的银子,有了这银子,以后还用得着看别人脸色么?说不准还能等这事儿平息了,还能在买一顶乌纱帽回来。不止是自己的,冠海的也能买。想到此,他看到儿子,目光不禁寄予厚望,心想大哥素来最看中读书人,如今儿子出息,岂能是他那两个乡下小子能比得了的?到时候只要儿子出息,大哥这人又好哄,说不定以后这家业都给儿子了呢。 第307章 白吃白喝 书房这边环境雅致,只是这房间本来是看书时候累了,用来休息的小室,所以如今要正儿八经的叫人当做卧室,还是有些狭窄了。纵然这一家子没有什么行李,可是那房氏要求多,刚抱来了崭新的棉被,她便一脸嫌弃,“我跟二老爷年纪大了,倒是不讲究这些,冠海也是男子汉,不必仔细,可是我们蕊娘自小娇身惯养,瞧瞧你这么这 被子,多硌人,指不定还会划伤她的皮肤,去给我换云锦被来。”她就不信了,这么富裕的家里,没有这好被子? 若是叶正元是个实打实的土包子暴发户就算了,可是他曾经也是大族里出身,而且还当过官的,如今有了厚实的家底,怎么可能还盖这些又厚又重的棉被? 果然,不多时就有人给换云锦被过来。这被子还是白荼屋子里拿出来的,美景气得满脸怒容。“这实在是太过份了。”她不恼那家子人骂他们奴才,他们也愿意当叶家的奴才,毕竟当年如果不是叶家,哪里有眼下的他们和这几年的安稳生活。不 在为吃穿发愁,能学自己想学的一切,哥哥们还读了书。 虽然没读成器,可那也是自己的选择。可是堂哥杜英现在想要学验尸,家里没人阻止,老爷们还帮他铺路,大哥虽然跟罗三叔一样当扛把子的带货走商,可是现在那也是自己想要做的。 所以,叶家真要拿他们当奴婢使唤,他们也乐意。 可是,这忽然冒出来的一家子,张口就想要赶走姑娘,还嫌弃这嫌弃那的,一点逃难的自觉都没有,真当自己是老爷的亲兄弟就为所欲为啊。“好了,甭在生气了,叫他们作下去吧,谁还没个底线,叫姐夫亲口下令赶走他们,总比咱们赶要好。”那样不伤感情嘛。白荼已经不恼了,实在是这家人的所作所为已经刷新了自己的三观。但是这个时候 ,姐夫必然很难受吧。 可是这叫自家大哥此刻心里难受的一家子还没消停。 在厅里说了是要来休息,而且明明是一路逃难而来,身无分文,他还说什么车马劳顿。 眼下一家人坐在这临时寝房之中,正在估算叶家的财产。 “真没想到,大哥竟然因祸得福,如今有了这样不菲的身家。”叶正莲还是忍不住的感叹,心里有些后悔,若是当年大哥那封信寄过去的时候,自己没无情回绝就好了。 房氏似乎看出了他心里的悔意,便不以为然道:“咱们当初要是真帮了他,他还不得跟咱们去镇海,吃咱们的用咱们的,哪里有机会发迹哦。” 叶正莲听自家媳妇一说,好像挺有道理的,于是便道:“这样说来,大哥岂不是要感谢我。”没有当初自己的冷漠无情,只怕大哥也难以发愤图强,成就如今的财富。 叶冠海一直在意的都是繁花茶庄,他是读书人,少不得附庸风雅,而这茶又是风雅必备不可少之物,时常听人说起这岭南青罗州的青眉什么的。哪怕是一路要饭而来,他也打听了这繁花茶庄,他的本意是想着这繁花茶庄在如何了不得,可到底是岭南人所开建的,这种不毛之地,能有什么读书人。他心里是自动忽略了那岭南三杰的,只觉得都是徒 有虚名,叫人夸大了,自己不过是少一个机会罢了,不然肯定比这所谓的岭南三杰要出色很多。于是他当时的盘算是,就算如今落魄了,但是如果这繁花茶庄有小姐的话,自己还是愿意自降身份娶她为妻,到时候已自己的聪明才智,不过几年就能掌握这繁花茶庄,在搬到镇海去,叫那些瞧不起自己 的人看看。所以对于繁花茶庄他查得十分清楚,以至于现在知道这背后的老板是大伯之外,对于这繁花茶庄就势在必得了。如今听父母说起,便道:“这繁花茶庄咱们一定要捏在手里,若是做好了,兴许能做成贡茶。 ”话说去年白荼在云水州应该是名扬一回了,却没料到赶上天灾,她在那里的风光事迹也就没彻底的传开,以至于很多人都不知道,当初她是如何战败那当世唯一的一位五品茶师,更不知她与那九阳真人和 雪红绡是怎样的交情。 “是啊,不过今天给咱们喝的茶不是青眉,但是也不错,可见这繁花茶庄是有些实力的,之前倒是我小看了。”叶正莲连连点头,儿子这心思和自己是不谋而合,果真是亲儿子。叶蕊娘却开口说道:“方才领咱们过来的时候,不是说在修什么庄子么?”然后朝房氏道:“娘,咱们在破庙的时候不是听人说么,那杉树村都空了人,如今田地几乎都是叶家的,而且叶家还要在原来的村子 里修建庄子。”房氏叫女儿一提,方想起来,激动的拍着手叫道:“对对对,那可是好大的一个村子,如今他们要在原来的村子上建庄子,那得花多少银子,而且听说这家里的长工就有五十来人,不但如此,每日还要管一 顿午饭。” 于是叶正莲恍然大悟:“我说呢,刚才看见有俩丫头淘米,好大一个水桶里,全是大白米,怎么能吃的完呢,感情是要供给长工一顿啊。” 房氏却已经心疼的拍起自己的大腿,也不嫌疼,心疼得要死:“咋就这么不会当家呢?那五十多个饿死鬼,一天得吃多少银子啊?”她心疼啊,一面作势起身要下床。 “娘你作甚去?”叶蕊娘见她这动作,连忙问道。 房氏急得满脸通红,“我当然是去拦住他们,这样下去,到时候多厚的家底都给败完了。”“算了,今儿先这样吧,你没看见刚才大哥都有些生气了么。”叶正莲其实心里也心疼得要死,总觉这 家里头如今有一半是自己的,大哥这样喂那些长工,一天得多少白花花的银子啊。可是大哥今儿脸色的 确不好,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去为这件事闹心。 房氏下床的动作僵住,抬头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叶正莲:“那,那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白吃白喝?”“不然还能怎么样,这事儿急不得。”叶正莲闷闷的说道。 第308章 毒死算了 房氏痛心疾首的捂着心口哀嚎:“叶家怎么就出了这样一个败家子啊?”可事实这顿午饭是很划算的,因为长工里有离得近的要回家吃饭,可是这一来一去,也耽搁时间了,倒不如就在地里吃饭,然后还能好好的休息一下,下午干活也有劲儿。至于镇子上来的长工,则是可以 带午饭来,可是这夏天,到这中午都捂馊了。 倒不如家里统一准备,给送到地里去,大家一起吃,吃完好好休息,心里又感激主人家的恩德,到时候干起活来基本都没有什么偷奸耍滑的,不然那良心上也过不去。 不多干点活,第二天午饭都不好意思添饭。谁能委屈了自己的肚皮啊?所以这顿方是十分划算的。 再者,叶家陈粮多着,与其放在地窖里发霉,还不如大家敞开肚皮吃。 可是这些在吝啬抠门的叶正莲一家看来,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能叫他们不心疼么? 见他娘心痛得不行,叶冠海赶紧转过话题,“一天就这么多长工,那咱家都请来干嘛?” 茶园里眼下用不了什么人啊。叶蕊娘也十分好奇,不过这话成功的吸引了房氏的注意力,她脑子也转得快,立即欢喜道:“那边不是建造庄子么?那地不都是自己的么,肯定是雇来种地的了。还有这村子里的大果园,来的时候你们也瞧 见了吧,种了好些稀奇古怪的,这村子里,谁家还有这本事能建果园,我看八成也是咱们家的。” 她说着咱家俩字的时候,一家四口都忍不住吞口水,这么一座大庄园,就是朝廷里那些退下来的大官们也修建不起啊。 所以,这一次他们是走了大运,这个傻大哥居然这么有钱。 一时间,一家子又陷入这种欢愉的气氛之中。 但是对于叶家主仆不分,不懂规矩,以及乱花银子的事儿不满。 不顾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事儿急不得。如今叶正莲想到的是,“冠海啊,你有空多去跟你大伯走近,他从小就特别喜欢有学问的人,你这些年的书也不是白读的,你那两个堂兄怎么比得了你。”房氏一听,顿时就明白了叶正莲的意思,连忙附和道:“对对,你那两个堂兄是扶不上墙的,小的那个你们今天也瞧见了,整天跟村里的野小子们一起混,以后也不可能会有什么大出息的。所以啊冠海,咱 家就靠你了。” 叶冠海闻言,挺直了胸膛,一脸得意洋洋,想起那两个出去读书的堂兄,十分轻蔑道:“我怎么着也是中了秀才的,岂能是那俩土包子能比得了的?”“就是,气质和风雅这东西,都是骨子里带来的。那俩土包子从小没享福几天就到这岭南扒土,现在有了钱想读书,不过是跟那暴发富修建书房一个道理。可哥哥你不一样,你从小就读书,是沁肺入心了的 ,他们断然和你比不得。”叶蕊娘也连忙夸赞着自家的哥哥。而夸赞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踩低另外一个人。叶冠海听得妹妹这番话,很是高兴。在想起今儿呆若木鸡的两个堂妹,面露嫌弃道:“那两堂妹我瞧着以后也是废了,八成就在这村里找个野小子配了就是。”然后朝他爹叶正莲赶紧道:“到时候娘你可以要 留意些,别叫大伯母把家私都给了这俩赔钱货。”“那是,娘心里有数,那俩贱东西怎么能比得了你妹妹。蕊娘啊,你放心,等咱们把这一半的家产要过来,咱们先去州里买宅子,在好好给你相看。”房氏看着女儿,穿着绫罗绸缎,生得十分好,以后必然 是走大户人家太太的命了。 他们一家不知,他们在绘声绘色的议论着别人的时候,别人也趴在房顶上倾听他们的话语。 房顶上的不是旁人,正是白荼带着几个姑娘。 其中也包括了自家的俩侄女。刚才两人还劝她这样不好,可是现在恨不得跳下去直接把这一家人砸死算了。之前要赶走小姨就算了,现在居然骂她们俩是赔钱货贱东西,不但如此连不在家的大哥和二哥也没逃脱。最不要脸的是,竟然 还想要谋夺叶家的家产…… 还有那是什么理论,这家里怎么就有他们一半了?只因为他们姓叶么? 生气,生气!实在是生气,叶弯弯拳头捏得紧紧的,白荼在一旁看得心惊胆颤,只赶紧拉着她,示意下去了。 再不下去这房顶该被她们几个人该压塌了。猫着身子要往后面的竹梯移过去,白荼才看到这书房外面有来替罗殊专门拿书的那个长工,与他四目相对,在看他脸上那表情,大抵是叶正莲一家的话,他也听了七七八八。于是冲他苦苦一笑,示意他悄 悄退开。姐妹俩跟着凤仙在后面,到没有注意书房外面有人,只是随着白荼下了竹梯,待离书房远了,凤仙就忍不住发作起来,一面挽着袖子一面愤怒道:“咱买来药老鼠的药还在,一会儿我沏茶送过去,一条命抵 四条足够了。” 言下之意,她这是要牺牲自己去毒死那叶正莲一家子。大不了就是抵命。 白荼又好笑又好气,“你糊涂了吧,他们算什么东西,怎么能和你相提并论。”可见这凤仙是也被气疯了。 “就是,一百条也比不得你一个人。”叶弯弯也附和道。 “可是,他们欺人太甚了,难道姑娘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凤仙气得有些缓不过来。 “慌什么,在说你们是不是忘记了,咱家这些东西不姓叶。”白荼好意提醒,外面的人是不知道这叶家的到底是谁的,可是这家里的人能不知道么? 闻言,凤仙这才冷静了些。也叶弯弯和叶雪啼则暗自庆幸:“感情爹早就预料到了这事儿,不然当初怎么死活要小姨画押签字呢。”“所以说,你们爹也不傻不糊涂,怎么能叫那一家子骗了呢,所以别担心。”白荼此刻也心情明朗了许多,说来也奇怪,明明在房顶上听了那么多叫人气恼的话。 第309章 气个半死 话说这会儿叫小姨子跟着孩子们评头论足的叶正元,正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显然虽然已经早在几十年前就知道自己这弟弟是什么人,可是他以为经过这一次罢官之后,也许会有所改变,可他还是错了。 此刻不但心里难受,还不敢抬头看一眼自己的妻子。自打父母去世之后,这个世界上也就是妻子与自己最亲近了,便是自己同胞同血的亲弟弟也比不得。她跟着自己从来没有好好的过一天日子,即便是当年在浔阳,也是自己沾她的光,隔三差五还能带着自 己去老丈人家打秋风。说起来也实在是艰难,那些年自己对于本家还是抱着希望的,逢年过节,便是没有自己也会想办法,弄上些好东西往京城里送过去,尤其是到了每年送年货的时候,阖家都是高高兴兴的,也就是他们家满 面愁容,毕竟什么好的都往京里送去了。 可却没有半点的回报,到了最后自己这头上还栽了这样大一个锅,连累这妻子孩子和自己成为犯人流放到这岭南,经历过旱灾,被人欺辱。 种种的种种,岂能是今日的好日子就能抹去的过往?所以他记得,也知道了什么才是和自己最亲的。也只有经历了这些生离死别,更加知道有时候那带血的亲情,根本比不得一个人无声的常伴。 “玉仙,对不起,我实在是没想到……”半响,他终于鼓起勇气朝白玉仙开口,其实心里有些害怕白玉仙的,压根并不敢去看她那带着泪痕的眼睛。白玉仙撇过头,想要阻止眼泪下掉,可是哽咽的声音到底出卖了她的情绪,“这些年,咱们怎么过来的,你比谁心里都有数,没有荼荼,莫说是咱们家,只怕这整个杏花村的人都没剩下几个了。不过他到底 是你亲弟弟,就这样赶走,也不是一回事,可是我也瞧出来了,他们这种人,拿银子根本就打发不走的。”一面拿袖子抹了抹眼睛,“我说这话你也别不爱听,二叔连咱家的大郎二郎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这像是个做叔叔的么?只能说他那心里除了自己,就没旁人,更别说是有你这个大哥。如今能叫你一声大哥, 只怕也是看着如今咱们这家业。我眼下只与你说,这人我不会赶走,但我从今以后,我也不想在退让一步,叫他们欺负我可怜的妹妹们。” “好好,你放心这个家里就算我被赶走,荼荼也不会动半分。不过你真打算留他们下来?”这不像是白玉仙的性子。不料白玉仙那还带着泪痕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冷笑:“哼,我倒是想赶他们走,可是谁知道他们那张嘴出去会怎么说?你倒是无所谓了,可是我儿子女儿还要娶媳妇找婆家,倒不如留他们在家里,左右荼荼在,倒是翻不出什么浪花看来。”说罢,沉吟片刻,又道:“荼荼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你对她一分好,她对你十分好。可是你对她一分不好,她也会对你十分不好。若是小叔老实本份的就在这里安生下来, 就什么事情都没有,可若是他们还像是今天一样,到时候你可别觉得是荼荼欺负人。”“我知道我知道,荼荼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放心就好了。”其实此刻叶正元是想,既然二弟也叫本家人除名抛弃了,那也没去处,就他们这性子,到外面去谁知道过的是什么日子,在这里虽说可能会被荼荼 收拾,但也好比出去饿肚子好。 叶正莲一家根本不知道,此刻他这大哥全然没想着把家产分给他们,倒是想着留他们在家里,就算是叫人欺负,那也总比出去住破庙饿肚子的好。 而白荼和叶弯弯几人反倒安慰了凤仙好久,凤仙才冷静,把毒死叶正莲一家的心收起来。 只是叫他们这一闹,今儿什么事都没做成。 翌日白荼早起来便先和美景秀玲一起做早膳,毕竟家里人多,就她们俩根本忙不过来。不大多会儿,弯弯和雪啼也来帮忙。 至于凤仙在白玉仙身边,有时候还要照顾小宝,那蕙兰则一直跟着沁儿。 这厢准备好早膳,家里人都齐了,唯独那叶正莲一家没来,罗三金等人也听说了昨日这一家的作所作为,尤其是罗殊遣来拿书的那长工回去一说,对他们更是没有半点好感。 便也不说等,于是大家便直接动了筷子。这厢吃完各自去干活。 白荼今儿也没去田里,就怕自己去了家里这些老实巴交的要叫欺负,就叮嘱罗三金帮忙看一眼。叶正元这会儿却是气得全身发抖,也幸好亲弟弟一家昨儿在房间里商量的这些话他是吃完饭才听到人偷偷的说,不然只怕早饭也吃不下。瞧着白玉仙那模样,八成是还不知道,想着与其叫她从别人嘴里知 道,倒不如自己告诉她,于是拉着她便进了房间。半响,只听白玉仙的骂声从房间里传出来。随即愤怒道:“我还真就不让他们走了,叫他们好好等着,大郎二郎回来了,都擦亮眼睛看看,什么才是读书人。”想着谋算家产就算了,竟然还骂弯弯和雪啼是 赔钱货…… 这厢,都已是辰时三刻,这家子才懒洋洋的下床来。 其实也不怪他们,这从镇海到杏花村,少说也是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了,一路上风餐露宿,如今得了这样好的地方,岂会不好好睡上一觉? 只是这家里明明是有丫鬟的,但是醒来却不见有人端水进来伺候洗漱,房氏就朝开门朝外面骂起来:“人都死哪里去了?” 大家这会儿都各司其职,忙得脚不沾地,哪里有功夫来伺候人?毕竟五十多个长工,还有家里的人,那是得做多少饭菜。 所以压根腾不出手来做别的。这有时候还得白玉仙和宁鹃也跟着帮忙倒腾。 这会儿大家坐在厨房门口的院子里捡菜,菜是从地里摘来的茄子黄瓜。 这些东西都是卫子玠送来的种子里挑出来的秧苗。如今才一过月的时间,赶上这雨水太阳交替得好,便都结果了。 除此之外,还有西红柿。因为天气炎热,所以白荼打算中午做一个凉拌西红柿,还有一个油呛黄瓜。在有茄子里加点肉,炒一大盆往马车里一放,加上西红柿跟着黄瓜,就往果园跟杉树村送去。 第310章 饿肚子 吃饭的家伙都是自己带,所以这不必洗碗也算是节省了不少时间。可纵然如此,大家还是忙得很。 听到房氏的声音传过来,白玉仙要起身,白荼连忙示意她坐下,步伐生风一般,一会儿就到了书房这边。 “喊什么?真当自己是老爷还是官夫人?这家里头可不养闲人,要水自己不会去打啊,又不断手缺脚。”这骂人的话,听了这么多年,张口就会了。 这厢骂完,没等那房氏反应过来,转身便离开。 “天了,我不活了,这家成了个什么样子?”房氏忽然一大声哭起来,然后转头朝脸色也十分难看的叶正莲嚎嚎叫道:“这叫什么事儿,我竟然又叫大哥家的小姨子骂了个狗血淋头。”“爹,你怎看着我娘叫人这么欺负?她还不是为了咱们好。”叶冠海也是等了半天没见人进去伺候,昨儿那个叫凤仙的,他看着挺水灵的一个丫头,心想今儿应叫她来伺候才好。然而这会儿听到白荼的骂声 ,便知道多半是不可能的,连忙穿了衣衫掀帘子出来。 叶蕊娘也出来了,昨儿送来的那些胭脂水粉很是不错,她还想着今日画一个这些土包子没见过的妆容,但如今跟她大哥一般,匆匆出来。 “实在不成体统。”叶正莲怒骂了一声,然后朝着自家人道:“都收拾一下,咱们去找你大伯。”本来他还想忍一忍,可是这小姨子实在是太不懂规矩了,竟然还挑起主人家的刺头来。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罗家几个媳妇也恰好从镇子上回来,也一并帮忙。 这里七手八脚的忙着,那叶正莲一家便去找叶正元兴师问罪,可是这个时辰了,叶正元早就下地去了,他们自然见不着人。 房氏扯着嗓子骂了几回,又不见人准备膳食,才到这厨房来。瞧着这院子的大姑娘老媳妇们都在做饭,也没顾及白玉仙也在里头,就自顾低声骂起来,”真是贱命,难怪这家里下人能耍主子的威风,原来都是这主人立不起规矩。”她自以为是是很小声的,可是大家却 都听得清楚不已,一个个纷纷抬头朝她看去,眼神很是不善。 叶正莲父子见此,连忙打着圆场道:“大嫂,你弟妹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家里既然有奴婢,这种粗活叫他们做就是了。” 听到叶正莲的话,房氏心里骂了一句窝囊废。“这叫什么粗活,我又不是神仙,总归要吃饭的,自己做饭怎么了?还是二叔一家都是神仙,不用吃饭啊?”白玉仙抬头扫视了这穿得还真如同管家夫人小姐一般的母子二人,便没在言语,起身抬着簸箕里 的菜,朝着厨房走进去。 他们这一家都还没吃早饭,看着这些新鲜的菜,难免觉得腹中饥饿不已,房氏连忙吩咐道:“你们几个,还不赶紧给二老爷摆饭?” 不想那凤仙抬头冷冷的瞧了她一眼:“刚才夫人说了,既不是神仙,那要吃什么就要自己做,眼下大家可没有空给谁开小灶。” “你个小蹄子,竟然还敢忤逆二夫人的话。”叶蕊娘早就咽不下这口气了,先是早上起来没人伺候洗漱,现在居然连口吃的都没有。气得便要上前打凤仙。可是凤仙丝毫不畏惧的站起身来,反而朝她凑过去:“姑娘可要想清楚了,咱们都是粗人,瞧你这娇滴滴的模样,真要动起手来,你可不见得是我的对手。”也不管这叶正元一家人难看的脸色,继续说道:“ 万一我这不小心抓花了你的脸,那可如何是好?” 不但凤仙狂言相逼,就连坐着的那些妇人也一个虎视眈眈的瞪着她。这样的气势之下,叶蕊娘怂了,只得讪讪的收回手。 叶冠海何曾见过妹妹受到这样大的委屈,顿时气得头顶冒着青筋:“你们这帮无知妇人,实在是胆大妄为!”“行了,都赶紧做事儿。”白荼可不想因为这一家人又耽误他们今天做午饭。说着朝叶正莲一家看过去:“还是那句话,这家里不养闲人,要吃要喝自己动手,想要等着人伺候也行,就看你们的命长不长,反 正我们这有一大堆事儿,没人腾得出手来伺候你们。” 白玉仙进去了,如今白荼一发话,大家各自忙各自的。 留下叶正莲一家人站在这里,好生突兀。 不过如今他们倒是不饿,早就已经气饱了。叶正莲率先甩过袖子,气愤转身离去,房氏等人也骂了几声,方跟着离开。 他本是想着等叶正元回来,好生叫叶正元看看,这一家子背着他怎么对自己的。 可是等啊等,好不容易等到中午吃饭,也不见叶正元回来,吃饭的时候那房氏要摆脸,坐在房中不愿意 出去。本来还以为这样那白玉仙会打发人来请,可是坐到那边吃完收拾了碗筷,也没人来搭理一声。 房氏这才骂骂咧咧的,然后大哭起来,直呼叶正莲没出息,儿子闺女则饿得软软的躺在床上。叶正莲叫她哭得没了法子,这才去厨房,可是上午明明看到做的那么多饭菜,现在是连洗碗的水也不剩,一问才得知是送到果园和杉树村去了,气得他一口气差点没提上了,只在水缸里舀了两瓢水灌下去 ,方冷静了些。接下来的时间对于他们一家就难熬了,终于等到这暮色降临,叶正莲就赶紧到大门口去,眼巴巴的等着叶正元回来。房氏更是拉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可谓是全家有气无力的守在那里,就想等着叶正元回来 ,叫他看看他这个大伯不在家里才一天,他们就被欺负成了什么样子。 叶正元刚进门还没来得及放下锄头,就叫叶正莲哽咽的唤住:“大哥!” 叶正元正与罗大钱说着果园的事情,冷一定叫他一喊,倒是给惊了一下,转头瞧见他们一家子都守在这里,不免好奇道:“二弟这是怎么了?”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房氏生怕叶正莲说不清楚,便立即哭诉道:“大哥,你可知道你今儿不在,我们一家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吃饭没人管,茶水也没人奉,从今儿早是到现在,我们都是颗粒未进。”一面生怕叶正元不信,连忙把女儿和儿子拉上来。 第311章 分家 叶正元一身粗布短衣,今儿女儿们去送饭时候,也是粗布衣裳,可是瞧着这侄女,穿得是绫罗绸缎,头上插满了珠花,侄儿则是一身锦衣华服,收拾得规规矩矩的。他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子的悲凉,难不成二弟一家昨夜还没想通么?这里是乡下,他们穿成这个样子,是等着上谁家去做客,还是等着谁来伺候?一时觉得疲惫不已,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朝叶正莲道:“二弟 ,你也瞧见我现在是什么样子了,这家里头谁都忙,没人能抽得出空来照顾你们,而且你们又不是哪里不舒服,事事要别人来做。”说罢,便扛着锄头先进去了。 他身后紧随进来的众人也似没瞧见他们一般,自顾进了大门,往旁边的棚子里放自己的农具。 叶正莲傻愣愣的在那里站了半响,等他反应过来刚才大哥那话是什么意思,已经没了人。“我就说,你这大哥哪里还是跟咱们一条心,要不是他的话,今儿咱们能叫那些小贱人欺负了?”房氏见他反应过来,率先哭起来。然后拉着一双儿女朝他道:“你瞧瞧,咱们儿女都是什么人,他儿女又是什 么人,非得要咱们跟他一般自甘下贱么当村夫村姑么?” 叶正莲心里烦着,“那你想怎么样?”“怎么样,我看不如分家算了,他们爱种地爱跟这帮下贱的人混在一起,随便他们,我可不能叫自家孩子给耽误了。”房氏本来还打算跟叶正莲一般,叫儿子得了大伯的欢心,把家产先拿过来,可是如今她 等不下去了,一刻也等不了。 “是啊,爹,这样的日子我也过不下去了。这跟咱们在外面讨饭有什么区别呢?”叶蕊娘也哭起来说道。 叶冠海也满心期待的看着他爹。 叶正莲果然认真的考虑起来,半响之后,方道:“也好,这样分开过也好。” 一家人听得这话,都满脸欢喜,房氏连忙道:“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去跟大哥说,咱们要分家。” 于是乎,一家人顿时也不觉得饿了,精神抖擞的去寻叶正元。 家里人多,花厅里摆不下,所以正厅里这会儿也有桌子。叶正元见着他们来了,便招呼他们坐下吃饭。 可是房氏看到奴婢主子都一起上桌,便满脸的嫌弃,一面推攘着叶正莲。 叶正元见这小动作,也不在招呼他们吃饭了,起身问道:“二弟可是有什么事情?”叶正莲干咳了几声,本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说,但是想了想万一要是没人的地方,大哥不同意可怎么办?自己要分家那是天经地义的,他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吗?“大哥,是这样的,我跟冠海他娘商量了 一下,冠海要继续读书,我们得去州府里,所以……所以”叶正元见他那为难的模样,便以为他是要告辞离开,忽然有些内疚起来,想着他们毕竟刚到,自己就想叫他们融入这家里的环境生活,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于是便道:“二弟我看这样吧,冠海既然要读 书,那就叫他先跟陆先生一阵子,陆先生学问好,大郎和二郎都是他教出来的,在等过一阵子大郎二郎回来了,叫他们带着冠海去……”他本是想说叫大郎二郎带着叶冠海去秋山书院。可是这话还没说完,房氏就不满的打断道:“这种破地方,哪里有什么好先生,最起码也得去州府的书院。而且大哥不是我说你,大郎二郎说是去游学,天知道是不是拿了家里的血汗银子到外头去花天酒地 ?我可不敢叫冠海跟他们俩混。”叶弯弯抬着汤过来,听到这话有种想要将这汤撒到房氏头上去的冲动,但还是忍住了,只是却忍不住冷笑起来:“就算是去花天酒地了,可是在外人看来,那也是风雅之事,更何况的还是岭南三杰其二呢。 ”叶正莲本来不满大人说话,这个侄女插嘴什么的,但是听到岭南三杰,不由得朝弯弯看了一眼,房氏更是好笑道:“唉哟我说侄女,真当你们家里烧高香了,就你那俩哥哥,能跟人家岭南三杰相提并论?我 看是给人提鞋子都不配吧。”这两个孩子叶正元一直都引以为傲,如今叫自己的弟媳这般踩,自然是心里不高兴,但也没有跟一个妇人计较的道理,便朝叶正莲问道:“二弟既然不愿意叫冠海跟着大郎二郎就算了,只是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自然是分家啊,你们要种地你们自己种,我们家冠海可是状元的料,蕊娘也不能跟着这些乡下女人一起同流合污,免得被教坏了,什么规矩都不懂。”房氏总算是看出来了,指望她这男人开口 ,只怕得等到天亮以后,于是便连忙抢先道。 此话一出,别说是叶正元傻眼了,就算是在场的众人也愣住了。 这话,还真敢说。 这样说来,今儿听的那些闲话,可都是实打实的真话了。而这忽然静下来,使得叶正莲心里直打鼓,生怕大哥不同意,于是连忙解释道:“大哥,咱俩这么多年没见面了,其实我也是想跟你住一起的,可是你看冠海,他学问好,总不能在这乡下耽误了,叫他自己 一个人去州府,我又不放心,所以只能这样了。” 叶正元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他这话, 只是打量着他的目光越来越黯淡,片刻后应道:“既然你要分家,那也行。”他话音刚落,房氏就连忙道:“大哥这么爽快,那我们也不磨蹭,这什么庄子果园的,我们也不要,我们就要那如今闲置着的茶庄跟茶园。不过我们去州府,也不能没地方落脚,当街买一座五进七出院子的 银子,是要的。还有蕊娘,大哥也瞧见了咱们蕊娘和那些大家闺秀没什么两样,以后必然是要嫁到大户人家的,这嫁妆不能少了,毕竟她嫁到好,咱们一家也跟着沾光不是。” “噗!”也不知是谁没忍住,先笑出声来。 大家寻声望去,却是宁鹃。 按理她是个稳重的人,但是谁也没想到她竟然是那个先没有绷住的人。 而她这一笑,其他的人也就不忍着了。罗三金先笑着朝叶正元肩膀拍过去:“正元哥,我也不想笑,但是你这弟媳说的话实在是太好笑了。都分家了,她姑娘的嫁妆竟然还得你出。”“长兄如父,难不成不是大哥该给么?”房氏反驳。 第312章 大哥我真的不贪心 “大哥,你看不是冠海娘非得要这点东西,实在是这茶庄今年做不得生意,我们又不在这乡下,茶园还得雇人打理,这些都是要银子的,所以只怕就算来年茶庄里挣了银子,可是蕊娘也等不得了。“姑娘大 了,这嫁妆不能等要出嫁的时候才准备吧?得先备好。而且自家媳妇说的对,长兄如父,所以叶正莲觉得这不是什么非分要求。“考虑得是挺周到的。”白荼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冷不丁的冒出这样一句,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直接无视叶正莲一家子,便朝弯弯道:“我上一次去州府,碰巧律夫人给嫣儿备嫁妆,于是跟她一起 买了几个临街铺面,你们姐妹俩一人四间,也好托人打理。要是不喜欢,下次去州府,你们自己挑,瞧上的都跟我说,至于那些屋子里的摆件和首饰头面,京里的云宝斋直接定制。” 她说的是认真的,只是最近回来都在忙活田地里的事情,倒把这些忘记了。如今也是听叶正莲夫妻提起,方想起来。 “说的跟真的一样。”房氏闻言,嗤之以鼻。“还京里,你去过么?”叶蕊娘自打来了这叶家,都是觉得高人一等的,如今听见这白荼居然一口气买了七八间临街铺面,而且还满口财大气粗的说什么要给叶弯弯叶雪啼定制首饰。这是多厚脸才能说出这 些话来,自己都是寄人篱下,还一副主人家的模样。 “我是没去过,可是我想去肯定的能去的,而且不用要饭。”白荼笑意绵绵的瞧了她一眼,说起要饭两个字时,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只觉得她这俩字咬得特别重。 “你……”叶蕊娘被她这话气得娇容满怒。 “我什么我,不是要分家么,你们继续。”白荼白了她一眼,自己才不会和这种小孩子一般见识。叫白荼一提,叶正莲也反应过来,他们还有正经事呢。于是满怀期待的朝一直没有言语的叶正元道:“大哥,我要的这些东西并不算多,你想想我们是要去州府,以后等冠海中了状元之后,还有可能去京城 ,那可是寸土寸金的地方,出门喝口水都是要钱的。比不得你们在乡下,吃的菜是自己种的,喝的水是自家水井里的,柴火直接上山打,也不要银子。” 这话说的在场不少人都直抽嘴角,瞧他这话说的好像那水井里的水不要人打就能上来,那山里的柴火也不用人去砍就会到家里,那菜不用人种也会自己长。“说大话也不怕舌头被风闪了,我们家里两个举人都没敢说中状元,你倒是一秀才就已经想得那么远,我是说你有理想还是你不知所谓?”白荼本不想搭理的,这个时候自己该抓一把瓜子儿,搬来小板凳坐 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看这一家人表演就好,可是这叶正元一家人的话实在是太离谱,叫她忍不住就想插嘴。 不过她的这话基本上被叶正莲直接忽略了,一个乡下丫头又没见过世面,知道是什么举人?于是并不厉她,而是继续朝叶正元道:“大哥,你倒是给句话啊,这分家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良久未语的叶正元似乎此刻叫这习习凉风一吹,才清醒过来,“二弟,你是要分家,对吧?” 叶正莲连连点头,感情他说了这么半天,大哥根本没听到?就在他诧异之际,叶正元缓缓的朝身后的椅子走过去,扶着扶手坐下身来,想起当年被流放之时,便道:“你如今被罢官,家产尽数没收,我当年可不比你好,不但家产被没收,还被带着手铐脚链,跟着你 嫂子一人背着一个孩子,一路上因为没有银子贿赂,所以受尽官差打骂,两人身上要说非得有什么值钱的,那大约也就是这蔽体的破衣烂衫。” “大哥,好好的咱说从前那些苦日子作甚?咱们说眼下呢。”房氏连忙打断,她忙着分家拿银子,哪里有多余的时间去听他说从前的奋斗史。然叶正元这一次却没有那样好说话,叫她打断了话便抬头来,灰暗的脸颊上满是严肃冷厉,倒是叫房氏惊了一下。这时又听他说道:“到了岭南,每日在盐池里泡着,就从未吃饱过一顿饭,还遇到了旱灾,身边一起被发配来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就连官差也没剩下几个。终于等到了大赦天下,总算是熬出来头,我本是打算去镇海寻你,想着到底是自家亲兄弟,应有所照应,不过你被回绝之后,我便带着一家老小流转到了这繁花镇,最后在杏花村安定了下来。一间破泥土房就是我们的一家四五口的安生之地,紧接着弯弯出世,一家人那点薄地根本吃不饱,我带着大郎二郎出去干活,家里你嫂子带孩子也还 要帮人干活,可即便如此,想要吃一口饱饭也是艰难。” “大哥,你现在不是过的很好么,家里有茶庄又有茶园,还有银子建大庄子。”叶正莲听他说起当年被自己回绝的事情,心里有些不痛快,忍不住想要是我当年接纳了你,哪里你有现在的辉煌? “是啊,我现在的确过得很好。可是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还是当初一无所有的我,你要的这些,我给不起。”叶正元说完,人也焉了许多,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转身便离去了。 房氏先是一愣,旋即跟叶正莲相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道:“你哄谁呢?” “我有没有哄你们,只管去查,这挂着叶家牌匾的大宅子是白家的,山也好田也好,地也好,茶庄也好,都是白家的。”他说着,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了。 房氏还欲追上前去,这不是拿他们当小孩子糊弄么?可是罗三金等人一上来拦住,她便畏惧的停下了脚步,只是依旧朝着叶正元的背影喊:“大哥,你这是不认你亲兄弟了么?想要独吞家产么?” 叶正元着实被他们伤着了,头也不会的离去。白玉仙实在担心,也顾不得什么晚饭了,赶紧追了去。 第313章 独吞家产 叶弯弯和叶雪啼心里也十分难受,本来这亲人重聚,该是叫父亲高兴才对,可是没到他们一来就想要谋夺家产。别说是父亲难受,即便是她们也觉得太过于薄情。叶弯弯看着房氏那张牙舞爪的模样,更是 气道:“你们都出去,都滚出去!”一面推攘着房氏,这一刻再也不想见到她。叶正莲却是觉得自己受到了大哥莫大的侮辱,他不想分家产就明说,竟然还说这是白家的,就不能找个靠谱些的借口么?此刻也不知哪里来的骨气,招呼上自家的妻儿便道:“哼,我就不信这天下还没了王 法,大哥独自占着家产而将我这个亲兄弟赶出去。” 他这话大家也就是听一听,笑一笑,全然没有放在心里。 可谁也没想道,叶正莲还真带着一家人去了镇子上, 然后得到的答案肯定不理想,于是坚定的认为这些人肯定被叶正元收买了。 可是要去告官什么的,又有人告知他们叶正元和县老爷周四维是朋友,身上又没一个子儿,因此只得放弃,又死皮赖脸的回了叶家来。 到底是叶正元的亲兄弟,这叶正莲一回来又红着眼睛朝叶正元哭诉,自己也是一时糊涂什么的,才会想到分家。 叶正元叹了口气,只得安排他们又住下,可是却不想在跟他们住一个院子,沁儿便主动搬出来,把那独立的小院子给了他们一家,吃穿用度定期给着,总算安定了下来。 房氏开始还又哭又骂,可是后来见着没人理会,便只得自己伸手做饭。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们这一闹,沁儿便提前生产了。 是个小姑娘,只是白荼怎么看都跟那历元贞有七八分像,心里十分担心别长大后也跟那历元贞一般有点小疯子,于是听白玉仙要去金山寺,就一起跟着去,自己也要求个安心。到底是去县城,也不能像是在田间那样跑,随便的穿一身,所以白荼也正儿八经的收拾起来,她本就长得可爱水灵,这精致衣裳一上身,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哪里像是整日在田间的野小子。至于叶弯弯和 叶雪啼,到底是在周家学了好几年,如今梳妆打扮起来,不管气质还是容貌也都像是那些官家小姐一般无二。房氏听闻是要去金山寺上香,便嚷着朝叶正莲道:“去隔壁说一声,我们也要去。”一面又道:“好端端的去什么金山寺,肯定是那里有什么贵人来拜佛,她想要带着家里那两土包子去碰运气罢了。”然后冷 冷一笑,满意的看着的自家娇养的叶蕊娘,“蕊娘,你也赶紧收拾收拾。” 白玉仙这边听她要去,也不拦着,只叫她们母女俩单独坐一辆马车。 金山寺在青帽县隔壁的鹊桥山上,山上有一座九层高塔,听说已经有了千年的历史,不过素来都传说下面镇压着妖精,所以一般人不会去塔下。 白荼第一次听闻的时候,还以为下面有个白素贞,毕竟把另外一个版本的梁祝都叫自己遇到了。 马车只到半山腰,剩下的台阶便得靠两条腿走上去。 原来也有专门在这里送人上去的小步撵,可到底是小县城,这金山寺又不是什么盛名古刹,就那么一座塔有些名声,还说是镇压着妖怪。所以来这里的人实在是太少,这生意做不下去。 也正是这也,有擅于钻营的便在这半山腰打了茶棚,一来可以给这里的人休息,二来还帮忙看马车看轿子。 白荼他们因为去县城的时候,去看了病中的周采桑,这一耽搁,便晚了些时辰到半山腰。 这厢房氏已经早早在这里停下来了。 因没人赶车,所以叶正莲自己驾车,一路上也累了,就不想在跟着妻女一起走上山,见着她们下了马车,就自己钻到马车里去休息。 房氏穿着锦绣衣裳,生得又丰腴,虽说这些日子自己做饭,总觉得手不似从前那么细嫩,但在这小二的眼里,还是富贵人家夫人。 尤其是身边还带着这样一个水灵灵的姑娘,罗裳彩衣,头上还插着金簪子,便热情的迎上去,一口一个夫人的叫着,把那房氏叫的心花怒放的。 房氏这个人其实也机灵,瞧见那车棚底下已经停着好几辆马车,便朝这小二问起今日上山的都是些什么人。小二么,俗称百事通,如果这点小事都不知道,还怎么混?于是连忙回了,“不是咱们本地的,听着口音是京里来的,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公子们,生得真真跟那画里的神仙一般好看。”一面看着房氏眼生,口 音也不对,便问:“不知夫人是?” 房氏笑道:“我们叶家的。” 小二的闻言,恍然反应过来,那叶夫人听说是浔阳人,“哦,原来是叶夫人啊。”可是这口音好像也不似浔阳的。 不过也没多想,连忙好茶好点心招呼,抬着茶出来的时候,还一脸讨好道:“今儿都是没新茶,只得喝去年的,夫人也莫要嫌弃,我们掌柜说了,就当是请您的了。” “如此倒是客气了。”房氏也不反对,她身上虽然白玉仙也给了些银子,不过她得攒起来。所以能白吃白喝,她自然是欢喜的。却只听小二笑道:“每年你们茶庄的茶,我们这小茶棚都排不上队,明年的新茶,不知叶夫人能不能通融一下。”若是有好茶在手,不怕留不住人。可谓酒香不怕巷子深,又有这金山寺在,指不定生意能红 火起来。房氏这才反应过来,感情这小二的是将自己当做白玉仙了,心里虽然有些生气,不过旋即反应过来,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嘴上立即痛快的应着,“我看你也是个懂事的,放心吧,明年这茶少不得你们的,谁 要是不给,你就说我亲自发的话。” 小二得了这话,可谓欢喜得不行。连忙又端出几碟专门给贵人们准备的点心,“那夫人小姐您吃好喝好,缺什么叫一声就是。”说罢,连忙去招呼其他的客人。 房氏母女等了半响,那点心也都吃的七七八八,不见白玉仙等人来,母女俩便先往山上去了。 也就是小半个时辰的功夫,白荼一行人就来了。 少不得要在这里歇上一会儿。小二只觉得今儿真是好日子,竟然来了这么多客人。于是又连忙迎上去,“各位要什么茶?” 第314章 姑娘掉水里了 “不用了,给我们烧一壶热水就是。”白荼吩咐着,生怕他不高兴,便又添了一句:“茶钱照给。” 小二一听,反而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怎么好,这热水小的立即给几位上来,不要钱的,点心都要些什么?” 白荼又朝他扬唇笑了笑,“点心我们也不要,自家带了。”见小二有些僵住的笑脸,还是那一句:“放心,银子我们也会给,不白占你这位置。” 小二讪讪一笑,“那得了,小的做主收您的位置钱就是,别的不多要。” 那厢叶弯弯姐妹俩和白玉仙也下来,凤仙取了茶过来,就用他们的茶具自己煮茶。弯弯和雪啼则从食盒里拿出点心,自己摆上。 白玉仙原本要问这小二可见着房氏母女,不料却见马车在那里,便知道他们已经来了,兴许等不及,先一步上山去了。 这茶一沾水,茶香顿时就散开了。 小二的顿时便被茶香吸引过来,旋即惊喜道:“这是繁花茶庄里的绿云吧。” “是啊。”凤仙高兴的应着,她不常常出门,还真不知道自家这茶的名声到底有多大。 小二有点羡慕,不过旋即想起房氏答应的话,也高兴道:“别瞧我们这茶棚小,可是明年也专门吃繁花茶庄的茶了。”他说的一脸认真,倒是不像假话,白荼不免有些疑惑道:“今年的账单我看过,咱们本县没有单子啊。”毕竟本县的单都太少,不过十来斤左右,所以他们茶庄并不接单,都是上了白斤的才算,而且眼下明 年的已经排满了。 小二一时没留意她的话,有些自豪道:“刚才叶夫人来了,许诺了我,明年一定给我们茶棚供茶。” 他一说叶夫人,白荼顿时就明白过来,感情是那房氏吧。一面朝白玉仙指了指,“你怕是认错人了,这才是繁花茶庄的叶夫人,你别是叫人骗了吧?” “不会啊。”小二可不愿意相信那个叶夫人是假的,毕竟自己给她白吃白喝了一顿,还拿她母女俩当祖宗一般伺候着。 “繁花茶庄一直都是由罗家三兄弟和我搭理,我姐姐和姐夫都素来不管,你八成是被骗了。”白荼说着,生怕他不信,便指了指面前的绿云,“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小二顿时傻了眼,喃喃念道:“怎么会这样?”一面慌张的朝着那边的马车望过去,然后气愤道:“这个骗子,我当时还纳闷,怎么既然是个夫人,身边都没带一个丫鬟,我得过去把马车扣下来,不能叫他骗 我,还白给她吃喝一顿。” 白荼见此,有些头疼道:“她在这里花了多少银子,一会儿算在我的账上就是。” 小二闻言,看她那眼神跟看傻子一般。这时只听叶弯弯有些埋怨道:“我就说娘你不该答应带她们出来,这样不安份就算了,还打着您的名头到处骗人。” “所以,刚才那母女,和你们也是有关系的?”小二犹如得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问道。“也不知做了什么坏事,叫朝廷罢了官的二叔一家,来这里投靠我们的,不大靠谱,你以后留意些,也提醒别人不要被他们骗了。”叶弯弯叹了一口气,实在是不想承认和那房氏母女有什么关系,可是偏偏 他们又和自家有着扯不清楚的血缘关系。小二连连点头,有些同情她们,家里居然有骗子打着她们的名号到处骗人。一面满目期待的看着白荼,这会儿他要是还不知道白荼是繁花茶庄的小当家,那也就是白活这么多年了,于是连忙求道:“那白姑 娘,可不可以开开恩,给我们茶棚点茶呢?就算一斤两斤也是行的。”不然怎么给掌柜的交差? 白荼见他那可怜模样,难免是有些心软,“茶是可以给你,可是明年的新茶是真的匀不出来,你实在要,我便给你去年的陈茶,我家里现在还有些。” 便是陈茶,也奉若如宝,小二激动的连连道谢。这边喝晚茶,歇息了一会儿,一行人也往山上去,这时只听小二在背后提醒道:“叶夫人白姑娘,今儿山上有不少公子,京城口音,也都这个季节了,不像是来踏青的,也不知什么事情。”看着肯定不是寻 常人家的,提醒一声以免冲撞了不好,她们又都是姑娘家的。 “多谢。”虽然这消息不少特别的清晰,但白荼还是朝他谢了一声,“回头就叫人给你把茶送过来。” “不必,我得空自己下山去拿就是。”小二哪里还敢麻烦他们,只许放在茶庄,他自己去拿就可以了。 瞧着虽然金山寺就在山上,可是真要爬上去,还是要废不少功夫。 好在他们这一家子都不娇养,所以倒也没觉得多累。 可是房氏母女就不行了,这走走停停的,竟然只比白荼他们早半住香到这金山寺。 两人本听着小二说是有京城的公子,能跑到这里来的,除了大户人家,寻常人家可消耗不起这些银子,因此母女俩一进来就急忙往大雄宝殿去,可是人烟都没见过一个。 房氏又觉得女儿一路走上来,发鬓都有些松散了,便在佛前的蒲扇上坐着给她打理,那厢小沙弥提醒了几声,才不甘不愿的起身来,“我们一会儿是要捐香油的,坐一会儿怎么了?”“娘,算了,咱们去那边。”叶蕊娘脑子里此刻都是那小二的话,如今只想立即与那些京城里来的公子们一个巧遇。若是真能成就一份因缘,那么自己以后也不必在看大伯一家人的脸色过日子了,还能提携 一家人一起京城去。 她心里想着,脸上也乐开了花。人本就年轻,又生得几分好容貌,如今一笑就越发明媚动人了。房氏看着就觉得十分可心,“我闺女真美,以后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当家主母,也不知哪个有福气能娶回去。”一面伸手给女儿又重新扶了扶发鬓,眼角余光忽然看到那竹林旁边走来的身影,一时眼睛就直了,想都没想直接用力把还没反应过来的叶蕊娘往旁边的荷花池里推下去,然后扯着嗓子大喊:“啊救命啊,救命啊,我家姑娘掉水里了。” 第315章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话说这从竹林后的小径走来的,总共有三人,个个都是锦衣华服,相貌俊秀,便是远远看一眼,也知是非凡人家的公子哥。 所以房氏才一点疑虑都没有,就将毫不知情的女儿推入水中,方开始大喊救命。 机会这种东西都是来的出其不意,所以房氏没有准备那么多,只是随着女儿‘噗通’的一头扎进水里,她就感觉叶蕊娘一条腿已经迈入豪门大户了。 果不其然,她这一喊救命,正在争执着什么的三人便疾步赶来,其中一位身材高瘦俊朗的少年郎要跳下去,却叫那身材相对矮了几分的公子拉住,“你那身体受得了吗,还是我来。” 说着,不给身后另外一位还没来得及开口的公子,就直接跳入水中,只是众人却才发现,这掉入水里的姑娘竟然自己游上来了,压根就不需要他们来救。房氏看着女儿从水里中浮出来,恨不得啪自己一巴掌,怎么给忘记了,女儿自小也算是在海边长大的,自然是会水的。于是看着满脸不解盯着自己的女儿,连连朝她使眼色,一面又高声道:“公子快救人啊 ,我女儿不会水,刚才一定是情急之下,本能挣扎上来。” 听得房氏的话,叶蕊娘立即反应过来母亲这一切所为是为了什么,当下便朝水里沉下去,一面却是往这公子身边靠。 到底还是叫这公子救了上来,房氏第一时间上去就抱着叶蕊娘痛哭:“我的儿啊,你刚刚可是吓着为娘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娘也不活了。” 叶蕊娘水性极好,哪怕刚才故意沉入水中,可事实上也没呛着什么水,但是听到她娘的哭声,便捧着胸口一脸痛苦的剧烈咳嗽起来。 “姑娘没事吧?”刚才打算下水救她的那少年有些埋怨的看了下水救人的公子,“都怪你,我说我去救你还抢,这不耽误时间吗?”叶蕊娘如今也瞧见了这三人的目光,一位看似有些冷漠俊俏,一位虽也是生得俊朗贵气,可难掩那眉宇间的病态,至于救自己这一位,生得也十分俊美,就是个头不算高,而且三人年纪看起来,似乎才十 五六岁的样子,尤其是救人这个。心里有些小小的遗憾,这比他们家蕊娘年纪还要小啊。可是她眼下没得挑,与其他两人相比起来,一是这位看起来比较好相处,二又是他救了自己。 一双目光顿时泪眼朦胧:“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咳咳。”“不必客气,下次小心些就是。”这公子见她尚且还能道谢,便知没有什么事情,一面站起身来,准备领着这二人离开。可是还湿漉漉的袍子却叫这叶蕊娘一把抓住,他不由得顿下脚步,耐性询问:“姑娘可 还有什么事情?” 却见叶蕊娘竟然满脸含娇羞之态,“救命之恩,当以泉相报,小女子身无长物,实在无以为报,只求能留在恩公身边,伺候左右一二。” 本就是花儿一般的年纪,又生得有几分美貌,如今这般脉脉含情,的确是很容易叫人动心的。 可是,那叫她抓住的公子却满脸尴尬,一面扯过袍子,与她拉开一定的距离:“姑娘客气了,实乃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便不必放在心上,我等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房氏却不答应了,猛地朝那公子望过去:“你怎么能这样一走了之,所谓男女授受不亲,你将我闺女都摸遍了,如今竟然不管不问,以后叫我闺女如何做人,还是想要逼死她?” 这话叫三人几乎在第一时间惊诧不已,下一刻露出同一个表情来。 前阵子看的叶楚修仙故事里,有一个恶毒女配角就是这样,在叶楚即将到来的时候,不小心掉入魔渊,而男主秉承着救人的本能,跳下去将她抱上来。 这可不得了了,女配角和女配的家族都坚称叶楚碰过了女配角,就必须娶女配。 当时看到这一段的时候,三人还义愤填膺的骂了那女配一顿,就说这样的女人,叶楚就不该去救她,叫她直接掉入魔渊死无全尸算了。 三人面面相觑,表情可谓精彩至极,几乎都觉得这跟故事里的好像一模一样。 而房氏母女见他们不言语,便以为成功了七八分,于是叶蕊娘在房氏的眼神下,一面挣扎着起身,作势要跳入水中,“公子既然这样嫌弃小女子,小女子也没脸活了,索性直接跳入这水中,死个干净。” “哎哎,姑娘有话好好说!”有了刚才这一幕,其他两位公子可不敢伸手去拦她,也就是刚才救她的这公子身后将她拉住。 本没用什么力道,可是叶蕊娘却朝后一个跄踉,然后华丽的转了一个圈圈,眼看就要扑进公子的怀中。 那公子有那么一丝丝的犹豫,想要躲开,但看着背后的石头,最好还是没躲开,于是这叶蕊娘就结结实实的扑在她的怀里。 房氏那厢见此,心里暗自窃喜,只道女儿真是个有本事的。脸上则故作气愤道:“公子既然无意小女,又何必如此纠缠?大庭广众之下与我女儿相互搂在一起来,这是几个意思?” 正巧看着来了几个小沙弥,便吆喝道:“你们都瞧见了,我闺女清白已叫他占了,如今他却是不认账,到时候闹到官府,你们可要与我作证。” 被房氏母女黏上的那公子连忙推开叶蕊娘,也不知怎的,脑子一抽就问道:“我倘若是个乞讨要饭的,你们可会要我对她负责么?” 他的两个同伴一听,看似冷漠的那个还好,只是别过头去抿了一下嘴巴,可是那个看着带几分病态的公子却不客气的笑开,“那当然不可能了。” 这使得房氏母女脸色难看不已,但如今好不容易攀上了高枝,可不能就这样放弃。正当争论着,凤仙便出现在她们的视线中,房氏一看满心欢喜,只觉得有了救兵,立即喊道:“去,把你们夫人和姑娘都叫过来,这登徒子轻薄了大小姐,就这样想一走了之。”她又不是傻子,自然能感觉 到叶家对自己的厌恶,只怕时时刻刻都巴不得自己一家赶紧离开。 而眼下自己好不容易挑了个亲家,如果这桩婚事成了,那他们一家可都要去京城里,所以巴不得他们赶紧走的白玉仙一定会帮忙的。 凤仙本是来寻她们母女俩的,生怕两人跟这京里来的公子哥们撞上,不大好。却不想到底是晚了。 第316章 脸上无光 可是凤仙看这三位公子个个仪表堂堂,而且又都是京里来的,什么美人没见过,何至于对这叶蕊娘动手动脚?又见叶蕊娘和其中一位公子湿了衣衫,便不信房氏的话,只朝旁边的小沙弥们问道:“这是怎么 回事?” 小沙弥们虽说才赶来,但大致情形也能说个一二。 也就是这姑娘掉水里,公子救她上来,反而叫她给赖上了。 听完凤仙只觉得脸上无光,满脸歉意的朝那三位公子行了一礼,就急忙跑回去告知自家的夫人姑娘。 这厢白玉仙已经在大雄宝殿里上香,弯弯和雪啼在一旁捐了香油钱,正在上香。 白荼见着凤仙急色匆匆来,便问,“她们没在寺里么?”凤仙摇头,赶紧将刚才的事情告诉白荼。几人闻言,不由得惊了下巴,白玉仙连忙要起身,白荼只道:“这种丢人的事情我去就是。”一面朝着叶弯弯和叶雪啼道:“跟你们娘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跑。”说罢 ,便领着凤仙过去。 白荼满腹的怒意,刚才这母女俩拿白玉仙的身份骗吃骗喝就叫她极为不满,如今竟然还闹了这么一出。所以远远看着那母女俩一个坐在地上,一个扯着人家不放,也没仔细去看都是些什么人,就忍不住骂道:“我说你们俩要不要脸啊?”一面朝那地上看似楚楚可怜的叶蕊娘望过去:“你个镇海长大的姑娘,下 海三尺都淹不死你,这庙里不过一尺深的水你就要喊救命?还有你这么一个大人,那两只眼睛是瞎的么?这么宽的路你都能掉水里去,你说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她劈头盖脸一顿痛骂,跟着房氏母女所想的出场方式就不一样,所以这母女俩惊呆了。尤其是白荼将叶蕊娘会水一事给说出来。 而另外三人更是满脸震惊,尤其是那个下水救人的公子,则是满脸欢喜,一把推开扯着他不放的房氏,立即朝白荼扑过来,“白姑娘,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你。” 一听这声音,白荼觉得还有些熟悉,在看这脸,便有些僵住,一面上下打量她这一身:“你怎么穿这身衣裳?” 原来此人不是旁人,正是两个月前在青罗州听书结识的苏文砚,只是如今她作一身男装打扮,还真有几分像模像样的。 可是房氏见这白荼一上来,就与自家女儿的救命之人拉扯在一起,顿时就不高兴的骂起来:“白荼你怎这样不要脸?侄女的未婚夫也要抢?” “谁未婚夫?”白荼和苏文砚几乎是一起脱口而出,朝房氏质问。 房氏则一脸理所当然道:“当然是你,我家蕊娘都叫你摸遍了全身,你难道想赖账?” 随着这话,那个看似带着几分病气的少年忍不住了,一面捶胸顿足的笑起来,“姐,今儿是该我谢你的救命之恩。”不然这会儿他就要被这乡间悍妇拉着娶了她的女儿。 “你叫他什么?”有这么一瞬间,房氏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听错了,连忙朝这少年询问。 叶蕊娘也紧张的看着苏文砚,心里直打鼓,刚才她朝苏文砚扑过去的时候,就觉得她的胸堂一点都不结实。 那少年倒没在说话,反而是白荼没好气道:“她是女儿身。”一面想要捂脸,实在是无颜见人:“苏姑娘,实在对不起。” “你家亲戚?”苏文砚表示无所谓的摆摆手,她觉得如今自己的一切难题遇到白荼,就都迎刃而解了,自然不会去跟她家的亲戚为难。 “跟我们姑娘算哪门子亲戚?不过是我们老爷倒霉,摊上这么一个亲弟弟罢了。”凤仙可不愿意这对丢死人的母女和姑娘相提并论。 但是苏文砚等人并不知道白荼跟这丫鬟口里的老爷是什么关系,于是有些不解这话。 只听白荼努嘴朝满面羞怒的叶蕊娘解释道:“她是我姐夫的亲侄女。” “哦,原来如此。”苏文砚恍然大悟,一面抓起白荼的袖子却不愿意放人,“我正愁着怎么找你,本想去知府家里问问律姑娘,上哪里能找到你,不过律大人已经一家已经启程往京里去了。” “你找我可有什么要紧事?”白荼问着,见她这身上还滴着水,连忙道:“先给寺里的僧人借一套僧衣,找间禅房换上吧。” 苏文砚如今找到了她,什么都不着急,连忙点头应着,那厢她弟弟已经招呼了小沙弥来准备。 白荼看了房氏母女一脸,不由得长长的吐了口浊气,“你那衣裳要不要换,不要的话赶紧下山去,回头在跟们算账,竟然敢拿我姐的身份骗人。” 房氏一听,心里将那小二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个遍,只觉得白瞎演了一场戏,又狠狠的瞪了苏文砚几人一眼,才拉着叶蕊娘走了。 在叶家也不是一两日了,自然明白这白荼的可怕性,小小年纪,真的是能用一手遮天来形容她在家里甚至是整个村里的所作所为。 虽然她们也不想跟这样一个小丫头低头,可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能有什么办法呢?虽说是受气,可是最起码眼下不必去要饭。如今就只能等着冠海中了状元,才好好报仇。 这边处理好,白荼怕白玉仙担心,便也苏文砚约好,一会儿在斋堂里见。 约不摸一炷香的功夫,白荼便与白玉仙等人到了斋堂中,只见苏文砚已经换了衣裳,不过却不是穿寺里的僧衣,而是姑娘家的罗裙,见着白荼便连忙朝她起身走过来。 她那弟弟则比她先一步挤到白荼的面前,“白姑娘,在下李星云,我姐姐说你叶楚的故事是你写出来的,真的么?”不过白荼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叫苏文砚一把推开,然后连忙朝白玉仙等人简单打了招呼,就拉着白荼走到另外一旁,小声嘀咕道:“我弟弟到青罗州后,就沉迷于这叶楚修仙的故事中,一直到处寻什么机缘 ,听说这金山寺后山有座塔,非得要拉着我跟表弟一起来。我实在是被他闹得没法子了,可他身体又不好,若是不顺着他,他心情不好伤了身体,家里肯定会拿我是问的。”白荼知道修仙小说的厉害,都能叫外国友人沉迷于其中,从此解了毒品呢。所以这么个少年沉迷其中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是过度的沉迷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第317章 借住 这时又听苏文砚道:“我不管,都是被你的故事给荼毒了,你最好想个法子,叫他以后别在想着修仙什么的,不然我一直缠着你不放。” 白荼心道这怪我么?不过看着那李星云目光如此热切的盯着自己,的确不是什么好事,指不定他真当自己也是一位修仙大能?心底不由得叹了口气,一面与苏文砚坐过去。 白玉仙因带着两个女儿,觉得不好与外男同室,又比不得家里,便坐到那隔壁的小膳堂里去,至于白荼基本上不管了,她素来在外头做生意,抛头露面又是常事,而且自己也管不住。 如此这般,白荼便跟苏文砚和她两位弟弟坐在一处。 那带着病气的是她亲弟弟,叫李星云,白荼也没去多问怎么姐弟俩人不是一个姓。至于另外一位姓梁,叫梁安之,则是她的表弟。 至于他们为何会离京跑到这里来,苏文砚只简单的一句话带过,说是家里长辈们相中了一位姑娘,准备从年轻这一辈里挑个男孩把姑娘娶了。 大家自然不愿意,于是有的装病,有的则偷偷跑出来了。 这厢一坐下来,李星云又连忙确认,“真的有叶楚这样的人么?” 白荼果断的回答:“没有。” “不是说艺术来源于生活么?怎么会没有呢?”李星云顿时一脸沮丧,还是不愿意相信白荼的话。 白荼觉得他多半是中毒太深了,于是便想着转过话题,一面问道:“你想修仙?” “那是自然。”不但长生不老,而且还能御剑飞仙。 可是话才说完,就叫白荼伸手拍了一巴掌。 清脆的一巴掌,别说是苏文砚和梁安之,就是李星云自己也傻住了。可是还没等他问白荼打自己作甚,就听白荼轻描淡写的说道:“我看你省省吧,就你这反应,真不合适修仙。” “噗!”苏文砚最先没绑住,先笑出声来,一面佩服的看着白荼,不止是因为白荼的话,更是因为白荼的这一巴掌,这孩子从小到大,可从未叫人打过。 那梁安之也忍不住翘起嘴角笑出来,“表弟,我觉得白姑娘说的言之有理,与其如此,不如想些现实的。” “什么现实?”李星云此刻心情十分沮丧,只觉得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叫白荼拍在自己肩膀上这一巴掌给打蒙了。 “当然是顺利逃婚啊。”梁安之连忙提醒他道。京中的世族子弟们逃了不少,皇室肯定是气恼的,不然也不会到处暗地里找人抓他们回去,所以当下他们应该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不要在这样整日四处游荡,招惹耳,最好连那些护卫都不能在带了 。 苏文砚觉得梁安之此话言之有理,顿时看朝白荼目露精光,“白姑娘,你看那什么,我们能不能在你家里待一段时间?” 白荼自然是想拒绝的,一来她跟苏文砚没有这么熟,二来这几人是京里来的,身份肯定不低,所以她不想惹事。 可是那苏文砚似先一步发现她想要拒绝,便连忙求道:“白姑娘,你就通融一回吧。我们也不白吃白住,你们干什么,我们也干什么。” 梁安之和李星云也连连点头,反正看着白荼都是富家小姐,在家里能做什么?最多每日就是写写故事弹弹琴。 但事实并非是这样的,只是那时候他们已经不能在反悔了,只能跟着白荼一起在田间劳作。 而白玉仙得知妹妹要带着这几个朋友去家里小住的时候,表示很为难。并不是她不想接待妹妹的客人,实在是家里真没有睡觉的地方了。 李星云见此,有些着急,可怜兮兮的看着白玉仙祈求道:“姐姐,我们睡哪里都行。” 如此,白玉仙还能说什么,只道:“家里实在是狭窄,没有落脚的地方,你们若是执意要去,只能先去住庄子上,那边刚修建,还没完工,但是却也能住人,就是可能还有油漆味。” 三人自然乐意,就这样抱着美好的幻想踏上了去往杏花村的路途。刚到便在叶家这边吃晚饭,一家老小全部围着大桌子吃饭,那李星云觉得十分新鲜,素来一顿吃小半碗的他居然还添饭了,只叫苏文砚和梁安之更加确定是来对了地方。吃完晚饭罗三金等人便打算送他们 去杉树村落脚,这如今罗家的几个儿子都在那边歇息。 白荼觉得苏文砚一个姑娘住在那边不安全,便将她留下与自己一起睡。 本来听他们说要送弟弟们过杉树村去, 应是马上的事情,却没想到竟然见白荼换了粗布衣裳出来,不由得有些好奇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去杉树村,正好人多去田里。”白荼手脚麻利的拿了灯笼。 “这个时候去田里?”来的时候他们的确看到了这杏花村是个好地方,老杏树间插满了各式各样的果树,而且不过是旱地还是水田里,都满是农作物,虽然叫不上名字,但看着整整齐齐的,很是赏心悦目。 可是也没有听说过晚上去田里的。 这时只罗成也几个兄弟也打着灯笼过来,“我们去扑鬼火。”“鬼火?”苏文砚有些纳闷,这时只听梁安之道:“听说禾稻抽穗后,夜晚会有‘鬼火’四处飘荡烧焦禾稻。木与火如同母与子,火藏在木头里,木头不坏的时候,火也就永远藏在里面,可木头母体坏了,火子 就失去依附,所以开始离开母体到处飞扬。”不过夜晚田间扑鬼火什么的,他还真没听过。罗成点头接道:“不错,这其实不是什么鬼火,也就是烂木头里散发出来的,多雨的年份,山里的坟墓叫狐狸挖穿塌陷,那棺材板子被水一浸透就烂了,这火不就等飞出来么。早些年的时候大家都是拿棍子 去打,不过如今还是我小姑有法子,说那是阴火,见着咱们的阳火就会自己灭。”说着,举了举手里的灯笼。 梁安子颔首,见苏文砚和李星云一脸懵然不懂的样子,就继续解释道:“阴火就没有经过人们灯火传燃的火苗,而咱们人用的灯火,叫做阳火。” 李星云只觉得好生神奇,顿时抢过罗成手里的灯笼,“我觉得这太神奇了,一会儿带上我啊。”想想阴火阳火什么的,就觉得像极了修仙故事里的场景。 而苏文砚则是好奇,怎么刚才叶弯弯和叶雪啼叫白荼小姨,而这个看起来都过了弱冠之年的青年,怎么又叫白荼小姑? 于是白荼解释道:“小时候他爷爷瞧我生得可爱,非得要认我当干女儿,我自然也就是他的小姑了。”这话,无懈可击。罗成默认,然后又叫罗殊多提着几个灯笼出来,这边招呼着,上了马车。 第318章 打鬼火 其实往年的鬼火来的没这么快,但是去年不是闹旱么,所以今年鬼火没等禾稻抽穗子就全都跑出来,倒是凭空给大家添了很多事情。 白荼他们已经轻车熟路,刚到杉树村的地境就开始下车打着灯笼。用一跟细长的竹竿把灯笼绑上,然后直接延升到田中央去到处晃悠。 看似简单,其实是很考验臂力的。 只是这吓唬鬼火的同时,也将稻田里秧鸡惊得四处乱飞。秧鸡是一种瘦小的沼泽鸟类,因为形状似鸡,翅短圆,尾短,脚大,趾长。不过也有体型大的犹如小鸡一般,但是这里的基本都是那种犹如麻雀一般大小,栖于稠密的草丛中,鸣声响亮,夜间尤然。早些 的时候白荼的那些稻草人还能起到一点作用,到这后面直接有秧鸡在稻草人的身上搭窝。 这按理是庄稼人最常见的鸟类,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可是那李星云姐弟三人是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到这东西,如今灯笼一举起来,在熄灭鬼火的同时,看到这秧鸡到处乱飞,只觉得稀奇无比。 梁安子稍微稳重些,尚且还好,可是那李星云就不行了,直接扛着灯笼在田埂上追逐那秧鸡。白荼看着,忍不住朝追着来的苏文砚确认:“你弟弟身体真的不好么?” 苏文砚此刻也有些怀疑了,这么多年来,她也是头一次看到弟弟这么精神?他不是多走两步就会累么? 梁安子先前看着李星云扛着灯笼一路狂奔,本来还有些担心的,所以目光一直紧紧的追随着他,但是看了好一会儿,见他没什么事情,也开始专心的打鬼火。 又说那李星云正兴奋的追逐着秧鸡,忽然脚下一滑,一头栽进田里,顿时压倒一片禾稻,梁安之和苏文砚见此,吓得心都跳到嗓子眼,连忙朝他那里赶过去。 可是等两人赶到,他却不顾大半个身子的泥泞,拿着手里的三枚秧鸡蛋给二人炫耀:“姐,安之,你们看,这是不是秧鸡的蛋?” 罗成本还怕他被这秧田里的水呛着,也赶紧赶过来,如今见他没事,还拿着三枚秧鸡蛋,便道:“这东西好吃,如果小姑出手的话,那就是人间美味。” 听说能吃,那李星云几乎是把这三枚秧鸡蛋当做仙丹一般来看待,满脸激动道:“想不到这田里还有这样的好东西,真是太出乎我的想象了,看来这一次咱们来对了地方。” “这有什么好吃的,黄鳝才好吃。”罗殊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一个脑袋来,插了一句。他还是喜欢吃肉。 然他不但没吓到人,反而使得这李星云更为激动起来:“这田里也有黄鳝么?”罗殊如同看傻子一般看了他一眼,“黄鳝当然在田里,尤其是晚上的时候它们出来觅食,偷偷走过去一把抓住尾巴,往桶里一桩,带回家就是一顿美味。不过这都不算什么,还是小姑放养在沟里的小龙虾, 加上自家种的那个辣椒,炒出来别提多香。还有小姑稻田里养的鱼和螃蟹……”他话还没说完,就急得罗成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巴:“你作死啊,小姑说了那些小龙虾和鱼蟹都没长大,不许吃。” 要是知道他们偷偷在杉树村抓她的鱼虾开小灶,不得打一顿啊? 蟹和鱼放养在田里,虾则丢在沟里,不过为了以防顺水逃走,所以上游下游都有用竹篾编制的网子卡住,不但能挡住虾,还能挡住一些杂草,十分方便打理,丝毫不担心沟渠会因这些水草而堵住。 叫大哥一提醒,罗殊连忙闭上了嘴巴,又见白荼正朝这边走来,一脸心虚不已,赶紧朝苏文砚姐弟三人道:“刚才的那话,你们只听一听就算了。”可千万别告诉小姑,不然他肯定死得难看。 苏文砚却是笑道:“可以啊,不过刚才你说的这些,改天也叫我们姐弟三人尝一尝。”这乡下的生活,实在是难以相信,竟然如此有趣,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想要往城里去? 此刻白荼就快走近了,罗殊哪里能和她讨价还价,连忙点头称一定一定。白荼走过来,见五人聚在一起,尤其是那李星云,半个身子全是烂泥,手里却拿几个秧鸡蛋当做宝贝一般。在看看罗成兄弟,不由得深感欣慰道:“我总觉得你们几个兄弟和阿亓真真都是晚熟,如今看来还 有比你们发育得更晚的。” 可不是说晚熟么?这都弱冠了,村里谁家这个年纪的儿子没三年两抱,也就是罗家和叶家这些奇葩,竟然一个个不想成亲。整日不在田里就想往山里去掏鸟蛋或是下田抓秧鸡。 如今看这苏文砚三姐弟,好像有的一比。 苏文砚闻言嘴角不住的抽搐,就听白荼吩咐着罗成罗殊兄弟道:“老大老四不然你们先带他们回去,这晚上比不得白天,凉风一吹冷着呢。” 苏文砚这才想起弟弟身体不好,一时担忧不已,连忙从他们手里抢过灯笼:“剩下的活儿我来,你们赶紧送我弟弟去换衣裳。” 罗殊和罗成去了,还有罗修罗宴罗凡罗通几兄弟一起。 虽苏文砚说几人的活儿给她干,但到底是大小姐出身,哪里做得了,于是白荼便将灯笼交给罗修几人,叫他们换了长竹竿,把灯笼挂上就插在田里,虽然不如人工好使,但总归有些用的。 这边,则带着苏文砚上了马车。 苏文砚见她不进车厢,有些好奇,却见白荼拿起马鞭,竟然自己赶马,顿时满脸惊讶,十分羡慕:“你竟然连赶车都会?” “这有什么稀奇的,乡下人大都会的。”环境不一样,要是不学,那不得饿死啊? 可苏文砚还是觉得实在是太厉害,这一夜睡得更是十分香甜,只觉得即便是家里,也从未有过这样的安眠。 一早她就叫白荼吵醒,便爬起来,只见白荼穿的还是一身窄袖的裙衣,可见是要干活儿,顿时就没了睡意,连忙爬起身来,“今儿要做什么,我也帮忙。” “没什么事情,就是做早饭,家里人口多,就靠着美景和秀玲忙不过来的。”白荼一边穿衣裳,一边往洗漱间去。嘴角苏文砚最为惊讶的就是这洗漱间,竟然如此干净,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来了一个假的乡下。 第319章 守瓜田 杉树村那边歇着的人,早上都是吃些干粮,毕竟过来吃早饭实在是麻烦,于是这边用了早饭,就开始给他们准备午饭。穷奇才走了十来日,好在庄子已经修建得七七八八了,所以倒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但 即便如此,白荼也好亲自去看一看。 曾经怎么着还以为,这庄子少说要修个一年半载的,但是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不过后来一想,材料是现成的,也就是那绿化,也叫饕鬄坚决了,至于什么风水石,也没专门去浔阳买,就在山里直接搬了下来,摆放起来还是有模有样的。而且这是偏执与庄子,亭台楼阁自然不是重点 ,而是要实用。 比如那磨坊就修得比较大,里面还有几个大石臼,与外面的沟渠连通,借着溪流里的水,可以自动舂米。 还有就是家里的人口多,各会各自的房间院子吃,难免是没什么意思,所以饭厅修得也十分大,放十来张桌子都不是问题。 罗成六兄弟的早餐是石板烙饼,加了些炒面,在这边只需烧点热水将炒面一冲,就着烙饼就吃。梁安之倒还好,就是有些担心李星云吃不管,没想到他竟然一口吃了两碗炒面,三张脸盆大的烙饼,这叫梁安之趁着罗家几兄弟没注意的时候,瞧瞧问他:“你在宫里装病的么?”如果是,那就罪大恶极了 ,害得姑母为了他的病急得白了头。 李星云摇头,表示很委屈,“我没有啊,我在宫里是真的吃不香睡不好。” 那边,罗成等人已经准备好去瓜田,想着将这两兄弟留在庄子里也没意思,就招呼他们:“我们要去瓜田,你们要去么?还是就在庄子里转悠,我小姑晚点应该就会带着你姐过来了。” “去瓜田,我们跟你们去瓜田。”不等梁安之回答,李星云一边朝罗成兄弟跑来了,一面连忙应着,根本就没有给梁安之说话的时间。 到了瓜田,拿李星云先是看都这一望无际的西瓜地,就率先叫起来。叫梁安之觉得实在丢人不已,不愿意同他搭话,偏他还要拉着这梁安之不放,“安之,安之,你看,那个是都没瓜。” 别说,梁安之还真没见过,这时只听罗殊道:“那是哈密瓜,从西域买来的种子,不过这不稀奇,那边的菜园子里种的很多东西才叫稀奇呢。” “你们上哪里弄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种子?”李星云表示很好奇,所以便问道。 梁安之觉得他问了那么多问题,也就是这个问题问到了点子上。寻常人家怎么能收集这么多农作物? 本以为这问题罗家兄弟肯定不会回答的,所以梁安之也没抱什么希望,不想却听罗成不以为然道:“这是我小姑父送来的。” “咦,你小姑已经成亲了么?”看着不像啊。李星云不信。于是又问:“那怎么没见你小姑父?” “还没有,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小姑父回有事回老家去了,兴许下次回来就能跟我小姑成亲。”罗成对答如流,压根没有一丝隐瞒。 又与梁安之说起他们六兄弟联手打造的这片瓜田,此刻已经能见到各种各样的小瓜了,所以很是欣慰满足。李星云则在一旁感叹道:“我也想要这样一片瓜田。” “你只看到此刻的满地瓜果,却没有看到他们春耕到现在,洒了多少汗水。”梁安之也有些震惊,实在是难以置信,几个人是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才会有眼下的收成。 “安之这话不错,在过几日我们就要轮流守在瓜田里了。”想到这安稳日子睡不了几日,罗成就有些头疼,不过当初既然夸下了海口,就不能叫大人们小看。 李星云却扭头看了看这四周,貌似没什么人家,就算有偷瓜贼,也不会跑这么远来吧?梁安之也道:“我看此地民风如此淳朴,应不用吧。” 罗家兄弟却是哈哈笑起来:“不是防着人,要是人的话,吃几个都不打紧,关键是得防着野猪刺猬什么的。” “居然还有刺猬野猪来偷瓜?那要打死么?”李星云犹如那好奇宝宝一般,满是期待的问着,但是想道有可能会打死,便有些可怜它们。 却听罗殊笑道:“不打死,赶走就是,主要也就是它们偷瓜喜欢这个咬一口,那个抓一下,瓜都给糟蹋坏了,若是像咱们人一样,老老实实的吃完一个再去动另外一个,倒是省得我们麻烦。” “那不得成精了么?”李星云咂舌。当即很是重情重义道:“没事,我和安之跟你们换班,反正和小姑说好了,到这里借住一阵子,不白吃白喝的。” 梁安之忽然觉得头疼欲裂,他熬夜跟着守瓜田是没什么,但是李星云那身体确定能吃得住吗?可是李星云红口白牙话已经说出去,他断然是不能在改口的,于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神经大条的李星云忽然发现了他的不同,便拉着他在一处丝瓜架下面坐下来。“安之,我觉得这里很好,比咱们京城好玩多了,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人会拦着我,告诉我这个不能碰,那个不能沾。”说着,回头看了一下太阳底下的罗家兄弟们,“我很羡慕他们,兄弟间没有一丝的猜忌,谁也不会防备着谁,还能一起齐心协力的打造出这样一片瓜田出来。而且我也觉得他们很厉害,什么都会,相比之下 ,我除了纸上谈兵就一无是处,甚至是学的那些东西,在这里都根本用不上,拿去外面也养不活自己。”他的一番话叫梁安之有些惊讶,有那么一瞬觉得他被鬼附身了。好半天才道:“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想,但是也不能这也悲观,你家里不是还有个十一哥么,他虽说平日看着有些玩世不恭,但对于其他的 兄弟,到没有什么二心。如果以后真的是他,那你倒是没有什么担心的,一辈子的安乐富贵日子肯定有。” “如果真是那样,那以后我也要来乡下,建一个大庄子。”李星云此刻目光中充满了期待和希望,只是这话叫梁安之忍不住翻白眼。心道倘若姑姑知道这便是你的人生理想,只怕要气得半死。这时却听李星云又感叹道:“难怪大家都说你是个通透的人,听你这么说,我倒是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多发恼了。只是不知眼下京里是什么个状况。” 第320章 牵红线 京城,相府。 冬青垂着头伺候在案前。 但是正在回话的旱魃头垂得比他还要低。 外面是艳阳高照,可是这房中却是犹如寒冬腊月。 “接着说啊。”正在批阅奏章的卫子玠见他迟迟不言,便抬头来看了一眼。也只是这样简单的一眼,吓得旱魃猛地跪在地上,“主子,属下已经尽力而为。”他有什么办法,谁知道那些贵人公子们没等到北夏的和亲公主到京城,就都全跑完了。他倒是找了,可是他们提前那么久离 开,都多少天了, 大楚地如此之宽广,上哪里找去?总不能跟无头苍蝇一般吧?更不能大张旗鼓的找。 剩下的要么是歪瓜裂枣,要么就是已经匆匆订亲的了。偏偏那亲又宫里们的贵人亲自求陛下赐婚的,主子虽说权倾朝野什么的,但这会儿总不能去反驳陛下的圣旨吧。 “很好!”卫子玠手上的动作骤然停驻,好看的唇齿间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来,可是那眼角带着冷意的笑容,却分明是在告诉眼下的人,山雨欲来! 冬青也十分紧张,连忙道:“主子您息怒,这北夏公主虽说是来和亲的,可是没有特别强调要皇室子弟。” 卫子玠冷笑,然后问旱魃:“世家子弟还剩下多少?” 这个问题如果可以,旱魃想拒绝回答,但是他没有这个胆量来拒绝,只兢兢战战的回道:“今日统计了一下,不过十来位,只是同样已经订了亲……” 房中一阵沉默,呼吸声都变得清楚无比。 “北夏公主何时到?”似过了许久,卫子玠声音才平静的问。 “后日便能到别馆。”冬青赶紧回道。 忽然卫子玠又问道:“北夏达利可汗只需和咱们大楚联姻,对吧。” “是。”冬青心里纳闷,不知卫子玠怎会忽然问起这个简单的问题。 这时却见卫子玠眉宇间闪过一抹兴致,然后问道:“你那干儿子如今在京里么?” 听他又忽然问起薛如意的近况,冬青只觉得受宠若惊,“回禀主子的话,在呢。” 本来以为还有什么下文,却见卫子玠挥手:“行了,都退下吧。” 冬青和旱魃相似一眼,主子怎么越来越叫人看不懂了? 待这二人退下不多久,李儒风就急火急燎的来了。不过头上裹着头巾,大半张脸都遮住了,唯独留下那一双眼睛,看着鬼鬼祟祟的。 “你干什么?”卫子玠皱眉,堂堂一朝太子,每次进自己的相府都这么鬼鬼祟祟的,至于么?有本事离了京城别和自己走在一起。“出大事了。”李儒风一面扯下头巾,因天气太热,他那俊脸此刻焐得绯红一片。只见他大大咧咧的朝旁边的台阶上坐下来,然后开始骂道:“这帮兔崽子,跑得真快,你说到时候我父皇万一一时糊涂,在咱 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把那蛮子公主赐给我,可怎么办?”这事儿,从去年开始他就一直忧心着。 虽说娶了一个北夏公主为正妃,那么就意味着自己将远离权力的中心。可是他父皇是谁?以他那糊涂程度,这种事情他肯定干得出来,哪怕知道自己是太子,可他有可能还会糊涂的这么把事情办了。 可是朝堂大臣各怀鬼胎,他们又不糊涂,只要自己跟北夏公主这婚事一成,那么只怕其他几位皇子的呼声就会水涨船高。 当然,他也不是非得当着皇帝不可,只是如果他不当皇帝,那卫子玠的名声就永远只能如此,而且他的性命…… 所以,那个位置只能自己坐上去,其他的兄弟,他信不过他们。 半天见卫子玠没反应,急得又连忙站起来,“你倒是说句话啊,我可不想娶一个外族女人做妻子。” “既然朝中无人可选,那么咱们就让北夏公主自己选。”卫子玠似没看到他的着急,轻描淡写的说道。 李儒风却是急道:“大哥,你开什么玩笑,只要那北夏公主眼睛没瞎,她肯定会选我。”难不成去选另外那些歪瓜裂枣么?比起李儒风的着急,卫子玠显得特别的风轻云淡,动作慢条斯理的将那一垒奏章堆好,这才转头朝快要急死的李儒风道:“我的意思是,让她选,并不是在宫里选。”说罢,强调道:“按照辈份,我是你的亲 皇叔,请不要叫我大哥。” 不过他后面这话,自然叫李儒风直接忽略了,只是连忙问道;“你什么意思?” 这时只听卫子玠说道:“北夏公主后日会抵达京城,你只需略施小计,就能让他们绕道相国寺,寺庙门口多的是那些看相的,可偏偏是这种满口胡言之人说出来的话,最是容易叫人相信。” 李儒风有些小激动,他就知道卫子玠不会不管自己的,当即忍不住想要叫他一声皇叔万岁了,一面舔着嘴角问道:“所以呢?” “冬青的干儿子你知道吧?”卫子玠话题跳跃似乎有些快,这跟北夏公主好像没什么区别。 李儒风不解,“是啊,薛如意,荼荼的朋友啊。” “也是一表人才,对吧。”卫子玠继续说道。 “对,虽然没咱俩俊。”李儒风连连点头。 这会儿只听卫子玠老气横秋的说道:“人家大老远来咱们大楚和亲,可见也是诚心诚意,总不能拿那些剩下的歪瓜裂枣去糊弄人,可是薛如意呢,虽说身份低了些,但总归也是一表人才嘛。” 李儒风想说,卫子玠这样一本正经的撮合北夏公主跟薛如意,自己竟然觉得他十分会体谅当事人。毕竟这男未婚女未嫁嘛。 所以迫不及待的就想开始计划,“那行,我立即去安排人,想法子让和亲队绕道相国寺,不过薛如意那里,你帮忙安排?” “这是自然。”卫子玠颔首,他可记得白荼说过,薛家老爷子的要求是找个厉害的女人,毕竟薛如意那姑娘一般的软和性子嘛,得互补。北夏女子多彪悍,想来这一定是天造地设一顿。此刻正在酒楼里欣赏酒茶的薛如意全然不知,自己的红线已经被人扯住了。 第321章 红鸾星动 珍馐楼的生意虽然还在,但是这几年他凭着珍馐楼掌柜和大主厨的身份,跟这京城里不少浪荡公子都熟了,如今这北夏公主一来,就吓跑了大半的人,整日里忽然觉得少了许多趣味。 瞧着今儿已经戌时了,还没人来找自己喝酒品茶,感情今日又是这样过了,甚是乏味啊。 这时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声音,他懒洋洋起身开门,却见来人是冬青,立即热情的迎上去:“义父,你这个时候怎么来了?”最近贵公子们跑完了,卫子玠应该大发雷霆才对,义父怎么还有空来。 冬青进来,满脸欢喜的笑道:“今日巧了,九阳真人上门做客,我特意请他替你算了一卦,没想到你红鸾星动,因缘再近。” “ 啊?”薛如意正捧着茶给冬青递上来,听到他这话有些没反应过来,又赶紧问了一遍:“义父,您说什么?” “我说啊,今日九阳真人上门做客,我请他给你算了一卦,说你因缘已至。”冬青是真心实意把薛如意当儿子了,十分耐心的又说了一遍。 薛如意却还是一脸愕然,动作僵硬的坐下来,“别是假的吧?”因缘这种事情,可遇不可求,不过还是有几分好奇:“那怎么说?” “天机不可泄露,九阳真人只道了这一句:‘东临鹊桥仙,南靠相思树,北上鸳鸯亭,西窗结姻果。’而且还说明日午时到酉时,皆是最好的时机,倘若错过了,只怕以后在想觅得如此良缘,就艰难了。” “这什么意思?”薛如意表示不解,什么东南西北的?冬青刚听到的时候也没都懂,厚着脸追问九阳真人,却被告知天机不可泄露。于是念叨了半天,叫旱魃听了去,只道城外的相国寺所在地,前朝到时候就叫鹊桥山。当时得了旱魃的话,灵机一动,赶紧就 去查了相国寺四周可有什么相思树。别说,还真叫他查到了,相国寺后山就有一片相思树,旁边挨着荷花塘,塘里有个小亭子,不过叫什么亭倒是不知道,但是前面已经对上了,于是觉得这简直就是天赐良缘,当即就赶紧抽时间来跟薛如意 说,毕竟他老大不小了,自己也想当干爷爷。 薛如意听他这样一说,不免有些怀疑,“不会是诓我的吧?”“唉哟,我的儿,人家九阳真人那么个大忙人,哪里有空糊弄你?要不是我舔着老脸求人家给你算卦,你以为人家愿意浪费时间啊?你个没良心的,竟然还怀疑起干爹来。”冬青越说越是着急,一面捧心故 作生气。 薛如意见此,只得求饶道:“好好,明日我去一趟。”他才不信这些牛鼻子老道的胡言乱语。 而另外一边,如今即将到达京城,歇在驿馆里的北夏公主,阿史那兰筝已经歇下了,外面守夜的小丫头以为她睡着了,便开始悄悄话。 她从北夏带来的丫鬟刚来就水土不服,自己只好将她们送回去,便就在路上重新买了两个大楚的小姑娘做丫头。她本还怀疑,也许是有人暗中动手脚,不然的话谁都没有出现水土不服的症状,为何只是她身边的丫鬟呢?可是这一路上,她观察了许久,这两个新买进来的小丫头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甚至很多地 方都可圈可点。 这时只听其中一位说道:“我在老家的时候,就听说相国寺里求姻缘比求升官发财还要灵呢。” 另外一个也点头:“对,我也听说了,不过咱们是没机会去了。”不过话音刚落就被刚才率先开口的小丫鬟否定:“怎么没有机会,待咱们公主招得驸马之后,肯定是要留在京城的,到时候公主要是也去相国寺烧香拜佛求子什么的,咱们也可以跟着来,到时候还不是可以 自己求个因缘。|”这样一说,另一个声音就充满了期望:“按理咱们都是卖了死契的丫头,性命都是公主的,其他的自然也不该多想,可是我还是想去求一求,如果我这辈子真的没有什么良缘,那我就老老实实的在公主身边 伺候一辈子,不在想别的。” “噗。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公主待咱们不薄,可惜了不能给公主求一个好姻缘。” “你胡说些什么,公主身份尊贵,这满朝的贵族公子或是皇子们,都由着她挑选,自然能选得一个好夫婿的。”“得了吧,我听说在一个月前,这京城里但凡是有些好样貌,或是好学识的,都逃离了京城,一个个也不知哪里听来的谣言,真当咱们公主是洪水猛兽,跑得一干二净。下面的人也是害怕公主知道了难过, 这才瞒着的。” 两人说话越扯越远,阿史那兰筝也没有在听下去。 至于她们俩说京城里的公子们跑了,这事儿她昨儿就知晓了,本是背井离乡,如今在遇到这样的事情,不管她平日里多要强,可此刻心里还是难受的。 于是细细品味起两个小丫头的话来,那相国寺真的有这么灵么?可是这进京城的路上,并不经相国寺。但是就这样走了,糊里糊涂的往京城去,在没头没脑的在一群歪瓜裂枣里挑选夫婿么? 不,她阿史那兰筝的夫婿应该也是一位骁勇善战的英雄,而非这京城里那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贵公子。 她要去相国寺,哪怕知道这些传言多半是有些夸张了,但她也想去试一试。 于是第二天,天一亮,上了马车阿史那兰筝就唤来自己的心腹侍卫,也不知说了什么,那侍卫便离队了。 然后阿史那兰筝便询问起两个小丫头京城里的事情,她们其实也不是京城人,多半都是听人说的,不过见公主问起,也连忙回了。 没想到后面阿史那兰筝却问她俩要了一套大楚服饰,两个小丫头心思单纯,也没多想就给她了。 然还没到中午,就听说前面的官道上倒下来两颗树,将路拦住了。 本不是什么大事,叫人挪开就是,但是阿史那兰筝却是不愿意在走这一条官道,只说不吉利。 同行的北夏礼官便也如此认为,便与大楚官员商量,走了另外一条。这一条虽非是官道,但却人行来往却不少,途径相国寺之时,便正好午休,阿史那兰筝趁着午休到时候,换了衣服出去。 第322章 金玉良缘 她从小是在马背上长大的,这手脚功夫自然不在话下,从那楼上跳下去根本不伤筋骨。 从临时安排休息的别院出来,便一路往相国寺赶去。 既然是带着使命来大楚和亲的,她的大楚话自然是十分流利的。这厢刚到山门,就叫看到雄伟的大门,这时眼前忽然出现一个人影将她前面的视线挡住。 “这位姑娘,老夫瞧你一人独往,莫不是来求因缘?”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白袍老道忽然开口道。兰筝虽然听说了这相国寺门口多的是这种人,但他一上来就问自己是不是求因缘,心里还是有些防备,于是便一口回绝:“并非求因缘,小女子已经成亲,家中相公出门在外多日,小女子只想来与他求个平 安。” 老道闻言,一脸惋惜:“原是如此,可是老道观红鸾尚动,怎就已婚配,不对不对。”说着一面摇头掐着手指走了,似乎不承认自己算错,还要另外算一遍。 兰筝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朝着台阶大门口去了。 走近比远看时候觉得更加雄壮,这大门口更是有许多人在卖香烛,还有很多算卦的摊。 她犹豫了一下,随便挑了一个。 这位先生却不似下面遇到的那老道热情,见她到了摊前站着不走,这才懒洋洋的问:“姑娘求什么?写个字,额不会写说一个字也行。” 原来这是测字。兰筝反应过来,就随意写了一个‘安’字。没想到先生看了一眼,就立即抬头朝这正午时光望过去。 他的举动使得兰筝有些好奇,“有什么不对么?先生?” “没有没有。”先生连忙回了,方问道:“你没成亲吧?” 兰筝颔首。 先生立即起身急促道:“那快快去后山。” “怎了?”兰筝越发好奇了。只听先生拿起她写的那张纸,十分急促道:“依然桃李迎面开,梨园妙曲随风来,送我马蹄过帝都,随他平安到丰台。你这个安字,拆开,拆开不就上为家,何又为家,无夫不成家,你这安字下面乃是一个 女,上有这宝盖与你遮风挡雨,宝盖为夫,护你风雨。” 所以,她这一次来京城,会找到一个如意郎君么? 然后又见这先生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道:“真是天来好姻缘,万物挡不住!这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姑娘今日来相国寺,只怕也是天意所为。”可是,他说了这么多,丝毫重点没提。这倒是叫兰筝有些着急起来,倘若是他们北夏,早就马鞭子上背了,可她现在身上穿着大楚女子的服饰,更不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于是便耐心问道:“所以,我接下 来该如何?” “如何?当然是赶紧进去后山,鹊桥山中有相思,半亩菡萏鸳鸯亭,如意郎君正西窗。”那先生又高深莫测的说了一句。 兰筝有些半信半疑,一面付了银钱,却不料这先生竟然还嫌少了。也是幸好她有准备,便多给了半两碎银。 可也因为这先生缠着她多要银子,她心里那点疑虑也消失了。毕竟这一切都太巧合了,可是如今她却是信了。真要有人做局,怎还会在意银钱? 但她万万没想到,花有百种,人有百样,李儒风的这些心腹里头,不乏爱财之人。好在,取之有道! 进了大门,兰筝因怕自己出来的时间太久,所以没空去拜佛,直接问了去后山的路,很快就看见一片相思树,不远处有小湖泊,上面红色的荷花绿色的莲叶,而一座小亭就隐藏在这肥硕的荷塘中。 但是,亭子里空无一物,何来良人?也无路往亭去,唯独不远处有一小舟。 与此同时,一身妖娆的薛如意也进了相国寺,不过他这阴柔俊美实在是引人注目,所以就没从大门进。这会儿也到了后山,瞧见了相思林。他却没有过去,而是直接朝那小亭看去,又瞧见四下无人,索性难得自己摆渡摇浆,脚底轻点,身影便如燕一般划过荷塘,直接落在小亭旁边,然后仰头查看上面已经破败了的匾额,果然能瞧见鸳鸯亭三 个字,一时震惊无比,心想难道九阳真人真有这本事?相思树,鸳鸯亭都叫他蒙对了? 那西窗呢?于是他便踏入亭中,朝着西面走过去。竟然正好看到那边相思树,然后一个小姑娘正站在旁边左右不知寻找什么,他顿时就僵在了原地,满脸震惊。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那个姑娘不会就是他 的良缘吧? 相思树林边的兰筝迟迟不见有人上船,可谓心急如焚,左顾右盼,也不知怎的,忽然觉得有人在看自己,下意识的抬起头,正好对上鸳鸯亭里那个正目光灼灼看着自己的红衣少年。 她顿时满脸吃惊,惊讶的连忙伸手捂住嘴巴,心中更是无比复杂,这难道是真的? 也不知是不是她太过于紧张,本手脚功夫极好的她,竟然绊倒一个石头,然后跌入荷塘中。 北夏虽说也有河流,但她到底不习水性,身子一挣扎就陷入荷塘中,不但整个身子演入水中,连脚跟都被淤泥陷住了。 薛如意这才反应过来,没半点思考的时间,立即飞身过来,跳入荷塘中将她救出。 而远暗处的二人面面相觑,几乎是同一时问出口:“你动手了?” 但是彼此又看到对方手里的小石头都还在,可见是那阿史那兰筝自己绊倒的。 于是李儒风不由得腹诽起来:“瞧着虽然还像是咱们大楚女人,但是脑子好像不好使,居然自己绊倒了。” 卫子玠却是瞪了他一眼,“走吧。”接下来应该用不着他们了,而且瞧这阿史那兰筝也不似传说中那么丑陋,只要薛如意脑子不抽,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了。 这厢,兰筝叫薛如意救上来,方瞧见了这男子的脸,和自己理想中的夫婿肯定是不一样的,她想要雄鹰一般的勇猛男子,但是刚才他赶过来救自己之时,兰筝竟然觉得自己心跳加快了。 她知道,这是心动的感觉。勇猛的男子,也不一定要长得强壮彪悍。眼前这个人也很好,而且异常的俊俏。“姑娘没事吧?”用白荼的话来说,薛如意不但有洁癖,而且还是处。女座。于是他在问兰筝的时候,已经将她抱起,飞快的朝着最近的禅房赶过去。 第323章 如意郎君 兰筝不明所以,见他将自己带到房中,正是诧异,就听他唤来了小沙弥打水,不多时衣衫也送来。 然后她就糊里糊涂的在薛如意的伺候下洗了脚,叫他赶着进去换了衣衫出来,又在他的伺候下重新綰了发鬓。 而他,也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切都犹如做梦一般,她从未叫一个男人如此细心的对待过,便是她的婢女,也没有这般细心呵护,此刻兰筝心中甚至已经有了想法,宗室子弟和世家子弟不是都跑了么?那眼下这人一定不是贵族子弟, 到时候自己完全可以跟大楚皇帝提个要求,自己选择夫婿,不一定非得是宗室或是贵族子弟。 这个要求比起他们的人跑了,丝毫不过份,想来大楚皇帝是不会反对的。 一面想起时辰不早,便匆匆起身,“今日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我家里人只怕在到处寻我,只是不知公子家住何处?待回京后,小女子亲自上门道谢。” 薛如意嘴角翘起,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你若要寻我,到珍馐楼就是。”到底是怕她的家人担忧,也不敢多留她,而且此刻薛如意觉得自己也需要时间单独捋一捋,甚至在想如何感谢义父和九阳真人。 两人于鸳鸯亭相见,在这禅房分别。 然后各自回京城。 除了暗箱操作的众人和两位当事人,其他人丝毫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比如兰筝的侍女,都以为她在房中午休。 谁曾想到,她竟然已经去了一趟相国寺,遇得一桩好姻缘。 薛如意一回京城,就满脸兴奋,迫不及待的找到了冬青,与他说起此事,只觉得玄妙不已。本想亲自朝九阳真人道谢,却得知真人天亮就已经离京城了。不免有些失望,只道下一次遇到,一定好好道谢。而这厢冬青也无比高兴,两日后还在卫子玠的案前说起这桩奇妙的事情,但仍旧有些埋怨薛如意道:“你说这傻孩子,当时顾着高兴,都没问人家姑娘姓甚名谁?这如今倒好,人家姑娘若是出门不方便,还 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去珍馐楼寻他,他只得这样傻傻的等到天荒地老了。” 卫子玠一脸平静,“他既然有喜欢的姑娘,那极好,省得荼荼一直担心他找一位夫君。” 冬青闻言,不由得抽嘴角,“姑娘怎会这样想,如意是个好孩子,不过是没遇到合适的人罢了。” 正说着,就见卫子玠拿起一个奏章皱起眉头来。 见他不悦,冬青赶紧小声问:“主子,哪里不对么?” “那倒不是。”卫子玠将奏章递给他,“你瞧瞧。” 冬青接过一看,原来是这北夏公主自己上书,她可以假装不知宗室和贵族子弟大批离开京城之事,但是她的夫婿她自己来挑选,就算是挑选到一个平民她也愿意。“那主子您是?” “自然是准了,这一次的确是咱们失礼了。”于是卫子玠将奏章堆到专门送到宫里去给皇上盖大印的那一堆里。 冬青闻言,连连点头:“这样也好,都听说那北夏人生来不管男女,多少彪悍莽壮之人。”剩下的这一堆虽是歪瓜裂枣,但是也经不起这位公主的压榨。 话说这公主自打进京后,一直都十分低调,连宫里的接风宴她都没去,只倒是病着了,宫里派了御医去看了两回,方有些好转的意思。 而因她的到来,不管是宫里的娘娘还是宫外的贵夫人们,对她都十分不喜,倘若不是她的话,自己的儿子怎么就会逃了。如今在外也不知可有穿暖吃饱? 所以宫里的娘娘们未曾召见她,宫外的贵夫人们也默契的没有在近期举办什么聚会。免得到时候不请她失礼,请了又看着堵心。 至于薛如意,这几日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叫这相思火百般煎熬,每日就守在楼上,只要有女客进来,他必定要亲自看一眼是不是那日自己的有缘人。 瞧他这副样子,可把冬青担心坏了,一面少不得又责备他,怎就不问问姑娘家住哪里? 而眼下在别馆中的阿史那兰筝虽然没有出去,但却将这京城里的大致情况摸清楚了,更知道那日自己遇到的人是谁。 毕竟他那阴柔俊美,这京中唯他一人,而且他又说了到珍馐楼寻,所以兰筝一下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和自己想的一样,他只是一个平民,不过这没有什么关系,她阿史那兰筝相中的男人,即便是平民,也比那些贵族要好上许多备。 这两日若不是要调查这京里的状况,她早就去寻他了。每日洗漱之时,都会想起那日他的温柔细腻,那是便是心跳加速,心中一股难以言喻的美好感觉。 于是打算今日便去找他。 早早便告知外面的人,自己不舒服,先歇息了。 反正她这两日装病,大家也没有半点疑惑。 殊不知她却换了一套大楚服侍,然后偷偷的出了别馆。 珍馐楼与京中,或是大楚,若是称第二,那就没有所谓的第一楼。如此响亮的名号,她只问了一次,便很快的寻到。 这厢才进入堂中,就有小二欢喜的迎上,然后一脸高深莫测的偷偷打量,一面热情的邀请道:“我家主子已经等姑娘许久,还请姑娘随小的来。” 但凡珍馐楼的伙计都知道,他们家掌柜的这两天疯了,天天盯着大门瞧,还往他们这里装了一个铃铛,说是他要是看到了人,拉扯系着铃铛的线,就说明要等的人到了。 伙计们都不知等什么人,本以为是哪家的公子,毕竟掌柜的没什么异性友人。 谁曾想到,竟然是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不过这眉间多了一股京中小姐们没有的英气。 兰筝听得这小二的话,心跳差点漏了半拍,他居然一直在等自己?而且自己一进来他就知道,莫不是一直盯着门口瞧?那么说,他现在也瞧见了自己么? 忍不住想,世间能有几人能痴痴等一人?自己的驸马,就是他了。 这里兰筝已经暗自将薛如意顶为了自己的驸马,就等着大楚皇帝是否允诺了。 而想起薛如意的名字,只觉得真真是应了那句如意郎君。 京城里卫子玠做了一回媒,杏花村里白荼则带着他的侄儿侄女开始夜晚守瓜田扑鬼火,日子也是过得热火朝天的。 以至于收到白荼的信,他就立即判断出了跑到青罗州,甚至误打误撞住进叶家的是十三和十二,还有安家那个小九子。 自己都还没能过上这种快活日子,倒是叫他们抢先了。整日还有荼荼陪着,于是卫子玠越想就越觉得气闷。安家在朝里的几位官员这几日就莫名其妙的接了些苦差事,背地里少不得将卫子玠骂了个狗血淋头,不明白他又发什么疯癫,忽然这样毫不掩饰的针对安家的人。当然宫里的如妃娘娘也好不到哪里去。 第324章 偷东西 这六月天,似乎都被笼罩在蒸笼里一般,大家胃口也减半,看着都恹恹的,一个个无精打采。 白天里想要睡个午觉,耳畔全是那蝉鸣不停歇的吵闹着,吵得人心烦意乱。晚上呢,沟里的小蝌蚪早就变成了大青蛙,天一黑就呱呱的叫个不停。叶冠海觉得这乡下实在住不下去了,几次想要搬走,可是一摸那空空的口袋,只得将这想法压了下去。前日好不容易趁着隔壁大院子里的人不注意,偷偷拿了个小瓶子出来,瞧着虽是小,却是个玲珑有致 ,雕工细腻的玉瓶子,他想着怎么也值几个钱吧? 于是今儿找了个借口,便带着叶蕊娘上县里去。白玉仙听说了,还是给了他们几个碎银子,但是家里却没有闲置的马车,得走路去。 叶蕊娘自从上一次跳水的事发生后,就没出过这小院子,所以当她哥哥说要带她去散心时,她倒是乐意的。叶冠海本来是打算拿到县城去卖,可是去往县城路太远了,只得在镇子上打听。但他自诩是读书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断然不能叫人知道,虽然自己也是被逼急了,可就算是亲妹妹,也不想叫她知道。 于是叫叶蕊娘在街上等着他,他偷偷的摸到那小当铺里去问。 话说叶正莲这一家子到杏花村后,极少出门,这小当铺的人瞧着他也是面生人。两人自顾在这里说着价格,外面的叶蕊娘却叫青石县大地主家的马车惊了。她本是娇养长大的,如今虽说在叶家身上没有什么银钱,但这吃穿用度却是极好的,那马车里的人掀开车帘本想责骂,却见是个娇滴滴的姑娘,满是肥油的大饼脸上顿时眉开眼笑,连忙叫车夫扶着下车来 ,要伸手去扶叶蕊娘。 叶蕊娘被眼前这人吓呆了,只见他浑身满是肥肉,好比一座移动的小山一般,眼看着他朝自己走过来,急得连忙挣扎着起身,可是刚刚不小心歪了脚,这一动疼得她小脸皱成一团。那胖子见此,满脸心疼,“哎哟哟,小美人别动,待我扶你起来。”随着他弯下腰的举动,脖子上吊着的大金锁直接砸在叶蕊娘的头上,顿时叫她两眼昏花,但是叫这么个又丑又胖的人碰到手,她心里是十 分抵触的,当即就大声喊起来:“哥哥,救命,哥哥救命!” 随着她的叫喊声,在小当铺里的叶冠海也听到了,也顾不得跟那掌柜二的谈价格,赶紧跑出来,却见前面一群人团团围住,心想妹妹只怕就在其中。 这时只听有人说道:“这人不可貌相啊,别瞧这人又丑又胖,人家可是青石县第一首富何家的独子,家里十来个当铺,听说朝廷里还要人,有个舅舅是哪里的大官。”叶冠海听着这话,一面挤进人群里,却见这个所谓的大胖子正在强行扶自家妹子,他那脸上满是明晃晃的爱慕之意,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叶冠海也不知心里为何咯噔一下,脑子里重复起刚才听到的闲话 。 这人是青石县的首富公子,家中有当铺数间,朝廷里还有人脉关系。 心里忍不住想,如果自己能与他结识就好了。 “哥哥。”叶蕊娘见到自家兄长来,却是呆呆的站在一旁,顿时急得叫起来,一面挥手朝那何公子拍打过去,不许她在碰自己。 何公子闻着叶蕊娘的声音,瞧见了一旁的叶冠海,顿时客气的笑道:“原来你是这位姑娘的哥哥,你家妹子可是订了亲?”这姑娘没梳着妇人鬓,可见是没有为人妇。 叶蕊娘听到这话,眼睛瞪得大大的,一面大喊:“哥哥,救我。” 而那何公子却已经看到叶冠海眼中的犹豫之色,立即又道:“倘若没有,在下愿意娶她进门,这聘礼不在话下。”他刚刚可没看错,这小子是从当铺那边来的,虽说是穿得人模狗样的,但肯定缺银子使。 如今的叶冠海什么都不缺,就缺银子和人脉,而这何公子已经给了银子,而且看他对妹妹那热烈的目光,想来这聘礼的确不少。人脉嘛,就要看他那个当官的舅舅好不好打交道了。 叶蕊娘几番叫唤,她哥哥都无动于衷的站在那里,如今甚至竟然在考虑这胖子的话,顿时脸都吓白了,她是喜欢有钱有势的,但也要分人的,就这样的胖子她还不如死了算,当下急得都快哭了。 叶冠海也总算在众人瞩目的目光中反应过来,“舍妹虽未订亲,但此事还需得经过父母同意。” “瞧这位哥哥说的,长兄如父,何况我与令妹有这个缘份,不然这街上那么多人,我的马车也不可能只单单惊到她吧。”这何公子说得好像有着几分道理。 这大抵是叶蕊娘今年最为倒霉的时候,她伤了腿还躺在地上,而她哥哥却和那胖子谈聘礼。 繁花镇总共就这么大,出点事立刻就传遍了,老罗婶跟几个老太太一起赶过来看,瞧见叶蕊娘泪眼朦胧的坐在台阶上,不免可怜起她来:“你是哪家的姑娘,这腿没事吧?咋没见过你啊?” 总算有人关注自己了,叶蕊娘越发觉得委屈,一面哭道:“我是杏花村叶家的,求你帮我带个信回杏花村给我爹娘。”老罗婶知道叶正莲一家,但是却没见过,如今听她一说,便晓得了是那户妄想分家产的叶正莲闺女,顿时就没了半分好感,但是见她哥哥竟然当街跟何胖子谈婚事,只觉得更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不过大概同为女人,又都知道这隔壁青石县的何家独子是什么人,便不忍见她就这样跳了火坑,于是便朝道:“你哥哥今儿是铁了心想把你嫁给这何家去,不然不会就在这街上谈论婚事,可是这何公子人你瞧见了吧。”一面朝她耳朵靠近低声说道:“他已经娶了十来个媳妇,每一个没过半个月就死了,之前说是叫他克死的,后来第九个媳妇死的时候,叫人泄露出来,听说身上全是伤痕,骨头就没有一根好的。嫁到 他家里去,那就是拿命换银子。”叶冠海心里很矛盾,一面嫌弃这姓何的太胖太丑,但一面对于他许诺的那些丰厚条件又十分动心。这种矛盾的心里叫他开不了口去拒绝,但也无法就这样接受。最后只得咬牙站在这街上,同他商量,因为也只又这样,叫众多人看着,自己就算反悔了,也没有反悔的余地,爹娘就算不同意,但是自己当着这么多人订下的婚事,他们就算是不愿意,也只得点头。 第325章 许配 虽说这件事情实在丢人,有辱自己读书人的身份,但是没有关系,等自己有了钱,出人头地之后,谁还记得这小地方发生的事情? 而一旁的叶蕊娘听到老罗婶的话,表情先是一呆滞,旋即竟然吓得晕死了过去。 这可把老罗婶也跟着吓到了,深怕叫这叶冠海赖上,连忙拉开距离,一面解释,“我可什么都没干。”也就是跟她说了几句关于何家公子的话。 其他的人这时候却是忍不住嘀咕起来,说这叶冠海是想银子想疯了,竟然拿自家亲妹子往火坑里扔。 叶冠海并不知何家的那些事情,只是觉得这何家公子的确在外形上配不上妹妹,但是他家底丰厚,又有做官的舅舅。 这事儿就这样定了,何公子高兴的叫了马车送这兄妹俩往杏花村回去,路上还给了银子,让叶冠海带叶蕊娘去看扭伤的脚。 叶蕊娘一路寒着脸,不搭理她哥哥,只是到门口,不顾自己受伤的脚,立即跳下马车往叶家这边的厅里一瘸一拐的跑去,一面跑一面大喊:“救命了救命了!” “我说大小姐,您又要闹什么幺蛾子?咱家现在可没贵人啊。”凤仙抬着簸箕在院子里干活,见她忽然发疯一般的叫喊,少不得堵上一两句。 叶蕊娘知道凤仙是个厉害的丫头,见着厅里没人,转而朝她跑来,“救我救救我,我哥把我许给了青石县何家的那个大胖子。” 她一边哭一边急促的说道,哪里还有往日高傲的模样。“啊?”话说青石县虽然在隔壁,可是这乡里大家熟知何家的事情,到底是因为那何家的独子娶了十来个媳妇,每一个活不过半个月,听风声说,是被虐待死的。所以凤仙也知道,听叶蕊娘说起,吓得手中 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叶冠海追进来,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一路上看似平静乖巧的妹妹竟然一下马车就变了一副嘴脸,当即阴着眉头走进来:“我还不是为了你好,那何家身家如此丰厚,你年纪也不小了,人家看中了你,愿意 八抬大轿娶你做正妻,是你的福气。” “呸的福气,你还算不算是她亲哥,那何家能去么?有十条命都不够送。”凤仙虽说不喜欢叶蕊娘,但是比起她这个没心没肺的哥哥,作为女人她还是要站在叶蕊娘这边。 几个人的吵闹,很快叫白玉仙连带着单独在小院子里居住的叶正莲夫妻引了过来。比起叶冠海迫切的想要拿着银子离开这个破地方,他娘房氏倒是已经接受了这乡下的生活,毕竟天天都能吃到新鲜的蔬菜,那么大个果园子和杉树村的菜园子,只要她不进去捣乱,不摘去倒卖,是随便她 采摘回来吃的。就说那大西瓜,还有什么哈密瓜的,不要太好吃,每日她能吃一个大西瓜,早上稍微起早一些,就能跟着白荼的马车跟着去杉树村,摘了自己要的瓜或是菜,中午后跟着叶弯弯姐妹俩送饭的马车回来。然后西瓜往井里一扔,睡一会儿觉醒来,切开成两半,拿了勺子直接舀着吃,又甜又沙,那便是人间美味。而且随便自己盼着腿坐还是在床上吃,都不用讲究,更不怕人笑话,反正这是乡下,自己也不是官 夫人,随心所欲。 至于叶正莲起初还是很嫌弃房氏,怎么才没多久就丢了官夫人的架子,跟这乡下人一般不讲究,可是没了房氏切好西瓜去伺候,他也只能拿勺子这样挖着吃,发现好像也不错。 如今夫妻俩与白玉仙几乎是同时到达,见着这场景一时都有些分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兄妹俩早上高高兴兴的往镇子上去,怎么就这样回来了。 凤仙见此,不等大家问就嘴快的说道:“这三爷把大小姐许配给了青石县何家的那个大胖子,就是虐待死了十个媳妇的那个。” 白玉仙一听,也是吓了一跳,连忙朝这兄妹俩求证:“凤仙这话可是真的?” 她话音一落,叶蕊娘就哭起来,“街上好多人作证,我伤了脚,他就任我坐在地上,也不管我,就同人家说彩礼,我才没有这样的哥哥。”“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如今咱们家这是什么情况你不知道?还做梦着想嫁什么人啊?也不看看你今年已经多大了。”叶冠海脑子里乱糟糟的,本就心烦意乱,心想自己都是为了她好,多要些彩礼怎么了,那 何家有的是银子。 但是叶正莲夫妻却听的是那何家虐待死了十个媳妇的事,于是有些不信道:“那何家怎么了?刚才你们说?”“何家死了十个媳妇,到第九个的时候大家才晓得,原来是叫那何公子折磨死的,不过他们家有钱,死了人就拿钱去补贴,人家也就不告官。”白玉仙沉着脸说道,就算在怎么不满叶正莲一家人,但是总归 不能看着亲哥哥把亲妹妹给卖了。一面又朝脸色也十分难看的叶正莲夫妻道:“你们如今在杏花村也待了不少时日,我何曾短缺你们衣食?吃的穿的任由你们挑好的,出门上街还给银子,也不需要你们跟荼荼一般,整日泡在田里,这样的衣 食无忧的日子,你们还不满意,要拿自家姑娘的性命去换,那银子拿回来可是带了血的,用着你们能安心么?” 她也不是没跟叶正元商量过,实在不行给他们一笔银子,他们爱去州府就去州府,可是思略再三,还是作罢。 且不说这叶正莲本身就是个没本事的,就房氏这没脑子的弟媳妇,指不定刚到州府里就惹事,到时候还不是要叶正元这个亲哥去善后。 所以思来想去,就还是把他们留在身边,就算真惹了什么祸事,就在本地,也好处理些。房氏还是头一次叫自己这个性子软绵绵的亲嫂子骂,一时有些说不上话来,但是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儿,便道:“不行,我这闺女自小就当宝贝一般养着,断不能送到那样的人家去,谁订的婚事谁去嫁。 ”然后急忙跑到女儿身前,“儿啊,脚伤着哪里了?”叶冠海此刻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口上喘不上来,只得朝他爹看去:“爹,总在这小山村里,我何时才有出头之日?大伯既然不愿意帮扶,我只有自己想法子,如今得了这两全其美的法子,你们又不愿意,难道真要把我这一辈子都毁了不是?” 第326章 亲儿子 叶正莲心里也气,可是听到儿子的委屈,又有些不忍,“那你也不能拿你妹妹的命去换银子啊?” 别说,这何家死了十个媳妇的事情,叶冠海还真不知道,现在也当是大家杜撰出来的,不愿意相信。而叶蕊娘却在她娘怀里哭得死去活来的,“娘,我不要嫁给那人,我就算没人要或是嫁给那些庄稼汉子,我也不要去何家。”他们是没见过那何公子,跟一座小山似的,要真嫁过去,用不着他怎么折磨,轻 而易举就能把自己压成肉饼。 “好好,咱不嫁,反正你大伯家不缺吃穿。”房氏已经被这安逸日子磨得忘记了她曾经的远大理想,搂着女儿直安慰道。 但是叶冠海已经答应何公子了,说待何公子回青石县后,就会来提亲。最多也就是七八天的功夫。 叶蕊娘到底伤了腿,她娘带着她回去休息,临走时候还把叶冠海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叶冠海也是生着闷气,然后叶正元去安慰,也不知他是怎么说服叶正元的,叶正元居然点头同意了这桩婚事。 晚上叶正莲夫妻就大吵大闹,然后开始大动手脚,大家都已经睡下了,叫房氏的哭喊声吵醒:“打死人了,他爹要把我们母女打死了!”白荼今儿忙了一天,回来也听说了这事,本来以为叶家夫妻不会应下的,却没想到居然出现了分歧,这厢披了衣服刚下楼,就叫一个披头散发的房氏跑过来,一把将她抱住嚎嚎大哭:“荼荼啊,我错了,我 再也不想分什么家产了,你救你大外甥女一命吧,她那没心肝的爹要把她嫁到何家去,我这一辈子就这么个闺女,自小当眼珠子疼的,她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这么大热天,虽说外面有凉风,可是白荼叫她这么紧紧的抱住,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的,嫌弃不已,赶紧将她推开:“你有话好好说。” “疯了,这父子俩都疯了,全都掉钱眼里去了。”房氏一边松开她,却又忍不住靠近过去。 白荼一面退,一面朝与自己同在一间房休息的苏文砚靠近,生怕这房氏再度扑上来。 而那边,叶正莲已经叫人拉住了,至于叶冠海则阴沉着一张脸,站在他爹的旁边,什么都不说。可是他想要说的要做的,叶正莲都已经替他说替他做了。“够了!”叶正元也是忙了一天的人,好不容易回来刚躺下,叫他们吵醒自然不耐烦。那婚事他也听说了,本来以为弟弟不会同意的,却没想到竟然点头了,不免有些失望道:“你也是几十岁的人了,那脑子 里就不能冷静一下,好好的想想,难不成蕊娘就不是你的孩子么?”“姑娘都是别人家的,我以后还得靠冠海,只有他出息了,我才会扬眉吐气,不必一辈子在你的面前苟延残喘。他要是当了官,以后说不准能重新让我们回本家,百年之后,我也好有脸面对死去的爹娘。” 说到底,他还是想回那个大家族,想要重新当老爷子。叶正元叫他这话气得差点吐血,好半天才恨铁不成钢道:“我看你是没救了,亏得你也是读书人,我看你这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这叫光耀明楣?”他不觉得,虽然没有当官了,可是如今家里的园子养 活了多少人,也算是造福一方百姓的。而且自己从不昧着良心做事,行事端正,就算仅此是这样,百年后也无愧于父母。 看着红了眼睛的叶正莲,当即发下狠话:“闺女儿子都是一样的,你要是真跟你那狼心狗肺的儿子一般打算,那你赶紧滚出去,别脏了我的宅子。”“不是,他大伯,你不能赶走我们走啊,我们要是离开了,那这叫狗吃了良心的父子俩还不得把我们母女卖了啊?”房氏着急起来,顾不得什么,上前要去扯住叶正元,似乎想到了男女一别,转而拉起白玉 仙,便不在放手。 “说到底,大伯就是想赶我们一家走,何必弄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可是要我们走也没有这么简单。”一直站在他爹身后的叶冠海终于开口了。听得他这话,白荼忍不住冷笑起来,虽然此刻不排除是这一家子的苦肉计,但是这叶冠海既然能说出这也的话,白荼也不会在客气了,“你是不是瞧着罗家的人都搬到杉树村去了,所以觉得我们剩下的这些 人好欺负?” 叶冠海还真就这也想的,所以才如此硬气。可是旋即却见白荼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大扫帚,突然皱起眉头来。然还没等他躲开,就听白荼吆喝着:“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留在家里作甚?打他滚出去,莫要在浪费咱们的粮食。”她这也决绝的动手,也是想看一看那房氏母女的反应,若是苦肉计,那房氏就算伪装得再 好也能会露出马脚。 家里的丫鬟们早就看不惯了,当即得白荼的话,也都抄起家伙朝叶冠海打去。没想到房氏左寻右找的,没找着东西,就直接冲上去用拳头打叶冠海,丝毫不心疼,看得白荼都觉得疼,这时却听房氏骂道:“养不熟的狼崽子,亏得老娘这么多年把你当亲儿子,你却想要卖了老娘的闺女 给你铺路,贱东西,跟你那没脸皮的短命妖精娘一般,早知道当初掐死你算了!”她这一骂,倒是扯出了叶正莲的一段风流韵事,原来她嫁给叶正莲之后,三年里没所出,那叶正莲便在外头跟一个勾栏院女子好上,还在外头生了这个儿子。也是各人的命,那女人生了儿子却没能母凭子 贵,反而血崩死了。房氏见此便放了心,自己三年无所出,如今跟这叶冠海也是缘份,就抱回来当亲儿子养了,没想到隔了两年,她肚子就有了动静,本来以为是个儿子,不料是个闺女,不过到底是自己肚皮里钻出来的,一 样疼。 也难怪她这一次会如此坚定的站在叶蕊娘的这一边,感情那叶冠海并非是她亲生的。可是尴尬的是,叶冠海并不知这桩往事啊。毕竟当年叶正莲四处调任,身边的人一直在换,除了这夫妻俩,谁也不知他身份。 第327章 赶出去 如今叫房氏说出来,原来他不过是个外室生的儿子罢了,而且他亲娘身份还如此低贱。可房氏把这些往事说出来,要面子的叶正莲就不满了,转头过来厮打起房氏。他从小读书比大哥好,大哥娶了秀才的女儿,自己也不甘示弱,可是大哥成亲一年多就有了儿子,自己这里却不见动静,好不 容易得了个儿子,哄着房氏当嫡出儿子养,这么多年也算是学业所成,自己就算没有了大哥这身家,但是在儿子上面,自己的儿子比他的两个儿子有出息多了。 但这一切都随着房氏的话而坍塌。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不愿意承认的事实,自己没有嫡子。唯一的儿子还是个勾栏院里的女人所生,天知道当初他为了让这儿子成为嫡子,给产婆不少银子,方叫那女人死于血崩。 可自己费尽心思计划的一切,如今全毁了,这叫他如何不愤怒,不生气? 房氏从未见过如此凶悍的叶正莲,到底给吓傻了,而且女人到底力气不如男人,不过几下就叫他打得满脸的血。 叶蕊娘也傻眼了,感情这哥哥不是亲哥哥,所以才能理所当然的拿她的性命去换银子?当即又恨又气,见父亲又这样打亲娘,哭着上前只将叶正莲拽住。 那叶正莲此刻正在火上,猛地将她推开,本就脚受伤了的叶蕊娘根本没站稳,就这样摔倒在地上,白荼上去扶都没来得及,就这样砸晕死在白荼的叫跟前。 房氏嚎嚎大叫一声,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开叶正莲也叶冠海的厮打,朝女儿扑过去。 其他的人拉的拉,可是也经不住这父子俩的力气,连叶正元都险些摔了。 直至在家的赵无极赶过来,将这父子俩打了出去,院子里才安宁下来,只是如今谁还有心思睡觉。第二天,白荼就托赵无极去接金郎中,便和白玉仙跟叶正元商量,“咱家这样是不行了,待无极接了金郎中来,我托他问问以前他的那些师兄弟如今都在作甚,咱们雇几个回来当护院。”可不是每次都运气 好,有人来营救。 她也没想到,家里这么多人,就算叶正元不擅长打架,小宝太小用不上,但还有这么多女人啊。一人一个拳头也能打死人。可是昨晚叶正莲这父子俩如此凶悍,她们这么多人,竟然对付不过来。家里不缺这点护院钱,叶正元也连连点头,昨儿是没叫叶正莲和叶冠海摸到刀,不然怕是早就闹出人命了。“对对,这次听荼荼的,咱别舍不得银子。杉树村那边我觉得也要有人看着,虽说罗成他们也会些 功夫,但那里到底没什么人家,不安全。” “行,那听姐夫的。”白荼点头应着,朝她姐看去。 却见白玉仙一脸忧心忡忡的,“那何家到时候来要人,可怎么办?”总不能把叶蕊娘交出去吧? “打出去,他们是青石县的首富,难道咱们家不是青帽县的首富么?”白荼不甘示弱。 “倘若律大人还在青罗州就好了。”白玉仙到底是忧心那何家有当大官的亲戚。 白荼也不甘示弱,她的未婚夫婿还是位极人臣的相爷呢。但是总不能跟她姐说,只安慰道:“没事,何家这是害人,何况这婚事是叶冠海答应的,叫他找那黑心肝的叶冠海去。” 商量着,从杉树村闻讯的罗成等人回来,闻得此事,少不得也骂了那叶冠海一回。 金郎中来给房氏母女瞧过,那叶蕊娘虽说醒来,只是头被摔着了,得休息些时日才能下床,房氏以泪洗面,总觉得天塌了下来,一面又担心叶正元赶不认了叶正莲那兄弟,把她们母女赶走。 每日都是心惊胆颤的,终于过了六日,那何家果然来人提亲了,正巧赵无极带着自己的师兄弟们来叶家当护院,刚好第一天上工,就直接将他们打了出去。又道明叶正莲父子已经被赶走。 那何家公子气不过,本要搬出自己的官老爷舅舅,收拾一下叶家,却没想到正好在镇子遇到落魄不已的叶冠海。 打了一顿后,将他带回家去,娶了自己的傻妹子。 他是独子,那傻妹子正是他官舅舅家的,所以叶冠海也没犹豫,赶紧点头应下了这桩婚事,当日与他去了青石县,一下成了官老爷家的女婿。 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杏花村,房氏听到的时候,不由得骂了一句,“魔怔了。”然后便死心了,那男人那儿子,都不是自己的,如今只能好好的巴着大伯一家生活。 又想去女儿这些时日病了,他们虽也没多热情,但跟从前一般,自己要什么给什么,从不断缺,最为重要的是,嫂子也愿意和自己说话了。 于是趁着今儿吃了午饭,白荼和叶正元都不在家,便来寻白玉仙。 她如今孤儿寡母的,没了去处,知道这白玉仙心软,便想求她。没想到她还没开口,白玉仙便道:“老二就算在怎么混账,那是他的事情,只要你不糊涂,我跟你大哥都是认你这个弟妹的,至于蕊娘,你好好安慰她,你要是着急叫她出阁,我就帮你张罗,你要是不着急 ,就跟雪啼一样,多一年半载的,咱们不缺这点银子。” 房氏听得这些话,顿时就哽咽起来,满脸自责,一面伸手煽起自己的耳光:“嫂子,我从前是叫猪油蒙了心,对你不尊敬就算,还想占了你们家的家产,我真是该死。”白玉仙见她这副模样,于心不忍,赶紧拉住:“谁还没个糊涂的时候,过去的就过去了,以后你们母女还住在那小院子里,你若是要继续自己开灶,就跟从前一样,不愿意就过来吃,大家一起也热闹。”又 怕她多虑,又道:“我说话算话,别说你和我一样是叶家媳妇,蕊娘是叶家的姑娘。就连凤仙他们那些个孩子,我们都能留下来,所以你也别担心。”房氏这才安了心,回去同女儿说,满腔悔意:“都是娘糊涂了,想着以后有个儿子能有依靠,谁料到是个狼崽子,还害得你遭罪。不过你放心,以后咱们母女俩就跟着你大伯一家过日子,你大伯娘说了,以 后就在家里住着,只要我们不离开,就不赶我们。” 叶蕊娘颔首,心里也是这样打算的,虽然没有丫鬟伺候,但是总比出去风餐露宿的好。说不准还会为了吃饱饭随意的寻个人嫁了。与其如此,倒不如留在叶家,又想起这些时日来,叶家待他们的好处,不免也有些后悔,从前的自己是多么可恶。 第328章 采买丫头 于是第二日母女早上起来就来厨房里帮忙,白荼一点都不意外,心道这母女俩还算是有些良心的。 这几日天都热得不行,大家都担心像是去年那样闹旱,不少人家已经开始储水,弄得白玉仙也有些心慌慌的问白荼:“咱们要不要准备准备?”“不用,去年储存的萝卜做成萝卜干才吃完呢。在说这连续干旱之事,自古以来少之又少,你跟着瞎起什么哄,倒是沁儿那里,你帮忙看着些,她那闺女长得跟她爹一个样子,我实在是喜欢不起来。”她这 话题扯着就说远了。 白玉仙不由得掐了她一下,“你个死丫头,这话怎能乱说,我只跟她说你忙,以后不许在胡说,不然叫她听见了,那心里不得多难受。” 白荼应着,将那一大箩筐的洗干净的黄瓜都摆在大砧板上,拿着菜刀狂拍,是打算做一道凉拌黄瓜。别说这拍黄瓜虽然普通得很,但是有一个极其霸道的名字,叫雷击青龙! 白荼某一年在一处小镇子寻找制茶大师的时候,就瞧见小饭馆里的菜谱上有这么一道菜名,当时还以为是地方特产,然而等端上来,居然是一道凉拌黄瓜,她的心顿时也凉了半截。白玉仙在一旁拿筷子刮着黄姜上面的那层皮,见给每日都得做这么多菜,心疼得很,与她提议道:“我看不如咱们买雇几个厨娘吧,还有小丫头,杉树村那边修好了,那么大的庄子,就住你们这些人,到底 空荡荡的,只觉得也没什么人气。”白荼也正是有这样的打算,听她说起便点头道:“我正想跟你说,又怕你觉得我铺张浪费了,说什么自己能做的。可那是今年茶园不忙,真忙起来,咱家别说是我跟弯弯雪啼,就算是凤仙他们也抽不出空来 做这些琐事。所以这人是要雇的,不过我寻思着,还是买死契的好。” “你这意思,是不打算在用本地人了?”白玉仙有些疑惑,本地人不是挺好的么,就是不能签死契。白荼颔首,“去年闹了这么一场大旱,那是咱们杏花村提前准备好水跟粮食,可是你瞧别的村,不说远的就说这杉树村,人去楼空,还有那镇子里,不得死了百来人啊。所以我想着,不然去州府里一趟,找 人牙买那些没了家人的,不管是婆子还是丫头小厮,他们没了亲人,本就是可怜人,到了咱们家,就说你跟姐夫这性子,不说是福气,但少吃点苦头是肯定的。” 白玉仙细思了一会儿,便道:“那就这样吧,不必跟你姐夫商量了,反正咱家没什么忌讳了,不论那劳什子的孤家寡人,来了都一样。” 的确,外面不少大户人家买下人的时候,大都喜欢挑那父母双全的,有的像是买身边伺候的贴身丫头,最好还要六全的,也就是除了父母之外,祖母祖父,外祖母外祖父都要在世的。 而像是白荼说的这种,独身一人的,很是难以卖出去,就算是得了人家收留,也是做那最脏最苦的活儿,还不能吃好穿暖。 所以,退一步说,其实这也算是行善了。 苏文砚等人还不知京城里那北夏公主的驸马已经定下之事,所以自然留在叶家不提回家。苏文砚也就算了,她是姑娘家,虽说整日也跟着白荼屁股后面走,要么跟着叶家姐妹。就算是哪一日被太阳晒了,回来也跟着家里这些姑娘们一起做保养,拿了面粉和鸡蛋蜂蜜添了牛乳,还有珍珠粉,往 脸上敷,要么就是往脸上贴满黄瓜片。 以至于有一天老罗傍晚来叶家瞧着,直呼她们这些闺女浪费粮食。但是不多会儿,老罗婶就叫她们拉入其中,躺在竹椅上,满脸的黄瓜片。 但是她弟弟李星云还有那梁安之,整日跟着罗家几个猴子在瓜田里上蹿下跳的,如今被日晒得发黑反光,可是两人却是乐在其中,更是压根没打算回京城,眼睛还直勾勾的盯着白荼田里的蟹和鱼。 至于沟里的那龙虾,叫他们偷了好几次,被白荼罚了一顿,不敢在打主意。 昨日因白荼和姐姐商量去州府采买丫头一事,所以苏文砚嚷着要一起去,她也是担心宫里,想寄一封信回去告知母妃,不要担心他们,而且弟弟的病在这里还不治而愈。 其实她也十分怀疑,星云是不是装病的。 这一趟去州里,少说也要耽搁四五天的。 白玉仙只叫她顺道去看看陆先生一家,路过县城的时候,也去看一看周采桑。周采桑的病近来好了些,只是那脸色还是苍白得厉害,她也听闻叶亓要回来的事情,从前总想着能与他白首,可是如今这副身子,却是再也不想见他,加之周四维可能要调离,所以她想着只怕自己与叶亓 ,也是没有这个缘份。 因此这日见白荼来,便与她说起,“倘若没有这副身子,就算费劲心机,我也要嫁给阿亓,可是这身子,莫说是嫁给他,便是旁人我也不敢想。” 她这病是遗传的,从她祖母那里来的,也是奇了,传男不传女。周四维原本有个妹子的,也是得了这个病早早离世。而周采桑从十六岁前,都是好好的,本以为是逃过了一劫,可谁能想得到呢? 以后只怕就是真的拖着这副病躯嫁了人,生了孩子也是害孩子。 白荼不知如何安慰,纵然周一仙有那样的本事,可是这遗传的病是基因问题,周一仙总不能改变人家的基因吧? 所以从周家这里出来,便有些唉声叹气的。只觉得这生命啊,有时候真的是不堪一击,所以这活着的时候,就得好好的活着。她这一去,便是四五天,回来的时候带了三车的人回来。除了七个妇人,年轻的三十出头,年长的将近五十。叫白荼买回来,一个个都当她是菩萨,独身的男人还好,可她们这种女人,又不年轻,根本没 有什么好出路。 另外还有四个十四五岁的男娃,打算当做小厮使的。 至于剩下的十八个小姑娘,小的九岁,大的十四五岁,花儿一般的年纪。因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白荼便将他们直接送到杉树村这边的庄子去住下,这里宁鹃早已经打点好了他们住的厢房,其实跟主子家住的房子一般,每一间都有专门的洗漱间,所以啊这上厕所是不必出门,洗脸也不必到院子里去。唯一和主人家不一样的,他们几人一间,而主人家一人一间。 第329章 安排 不过即便如此,有这么好的新房子住,他们也是欢天喜地的。莫说没有跟牙行签了死契前他们本就是穷苦人家出生,签了死契又卖不出,男女大家混住在一起,吃不保穿不暖,有时候还要被打骂。 所以这里,便如人间天堂一般,只是心里好奇这主人家是什么身份,连他们这些下人都能住这样好的地方, 莫不是京城里回乡的大官吧? 然而第二日中午,他们见到了所谓的主人家。 除了买他们回来的精明小姑娘之外,还有一个满脸黝黑的中年男子,虽说坐在那里也带着几丝儒雅,可是他身上穿的竟然都是庄稼人的短衣长裤,至于那夫人看起来则是个十分和善的。 另外还这厅里还有三个小姑娘跟着一个妇人,他们猜测只怕是小姐和偏房夫人。 大家正猜测着,白荼便来了,扫视了一眼,一个个立即屏住呼吸垂着肩膀。“厨娘还没寻到合适的,不过我给牙行里打点过,有合适的他会给咱们送到县里,咱们自己去接就行。”白荼看了这一排排男男女女,在一旁的椅子上随意坐下来,方又道:“四个小厮,我琢磨着给良辰和阿 英一人一个。” 杜良辰已经沦为枪手了,如今身边是缺一个整理稿子的人,总不能一直叫凤仙去帮忙吧? 叶正元点头,对于她的安排没有什么异议,只是想起杜英如今的职业,便道:“这里头有胆子大的么?” “有啊,这个他爹在世的时候专门守义庄的,他打小就在棺材上玩着长大的。”白荼说着,朝那个又廋又小的男孩指过去。 白玉仙闻言,只觉得白荼这去采买之前,只怕就已经打算好了。杜英一个,杜良辰一个,便只剩下两个小厮,白荼觉得叶正元如今虽然在果园里,但还是给他扔了一个,至于剩下的一个,先留下来跑腿,赏了他一头驴子,那驴子以后就是他的代步工具,以后就专门在 杉树村的庄子和杏花村叶家两边跑。 七个妇人,白玉仙要了三个,一个在自己身边,那个三十出头的则带过去给沁儿,能帮忙带孩子。剩下一个给宁鹃打下手。至于年轻的小丫头,她是不打算要。 剩下的,便留在这边,如今这里也要开火了做饭了,秀玲过来掌勺,其他的帮忙打下手。 余下的小丫头,白荼本是打算给叶蕊娘一个的,毕竟她们母女最近表现不错,给她们一个打扫小院子也行,没想到母女俩竟然拒绝了,便就都安排在这庄子里。 白荼嫌弃他们名字不整齐,小厮虽然才四个,可就闹了重名,有两人叫狗蛋,而丫鬟里有叫翠花的,跟着那个白玉兰挑去给沁儿带娃的妇人也撞了名字,便统一全以中药命名。 安排好,就各自散了,各司其职,这边因为要开火做饭,家里又添了不少人,所以晚上都要过来吃饭。倒是叫白荼忙了一日。 如今家里添了丫鬟,这杜英等人也赶了回来,对于叶家和白荼给的恩德,自不必多说,只想着以后要好好孝顺他们。 他们当初岔河村这活下来的几人也商量,如今叶家不同于往日里,家里这规矩都讲究起来,不然外头的人怕是要笑话,所以想着这日一过,他们也就不能跟从前一样。 白荼倒是没注意,直至第二天凤仙给自己行礼,方吓了一跳,“你没事吧?”凤仙忍着笑意,学着大户人家的丫鬟们一般,“我这是跟刚来的萱草她们学的,我们也是签了死契的,当然要恪守规矩,我知道姑娘和夫人们是拿我们当孩子当家人,可是外面的人才不会这样认为,如今叶 家家业大了,接触的人也不在只是乡亲们,所以啊,为了以后不叫人笑话,这规矩还是要守着。” 白荼正忙着,懒得与她说,“行了行了,你忙去,别挡了我的路。” 单独拥有一头小驴子的小厮取名叫苍术,早上起来就先去地里摘上新鲜的蔬菜,然后送往杏花村去,如今他们那里吃饭的人口骤减,就算加上三个护院,一骡子的蔬菜够他们吃一天了。 解了蔬菜,在从赵家驮着杉树村一天的伙食肉回来,想着自己能吃到,心里美滋滋的,便觉得神仙过的日子,也就是现在自己这个模样吧。 不过都是穷苦人家出生的,得知这叶家并非是什么官宦之家,老爷每天还往地里去刨土,所以也不好意思闲着,得了空闲也去瓜田跟着罗家兄弟们帮忙。话说年轻人们,如今除了那带孩子自诩为老人的沁儿之外,几乎都搬到了杉树村来,至于罗三金三兄弟,因为老罗所以得三头跑,晚上要回镇子去。而且这个时候菜园子和瓜田持续大丰收中,他们三几乎 已经是没空来了,就算是来了,也是带着商人来,直接摘了瓜和蔬菜,连夜朝州府运送去。 当然,其他的县城也去,反正罗三金和老胡都是做生意的好手。 但是这三家的六个儿子却是扎根在杉树村的庄子上了,不过他们晚上要守瓜田,老罗倒是允了。 而罗三金等人去往邻县卖瓜,倒是听了一件关于叶正莲父子的消息。那叶冠海的老丈人不是别人,正是青罗州的通判,家里好几个儿子,唯独一个女儿,却还是个傻子,便一直养在青石县妹妹家里。从前原本是想着叫妹妹家的胖子娶自家的傻子,但是鉴于胖子弄死了那么 多人,所以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今得了叶冠海当乘龙快婿,只道见了外孙,保准让叶冠海明年得中举人,以后这是这仕途也能一路通畅。 那叶冠海为了前途,也是拼了命,竟然不过一个多月,那傻媳妇就有了身孕。 大家回来将这话当饭后茶余的调侃,本以为到底是通判家的姑娘,丑不到哪里去,可是谁知道,比那何家的胖子还要丑。 房氏听了后,心情极好的又吃了一个瓜,只觉得那父子俩真真是疯魔了,自己这闺女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爹和哥哥呢?不想因为吃多了闹肚子,叫叶蕊娘又好气又好笑,赶紧从杉树村这边回杏花村照顾她。 苏文砚自打信送出去后,就担心有人来把他们接走,整日都惶恐得很。 李星云见此,很是不高兴:“姐姐你怕什么,父皇和母妃总不会亲自来接咱们,既然是其他人你怕什么?”苏文砚一听,方反应过来,连忙夸赞了他一句:“你倒是聪明了不少,不过这样一来,他们知道了我们的身份,只怕以后……” 第330章 小皇叔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曾经京城里那个素来高冷的两家九公子梁安之如今晒得黑呦呦的,也不知何时来的,冷哼一声补了一句:“可算了吧,真当人家的傻子不是,早就猜到咱们的身份了,只是没明说罢了。 ”然后指了指这庄子:“你们看这砖,知道谁烧的么?” 李星云和苏文砚齐齐摇头,不知这个和他们的话题有什么关系。 不想却听梁安之笑道:“说出来吓死你们,咱们如今住着的房子所用的砖头,是咱们当初权倾朝野的大佞臣守了一天一夜烧出来的。” “噗!”苏文砚顿时就笑了,“表弟,你什么时候学会开玩笑了?”小皇叔烧砖?这可能么?说小皇叔炼丹还差不多。 李星云也当是笑话,“怎么可能,我跟罗四也一起去砖窑守了半日,皇叔金枝玉叶,哪里受得了这个苦。” 梁安之见他们不信,急得连忙道:“这庄子从筑基到竣工,才几个月啊?这是普通人家能有的速度么?” “叶家不缺银子。”苏文砚解释。“可算了吧,如果我没有猜测,这庄子应该是穷奇大人主持建造的,不然谁也没这么快的速度。”梁安之推断道。毕竟京城里那些要建造来赏给谁谁谁的院子,不都说穷奇一手打造的么?而且是在最短时间 里。额,不过大家也住的不安稳,谁知道他有没有暗地里设置密道什么的。 可是李星云却没有关注重点,而是疑惑的问道:“安之,你平日不说穷奇是小皇叔的爪牙么?今儿怎么称他叫大人?” 苏文砚也附和道:“是啊,而且你平日里最反对小皇叔专权……”今天说起,怎么一脸敬佩的样子。 梁安之干咳了一声,给了一个很好的解释,“说来你们肯定不信,小姑的那个准备上门的夫婿,就是你们小皇叔。” “这个笑话不好笑。”苏文砚摆摆手,显然是不相信。 但是李星云却是兴奋的呼道:“哇,小皇叔好厉害,居然能娶小姑。”一面也庆幸道:“幸好我们没有因为小姑年纪小,弄混了辈份,不然小皇叔知道了,肯定会把我们抓进天牢里锁起来的。” 而苏文砚彻底的懵了,这时候梁安之提醒道:“去年,小姑不是去了云水州参加斗茶大会么?那时候你们家小皇叔不也在,好传出不少秘闻,不过都叫人压下去了。” “那你说的这些,可是真的了?”苏文砚有些信了。“反正假不了,不过我觉得小姑人挺好的,以后你们小皇叔要是对她不好,我背地里还得叫他奸臣。”梁安之当即表示。从前之事不多追溯,但就从去年闹旱一事开始,白荼的种种行为都叫他很敬佩,尤其 是这一次她买回来的全是孤家寡人。 一般这种下人,根本进不了大户人家的门。 可能旁人不觉得有什么,但他很震撼!“不过,你说他们既然猜到咱们的身份,那为什么没像别人一样把咱们供起来,刚才罗四还约我今天晚上跟他守瓜田呢。”李星云忽然好奇,这微服出游的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可是当对方知道他们的身份 ,要么讨好要么敬畏,可是这里的人怎么没啥反应。“我想,他们大约是把咱们当朋友了。”不得不说,这里的人是真的淳朴,罗家兄弟们都是读过书的人,按理应该懂得这规矩,发现了他们的身份,应要敬畏或是讨好,可是他们之前是什么态度,现在也是 什么态度,这叫梁安之很庆幸。毕竟他一直以来都担心,这身份暴露了,也许罗家兄弟们便不会待他们如初了,即便有,也许中间也会隔着什么,但是如今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然而另外一旁,罗殊几人正在讨论这三人的身份。 “前阵子京城里跑了那么多宗亲子弟和贵族子弟,我看他们三八成就是这逃婚大军中的一员。”罗殊跟李星云混得好,早就发现了端倪。 排行第五第六的罗通和罗凡不由得有些担心道:“既然知道人家是贵人,那还敢喊他去和你守夜,要是 出了什么事情,咱担待不起。”“怕什么,如今太平盛世,哪能出什么事,何况我要是忽然冷落了星云,他心里该多难受,照着他自己说,只怕他那个什么破毛病又回来了,吃不好睡不好,总想着自杀什么的,那才叫出事。”罗殊不以为 然的说道。罗成闻言,觉得老四说的很是,便点头附和着:“是这么回事,小姨说有些人就是会闲出病来,他们既然隐瞒着身份在这里住下,想来也不希望咱们拿他们当什么贵人看待,既然是这样,你们几个也别有什 么负担,就老四说的这样,太平盛世,怕个什么,往日怎样就继续怎样,不然回了京城里,他们只怕笑都要看场合了,哪里能跟现在一样天天随心所欲的。” 罗凡听得这话,忽然有些同情他们,“那这贵族公子也不好当吧。” “那是自然,不过我琢磨着,咱们老罗家跟叶家要是一直在这乡下倒没什么,真进了城里,咱们也要注意些,不能给家里丢人。”罗成寻思着,添了一句。 几个弟弟连连点头称是。老二罗修又朝大哥罗成问:“昨儿爹他们不是去从县里回来么?可有阿亓哥他们的消息?”说起叶亓和叶真要回来,无兄弟就高兴得不行,当初这叶家兄弟刚去镇子上读书,都是去他们家吃饭的,后来家里条件不是很好,小姑又让他们都去上学,这下几人倒是好好的做了一阵子的同窗,可惜他 们学问好,没多久就去秋山书院,这几年也鲜少回来。 但是兄弟间的感情是在的,时不时的还有书信来往。 “兴许明日就能到了,听说阿亓哥还带了同窗来。”罗成说着,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拍脑袋,着急起来,“唉哟,这阵子就顾着瓜田,书房搬过来书都还没整理,要是阿亓哥他们同窗看到了不好吧?” 其他几人一听,不由得也着急起来,“那还午休什么,赶紧去书房。” 罗成点点头,“要不把星云和安之叫上,多一双手也快一些。” 罗殊连连应着,便去叫人。 那书房的活儿白荼安排给他们了,几人信誓旦旦的答应了,不想这一忙就给忘记。这会儿,也算是临时抱佛脚。 第331章 烤野猪 几人热火朝天的钻进书房,把那还归拢在箱子里的书拿出来摆放好,又忙着擦书架, 一番热火朝天的打理,总算是在下午的时候收拾好了。 只是一个个都累得不行,天气又炎热,也不知是谁提议去北边瓜田山坳里的小湖边洗澡。 待几人回来之时,天已经黑了,瓜田里没一个人,正好罗大钱带了州府里的瓜商来,白荼只得抽身去领着他们在瓜田里转悠。 几人得知十分过意不去,好在白荼没计较,只叫他们出去玩的时候说一声,别倒是叫人好找。 翌日一早,白荼就吩咐小丫头们把给叶亓他们准备好的房间收拾好,然后便在院子里晒辣椒。 不少辣椒已经红了,吃不了那么多,所以便给窜起来,放在院子里晒。 而墙角下面,已经堆了不少南瓜红薯。 正忙着,苍术就欢喜的进来禀报:“姑娘,姑娘,大爷二爷回来了,小的来的时候他们刚给夫人请了安。这会儿只怕已经去果园寻老爷,而且说了晚饭都来这边吃。” 白荼一听,满脸惊喜,当即放下手里的活儿,立即朝着厨房那边去,瞧瞧都给他们做些什么好吃的,又想起这晚上清风明月的,烧一盆辣辣的小龙虾,一边吃着酒似乎也不错。 不过想起他们带了同窗来,也不知是什么口味,所以这天南地北的口味,都顾及了一些。 下午白荼也就没在去田里,本是叫丫鬟拿竹篓子去抓小龙虾的,不想苏文砚一听,立即将这活儿揽过去:“家里还那么多事呢,这活儿我叫安之星云去。” 白荼闻言,点了点头:“也好,反正他们手熟,叫他们尽着大个儿的挑。”苏文砚自然知道白荼为什么说他们手熟,毕竟那俩家伙跟着罗家兄弟们,前阵子总偷偷的去抓。一面讪讪的笑着应了,“那是自然的,鱼要不要?”蟹虽说要秋天才能收获,可是那鱼瞧着可不小,自己每日 从糯稻边的田埂上走,看着那里头如今已经不怕人的鱼,也是莫名的馋得慌。毕竟白荼做的松鼠鱼实在是好吃,很是叫她怀疑,难道宫里那些御膳是假的么?后来梁安之分析,御膳不是假的,实在是从御膳房做好,送到每一个宫殿,就算装得在怎么好,可是香气肯定有所缺失,而 且送到的时候,大多都是凉了,又得重新温热,所以味道肯定不新鲜了。当时苏文砚听来,觉得言之有理,心里想着以后回去,一定要想办法在自己宫里开灶,不过叶家这里的菜色,很多她都是闻之未闻,想要吃得好,靠着宫里的御厨貌似不大可能,所以她琢磨着要学几个菜 。 白荼听她问起鱼,不由得打量了她一眼,“是你自己想吃吧?不过捞几条也行。” 苏文砚高兴的连连点头,就去找两个弟弟。 抓鱼捉虾,如今可是李星云的第一大爱好了。至于这第二大爱好,怎是去瓜田里巡游,特别是昨天晚上,他们抓到了一只野猪,好大一头的。 本没打算抓回来,谁料到这野猪竟然还跑到白荼的菜园子里去捣乱,于是两人一路狂追,竟然把这野猪给打死了。 天亮就带回来,正好赵无极是在这边当护院总管。他们赵家本就是靠杀猪吃饭的,这会儿正拿着刀,在李星云等人崇拜的目光下,动作行云流水的将猪解骨。 便是罗家兄弟们也看得一愣一愣的。直至苏文砚来了,好心提醒,“刚才小姑还说要做糖醋排骨,就用这新鲜的野猪,你这会儿剔得干干净净,骨头上丁点儿的肉沫都瞧不见……”赵无极这才反应过来,然后四下寻找苍术,“苍术人呢,赶紧叫他回杏花村,到我家叫我娘给他排骨,要是没有现成的,就赶紧杀猪。”他素来视白荼为老大的,如今自己惹了祸,只想赶紧弥补,免得叫白 荼责骂。 “啧啧,家里有猪就是这样任性,还现杀。”罗通在一旁忍不住笑起来。 赵无极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你们几个,想看什么庖丁解牛,这不是没牛我用这猪做个示范么?” 这厢几人争吵着,苍术也来了,见着那光着骨架的野猪,也忍不住咋舌,“赵哥真是好刀法。” 而白荼听闻这边把野猪全部解骨了,便也过来瞧,见着只得道:“算了,既然已经解了,那今晚咱们不吃饭,就烤全猪。”当即叫人拿去腌制起来。 如今黄姜辣椒都有了,就连花椒她也从山里弄回来,连着酒什么的,一起将野猪腌起来,又叫人拿铁针往猪皮上扎了不少细孔,这样才能更好的入味,又在猪肚子里填了些瓜果,在用棕榈叶子缝上。 很快大家就散开,各司其职,捞的捞鱼,捕虾的捕虾,还有去田里摘菜,当然这个时候瓜也少不得。 而苍术去一趟杏花村,不但从赵家带来白荼要的肉和排骨,还有一箩筐紫色的葡萄。叫他看得比那肉还要宝贝,自己背着肉和排骨走路,驴子专门用来驮葡萄。 叫赵无极笑话了他一回。 不过这头一年种葡萄就有了收成,大家心里都欢喜得很,荔枝树苗稍小,结得不多,叶正元也带算晚上来的时候摘一些带过来。 至于杏花村的特产杏早就没了,如今倒是有梨子桃子什么的,至于梨子还没到季节。白玉仙午时刚过,就带着房氏来了,虽说家里已经有了这么多下人,但还是忍不住要跟着动手,尤其是那房氏,白荼搬家过来的时候,她在白荼的屋子里捡了一本蔬菜雕刻的书,也不知是不是她平日里喜 欢拿勺子吃西瓜,闲暇的时候挖出各种各样自己觉得满意的花样,如今得了这书,犹如获至宝,当日就拿着萝卜跟瓜皮在那边捣腾。 如今也算是能雕些简单的,于是自告奋勇的就要帮白荼一起准备这接风宴,拿了黄瓜做了几朵小花,或是青色的瓜皮做竹叶,倒也是有模有样的。 “你娘原来没魔怔啊。”白荼见此,忍不住与叶蕊娘嘀咕。叶蕊娘如今都住在杉树村这边,自从上一次的事后,性子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闲暇时候不做女工,也去田里跟着转转,时间久了,以往那些芥蒂也就消除了。 第332章 同窗你们好 叶蕊娘闻言苦笑不得,“我娘这一次是真心想要学的,她自己也感兴趣,你们就不能相信她么?”不是白荼不相信,实在是这叶蕊娘那一往如故喜欢炫耀的脾气没改掉,闲暇没事就穿得花枝招展的去村子里晃荡显摆,也就是回了院子里才跟白玉仙一般,穿一身简单舒服的衣裳,然后盘腿坐在那里吃喝 。 “好好,她有件事情做着也好,我还怕她被闷坏了,又闹什么幺蛾子。”如今熟了,不怕叶蕊娘因这样的话多心,白荼便开起玩笑来。叶蕊娘知道白荼是玩笑话,便道:“别说,我娘这样我觉得挺好的,省得她得闲,就开始念叨我爹。”说起叶正莲,叶蕊娘心里还是难过得很。忍不住叹道:“从前我也觉得有权有势才好,势必要成为尊贵人 ,可是如今看看我那哥哥,他倒是成了尊贵人,通判家的女婿,可那日子……” “说这些不高兴的作甚,你不是还有两个哥哥么,今儿他们回来了,你是头一次见他们,该给他们要见面礼,可别忘记了。”她说着,见院子里用石头砌成的火塘里已经摆好了柴火,便急忙过去。 赵无极带人搭建的火塘,还真有些像模像样,见着白荼便问:“你真要那野猪往上面烤么?”“自然,难不成我唬着你们玩啊?”白荼说着,连忙催促他上架子,毕竟那么大一头野猪,不得烤几个时辰啊。又见里面放了那么多柴火,赶紧道:“这柴火拿出来一半,一会儿放炭进去就是,不然这大火苗 窜起来,不得一下把猪烤胡了啊。” 于是赵无极赶紧动作,带着几个师兄弟干得热火朝天的。他们明明是来做护院的,可是其实每日都没事做,就是闲着等每天三顿丰盛的饭菜。不过到底都没成亲,眼睛少不得在叶家这些丫鬟的身上转悠,只想着要是娶了他们家的丫头,以后小夫妻俩都在叶家, 那才叫美满人生呢。 这会儿早就被白荼所准备的那些美食垂涎得不行,所以一个个都干劲十足。 夕阳刚下,一道道味色俱佳的菜都被抬出来摆在院子里的桌上,不远处的火塘上还靠着香喷喷的野猪肉,不少人为了吃晚上这一顿,中午硬是没敢吃饱。 而这个时候,叶正元也破天荒的提前收工回来,不过叶亓他们却还没来。 原来带着同窗先去了果园,然后在来杉树村的路上,途经白荼那什么都种子的菜园,便忍不住进去,于是又流连到瓜田里去。 白荼因忙完了几道重要的菜,只叮嘱赵无极把握好烤野猪的火候,自己带着年轻这一辈们往瓜田去。 远远的便看着瓜田里的几个修长人影,绿油油的地里,他们白色的儒衫实在是太过于现眼。 而白荼这身后跟着的人太多,对于叶亓等人来说,也是十分扎眼。 “小姨!”叶真率先看见白荼,惊喜得抬起脚步,朝白荼所在的方向快速跑过去。 其中一位同窗元孟德见不过自己一转眼间,叶真就朝着那小姑娘高兴的飞奔而去,忍不住侃调道:“早就听南亭兄提起,叶真兄在老家有位青梅竹马,莫不……” 不过话还没说完,就叫叶亓横了一眼,打断道:“那是我家小姨,她虽年纪小,可在我们心里,地位是与父母双亲一般值得尊敬之人,你莫要浑说。” 一旁的柳绍不由得低笑起来,那元孟德则满脸尴尬,连连道歉,“瞧我这张破嘴,叶亓兄莫要放在心上,我实在并非故意,谁能想到你小姨如此年轻可爱。” “孟德兄,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人家早说过小姨是年纪比自己还小,是你没放在心上吧?”那柳绍也是 哪壶不开提哪壶,顿时引得元孟德朝他瞪过去。 而这会儿叶亓已经到白荼的跟前,连忙要跪下磕头拜礼,不过叫白荼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哎哎,千万别跪,这白袍子染了绿色不好洗,你可别折腾丫头们。” 这话一时惹得身后的众人恍然大笑,叶亓也是哭笑不得的停下来,但还是朝她作揖三下。 叶真也过来了,早就将白荼刚才的话听了去,便也是弯腰行礼三下。 他们那俩同窗见此,既然是人家长辈,便是年纪小,但也得行礼,于是学着兄弟俩也作揖三下。 顿时引得罗通等人嘀咕,哪里来的二愣子,怎么学着大哥二哥? 白荼也是被两人的举动愣了一回,不过反应得快,立即笑道:“你们便是阿亓和真真的同窗吧,既然来了就不要客气,当是自己家一般。”然后赶紧相互介绍。 说起李星云和苏文砚还好,他们不熟悉名讳,可是提起梁安之的时候,叶真几人的神色都有些莫测难辨。 前阵子京城里可算是大地震了,跑了那么多宗室子弟和贵族子弟。两家的九公子也叫这个名字,不会是巧合吧?于是在往庄子里回去的时候,叶家兄弟相视了一眼,便由叶亓转过大家的注意力,叶真则拉着白荼走在后面小声问:“小姨,那梁安之几人什么身份,你真不知 道么?”“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既然来了就是朋友,在说咱们这是乡下,任由他什么身份,到这里都一视同仁,反正入乡随俗就是,不然今儿我怎就把你妹妹们领着来见了你同窗,倘若咱家是在州里县里, 也不敢有这样的胆子,你爹娘也不会让我带她们出来。”实在是这抛头露面之说,于乡下就是无稽之谈,真要让姑娘们不抛头露面,那这一年不得饿死多少人,光靠着男人能养活吃饱么?叶真无力反驳,然而又想起一件事情,“那小姨你告诉我,你跟那当朝……当朝相爷什么关系。”他们初到秋山书院的那一年,卫子玠就与朝中不少大人一起到书院视察,他亲眼看见卫子玠腰上玉佩下面的络 子,就是出自小姨之手,吓得他当时赶紧解掉自己身上的络子,以免叫人发现。后来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人家卫子玠是什么身份,小姨又远在岭南的山里,能有什么交集?可是去年到了云水州,虽然那些秘闻没传出去,但是他们到底知道了些许,更是一致怀疑,当初整个青罗州就他们兄弟俩考入秋山书院,是不是卫子玠在背后动的手脚。 第333章 没丢人 也是好在两人都争气,没给小姨丢人。白荼早就料到他们肯定听到些许风声,所以也才特意慢下了脚步,此刻叫他问起,索性大方承认道:“我到杏花村没多久就结识他了,你也甭管我与他怎么认得的,反正如果不出意外,以后他九成九是你们 姑父,先做好心里准备,另外跟你爹娘和别都不许提起,他们现在还接受不了。” 叶真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震惊到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却见白荼已经甩开自己,追上了前面的大部队。 然而这饭桌上,白玉仙就开始追问白荼,“长宁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来?” 叶亓叶真闻言,相视一眼,心中都忍不住腹诽娘怎么期盼这人人口中大奸臣来家里,跟期盼自己亲儿子一样呢? 至于他那俩同窗,早就已经沉寖在美食中。首先是那松鼠鱼几乎被他们吃了大半,然后新菜上来,又一顿不矜持的动筷子。 说好的寝不语食不言根本不存在,两人甚至吃了那香辣的小龙虾就停不下来,捧起酒盏就去拿着小刀正在切烤肉的赵无极身边候着,两眼冒着精光,似乎从没吃过肉一般。 而此刻与他们迫不及待在那里等着的,还有胖成球的小宝,他旁边还有寸步不离抱着竹叶的胖元宝。 一人一猫的关系好到白荼一度怀疑,俩人可能是亲兄弟。明明元宝是自己的宠物,如今却成了小宝的跟班。虽然叶亓和叶真惊诧与家中的变化之大,但因为有小姨的存在,他们倒是没有多么意外,可是这俩同窗,今儿是老脸丢尽,不知道的只怕以为秋山书院的儒风是假的,不然他们俩这会儿怎么会一副馋样的 守在烤野猪的面前。 弄得好像没吃过肉一样,说起来两人也是官宦之弟。 兄弟俩几乎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便与罗家兄弟等人喝了些酒,叶正元如今思想倒是放得开,见年轻人们玩得高兴,也没去阻止,反而还也他们痛饮了两杯。 待大家尽了兴,叶家兄弟叫小厮们扶着元孟德二人去休息,李星云环手抱胸站在一旁忧心忡忡叹道:“秋山书院的伙食到底有多差,你看他们俩好可怜,像是几辈子没见过肉一样。” 这话叫叶亓听到,无比尴尬,恨不得上去把那两同窗揍一顿,坏了他们秋山书院的名声。 然而这时却听一贯喜欢泼冷水的梁安之冷笑道:“你说别人之前,也先看看自己,你不也跟那饿死鬼投胎一样,这都来多久了,还不是一样跟没吃饱过一样,那么多小龙虾,大都进了你的嘴巴。” 李星云反驳,“那是我最喜欢的菜,多吃一点怎么了?在说小姑都没说,你数落我干嘛?” 这架势,两人是要吵起来了。 不过罗家兄弟那里一喊夜游瓜田,李星云就屁颠颠的去了。 叶亓和叶真见此,表示很担忧,这些贵族公子怎么被同化了。 又说元孟德二人第二天起来,想起昨晚上失礼,实在是愧疚得很,只是到了饭桌前,本性又压制不住了,一顿胡吃海喝。 叶亓觉得,这两人八成是没救了。 吃完早饭,见罗家兄弟们一路追着厮打进来,见他们身上还沾着露水,手里抱着大西瓜,便有些好奇,“怎一大早就去摘西瓜?” “他们昨儿守瓜田呢。”叶亓回着,也道:“今晚换我跟二弟去,你们都好好休息。” 正埋头吃饭的柳绍一听,顿时激动的站起身来,“叶亓兄,我也去。” “就你们这些读书人,能行么?”李星云嗤之以鼻,尤其是想起这两人昨晚抢了自己好多小龙虾,心里就不痛快,看着他们自然也不顺眼。 梁安之忍不住想要说李星云一句,刚来不也是这副模样么?但是叫苏文砚发现,立即拿眼神警告他不准发言。 然后赶着弟弟吃饭了快去睡觉。可是李星云哪里能安心睡,不满的叫嚷着,“今儿长工们要下田拔稗子,指不定多少秧鸡窝要被发现,我得去守着捡秧鸡蛋。” 这话彻底的引起了元孟德二人的好奇,“那是什么?” 李星云不等叶家兄弟解释,就道了一句:“真是土包子,这都不知道,读了那么多书,居然不知道秧鸡是什么。” 这跟读书有什么关系么?何况为什么要骂他们土包子?元孟德和柳绍发现,这位李公子对他们充满了敌意。 叶亓耐心解释,这元孟德二人也十分好奇,原计划是要在好好这乡下这段日子好好温习功课,待科举之时能有个好成绩,也不枉苦读多年的书本,可是这才来的第一天,就已经沉迷于田间。 只是大家的运气不好,正兴高采烈的在提着篮子在田间穿梭接长工们递来的秧鸡蛋,忽然就乌云密布,下起了磅礴大雨。 那雨来得急,使得还流连在田间的众人都被淋得跟落汤鸡一帮,只是提着那篮子里的秧鸡蛋就是不撒手。 回来白荼赶紧吩咐人煮了黄姜汤,换了干净衣裳出来,一人喝一碗,身子顿时暖洋洋的。晚上的时候白荼用这秧鸡蛋蒸了一大盆,又嫩又滑,撒上香葱,加点盐,就是人间美味。而叫白荼忧心的是这大雨到这个时候,没有停下的意思。便跟罗家兄弟商量,要是吃完饭雨还不见小,那今晚只怕 也睡不好了,得去把沟渠放闸。 当初修建沟渠的时候,也就用木板和木头制造了闸门,不管是蓄水或是放水,都十分方便,不用在想事传统那样,用泥土石头来堵住,不说是堵的时候费劲,就算是要疏通的时候也浪费人力和时间。 可这田间那么多沟渠,就算只是打开闸门,也要费了不少时间。 于是吃过晚饭后,见这雨还没停,罗家兄弟跟着叶亓叶真都齐齐穿上蓑衣戴上斗笠,往田里去。 这时候那叶弯弯似想起了什么,担心道:“糯稻田里怎么办?其他田里的水满就满了,可是糯稻的田里有鱼和蟹,不会顺着水逃了吧?”她这一说,白荼等人才想起这事。就这雨势,只怕田里的水早就漫过田埂,流到沟里了……当即大家面色惊恐,不等白荼发话,一个个争先恐后朝着外面的夜雨里去。 第334章 螃蟹跑了 李星云只想着自己的鱼虾,也顾不得这大雨之下,是否会染风寒,撑起油纸伞赶紧追去。 苏文砚和梁安之见此,怎放心他一个人跟着去,也赶紧拿了蓑衣披上。 好在平日里长工们的蓑衣斗笠都放在庄子上,当即见他们去了,元孟德二人也跟着披着蓑衣追出去,小丫头们和赵无极几个商量,最后留下两个人在庄子上,剩下的全往糯稻田这边去。 大雨之中,白荼跟着罗通率先赶到,身后的人拿的拿撮箕篓子,有的甚至连簸箕都拿来了。只见这田梗水口上,想是因为今天下雨之时,拔稗子的长工路过时候,给顺道扒开了,所以这田里的水并没有像是他们担心的那样漫出来,但离这田水漫出来也不远了,所以眼下得另外扒一个水口出来, 不然的话这田水漫出来也就是扎眼间的事情。 白荼举着灯笼,罗通也不敢用锄头,生怕不小心把这田埂给挖决堤,就拿个手在哪里扒拉。 而每个水口处都用撮箕堵在那里,以防鱼顺着水流到沟里去。 养鱼的糯稻田尚且还好,可是螃蟹那边可了不得,本来平时是用竹篾编制的网墙把水田围起来的,可是因为雨太大,有的地方便被这水流冲坏了,不少螃蟹竟然从那竹洞里钻出去。 李星云来刚瞧见,一手举着灯笼就打算徒手去抓回来,一边嗷嗷大叫:“螃蟹跑了,我的螃蟹跑了!”这声音在噪杂的雨声里,他的声音跟跟鬼哭狼嚎一般,也就是他姐跟梁安之听到,一人抢过他手里的灯笼,一人赶紧拍开他的手,拿篓子直接堵在那破洞处,任由螃蟹直接爬到篓子里,可是总弯腰蹲在这 里,还要伸手扶着篓子,绝对是个耗人耗时的活儿。 后来也是那梁安之脑子转得快,连忙去旁边的田埂砍来几根拇指粗的树枝,将树枝撑在篓子后面,一头顶着田埂。 可这里补上了,还有别处,人手根本不够,还要分大部分去放沟里的闸,所以有的螃蟹已经逃出来了,满田埂爬得到处都是。好在算是老天开眼,这会儿的雨小了许多,只是大家都跟泥猴子一样。而且这鞋子打湿以后特别的滑,连白荼都摔了一跤,不过也不觉得疼,赶紧爬起来捡蟹,但是因得防住蟹钳,一手又要打灯笼,所以 速度不是很快。 约摸忙了半个时辰,这雨总算是停了下来,白荼心里赶紧道了一声谢天谢地,然后又赶紧往菜园子里去看看是否有积水的地方。 这一忙就是小半夜,也是这庄子是不管是灯火还是物件都准备得齐全,不然今日还不知要损失多少。 大家这一回来,一个个都累瘫了,也顾不得脱身上的衣裳就搁在坐在院子里的石阶上。 白荼见此赶紧将他们赶起来,各自去又喝了一大碗黄姜汤,方去换洗一下。 也幸好家里留人,火炉子一直烧得旺旺旺,锅里一直烧着热水。 虽不够那么多人用,但是男孩子们都先让着姑娘们用,自己在用,不然像赵无极那样的,直接舀着凉水冲洗。 待回来收拾整齐,白荼这才有些担心起来,生怕那身子单薄的染风寒,一夜都没睡好。以至于第二天起来顶着两只熊猫眼。 在看着那满院子闹腾的李星云等人,一个个精神十足,感情自己是白瞎担忧了。 见着她这副模样,众人忧心忡忡,“小姨昨晚太累了,还是赶紧去休息,地里不用担心,罗家哥哥们已经去掏沟了,不会叫地里积水的。” 白荼颔首,吃了些粥食,便回房休息。 这一睡竟然到了下午,索性也懒得在出屋子了,搬了几本书到床上看起来。 却听外面有鸭子的叫声,便有些疑惑,不由得起身打开窗户朝外面看去,见着芍药在收辣椒,便问:“哪里来的鸭子叫声?”“哦,昨天雨太大,把家里鸭棚给淋坏了,苍术早上送菜过去老爷便叫他把鸭子赶到这边来养着,听说还走丢了几只。”芍药回着,一面放下手里的筛子,跑到她窗下来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姑娘,听苍术 说,咱们三爷在村长家后院的墙根下发现了新鲜的鸭毛。” 三爷就是小宝,虽然吵闹着要来这边住,不过因为年纪小,白玉仙一直不答应。 “噗。”白荼一听,便知道八成是进了那铁小枕一家的肚子,难免想起了杳无音信的春花,到底是有些可怜她,便想着以后三金哥出去 买东西的时候,得叫他仔细打听一下。 “姑娘您笑什么?”芍药不明所以。 显然她刚来,根本不知道那村长一家是多极品。 “没什么,你忙去吧,晚上我就不下楼吃饭了,懒得换衣裳,你给我送上来。”她吩咐了一句,便伸回脖子,继续半卧到床上看书。 也不知是不是鸭子们刚换了鸭棚,很不适应,一直晚上嘎嘎的叫个不停,吵得人难以安眠,所以第二天大家精神都不大好,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兴致,还在沟渠穿过的左院里玩曲水流觞。 苏文砚很是有兴趣,但是她一个小姑娘去掺和,实在没那脸皮,便缠着白荼去。 白荼这一去,自然将三个外甥女也叫上,再有那罗家兄弟们也来。 这里的少年少女们,那都是读过书的,赵无极早些时候不愿意读书,这会儿只得抱着自己的刀在旁边看热闹。前几轮还诗词说的好好,可是到了这后面,竟然说到人生哲学之上。偏偏白荼倒霉,那酒盏好巧不巧的停在了她在了她的面前,不由得苦着脸端起酒盏,没好气的道:“我没什么好说的,就算是说得开了花 ,可不都还是以儒治世、以佛修心、以道养生。” 然说到此,她忽然想起什么,看了看李星云梁安之,还有那元孟德柳绍二人一眼,又慢吞吞的说道:“那什么,说几句你们可能叫你们不高兴的话。” “小姨请说。”元孟德二人连连道,心中不断嚼着白荼最后这句话,只觉得倒是一言击中。 “小姑您讲。”李星云和梁安之也应着。白荼看着这些‘晚辈’如此客气,心里表示很欣慰,于是就很不客气的说道:“当下吧,受到儒学的思想熏陶,不少人都以这天下为己任的忠君保国为主要的人生追求,可其济世救民的高尚情操,多于为君国分忧的考虑,具有着强烈的社会功利目的。这样一来,就很容易造成人士在社会政·治中的进退失据,以至于产生严重的心里失衡。 ” 第335章 该订亲了 说着,见那元孟德朝自家小厮竟然给他送上了笔墨,不由得好奇道:“你干嘛?” “当然是记下,小姨说的这些话,让孟德犹如醍醐灌顶,济世救民和为国分忧的考虑不平衡,便出现了官场上的舞弊徇私。”他一边说着,一边果然认真的将白荼刚才的话记下来。 半响见白荼没言语,抬起头来连忙催促道:“小姨您继续说啊。”白荼扯了扯嘴角,本不打算在继续说了,可扫视了大家一眼,竟然都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方缓缓道:“咱往小的说,就拿咱们家里来比喻,从王、道合一的职位理论出发,自然会得出道德即政·治的结论,大权在握的老爷成为至高无上的道德评判者。当‘志于道’的士人在家里无功业可言,甚至还遭了老爷的贬责时,他就很难再以具有完美道德人格的圣贤自恃。不过嘛,大家尽管在理智上、思想上仍旧信奉儒 家学说,其实这感情上心理上是更喜欢佛理只说的。”说罢,见众人目瞪口呆的模样,连忙又添了一句:“我没有批判谁啊,就事论事而已。”但是看到今年即将参考的几人,不免忧心忡忡道:“其实我觉得这道德虽是重要,但是咱们也不要一味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咱们都是凡人,有家人要吃饭穿衣,就拿科举来说,这跟追寻高 尚德道情操没有一点冲突地方。参加科举的目的除了证明和测试自己多年来的努力到底值不值得,万一中了状元,咱还附带光宗耀祖,叫家人高兴,这何尝也不是一种收获,再有还能以此入仕。” 没想到李星云这个素来看着不懂事的人也满脸震惊崇拜,“小姑,你说的好有道理。不过这个老爷是是不是可以变换为大权在握的君主呢?” 白荼翻了个白眼,“不要胡说八道,我是拿咱家比喻,这跟君主有什么关系?”那扯上君主,还拿来比喻,可是大逆不道之事。这点常识作为在这个封建时代生活了多年的她还是有的。 李星云表示很无辜,难道事实上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而元孟德和柳绍则起身朝白荼所做的方向满脸敬意的拜了一拜,“我等终于知道,为何叶家两位兄弟学问见识都远在我等之上。”原来家中自有良师益友,就今日白荼这话,也胜他们读书百本。 白荼吓得连连起身,“我也就是信口开河胡说八道,你们万不要当真了,而且也没有你们以为的那样出色,只是平日里看的书多且杂,说的好听是什么都略懂一点,但事实上也可以说什么都不懂。” “哦,莫非这庄子上还另有书房?”元孟德好奇,这庄子里的书房他们去过,藏书虽多,但都是些中规中矩的书啊。那苏文砚却是在杏花村的时候跟白荼住了一段日子,自然知道白荼那书房里脚都下不去,而且所藏之书真的是齐全。于是见元孟德问,便道:“有的,不过小姨的阁楼你们断是上不去的,她那屋子里的书, 可比书房里的好看多了,不夸张的说本本算精品,不读枉然。”而且,貌似自己有一天还看到了那种书…… 元孟德和柳绍却是馋得很,满脸期望的看着白荼,只盼着白荼心慈手软,给他们拿几本来看也好。 不料白荼却嘿嘿一笑:“想都不要想,你们今年是要参加科举的人,看了我屋子里的书,那到时候受到影响,考卷之上下笔皆是偏激之言,只怕到时候不止是叫你们与状元郎失之交臂,重则还牵连家族。” “这么恐怖。”那元孟德二人好没回话,李星云就有些小激动的站起身来,他就喜欢那种与大众相互驳论的书。 而叶亓也劝道:“孟德兄,我小姨绝非吓唬你们,她屋子里的书,只合适闲暇时阅读打发时间,真要参加科举,莫要去瞧那些,免得到时候真叫那些书给同化了。” 他这样一说,元孟德二人也信了。 当日下午就与齐家两位兄弟往书房里去,隔日叶亓兄弟要去镇子拜见陆先生,白荼想着还苦苦等着叶真的陆娴,便趁着没人的时候将他叫道跟前来。“陆家阿娴可还没有订亲,你心里到底如何想的?”叶真怎么也没有想到小姨鬼鬼祟祟的把自己叫到跟前,竟然是为了这事,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耳根子却红了起来,一面十分不自在的伸手抓着耳朵,“小姨,这个我怎么好说。”一面又好奇的问道 :“那陆师妹怎么还没订亲,她今年年纪不小了吧。” 可是话刚说完,就叫白荼拍了一下脑袋:“你还知道人家年纪不小,可为何拖着不订亲,难道你心里没数么?我就烦你们这种人,要是有意思就点头,对人家没想法就拒绝,就这么拖着人家干什么?” 忽然叫白荼一顿数落,叶真只觉得委屈得很,半响才道:“可是大哥还没订亲,所谓长幼有序,大哥……” 不过话还没说完就叫白荼又往脑门上拍打了一下,“长幼有序那是放在别的事情之上,难不成你大哥准备打光棍一辈子,你这辈子也不成亲了么?” “大哥怎么可能打光棍,去年在云水州的时……”不过这话还没说完,他就猛地反应过来,然后连忙双手捂着嘴巴,目瞪口呆的看着白荼,“小姨,我……” “没事,继续说。”白荼眼睛里因为他这说漏嘴的话满是精光,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叶真只觉得背脊骨发凉,大哥不会揍自己一顿吧?但是比起大哥,他又更敬畏小姨,于是讨好的说道:“小姨,其实大哥不是有意瞒着家里的,实在是他与那谢姑娘虽说情投意合,但谢家是什么门第,两家 悬殊太多,大哥原本是打算今年科举,若是能得前十名,方能借着这……” 如同上一次,话还没说完就被白荼打算:“你说谢家?要说咱们家高攀不起的门第,除了那个谢家,就没别的了。而且我没记错的话,谢家就一个嫡女谢芊芊?”这是怎么看对眼的?白荼表示和你好奇,然后在她的威逼之下,才从叶真口中得知,原来那时候刚好闹旱初期,并不是很严重,谢芊芊就与京里来参加云水州斗茶大会还没走的京城闺秀和妇人们设棚施粥,不巧粥食里叫人下 药,竟差点闹出人命,也不知怎么怀疑到叶亓的头上来,叶亓与谢芊芊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后来在抗旱之中,叶亓的所作所为很是叫谢芊芊感动,然后芳心暗许。而叶亓见她与自己所见过的世家女根本不一样,也是在抗旱之中相处下,对她生了些情义。两人又都不是傻子,虽没有点破,但也知道这份情义何等珍贵。尤其是在一次匪贼袭城,两人一起经历生死后, 这份感情就越发坚如磐石了。而白荼关注的重点是,“你们居然遭遇匪贼了?有没有受伤?”可千万别留下后遗症什么的?一面又责备:“当初怎么瞒着家里?可叫人担心死了。” 第336章 过去的就过去 叶真想起当时的凶险,此刻也觉得心惊胆颤,但好在都过去了,一面安慰道:“我们不是没出什么事情么,何况就我娘那样,若真跟她提起,只怕她要吓出什么病来,所以小姨你还是别与我娘说,真要同她 说大哥的事情,你一笔带过就是。” “我要是一笔带过,你娘怎么知道你哥跟谢芊芊的情义到底有多深?”不过谢家这婚事,还真不好说,就算是拿卫子玠来强压,也不见得谢家能低头把谢芊芊嫁给一个没有任何身份背景的叶亓。 不过这事儿还远着,那谢芊芊也算是帮过自己。但是大家族里的姑娘,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只是叶亓若真与她是有情有义,那自己也会赞同祝福。 而当下最为重要的,则是叶真跟陆娴的亲事,既然叶真有这意思的,她当即便决定道:“要不,进而让我先让宁鹃姐去镇子一趟。” “去做什么?”叶真摸着鼻子,有些明知故问的样子。“还能怎么样?自然是问问陆家那边的态度,你既然是心里有阿娴的,出去这么几年,也算是见了世面,没对其他的姑娘家动心思,那我想你就算鸿运当头中了状元,也应该不会背弃青梅竹马不愿意在提这 婚事吧?”所以白荼的意思是,可以先订亲,也算是给陆家那边一颗定心丸,不然那陆家还不得急死了? 但白荼这后面的话,叫叶真不乐意了,当即就反驳:“小姨,我是那样的人么?”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所以我觉得抓紧把婚事订下来,你一个大男人倒是不怕什么,可是姑娘家就经不得那闲话。”白荼说着,心里已经盘算着叫苍术在走一趟,立即去杏花村。 不过又怕苍术说不清楚,直接写了一封信,叫她拿去给白玉仙和宁鹃。 忙了一圈回来,才发现叶真还跟个跟屁虫一般在自己身后,不免纳闷起来:“你干嘛呢?你大哥和你们同窗可都在书房里温习功课,你不去?” “小姨,我有些担心。”虽说这叶真年纪是不小了,但如今真面对这桩婚事,其实还如小孩子一般,心忧得很。 “担心什么?”白荼不解,难不成这货还有婚前焦虑症什么的? 不想却见叶真垂着头嘀咕道:“我怕先生不愿意把娴儿许配给我。”白荼一听,不由得扯着嘴角十分不雅的笑起来,“我说你是脑子没毛病吧?不许配给你,这么多年留着干嘛?早就嫁出去了。不过这人家到底就这么个掌上明珠,就算对你有几分满意,但那形式肯定是有的 ,所以真要为难你,你也别当回事,就跟幸幸苦苦种的一大园子白菜,长得又好,却叫猪给拱了,你那心里肯定高兴不起来,对吧。” 这是什么比喻?叶真不满的反驳:“小姨,我不是猪,娴儿也不是白菜。”她是自己认识最好的姑娘。 呵呵。白荼笑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都说娶了媳妇忘了老娘,这话我倒是信了,瞧你这就护上了。行了,也别跟着我,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只要你真心实意想娶阿娴,就能取回来。” 将跟在后面的叶真驱赶了,白荼这便找到了庄子门口游荡的赵无极。“去帮我抓两只大雁来,要活的别弄死了。” “大雁?”赵无极正蹲在地上啃西瓜,一时没反应过来。 “对,大雁。”白荼便又说了一遍。 赵无极连忙将瓜皮扔进门口的箩筐里,里面已经堆了不少,回头还得拿到后院去喂猪用。“谁要订亲啊?”到底是成过亲的人,当即就明白过来。“真真啊,人家陆姑娘不能在耽搁了,我想着既然是情投意合,这一次把亲订了,待科举回来,就能成亲。”说罢,忧心忡忡的看了赵无极一眼,“过去的事情过去就算了,这人都是要往前头看的,你也不能 一直这样单着。” 见白荼一下将话转移到自己身上,赵无极不由得苦涩一笑。“我觉得现在挺好的。”“好不好,你心里有数,只是我与你说的话你也好好放在心上,要是有瞧中的,不好意思跟你娘说,就同我说,我给你想法子。”她大抵是这外甥侄子一大堆,辈份又在那里,因此理所当然就把赵无极当着 孩子那打整。 赵无极心知白荼是好意,便也点头应了,当即从沟里洗了手,与师弟交代一声,自己就往山里去。 这厢苍术揣着信,听白荼说是着急,便想起戏文里那些送信的,都是要赶急的,所以便快驴加鞭,一路朝着杏花村冲去。 待一进门,就正好撞上白玉仙身边的茯苓婆子,便赶紧问道:“夫人和胡夫人可在?” “自是在的,有什么要紧事么?”茯苓婆子见他这急促的模样,便以为是什么大事,赶紧折回身子去给他请人。 苍术跟在她脚步后面,“也不知是什么事情,姑娘写在了信里,叫我那给夫人和胡夫人瞧。” “哦,那肯定是要紧事,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叫来。”她说着,又见苍术满头的大汗,又说:“你先凉快着,我给你拿个瓜来。” 这东西家里不缺,可劲儿的吃。所以对于下人们要吃什么,家里是不限制的。反正人生在世,主要还是吃喝二字。 苍术朝她谢了,便蹲在厅门口的花障下面乘凉。 不多时白玉仙跟宁鹃就同时来了,苍术见着赶紧起身将信递上去:“姑娘给的。” 白玉仙本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心里还有些不安,连忙拆开与宁鹃一看,却是满脸欢喜,立即朝宁鹃道:“那你赶紧收拾,去镇子上一趟。” “对,不能耽搁了。”宁鹃也开心的笑着,当即就赶紧去张罗。 苍术见这信叫两人如此眉开眼笑的,不免好奇起来:“可是有什么大喜事?”“自然是大喜事,二爷要说亲了。”白玉仙说起的时候,那眼里满是欢喜的笑容。茯苓婆子刚捧着切好 的西瓜来,先给白玉仙递过去,“那可要先恭喜一声了,不过既是这样的大喜事,虽有姑娘张罗,但她到 底年轻,必有不周到的地方,老奴觉得要不夫人去杉树村一趟,跟姑娘好好商量着。” 白玉仙连连点头,“是这个正理,不过得等鹃儿从镇子回来,咱不着急,先冷静冷静。”她虽是欢喜过头,但也知道这一切得循序渐进,急不得。 蹲在地上吃瓜的苍术连忙道:“那奴才立刻回去与姑娘说,夫人您要过去。”“不着急,你急匆匆的赶来,这会儿日头那么大,先歇着等晚点在去也是一样的。”白玉仙连连叫他歇着。 第337章 恨嫁 又说宁鹃到镇子上,直接拿着准备好的礼物去陆家。 她如今也算是媒人了,先来探探这口风。不过陆先生还是学堂里,陆夫人一见她来就问:“叶家大郎二郎不是回来了么?”“是回来了,人一路车马劳顿的,还有同窗要照顾,休息了两日,这明日不是打算来拜见表哥么。”宁鹃知道自己表嫂心里着急的是什么,偏故意逗她一回。进屋坐下喝了口茶,见她一脸急促的看着自己, 便忍不住扑哧的笑出声来,“得了,我也不瞒你了,我今儿来,可是叫你高兴的。”“叫我高兴?我如今哪里高兴得起来,那丫头叫我跟她爹惯坏了,就心心念念的想着叶家二郎,可是偏偏人家好像又没这意思。”说起此事,陆夫人可谓是忧心忡忡。真怕这时间久了,自家这闺女跟那周四 维的女儿一般病着。虽说是相思病,可这相思病没有相思药,也治不好啊。 宁鹃见她是真的为此事上火着急,便连忙道:“嫂子,瞧您,我今儿来就是专程跟您和表哥说这事的,您二位要是同意,明儿保准就来提亲。” “明儿日子好么?”陆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顺口接了这一句。待说完这眼睛珠子差点吃惊得瞪出来,连忙起身一把抓住宁鹃的手:“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要是点头,明日叶家那里就保准来提亲,而且明日是个极为难得的好日子,不用在等了。”宁鹃知道她为何激动,赶紧说道。 果然,陆夫人到底是激动过头了,一时欢喜不已,不过好在还保持着些许的冷静,连忙差使家里的小丫头去学堂请老爷。 而这消息此刻也传到了陆娴的闺房中,当即就迫不及待的出来,见到宁鹃便欢喜道:“姑姑说的可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你说你这丫头,你爹好歹也是育人先生,你这脸皮咋就……”陆夫人又是欢喜又是好笑。 宁鹃见此,却忍不住想要打趣这丫头一回,便笑道:“自然是真的,不过啊,真真这不过是个举人,要是这一次没能三元及第,你会不会反悔。” 陆夫人知她是有意逗女儿,不想这傻女儿竟然丝毫没有发现,反而没一点矜持的点着头道:“我愿意的愿意的,就算二哥不是举人我也愿意。”宁鹃没等她这话说完,就忍不住捧腹哈哈大笑起来,那陆夫人则在一旁掐她,“好你个姑姑,哪里有这样逗弄自家侄女的?”一面又少不得朝自家不争气的姑娘训斥道:“你这个丫头,何时这样没皮没脸的, 也幸好叶家知道你是什么性子。” 陆娴这会儿也才反应过来,姑姑是故意逗自己的,又羞又怒,但欢喜还是大于生气。 陆夫人则赶着她回房:“赶紧回去,大人商量哪里有小孩在这里听着的。”陆娴不满,“可嫁人的是女儿我。”既然是她嫁人,为何她不能听?但还是听她娘的话,赶紧回了房间去,只是想起此事心底就激动不已,哪里坐得住,不多时又偷偷的跑来,不想她爹已经来了,便不敢在 造次,只得退回房间去。话说白荼大致算是解决了叶真的婚事,但是想起叶亓这个,只觉得艰难,正好要给卫子玠写信,便与他提了一句,托他帮忙看着谢家,倘若有谢家姑娘要订亲的消息,赶紧告诉自己。这里也好早些做打算 ,顺道试探性的问了自己庄子上这三人,要不要送回去?而她这信还没送到,卫子玠的信就先来了,信里还提了薛如意与那北夏公主阿史那兰筝的一段良缘。不过这是后话,当晚白玉仙便来了庄子上,她也是心急,宁鹃一回来两人就里杉树村,竟然忘记跟叶正 元说道一声,到了这边才一拍脑门想起来,只赶紧叫人回去与叶正元说,只怕这个时候他也刚好从果园回来。 实在是这件事情叫她高兴坏了,白荼也是哭笑不得。 这订亲之说,白荼还真没有经验,所以得听她跟宁鹃。想起现代这彩礼一事,大都由着女方提,便好奇的问宁鹃:“那这彩礼,如何说?” “这有什么可说的,最起码也要二十台吧。”白玉仙说道。 可话音刚落就叫宁鹃打断:“这不行,这彩礼送过去,我表哥一个两袖清风的教书匠,哪里有什么好陪嫁?就算是真有些家底,他们俩以后还要生活呢。” “不要陪嫁。”如今家里不缺那点东西,白玉仙也能财大气粗一回。一面又道:“在说你表哥表嫂就她一个闺女,以后嫁到叶家,那也就是二郎的亲爹琴娘,以后叫他伺候在跟前是理所应当的。”其实陆家夫妻一直很担心,就照着叶家这发展速度,只怕待大郎二郎科举后,就算是没进三甲,那凭着这举人身份和他们的名声,谋个官也是轻而易举的,只怕就不会在回这乡下了,到时候他们一年半载 也难以见到女儿,更别提说是以后能叫女儿侍奉养老了。 所以宁鹃听到白玉仙这话,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既然有了这话,想来以后岳父岳母跟着女儿女婿走,是没什么问题的。一面笑道:“我就替他二位先给嫂子道谢了,只是这没有陪嫁,哪里行,我知道你们不在乎这些,可我表哥到底是要脸面的。所以我看这嫁妆,就像是寻常人家那样,能少则减,不讲究那排场,反正都是知 根知底的人家,还管那些作甚。” 于是在宁鹃的说服下,这彩礼便一减再减,可是没想到等真正的装起来,发现那二十箱子根本装不下。 而因为明日是好日子,叶真过阵子也要进京去赶考,所以这纳采问名纳吉纳征都一起,左右这问名一事,私底下两家早就已经偷偷合过了八字,那是天作之合。 至于这彩礼嘛,白玉仙早些时候就已经备好,如今也就是差用红纸捆好装箱而已。 但这些都是现成的,家里人手也不少,这也是来得及的。除了给姑娘的头面首饰,还有彩绸少不了,至于礼饼白荼连夜带着叶家姐妹俩做,剩下的猪羊这就更不用操心了,不管是杏花村还是这杉树村的庄子里都是有的。 第338章 烤兔子的姑娘真美 至于大雁也早叫赵无极给抓回来了,如今也装好,就等着天亮往镇子去。 这一切实在太过于速度,以至于这中午才跟自家小姨说起此事的叶真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反应不过来的更是他的两位同窗,这叶家到底是多厚实的家底,这彩礼说准备就准备好了。 只是这要去提亲,那这拜访陆先生一事只得暂且推迟了。 翌日就请来了不少村里人帮忙,然后抬着这二十多箱彩礼往叶家去。至于宁鹃,她昨日跟陆先生夫妻说一定会把彩礼压缩到最少,可事实上没有什么用,这些是白玉仙早就准备好了的,如今她拿这样就舍不得那样,都要装进箱子里,她也拦不住。只怕这边叶家根本坐不下 这么多人,于是只得先乘马车来到镇子上。 陆先生今日闺女订亲,便放了一天的假,如今得了宁鹃的话,赶紧去镇子上的酒楼里订下席面。 两家老人们都是各自相中的,如今也就是走个程序,所以自然都是欢欢喜喜的,就在这种愉快的气氛中,婚事定了下来。 不管是叶家还是陆家, 也都总算能把心放在肚子里。 成亲的日子本是打算定在年底的,但是老罗一翻黄历,就说下个月初二是良辰吉时,在往后翻可没有了这样的好日子,得等明年了。 叶家自然是愿意提前娶媳妇的,陆家也没有意见,虽说舍不得就这样把女儿嫁了,可是俗话说得好,这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而且两家也离得不远,真是想了念了,也方便走动。 于是,婚事就这样匆匆的订下来。 而今日已经是十六了。 所以离婚期也就是半个月的时间而已。 而叶家要娶媳妇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那二十多箱彩礼更是叫人津津乐谈,毕竟这样的地方,就算是地主家的姑娘嫁人,夫家也只能来一箱彩礼,猪更不是论只,而是论斤两,上了十斤就算是富嫁了。 可是叶家的猪羊不但论只,而且还成双成对。 只是可惜谁也没想到,当年穷得锅都接不开的叶家会有这样的造化,那两个本来以为是长工名的儿子,也都各自有了出息,听闻还是岭南三杰什么的,名声在外头很响亮。所以不少人心里都后悔,要是早年接济他家一二,此刻只怕也跟罗家一般,成了镇子上数一数二,甚至是在青帽县也算得上是富户的大富人家了。又或许早些时候跟叶家的大郎订亲,那这会儿他们发达了 ,就算要退亲,也能赚一大笔银子的。 但这种可惜和后悔也只仅仅限于大家的懊恼中,现实里还是得继续眼红羡慕的看着叶家张罗婚事。杉树村这边庄子大,小院子也不少,如今叶真就单独住着一个,所以这新房也就挑他院子里的正房来布置。只是陆家那边给闺女打家具是来不及了,恰好这庄子里什么都是新的,倒是不委屈新媳妇,就依 照用着这里的家具,但是这里里外外还需得要重新布置,白玉仙索性搬了过来,叫叶正元一个人在杏花村里叫苦连天的,过了几日也跟着搬过来。 而最高兴的就要数小宝了,终于搬到杉树村来,每天和李星云准时去糯稻田里看鱼。 说是看鱼,可是没少偷偷的抓鱼跑到瓜棚里去烤着吃,还偷了不少小龙虾,可是白荼眼下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叮嘱着罗成,不管他们吃什么,叫他们节制些,别把肚子给吃坏了。于是从罗成口中得了白荼的这话,几人就越发胆大,最后连那元孟德二人也跟着混到瓜棚里去,直接抬走了白荼请铁匠帮忙打造的烧烤架子,就这么架在瓜棚底下,不但烤着鱼虾吃,还去地里摘了茄子豆 角来一并烤着吃,日子倒是过得逍遥自在的。 不过今年在瓜田和地里的蔬菜,因为品种繁多,又照顾得好,所以除了扣去长工的工钱,还是赚了一笔,白荼想着他们也幸苦,最后也只得任由着他们,只是叮嘱着那螃蟹不能动,最起码得等八月。 而这日白荼收到卫子玠的来信,看到他提起薛如意的婚事,吓了一跳。 京城里跑了那么多贵族子弟,最后这驸马竟然莫名其妙的落到薛如意的身上去。不过卫子玠在信中说了那公主的性子,又与薛如意的‘奇缘’,白荼便放心了不少。 不过想着薛如意也不是吃亏的人,他要真不想去公主,只怕什么都不顾不管就跑了。于是寻思着给薛彪送信,她这才琢磨着没动静,薛彪就出山了。 他是听闻出来采山菌的六子媳妇说起叶家向陆家提亲订亲的事情,所以没等请帖送到,就赶紧带着一大车野味来了。 而他这野味一拉到庄子是,就勾起了瓜棚里那堆馋鬼的瘾,几个大人就十分不要脸的让小宝来求白荼,白荼见着那眼泪汪汪看着自己的小宝,只得给了他两只野鸡和几只兔子。 小宝因这一举,可谓叫这帮人当做老爷一般来伺候,可叫他威风了一回。 叶弯弯和叶雪啼去瓜棚里,本是去传话的,却见他们竟然粗糙的就将野鸡拔毛刨肚往架子上烤,直呼是是暴遣天物,还有那兔子也是。 于是姐妹俩人一人拿了兔子,一人拿了野鸡,重新腌制过,然后守在碳火前不断的翻烤,一面在刷刷家里自制的酱紫,不多时就烤得金黄,那香味更是引人垂涎不已。元孟德儒袍撩起来塞在腰间,与那罗通李星云等人十分没有形象的坐在地上的木头上,丝毫不见刚来时候的温文尔雅,也开始黑得反光了。此刻看着那香喷喷的金黄兔子,在看那烤兔子的叶弯弯,只觉得 和那烤得金黄的兔子一样好看。 柳绍偏爱吃鸡,所以和小宝一样目不转睛的盯着不断在架子上翻转的野鸡,也觉得这烤野鸡的叶雪啼十分好看,以后她要是天天给自己烤鸡吃该多好啊。至于李星云梁安之则和罗家兄弟们相互埋怨,平日里烤什么都烤得焦糊,简直就是糟蹋了美味。李星云此刻心中甚至想,自己以后得好好学做菜,天天给自己做好吃的。然而丝毫没有发现自己早已经从当初来时那个瘦弱的病秧子变成了结实的庄稼汉子。 第339章 当了驸马 白荼本来打算告诉薛彪关于薛如意当北夏驸马的消息,可是他一来就跟着大家把盏言欢,白荼一直没寻到机会,直至待夜深人静,他要去休息时,白荼才得以将他叫住。 “荼荼,有啥事啊?”薛彪打着酒嗝问着,又见四下无人,可见白荼要与自己说的绝非小事,当即连忙站直了身体,颇有些紧张的朝他看去:“是不是如意惹了什么大祸?”白荼不知当上驸马算不算,但是看如今的薛彪早已不复五年前的年轻,所以还真有些担心他能不能接受得了?但这个事情过一阵子总归会昭告天下,怎么能瞒得住他?于是便道:“那什么,我要说的的确跟 如意有关,不过却是好事。” “好事?难不成珍馐楼又开分店了么?”薛彪好奇的问。 “不是,是如意订亲了,过一阵子可能就要成亲了。”她尽量让自己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显得平常些。 可薛彪还是惊得一下大声叫起来,“你说什么?”目光里满是难以置信。 白荼见他大声嚷嚷,连忙道:“你小声些,我说如意要娶亲了。” “你确定是娶亲?”而不是像自己担心的那样,嫁给别人?薛彪也真不愧是亲爹,也就他能如此淡然的想。不过也难怪,那薛如意怎么看,都没有半点男人样子。 不过他却不知,这男人的俊不一定得阳刚,还有薛如意那样阴柔的俊美。 白荼听到他的话,反倒是有些被震惊到,片刻才没好气道:“有你这么说自家亲儿子的么?如意是要娶亲了,而且娶的是个姑娘,就是这身份嘛。” 薛彪则听到儿子娶的是个姑娘,当即松了一口气,然后欢喜道:“是个姑娘就好,是个姑娘就好。”一面又觉得有些不大可能,然后朝白荼确认:“当真是个姑娘?” “千真万确。”白荼颔首,除非那北夏和亲的阿史那兰筝是男伴女装的,但是这可能么? 得了白荼的确认,薛彪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只要是个姑娘,什么身份都不要紧,就算是逃犯,也不慌,可以带到咱们龙虎村来,朝廷不敢动的。”白荼心说您老扯远了,一面道:“不是什么囚犯,前阵子那个北夏公主不是来咱们大楚和亲们,如意不知怎么就和她看对了眼,如今两人情投意合,那公主更是朝咱们大楚皇帝上书,唯如意不嫁,最后陛下 被二人之情感动,于是下旨钦点如意为北夏公主的驸马。”生怕薛彪有些接受不了北夏公主的身份,便又赶紧道:“我跟你说啊,如意这一次不但解决了个人的终身大事,而且还为咱们大楚做出了如此贡献,与北夏公主缔结此良缘,以保两国边境百姓安平,这可是 光宗耀祖的大喜事啊,不声不响的就成了不少人心中的英雄。” 可不是不少人心中的英雄么?谁都不愿入地狱,他入了地狱!待京城里那些 贵公子们回去,不得拿如意当恩人来相待啊。然而白荼可能白白担心了,薛彪只在乎儿子娶的是不是女人,至于是什么身份,儿子又是会否为大楚做出什么贡献,丝毫没在他的考虑范围里。只是朝白荼激动的问道:“那今年你觉得我能抱上孙子么?” 儿子指望不上,那趁着自己的身子骨还硬朗,如今龙虎村的条件也好,自己不必像是如意小时候那样,把他独自扔在家中而去山里打猎谋生,现在自己完全有能力手把手的教他。 这是什么脑回路?白荼心中忍不住腹诽了一句。然后方回着他的问题,“别逗了好么,就算他们今天成亲明天怀孕,今年你也没机会抱上孙子了,不看看都几月份了。” “也是,也是,那也得叫他们抓紧,明年没有孙子就不认他这个兔崽子。”薛彪砸吧着嘴巴说道。想了想又朝白荼道:“我叫六子写个信,你给我送去,我知道你有门路,送信别我快。”什么叫门路?天玄地黄的人最近都忙得要死,害得自己都只能走驿站,想给卫子玠寄点东西也送不出去。但还是应着:“晓得了,这事儿不急,如意成亲事关两国体面,你作为父母的亲爹,到时候肯定会请 您京里去。” 又说了会儿,白荼实在受不住他那满身酒气,便摆摆手道:“你去歇着吧,下次少喝些酒。” 薛彪这才跌跌撞撞的扶着墙离开了。 而白荼给卫子玠送信的时候,又给他写了一封,说起叶真即将成亲的事情,还提了姐姐总是询问自己,他何时来的事。 本是将身边这些琐事习惯性的告诉他,没敢指望日理万机的他能做点什么。但是却不知卫子玠此刻已经没在京里了。 薛如意的婚期定在秋闱之后,所以卫子玠便离开了京城,因此接到白荼的上一封书信,说起叶亓与谢芊芊的事情之时,他就朝着青罗州这边来的。 如今在路上又收到白荼的这书信,只叫人继续把薛如意的那封送往京里,自个儿则来了青罗州。 不过因还有事情,便没直接来杏花村。 至于这一路上,他已经揪了二十来个贵族子弟回京城,查了几个贪污案子,处理了一处水利问题。 杉树村庄子上,所有的人都忙得一团团转,倒是去看守瓜棚成了轻松活儿。白荼则是整日都能收到白玉仙送来的单子,然后在县城里来来回回的跑,各种买买买。她终于也明白,这买是女人的天性,往日里姐姐舍不得花钱,可是逮着一次机会,倒是叫她尽兴了一回,然后看着白 荼每次按照她开的单子满载而归,脸都乐开了花,招呼着丫头婆子们来帮忙。 而随着这一车一车来回来的东西,庄子这里里里外外也都开始张灯结彩,大红对联贴上,喜字剪花也贴满,十分应景,到处一派喜气洋洋。 陆家那边也忙得团团转,陆先生夫妻一面埋怨着叶家的彩礼过多,一面却也欢喜的给女儿准备着嫁妆,各自都忙得不亦乐乎,至于陆娴,那嫁衣早就做好了,如今则在给叶家的人们准备礼物。叶家不缺银子,所以但凡银子买的,她拿去送人都显得有些不诚心,因此就亲手做。 第340章 不请自来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就道了成亲之日,一大早天没亮叶家这里早已经准备好的迎亲队伍就敲锣打鼓的朝镇子上去。 叶真本就生得一表人才,如今穿着那红色的大喜服,显得越发的丰神俊朗。惹得小宝见了,抱着白玉仙的大腿哭个不停,吵着也要当新郎要娶媳妇,要穿那新衣裳。 最后还是白荼没法,只允诺让他去抓沟里养着的小龙虾,这才松了手,跟着杏花村那边来的同龄孩子们玩。 叶家的席面最是不能错过,要不是害怕村子里不留人叫小偷捡了便宜,不然估计得全家出动。 可即便没有全家出动,席上也坐得满满的。 也不知那好久没音讯的叶正莲父子怎么就来了,手里提着一盒糕点。 所谓这伸手不打笑脸人,今儿是大喜日子,自然还是请了他父子俩进来入席。只是鉴于父子俩跟房氏母女之间的恩怨,白荼便让人把他们安排在外面。 叶冠海看着又比从前越发的阴郁了许多,眼睛里怎么看都像是带着冷意。他自打成了通判家的上门女婿,也就知道了那鼎鼎大名的岭南三杰里,姓叶的两人正是他的堂兄。当时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无比嫉妒愤怒,自己从小苦读自如今,竟然成就还不如他们两个半道开始读书的人?所以他心中怎会甘心?尤其是那岳父大人一句,同为叶家血脉,你怎么和人家的差距如此 之大? 这话彻底的叫叶冠海将叶亓兄弟憎恨上,只是也不知自己那岳父大人心里怎么想的,竟然要自己今日来祝贺。 他是百般不愿意的,可是如今身无长物,一切都要依仗自己的岳父,只能听他的话前来祝贺。 但是他没到,这岳父大人除了叫自己和父亲来,他自己也来了。 那厢在门口有人高呼,有贵人来了。 叶家请的都是本地的乡亲,还有镇子上一些来往相熟的人家,却没有什么贵人。真要有个做官的律忠庭,人家已经往京城去了,再有就是周四维,可也调离了。 因此哪里还有什么贵人,不免都好奇,连忙迎出去,只见是威风八面的中年男子,一脸富态,身旁跟着一个年轻人。 白荼当初常常往州里去,一眼就认了出来,是孙通判,叶冠海的岳父大人。 然她还没来得及提起叶正元,那孙通判就一脸自来熟的大步走过来,“叶家老兄恭喜恭喜,孙某没来迟吧。” 叶冠海从人群里听到这声音,也顾不得诧异连忙起身迎出来,“岳父大人,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亲家的大喜事,我当然要来。”孙通判说着,一面朝里面走来,“叶老兄,你侄儿娶了我闺女,咱们也是亲家,对不。” 叶正元此刻也反应了过来,哪里能称说不是,点着头,“孙大人所的是,请上座。”一面领着他往正席桌走去。 叶正莲父子刚才被安排在外面,本就有些不喜,如今自己的靠山来了,也就理所当然的跟着进去。 也是他们前脚才到厅中入座,就有人欢呼的叫道:“小姑父/小姨父来了。” 白荼闻声朝外面望去,只见果然真是卫子玠,身后跟着饕鬄,捧着一个精致的小礼盒。 “你怎么来了?”此刻白荼心中的欢喜自不必多说,毕竟实在是没有想到卫子玠会来。 “外甥成亲,我这个做姨父的,怎能缺席?”卫子玠眉目间皆是温润笑意,从饕鬄手里拿个盒子,“二郎去迎亲还没回来吗?” “应该快了。里面是什么?”白荼眼睛却盯着他那手里的小檀木盒子。 “下面的人孝敬上来的珠子,给他晚上看书正好使。”卫子玠轻描淡写的说着,那厢已经将小盒子交给了门口负责收礼的罗三金和罗殊父子。 白荼却是满脸惊讶,“夜明珠?”然后赶紧朝罗殊道:“老四,先收好,这里人来人往的多,可别丢了。”而且这么一个贵重的东西,跟着这里相亲们送来的肉啊菜的,的确是不相匹配。 元孟德柳绍一起,一人收礼一人记账,而这边的罗殊则和他爹罗三金一人收礼一人记账。另外一边,叶正元招呼那孙通判坐下,白玉仙为女眷便不必跟着招呼,听闻卫子玠来,也是赶紧迎出来,“长宁啊,你这孩子怎么还赶来了?路上累不累?快进去坐下歇着。”一面埋怨白荼,怎就让卫子玠 一直站在门口。 厅中两侧各自摆了三张桌子,坐的都是村里的长辈和叶家的人,如今卫子玠来了,自然是要跟白荼一起坐在叶家的正主位置上。 村里人大都认得他,少不得有胆子大的来询问:“长宁啊,什么时候来娶荼荼啊?你看这侄儿都成亲了,当小姨的却还没嫁出去。” 卫子玠笑得温煦,“快了。”李星云和梁安之跟着去镇子上迎亲了,但苏文砚还在家里,听闻说卫子玠来的时候,吓得顿时躲到后院去,哪里敢出来。然而又担心两个弟弟不知情,一会儿跟着迎亲队伍大大咧咧的来,只怕要撞在小皇 叔的刀口上,于是就想趁着卫子玠不注意的时候跑到庄子大门口,先将他们拦住。 然而她这才计划着,就叫凤仙抓住,一脸好奇道:“苏姑娘你鬼鬼祟祟的想干嘛?我们姑娘叫你去厅里说话呢。” 确定是白荼叫的,而不是小皇叔么?苏文砚想要反抗,说一句不去可以么?然而凤仙一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她,压根不给她逃跑的机会。 最后只得长长的吐了口气,心想早死早超生吧。 应着头皮走到跟前,便感觉到了那道冷冽的目光,顿时吓得双腿已经发软,哽咽道:“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再也不敢什么?”卫子玠目光一转,犹如春风化雨般,淡淡的问道。 白玉仙不明所以,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卫子玠,又看苏文砚:“长宁,你们认得?” “族里的侄女。”卫子玠解释得很恰当。 白玉仙先是一愣,旋即无比惊讶道:“那这也太巧了吧。”怎么从家里跑出去的侄女,好巧不巧的跑到叶家来?难不成这就算是缘份。 卫子玠瞧着一脸心惊胆颤的苏文砚,只觉得无趣,“你弟弟若是回来了,叫他老实些。”倘若不老实,想要试图逃跑,那么后果他们是知道的。虽然后面的话卫子玠没说出来,可是苏文砚已经感受到了。 第341章 亲上加亲 “下去玩吧。”卫子玠见她点头允诺,到底是在这外面,也不好教训她。 得了这话,如蒙大赦,苏文砚赶紧逃离开,再也不敢踏入厅中一步, 就老老实实的在庄子门口等着弟弟和梁安之。 白荼很是好奇,怎么他们都视卫子玠为豺狼虎豹,到底他有什么可怕的? 同在一厅,那叶正元陪着孙通判聊天,也不知怎就扯到了这科举之上,然后白荼就听见叶冠海在说话,冷哼一声,骂道:“哼,他日我等高中状元,得以报效朝廷,便是那奸臣卫子玠的死期。” 白荼不知前面聊的是什么,实在是叶冠海忽然提高了声音,所以她也才听到这一句,瞅了面无任何变化的卫子玠,目光才朝那一桌望去。 心想着姐夫会说什么?没想到姐夫还没开口,隔壁桌上的人就道:“你们一口一个奸臣的叫着,可是在我们老百姓的心里,倒是希望这样的大奸臣多一些。” 立即就有人附和,“就是,那些当官的, 有几个知道为老百姓做事的?一个个都想着升官发财光宗耀祖,也就是你们说的这个大奸臣能想着咱们这些老百姓。” “是啊,远的不说,就说这新建的沟渠,不但可以防洪防旱,而且平日里种田浇水都十分方便,以往十个人不一定能浇完的田,如今两个人半天就完活了。” 孙通判因众人这拥护卫子玠的话,脸色有些难看,然后便朝叶冠海责斥道:“今儿你堂兄大喜,不准提那些朝堂上的事情。” 叶正元也就顺道打了个圆场,将话题转过。白荼也就没在关注那边,却听白玉仙纳闷道:“我也觉得这个卫大人不坏,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喜欢骂他,而且他给咱们老百姓做了很多好事,特别是前几年的那个耕地,要不是他提出来,很多人如今都还在 给地主家干活,没有田地呢,特别是荼荼你这样的。” 正是这个道理,行田令的推广,使得很多一直在给地主家做佃户的老百姓都用有了自己的土地。只是他做这事的确惹怒了不少达官贵人,毕竟大部分的田地都握在他们的手中,然而行田令推出,百姓自己开垦出来的田地算自己的,这样他们有了自己的田地,当然就不可能在去靠租种大户人家的田地 讨生活。这使得地主和达官贵人们从主动变成了被动,莫说在如从前那样压榨,就算是租金稍微高了些,那肥沃的田地也无人问津。 至于去年闹旱,这税赋减了之后,叫那些个官员也算是失去了一条财路,所以叫他们如何不憎恨卫子玠?而此刻听到姐姐的话,白荼只淡淡笑道:“这多正常,远的崇拜,近的嫉妒;够不着的崇拜,够得着的嫉妒;有利冲突的嫉妒,没有利益冲突的崇拜。他们自认为丞相和他们一样,不过是朝廷官员,可是这 位丞相却拥有着比他们要高的权力,做着他们不一样的事情,还伤害了他们的自身利益,他们自然也就不满意。”所以一切都是嫉妒作祟,明明卫子玠和他们一样是朝廷命官,为什么享受着帝王一般的待遇和权力,而这种对于卫子玠身份的认知下,当卫子玠行使帝王一般的权力时,伤害到了他们的利益他们就会憎恨 嫉妒,可若是换了当今圣上来做这件事情,他们只会自认为倒霉,而不会心生嫉妒,因为会觉得这本来就是帝王理所当然做的事。 所以这个人心啊。 白玉仙听着,倒觉得有几分道理。同时也明白了,人与人之间最初的印象是何等的重要。如此不免感叹道:“也是幸好,咱们家没叫人嫉妒。”“想嫉妒也没这能耐啊,因为小姨一开始表现出来的能力就并非是他们力所能及的,从一开始就叫他们望尘莫及,所以他们就很容易的接受了。如果小姨来到咱们家多年,咱们家却还一直和从前一样没有任 何改观,然后忽然一夜暴富,大家肯定会嫉妒的。”叶弯弯瞄了一下四下的客人,压低声音小声的说道。 别说,她这样解释还真是很贴切的。 “当然,最为重要的是,咱们老百姓没有那么多心思,只想过些富足的日子,而小姨在不断给咱们家制造财富的同时,也给大家谋了不少福利。”叶弯弯又添了一句。 她们这桌正说着,卫子玠在一旁淡淡的听着,却没想到叶正元那一桌又闹出事来。 孙通判竟然还有一个女儿…… 不过是庶出,所以没有多少人知道,可是他如今竟然想要许给叶亓,还笑着道:“如此,咱们就是亲上加亲了。” 白荼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谁TM的要和你亲上加亲?你家能生傻女儿,谁不知道是不是遗产病? 白玉仙听到这话,也是十分不悦,但是看到激动得差点起身冲过去的白荼,吓得连忙朝卫子玠道:“长宁,快劝一劝荼荼,今儿是大喜日子。” 卫子玠一面轻轻的拍着白荼的手背,示意她冷静,“姐夫不会答应的。” 白荼自然知道姐夫不会答应,不说孙通判家的庶女到底是不是傻子,又或者是庶出的关系,就凭着他是叶冠海老丈人这一条,姐夫也不会答应的。 同样的,孙通判提出结亲这个要求,叶正莲父子也不愿意,尤其是他们知道孙通判的另外一个女儿,不但不是个傻子,而且还美貌如花,凭什么叶冠海要娶那个傻子,而叶亓能娶他家的掌上明珠呢? 但是这不愿意的话还轮不到他们来说,所以在心里越发又加重了对于叶正元一家的恨意。生生有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感觉。 而孙通判似乎没看出叶正元的不满意,反而继续追问道:“怎么,叶兄觉得我那女儿配不上你儿子?” “没有这样的事情,只是孙大人可能不知,我家大郎其实也许了亲的。”叶正元情急之下,只连忙笑道。 “我怎么没听说过?”孙通判自然不相信,要是没打听清楚,他今日就不会来了。 却没想到这时白荼站起身道:“大郎的在秋山书院之时,因先生做主牵线,的确订下了一门亲事,孙大人倘若不相信,大可问一问我家大郎二郎的同窗。”说着,指了指外面跟着罗家兄弟们一起记账的元孟德和柳绍。 第342章 堂哥说 白荼这证人都指出来了,孙通判到底是不好亲自去问,便道:“听说叶老兄不是有三个儿子么?”可见,他还不死心。叶正元其实是在不能把小宝和其他两个儿子相提并论,一来是年纪不在一个阶段上,而这学问见识也不在一个层次之上,尤其是如今的小宝已经五岁了,竟然连那最简单的三字经都背不熟,这很叫叶正元 头疼,打又舍不得打,索性也就随他了。 如今见孙通判真是贴了心要和自己做亲家,不免哭笑不得道:“大人说的是我那幼子吧?今年不过五岁不到,只怕与令千金配不上。” 而此刻无人主意,那叶冠海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席了,等他回来小宝却在他身后跟着。 白荼忽然有些担心起来,尤其是看到叶冠海那犹如毒蛇一般的眼神,只得连忙朝小宝唤道:“小宝,过来,莫要去惊扰了大人。” 可这时候叶冠海却朝白荼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然后便笑眯眯的蹲下身朝小宝半开玩笑的问道:“小宝,大人要是看上你做他的女婿,你愿意么?” 在刚才来的路上,他已经跟小宝说了,通判大人家的姑娘不但又丑又傻,而且还是个胖子,还会打人。他就不信了,如今在这么问,这个孩子会说愿意? 孙通判见女婿这样问,虽然有些不乐意,毕竟这小孩子一出现他就没看在眼里,但是既然都问了,他还是笑着也开口道:“是啊,做本大人的女婿如何?” 叶正元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觉得这叶冠海无缘无故把小宝领进来,必然是有问题的。 白荼也紧张得要起身,却叫卫子玠轻飘飘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不必担心,小宝比他两个聪明多了。” 闻言,白荼不由得诧异的看了卫子玠一眼,是她慧眼不识人么?怎么没瞧见小宝哪里聪明?每日除了吃吃吃,便没旁的天赋。而在大家期待或担心,又或是等着看好戏的目光中,小宝一脸为难,纠结了片刻才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虽然我还小,但是大人执意要我跟堂哥一样做女婿,那也是我的福气。只是我年纪还小,我没有银子 ,我只能把我的玩具和好吃的都送给新媳妇。”天知道,小宝这个人最为吝啬,吃的玩的,只要到他的手里,那是抠不出来的, 至于这银子么?他怎么没有,家里就他年纪最小,每年过年不知道要收多少红包,只是都叫他锁在自己房间的樟木箱里,箱 子的开锁钥匙长年累月都挂在脖子上。 叶家的人一听,都松了一口气。 而他的回答也叫孙通判十分有面子,顿时开怀笑起来,一面又问:“你都舍得送么?” 小宝叹了一口气,一脸不舍,“我当然舍不得,可是她成了我的媳妇,我就要把我最好的东西都给她,要对她很好很好。” 众人此刻的眼神都落在小宝身上,都十分赞赏,只是叶正元等人熟知小宝的性子,实在是诧异,他家这熊孩子,嘴巴什么时候抹了蜜,这么会说话? 而相比之下,叶冠海的脸色就十分难看了。刚才他不断的跟小宝引导,孙通判家的女儿是多么丑陋,脾气又多坏,通判大人家的女婿不好当,可是这小孩怎么?他阴沉着脸,心中正是纳闷着,却忽然听见小宝充满了天真无邪的坚定道:“虽然堂哥说大人您家的女儿又丑脾气又坏,还是傻子,但如果我和她有这个缘份成为一家人,我还是会对她好,不会因为她又丑 又傻而不喜欢她嫌弃她,我就让她做全世界最为快乐的傻子。” 童言无忌,而且口气还这么坚定,尤其是那后面的话,更叫人觉得小宝这孩子年纪小小,竟然已经能有了这样的胸怀,实在是不得了。 但是大家震惊他后半句话的同时,也没有忘记前半句。 堂哥说…… 他能有几个堂哥?所以除了叶冠海,还有谁? 叶冠海此刻脸色变得难看不已,但是孙通判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犹如猪肝色一般。 尤其是大家虽然知道自己的嫡女是个傻子,但是从来不会当面说,更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不过现在他对于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自己女儿傻的小宝却不生气,而是对叶冠海这个女婿…… 叶正莲也是反应过来,立刻伸手一把抓住小宝,然后就伸手要去打他,一边还恼怒的骂道:“你个死孩子,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堂哥对你不好么?什么时候跟你说这些了?”小宝虽然长得胖嘟嘟的,但是整日在田梗和瓜田里乱窜,那脚麻溜着,当即挣脱了叶正莲的挟制,一面朝白荼和卫子玠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反驳道:“堂哥对我当然好,一边给我糖,还一边跟我说大人家的 女儿有多讨厌。” 然后一下扑进卫子玠的怀里,“小姨父救命,二叔要打死我了!”“二弟,你干什么?就算小宝真的是胡说八道,那自然有我这个当爹的来教育,还用不着你动手!”这个儿子叶正元虽然没怎么看上,但到底是自家的儿子,白玉仙的心肝儿,要真叫叶正莲打了,白玉仙还 不得找自己拼命啊。 果然,白玉仙此刻已经一脸激动的站起身来了,要不是小宝扑进卫子玠的怀里,兴许她已经搂着小宝大哭起来。 “够了。”孙通判此刻也站起身来,喝了一声,不过却是对着叶正莲父子。叶正莲想要抢夺小宝的动作骤然停住,然后目光冷冷的朝叶冠海望过去:“当初可是你死皮赖脸上门求亲,可原来你心里是这么看我女儿的,既是如此,那和离吧,我的孙某人的女儿就算是一辈子嫁不出去 ,我孙某人也养得起。”言下之意,这父子俩是被孙家扫地出门了。 叶正莲一愣,不过一句童言罢了,这孙通判怎么就生气了呢?当即着急起来:“亲家,亲家,怎么能和离,媳妇肚子里已经有了叶家的血脉呢。”“你叶家的在血脉?”孙通判挑眉。而那个跟着孙通判来,却一直一言不发的年轻人忽然开口道:“我记得,你儿子是我孙家的上门女婿。” 第343章 孙少爷 “哎,孙少爷,你这话就不对了,是上门女婿那又怎么样?反正你妹妹肚子里有我叶家的血脉,你们想和离是不可能的。”叶正莲如今是破罐子破摔了,也不怕丢脸,反正比起这孙通判会比自己觉得更丢脸 。那孙少爷闻言,也只是冷冷一笑:“你儿子娶我妹妹,不就是为了前途和银子么?不过前途还是得看个人的本事造化,银子我孙家倒是能给你们,就当是买个教训,图个清净。不过此事只有一次,不然的话 ,我想我跟父亲会追究你们在外面造谣,说什么父亲会保你中举之事。” 孙少爷后面这句话,则是对叶冠海说的。 此刻的叶冠海只阴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哪怕是面对孙少爷这句,他也保持沉默,不免叫人诧异起来,难道这些什么孙家传出来的消息,都是他自己传的?孙通判气得一拍桌子重重的坐下身来,满身颓废之气,至于孙少爷则道:“我父亲为官清廉,何来银子与你私行贿赂?家里如今能过得富裕些,也不过是靠着我母亲嫁妆打理得好罢了。从今日之后,你与我 们叶家两不相欠,若是发现你们在外面继续毁坏我父亲名声,休怪我孙某不客气。”他说罢,忽然转头朝众位相亲道:“各位,今日就劳烦在座的各位做个见证,我孙家自此与叶冠海父子不相干,另有那青石县何家,与我孙家虽有些瓜葛,但何家少爷行事的确有所过之处,各位要是有仇报 仇,有怨抱怨,莫要被他们再拿家父做挡箭牌而被吓到。” 白荼听到这话,忽然有些豁然开朗,且不管说孙家到底是不是清廉,但是今日孙家来此,必然是有所目的。但这目的并非是真的要与大外甥结亲,而是想要将叶正莲父子俩一脚踹开罢了。 只是这其中,小宝堪称是神助攻,没有小宝这根导火线,只怕这火一时半会儿也燃不起来。不过在看这孙家少爷,白荼觉得他才是个厉害的角色,如今这所行所言,可不见是突发而感,显然就是早已经做好了准备的。白荼甚至有些怀疑,他今日只怕做了诸多准备对付叶冠海,甚至叶冠海出去找 小宝,有可能也是在他的预料之中。 但白荼一点都不同情叶冠海父子俩,只能说他们想算计人家,可这智商分明赶不上人家,反而轻而易举就叫人家碾压了。可谓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孙通判听儿子说完这话,便开始唉声叹气,无比愧疚的朝叶正元告辞,“叶老兄,今日实在是抱歉,我是诚心诚意来祝福的,却没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哎,在下先告辞了。”说着,果然便起身作势要 离开。 叶正元心里早就巴不得他走了,当即马上起身送客。 孙通判也不多待,当即就抱歉离去。 他们一走,虽然无人赶叶家父子,但是他们自己也待不下去。 而由始至终,叶正莲都发现他自己的媳妇和女儿跟个主人家一般在外面的席间来回穿梭招呼客人,丝毫没有将他们父子放在眼里,不免大为恼火。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发作,就听叶正元警告道:“你要实在是待不下去,大可离去,但倘若想在这里闹事,我也不会客气。” 冷冰冰的声音一下将叶正莲头顶上的怒火浇灭。至于叶冠海自尊心重,见不少人背地里朝自己指指点点的,也不愿意多待,当即只放下豪言道:“你们休得猖狂,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有朝一日,该你们求我的时候!”说罢,便豪气壮志的离去了,似 乎这里的所有人都负了他一般。 见这些不相干的人都走了,白荼这才将小宝从卫子玠怀里一把扯出来逼问:“那话谁教你说的?” “小姨,难道我自己就说不出来那样的话么?”小宝瘪着嘴巴,难道自己平日里有那么傻么? 白荼冷笑一声,一把揪起他的耳朵:“呵呵,旁的话我信你能说出来,可是那句把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送人,你有这样高的觉悟么?反正我不信。” 小宝一边喊疼,一边朝卫子玠求救:“小姨父救我啊!” 卫子玠对于他叫自己的称谓很满意,于是爽快出手搭救,“好了荼荼。”一面替她解惑道:“你难道没有注意么?叶冠海离席之前,那孙公子也离席过。” 白荼还真没注意,但是也明白了过来,是那孙公子教小宝说的。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孙公子实在是……有点小恐怖啊。他怎么知道叶冠海会去找小宝?还是小宝只是他众多棋子之中的一步罢了? 这时又听卫子玠夸赞着小宝道:“但是小宝也很聪明。” 可不是嘛,前后被两个人引导,可是他居然没有选错,而是凭着自己的朝聪明,在把两人的话一综合,最后完美的帮了孙通判父子。 所以孙家父子离开后,那素来很少将旁人放在眼底的孙少爷便说了一句:“这叶家是了不得,那孩子虽小,却是个可造之才。”于是便将自己给小宝说的话简单的跟孙通判说了。 可是小宝后面当着大家说的,可不是这也的,甚至是比自己说的还要天衣无缝,更有说服力,能叫大家相信。 孙通判闻言,半响才有些可惜道:“倘若你妹妹年纪小一些。” 却没想到孙少爷却道:“父亲没有女儿在与他家结亲,但总会有孙女或是外孙女的。”只要能结亲,不一定是非得是女儿。 孙通判听到儿子这话,十分诧异,儿子对于叶家,似乎看得太过于重要了。见到父亲目光中的疑惑,孙少爷当即笑道:“父亲,你难道还看不出来么?叶家能在这么短短几年靠着那位聪明绝顶的小姨子发迹,显然除了律大人一家,还有别的关系。而且咱们暂且撇开这神秘的关系不说,就说叶家现在的这两位公子,那可是岭南三杰,尤其是去年他们在云水州的所作所为,更叫天下不少读书人推崇,甚至是打破了多少人心中百无一用是书生的看法。我甚至在想,今年的科举,只怕叶家二郎和律南亭最是有机会三元及第了。那叶家大郎虽差了几分,可却又胜在了字上。不管怎么说,叶家的造化将来必定不浅,父亲现在想要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第344章 附身符 “可现在来得及么?”孙通判疑虑了,他不想就只在这通判原地不动,也想像是律忠庭那样,扶摇直上。 孙少爷笑了笑:“父亲,栽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还有就是现在。” 所以,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正好现在律家不在青罗州,可叶家在青罗州却最需要一个明面上的关系来帮他们,这就是孙家最好的机会。 但孙通判还是有些疑虑,担心的看着儿子,“可你不是说,叶家跟京城那个叶家有些渊源么?” 孙少爷的确也考虑过这件事情,可是当一个居高在上的古老世家比起重新崛起的旁支,他会选择旁支,不是因为具有挑战,而是如今太子与那位只手遮天的相爷走得实在太近。 而相爷不是早就动了想要将这世家拆掉的心思么?虽然不是那么明确,但对于太子殿下必然会有所影响,所以也许在不远的将来,世家会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当然,太子现在不一定能坐得稳,可是他身后有权倾朝野的相爷。“父亲,一座房子不管建造得如何华丽高大,可是经过千百年的风霜,基石不可能一直抱持当初的完整崭新,甚至会遭到白蚁,这样的房子,就算是在外人看来如何华丽雄伟,可事实上里面已经是千疮百孔,住不的人了。如今的世家不正是这个样子么?子孙的凋零,或是人才的参差不齐,早已不复往昔的辉煌,可是一个世家的倒下,必然会有另外一个世家的崛起,这是数年来恒古不变的道理,如今叶家财力可不小相觑,叶家大郎二郎只要不杀人放火,那他们的名声就会一直伴随着他们的年纪而增长,他们或许不擅言辞,可是叶家那个小儿郎却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将来他大了,必然是个长袖善舞之人,在运转着叶家的财力和两位兄长的名声,所以叶家不会差。最为重要的是,叶家还有一个养大的小姨子,这更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年纪小小,便能为叶家攒下如诸多的财富,在云水州时,更将咱们大楚唯 一的一位五品茶师挫败,叶家有这等人相助,岂会差得了?” 孙少爷分析了这么多,而且句句在精髓,孙大人怎么能不动心,当即便一拍大腿,下决定道:“既然如此,那以后不管怎样,咱们多与叶家来往。”“早该这样了父亲,待接了妹妹后,咱们立即回州府备上一份厚礼,再由儿子亲自上门给叶家道歉,今日本人家大喜之日,咱们却闹了这样一出,换做谁心里肯定都会有隔阂的。”可若是自己亲自携礼上门 道歉,以自己真诚之意,不但可以化解今日的不愉快,还能以此建立两家的友谊。 而眼下的杉树村庄子上, 新郎喜娘已经拜堂入了洞房,宾客们闹了一回,又继续入席。 白荼喝了些果酒,头有些晕乎乎的,便想去田间走一遭,正在与叶正元碰杯的卫子玠瞧见,便立即放下酒盅跟了过去。 叶正元见此,很是满意卫子玠把白荼看得如此之重。 白荼走了两步,背后的热闹喧嚣逐渐变小,但是那一直追随的脚步声却越来越清晰。她会过头,见是卫子玠,想是叫这风一吹,脑子里也清醒了许多,便笑问:“怎么不吃酒,跟着我跑出来做什么?” 卫子玠走上前握住她因喝了酒有些发烫的软绵小手:“我明日可能就要回去,孩子们里照看着,待过些时日一道与大郎二郎进京。” “这么急?”白荼闻言,有些不舍,一面又应了照顾苏文砚和李星云三人之事。 “还有,过几日孙家的人应该会来叶家。”卫子玠踌躇了一下,又道。 “什么意思?他们还敢来?”说起孙家的人,白荼实在高兴不起来,好好的一个婚礼,差点叫他们搅和了。也幸好二郎接着新娘子回来的及时,不然大家还不知要讨论这些闲事到什么时候。 却只听卫子玠说道:“我离得远,你在州里我照顾不到。从前有律家在,我不必担心,所以现在我给你选了孙家。” 白荼忽然觉得头大,难道今日所发生的一切,他都知道? 似乎知道白荼心中的疑虑,便解释道:“孙家少爷也是天玄地黄的人。” 白荼觉得自己一定喝多了,不由得伸手想要拍一下自己的头,却叫卫子玠给阻止了,“荼荼,我还有事情要与你说。” 他忽然如此严肃,叫白荼有些担心起来,难道卫子玠遇到了什么难事?连忙认真的朝他看去。 只听卫子玠说道:“京城里的三大家族,你应当知道的吧?” 白荼颔首,但是不解他怎就提起此事,莫不是谢芊芊和大郎的事情?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可是卫子玠却道:“你姐夫,是叶家被逐出的旁支。” “啊?”白荼听到高这话,顿时惊讶不已,怎么没听姐姐姐夫说起过?“这些世家,最看中嫡出,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应该知道大郎和二郎的横空出世会叫叶家嫡系有多么的不满,这些年我虽然一直尽量隐藏大郎二郎的身份,可是去年他们在云水州抗旱,此事传到了京城叶家 那里,已起了疑心。”卫子玠并未怎么明说。 但白荼已经明白了,甚至明白他为什么不直接把那公主皇子带走,分明就是留下来给二郎大郎进京赶考当附身符用的。心下一时不知该怎么朝他感谢才好。但是在担心的同时,白荼也坚定道:“我不管姐夫与叶家到底有什么纠葛,但是我不能因为要顾及叶家嫡系们的脸面,就将我有出息的外甥们埋没。长宁,这么多年也谢 谢你。” 更感谢的是,这话她虽然从前没有明说,可卫子玠一直明白,然后让大郎二郎安安全全的在秋山书院度过了这几年,可是金子总是要发光,子玠如今也掩不住他们的光芒。 所以,是要正面面对那所谓的叶家了。 虽然白荼此刻还比较清醒,但仍旧压不住心中的震惊。想不到,姐夫竟然和那个叶家有着关联。 第345章 偷葡萄 “那你可知,姐夫为何被逐出叶家?”白荼沉思片刻,还是想不出像是叶正元这样的人,能做出什么有为叶家家训的之事,而被逐出。 难道,与当年姐夫被流放有关? 卫子玠本不愿意同她说,以免她到时候白白生气,可若是不说,白荼还是会追根究底的去查,与其叫她费时费力,倒不如直接痛快告诉她的好。“大家族里的生存法则你应当是知道,他们最为在意的就是嫡出血脉,除去嫡系,所有的旁支都是低贱不值得浪费家族的任何财力和资源,而且像是你姐夫这样的旁支数不胜数,折去一个并不会影响什么, 所以有的时候桃僵李代也是理所当然的。”他虽轻描淡写的说着,可是这字句之下,无不透着大家族繁荣之下的血腥残忍。 “所以,姐夫就是那个用来顶罪的?”她从前就一直猜测,姐夫就算不能为这朝廷做出什么大贡献,但叫他去知法犯法,应是不大可能的,如今看来,果然如此,他是被替叶家嫡系顶罪了。“不错,当年叶家嫡出的三爷犯了一件案子,正好也在浔阳,事发后也就理所当然的推卸到你姐夫的头上,而对于顶罪的报酬,则是让他百年后进入叶家的族谱祖坟,不过越叫人觉得尊贵不可攀的世家,其 实骨子里比市井无赖还要无耻下流,过河拆桥这种事情他们也干得出来。”其实卫子玠特别不了解,多少庶出的子弟将这上族谱作为一身奋斗的目标,其中像是叶正元这样的人更是数不胜数。没想到白荼却道:“也好,没有当初的离开,姐夫想来也不会死心,说不定如今大郎二郎也走上了姐夫的老路,更不可能有眼下的成就。”而且嫡出绝对不会允许庶出比嫡出有更大的成就,不然怎么会有现 在的事情呢。 “是啊,有时候离开未必不是给自己选择另外一条生路。”卫子玠也叹道。白荼缓缓抬头朝卫子玠望去,心中满是感激:“子玠,谢谢你做的这一切,不过你也不要担心,我既然能让叶家富贵繁荣,自然也守得住这一切。不管叶家是多大的世家,又经历了多少年屹立不倒,可是我不怕他们,真要对这个小小的叶家有什么心思,我必然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她这些话,并不只是说一说,反正这不是什么法治社会,真要对付谁,她有的是办法。当然也不是藐视古代人的智商,而是自 己可以任性的不按照常理出牌,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卫子玠闻言笑了笑,伸手抚过她额前叫风吹起来的碎发,“是,我信你有这个能力。”白荼很是欢喜,“当然,我背后到底还有你,你信我就是信你自己。”一面想起卫子玠明日就要离开,很是依依不舍,“ 你要是能多待几天就好了,我田里的螃蟹还没熟呢。”不过还有螃蟹跟龙虾,于是抓起 卫子玠的手,“咱们去抓虾抓鱼,瓜棚那里什么都是现成的。” 卫子玠见她有兴致,自然是愿意相陪的。这厢便往糯稻田里去,卫子玠会武功,抓起鱼来连鞋子都不用脱了下田,只见他伸手往那田边一抓,躲在里头的鱼顿时就叫他捏在了手里。 白荼索性也就不沾手,往日身后领着一堆大孩子的白荼,此刻倒像是他们那样的角色,小脸满是欣喜期望的跟在卫子玠身后,等着他烤出香嫩的鱼肉出来。 但总是什么都不做,白荼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不然我来翻一会儿吧?” “不用,若这点小事都要麻烦你,那我千里迢迢来有什么意义?”所以言下之意,他是专程来伺候白荼吃一顿么?说这话时,满脸的幸福感。 白荼闻言,心里只觉得甜丝丝的,虽然同样是穿越者,她的爱情没有像是小说里那般荡气回肠或是大起大落,也没有那么多男配和恶毒女配的出现,但是她觉得自己这份爱却是最真实的。就比如此刻他能为自己烤鱼,这些事情明明自己会更擅长,他也可以经旁人之手,但是他却愿意为了点燃碳火而顾着腮帮子半蹲在地上吹,也能为了鱼不被烤糊而不顾这炎热的天坐在火堆旁边不断的翻烤 。 这些事情他在外风餐露宿之时,他也没少做,可那是生存环境所迫,而现在可以说成是两人间的请调。 吃完烤鱼,白荼本是想摘个瓜,但是旋即一想现在刚吃太饱,还是算了,于是便拽着卫子玠跟她在田间游荡消食。也不知怎就走到了杏花村这边来,远远的看到那如今郁郁葱葱的果园,虽然果树都不算大,不过架不住种的好,果子虽少,但到底有一二。白荼顿时来了兴致,“咱们去摘点葡萄吃吧。”葡萄结得不算多, 往日熟一点就摘一点,根本就没存货,不过白荼这会儿想吃,也不管熟了没。 卫子玠也知道叶正元把这葡萄当心肝一般,要是知道白荼没熟就进去摘,指不定要怎么教育白荼,于是拉着她绕开果园的大门。 白荼不解,“怎么了?吃他几个没事,不会发现的,现在人都在杉树村吃酒呢。” 卫子玠却是笑而不语,拉着她这脚下随即就踩空,竟然朝果园里翻了进去。白荼顿时吓得惊叫起来:“你干嘛?” “不是怕姐夫发现责骂你么?咱们换个方式。”长臂将白荼搂住掠过那丛丛荔枝林,转而到葡萄这边,此刻已经是日落西山,几缕阳光斜射进来,已可看到那葡萄藤上一串串还未成熟的葡萄。 白荼吞了一口口水,连忙指着前面不远处:“那个好像差不多了。” 卫子玠得令,立即从她所指的葡萄架子处落下,只是白荼发现这葡萄架子搭得有些高了,她根本够不着,正着急着,忽然脚下又是一阵虚空,原来竟然是叫卫子玠给抱起来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举高高叫白荼有些兴奋,连续摘了几串兜在衣襟里,卫子玠因她满脸的兴奋笑容,所有的注意力也都叫她吸引了过去。正当高兴之时,忽然听到有人大喊:“谁在那里?” 第346章 害喜 白荼一惊,原本正拽着葡萄藤的手一松,葡萄藤顿时从她手里弹回去,发出一阵簌簌的声音。回头一看竟然有人朝这里跑过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不是从正门来的,所以她这心里也就莫名的紧张起来,一 面拍打着卫子玠的肩膀催促,“快跑,有人来了。” 卫子玠叫她这一催,当即抱起她就逃,白荼兜里没抓稳的葡萄顿时掉落下来,两人也顾不住,实在是那身后的人一直在追。 直至两人翻出了果园,朝着杉树村的田间跑去,又用了轻功,才叫那背后穷追不舍的人给甩掉。 不管是抱着白荼的卫子玠,还是被卫子玠抱着的白荼,两人都累得气虚喘喘的,在一处两丈宽广的沟坝上坐下来。 而此刻,已是月朗星稀夜。“姐夫上哪里找来的人,这么尽职,差点没被他把这两条腿追得跑断了。”白荼一面拿出绢子擦拭着脖子上的汗水,一面见卫子玠也比自己好不了哪里去,也是满头的大汗。又是好笑又是心疼,“都怨我,贪 什么嘴,最近我吃得又胖,你老实说刚才有没有想把我扔掉自己跑?” 卫子玠本以为白荼这样身深情款款的看着自己,也许还会替自己擦拭额间的汗水,谁料到她这话锋一转,竟然冤枉起来,顿时哭笑不得,“要扔也只能扔掉自己,断不会扔你。” “这还差不多。”白荼表示对与他这结果还是满意的,这才伸手给他去擦汗。 杉树村的庄子上,大家喝得尽了兴,就推着新郎去洞房,本以为少不得要闹一回的,却料叫白玉仙往新房门口一站,谁也不敢上前去,只得摸着鼻子悻悻的回去继续吃吃喝喝。 白荼和卫子玠回来的时候,客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大家正忙着收拾桌子,白荼想着卫子玠明日要走,便跑去厨房里忙了半宿,第二日卫子玠离去,便带了一个大包袱,里面全是油纸包着的肉干。 他这一次匆匆而来,匆匆离去,白荼本还十分郁闷的,但是旋即一想到他的身份,一下又释怀了,便高高兴兴的去田里,尽量将自己的思念化为动力。至于苏文砚三人,本心惊胆颤的,却没料到卫子玠带着饕鬄独自离去了,不免都松了一口气,以为小皇叔是准许他们在这里常住了,却没料到这欢欢喜喜的等着螃蟹终于长肥捞出田,还没吃上两顿就搜到 了来信,叫他们跟着进京赶考的大郎二郎一道回去。 于是便又痛痛快快的吃了一顿螃蟹,不料那梁安之却吃坏了肚子,大家也只得占缓两日在启程。 二郎到底是刚成亲,小两口在村口道别,然后又依依不舍的跑到镇子上在去送别,若非不是陆先生夫妻拦住,这陆娴是真要追着二郎送到县城去,然后在从县城送到州府。 他们这一走,刚抽穗子的稻谷一天比一天长得饱满,地里的果子也好,西瓜也罢,也一日比一日熟得还要多,物多价薄,白荼就懒得在卖,都收到地窖里去,那不好储藏的,直接送给杏花村的村民。 至于多的果子,一部分酿了果子酒,一部分则拿到改善过的砖窑里去做成果干。至于蔬菜能腌的也腌了,院子里一下多出好些个大坛子。 这日正要去田里,如今这稻穗已经饱满金黄,在过几日就该收割了,到时候又要忙一阵,却叫陆娴一脸忧心的唤住,“小姨。” “出什么事情了?”白荼看她那神情,不免有些担心起来,可是这庄子里谁敢欺负她呀? 然而陆娴却已经快要哭起来了,声音哽咽道:“小姨,我月事好久没来了。” “啊?没来?莫不是有喜了?”既然是好事,她担心什么呀? 陆娴仍旧是满脸的担心害怕,只听她小声嘀咕道:“可是我听人家说那有了身子的人,都会害喜,可是我这两个月没来月事,能吃能跑,什么害喜的症状都没有。”所以才不是害喜。 白荼闻言,有些好笑起来:“你难道就为这事儿担心,只因你没有害喜?” 陆娴点头,满脸委屈,生怕自己如此年轻就得了什么病症。“傻孩子,这是看个人体质的,没有害喜的症状不是挺好的么?不然这样的时节,满果园都是好吃的,你只能瞧不能吃,那不得痛苦死啊。好了,别担心,你先回去,我叫苍术去镇子上请金大夫来看一看。 ”一面又怕她多想, 连忙安慰。 陆娴生怕不是害喜,毕竟自己的症状一点害喜的样子都没有,因此怕大家白高兴一场,便连忙道:“不然我自己去,也好去看看我爹娘,要是金大夫来了,诊断出我不是怀孕,那可丢不起这人。” 小姑娘家脸皮薄,不好意思是正常的,所以白荼便应道:“也好,我叫无极送你去,顺道给你爹娘带些果子和蔬菜。” “谢谢小姨。”陆娴连忙欢喜的应了,蹦蹦跳跳的便去收拾东西,还真看不出像是个有身子的人。 可的确是有了身子,天黑的时候赵无极就一个人回来,就传达了喜讯,至于陆娴她爹娘得知了这个好消息,便将这什么都不懂的傻女儿留在家里,小住一阵。 白荼也没异议,去杏花村那边她怪无聊的,在杉树村这边马上又要农忙,她也没趣儿,所以便给她收拾了一些吃的用的,第二日叫苍术送过去。杏花村那边,得知消息最高兴的莫过于一直盼望着抱孙子的白玉仙,只是她却没有像是白荼以为的那样,马上去镇子上看陆娴,反而是整日闭门不出,这叫白荼很是好奇,便以为她是病了,叫苍术跟茯苓 婆子一打听,方得知前些天家里来了些人,自打那以后,夫人和老爷就郁郁寡欢,不见言欢。 白荼一下就联想到了京城的叶家,他们只怕路上早就想对大郎二郎下手,可是碍于同行的李星云等人,再有卫子玠肯定差人暗中保护了。 那边动不了,所以叶家把目标放到叶正元身上也不是不可能。白荼想到此,当即坐立难安,最后只得叫赵无极去了州府一趟。 第347章 无耻世家 孙家的人一如卫子玠之前所言,二郎婚事后孙少爷就亲自上门道歉,同样为天玄地黄的人,便也有一个以上古神兽命名的名字。 白泽正是孙少爷的名字,白荼让赵无极与他送了一封信,由着他来帮忙打点那些自己触及不到的事物。 然后自己则往杏花村去。 正是农忙之时,她出现在叶家大院里,难免是叫白玉仙有些吃惊,“莫不是娴儿身子不舒服?” 白荼摇头,“我今日是为姐夫的事情来的。” “你姐夫的事情?你姐夫能有什么事情,还不是跟从前一样一直待在果园里。”白玉仙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有些心虚的。 白荼自顾坐下,却没有说自己知道多少,只是问道:“叶家的人来,给你们开了什么条件?” 可是她这样的问题对于白玉仙来说,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顿时吓得她一下站起身来:“你,荼荼,你说什么,什么叶家,我听不懂。”白荼却是懒得和她绕弯子,“叶家不管说什么,你们都不能妥协,至于大郎二郎的安危,你们也不用担心,姐姐你难道没看出来李星云他们是什么身份么?有他们跟着,到了京城还能相互照应,叶家不敢拿 大郎二郎怎么样。所以他们不管说什么,你们都不必放在心上,他们真要有什么本事拿下大郎二郎,此刻就不该出现在咱们杏花村。” 白玉仙被白荼的这话惊得膛目结舌的,她不知道白荼是什么时候知道那个叶家和自家有关系,还有那李星云,他们又是什么身份?最为重要的是她怎么知道叶家的人来说了什么。白荼见她那表情,便知道自己猜测得七七八八,叶家的人只怕果然来此拿大郎二郎的性命和前途威胁姐姐姐夫,不然姐姐怎么这副表情。心里一时怒意难忍,恨声骂道:“这些世家也着实太欺人了。”然后 赶紧朝白玉仙问道:“姐夫没答应他们吧。” 白玉仙听白荼这些话,以为她已经全知道了,便摇头:“没有,你姐夫说要考虑考虑。”一面又担心的看着白荼:“不过荼荼你别担心,这家里的一切都是在你的名下,叶家的人想要除非你点头。” 这话的意思是?叶家要自己名下这些产业?一个小庄子,小果园,应是瞧不上吧?所要的还是茶庄才对。“除此之外呢?他们还想怎么样?” 白玉仙不敢看白荼,实在是此刻妹妹那眼神冰凉得有些叫她心惊胆颤,只得垂头小声说道:“他们可以让你姐夫回叶家,但是大郎和二郎从今以后将作为叶大公子的书童。”“噗,他们要点脸吗?”白荼听到白玉仙这后面的话,就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还真跟卫子玠说的一样,越是看着人某狗样的世家,其实越发比市井泼皮还要无赖不要脸。说的好听是书童,可不但是截断了 大郎二郎未来的前途,也许一辈子还要沦落为叶家大公子的枪手,替他写字,替他作文。 真是人不要脸则无敌,难不成叶家就是这样崛起成为如今的大树? 白玉仙怕白荼发火,连忙道:“我跟你姐夫不糊涂,宗亲在重要,可是我们也不能拿自己的亲儿子去给别人糟践了。所以你姐夫不会答应的。” “那不答应,他们会怎么样?”白荼又问。白玉仙此刻不敢有丝毫隐瞒,“他们只说当日能偷天换日让你姐夫流放岭南,如今也能用同样的方式来对付大郎二郎。”说到此,想起那俩儿子的老实劲儿,就哭了起来,“荼荼,你说这可怎么办,大郎二郎 素来性子耿直,只怕叫人卖了还给人数银子,叶家的那些人你不知道是多么狡猾,当初就是这样骗了姐夫的,害得你姐夫不但丢了官,还被流放到岭南受尽了苦头。”“同样的陷阱用第二次,能捕到什么好猎物?”白荼却是挑眉,显然没有将叶家的打算放在心上,一面安慰着白玉仙:“这些事儿不是你该想的,想又想不通,还徒添烦恼,以后就不要管,叶家的人在敢来, 我会让护院直接赶出去,他们若是还闹,通知我过来,让我来处理。” 明明自家这个妹子年纪比女儿还小,可是听得了她的这话,白玉仙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连连噙泪点头。这时又听白荼不解道:“都是一样吃五谷杂粮的凡人,你怕他们做什么?这天底下还是有王法的,没到他叶家一支独大的地步,何况真要有些本事,就不该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来打压人,而是该堂堂正正的将家族发扬得更好,叫人望尘莫及才是。如今这样的手段,不过越发证明如今的叶家不行罢了,不然怎么连姐夫这样一个旁支都不愿意放过呢?”最不要脸的是,家里这点家产他们也要算计在其中,那号称 三大家族的京城叶家,如今到底是有多穷了?白玉仙也知道白荼这话说的有道理,他们也都是凡人,并非三头六臂,自己完全不必害怕,可是想起当年的日子,心里难免还是会生出惧意来。但只要看到白荼,她又觉得充满了希望,期盼着妹妹能再一 次力挽狂澜,保住现在的这个小叶家,保住大郎二郎。白荼见她总这样哭哭啼啼的到底不好,便转过了话题,“你啊,如今也是当奶奶的人了,整日这样哭哭啼啼的,叫小辈们看见了算什么事?有着胡思乱想的功夫,倒不如去给你媳妇准备东西,二郎这会儿又 不能回来,一切还不是得指望你这个做娘的,难不成你真要事事都叫你亲家操心么?”“你说的很是,不过如今那些人我怕什么时候还会突然来,所以不敢接娴儿回来,倒不如她先住在娘家。”她说着,却叫白荼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那些人最重要的目的现在是想捏住二郎大郎,若是知道娴儿 有了身孕,难保不会…… 她当时惊得一下起身,也顾不得同白玉仙说,只道:“我还有事情先回去,姐夫回来了你叫他不要担心。”说罢,匆匆的出了叶家大院。只是也没往杉树村去,而是赶紧往镇子上陆家去。 第348章 绑架 又说陆娴在镇子上娘家,因没有害喜的关系,她便不知自己怀孕,只当是月事来迟罢了,所以整日里大家吃什么,她也吃什么,没忌口。 如今陆夫人知道了,担心的要死,一面责备她,“你说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自己的身体也不仔细些,也幸好没出个什么好歹,不然二郎回来,你怎么跟他交代?” 陆娴自打一进门,脚就没沾过地,一直叫她娘勒令躺在床上,如今听着她娘喋喋不休的碎念,忽然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待在庄子里好了,要吃什么都能吃,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过听她娘提起自家夫君,心里不免又是酸涩又是甘甜。陆夫人一回头见她那神情,便知晓她心中想的什么,不禁好笑道:“你呀,早的时候就警告过你,二郎这孩子非池中鱼,跟了这小离别是必然的,偏 你这孩子不听,如今倒好了,你怀了身子,家里人就算是对你百般好,可也不比的他在你身边作伴相陪的好。”这话才说完,下学的陆先生就从外面进来,一面问着女儿身体可好,一面朝自家夫人笑道:“你啊,这就是妇人之见,且不说咱们闺女是嫁了二郎,就算是寻常的读书人,有几个能像我这样愿意一辈子待在 这小地方的,少不得要去奔个前途,分别个一二三年是在正常不过了。何况二郎那样的人,将来定然是报效朝廷的国之栋梁,家里的人又和善亲近,即便是二郎不在身边,也委屈不了她。”叶家还真没委屈娴儿,嫁到叶家不过这么些日子,如今已经胖了一圈,小脸肉嘟嘟的,叶夫人看着就十分可心。不说那成亲时候给足了娴儿体面,这婚后对娴儿更是体贴细微,如今她前脚刚来,后脚叶家 那里就送来了不少东西,这样的婆家,的确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了。 而看到自家姑娘如今过得如此之好,老夫人难免想起周采桑那丫头,若是身体好好的,与大郎的婚事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可惜了,那丫头没有福气,跟叶家大郎也没这缘份。这里说了回闲话,陆先生只觉得一直这样躺在床上不好,倒不如出去转一转,陆夫人想着也行,便带着陆娴去街上布坊,听说他们家这一次进来的棉布质量十分好。便和女儿说道:“你婆家的田里不是种了 棉花么,如今倒好,咱们这里买了现成的棉布去,摘了那新棉花, 正好给我这外孙做小被子小袄子。”陆夫人说着,忽然见那街头摆了一个小摊,上面有几双婴儿的小虎头鞋,看着甚是可爱,便率先一步走过去,仔细挑选起来,最后挑中了两双,只觉得哪个都不错,正要询问女儿的意见,哪里还有什么人 影。不过她也没在意,立即朝布坊去,没见这陆娴来,才着急起来,急忙折身回去,却才从那卖鞋子的小摊贩口中得知,她挑鞋子的时候,陆娴叫两个婆子带走了。 陆夫人以为是叶家的人,心里有些不高兴,不过是来娘家住几日罢了,难不成自己还能委屈了自家亲闺女不是?犯得着他们这样来抢人? 她便这样气闷的回了家,却见陆先生和白荼在厅里说话,顿时不悦起来,朝白荼道:“我知你们不会怠慢娴儿,可这样急火急燎的接回去作甚,难道我会亏得自己的女儿?”白荼急匆匆而来,刚到陆家,却得知陆夫人带着女儿出去逛街了,心里便十分担心,但也不好与陆先生说起叶家那些事情,只得在这里等着。如今陆夫人带怒而来,气冲冲的一句话,她顿时便知道,自己 到底是来晚了些。 陆先生自然不信白荼会这样做,不声不响就叫人把女儿带回去,尤其是看到她此刻的脸色,心里忽然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荼荼,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这叫白荼如何好说,而且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只是如今陆娴已经失踪了,她也该给陆家夫人一个交代,叫他们心里有些底。于是便道:“大郎二郎叫人嫉妒,家里前几天就有人来威胁,大抵是不许他们参 加科举,我姐夫一直瞒着,我今儿得知就立即赶过来,生怕他们到时候拿娴儿却做人质。” 她这话倒是没错的,京城叶家的确是这般打算的。 而随着她的话声,陆夫人当即便晕死了过去,陆先生也被惊到了,一面叫来人将陆夫人扶进去,又安排人请了金大夫,这才细问白荼:“可是有办法?他们会不会伤害娴儿?” 白荼心里也是十万火急,只朝他赶紧安慰道:“他们要用娴儿来威胁二郎,自然不会把娴儿怎么样,咱们镇子总共就这么大,来几个外人一下就能查出来, 你也别着急,我现在离开去罗家。” 陆先生闻言,连连点头,“行,那你快去。”可是他如何不担心,只巴不得夫人赶紧醒来撑着家里,自己也跟着出去寻。 可是白荼走出去两步,忽想到了陆先生这么多学生,若是都能帮忙的话,那么在最短时间里找到陆娴的机会就越大,便转过身来,“先生,京城叶家,你可是知道?” 陆先生一怔,不知她忽然提起叶家作甚?只是陆先生到底是聪明人,一下联想到了叶正元也是姓叶,又非岭南人,莫不是这个叶家的?一时吃惊不已:“难道是叶家?”白荼颔首:“姐夫当年就是叶家旁支,因替叶家嫡出的三爷顶了罪才被流放到了岭南,如今大郎二郎有了出息,名声远超那叶家嫡出的公子少爷们,所以才有了此番这事。”说罢,有些歉疚的朝陆先生鞠身 行了一礼。 “你这是做什么?”陆先生还未从震惊中走出来,怎么也没料想到女儿竟然与那世族牵扯到了一起。 却听白荼道;“此事乃我们家没考虑周到,才害得娴儿平白无故受了这灾难,不过先生放心,娴儿是我的外甥媳妇,我自然不会让她出什么事情。”叶家大郎二郎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成才的,从他们的品性之上,便可以看出父母是怎么样的人,所以陆先生当然不会去责怪叶正元一家,只是此刻想起女儿被劫,心中实在担忧,“那我能帮上什么忙?” 第349章 严刑逼供 白荼等的就是他这话,当即道:“先生桃李众多,可否请他们帮忙打听,这附近可有忽然出现的陌生人,最好是京城口音,即便不是,也留意一些。” 陆先生当即明白白荼的意思,连连点头,“我明白了,你快些去忙吧,一会儿有了消息,我叫学生去罗家那边报信。” 白荼颔首,当即小跑到了罗家, 将此事简单一说,老罗立即就召集人帮忙。 镇子总共就这么大,来个外地人大家一下就知道了,所以没费多少功夫就打听到前几天就有一群外地人来镇子上落脚,先是在镇子上的客栈里,不过今儿退了房。 不过镇子黑屠夫家的老房子被人买走了,所以白荼一下就将目标锁定在黑屠夫家的老房子里。 几乎是她这里得了答案,陆先生也来了,也是从学生口中得知消息,然后得知那些人现在就安顿在黑屠夫家的老房子。 当即一行人便气势汹汹朝黑屠夫家的老房子去。 按理说白荼这样大事宣扬的找人,肯定是会惊动里面的人,所以这会儿为首中年男人已经在让大家收拾东西,先连夜离开繁花镇。 不过因为知道陆娴有了身孕,还得指望拿她肚子里的孩子来挟制叶真,所以这些人也不敢将她怠慢,只是叫两个婆子寸步不离的跟着,并未捆绑。陆娴刚被带来之时,倒哭了一回,只是见没什么作用,便就止了哭声,该吃吃,该喝就喝。这会儿听见他们要带自己离开,不由得着急起来,当即灵机一动,捧着那还平坦的小腹忽然扭着小脸痛苦的叫起 来:“唉哟,我的肚子好痛啊。”这些人没绑着自己,反而叫两个婆子看着,显然是比起自己,更看中的是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果然,她这一叫,不止是那两个婆子着急起来,就连门口的指挥收拾行礼的中年男人也赶紧进来,然后朝那两婆子责斥道:“这要紧关头,莫要在给我闹出事来。” 那俩婆子这还不知陆娴是真疼假疼,就叫这管事先责斥,满腹的委屈恼意,趁着管事不注意,直瞪陆娴,暗地里伸手直接掐了她腰一把。 陆娴虽说非是大富大贵人家的姑娘,但家里是独女,也是富养出来的姑娘,何曾受过这样的痛,当即就真的疼出眼泪来。 倒是叫那婆子惊了一下,心道这这种小地方的丫头, 竟然还比京里的姑娘家娇贵,自己不过随意掐了一把就疼成这样?还是她肚子真的疼? 可就在这时,大门忽然被人乒乒乓乓的敲响起来,那管事眉头顿时蹙起来,“来的倒是快。”一面招呼着众人,赶紧从后门走。 这时候墙头上却冒出几个身影来,直接跳到院子里,“后门也甭去了,都是我们的人。” 这些人其实都能算是老罗的旧部,不少人当年吴家案子的时候,他们还参与救人了。时候白荼那里分了不少银钱,如今又是为白荼办事,好处更是少不了,所以都十分卖力。 那管事反应过来,急忙朝陆娴跑过去,只是他这动作实在是太慢,早叫跳下墙的几人拿住。 所谓擒贼先擒王,如今他被抓了,其他的人便如同散沙一盘,乱作一团,压根没费什么力, 就叫老罗的人绑住了。 而这会儿大门已经叫他们打开, 陆娴瞧见陆先生和白荼,顿时又惊又喜,赶紧朝他们跑过去。 白荼安慰了一声,只让人送陆先生先带陆娴回去,顺便请金大夫帮忙看看,可是有受到惊吓?自己则跟老罗将这些人全部绑了。 那管事的反应过来,一面挣扎一面大喊大叫:“你们这些乡巴佬,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么?还不赶紧将我们放了,不然有你好果子吃。”老罗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托着烟杆,听到他的骂声,嘿嘿一笑,半弯下腰朝他吐了他满脸的烟,“我看你也是有见识的,难道不知有一句话叫强龙不压地头蛇么?这天高皇帝远的,你就算是个什么大爷,那 也不顶用,我们小老百姓就想过简单日子,谁欺负我们,还回去就是,没有那么多怕的惧的。” 说罢,见他被这烟呛得表情扭曲,于是又在他面前狠狠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再一次将烟都吐到他脸上,这才吆喝一声,“都带走。”方扬长而去。白荼站在一旁,将这些人都上下扫视了一遍,除了这管事,另外还有两个婆子跟几个小厮,竟也没有一个会功夫的,这叶家到底是有怎么样的自信,想要靠着这几个人就能将姐夫挟制住?还是他们认为, 那开出的条件十分丰厚,或是姐夫对于他们的世家,还抱着幻象? 这些人应该是京城叶家的家奴,但这样的阵容,在小说里一般是用来接乡下养的姑娘或是什么。白荼忽然有些怀疑,有可能京城叶家的本意,是先让这几个奴才把叶家都接去京城,另做安顿打算。 可是这种世家里头,得宠的奴才比庶出的主子还要威风,难保他们这些人不会因为到了这里以后,见财起意,假传旨意。 所以以后即便家里的主子知道他们贪了这里的一切,也只当是乡下偏远之地不值钱的田地罢了,肯定不会当一回事。 不过是不是这样,很快就知道了。见这些人都被老罗带来的人绑好往罗家带去,她便也跟了去。 话说老罗到了家里,只叫人将这些人都押到院子里,还抬了几张长凳子出来,以方便一会儿白荼审问的时候打板子。 却没料到白荼来了,手里却是抬着两个碟子,一碟的辣椒,一碟的生蒜。 “白兔兔,你这是准备干嘛?”严刑逼供不该是这个样子的,老罗不解的问。 抬着个碟子的白荼那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义父,咱们是文明人,能动口就不要动手了。” 老罗看着那一碟辣椒跟大蒜,这要真叫吃进肚子里去,那还不如动手舒坦。“当真如此?” “当真如此。”白荼点头,然后神秘兮兮的朝老罗凑进去小声道:“这东西吃下去真伤了人,那就是吃坏肚子而已,可真要打板子,到时候有外伤,闹起来咱们不占理。”老罗闻言,只觉得白荼说的甚是有道理,连连点头,“还是白兔兔想得周到。”然后立即吩咐人去厨房多拿些辣椒跟蒜来。 第350章 见不得人的嗜好 这辣椒在大楚本就没有普及,虽说大些的州府有,但也都是干辣椒,像是这样还带着水分的新鲜辣椒是没有的。而且白荼自家地里种的这辣椒最是辣,在配着那大蒜吃,只怕肠子都要辣得疼断了。 然而这些京城叶家的人,压根没有将这辣椒放在眼里,毕竟京城那边的口味是偏甜的,很少吃辣,即便有,混合了那甜味,也不是那般辣。 于是对于白荼拿这个来给他们吃就想逼迫他们招供,这不是异想天开的事情么!很是嗤之以鼻。 白荼也不多言,只抬着手里的两个碟子道:“谁吃完两碟辣椒跟蒜头,我就放他走,绝不反悔。” 话音刚落,一个精瘦的小厮就率先走出来,压根没有将辣椒跟蒜头放在眼里。雄赳赳气昂昂的上前一把抓起蒜头,就往嘴里嚼,还不断传出清脆的噘嚼声。 白荼但笑不语,只看着他一颗接着一颗吃下,然后指了指另外一碟新鲜的辣椒:“恭喜你,挑战成功了一半,加油!” 那小厮此刻其实胃里已经十分不舒服的了,但是想着在将那一盘吃完,待离开后立即去县城报官,到时候看这些刁民还怎么嚣张。可是这红色的辣椒才吃了半口,他顿时就觉得嘴巴里像是火烧又像是针刺,而胃里的疼痛也越来越明显,疼得他顿时扔下辣椒,抱着肚子蹲下来,可是口中忍无可忍的火辣辣滋味也不好受,只连忙大喊:“ 水,水,给我水。” 而白荼眼下正端着一杯凉茶坐在椅子上,至于老罗就更不客气了,烟杆扔下,抱起了半个西瓜,一勺子一勺子往嘴巴里挖沙甜的瓜瓤。 那对于此刻吃了辣椒的小厮来说,无疑是人间美味,可是他看得到,却触及不到,这才痛苦不堪。而越是如此,越觉得口里喉咙里疼痛难忍,如同烈火灼烧一般,疼得他遍地打滚,惨叫连连。 本叫这一行人呲之以鼻的逼供之法,可是如今看到地上不作假痛苦不堪的小厮,一个个都有些头皮发麻,毕竟他们这一群人里,就数这小厮最能吃辣。 偏老罗还特别不要脸的抱着西瓜蹲到他面前吃,却又叫他够不着,一边吃一边笑眯眯的问:“想吃么?”然后就如同逗弄小号一般递过去,却在他即将够到之时,猛地又缩回手。 白荼看着,只觉得老小老小果真如此,这人老了跟小孩一般。那小厮连续被逗弄了几回,竟然还不放弃,一边在地上打滚,一边好可怜兮兮的朝老罗求饶,最后实在受不住了,只得叫道:“我招了,我招了,是三爷派我们来的,务必要赶在大爷的面前将叶正元的命脉 拿住。” 三爷?大爷?瞧这意思是,还有另外一波了?只是没赶到罢了。白荼一时有了些兴趣,“哦,那你们三爷想要我们家大郎和二郎为他做什么?” “这……这做奴才的哪里知道,就是奉命行事而已。”他已经快要疼死了,眼下只求谁给个痛快就好。 白荼也不是那种狠心之人,见他快疼晕死过去,直接叫人下手打晕,然后拖到另外一旁,清了清嗓子,“下一个。”显然,她对于这小厮给的消息不是很满意。她要的是更完善的,以好准备对策。 可是有了前车之鉴,谁还愿意像是刚才那小厮一样上前来。于是都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了一步,唯独留下那管事一个人站在前面。 白荼见此,心道果然是大难临头各自飞,而且这还没到真的大难时候呢。看来这些人也真是受不得考验。一面朝那面色难看的管事到:“你既然如此,那就你了。”可管事看到那红彤彤的辣椒,腿顿时就软了,“姑娘饶了我吧,我这身体不好,吃不得一点辣……”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觉得口中被人塞了什么进来,顿时身子吓得发抖,一面迫不急的开口道:“我……我说 ,我都说,三爷想让叶亓兄弟给我们大少爷做书童。”“哦,原来如今京城叶家的大少爷是你们三爷的亲儿子啊。”可既然是大家族,不是最为讲究长幼么?这三爷生的,怎么是大公子呢?一时对于这叶家的大爷有积分好奇,莫不是他没儿子?于是问道:“那你 们大爷呢?”“大爷就两个闺女,大小姐嫁六皇子为正妃,八成这人是为六皇子拉拢的。”虽说这只是他的猜测,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但是大爷没有儿子,如今除了为大小姐谋利之外,实在没有其他的动机了,他总 不可能给三爷帮忙吧?“嗯,还有呢?”若说一家子里那些最私密的事情,只怕这些下人还比主人还更清楚呢。如今京城叶家的手大老远伸到自己这里,自己总不能不问点什么,不然多对不起他们千里迢迢而来。而且这种私密之 事,大抵的见不得人的,但也是最好用的。 “说?我知道的已经都说了,其他的我们这些奴才怎么可能知道?”这管事苦着脸,丝毫没有一点隐瞒白荼的意思。白荼却是呵呵冷笑一声:“我不信,手里没几件能做筹码的秘密,你能到这个位置,而且被打发到这岭南来专程办这件事,可见你也算是三爷的心腹。”一面朝他走近,挑了挑眉头,十分感兴趣的问道:“怎 么样?说说吧,你们三爷往日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嗜好,或者是都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坏事。还是你也想尝尝我们家特产的辣椒?”这管事顿时就给白荼跪下了,这不好符合常理的审问,叫他早就准备的那一大堆托词腹稿压根就用不上。可是那红红的辣椒咫尺再近,他实在不想感受那辣椒在腹中灼烧的痛苦感觉,这还不如给自己当头 一棒呢。“看你这么为难,那我就不问你了。”白荼似乎忽然理解他了,可是还没容他高兴,就听白荼又道:“我问旁人去,你继续吃辣椒,鉴于你是管事,为了彰显你的身份,我决定在给你额外赏一盘。” 第351章 菩萨心肠 管事得了这话,这次是真给白荼磕头了,“姑奶奶,您瞧着也是面善的,是个菩萨心肠,您何苦要至我一家老小于死地呢?”他当然知道府上的隐秘之时,而且不止一件,可是哪一件说出来不得把正主得罪 了,他那一家老小还在京城叶家呢,自己不能拿他们的性命开玩笑。就怕他没什么惧怕,既然有那倒是简单了,反正空口白话威胁人最简单,也就是动动嘴片子的事,于是笑道:“这山高皇帝远的,你说了你主子又不知道,我也不是那种无情之人,你一说我就给传出去,何 况他要是不一们心思盯着我们家大郎二郎,那些话我便一辈子烂在肚子里,你回了京城也只继续做你的管事,只当这话从未说出口过,我也从未听过。” 这番话倒是有些打动了管事的心思,可是真要说了,等于留了把柄在白荼手里,以后只怕她又出尔反尔,用此事来威胁自己呢?但这点心思早就白荼看在眼里,话锋一转,带着几分狠意:“可是话又说回来,你不说你主子是不会拿你家人怎么样,但我肯定会的,你看我们大郎二郎在京城里,按理这是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最是好动手 ,可是呢?”“你想干嘛?”管事一下就害怕起来,满是担忧的看着白荼,只觉得这小姑娘的骨子里,分明就是藏着一只狐狸,尤其是那双眼睛,看着是明眸可爱,但是真笑起来,那眼底的光芒实在是叫人畏惧得很,总 觉得不是个善茬。白荼一脸疑惑的看着他,“难道我这恶意表现得还不明显么?我现在就是拿你家人来威胁你啊,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我们这种人,被逼急了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只消我书信到京城,虽不敢一下将你家人 全部拿下,但我肯定会挑选核心人员,比如你儿子你老娘你媳妇,或者你孙子。”管事一口老血差点就哽在了胸口,全身发抖难以置信的看着白荼,实在是有些不该如何是好,他平日里对付的那些夫人和姑娘们,大家都是在阴暗处对手,那样给予了自己一定的时间来准备和反击。可是 眼前这白荼说的直截了当,就是要拿他的家人来威胁,而且挑中的都是他最为重要的人。如此,叫他怎么不生气,怎么不恼怒,偏他还不能反抗,因为此刻自己的性命都攥在白荼的手里。“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要是不告诉我,我觉得我问他们,他们也会告诉我的。”白荼瞟了他一眼,便朝其他的小厮和那俩婆子望去,笑得极为灿烂,“就算是一母同胞,可是人心都是偏的,亲娘尚且不能手 心手背一样疼爱。所以我是不信你们这主事对你平日里都是一致的。” 这话还真说到大家的心坎里了,这一次带来的这些人里,就有平日跟他十分不对付的,路上没少叫这小厮吃苦。 还有那两个婆子,也十分不得他的眼。 所以白荼这话一出口,他就紧张的朝这三人看过去。 那眼神,白荼一目了然。一旁的老罗觉得白荼对于审问人还真有天赋,都没有怎么严刑逼供,就把这刚才还要不可一世骂他们乡巴佬的管事给拿住了,很是佩服的赞道,“还是咱家白兔兔厉害,说的我也心痒痒的,好像知道这些大 家族里的爷们,平日都喜欢干点啥解闷。” 白荼听到他后面这话,没由来扯了扯嘴角,“您老还是进屋歇着吧,一把老骨头了,今天跟着忙了这么久,您不心疼,我还心疼呢。”说着,一面推着老罗进屋去。 只是老罗脚跟就是不移,还满脸不悦道:“少把我当那些没用的老头打整,我精神着呢。” 白荼见他态度强硬也懒得在管他,而是催促大家动手给那管事喂辣椒。管事的一看自己这是逃不了,与其从别的下人口中说出来,倒不如自己老实交代,兴许还能博得这丫头的一二好感,就也少受些皮肉苦,就算想逃跑也有精神啊。于是见那些人端着辣椒塞过来,一边挣扎 一边迫不及待的嚎嚎大叫道:“我说,我说,我说就是!” “早如此何必当初,不过我现在不问你了。”白荼表示对他所知道的秘密已经不感兴趣了。 这可把管事急得不行,急得脱口而出道:“我不止是知道三爷,还知道大爷和二爷的不少事情。”白荼嘴角微微一翘,显然对于这意外之喜还是满意的,当即挥手示意大家停下,高兴的问道:“那你先说一件我听听,随便是谁的都可以。”但是随即回头朝其他的人看了看,“可如果他们都知道这件事情, 那就不算隐秘,你这辣椒都要吃的。” 她话音才落,那一直看着这一幕幕的婆子和其他小厮便迫不及待的连忙抢着开口道:“姑娘我先说。”面对一下如此热切的众人,白荼还真有些反应不过来,当即小脸都快笑出花来,“好,既然大家都这么诚心诚意,我也不是没心没肺的。”然后朝老罗低语了一句,只见老罗立即吩咐自己的人一人领了一个 ,然后去问话。 临带走之时,白荼还提高嗓子特意提醒,“为了大家都不吃辣椒,所以那些寻常之事就不要浪费口舌了,就尽管挑着你们觉得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说,不然我一会儿是不客气的。”这也实在是太刁钻了,可大家有什么办法呢,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总不能真的为了逞一时英雄之气,害得自己白白伤了身子吧。而且主家那么多奴仆,哪里顾得过来他们,到时候还不是一句没用 的东西就打发了,与其如此,倒不如先明哲保身才是要紧事情。 所以也不能说他们叛主,大家也都是被逼无奈的。 这样一想,没了心理负担,各人心里也开始把自己知道的那些密事全部都道出来,也许不但能保密,看着这小姑娘也是讲道理的,兴许能得什么赏赐呢。 这是大家没有想到的,本来以为这些京城里大世家的奴才,那是受过调`教的,肯定都是硬骨头,可是谁也没想到,不过一盘红辣椒就把他们收拾得规规矩矩的。而一下对于这京中的叶家,也十分看不上了。只怕主子也不怎么样,不然怎就养出来这样背主的奴才呢? 第352章 不做人事 他们这怀疑,也随着进了房间后,在单独审问这些奴才时得知京城叶家那些主子们干的肮脏事,一个个也都睁大了眼睛。有的奴才甚至不确定自己说的这件事情,其他人的有没有也说了,生怕重复,于是 连带着那些大管事私底下做得见不得人的事情也一并说了。以至于当白荼将大家所审问来的事情一综合,竟然惊得下巴都掉了。且不说这京城叶家的主子怎么样,可是他们家里的这些奴才,还真是连上天的胆子都有了,就比如跟着自家后院的夫人斯通,生出来的 孽种竟然还能当叶家嫡系来养。 这要是叫叶家那些庶出旁支晓得了,不得出大事啊。老罗则直叹,“真真是活久见,你说那些人高高在上,穿得鲜光体面的,怎么能赶出这样猪狗不如的事情呢?”老罗说的这事是从一个婆子口里知道的,叶家的一位主子为了生儿子,一直都在吃不过六月的 男婴胎盘,也就是俗称的紫河车。 可是才六月的孩子,那胎盘要是剥了,莫说是孩子,就算是大人也是生死难测,这敢的可是一尸两命的事情,而且干了还不止一次,也不知这样的人死了以后,是不是得下十八层地狱。 白荼也在震惊之中,此刻只觉得这个叶家充满了罪恶与肮脏,不过心里也庆幸姐夫能与京城叶家决绝的斩断关系,自立门户。 这不过是从这几个奴才口里得知的罢了,还不知其他的奴才肚子里埋着什么秘密。不过白荼以为,就是这些事情,哪怕只捅出两三件,这京城叶家也是岌岌可危了。不过叶家忽然的衰落,就算没有让谢家和梁家占到利益,但也会迅速养肥其他的小世家,所以白荼并没有愚蠢到将这些事情都一下传出去。而是要留着自己利用,如果京城叶家在得寸进尺一步的逼迫,那 么她会毫不客气的甩出一件事情。只是看着门外那些奴才,这里是留不得了,且不说他们会不会逃跑,如果他们说的这些事情自己真的用得上,那他们的安危也就成了问题,如果真出了人生意外,那没了供词,他此刻说的这些话也就如同 虚影泡沫一般,没什么用。 于是白荼当机立断,就想到了将他们交给白泽,让白泽来都带走,再另外赶紧写了一封信,连夜给卫子玠送去。然后暂时将这几个人关在罗家,反正老罗他们也知道这几个人的重要性,自不必白荼多说,而关于大家从这些奴才口里听来的事情,也都三缄其口,毕竟这种话要是说出去,把握不好,那就是祸从口出了 。 而且大家都是受过罗家和白荼恩惠的,自然知道这些隐秘之事对于白荼是多么重要。 白荼很是感激,但是知道人心不止是用金钱就能收买的,更多的还是要自己付出真情,所以当即道:“今日大家都忙活这么久,饭都没吃上一口,我去厨房看看,做几道菜给各位大哥们喝几杯。” 大家自然是欢喜的,谁不知道白荼的手艺啊。这又有银子拿,又能吃她亲手做的饭菜,最为重要的是,如今白荼的身份其实跟着这些京城叶家奴才的主子们是一个概念。 可不一样的是,那些奴才的主子只会做肮脏事情,把身份低下的贫穷的都当下等人,更别说是亲切称呼他们为大哥,还亲手下厨做饭。 所以啊,白荼那句人心都是偏的话,其实是有偏差的。 有的人,心是端正的,就如同白荼,如果老罗。 如今的罗家厨房里不缺鱼肉,甚至还有刚送来的蟹,白荼便做几个简单的菜,送上桌子上去。 而这时京城叶家的那些奴才,已经叫他们给捆好关上。 白荼简单吃了一碗饭,跟着各位道了谢,方去陆家。 大家也理解,她是个长辈,外甥媳妇受了惊吓,不能不去安慰安慰。于是老罗便替她招呼众人,一面也是十分心疼,“这丫头,天生的劳碌命。”不过一面也感叹,“可话要说回来,没这丫头的劳碌,也没有眼下咱们的丰衣足食,我老罗也是不知道前世做了什么好事,才得了 她这么个便宜女儿。”可不是嘛,正是得了这个便宜女儿,罗家从此不但顺风又顺水,变得家大业大不说,连带这养出来的孙子们,如今一个个也是出息得很,只是可惜了,自家女儿订亲得早了些,不然肯定塞道罗家来做媳妇 。 大家这里热火朝天的推杯换盏,白荼则已经到了陆家。 陆先生见她竟然独自一个人来,不免担心不已,“你怎么说也是个姑娘家,胆子再大也不能这样粗心大意的。”“这不是没事么,听那些抓到的叶家奴才说了,他们是京城叶家三爷的人,就是当年害我姐夫人的奴才,他们走在前头,后面还有一波是叶家大人的人,也是为了我们家来的。所以我想如今娴儿住在这里, 我也不放心,先接她去庄子上,那里怎么说有无极师兄弟们在,真要有人硬闯也会惊动人,咱家里人多,真动手也能较量一二。”她一面说着,在陆先生的示意下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将心中的打算说出来。 今日的事情实在是吓到陆先生了,虽然也想留女儿在身边,但这里的确不安全,所以也就点头应了。但是听白荼说起还有一波人,心里不免是担心得紧,“如今,你可有什么计策?” “我这个人行事简单得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真打算动我家的,我反正是不会客气。”言下之意,她是还没想到办法了。不过手上还抓着很多秘密呢,到时候多少是有些用处的。不过鉴于她素来种种形事,陆先生倒不信她真的什么准备都没有,但白荼既然这样说,必然是不想让自己牵扯进去,也领了她的好意,只不过还是开口道:“怎么说,娴儿到了叶家,是二郎的媳妇,我们这 做亲家的,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你有什么需要的时候,只管开口。”就如同今日一样。 白荼颔首,“只是委屈了娴儿。”本来正好二郎不在家里,她能跟父母小住一段时间的。 “你这是什么话,娴儿哪里委屈了,你们怎么对她的,我和娴儿娘看在眼里,今日她的那些话你也别放在心上,实在是当时被吓到了。”陆先生连连说道。 “我自是理解的,以后不会叫娴儿出什么事情。”说罢,朝里头探了探,“亲家嫂子和娴儿没什么事吧?”“都没事,如今在娴儿房里,要不今儿你就在这里歇一宿,明日待庄子来人了,在一起和娴儿回去。”陆先生连忙起身,一面开口邀请。 第353章 都搬过去 “也好,那今晚就麻烦了。”白荼也不推辞,正好能与陆娴说几句话,她如今怀了身子,别出什么事情才好。 她这样一说,陆先生倒是不好意思了,连忙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的客气话。”当即叫了小丫头来,领着白荼先去女儿房里。 翌日杉树村来人接,白荼带着陆娴就回去了,陆夫人实在舍不得,又要顾及女儿的安危,便提出要去杉树村的庄子小住。 有她这个亲娘跟着去照顾,白荼是求之不得的,只是留下陆先生一个人,不大好吧。 但是陆夫人态度十分坚决,白荼也不好说什么,当即一行人收拾好了行礼,就上了马车。她在去分路去杏花村的岔道下了马车,走路朝杏花村 。 不过路上就遇到了罗三金,便乘着他的马车回叶家大宅。 立即就托他将果园里的叶正元请回来,进了书房便把昨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与他和白玉仙说,当然那些叶家人做肮脏事情她也没落下。 为的也就是叫叶正元彻底的死心,别到时候被他们一哄骗,露出什么侧影之心在上当。 叶正元听完,久久不能回过神了。 也不知他是不信,还是不愿意相信,毕竟那是自己的宗族。 可是他们做的却不能叫人事。 至于白玉仙,则口里喃喃念道:“真真是菩萨保佑,叫咱家早早脱离了苦海,如今说起来三爷对你姐夫,倒是他做的事情里最轻的一件了。” 那可不是嘛,虽然害得叶正元被罢官流放,一家人成为罪犯,但好歹这性命还在,也脱离了本家。叶正元听到她的这话,眼圈竟是红了,白荼猜想这会儿他心里只怕痛苦难言吧。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是提醒道:“姐夫,我知你听到这些心里难受,可如果他们真打定主意了要动咱们家,这些事情迟早会 从我口里传出去的,我如今同你说,也是叫你有个心里准备。”白玉仙就没白荼这样好说话了,见他红了一圈也不劝说,那眼泪反而比他还要先掉下来,“我跟你说,咱家是咱家,他们是他们,都是姓叶又有是没关系,那女娲造人之时,大家还都是一个娘生的呢,你如 果真将那宗亲看得如此之重,你就趁早离开,莫要拖累我的儿女们,也不要害荼荼。”叶正元好生冤枉,他不过是听了那些骇人听闻的事情,心里难过罢了,一时没有缓过气来,却叫白玉仙误会,当即连连解释,“我哪里有那样的心思,如今就你们最重要,我就是不要自己的性命和名声,也 要先保全你们的一切,你怎就不信我呢。”“不是我不信你,而是就你这性子,那是这一次那些奴才的态度不好,要是那叶家大爷的奴才聪明,拿几句蜜糖话把你一哄,谁知道你是不是就动心了。”白玉仙依旧埋怨,似乎依旧将叶正元当着家里的预 备叛徒。白荼知道姐姐是担心,但也不好这样一直拿未发生的事情冤枉姐夫吧,于是连忙劝说:“姐,你也真是的,那些虚头巴脑的,能比得上你和孩子么?姐夫又不是糊涂人,难不成孰轻孰重分不出来啊,你也别 乱七八糟想,忘记跟你说了,娴儿她娘来了,就在庄子上,是打定主意要一直陪着娴儿的,你要不要也过去,别整日想着些事情,反正你们最后也处理不了。” 最后这话还真是说得叶正元和白玉仙脸皮发红,要是他俩早的时候没瞒着白荼,兴许娴儿就不会平白无故的受了一回惊吓。于是连忙问:“娴儿没什么事情吧?” “没有,她也是沉得住气的,没叫吓着,不过这种事情断然不能有第二次了,所以以后有什么事情,必须立刻告诉我。” 白玉仙和叶正元闻言,连连点头称是,不过叶正元还是叫白玉仙给收拾了一回。 这边交代好,白荼吃过午饭,去看过了过这隐居日子的沁儿和孩子一样,见这娃儿如今越发向历元贞,不免叹道:“俗话还真是说对了,儿像母,女像爹,瞧这丫头,啧啧。” 沁儿自然知道白荼对于历元贞一直没啥好印象,也只得苦笑:“荼荼,这只是相貌像而已,你看我姑娘她性子好着呢。”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打她娘的脸,沁儿怀里的姑娘立即就一脚把桌上放着的小碗蹬翻了,水溅得白荼一身。 好叫沁儿哭笑不得。白荼则好笑的伸手捏了她的小脸一把,“这丫头,难不成还知道我说她爹的坏话了,这就赶紧报复我。”说话间,想起这一阵子不安全,便道:“姐夫老家的事情,你多半也听说了一些吧,最近不安全,你要 不要跟我们到庄子上去住一段时间?” 沁儿看着这小院子,虽说如今比起杉树村的庄子,显得又小又陈旧,不过还是习惯了,便摇头拒绝她的好意:“算了,这里挺好的,我怕换了陌生环境,姑娘认地儿。” “那也好,我在叫两人专门看着你这里。”白荼闻言,也不劝她。 可没想到沁儿一听为了保护她们娘俩还要多花钱请人,不免觉得浪费,连忙道:“那我还是住过去吧,省得到时候你在找人,这得多麻烦。” 这转变也太快了吧,白荼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不怕你姑娘认地儿了?” “过几日就好。”沁儿倒是回得爽快。 白荼也不说什么,只赶紧催促道:“那赶紧收拾东西,姐也要过去陪她亲家母,正在收拾东西呢。” 沁儿连忙应了,叫了蕙兰帮忙带着孩子,便去收拾。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就是几件穿的,主要就是孩子的东西比较多,竟然收拾了半马车。沁儿自己看到的时候都忍不住咂舌,“咱姑娘什么时候有这么多玩具?”光是这小木马就有俩,重点是她压根还不会坐 啊。 还有那小摇篮和各种小玩具…… 蕙兰嘀咕了一句,“我瞧着都是姑娘买的吧。” 白荼看了看,好像还真有大部分都是自己买的。嗯,虽然不喜欢她长得跟历元贞相似,但还是骨子里还是疼爱的。 第354章 收义女 庄子里倒是热闹了,只是倒苦了杏花村的叶正元跟镇子上的陆先生。 但是为了自家儿女,能有什么法子呢。 白泽很快派人来将那叶三爷的奴仆们带走,悄无声息的。只是那叶家大爷的人迟迟不到,叫白荼等得有些不耐烦,怕她真为此事急出病来,赵无极便打发了自己的师兄弟去县城给她蹲着。 别说,还真是有用的,只是叫人没想到的是,这叶家大爷的人,来晚了的原因竟然是被叶冠海父子俩给截住了,自也从父子俩那里得了叶正元家里的一些情况。 更知晓要控制这叶正元一家,必须得把白荼这个碍眼的小姨子给除掉。 叶家大爷派来的管事是个女人,看着其实不过三十出头,人称王姑姑。看着浑身气度很是强势,说话也十分高傲,但胜在她本身也有那个气势,所以这手下一干大老爷们儿也愿意听她的。 初时闻得这叶正元家里当街的是个不过十六岁的小丫头片子时,压根就没放在眼里,后因听被孙家赶出家门的叶正莲父子说。 这父子对于白荼可谓是恨之入骨的,当然不会捡什么好话往这王姑姑面前说,因此这王姑姑对于白荼的印象也就是个嚣张跋扈,被姐夫和姐姐宠坏的野丫头罢了。 但逐渐进了青帽县,得知白荼的种种事迹,又听闻叶三爷的人无故失踪,便心生了防备,行事小心翼翼起来,也不敢在轻看白荼,只是对于这叶正莲父子却是没了好脸色。叶正莲父子越发觉得白荼真真是他们天生的死对头,她不死这一辈子叶冠海就没有出头之日了,所以几次献计要刺杀白荼。不过那王姑姑能当这管事,可见也不是什么无能之辈,只消一听这父子俩的计谋 ,便冷笑起来骂道:“两个蠢东西,赶走。” 没有叶正元那样的造化和运道,还想荣华富贵,真以为被逐出叶家大门后,想进就这么简单?还是觉得自己也有叶亓叶真的横溢才华? 王姑姑越想越是觉得可笑,在县城里歇了两日,再也打听不到什么新鲜的消息,便准备往繁花镇去。 繁花镇虽小,打听白荼的消息也会更准确,可是因为小,一个外人的到来不多久就会叫人得知,所以其实王姑姑是不打算就这么快去的,毕竟还没有摸清楚白荼的秉性。 她这个人办事,素来只成功不失败,所以这次才叫三皇子妃给派了出来,因此这事儿得一击而中。不然的打草惊蛇了。 按照她之前的计划,随意找个人杀了这白荼就是,一个乡下丫头死了就死了,县衙里打点好,案子很简单就能结了,可是现在得知白荼的本事,就晓得不行了。 于是琢磨着,今日叶家是她做主,那自己与其去找那叶正元夫妻,倒不如直接找她,都是聪明人,也好打开天窗说亮话。 何况皇子妃可不似三爷那么小气吧啦的,想拿人家两个大才子做自己儿子的书童,而是想真心实意的推举他们入仕,将来成为三皇子的得力臂膀。 这般一打算,王姑姑落脚之后就立即写了帖子,差人直接送往杉树村庄子上去给白荼。 白荼早就知晓她来,见她这么久才有动静,就知道不是个简单的。不过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既然正正经经的下了帖子,这约她也不能太怂,得去一趟。这事儿她事先已经同白玉仙说了,不叫他们管这些事情,这王姑姑下帖子一事,自也就没同白玉仙说。翌日准备就去赴约,但这防备之心也不能没有,家里只将赵无极那里千叮咛万嘱咐,这才带着杜英去 了。 话说为何带杜英,到底是因为这杜英天资也是聪颖,不过是学了小半年的验尸,如今手上的动作就很是麻利,也晓得这人身上哪里最容易致命什么的。 所以就算他不会武功,但是那小刀子随便往哪里一比划,绝对能震慑到人。 何况她也不是去打架,不好带着大部队去。 说来也巧了,这王姑姑住的地方,还是黑屠夫家的院子,只是这女人就是比男人还要会懂得享受,这院子不过是几日的功夫,就收拾整齐得跟个小富之家一般,可见这王姑姑不是什么随便的管事姑姑了。白荼一进门,就叫一个小厮领进去,王姑姑端坐在厅里,见了她来便抬手示意她坐下,然后捧着茶慢吞吞的说道:“你自能制出一手好茶,我这些虽说是京里带来的,倒也不一定能叫你瞧上,不过既然来了 ,进门就是客,倒是尝一盏。” 白荼颔首谢了,只见这王姑姑穿着虽不说是十分华丽,但那姿态气度,却是比县里甚至是青罗州府里许多太太们还要有气势,就这轻言细语慢慢说话间,也有种叫人说不上来的韵味。同样的,这王姑姑也在打量白荼,早知她的事迹,自不敢在小看。如今见了,不免也暗自惊讶,这叶正元倒是个好福气的,得了这样的妻妹,瞧这姑娘虽说生得不似京中那些闺秀们好娇容,也没有她们那 样端庄优雅,不过这骨子里却有着一股叫人不敢忽略掉的强势。 这种女人为人妇兴许不好,但如果跟自己一样,找个可靠的主子,想来不用多久,那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过心中虽这么想,对于白荼却没有半点惺惺相惜,甚至觉得有些嫉妒,嫉妒她太年轻了,而自己已经三十有余,再厉害也最多能在为主子谋划个十年八年的,就会很快被身边的新代替。可是她也不甘心 ,在瞧白荼那闲庭气度,便又起了一个心思。 收个义女也是使得的,这白荼虽说相貌不算上乘,但以后好生侍弄,应会有几分姿色的,在加上这脑子,必然不比别的差。白荼压根不知道这王姑姑对自己生了这般想法,虽然如同王姑姑所言,这茶不如她自己煮的好吃,但还是浅呡了几口。见这王姑姑一双眼睛贼溜溜的在自己身上打转,嘴角微微一样,两个可爱的梨涡就从透着粉红的脸颊上出现,“姑姑这山高水远的跑来我们这穷乡僻廊,可不该就叫我来品茶的吧?” 第355章 较量 她这样开门见山的问,倒是叫王姑姑愣了一回。不过这王姑姑是什么人,当即就恢复了稍僵硬的神情,“你倒是个聪明伶俐的,只是可惜了长在这样的地方,依照我看,你虽未女儿,但以后也依旧能有大好 的前途,与其留在这山窝窝里,为人做牛做马,倒不如随我去京城里如何?”白荼闻言,当即就衣袖掩面清脆的笑开:“那就要先谢谢姑姑抬爱了,只可惜我天生就是这劳碌的命,去了哪里都一样,在这山窝窝里尚且还能叫养大我的姐姐姐夫享福,出去可就不一定了。这人啊,得有 良心,才会有福报。”言下之意,在清楚不过了,她是断然不会抛下这个小叶家的。只是心里也十分好奇,这王姑姑打的什么主意?还是她脑子不好使,没听说过宁做鸡头不做凤尾么?自己在这小地方如鱼得水,名冠四方。到 了那京城去,一个门第就能把自己压死,何必去找那不痛快?王姑姑实在没想到她拒绝得如此痛快,心里也颇为几分恼怒,只觉得这白荼实在是不识好歹。但是想到白荼能叫叶正元一家都唯她的话是从,可见也是有过人之处的,于是便耐着性子劝道:“我是瞧你,便 看到我年轻时候的样子,说起来都和叶家有关系,那也不说两家人的话,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材,在这山里委实可惜了。” “噗?”白荼忽然笑出声来,使得王姑姑不由得面露不惑之色:“你笑什么?”白荼悠悠起身,面带微笑:“我笑你自己本身也是一个奴才,还妄想劝别人和你一般做个奴才,我在这里就算千不好万不好,但是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听从别人的安排和指示。”说罢,眉头一挑,一 脸好奇的问道:“还是,有些人天生生来就是做奴才的命,没人使唤就浑身不自在。”也不管此刻那王姑姑被她这话气得铁青的脸色,继续说道:“我本来瞧你正正经经的给我下了帖子,想来也是个明白人,方来见你一眼,却没料到你居然也是个没有见识的,我刚进门就开始侮辱我,叫我一 般和你去做别人的奴才,你自己要犯贱旁人劝不住,可是你到底存着什么心思,非得拉着别人和你去奴才,还一副为了你好的嘴脸。”王姑姑此刻已经被她的这些话气得全身发抖了,脸色难看自不必多说,牙齿紧咬,捏着手绢的手紧紧的捏成拳头捶在桌上,可见是被气得不轻了。半响才几出两个字来:“放肆!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么?竟敢 如此对我说话?”她这话再次把白荼惹得笑了:“你是什么人?瞧你这模样,不大像是世家里出来的,世家里的姑姑婆子们就算是在端正,也没有你这样一板一眼的,所以我想你应该是三皇子妃的人吧,想必也是宫里混过几 年的,可在怎么着,那也奴才啊,这你可不能不承认。”王姑姑忽然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一下被抽去一大半,自己也是费了天大的劲儿才摸到她的不少消息,如今她却轻而易举的就把自己的身份给道出来了。立马想起那叶三爷失踪的奴才,便猜想只怕叫这白荼 给拿了,不然她如何得知自己的身份?一面挑眉恨恨道:“你既是知道我的身份,竟然还敢如此与我说话?”“那我要和你如何说话?不客气的说,我就算是小地方出生,但怎么说也是个主子啊,可是你奴才的身份却是改变不得的,我如今愿意与你同席而坐,其实已经算是高看你几分了。”她淡淡的说着,虽说长 了一张可爱的小脸,但却对让人感觉不到她有点半可爱之处。 “你……你……给我来人!”王姑姑纵使是在好的性子,也叫白荼给激怒了,当即叫了人,一下门外就进来三四个小厮,将出去的门给堵住了。 白荼淡淡一笑,丝毫不惧,捡起桌上盘子里的果子,像是他们家果园里出品的样子,扔了一个朝身后像是透明人的杜英扔了过去。 此举只叫王姑姑觉得好笑,死到临头的东西,还有心思吃,倒也是心大得很。可没想到她带来的这个小厮袖子一抽,手腕上竟然绑着一把小匕首,还没叫王姑姑大惊怎么带了凶器进来,就见那奇怪的小匕首翻飞间,果子皮已经薄薄的削下了,当即就被惊到了,这小厮刀法实在是了 得。 外面堵门的几个小厮也看得目不转睛,一时有些发怵。 “要吃一个么?”白荼接过杜英恭恭敬敬递来的果子,只见那果子叫杜英给切了许多小口子,但是偏又保持着果子的样子,但白荼只需轻轻动一下嘴皮子,就会有一块大小合适的自己掉入她口中。 听着她清脆的噘嚼声,王姑姑只觉得头皮发麻。感情她身边有这样的高手,才刚那样与自己说话。一时间只觉得自己被动不已,忍不住问道:“怎么,你也妄想拿我跟林三那种蠢东西相提并论么?” 林三,正是叶三爷打发来的那个管事。 也是白荼坦诚,“我没发现你们有什么区别,不都一样么?” 一句话,再度将王姑姑气得半死,“狂妄的东西!你们还站着做什么,难不成你们三个人还制不住两个人么?” 那三个小厮闻言,果然蠢蠢欲动,但是一直冷着脸没有半点表情的杜英忽然一抬手,就吓得他们连连后退了两步,实在是这杜英刀法下人,他们不敢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这时只听白荼朝王姑姑说道:“你也不必在说什么废话,我家大郎二郎以后有什么造化,那都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倘若真入了仕,忠君敬主也是他们的本份,用不着谁来提点,上头坐着的是谁,便是谁的臣 子,我不管你们主子是什么打算,但是一定要执迷不悟的将心思放在我们家里,那就休得怪我不客气。” 她这话倒是叫王姑姑有些震惊,但是很快叫她最后那句话给惹得笑起来,“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那些贵人就跟你们这里的乡绅土豪一般好糊弄打发么?”“你可以试试啊,难不成贵人们不吃五谷杂粮,都是神仙有着不死之躯吗?”白荼翻了个白眼,就看不过这些人把身份太当一回事,弄得他们好像不是凡人一样。 第356章 凶宅 有这么一瞬,王姑姑无比后悔,自己为何要请这个死丫头来,直接派人秘密弄死不就好了么?可是现在已经打草惊蛇,瞧她这嚣张气焰,还有身边这些异人,只怕想动手有些艰难了,当即只觉得后悔不已 。 白荼见她不语,忽然笑道:“其实嘛,有些事情要量力而行,尽力了就是,免得到时候送了这卿卿性命。” 她这绝对是在威胁自己,王姑姑眼睛圆瞪:“你敢?”“我有什么不敢的,我估摸着你也没少盘算,指不定好几次想将我打死扔哪里的山沟去呢。不过我没你这么粗暴,我真要打死你,肯定会使人挖个几丈深的坑把你埋了,保管生蛆发臭也不会叫人发现。衙门 里真要查起来,就说你叫拐子拐走了,到时候叫他们大海捞针去。” 杜英听着那生蛆发臭几个字,心道姑娘您这还不粗暴么? 可不是,王姑姑的脸色此刻已经铁青了,指着白荼却是一句狠话再也说不出来。“还不赶紧去扶着你们姑姑,她这年纪了,要真一头气得栽倒在地上,八成是要中风的。”白荼有时候就特别喜欢火上浇油。就比如现在,她这话一出口,本来被气得就颤颤欲倒的王姑姑果然就朝地上翩然 倒去了,那三个小厮见此,连忙进门来七手八脚的扶她。 如此一来,倒是给白荼腾出了路来。只听白荼招呼着杜英道:“咱回吧。”一面不忘朝地上叫三个小厮跌跌撞撞扶起来的王姑姑道:“姑姑回见,但愿您下次想清楚了在找我,至于寄书信回去给你主子什么的,我觉得措辞什么的,你一定要想清 楚,因为我会先过目一遍,不合格是寄不出去的。” 她这话,激得王姑姑眼皮一翻,这此是真的昏死过去了,顿时这厅里一片乱糟糟的,谁还管得了白荼和杜英。 走出了厅外,那王姑姑就叫人掐了人中醒过来,直呼:“无法无天了,穷山恶水果然出刁民,竟然连信都给截!” 至于白荼,脚步未曾停留半分,待出了这院子,才回头看了一眼,“黑屠夫家这院子不知宰了多少猪,姑且就算个凶宅了,你说这些京城来的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怎么就对这样的凶宅十分感兴趣呢?” 杜英听白荼这解释,忍不住想起赵家院子,“那赵家成什么了?” 却没料到白荼笑道:“赵家就是赵家啊,人家又不管你赵二叔叫黑屠夫!”杜英扯了扯嘴角,也回头瞧了一眼,不管这杀猪多了成凶宅是真是假,但别说住这院子的人好像还都不顺畅。但是随之想起刚才白荼叫他当着几人的面耍花刀,此刻倒是有些后怕起来,“姑娘,下次别在叫 我干这活儿了,我心虚。” “心虚什么,不长进的东西,死人你都不怕,你倒是怕起大活人了,感情这些日子你那义庄白住了。”白荼闻言,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脑袋念叨起来。 杜英心道那死人死的,可这些人是活的,所谓人心难测海水难量,他心里没底啊,还是面对着死人才有安全感。一面咋了咋舌,“我得去义庄压压惊!” 白荼以为自己听晃了,不由得顿住脚步瞪了他一眼,见他一脸认真,只得没好气的又骂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没出息了?” “姑娘,您倒是行行好,我不出息能在义庄待这么久啊,实在是这人心叵测,我还是更喜欢老实的死人。”杜英挠着头跟试图白荼讲起道理来。别说,白荼还真觉得有几分道理,中肯的点了点头:“是这么回事。行了,你要去就去,我去罗家溜达一趟,回头叫他们派马车送我回去就是,你喜欢待义庄就待着,只是我也跟你提一句,你良辰哥都要与 凤仙成亲了,你自己也要抓紧一些,若是瞧着何时的,赶紧说,咱们争取明年满院的娃儿。” 这话说的杜英一下红了脸,“姑娘能不说笑么,这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你就说想见到满院的娃娃。” “行,你那抓紧我先去了。”白荼见他也是个薄脸皮,估摸着想叫他自己开窍是难了,于是去罗家便同罗老太太提起。不想罗老太太一把抓住她的手可怜兮兮的诉道:“兔兔啊,你瞧你外甥都成亲了,娃儿都有了,可是你看你这几个侄儿,还跟个野小子似的,这样下去我和你爹就算是埋黄土了也休想见到四世同堂。”又指 着这如今的大院子:“你说这么大个家业,没个子子孙孙的,那幸幸苦苦的挣来有什么用,连点盼头都没有。”白荼闻言,有些懊恼起来,自己也是糊涂了,才会跟这有着一大帮单身大青年孙子的老罗太太说起别人的婚事。但看着老罗太太这一把心酸泪,也不好拒绝,“行,这事儿我放在心里了,您也别太担心,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我着急杜英还不是担心人家说的那个,他整日在义庄里,我怕久而久之,以后不好得子嗣,您老也是知道的,岔河村也就这几个独苗了,得留点传承香火不是。”其实白荼也不信的,可是 奇了怪了,好多老仵作要是入行前没子嗣,真正入行后在成亲,就子嗣艰难了,也不知是个什么道理。 听人家说,是叫阴人借走了运道。 不过这不管是真假,白荼都觉得仔细些,所以才想着叫杜英抓紧成亲生子。 罗老太太一听,觉得很是,“是这个理儿,你说这傻孩子,家里这么多营生他不去专营,怎么想着跟死人打交道呢?” 白荼想说有可能是怪自己……于是老罗太太就如数家珍一般,把自己平日给孙子们相中的姑娘一一掰着手指头给白荼说,别说还叫白荼挑中了一个,就是不知人家愿不愿意,于是老罗太太就自告奋勇的拍着胸脯保证:“这是交给我就是 ,我叫你大嫂去,保管能成。”那姑娘可好着呢,关家自家这些不长进的东西没心思,不然肯定是自家的孙媳妇。“如此,那就谢谢义母了,改明儿得了好东西,叫孩子们给您送来。”白荼顿时欢喜道。 第357章 避嫌 白荼本来以为老罗太太最起码也要几天才能给自己个准信,没料到第三天信就来了,罗三金得知那姑娘是从前给自家儿子罗殊瞧中的,只是自家这混小子开不了窍,如今倒是便宜了杜英。 不过杜英也是他看着长大的,早些时候也是一样带在身边行走,跟亲生儿子没两样,知道他如今要说亲,心里也是高兴的。 但也少不得把罗殊几个兄弟都劈头盖脸的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些个混小子们,也就是左耳听右耳出,当着长辈的面倒是一个个拉拢着脑袋听得认真,连连点头,可罗三金前脚一走,他们后脚就开始闹腾起来,然后说起那姑娘家里如何怎样的。话说那姑娘家里父亲是个跛子,姓孙。小时候给地主家放牛的时候叫牛给踩坏的,家里五六个孩子,大妞她娘就生她一个,死的早,没娶名字,一直叫大妞。后来她爹说了后娘回来,生了弟妹总共五个, 依旧没名字,都是二妞三郎的叫着。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她不过十三岁的时候就开始自己开荒田种地,如今家里那些地都是她一个人在侍弄,还养了鸡鸭。用旁人的话来说,她那后娘只管生娃,她就跟她爹管家养娃。 所以这样的姑娘虽说相貌差了些,但胜在能当家,即便男人不在家里,自己也能独当一面。 老罗太太将她与杜英拉扯到一起,也是想着杜英执意要考个仵作,那么只怕以后是极少在家里的,真要有了儿女,这得一个人撑起来。 信儿一到白荼这里,她就开始叫人喊了杜英来。 杜英本没有将这事儿当回事,来的时候还提着自己的小箱子,白荼一见就皱起眉头来,“你就打算这样去相看么?”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扇猪匠呢。 于是叫人给杜英收拾整齐,这才领着他往镇子去。不料这路上来了个大惊喜,本来以为会在京城里的卫子玠竟然又出现在了白荼的眼前。 白荼直接叫他上了马车,“这会儿要秋闱,你怎么还有空来这青罗州,到时候赶得回去么?”从青罗州去京城,就算马不停蹄那也是个把月不止的时间。 卫子玠不像是风尘仆仆赶来的,正经跪坐在白荼对面,身上穿着一件看似寻常布料的月白色袍子,外照着透明的纱袍,只是有时候乍一眼瞧去,那纱衣上像是闪过一道道紫薇光芒,引得白荼频频望过去。 他见此不免笑道:“今年织造里的新款式。” 白荼扯了扯嘴角,“往常看你不是个讲究的,如今倒是关注起这些来。” “我这不是来见你么。”他笑着温润,嘴角眼底皆是温润一片。叫白荼好没话说他,只得提起刚才的话题,“你这是不打算回去了?”卫子玠扬眉一笑,似有些责怪她道:“你那俩外甥如此了得,我哪里敢在京城里继续待下去,毕竟咱们俩这事迟早是要叫世人知晓的,以免到时候他们拿这事儿病垢,我这短时间不会出现在京城。”言下之 意,再清楚不过来,今年大郎二郎只怕要前十留名了。 白荼虽然知道自家外甥们都是好样的,但是得了卫子玠这么高的评价,还是有些意外,“不会吧,他们正经也没学几年。” “这都是讲天赋运道的,你要真说起来,我当年也没怎么学,可偏就善谋权,能与朝堂上那些老狐狸逗弄多年。”卫子玠笑了笑,给自己和白荼都倒了杯茶。 白荼觉得这话倒有几分道理,但心里好奇得很,忍不住纳闷起来:“真想掰开你们的脑袋瞧一瞧,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旁人也想掰开你的瞧一瞧,怎有这样的好本事。”卫子玠也笑着说了一句。方问白荼:“眼下田里应该在忙,你去镇子上作甚?”白荼这才与他说了跟杜英提亲一事,说罢又觉得是小事,不该跟他这个日理万机的相爷说,便摆摆手道:“不提这些罢了,你要是忙就忙你的。”她刚才看到卫子玠上马车的时候,穷奇专门递了一个箱子上 来,里面应该装满了折子吧。 没想到卫子玠却笑道:“我没什么忙的,京城里都交代得差不多,这一次能多待一阵,兴许能到年底。” 白荼闻言,不免高兴起来,便跟卫子玠说起杜英相亲的这副人家。而外头的杜英此刻也靠了过来,车帘此刻半卷,他也听了不少。到底是个半大的小伙子,脸皮还是有些厚的,听白荼说起那孙大妞家里的情况,便隔着马车从外面笑道:“那感情好,这样的姑娘家懂事,也 好相处。” 白荼笑应着,其实也不知这孙大妞人到底如何,只是听老罗太太说是不错的,今儿就约在了罗家来,这会儿只怕人已经来了。不过老罗太太却是不巧没空,跟其他老太太去金山寺拜佛去了。白荼这才到罗家大门口,罗大钱的媳妇就迎出来,然后把白荼拉倒一出去:“娘明明跟那孙跛子说好了,是与他家大妞相看,哪里晓得今儿他和他媳妇把二妞也带来了,那二妞比大妞相貌好些,瞧着是水灵了几分,只怕是小年轻看了,都会选二妞做媳妇。只是娘说这丫头一双手看着又嫩又细,不像是吃得苦头的,在家里只怕都叫她大姐给伺候着,杜英这娃儿一个人在外头吃苦受累,别回家里来还要伺候别 人,那就不好了。”白荼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定然是孙跛子媳妇知道了,所以想把二妞嫁给杜英。杜英就算是自家的一个奴才,但也比外面别人家的主子要过得殷实些,姑娘跟了他也吃不了多大的苦头,最起码只吃饱穿暖 是能保证的。 当即道:“大嫂不必担心,杜英要真瞧中了二妞,那也是他自己挑选的,以后过日子谁伺候谁甭管,他自己过日子就是。”罗大钱媳妇点头,其实她就是有些看不过孙大妞这后娘罢了,尤其是背后还有那么多弟妹,以后生怕是个吸血鬼,把杜英吸干可怎么好。又见卫子玠在,顿时欣喜的叫道:“长宁什么时候来的?”一面朝白 荼责备,“怎都不早说,爹昨晚还在念叨长宁什么时候来跟你提亲呢。”一面吆喝着叫老罗回来,卫子玠赶紧止住,只道一会儿就与白荼一同回去,安顿好了在回来见礼。“着急什么,咱们先进去,别家孙家的久等了。”白荼也怕麻烦,赶紧轻描淡写的撇开,她跟卫子玠这事儿真心急不得。她可不想当什么相爷夫人,所以最好等卫子玠退下来以后,在商议这婚事吧。 第358章 相中 杜英站得远,还不知孙家把二妞都带来了,只跟着白荼进去。 卫子玠倒没有跟着一并去院子里,自顾往厅里去,只听女人们在外头说话。 都是穷苦人家,按理算起来杜英还算是个奴才,所以没那么多讲究的,更别提说是跟戏文里写的那样,小姐公子们议亲的场面。 这会儿大家就这样随意的坐在院子里的石墩子上,白荼作为杜英的家长也一并在院子里。只见那孙跛子身旁坐着一个还抱着奶娃娃的中年妇人,身上穿得衣裳瞧着是不错,但是袖口跟领口都磨得发亮发黑,给白荼第一感觉就十分不好,至于那奶娃娃就更不必多说了,没靠近就能闻到一股子难 闻的酸腐臭味。 她旁边紧挨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生得的确有几分秀气,身上穿的衣裳也是寻常人家的,洗得也干净清爽,头上还别了几朵刚簪下来的小美人蕉,倒是把秀气的小脸衬得几分澄亮的感觉。 孙跛子媳妇见白荼的目光在自家姑娘身上打量,顿时心中暗喜,连忙介绍道:“这是我闺女,亲闺女二妞。” 其实不必她说,白荼也猜了七八分。只是她非得强调是个亲闺女,叫白荼心里挺不喜欢的。至于那孙大妞,衣裳也是洗得发白了,但是好几处碰了不少新鲜的泥土,头发也没梳整齐,看着像是刚从地里回来的一样,只是这样与她那鲜光体面的妹妹一比,也好黯然了许多。而且人又十分削瘦,看 着不像是好生养的人。 只是孙跛子媳妇又连忙道:“她就是大妞了。” 自己的亲闺女收拾得整齐,别人的姑娘却刚从地里回来,这样两个姑娘站在一起比,但凡是脑子正常的,只怕都倾向于这收拾整齐的孙二妞吧。白荼不免有些担心起来,朝着杜英的视线望去,只见他根本没看这两人,反而是发现白荼看他后,便朝白荼起身道:“姑娘,今儿竟然来了,说明我跟孙家姑娘也有这缘份的,要不就这样订了吧。”他刚拜 了县衙的老仵作当师父,过阵子可就没这空儿了。 “哦,这就是杜家侄儿,倒是一表人才的。”孙跛子媳妇赶紧笑道,她也没料到这什么都没说,亲事就订下了。 倒是罗大钱媳妇插嘴了一句:“你倒是说瞧了哪个和你有缘。” 杜英闻言,一脸疑惑:“不是与我说了大妞么,自然是同大妞订了。” 这话一出口,顿时孙家媳妇脸上的神情就不大好了,若不是那孙跛子拉着她,只怕当即要破口大骂这杜英是不是瞎了,没瞧见自己如花似玉的闺女,非得要挑那么一个讨债鬼。 但是白荼和罗大钱媳妇都一脸满意,当即朝那孙跛子道:“既然是这样,那就订下了。”然后看了一脸还拉长脸的孙跛子媳妇:“杜英也算是我叶家的家生子,按照家里的规矩,我们不讲究那么多。”可她话才说到这里,孙跛子媳妇立即不满的站起身来,“我说当家姑娘,这话可不能这样说,大妞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我也是拿她当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没两样,杜英就算是你们家的家生子,那我们大妞 又不是你们家的丫头,这该少的一样可不能少,我们也是正经嫁女儿的人家。” 白荼心说要真当是你肚子里爬出来的,你能叫她干了一早的活儿才来,还没给人时间梳洗。倒是你那亲闺女,瞧着十指不沾阳春水…… “那依着你说,要怎么样?”白荼耐着性子,问道。孙跛子见白荼脸色不好,便扯了他媳妇一下,只是却没什么用,只听她媳妇高声大气道:“那三媒六聘,一样不能少,还有我们这大妞,在家里里外外都是一把手,就说每年我们家那些个地,一头牛都不用 ,全靠她在前面扯着绳子,他爹在后面推着梨,就这样的干活好手,你说嫁到你们家去,那得给你们省多少力气,家里又会做饭洗衣裳,我敢说就是你们家里的那些个丫头,五个也比不得她一个。”白荼听得直挑眉,这还真是把姑娘当牛当马来用,而且还说得这么理所当然的。于是忍不住提醒道:“我是给我家小厮说媳妇,不是买牛买马,你要是非得牲口来算计,那这桩婚事就算了,我们家不缺牛马。”虽说可怜同情这孙大妞,但是要按照孙跛子媳妇算计下去,只怕要叫这孙家占了不少便宜去。倘若是老实性子好的,白荼就算是几头牛去说孙大妞这门亲事,那也是乐意的,可是就她后娘这副模样,第 一次如果真应允了,那这亲事结成了,以后只怕真叫她这牛皮糖黏上甩不掉了。 杜英也是沉着脸,大抵是有些同情孙大妞,她由始至终都像是一件物品般摆在那里,任由她后娘来做主,这模样像极了当年他们拿了抚恤银子去亲戚家,没了银子时叫亲戚劈头盖脸嘲讽数落的场景。 所以便朝白荼偷偷递了个眼神,往别处走去。 白荼见此,只与罗大钱媳妇说了几句,让她先招呼着,便朝杜英所去的方向走去,待到背阴处,方问他:“你是瞧上了?” 杜英点头,“我要娶媳妇过日子,看得过去就行,我瞧她挺顺眼的。”他这是真挑中了孙大妞,也不管是什么情愫,不过他没看上那收拾得如花似玉的孙二妞,这一点倒是叫白荼极其欣慰。心下便打定了主意,不管如何,这孙大妞和他的婚事,自己就定下了。当即朝他打包 票:“你要真瞧中了,我自然也就给你做主了。”但想起孙大妞那后娘,又不大熟悉孙大妞的性子,便提醒他道:“那孙跛子媳妇你是瞧见了的,贪得无厌的一个人,你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娶孙大妞了,那这事儿就由我做主,你甭管我是怎么把他给你弄进 门的,一会儿不许插嘴,我自有打算。” 杜英也不是傻子,哪里会不明白白荼的意思,不过是怕孙大妞性子软弱,她那后娘又不要脸,到时候自己叫他们一家子缠上罢了。于是笑道:“姑娘大恩,我是知道的,全凭您做主。”白荼颔首,这便回来,只见孙家夫妻十分不安,想来是怕杜英忽然反悔。 第359章 我好生养 孙跛子媳妇心里十分没底,这白荼能管着叶家那么大的家业,肯定是个不好糊弄的,心里生怕自己在说下去,这婚事黄了,以后又要天天面对孙大妞这棺材板子脸,于是连忙道:“瞧姑娘说的那话,我哪里 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要她体体面面的嫁出去而已。” “体面自然是有的,你既然要走三媒六聘要规矩也成,我一会儿就打发乡媒去你们家商议。”白荼顺着接下了她的话。孙跛子媳妇还有些犹豫,这要真叫媒婆来说,自己又没有多余的银钱给她敷嘴,到时候她不卖力的给自己说,这彩礼能拿多少?倒不如此刻直接跟白荼要,岂不是更好?于是又连忙把怀里的孩子塞给她男人,“唉哟,都是我这个没见识的,其实咱们这样的人家,哪里有什么规矩,既然大妞是个有福气的,叫姑娘瞧中了,那我看就这样,直接带回去就是,只是嘛大妞也不是生来就这么大的,我们夫妻俩这辛 辛苦苦的把她从小一把屎尿带这么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那个什么……” “五两。”她说的那么清楚,白荼如何不懂她的意思,不过是要些银子罢了。 “什么?”孙跛子媳妇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在白荼眼前伸出巴掌?实在忍不住道:“我说当家姑娘,你这也太少了吧?我就是把她卖了也不止是这个价啊?” “你这不是嫁女儿么,又不是卖女儿,不过你真要打算卖女儿,我也买,只是这买了之后,可就没什么关系,你可要想清楚了。”白荼笑了笑。 孙跛子媳妇想都没想,就直接道:“那姑娘给多少银子?”问的,自然是一次买的价格。 白荼一点都不以为,倒是那孙大妞,朝她爹看了一眼。 只是孙跛子和他媳妇一般,满是期待的看着白荼,心里想要一个可心些的数目。“我家里手脚麻利生得俊俏的丫头不少,有的还识字,可这最贵的也就是十五两,不过你说你家姑娘了不得,能当五个丫头用,那我就给二十五两,在多一分也没有,你们愿意,我就把人领回去,不愿意就 这样,权当今儿出来闲逛一趟。”白荼倒也是个爽快的,而且她这价其实还是给高了,像是孙大妞这样的,其实真要买,就是买回去做个粗使丫头,十两已经顶天了。 所以当孙家夫妻听到的时候,脸上顿时笑得跟花儿一般,想都没想就连忙推着孙大妞:“还不赶紧给你家姑娘磕头。”然后夫妻高兴道;“这下三郎成亲的银子有了。” 孙大妞犹豫了一下,看着那欢天喜地的爹娘,最后还是朝白荼磕了头,“大妞给姑娘磕头了。” “起来吧。”白荼示意她起来,这厢罗大钱媳妇已经拿了银子出来,孙跛子媳妇立即迎上去把银子给抢到手里去,似生怕慢了,白荼反悔一般。 罗大钱媳妇一脸嫌弃,然后递给她一张卖身契:“别光拿银子,这契也签了,以后两不相欠,各归各的。”真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说卖就卖,还欢天喜地的。 孙跛子媳妇连忙拿大拇指搓了搓自己的袖口,然后便往那契约上按了个手印,这操作倒是叫白荼吃惊了一回。 倒是孙跛子,有些犹豫的看了女儿一眼,才按了手印,然后朝孙大妞走过去吞吞吐吐道:“你也别恨你娘,我们都是为了你好,真想卖你,早几年就卖了,不会把你拉扯这么大的,如今也是逼不得已。”孙跛子媳妇已经把银子揣好了,她一辈子都没一次摸过这么多银子,这会儿只觉得浑身上下就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一把拉过孙大妞交代起来,因银子到手,说起话也没了刚才的顾及:“你倒是比你那短命娘 有福气,以后去了叶家,那是吃香的喝啦的,可别忘了你弟弟妹妹们一口。” 孙大妞硬生生的把手从她黏糊糊的手里伸出来,嘀咕道:“娘刚才不签了死契么?我要往外带东西,那不得给打出去啊?” 这话倒是提醒了孙跛子媳妇,不过却也没当回事,当即笑道:“都是一家人,说那么见外干什么,行了我跟你爹回家去,地里的庄稼还等着我们去收呢,你就好好跟着去叶家。”说着,抱起自的娃,使唤着二妞和孙跛子就要走,却发现二妞眼睛直勾勾的朝厅里看去,便扯了她一下,也顺着二妞视线望去,却见是个生得跟神仙般的公子哥儿坐在厅里喝茶,那举止模样真真是有生以 来头一次见到,当即忍不住惊得朝罗大钱媳妇嚷道:“唷,罗大婶子,那里头的神仙是谁,怎一个人坐在厅子里,闷不闷唷?” “那是我们家姑爷,是讲规矩的,院子里这么一大帮媳妇姑娘,自要避嫌。”罗大钱媳妇瞪了她一眼,也十分不满二妞的眼神,示意她赶紧带着一脚老小回去。 不想二妞脚步却是不动了,转朝罗大钱媳妇道:“罗大奶奶,我娘和我奶说我屁股大,以后是好生养的,保管能一直生儿子。我……”罗二妞激动得满脸通红,紧张得看着里头那贵人,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 可她到底是姑娘,哪怕后面那句要给别人生儿子的话没说出来,可前面这半句已经十分出阁了。 罗大钱媳妇顿时就给惊到了,立即朝白荼看去,一面责斥道:“这话是谁教你说的,还要不要脸皮了?”竟然想睡他们家还没上门的新姑爷,不怕天打雷劈啊。可是孙跛子媳妇也瞧见了卫子玠,惊为天人,看那气度就知道是个不凡的,要是女儿能给他做个偏房,也是走运了,于是连忙打断罗大钱媳妇的话:“罗大婶子,这话真不假,瞧当家姑娘这身子单薄,以后 肯定要受罪的,倒不如我们家这二妞……” 当然,她这话没说完,就叫老罗太太给打了出去,一面打一面骂:“你个死蹄子,嘴巴没缝好吧,给我滚出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而由始至终,孙跛子媳妇都觉得自己没说错,她这还不是为了白荼好么?既然是白荼的姑爷,那白荼这小身子小板子的,能生养么?还不如叫女儿替她生了多好。所以很是委屈。 第360章 兴修学府 老罗太太本跟人约了去金山寺上香,但总归不放心,毕竟这事儿是自己承头办的,所以便半路折身回来,没料到正好听这孙跛子家的媳妇说胡话,当即气血涌上来,捡起地上的扫帚就去赶。罗大钱媳妇赶紧将她拉住,“娘,您何必跟她一般见识,省得气坏了自个儿身子。”又连忙朝院子里傻傻站着十分不自在的孙大妞看去,只瞧见她眼眶发红,怪可怜的,便道:“大妞如今叫荼荼买了,阿英这 孩子倒是有眼光的,一会儿就领回去把喜事办了。”老罗太太这才看到孙大妞,这孩子第一次来镇子上摆摊赶集的时候她就瞧中了,觉得是个惠当家的,如今听大媳妇说她已经被亲爹后娘卖了,到底是心疼她,走过去拉着那略显粗糙的小手便道:“可怜的娃 ,他们不要你也罢,以后跟着阿英享福,好好孝敬你家姑奶奶,以后有的是你的好日子过。” “谢谢老太太。”孙大妞连忙要给老罗太太磕头。 白荼的目光却是朝厅里探进去,只见卫子玠步伐从容的走出来。长得好看的人就是好,到哪里那光芒似乎都会自动聚在他身上一般。 孙大妞也抬头看了一眼,只觉得天人一般,想起自己那糊涂妹子,也是好笑,就这样的神仙人物,岂能是她们这种身份能肖想的? “长宁,啥时候来的啊,路上累不累?你爹呢,叫他陪你唠唠啊?”老罗太太连忙扔了扫帚迎上去,拉起卫子玠就要往厅里去。 “义母,我不累,一会儿就同荼荼回去,还没见过姐姐姐夫。”卫子玠笑着回道。 老罗太太闻言,便道:“那也好,你姐念叨你许久了,去看一看也是应该的。”但是总觉得就这样叫卫子玠走,心里过意不去,只嚷着要大媳妇拿些东西来。 白荼一听连忙拦道:“我的好义母,家里什么没有?在说他又不是外人,又不是孩子,你给他这些东西作甚?”怎么连油纸包的麦芽糖都有? 卫子玠也是有些哭笑不得,连忙拒了。 老罗太太却是不甘心,毕竟东西都拿出来了,哪有拿回去的道理?所以只叫了杜英过来拿去放在马车上,“他不要,就给你媳妇,左右你们就要成亲了,这些东西用得上。” 杜英连忙道谢了,当即丝毫不客气的就招呼着孙大妞,“来帮忙。” 那孙大妞一愣,也没耽搁,手脚麻利的过去接东西,一面止不住的道谢。“谢什么谢,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以后同阿英好好过日子,我便是把心给你们也乐意的。你爹娘那里没心没肺,你也不必多想,顾着自己就好了。”虽说有些可惜这孙大妞没成自己的孙媳妇,但好歹肥水 没流外人田,总算叫她心里有些安慰。这厢杜英直接带着孙大妞接老罗太太给的东西,白荼则同卫子玠上了马车先行告辞,临行之时将杜英和孙大妞的婚事托付给罗大钱媳妇:“嫂子,近来田里忙,这事儿就全交给你了,有什么短缺的直接柜上 拿银子买就是,不必与我说。” 听她这话的意思,是要给杜英和孙大妞正经办婚礼的。这使得孙大妞又惊又喜,连忙放下东西朝白荼磕头,“多谢姑奶奶的大恩大德,以后大妞一定好好孝顺您。”本来以为这样直接把自己买了,就是小厮配丫头,如今却是要给自己办婚礼,叫孙大妞心里万分 感激,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这是把自己当人看的。 白荼摆摆手,示意她赶紧起来。“我跟义母一样指望你们过好日子,赶紧把眼泪擦了,这大喜的。” 杜英连忙过来也跟着道谢,一面劝说着孙大妞擦了眼泪。 白荼与罗老太太等人告了辞,上了马脸一下就拉了下来。 卫子玠一见这苗头就觉得不对劲,万分委屈:“荼荼,我什么都没做,就老老实实的在厅里等你。” 可即便是这样,还是招花惹草了。 白荼冷哼一声,别开脸去,“那人怎么不嚷着给阿英生娃?”偏就朝你喊,苍蝇还不叮无缝蛋。 卫子玠能说什么呢?自己和杜英相比,正常人肯定都要选自己。但还是陪着笑道:“好好,都是我的错,我今日本就该老实的待在车里,不该去罗家的。”“这是什么话,人都到门口了,你不进去见一见人,如何说得过去。”白荼白了他一眼,心下想起那孙二妞母子俩,心里厌恶得要命,这卫子玠也不是第一次来杏花村,却是头一遭遇到这样的事情,叫她如 何不堵心。 马车走着,忽然叫人拦住,只听杜英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姑娘,是陆先生。” 白荼闻声,这才掀起车帘,卫子玠连忙眼疾手快的先她一步跳下马车,伸手扶她下了马车,两人一并同陆先生见礼。陆先生也是见过卫子玠的,看着极好的一个后生,听说家里跟着叔父讨生活,可陆先生怎么看也不像是寻常富户家的公子,但他也不好多探究,只是面对卫子玠之时,有种说不上来的敬畏感会油然而生。不过此刻也没功夫说旁的闲话,只朝白荼连忙道:“早些时候就听说是每一州府都要修建一座学府,青罗州挑中了咱们镇子,文书已经下来了,想着明儿新来的县老爷就要亲自过来选址,呈上州府里去,如 今大家拟好了几个点儿,你要是得空也来瞧一瞧。” 修建学府?有这事儿么?白荼不由得朝卫子玠瞧了一眼。 只见卫子玠笑着回道:“如今国子监有你的那些银子,那些老头大抵是觉得放着也可惜,所以便提议兴修学府。”不过这不是一件小事情,所以还未成批下来。 那也没多少吧?白荼表示。就算书大卖,可是银子也不足以在每一座州府修建一座学府啊。 陆先生却有些诧异,这种事情卫子玠怎么会知道?心下已有了疑虑。这时又听卫子玠给白荼解释道:“银子到底是你给的,便是修建学府,也要着重考虑青罗州,至于选址与这繁花镇,只怕多半与阿亓他们有关系。”怎么说,这一方小水土也养出来两个难得一遇的奇才不是 。 陆先生闻言连忙点头:“长宁言之有理,我想着只怕也是这个理。”所以大家才叫他来请白荼去看一看选好的地方, 择一块出来,等着县老爷来定夺。 “我就不去了,家里还忙,你是阿亓真真的先生,你挑就挺合适的。”白荼心里还挂记着家里的庄稼,至于这选址一事用不着这么着急,反正一时半会人批不下来,兴许还得等放榜之后才最后定夺呢。陆先生闻言,也没勉强她,“那好,这附近你也熟悉,回头选好了与你说也是一样。”说罢,与白荼和卫子玠二人告辞了,便去私塾里。 第361章 情敌怎样 待出了镇子,白荼开始盘算起来,那书的银子的确足以修建一座学府了,但是师资怎么解决?于是不由得朝卫子玠望过去:“先生的问题怎么解决?”总不能把这十里八乡的先生都集到一起吧?这样难免有 些参差不齐,毕竟不是每一个秀才都是合适教书育人。 但也总不可能也给他们弄个教师资格证考核吧? 却听卫子玠说道:“这正是我迟迟没有批的原因,书院新建,如无名师,那学生也是寥寥几人,这样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也就没落了,等于白折腾一回。” 白荼叹了口气,只觉得这事儿不现实,于是便没纠结了,又与卫子玠说起地里的事情。 回到庄子里,长宁去见白玉仙,白荼一并过去,与她说了杜英的事情, 白玉仙很是欢喜,“如今家里就该有喜事才对。”然后又催促着杜良辰,叫他给凤仙表态,这堂兄弟俩的婚事也就一并办。 虽说是家里的奴才,但也这婚礼办起来也是像模像样的,可羡煞了不少人,恨不得也卖身去叶家当个奴才。 至于孙大妞那亲爹后娘,婚礼当日倒是没来,三日回门省亲,白荼原意是叫杜英陪着孙大妞去一趟,只是孙大妞却道她已经卖了死契,和家里没关系,不愿意去。 哪里想得到她父母得知她在叶家还正经办了婚礼,还以为这回门会带多少好东西,可是左等右等不见人,眼见着天黑了也顾不得时间,就摸着黑跑到杉树村来。 正逢月头高高的,他们夫妻俩托娃带崽的在门口拍着门嚎,赵无极还以为是什么歹人,开门一闷棍就打过去。 瞧见有妇孺,方手下留情了,但还是叫那孙跛子狠狠的吃了一个闷棍。 “妞啊,大妞啊,我和你爹娘来看你了,你咋不回门呢?”孙跛子媳妇扶了他一把,便伸着身子往门缝里挤进去。 不过却没喊来孙大妞,只叫赵无极冷幽幽的打量了一遍,“阿英媳妇不是叫你们卖了么,既然是卖了哪里还有来寻的规矩?在不走我可要动手了!” 孙跛子后背被打得生疼,此刻还有些后怕,但是看着这庄子修得跟戏文里的宫殿一般,也跟自家媳妇一样舍不得就这么走了,想要开始耍赖。 可赵无极是什么人,那也是跟着走了几趟镖子的,这点小把戏如何看在眼里,当即直接将们一关,上了门闩就不管他们,自顾歇着去了。 第二天这夫妻俩是被一盆水泼醒的。原来是孙大妞平日里在家的时候鸡叫就要起床干活,所以哪怕嫁给了杜英,这还是改不了,所以一早起来就听家里值夜的护院说起自己亲爹后娘的事情,当即想起自己多年来所受的委屈,如今他们还有脸 来闹,就抬起一盆水直接走到到门口,开门往他们身上泼去。 这秋天的早晨,可是冷得很,如今叫这凉水一泼,哪里还有什么睡意,孙跛子一家全部都跳起来,正要破口大骂,见着是孙大妞,她爹就怂了。“你们还来做什么,难不成那日姑奶奶给你们的银子是假的么?”质问完了,看着眼睛发着精光望着自己的后娘,忍不住哭起来:“我娘总共就生我一个,就算在穷那一两半铜也是有的,这么多年我没见过一个子儿,你们如今不愿意给我也就算了,还上门来糟蹋我。您自打进了门,我能做的绝对不叫您沾手,从您生三郎开始,月子是我伺候的,家里大小事务我一个人包揽,我何曾有什么怨言,如今我你们把 我卖了,也没说二话。可是这人都有良心,我这么多年没有对不住两老和弟弟妹妹们的地方,现在我嫁了人,已是别人家的媳妇,与你们再没有什么关系,可如今你们这样上门来,到底是要置我于何地?” 她又不是叶家的媳妇,只是他们家小厮的媳妇,说白了一个奴才罢了,他们还想来自己这里掏点什么? 天有些凉了,白荼早上还披着薄薄的一层披风,听说这边闹就赶来了,见着杜英也在,便道:“你怎不去劝一劝?”杜英摊了摊手,“这有什么好劝的,在说大妞她能分清楚好歹,若是她爹娘真心对她好,我二话不说,昨儿一早就劝她回门了,我又是没爹娘的人了,还能将他们当亲爹娘伺候着,可是这样的人家,就没把大妞当人看,撕破了脸皮也好,省得以后他们还想拿大妞当骡子来使唤。”一面想起大妞身上那些伤痕,心里就气得慌,忍不住朝白荼道:“姑娘是不知道她这后娘多狠心,她那身上许多瞧不见的地方,全 是疤痕,烙的烫的都有,就这样的人,姑娘叫我怎么称他们一声爹娘。”白荼全然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 毕竟那大妞看着也壮实,而且手上脸上虽然是粗糙, 但没什么疤痕。但杜英总不能骗自己吧,一时震惊无比,“怎么会有这样黑心肝的,既然是这种人,还有什么同他们 说的,赶紧打出去啊。”说罢,便使唤起护院们赶人。 此事过了大妞哭了一场,然后干活儿也越发卖力了。不说杜英对她好,就是叶家这里不管下人主子,都拿自己当个人看,整日也都过得舒心,而她本身又是手脚勤快的,所以很是得大家的喜欢。 白荼刚从粮仓里来,今年收成极好,卫子玠的沟渠起了很大的作用,如今面前桌子上的碟子里,装了今年新糯米做的发糕,上面撒着薄薄的一层芝麻,看着也是十分嫩软。 她进来蹬了鞋子就往小榻上躺下去,然后问起床前看书的卫子玠:“你说都这么多天了,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放榜日子已经过了七八天,她这心里跟个鬼爪似的,也不知叶亓和真真如今什么状况。 卫子玠已经听她问了七八遍,但仍旧耐心回道:“那消息在快,也没翅膀啊,不能一下飞到你这里来,在等等,兴许也就是一两天的时间,消息就来了。”还是这句话,显然不能糊弄白荼了,只听她长声叹气了一回:“哎,也不知今年这状元花落谁家。”然后又问卫子玠,“你觉得南亭怎么样?” 第362章 靠媳妇 卫子玠脸上含杂着的笑意稍退减半,但还是极其中肯的回道:“多谋善断,胸襟广阔,应是一治世之才。” 白荼一听,却是满脸惊讶,“这么高的评价?”她记得,卫子玠对于律南亭好像不熟啊。 却不知,那只是她以为罢了,但凡是对于自己有点威胁的,卫子玠从人家十八代祖宗都查得清清楚楚,所以自然知晓。 于这律南亭,卫子玠更是十分看好,若是好生培养,以后必然是辅佐李儒风的上等之才。 而白荼也一下反应过来,“你既给了他如此之高的评价,那么今年的状元,只怕非他莫属了。”既然以后是要位极人臣的,总不可能连前三甲都没进,只是一个普通的进士吧? 卫子玠颔首,对于白荼倒没有什么隐瞒,反正那律南亭单相思罢了,于是笑道:“说起来,你怕是不知京城有榜下捉胥一事吧。” 榜下捉胥白荼听过一些,但也没当过真,如今听卫子玠提起,不免好奇起来,“当真有此事?那要什么没人捉,岂不是丢人?” “只要上得了榜,就不怕没人捉。” 白荼不免担心起来,“那可如何是好,真真你不是说会在前十么?就他那相貌,不得叫人给抢走了,家里的娴儿怎么办?” 卫子玠发现白荼有时候聪明得叫人觉得恐怖,可有时候又笨得叫人无奈,“那也要讲规矩的,只要道明了家中有妻儿,捉胥的人家也不是不讲道理。但如果对方有意,也可进一步说话。” “那就是渣男。”白荼骂了一句,然后又忧心忡忡起来。“谢家会不会捉阿亓呢?”“这我如何知道,不过你放心,我来时叮嘱过那些小家伙,他们会帮忙从中周旋,有他们在,你家阿亓不会被捉,谢家小姐也不会嫁人。何况还有薛如意夫妻俩,你怕什么。”这些事情卫子玠来时就安排好 了李星云那几个小鬼,这些孩子平日里虽然捣蛋惯了,但有的时候也是能起大作用的。 白荼闻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便在那边叹气自己是操心的命,一面问卫子玠晚上吃些什么。 日子就这样熬着,好不容易过了两天,罗殊就急火急燎的来庄子上报喜。 状元郎被律南亭夺得,可谓是三元及第。榜眼为叶真,至于则探花,竟叫阿亓给摘了去。 理由很简单,他的字美人好看,而历来这探花郎都是注重看脸,而他还有一手好字,于是便稳稳的坐上了这探花郎之位。这几年由于岭南三杰传闻甚广,也连带着这岭南学子么们的好学热情,如今除去三甲全被岭南三杰夺去之外,这二甲之中,就有七位出生岭南,数量差点赶上了自顾多出才子的浔阳。三甲虽略少了些,但 也赐了同进士。不过叫人不得不说的是,这第四名传胪正是浔阳人薛郢之,他自幼就是负有盛名的才子,不少先生都道以后是状元的料子,只是可惜年少轻狂,时常与同窗好友们一并游山玩水,对于这科举一事实在不放于心上。好不容易叫他爹娘逼死觅活的,总算点头去考了个举人回来,就直呼没有意思,再不愿意追求功名,不少人都直叹可惜了。直至去年的时候,忽然浪子回了头,开始拼弃从前的那些狐朋狗友,发 奋读书,大家都几乎以为,今年的状元郎是非他莫属了。 可谁能料到,江山代有人才出,他的辉煌如今已经成往事云烟。 但纵是如此,他也是十分满意,想起去年那山贼窝里那个小姑娘的话,立即就修书回家,要求父母与他退去儿时的婚事,然后打算待琼林宴会后,直奔云水州寻觅那小姑娘踪迹。 而眼下杉树村的庄子上自不必多说,就是那杏花村里也是鞭炮声不止,连着铁小枕也和他新媳妇掏银子买了鞭炮回来一起放,只想跟着沾个喜气。村里的孩子,不远好几里路也跑来跟着报喜,从叶家这里拿了喜糖和打发的铜板,一个个都高兴得不得了。于是就引发了镇子上和其他远些村子的孩子也周也赶来,只要早上一开门,大门口就站满了孩子 ,白玉仙和叶正元也不计较,直接抓了铜板来分给他们,只叮嘱好生读书,又分派了喜糖,安排了早饭,叫他没吃了高高兴兴回家去。 白荼虽说早从卫子玠那里得了结果,但如今听着外面不绝于耳的鞭炮声,还是觉得犹若梦里一般,“真没想到,我家大郎二郎这般出息。”这可比现代上清华北大光宗耀祖多了。 于是询问卫子玠,大郎二郎何时才能回来。 却道这答谢了琼林宴后就能有假,能叫进士们回家祭祖拜谢师恩。 白荼一听,欢喜得不行,立即去找她姐,叫她姐姐给收拾院子。 至于陆先生,这会儿带着自己的学生们开始拜孔夫子,毕竟他当初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教出榜眼探花郎来。 在一片欢天喜地中,那一直没动作的王姑姑又上门来了。虽说后来她得知那天叫白荼带着一个小仵作吓唬了一回,心里憋屈得慌,但她到底不是林三那样没脑子的,于是便按兵不动,本来想着就算是叶家这两个儿郎就算在怎么出息,也不能挤到前三甲,最多也 就是弄个同进士出生,还不得要靠三皇妃的手段才能继续向上爬么?到时候不怕白荼不来求自己。 可是,鬼都没想到那俩儿郎真如此出息,竟中了前三甲。这对于主子来说,可就是现成的助力了,所以她想都没想,就直接上门来,无论如何也要说服白荼。 她不来,白荼忙得几乎都把她忘记了,如今见着人才恍然道:“你居然还没走。” 这话一出口,好叫王姑姑恼怒,但是想到如今叶家那俩儿郎的功名,最后也只得忍了:“一直等着姑娘的佳音,久经不得,这才冒昧寻上门来,不知姑娘今日是如何打算?” “我那日说的还不够清楚么?他们若是愿意入仕,那忠君敬主就是他们的本份,都的读了十几年圣贤书的人,这不必谁来教授。”白荼还是这番话,不管坐上什么的人是谁,他们只认上面的人。王姑姑气得没话说,心里只怕已经骂了白荼不识好歹一百遍,但此刻也知此事棘手起来,但如今叶家已经十分扎眼,她又不敢在像是之前那样动手,到时候这案子可就不如先前好糊弄,于是只得无功而返 。 她走了白荼回去,便与卫子玠说起此事。“你那三侄儿是个怎样的人,怎么靠起媳妇来了?” 第363章 我也靠媳妇 卫子玠手里拿着卷宗,听到白荼的话,便放到一旁伸手捞了她到怀里来,“我瞧着这以后我也是要靠媳妇吃饭的。” 白荼只骂了他一句没正经,然后从他怀里钻出来,“她下次要来,我就不这么客气了,大家都这么忙,谁有功夫招待她。”卫子玠笑了笑,整襟起身,“都是不成器的东西,当初老三与叶家这门婚事我便不赞同,如今倒好,竟然还生了二心,以为攀上了叶家高枝。只是叶家的这姑娘虽说有些本事,可这权若是真这么好谋,那么 天下还成什么天下,因此你也不必担心什么,鲤鱼难跃龙门,叫他们自己蹦哒去,十一年纪也不小,是该自己动手处理一些事情了。” 白荼一听,可就欢喜了,主动过去挽起他的手臂:“早该这样了,儒风又不是个孩子,为什么都要等着你来拿主意呢。” 卫子玠闻言,也很好奇的看着白荼:“你那比阿亓他们年纪还小,为何他们也愿意听你的呢?” “那是我辈份大,处事也比他们周虑。”白荼大言不惭的说道。 卫子玠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里,田里开始翻土,卫子玠有时候也时常去田间,白荼也懒得拦他,只叮嘱多穿一些,毕竟这天已经变凉了。 茶园里经过一年的修养,如今慢慢有了起色,明年就要该舍弃田地,着重管理茶园了,所以得准备抗霜。但是这些事情罗三金他们都做得得心应手的,并不需要白荼再去操心,所以她也乐得安逸,窝在屋子里说书,可怜了杜良辰手里的笔根本就赶不上她说的速度。回头没少叫凤仙抱怨:“姑娘下次说慢点,良 辰哥如今晚上睡觉那手都在发抖,看得人实在心疼。” 她已经有了身孕,白荼是不许她在做粗活的,于是闲不住的凤仙整日便到她这里来,帮忙整理账目什么的。 这日子一天天掰着手指过,就盼望着大郎二郎回家。 然这大郎二郎没等来,却等来了浔阳的亲戚。 白玉仙一听是浔阳的亲戚,连忙叫人客客气气的请到厅里来,然而姐妹俩进来一看,竟然是个面生的老头。这男子瞧见白玉仙尚且还好,连忙起身,“大姑娘认不得我了吧,我巷子里做麦芽糖的糖五啊,你小时候你爹常带你去我家换麦芽糖。”然后看着旁边的白荼,眉眼虽说有些老白的影子,但有些不敢认,毕 竟这娃儿当初叫人送到岭南来的时候,大都认为活不下去了,所以糖五心里没准。他这一提醒,白玉仙倒是想起来了,连忙请上座:“这都好几十年了,没曾想还能同您老见面,当年我爹还在的时候,是常常拿学生们用来抵束脩的粮食去您拿给我换糖吃。”事后当然也没少叫娘责备,不 过爹每次都乐呵呵的。 糖五一身风尘仆仆而来,已经到了深秋,他那身上却还穿着破败的单衣,想着都是乡邻,白荼便叫丫鬟给拿了一件叶正元的旧棉衣来给他披上。 白玉仙有些自责:“瞧我,光顾着与您老说话,倒是没留意。对了,您老这年纪了,怎还走这样的远路来岭南?”糖五谢了,听白玉仙问自己由来何故,不免想起家里那摊子破事,老眼顿时红了,“你大成哥命短去了,她媳妇留下一个孙子糖狗也跑了,我这一把屎尿给养到大,本是叫他把家里这手艺学了,不求大富大贵,以后也能糊口不是。可是这孩子不乐意,非得要跟人做生意,这不被人骗到了岭南,欠了不少银子在煤窑里挖煤,家里就他一独苗,那煤窑是什么地方,俗称活地狱啊!我哪能看着他就这么没了,所 以东凑西借的得了些银子,打算赎他回家安生过日子。” 因说到此这借银子一事,便朝白荼偷偷的看了一眼,实在是没想到当初那个看着八成活不了的女娃,如今已经这么大了,还生得这样伶俐。 白荼见他瞧自己,便以为他银子不够,因此就道:“煤窑那边可是去问过了,要如何打典?若是有什么难处便直接说,咱们都是乡亲,莫要见外。” 白玉仙连连称是,“对,不要客气。”一面瞧见外面秋风瑟瑟的,便又道:“或者您老也甭去了,一会叫荼荼打发一个人去就是,他们年轻体壮,又能骑马,来回很快。” 糖五见这姐妹来如此帮自己,薛家带来的那东西,他一时倒不好拿出来了,可谓踌躇不安。 然他如此心事重重,白荼便也瞧出来了,只怕他心里揣着的不是银子的事情,便问道:“糖五叔,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只管说,只要这能办的,我们肯定给你办了。”这样糖五就越发觉得对不住她了,当即都不好意思在坐下去,连忙起身,身上披着的叶正元旧衣裳略显得有些大,瞬间滑落下来,他颤抖着双手拉扯了一把勉强披上,“没……没什么事情,只是看到如今你 们过得如此殷实,我这心里也替你们爹娘欢喜。”说罢,那眼睛里就见了老泪。 这般吞吞吐吐的,怎么可能没事?别说是白荼,就是白玉仙这个傻白甜也看出来了,所以连忙追问,“糖五叔,您这就见外了,有事就说出来。”这正说着,就听见叶正元在外面说话,随即人也进来,见到糖五有些惊讶,只赶紧请老人家坐下。又是一翻寒暄,得知他来叶家是有事,却又不肯实说,便也问起来:“我们是什么样的人,莫不是你心里没 谱,真要能办的事情,肯定会帮忙的。”糖五听得良心越发不安,想起这一路打听来,叶家如今出息,大郎二郎成了人才,家里这里外有白荼掌着,也是一方富贾人家,如今小辈们出息挣了功名,那可就是继承了他外祖的书香门第。这般的人家 ,莫说是薛家了,就算是薛家那亲家,也断然比不得的。 可是如今薛家要自己来帮忙退亲,退婚书都拿来了,他也不知白家姐妹怎么想的,这退婚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见他不说,白荼也便不在问了,只打发了丫头接他赶紧吃顿热饭,然后安排好住处,又叫人去打听糖狗的消息。 第364章 你被退婚了 岭南这边煤窑不算多,大都是露天的,但即便如此也是十分危险,所以常常有人因此送命,但是富贵人们喜欢这煤窑里出产的石炭,价格客观,这雇佣的煤工工钱也就高,也就有了愿意拿性命去换银子的 。 但大多都是惜命的,所以煤工很是短缺,因此就有人设计仙人跳,从别的州府拐人过来,签下厚厚大叠欠单,叫人挖煤还钱。 白荼心里琢磨着,只怕这糖狗也是被人仙人跳拐来的。因此便与卫子玠说:“这煤窑我觉得也是属于国有资产,为什么不跟盐一样呢?由着朝廷来把持,到时候也少些被骗得背井离乡挖煤的煤工。” 这话苗一说,就说起糖五心里揣着的不知什么事情,唠了一回,却有丫鬟来请,说糖五有话要说。 白荼心里好奇,便不管卫子玠,匆匆去了。 到了厅里,却见白玉仙和叶正元都在,糖五坐下下首,显然还没说,所以白玉仙和叶正元都满脸的好奇。见着白荼来便招手示意她赶紧坐下,然后忙不迭的问:“糖五叔,到底是什么事情,您就说吧。” 刚才吃饭的时候,糖五就前思后想,自己拿了薛家的银子,就得办了,虽说姑娘家叫人退了亲不好,可是如今白家姐妹俩发达了,兴许还瞧不上薛家呢。 于是便打定主意,这事儿还是说了吧。要是白家姐妹真因此事不愿意帮忙糖狗的事情,自己也认了。一面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白荼还满心期待的看着他缓慢的动作,毕竟一般故事里,这种时候拿出来的可能是什么遗产或是藏宝图。 然而,她注定要失望了,里面层层包裹的是一封退婚书。 她,白荼被人退婚了! 以至于白玉仙和叶正元听到糖五的话后,激动的拿过退婚书来左看右看,想要验一验真伪,白荼也不为所动。糖五以为白荼是伤心难过,于是看她这副模样很是愧疚,哽咽道:“二姑娘,这事儿是其实不耐薛家,你们自打到岭南后就没消息,那边不知道生死,更不知道你们如今也是明媚光耀,不然也不会提这退婚 一事。若是旁的人家,只怕早就已经另做打算了,他们薛家好歹还叫我托个信来。”要不是这一次自己来岭南,他真没想道当初戴罪之身的一家子,如今摇身一变成了这岭南有头有脸的人物。 叶正元夫妻俩也反应了过来,当即什么都没说,就连忙将这退婚书递给白荼去:“荼荼啊,你瞧一瞧,这是真的。”嗯,她是真被退婚了。听到叶正元这略带着幸灾乐祸的声音,白荼不由得抬眼瞧了他一眼,“我怎么不知道我订了亲?”现在她是不是还得感谢这薛家来退亲,不然自己如何跟卫子玠成亲?但首要的是她要弄清楚,她真跟人订了亲 ?那怎么脑子里没记忆?这时候却只听白玉仙嘀咕道:“当年爹和薛家伯伯来往甚好,这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一面朝糖五望去,“这是什么时候订下的?”白荼是在她跟叶正元被流放到岭南后才出生的,所以并不是很清楚,如今 只能问问了。糖五以为他们不愿意退亲,却料人家是好奇这亲事什么时候订下的。当即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连忙回着白玉仙的话:“你娘怀你二妹那会儿,肚子大着可显怀了,都以为能生个小子继承香火的。正好薛家太 太也有了身子,那薛家太太肚子小,以为是个姑娘,这边呢以为你二妹是个男娃,这婚事就订了,谁知道你二妹一出生,还连带你三妹,薛家太太也生了个丫头,就把你二妹许给了薛家大哥儿。” 不对,这都是哪跟哪?什么二妹三妹的? “你说我娘生了俩妹妹?”白玉仙一下就想到庄子里如今住着的沁儿,感情这真是亲妹妹,那怎么就到了云水州去,成了别人家的庶女? 糖五丝毫没发现这问题已经跑偏了,自顾说道:“那可不是嘛,可惜你那三妹出生不到半日就叫人偷走了,我琢磨着你爹娘就是为这事儿才病着的。”白玉仙此刻闻言,又怒又气,自己就想爹娘那般好的身体,怎么说没就忽然没了?原来这其中还出了这样的缘故,那偷孩子的也是天杀该死,要不是将沁儿偷走,只怕如今沁儿也不会孤身一人带着一个奶 娃娃了。她越想越气,在想起爹娘的死因,心里越发难过,眼泪立马就溢了出来,朝着白荼哭诉道:“从前不知道这些缘由也就罢了,可是如今知晓了,这事儿不能就这样算了,不然怎么对得起爹娘!”一面又是暗 自庆幸:“幸好这冥冥之中爹娘指引,沁儿总算给寻回来了,但也不能就这样放了这偷娃的。”糖五一听,十分惊讶,“怎么,你家三丫头找回来了么?”一面诧异道:“这倒是奇了,当年你爹娘跑到衙门里去报了官,听说人贩子找到了,却是说娃卖给了外地人,早已经不知所踪。”如今竟然还能寻回 。 “去年二妹到云水州的时候找回来的,如今也在家里。”白玉仙这会儿只顾着哭,说不上话,叶正元连忙回道。 一面又看着薛家的这退婚书,有些好奇道:“薛家怎想起就退婚了?”他记得薛家的条件也不是十分好,如今娶媳妇如此艰难,怎就想着退亲?不料只听糖五绘声绘色的说道:“说来大姑爷怕是不信,自打你二妹和三妹出世后,薛家就发迹了,薛老爷从前不是盐工么,也不知走什么大运,攀上了大官,得了盐引子,不但将妹子嫁给了官老爷做夫人 ,自家还成了盐商,那金子跟银子给下雨一般直掉家里头。” 他这样一说,白荼倒是想起来了,那时候薛家忽然暴富起来,在浔阳可谓是风头一时两无,最为重要的是薛家那个现在说跟自己有亲事的哥儿,还是个小天才,小小年纪已经名震浔阳了。 于是十分好奇,“那就奇了,当初怎不远千山万水把我送姐姐这里来,我若真跟薛家有这桩婚事,不是可以暂住在薛家么?”叶正元却已经想到了原委,“那会儿只怕还没得消息,以为我跟你姐是戴罪之身,人家刚攀上大官,成了盐商,不愿意声张也是情有可原的。” 第365章 退婚风波 不可原谅!但这话白荼没说出口,往事如云烟,还得感谢他们家没收留自己,不然自己这会儿成什么样儿了,哪里去遇到卫子玠?于是便拿过退婚书,看了一眼便直接叫了人拿笔墨来,签了大名。 糖五见着,心里一块石头也算落下来了。但到底怕白荼难过,便连忙安慰道:“其实这没什么的,二姑娘如今出息,两个侄儿又是榜眼又是探花,能给你争光,那薛家指不定知道了后,还后悔呢。” 这一听这话,那还在为爹娘因为三妹之死而郁郁而终的白玉仙忽然抬起头来,“你说薛家如今是发达了,所以嫌弃我们荼荼,才退的婚?”糖五点头,不过还有些内幕,如今见这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便也顺道把这桩事儿一并讲了,“你二妹来岭南后,薛家听说你们在这边也不大好,其实原本想退亲的,可是也不知哪里找了先生算命,说你二 妹八字旺,可以先缓一缓。依照我瞧,果然是这么回事的,薛家发迹就是在跟你二妹订亲之后,不过他们家少爷今年得了第一甲进士传胪,又不知这边是什么情况,这婚自然要退了。”他说了这么多,白荼也听明白过来了,感情是薛家如今觉得自己没用了,这才提退婚的。当然他们也不知道那在薛家少爷前面的榜眼和探花自己的外甥,更不知道如今自己也有一笔不小的家业,不然只怕 是不愿意退亲的。 如此也好,白荼将退婚书递给他。也不恼,只道:“您老也不容易,先这里安心住着,糖狗的事情我已经打发人去了,等着收消息就是。至于我们家这边,薛家若是不问,您老也不必多说。”糖五没想到白荼这样大人大量,自己来送退婚书,她还帮自己找糖狗,心里感激得不行,这会儿就觉得拿着薛家的银子有些烫手了,生觉得自己白白拆了一对好因缘。一面十分过意不去道:“二姑娘,要不 我跟薛家说,这退婚书我路上给弄丢了,与他们在说说这边的状况,这婚事只怕他们也是巴不得结的。”然这次没等白荼点头,白玉仙和叶正元就连连摆手:“这算是什么事情,我们家荼荼哪里不好,要由着他们薛家挑选?这婚既然他们要退就退了,从此两不相欠,您老不必觉得过意不去,这事与你无关,安 心住着就是。”然后朝白荼说道:“你也别和这薛家较劲生气,犯不上的。” 白荼却展眉一笑,“这桩婚事我原本并不知道,如今退了也好,免得倒成了我过错。”不然她跟卫子玠算什么。 这边安排糖五住下,白荼也去寻卫子玠,与他将这薛家订亲一事说起。 卫子玠一听,目光很严谨的看着白荼,“确定退了?” “当然,白纸黑字,我亲自签了的,你瞧这里还有一份。”说着,连忙拿出来给卫子玠瞧。卫子玠一把拿过去,瞧见上面那名字,只觉得有些眼熟,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讥讽:“原来是浔阳负有才名的薛郢之啊,听说浪子已回头,却没料想才中了个第一甲前四,就敢把荼荼退婚,真是罪该万死。 ” 白荼不乐意的挑眉:“怎么,退得不好么?还是你压根就没打算娶我?” “当然退不得,我的女人岂能叫别人退婚,要退也是你退才对。”卫子玠一脸严肃,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于是白荼又高兴起来,“这话我爱听,不过听糖五说,他们家算了命,说我旺他们家才迟迟没提退亲一事,如今这薛郢之得了传胪,大抵觉得我没什么用了,方退的亲。不过这才第四名罢了,真要给他个状 元,尾巴还不得上天去。” 满口都是对于薛家的不满。 卫子玠连连点头,“要不要给你出口气?” “这倒是不用,就他们这等嫌贫爱富的,到时候真晓得我们家的状况,只怕还不得气死。”白荼知道卫子玠权倾朝野绝非浪得虚名,手指轻轻点一下,就像是薛家那样的人家,一门生死就定下了。 何况做盐商的,手上能有几个干净不孝敬上面的,真要查起来,一个贪污的罪名就轻轻松松坐实了。 卫子玠知道她心里有盘算,也不勉强,“也好,不要叫自己吃亏就是,外面捅了什么篓子也不用担心,我来堵。” “有你这话足矣,不过我这样的人,行事还不够周到?能出什么篓子,只是想起薛家这作为,心里还是不爽快。”白荼撇了撇嘴,外头却传来敲门声,便叫进来。 只见小宝冲进来,哭得伤心欲绝的一把扑倒在她怀中,“呜呜,小姨你不要难过,哪怕你被退了亲,小姨父还是会娶你的。” 然后一面泪眼汪汪的朝满脸温润笑意的卫子玠望过去:“小姨父,对不对,你不会把小姨退了的。” 白荼这会儿只想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然后一脚踢开。 但被赶进来的美景先一把将小宝抓了过去,然后略带同情的朝白荼道:“姑娘也不要难过,就算被薛家退了亲,但姑娘不是还有姑爷的么。” 然后捞着还哭得稀里糊涂的小宝就跑了。 白荼咬牙切齿的想要追出去,到底是谁传的,就这么点功夫,自己被人退亲的消息就传开了,而且瞧着他们这模样,好像自己被嫌弃得没人要了一般。 而这时候身后的卫子玠还憋着一脸的笑。 虽然是没笑出来,但那表情到底把白荼给得罪了,结结实实的挨了白荼一顿小拳拳捶胸口。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白荼都总是听到有人安慰自己,“荼荼啊,别放在心上,那是薛家的人不识抬举,不识宝,有他们后悔的时候,你也别自卑,还年轻,又有长宁,以后会好的。” 白荼听得一肚子的火,一脚暴戾的踢开房门就朝卫子玠嚎嚎大叫道:“你听听,他们这都说什么鬼话?居然叫我不要自卑?还是娶我你委屈了?”卫子玠表示很无辜,他很乐意娶白荼,没有一点不高兴,都是心甘情愿的,但是外面的人要那么传,他也堵不住他们的嘴啊…… 第366章 回乡祭祖 白荼被退婚这事儿在庄子里传开,她也被众人侃调了一回,她先前还气了一回,后面一想这算个屁大点的事情,就高高兴兴的带着元宝和小宝去山里转悠。 倘若是从前,白玉仙才不放心他们就这样去山里,可是那元宝虽说从不吃肉,但长得又胖又壮实,真遇到什么才狼虎豹的,光是叫白荼教给它的站立起来直拍胸脯也能震慑一二。 不过这个时候山里没啥好东西,也就是秋天的时候满地的宝贝,所以他们也没转悠多久就回来,脱了外裳就爬到床上去,抱着从山里捡来的榛子就开始嗑。屋子里烧了地龙,娴儿肚子已经有些显怀了,白玉仙等人都一起坐在上头,手里拿着针线,沁儿也带着她姑娘坐在旁边,小孩子这个时候什么都不懂,却又对什么都最为好奇,没多事一篮子的线就给她扯 成了鸡窝。 说起沁儿这事儿,白玉仙就哭过了好几回。 虽说早就知道沁儿和她们必然有关系的,但如今得被证实了,到底不一样。 也是白荼当年还小,后来长大了这事儿又叫大家给淡忘,只有老白夫妻俩憋在心里,直至给憋出病了撒手去了,白荼也不晓得还有这么个妹妹。于是说起从前爹娘的事情,白玉仙便万分难过道:“若是爹娘还在多好,当年咱们还在浔阳时,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往孩子们嘴巴里塞,如今大郎二郎出息了,可是两老却没能享福,只要一想起来,我这 心里就难受得要命。” 陆夫人一旁听着,也是很感叹这世事无常,一面安慰她:“如今沁儿不是叫荼荼机缘巧合的给寻回来了么,你们三姐妹也在一处相互照应,我想亲家老爷们泉下若是知道了,也能安息。” 可白玉仙不听劝,听说晚上做梦还梦见爹娘叫她去把三妹妹找回来。于是便跟叶正元哭哭啼啼的说,叶正元一听这梦,想起岳父岳母待自己也是百般的好,于是便道:“不然的话,那今年咱们去浔阳过年,亲自到坟上去,也好亲自拜拜岳父岳母,家里在重新收拾一回,你觉 得怎么样?” 这话正中了白玉仙的下怀,虽说在岭南将近快二十年了,也住得熟了,可是这心里还是惦记着生养自己的地方,于是得了叶正元这话,连忙称好,当即就开始琢磨着回浔阳之事。浔阳一如江南的梦里水乡一般,白荼也是充满了向往的,想要看看这里的浔阳可是与自己那个世界里的苏杭有什么区别。但是一想起退了自己亲事的薛家,就实在高兴不起来,连带着来串门的薛彪也被她 冷眼瞅了好一阵。 叫那不知情的薛彪摸不着头脑。 但姐姐既然要回去,又打算给父亲母亲重修坟冢,那便去一趟也可以。因此就问卫子玠,“我要回乡祭拜父母,你有时间没?”“去看望岳父岳母,就是没时间也会有时间,你们可是商议好,几时启程离开?”卫子玠与她剥了个桂圆递过去,只是叫白荼嫌弃的给别到一旁,“我今儿不想吃这个。姐姐安排的,自打从糖五叔那里得了爹 娘的事情后,她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不过这么着急的回去,只怕还是因薛家退了我的婚事,我倒是没什么,可她总觉得薛家不厚道,大抵也回去显摆一回,气一气薛家罢了。” 卫子玠将她退回来的桂圆直接塞入自己口中,随着那丝丝甜味晕开,才道:“大郎二郎许是这几日就要到了,谢师什么的,少不得要耽搁几日,这样到了浔阳去,只怕也是腊月里了。”“可不是有些赶了么,不过大郎二郎早年过得了苦日子,如今多赶几日的路程,对他们来说应是没什么关系,我现在担忧的是姐姐,当年爹娘去的时候她没能在身边,这一去还不知要哭成什么样子。”从前 说女人是水做的,白荼才不信。可是自从有了白玉仙这个姐姐,她是信了。 那眼泪,真的就跟开了闸的水管一般,不关就不会停。 “情之所至,人之常情,这也是没法的事情。”卫子玠也是见识过白玉仙的眼泪,所以也没法更好的安慰她。 白荼叹了一回,“这一去,只怕要明年三月才能回这边,到时候正好能赶上第一批春茶,只是这么多田地果园,也不能没人管,我得先安排好,不然到时候要乱了套。” 卫子玠闻言,便建议道:“不若那些旱田用来种茶也可,至于水田明年交给罗家几个侄儿,让他们来打理,果园有三哥他们,你亦不必担心。” 白荼原本也是打算指望罗家兄弟们的,“嗯,除了他们,我眼下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无极虽说是信得过的,可他终究要顾着家里。”说着,便去寻罗家几个侄儿说话。 罗家侄儿们听说旱田要改成茶园,自然是愿意的,但是却想把瓜田留下来,白荼本是怕他们怕麻烦,照看不了,如今他们既然有这份热情,白荼也就允了,只叫他们自己去分配打理。 这边既然是打算种茶,那这个时节就是最好种茶时节,只是没能提前准备好茶苗,如今在插秧,成活率只怕并不是很高,但纵然如此,这茶也要下地。 她这里痛痛快快的忙了几日,家里的榜眼和探花郎也回来了。比预计的要晚回来几天,问了才知原来自打进了青罗州后,俩人就先是被州府里的几位大人召见去了。这若是以往只需找个借口回了就是,但是大郎和二郎在京城里待了这么段日子,京城叶家那些事情多 少也知晓一二,所以也清楚的知道这人脉关系的重要性,因此就算人家官老爷们不主动邀请,他们也要打着学生的名头去拜见的。 因此这从州里到镇子上,也就用了许多时间。 白荼听说每日都是鱼肉宴,便叫人做了些素食给二人用,第二日继续去镇长参加这谢师宴。 这是大喜的事儿,家里的炮仗又响了一回,空气里到处都弥漫着那些炮仗的火药味道,呛得人眼睛都有些睁开不,可纵然如此,大家也都欢欢喜喜的。 最高兴的莫过于叶亓,他得了榜眼不说,而且家里娇妻还有了身子,可谓是人生喜事一次叫他占了大半,因此这日在谢师宴上,便喝得多了几分,回来吐了两回,可把白玉仙心疼得不行,一面又是责备。 至于杏花村这边的叶家,也摆上了流水席,家里不缺这点银子,但相亲们来祝贺,总归是要招待一回,而且这本就是天大的喜事,因此也忙活了一阵。而这个时候,赵无极也托人把糖狗从煤窑里弄出来了,又黑又瘦,糖五险些都不认得了。见着糖五的时候恍若梦里,哇啦的一声跟个孩子就哭出来了。 第367章 姑娘救命 白荼瞧着只觉得怪可怜的,让人给他准备热水洗澡换了衣裳,又好好的叫他吃了一顿,这人才像是活过来一般,叫糖五带着过来磕头谢恩。按理说白荼是比他长了一个辈份,这头受得起,可是没想到他跪下去后就不愿意起来,只朝白荼求道:“二姑奶奶,狗儿瞧您是个有本事的,求您救救里头的兄弟们吧。”听工友们说,在他之前,别说是他这样欠了债单子进去的,就算是拿些自愿领着工钱进去的,也从未有人能从煤窑里活着出来。都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家属拿银子一领,近些的尸体拖回去席子一卷就埋了,远些的人家亲属只拿了银子 不要尸体,就这么任由扔在山沟里生蛆发臭。他本来以为自己也活不下去了,就在前儿他一个队里的工友,叫塌下来的煤砸成稀巴烂,就在他眼前,他当即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拔腿就跑,身后则是那不断坍塌的泥土石头。那会儿真是叫天天不应叫 地地不灵。 在劫后余生的这两日,他觉得大家每日都犹如砧板上的大肉,万分不安, 不料就昨日晚上里头的管事就将他叫出去,铁青着脸把他交给别人带了出来。 他也不敢多问,直至到了这里才知,原来老祖父不远万里而来,求爷爷告奶奶方得了贵人相助,把他给弄出来了。 按理说自个儿也逃出地狱了已经是菩萨保佑,不该在妄想其他的,可是想起那些朝夕相处的工友们,实在于心不安,不知多少人和他一样是被骗来的,家里人还苦苦期盼着回乡团圆呢。 于是这会儿便迫不及待的求白荼。 白荼知道煤窑里肯定有见不得人的肮脏事,起先她跟卫子玠提过,但是后来姐姐要嚷着回浔阳,一忙起来就把这事儿给抛到脑后了。 如今叫这糖狗提起,便朝赵无极问:“你那兄弟如何把人带回来的?”这黑有黑·道的规矩,白有白道的规矩,所以之前没怎么问他把人怎么弄出来的,但是如今这糖狗求起来,她便多嘴问一句。然赵无极那兄弟因这一次带糖五出来,算是坏了规矩,虽说这是小心翼翼办的事情,可天下也没有不透风的墙,如今他那兄弟处境正是艰难,他也想求白荼帮个忙,看先将人安排在哪里才是。然还未来得 及跟白荼说,如今就叫这糖狗打断了。而如今糖五见糖狗劫后余生回来,竟然还想着给别人求情,也是吓了一跳,那煤窑哪里是寻常人弄得了的,谁知道后面是个什么样的大靠山大主子,如今自己能活着出来就是菩萨保佑,没由来为了别的人 把白家姐妹们也拖下水去。 于是也顾不得这被吓出来的一身冷汗,赶紧去把孙子拽起来责斥:“你个糊涂娃,人家救你性命已经是费了千辛万苦的,你怎还猪油蒙了心,怎还要去把你姑奶奶往火坑里推呢?” 糖五一听祖父的话,倒是冷静了几分,只是想起那煤窑里断手缺脚的兄弟们,心肝也是直打颤,一时迷茫起来,不该自己能做点什么。 恰是闹哄哄的,卫子玠却进来了。 “这是怎了?”轻轻的一声询问,却叫厅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齐刷刷朝他偷偷探去。糖五见过他一面,知道是白荼另外相中的未婚夫婿,起先不知与薛家有婚事就订下的,所以糖五知道后心里对于白荼的愧疚也少了几分。那薛郢之虽说是个才子富户,但是这个长宁公子瞧着也不是等闲之 辈,单是这气度就叫人忍不住惊叹。 如今见了卫子玠,连连弓着身子行礼,“老朽见过姑爷。” 虽没成亲,但庄子上的人都这么叫,他也学着众人一般唤。 卫子玠颔首,从他旁边走过去,直径过去坐下。便听白荼道:“是煤窑里的事儿。” “怎么说的?”卫子玠似有几分兴趣,朝那地上还跪坐着的糖狗瞧去。 糖狗方来,不知卫子玠是白荼的未婚夫婿,只是瞧他也是个主子,便连忙道:“里头不是人待的,天天死人,便是还有半条命的没人管,也就熬不过去。” 糖狗说完,抬头正好看见祖父训斥的目光,连连闭上了嘴巴。 可是话头已经挑起了,自然没有就这么落下的道理。于是白荼便示意赵无极:“你说说看。”赵无极这才道:“我那兄弟在道上有些门路,认得里面的一个小管事,但里面规矩森严得很,这一次接糖狗回来,他也是把所有交情好话都用尽了,也不知怎就传出去了,如今他坏了规矩,那小管事已经遭 了殃,我担心只怕其他人是饶不得耗子兄弟,我正要厚着脸皮向姑娘讨个恩,给他指点个落脚地儿。” 白荼一听,也连忙认真起来,这不过是接个人出来罢了,怎后果如此严重,还把人的后路都截断了。难不成那煤窑里的状况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糟糕?于是连忙朝赵无极问道:“人现在哪里安顿呢?” “本想放在我家里,可是不放心,便斗胆将他带到了庄子上,这会儿在后院马棚那里歇着。”赵无极赶紧回道。 白荼赶紧道:“这样大的事儿,你怎不早说,快将人请来。” 赵无极得了这话,连忙去了。 这厢白荼也叫糖狗先坐着,不要担心,等赵无极那兄弟来了在说。 糖五却是忐忑不安,只觉得自己这孙儿可能是惹了大祸事,几次拿眼睛去瞪他。 然事已至此,瞪也解决不了问题。 赵无极兄弟不多会儿就来了,见了白荼和卫子玠,虽说早知道这庄子上当家的主子年轻,但真瞧见还是给惊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连忙抱拳行礼:“小的耗子,见过两位主子。” 白荼看了卫子玠一眼,知道好多事情他不方便问,便开口道:“这事儿得好好谢你,只是没想到会因此断了你的生路。”“姑娘这话严重了,我本就看不过眼那煤窑里的行事,只是虽看他们生死可怜,但到底师出无名,又没什么大本事。这一次因无极哥,让我带了一个活人出来,我耗子也算是出了一回名,就算叫他们打死了 也值得。” 这耗子其实不过十七八岁,因自小在乞丐窝里长大,偷鸡摸狗的本事也学了不少,渐渐长大混了不少名声,也算是小地头蛇一个。早年跟赵无极不打不相识,结了兄弟,但好在这耗子心纯未变,只是奈何自己能力有限,不能助人。煤窑里那边经常死人,他们也是很可怜同情,毕竟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所以当赵无极找到他想从煤窑里弄糖狗出来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第368章 煤窑 并这煤窑里的,都是些老实人,不然怎么可能叫人骗进去呢。 但是这煤窑里有一句话,那就是只准竖着进人,不能竖着出人。 而这一次,他把人竖着带了出来,规矩也坏了。这不是递了银子就能解决的事情,只怕是要拿他的手脚回去给那些煤老大们才算了事。 可他做的本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却要拿手脚去祭这所谓的规矩,耗子不服,因此才跟赵无极一并来到这乡里。 “人到了我这里,自然能保你安平。”白荼当下就给了他话保证。 “多谢姑娘。”能活着,耗子自然是想好好活着的,于是也正正经经的给白荼道了谢。 这时又听白荼问道:“你常混迹于道上,这煤窑里的弯弯道道,想来也知道不少吧。”叫白荼这样一问,不但是耗子自己,就连赵无极也有些惊呆了,姑娘打听这个作甚,如今糖狗已经就回来,耗子又藏在这庄子上,只要嘴巴紧一些,应是相安无事的,何必在去牵扯其他。于是连忙道:“姑 娘,我知你好心好意可怜那些人,但是这事儿只怕咱们插不得手,煤窑背后的主子身份可不简单。”白荼见他们一个个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不住朝卫子玠瞧去,那煤窑背后的主子任凭靠山在大,那也大不过自己眼前这一尊啊。于是连忙笑着安慰他们:“无妨,你们只管说就是,反正这儿没旁人,真要泄露 出去,出了事情不害你们麻烦,有了功劳记着你们的。” 白荼话已经至此了,耗子觉得自己再隐瞒什么,那就实在不如这个小姑娘了,于是瞧了赵无极一眼,“无极哥,我真没打算牵连谁,只是姑娘如今问起,我却不能不讲。” 赵无极沉默不语,也不是他不想说点什么,而是此刻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 见他不语,耗子就当他是默认了,只将自己所知道关于煤窑的事情都给说了。 那糖狗在一旁补充细节,众人越是听就觉得越是心惊胆颤,直呼难怪外头叫这煤窑为活地狱。 那可不就是人间地狱么,好好的一个人,进去了就没完尸出来。 糖五已经吓得不行,背靠在椅子好半天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倒是一直没开口说一句的话卫子玠此刻神色依旧十分平静,如今见大家都说完了,这才朝白荼道:“这事儿先这样,旁的不必在管了。”言下之意在清楚不过,他已经接手过去了,自会派人去仔细查。一面 瞧了那耗子,“你既熟悉煤窑那边的环境,那届时可愿意在走一趟?”“倘若爷真能将那帮孙子整顿一翻,别说是在走一趟,就算是走十趟八趟耗子也乐意。”耗子虽不知卫子玠这身份到底是什么,但是看着就不是俗人,心里甚至猜测,刚才白荼的那些问题,只怕都是替他问 的。如今听要为这事儿做主,连忙配合。 卫子玠点头,示意他们都下去休息。 白荼有些放心不过糖五,生怕他叫糖狗所说的那些吓到,只叮嘱他好生照看着他爷,旁的事情不用担心。 待人都散去了,赵无极却又折身回来,瞧了白荼一眼,却是朝卫子玠‘噗通’一声的跪下来。 白荼不解,“你这是作何?”“姑娘甭管我,我有话同姑爷说。”他说罢,朝卫子玠磕了一个响头,“我知道姑爷必然不是口中所言的那种凡人,可是姑爷不知道这煤窑后面到底牵扯了多少大人物,姑娘这几年虽说也攒了些人脉,大郎二 郎也有了出息,但真要把煤窑这事情翻到明面上来,怕是讨不了什么好的。” 他一心为叶家着想,白荼心中自然感激,但是刚才耗子跟糖狗那些话如今还历历在目,不知多少年轻人白白死在里面,那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性命啊。然她还没开口,卫子玠便忽然起身,走到赵无极的跟前伸手扶他起来,“这天底下,不平事太多,管不过来的那是没法,可是如果能触及得到却不管,我想不管是我自己还是荼荼,良心上都过不去。你也不 必担心,今日我们敢问此事,必然是有十足的把握。”这天下,还没有他卫子玠不能动的人。 不管那煤窑后面的老板是世家也好,贵胄也罢了,可既然传出了这等残忍行事,那就不能坐视不管。 如此,赵无极还能说什么呢,只是这心里对于卫子玠这位还没上门的姑爷又多了几分敬重。 此事白荼不许他声张,也叮嘱过糖五祖孙俩跟耗子,可还是传到了叶亓和叶真的耳朵里。 且不说兄弟俩在外读书,随着这渐长的名声,大人物也见多了,所以哪怕知道卫子玠这身份,也不似从前般畏惧。 如今进来见了礼,叶亓便直接越过白荼朝他问:“不知小姨父是如何打算的?”说来也是羞愧,这种事就发生在家门口,可他们却半分不知晓。 叶真也看着卫子玠。卫子玠自然知道二人闻讯而来想知道什么,但是想到两人刚中了三甲,以后得先进翰林,这种事情还是先不要叫他们去沾惹,而且煤窑背后的那些人,也不是他们能撼得动的,反而会因此伤了家里的元气 ,所以便道:“此绝非寻常小案,便是吏部刑部来了也不见得能有什么结果,所以你们不必想。”看了白荼一眼,“先好好安顿几日,收拾东西便先去浔阳,也叫你们母亲心里有个好安慰。”叶真和叶亓来的路上,本想着小姨父年纪比他们俩还小,兴许好说话,哪里晓得这才一句话,就绕到回乡之上,而且这口气如此老气横秋,莫不是跟着小姨学的?于是几乎是同时朝白荼瞧去,生生觉得是 她将一个青春洋溢的少年郎逼成了那中规中矩的老头儿。 白荼叫他们俩忽然这一盯,顿时不喜起来,“怎么,你们小姨父的话不中用了么?既然叫你们别插手就别插手,真想为报效朝廷多的是法子,取所长处就是,跟着这瞎起什么哄。”两人平白无故叫白荼吼了一顿,只得悻悻离开,但对于这煤窑的案子也一直关忧着。 第369章 到浔阳 而面对白荼的油盐不进,王姑姑也是束手无策。也不知为何,这几日里采买总是受阻,材米油盐酱醋都不卖给他们,若是旁的也就算了,可偏这几样人最是离不得的,于是只得跑远路去县里买。 大家防他们就更如同防贼一般,每日那院门口都有不相干的人来盯梢好几次,实在是有些叫人抓狂。原来是因上一次陆娴被劫一事,如今他们也住在黑屠夫家的院子里,又是从京城来的,那谢师宴上陆先生喝得尽兴多说了一句,所以大家便都记在了心上,只觉得他们也跟上一伙人没什么区别,都是坏人 ,想要将他们这小地方好不容易出的才子给抢走。 那可不行,正因为出了叶家这俩兄弟,所以州府才决定要将州府书院落在他们这繁花镇,如果叶家兄弟不在了,那这事儿成不了怎么办? 所以,王姑姑一行人的出现等于是阻碍了繁花镇众人想要培养出才子的机会,所以自然不得好过。 自顾不暇,也就没空去找白荼了,而且王姑姑实在是绞尽脑汁也没想出好办法。 于是只得这么耽搁着,等她这反应过来时,听说叶家要去浔阳祭祖。可是叶家的根是在京城啊,他们往浔阳去祭哪门子的祖宗?这才着急起来,急忙朝杉树村的庄子上赶去。可是这一次连庄子都没能进,就叫外面来做客沾喜气的乡亲们直接赶走,王姑姑头上还叫那小孩儿们拿泥饼子砸了个包,可把她气得半死。便连夜写信往京城里去,无论如何也要阻止这糊涂魔怔了的叶正 元,竟然叫叶家姐妹俩蛊惑,如今连祖宗都不认了。 可是这信怎么可能寄出去,哪怕她吩咐人再三小心,还是落到了白荼的手里。 于是白荼大手一挥,扔给了叶亓,“你擅长书法,仿她的笔迹写一封你觉得可以的便是。”叶亓看了那王姑姑给京城叶家写的信,信中竟是辱骂父亲,又说不知恩图报,忘记叶家的恩亲。当即就扬唇冷笑起来:“这王姑姑倒是好笑了,我爹何时得了那种人家的恩情?早年父亲苦读寒窗,考了秀才 又得了举人,最后好不容易得了个二甲进士的名次,还得让给嫡系的爷们,自己沦落为同进士,最后只得做一方小县官。”说起京城叶家那些事情,叶亓兄弟可比白荼要了解得多。如今他提起这些,难免就是一肚子的气。“我也不知父亲当时是图他们什么好?年年俸禄还不够拿回京城去孝敬,处处要外祖家里补贴,如今我们要去祭拜外祖不是理所应当的么。无生养之情,更无培育之心,没用之时还要踩上一脚,如今见着咱家里发达了,却还要求咱们家像是从前那样将他们当祖宗供起来,天下没有这样的好事,我跟二弟也不似 父亲那样糊涂,好赖不分。”叶亓说罢,反而回头朝白荼安慰道:“小姨,这事儿你不必担心,这等人家我们断然不会去认的,当初他们既然舍弃了父亲,如今就不该舔着脸让咱们认祖归宗什么的,我们心里有数,什么是真对我们好, 什么是想利用我们,拎得清。”白荼其实从来没有担心过叶亓和叶真会不会为了荣华富贵去认京城叶家,因为这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打从心里就是信任他们的。如今得了他这话,也是十分开怀:“你能这样想,也不枉我疼你们一场。 ” 这厢叶亓拿着信自顾去了,那信里的内容要如何写,也不必白荼仔细叮嘱他,他会拿主意。煤窑那边卫子玠动用了天玄地黄的人去查,消息很快就来了,此番由着那通判家的公子白泽负责,而煤窑究竟是在青罗州,每年死了那么多的人官府不能不知道,他父亲是通判,只怕这其中还有不少联系 ,所以白荼有些担心,“白泽会不会徇私枉法?” 卫子玠压根没有把她这个问题放在心上,只是淡淡道:“通判官阶虽不小,可是他还没有那样大的胆子。”显然,孙通判没有这样的胆子。所谓卫子玠才敢叫白泽来负责这件案子。“听你这意思,这煤窑背后的主子,当真是不小了。”白荼心下有些好奇,实在是关于煤窑的事情她之前听得太少了,所以压根也没觉得这煤窑规模会有多大,以为也就是个小坡上挖个洞进去,十几个人在 里面挖煤罢了。 直至听糖狗说了里面每天都要死十来人,她才意识到,这不是一件小事情,那也不是寻常的小煤窑。但从前消息口风都掩得这样密实,可见背后的人是有些本事的。 卫子玠并没有打算与她多说,只淡淡的一句带过:“是不小,但也没有大到动不得。” 白荼闻言直接白了他一眼,心道你这等于没说。但这事关太广,又与朝事有所牵连,自己也不用去多问,反正既然卫子玠已经打定主意彻查了,那就一定会查。 启程的日子很快就定好了,家里白荼也重新安排了一回,只全权交给了罗家这里,至于院子里有宁鹃老胡夫妻,也不必担心。这边安排妥当,也就踏上了去往浔阳的路程。 除去叶家的人之外,还有护院和几个丫头婆子,一行人十几辆马车,便浩浩荡荡的往南去。 赵无极也随行,当初那亲事他心里如今还有心结,不愿意留在家里,二来也想去浔阳见识见识,而且他走过镖,有过经验,所以便跟来了。 而为了减少这车马劳顿,白荼也是在马车上面下了功夫,其精髓就是舍得花钱,那马车不但比寻常人家的大,外面看着虽是平平无奇,但是里头却真布置得跟一间小房一般。 路上要是能遇到客栈就绝对不在马车里过夜,因此大家也不是特别的累,走了七八天的旱路,转而就上了船,一路顺着江水下浔阳。 这个时节渡江过水最好,这边没有风雪天,那江水也不汌急,一路都是平平稳稳的,偶尔听说哪里闹过水匪,可他们这里也是平平安安的。 因这边没了什么亲人,所以也无人安排,都是卫子玠提前叫人准备好了落脚的院子,所以这上了码头,来接人的也是卫子玠的人。院子不算大,但是住这一家子是足矣了。而且什么都是现成的,只需收拾整顿自个儿的行礼就成,然就这样只怕也要花上一两天的功夫,而这一日已是腊月二十二了。 第370章 宅地 浔阳这边春来的早,冬天也是不见风雪的,这会儿白玉仙也只是披了个小氅子就站在廊下,“往年这个时候,咱们家里早就在备年货了。”“可不是嘛,不过姐姐也不用着急,如今就在这浔阳城里,要买什么没有,备什么都来得及的。”白荼心里知晓她不是为年货之事发愁,因而便道:“不若咱们一会儿出去瞧一瞧,咱家从前住的那条巷子里眼 下如何了?” 果然,一提此事白玉仙脸上就放出了光芒,连忙道:“也好,也不知糖五叔到家了没,我就说该差个人送他们祖孙回去的,非得拒绝。” 话说糖五祖孙俩从岭南到浔阳,都受着白家姐妹的拂照,这如今到了家里,便立即回家去,急忙告诉这四下的邻里,白家的人来了,他的本意是想让大家赶紧把白家的宅地交出来。当年老白一死,因他又没儿子,大姑娘男人犯了事儿被流放,二丫头也托人送去岭南,生死不知,就剩下一个远房的亲戚,所以大家对于这白家的老屋都抱着必得的心态,如今听说糖五说白家来人了,一 个个不免扭起脸来:“来了又如何,那房子早就不是他们的了,这么多年也没人管,难不成这会儿还想来要回去?” 这人多是势利眼,当初白家大姐随着夫婿流放,两老一死,二妹叫那白有才托人送去了岭南,大家的眼睛盯着白家这房子。 而白荼一被送走,邻里几家争抢这房子,一个个头破血流,最后也没个结果,倒是一二来去的,这房子没人住就坏了。 于是索性都拆了拿回去当柴烧,留出来的空地当是大家大院子用。这会儿听白家人回来了,大家第一个反应便是他们在岭南活不下去了,二妹又叫薛家退了亲,指不定是知道薛家有钱,想要趁此回来敲诈薛家一笔。于是便有人埋怨起糖五:“你个老东西,薛家使了你那么 多银子救你孙子出来,你咋这么没良心,还将人家卖了,也亏得人家薛家激灵,已经跟吴家订了亲。” 糖五本是想说故人回来了,大家热闹高兴一回,房子的事情自己都还没开口,却没料到大家竟然先想到的是白家老屋留下来的那块空地,当即又气又怒,再听这邻里说的这话,险些气得晕死过去。 还是糖狗跑来忙将他扶往屋子里去,好生劝:“爷,您别生气,这事儿姑奶奶们迟早会知道,要我说在路上的时候就该跟他们说一声才是。” 祖孙俩自顾在家里长声叹气,却不知此刻白荼和白玉仙已经来了这竹筒巷子。 虽说从岭南而来,但白荼与吃穿用度这方面从来不节省的,所以到了浔阳这富庶之地,姐妹俩一身衣裳也不至于落下。 只是这竹筒巷里都是穷苦人家,谁家真要有个有钱的亲戚,只怕附近所有人都知晓,因此她们姐妹来一来,便引的巷子口的小孩们频频望去,一面嚷着贵人来了。 白玉仙听着这熟悉的乡音,忍不住眼眶就红了,幼时她跟着玩伴在这巷子里玩,瞧着有马车或是贵人来,也常常这样高呼。 随着孩童一声声清脆的声音,巷子里各家各户都伸出脑袋来,朝着巷子口望过来。 却见是两个面生女子,瞧着一老一少,像是母女俩。 于是就有就近的媳妇上前问:“两位这是找谁呀?” 白玉仙并不认得这中年媳妇,只是一眼瞧见自家老房子那里一片平旷,忽然有些失望起来。那房子虽说是有些旧了,但不至于塌了吧?瞧见她看的方向,那媳妇一个机灵,顿时笑起来,眼里满是精明算计,“这位夫人是不是来买地的?”问罢,也不等白玉仙点头,就拍着手心噼里啪啦的说道:“不是我夸,真是夫人有眼光,您怕也是知道了,前阵子不是官老爷们在我们这片划拉,说是要建个什么什么,如今这边的地儿都可金贵着,不少人都想要来这里买地建房子。”一面伸手指着白家老屋那片地儿,“就那吧,瞧着也不过一亩三分地,但是 这前前后后算上您二位,已经来了四五茬。” 白玉仙听着这所谓的乡音,有些神游了。可白荼却听到了重点,有人要卖白家老屋的宅地,于是便问:“那是你家的地么?” 这媳妇见年长的没开口,小的倒是问起来,便随口道:“也算是我家的,也不算。” “这是个怎么算法?”白荼笑了,可爱的小脸上一对梨涡很是讨人喜欢。于是那媳妇就道:“那家是死绝户,就生俩闺女,老大男人犯了法,说不准已经被砍头了,二丫头生死不知,说是在岭南,不过这家里的产业没道理给姑娘继承的,且不说她还活着没,就算是活着,这地儿 也轮不着她的名下,平日里都是我们几家打理着,自然是我们几家来平分才是。” 白荼在这媳妇说死绝户这话时,眼神就一下冷了,至于那白玉仙,表情则一下就僵住。她记忆里对于这些邻居尚且还好,为何他们背地里却是这样称自己家的?当即气得要质问这媳妇,却叫白荼给止住。 只听白荼问道:“你是哪家的媳妇?”她的记忆里,对这些邻里虽说不是很熟悉,但大抵知道都是哪几家。 这媳妇一听,也没个防备,指了指身后不远处打开的房门,“那就是我家,两位要不上我家喝口水去。” 白荼瞧了一眼,只见几个半大不小的娃儿坐在门口玩泥巴,一面贼兮兮的看着她和姐姐身上的首饰,于是便道:“不必了,我们也就是过来随便瞧一瞧。”说罢,挽着白玉仙的手便离开,也没去糖五家里。 然刚出巷子口,白玉仙那眼泪就止不住了,嘤嘤的哭起来:“爹娘这一辈子虽然没做过什么造福百姓的大事,但对于他们这些邻里也是十分上心的,如今却叫人背地里这样骂。”“当放屁就是,咱家三姐妹不都好好的活着么,你跟她较劲做什么,咱们先回去,打发人去衙门里一趟,先把地契重确实了在说。”白荼心里虽然也是火冒三丈,但是没道理因为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几句话就叫自己不开心。 第371章 白有才 只是这白玉仙本是高高兴兴的出门,如今却是归来泪满巾,叶正元一问得知此事,也是气得不行。连忙依照白荼的话,写了帖子打发人要往衙门里去送。却叫白荼拦住,“让大郎二郎去,在怎么说他们也于这浔阳住过几年,算得是浔阳人的,咱们这一次又是回来正经祭祖,是该拜一拜父母官。”毕竟两人如今又不是白身,来了不去见过这些官老爷,谁知道 人家会怎么想,说不准只当自家托大了呢。 这厢原本整理好行礼,刚使人准备了香烛去给外祖父外祖母上坟的大郎二郎得了消息,也忙过来,听她娘哭哭啼啼的说起去竹筒巷子发生的事情,脸色也都十分难看。 当即就亲自拿了帖子往衙门里去。 他们去了,白荼便去准备香火蜡烛,又安排人准备了祭菜点心,知道这些年都是由着白有才打理她爹娘的坟头,于是便打发人去寻他来。话说这白有才,跟白荼他们一个平辈的,虽说是姓白,但其实远房得在远房,祖上往上数五六代才有些亲戚关系,但因从前老白在的时候,两家也常有来往,他家老大和老二也在白有才的学堂里读过几天 的书。 后来老白不行了,后事安排好后就托他请人把白荼送往岭南去。 他也照办了,甚至贴了不少银钱,可却叫老白这些歹心的邻居们觉得他吞了白家的财产,硬是逼着他将那老白给的房屋地契都交了出去。 白有才是个老实人,被闹得不行了只得将东西交出去,好在这些人分赃不均,这么多年宅地就一直吊着。 叫白荼打发来的苍术找到的时候,他跟着两个儿子正在码头做苦力,因年纪大了力气跟不上,叫那工头直拿鞭子抽后背,看得苍术心惊肉跳的,连忙去阻止了,不由分说就拉着他往医馆去。可是白有才一辈子穷苦命,生病自来都是靠自愈,哪里舍得去花那冤枉银子,所以挣扎着不愿意去。苍术也是昏了头,这时候才想起正经事情,连忙自报家门道:“我家姑娘姓白,特意打发小的来寻您,您 先将这伤口包一包,然后在随小的去。”这白有才听到他的话,整个人都僵住了,片刻后反应过来连忙扯着苍术问:“你说什么,你家姑娘姓白?”他这么多年来一直特别后悔,当初怎就托人把二姑娘送往岭南去,也不知死活。自己想要去寻,可 是一没钱,二来这一家子又离不开人。尤其是前阵子听说薛家使了糖五退婚,心里越发难受得厉害,整日不得安眠,这会儿听苍术说起姓白的,便激动得有些不成样。 苍术示意他先擦了药酒,这里结账了,只觉得三言两语也跟他说不清楚,便直接拽着人往如今白荼他们安顿的别院去。 白有才带着两个黝黑干瘦的儿子,只觉得犹如梦里雾里一般,外面明明是春寒咋冷,这院子里却是花开春暖的,廊下甚至还带着洋洋暖气。一路只觉得跟在人间仙境一般没个两样。 父子三人随着苍术到了这厅中,一进去就见厅里正位上坐着一对夫妻俩,看着是有几分眼熟,另外旁边还坐着两位千金小姐,以及以为站在厅中的年轻姑娘。 实境过迁,虽瞧着那上位上的夫妻俩有些眼熟,但一时他也不敢喊,就这般呆呆的看着白玉仙夫妻二人。 还是白荼反应得快,迎步上来叫了一声:“有才哥,我是阿荼啊,你不认得我了么?” 白有才叫这声音一惊,方瞧见已经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姑娘,长得水灵灵的,一双眼睛和那对梨涡煞是可爱。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从前那个瘦不拉几的小姑娘和眼前的白荼联想到一起。 而这会儿白荼已经招呼全身僵硬的他坐下身来,又朝他两个儿子道:“你们不认得我了么?我是小姑,我爹当年去世,我就在你们家落脚。” 白有才这两个儿子都是二十八九岁的样子,早就已经成了亲,家里好几个娃儿,沉重的生活负担将他们两折磨得像是四十出头的中年人一般。 如今听见这么个可爱的小女娃自称是自己的小姑,一时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而那厢白玉仙已经泪眼迷蒙的哭起来,叶正元只叫叶雪啼和叶弯弯安慰着,起身也跟着白有才说话。 白有才只觉得这是个梦,梦里白叔家的闺女们来了,成了贵人,住了大房子,还要给重新修坟,可是随着这午饭吃过后,这所谓的梦还不见醒,他逐渐也接受了,这不是梦。 这就是现实。听说他们这一次主要回来是祭拜父母的,于是便要立即带他们去坟上,“家里虽是清贫,但是每年清明 都要提着镰刀去坟头上转一圈,没有香火祭拜,那也不能委屈了白叔,叫他被那些个茅草荆刺挡着眼睛 。” “这些年实在谢谢你了,也是我们的不是,早该打发人回来的。这一次倘若不是糖五叔去,我们实在是没想到这边会是这样的情况。”白玉仙说了两句,眼泪又掉下来。白荼在一旁安慰,那白有才却有些担心的朝她看去:“二妹,这事儿虽是薛家对不住你,可是依照我说,早退了也好,那薛家娃不是个良配。”说着,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朝白荼小声道:“我在码头上的时候 ,听人说他是在哪里叫狐狸精迷了,要他考个状元才愿意嫁给他,可旁人不知道,都以为他是浪子回头。”白荼不以为然的摆摆手:“他有他的造化有他的因缘,退了就退了,与我不相干,咱们不提他。”薛家的婚事她在来的路上早就忘记了,这会儿只想着如何重新给老爹修坟。于是便问白有才:“有才哥,我们 刚来这里的门路也不清,要不这事儿你帮忙去办。” 白有才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却没想到白荼如今大方,直接给了他十两的工钱,叫他觉得真真是飞来横财,有些反应不过来。没想到却听白荼道:“我手上这会儿没现银,你先拿这银子回去置办几身像样的衣裳,其他的我来安排,咱们这里就你这一门亲戚了,不能叫你委屈着。”又看了看这两个像是中年男人的侄儿,又问了状况,都不大理想,索性便朝叶正元道:“要不,这边买了宅子,也不托旁人看房了,就请有才哥一家帮忙看着,每月工钱照给,一来咱们放心,二来也省得他们在码头吃苦受气。” 第372章 高攀吴家 白有才听着,这不就是等于买大房子给他们家住么?当即吓得连忙道:“二姑娘,大姑爷,这可使不得,真要买了宅子在这浔阳,能叫我们去帮忙看着,也就是咱的福气了,断然不敢在要工钱一说。”白荼见他还站着,拘谨得不行,一面缩着肩膀,实在不像样,便道:“给你的你拿着就是,咱们是一家人,断然没有我们富贵你清苦的道理,我爹还在世的时候,也多得你们的帮村,如今该是享福的时候了 。”一面示意美景,“你带两位爷去梳洗一翻,在去成衣铺子给他们置办几身行头。”又吩咐赵无极,“有才哥家里你去一趟,将人都接过来,咱们这院儿虽不是很大,但也住得下。” 不容白有才父子三人拒绝,白荼就将一切安排妥当,只让雪啼陪着白玉仙,便着手安排这祭拜一事。 只是坟头还未重修,到底是简单了些,白荼准备好,那白有才一家也收拾好了。 正是应了那句人靠衣装马靠鞍,如今一个个都精神抖擞的。 白老大和白老二分明带着媳妇和孩子们给磕头,白荼只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这本就是应该帮衬的,只叫连忙起来,各自赏了些银果儿。 而这厢大郎和二郎也从衙门里回来,到底是有功名在身,御前走过的,所以一切都顺顺当当的,又说了那白家宅地一事,衙门里二话没说就给批了一本崭新的地契,至于从前那份,则是做了废。兄弟俩带着新的地契回来,白有才一听说是榜眼和探花,吓得连忙起身跪下要磕头给见礼,好在白荼先一步叫人将他拦住,“都是自家人,别说这才是中了进士,就是真当了什么大官,也没有要你给磕头的 道理。” 白玉仙则在一旁庆幸,心里想着这家里果然得有读书人,混一身功名回来,就算是不为做官,但要与官老爷走动,也比那白身方便得多。 至于白有才,则赶紧双手合十,直呼是白老爷保佑,两个外孙才如此出息。 这厢大家收拾好,便去上坟。 此刻已经将近年关,这城外就没有什么车马,所以他们这一行人也不打眼。 卫子玠有事情要忙,进了浔阳城后就跟白荼他们分别,这如今也是快到坟上他人才看来,纵是如此也叫白荼责备了一回:“你这是踩着点儿来的吧,天大的事情能比祭拜我爹还大?” 白玉仙在后面听到这话,只连忙责斥起她来:“怎么能这样说,长宁也是有正经事情要忙的,何况这不是来了么。” 白荼闻言愣愣的看了白玉仙一眼,“我才是你亲妹妹好不好。”如今倒是帮起外人来训斥自己。 卫子玠那里只连忙给白荼赔罪,简单的祭拜过一回,便回了城里,自顾去忙他的,白荼也真不是那不懂事的,只叮嘱他万事小心。 如今要过年了,宵禁时间早,大家也算是赶了时辰,于是也没多逛直接回了院子。 白有才一家老小一家安顿了过来,白荼将重新修坟大事交给了他,他也想要尽心尽力的做好,所以晚上便将两个儿子叫到跟前来商量,总算得了个章程,第二天天一亮就去请师父。 至于白荼,翌日一早吃过早膳后,便去牙行里。 院子早晚都要买,她如今得这空闲,只想赶紧先买下来。 只是看了两处都不大满意,还浪费了一个时辰,美景见此便在旁边给她出主意,“要不托姑爷问一声,瞧着他的门路广着,兴许有合适的。” 白荼本来想着这等小事情就不麻烦卫子玠了,却没料到如今自己对这浔阳不熟,想找个安居的地方也是艰难,于是便只好作罢,领着美景往家里去。 而因昨日他们去老白夫妻坟头祭拜一事,虽说没有半分张扬,但还是叫薛家那边得知了,这会儿就使唤人上竹筒巷子去问糖五:“不是说退亲了么,白家姑娘怎么回来了,昨儿还听说去祭祖什么的,这大过 年的可别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不然大家都不好过。” 来传话的是薛家太太身边的管事钱娘子,是个十分势利眼的,全身山下跟着薛家太太一般,无处不透着暴发富的气质。 糖五昨儿就已经将退婚书给他们薛家送去了,想着两家这事儿已经完了,那叶家的事情自己也就不多说。怎料这薛家如此小气吧啦的,都觉得白家姐妹是回来攀连他们了。 当下有些气不过,“自然是退了,二姑娘亲自画的押难不成还有假,再者那婚书不是在你们家太太手里么,何况就算是退了婚,可白家生在浔阳,还不许人家回来看老爹老娘了?”从前糖五见着便是薛家的奴才,那都得低头哈腰的,所以这会儿管事钱娘子见糖五气性如此之大,顿时就冷笑起来,“真是求人的时候一张嘴脸,如今你孙子救出来了,就不敬畏我们太太了,可见你也是个 吃里扒外的老东西,难为我们东家竟然替你掏了二十两银子。” 对,就是二十两银子。这是糖五去岭南的工钱,他本意也是打算靠着这笔银子把孙儿赎出来的,可事实上银子到了那里根本就不好使,最后还不是亏得白家姐妹俩帮忙,为此还牵连了那个叫耗子的小哥。 只是钱娘子见他不说话,只当他是默认了,心下也认定了白家姐妹回来就是找薛家麻烦的,于是回到薛家,少不得在薛家太太耳边说落这白家姐妹一回。薛家太太自来就不喜欢老白那样迂腐的读书人,当年那婚事她也不大乐意,不过男人们订下来的,她有什么办法。也是好在白家是没福气的。如今听身边的钱娘子说起来,不以为然道:“来就来了,反正咱 们手里有她亲自写的退婚书,郢之那孩子也不稀罕了她,怕什么。最多不过就是给几两银子打发罢了。” “太太说的是,不过奴婢不是担心吴家那边嘛。”钱娘子连忙附和,一面提起薛家的亲家吴家。吴家在浔阳也是大户了,制造里掺了一脚,家里也有朝廷里拿俸禄的,与如今的薛家倒也真的算是门当户对。不过他们发家比薛家早几十年,底蕴也深了好几层,所以不管是外人还是薛家自己,都觉得是 高攀了吴家。 因此这桩婚事上一直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叫吴家不欢喜,把婚事退了,那可就不好在找这么门当户对的人家了。重点是,吴家这姑娘在浔阳也是大有名头的才女,听说还差点选入什么大楚美人榜的前二十名呢。 第373章 好姻缘 所以这对于薛家太太来说,那就是天好地好的因缘,万不能因为一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情给折腾没了。因此一下紧张起来,连忙朝这钱娘子吩咐道:“你赶紧叫人去打听打听白家姐妹哪里落脚,给他们几两 银子,赶紧打发走了,莫要在这浔阳多逗留,引了吴家不满就不好了。” 钱连连称是,自去取了银子,便叫人去寻白家姐妹的落脚点。当然,这中间也少不得自己扣了半两银子揣怀里。 不过她那一身的肥膘,也都是这么从主子手里半两半两攒出来。 薛家这边热火朝天打听白家姐妹的落脚点,自然少不得要去竹筒巷子走一遭,却听四下邻里说没回来,八成去找那白有才了。 于是又匆匆去码头寻白有才,方得知昨儿叫一个体面的小厮给接走了,连这工钱都没要。 但是薛家断然不信白家姐妹能发迹,岭南那样的不毛之地,就算是讨生活糊口都艰难,怎么可能还会发财呢? 只往破庙城隍庙一代寻。而这当头,消息不知怎就传到了吴家。吴家的这姑娘吴凝雨打小就中意于薛郢之,好不容易将这亲事结成了,却听闻白家姑娘来了,哪怕知道如今的薛家和白家不可能,婚事也退了,可是这心里还是不高 兴,也暗地里叫人去找这白家二姑娘。 此刻白荼全然不知,只是没找到宅子,回来略坐了一会,便又出门去转悠。 叶真在家里陪着媳妇儿,叶亓便陪着她一道出去,撇开这辈份不说,那都是身着锦衣的俊男少女,走在街上是十分扎眼的。叶亓正与白荼说着昨儿拜见知府大人的事情,就听见有人唤自己。 回头一瞧,却是昨儿在衙门里认识的知府公子。 约摸十七八岁的样子,瞧见了叶亓十分欢喜,有些像是现代那些学生看到了自己的偶像一般。但见他撇下一帮家奴朝叶亓兴奋的飞奔而来:“我早些时候机缘巧合得了一本前朝拓本,昨日本想邀请叶兄去家里鉴赏,却叫我父亲拦住,只道叶兄一路车马劳顿而来,不易打扰,没料想今儿竟然在街上遇 到。”他说完,才瞧见叶亓旁边跟着的白荼,便连忙行礼,“这位是?” “这是我小姨。”叶亓笑着介绍,瞧见对方脸上诧异的神情,早已见怪不怪了。 田公子反应过来,忙尴尬不已的收回目光,一时又要行给白荼行长辈礼,不过叫叶亓拦住了,“田兄不必见外,我与小姨也只是出来四下逛一逛。”这都快要年关了,哪里有时间闲逛,人家肯定要忙事情,这点田公子还是瞧得出来的,于是便热情的询问道:“可是宅地的事情没妥善?”转而一想,那宅地好像也不宽敞,住他们一家怕是不够的,于是便 猜想怕是八成要另外寻个地方,于是就连忙问道:“在哪里落脚,要是常住的话可有相中的院子了?” 白荼看着这田公子还真是个激灵的孩子,当即笑着应道:“住在朋友的院子,但总归不方便,想寻一处,不过瞧了没合适的。”“那可巧了,我就知道有一处,就在城南临安大街,是座五进七出的,里头园林风景最是精致,院儿也没有挑,前些天我听说吴家还要买回去给姑娘做陪嫁,不过价格没谈拢。”这田公子也是个爽快人,一 张嘴就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说了之后方发现那座院子只怕价格不低,不然财大气粗的吴家怎么没立即买下来呢。自己又不知这叶亓家里什么状况,瞧着纵然身上穿着不是粗布衣裳,但真要一口拿出几千两银子,只怕也是有些为难的 。于是当即恨不得自己扇自己一个耳光,就只记着那院子贼好,却忘记了价格原也是贼贵的。他正是懊恼的想着如何替叶亓打这圆场,就听白荼说道:“又在城南,还在临安大街,想来这院子必然是差不了的,既如此,咱们去瞧瞧。”那边多是富贵人住的地方,相对治安也会好一些,而且院子大抵 都是回乡的大人们建的,布局上自然差不了。 她原本就想买城南的院子,只是牙行里都没有,更别提说是临安街旁的。如今听这田公子说了,哪里肯错过,便要去看。 田公子可为难了,心里想着只怕这位小姨小姑娘不知那临安街的院子是多贵,正想着找理由搪塞了,就听叶亓客气道:“如此,那就劳烦田兄了。” 田公子这只得领着两人去看房子。 这原主家的房子虽说托付给仆人卖,但是知晓这田公子的身份,也就爽快的开门叫他们进去一处处仔细看。 小桥流水,亭台楼阁一样不少,都是正儿八经的浔阳风格院子,与白荼远在青罗州杉树村的那大庄子的粗狂简约是全然不同的。 而像是叶亓这种读书人,就更加钟爱这种园林,白荼瞧他喜欢,当即就道:“那就买这一处吧。”反正也不缺这点银子,为的就是住的舒心爽快。 田公子有些着急,这会儿财大气粗的要了,一会拿不出银子来可如何是好?自己倒是可以央求爹娘借一些,但也不能一时半会把银子取来啊。于是连忙朝那院子的管事人使眼色。可惜这院子的管事没瞧出是什么意思,自顾的朝白荼道:“姑娘可是看好了,我家主人这院子总共建了七八年,光是这里头的石头就耗费了不少心血银两,还有那荷花塘再也没有比它宽敞的荷塘了,而且许 多地方都还是崭新未碰,所以这价格嘛。” “这样的大院子自然便宜不了,也是临街的,你只管开口就是。”白荼回头瞧了他一眼,心里其实对于这宅子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估算。 田公子心说您既然知道价格不便宜,还如此财大气粗为哪般?不是打肿脸充胖子么? 管事的愣了一下,连忙比划了一只手。田公子真担心她会以为是五百两,却没料到白荼眼皮都没眨一下就给了一个数:“四千五,你卖咱们就立即过户。” 第374章 财大气粗 管事的稍微犹豫了一下,但这个价格很中肯,和他主子吩咐的也就悬殊了五十两,又想着赶紧处理了回家过年,于是便点头,“也罢了,没瞧出来你这小姑娘倒是个精明的,这价格说实话您不吃亏,我也没 赚钱,就当是缘份,您这儿等着,我立即就去取了地契房契来。”田公子愣住了,忽然想起昨儿爹还说他们家被流放岭南了,只怕有些闲钱也给他们兄弟读书了,谁料到这吴家想买却舍不得花钱买的宅子,他家这小姨眼皮都不眨一下就给买了下来,这真真是骇人听闻啊 。 可就在他的震惊之下,这吴家瞧中了一直还没舍得血本买的宅子已经易了主。 白荼第一件事情就是差使叶亓去写了‘白府’两个大字,然后拿去叫手艺熟练的木工师父雕刻出来。这厢又兴致勃勃的跑去买了二十来个小丫头和婆子放在院子里收拾,瞧着是打算搬过来过年。 白玉仙虽说没打算跟卫子玠见外,但到底觉得卫子玠还在靠着他叔叔生活,一家子住在他的院子里不好,于是得知白荼另外买了院子,立即就让搬过来,正好行礼也都还没收整好。 就在家里热火朝天搬家的时候,田公子也回到府上同他刚刚回来的亲爹说起今日所见。 田夫人在一旁听说昨日来拜见的学生买了隔壁的新宅子,不免有些意外,“那得好大一笔银子,吴家都谈了好久,只愿意给四千。”然后又问儿子:“他们家里做什么的?”哪来这么多银子。却叫田知府有些懊恼的打断道:“他们家是茶叶生意的,我也是今儿才得知道,而且跟如今身在刑部的律大人关系极好,这叶家大郎二郎和律大人的公子,也就是今年的状元郎,大家雅称的岭南三杰,如今瞧来,人家纷纷将前三甲占了,倒不是徒有虚名,反而是我们这浔阳的所谓才子,却才得个传胪。”说起此事田大人懊恼,到底是因为那叶亓和叶真原本是他浔阳人,却因当年跟他爹流放到了岭南,在那里 落了户,这考试户籍也是岭南的,所以这好名声如今也是岭南的。 倘若是在他浔阳,自己的管辖之地又出了两位才子,那这政绩上面也能多添一笔,升官也是指日可待。 最叫他生气的是,人家回来祭祖,竟然是因为跟薛家有姻亲关系,可是薛家自以为是盐商,家里富贵,儿子得了传胪,就立即退婚。 如今倒好,人家风光回来了,他们还不知。 田夫人不知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只是见自家老爷面露不悦,甚是不解,“这如今不是回来了么,昨儿也拜了老爷您当老师,这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田公子也疑惑。 却听田知府恨声道:“哼,人家回来,还不是因为薛家自以为是攀上了吴家,把从前跟白家二姑娘的婚事退了。” “还有这样的事情?我原以为吴家跟薛家本就是订了亲的呢。”田夫人有些愕然道,也正是这样,她相中了吴家姑娘,也没好去问。田公子在一旁听着,白家二姑娘,那可不就是今儿小手一挥,财大气粗买了大宅子的可爱小姑娘么?于是连忙道:“那今儿我见的,应就是白家的二姑娘了,瞧着才十四五岁的样子,但是精明得很呢。”而且 很可爱。“能不精明么?人家小小年纪已经能挫败咱们大楚唯一的一位五品茶师了,跟着那什么九阳真人周一仙周圣手,关系都十分匪浅,这般厉害出色的姑娘,薛家要是知道了,只怕肠子都要悔青了。”这些事情 其实算是秘闻了,田知府也是从其他官员喝醉时候不小心听来的。 田夫人还不知道那九阳真人和周一仙是什么人,但是田公子反应得快,当即满脸惊讶,“这样说来,那吴家姑娘在这位白二姑娘面前,什么也算不上了。”“可不是嘛。我这一次反正是不信白家姐妹真的只是打算来祭祖这么简单。”田知府只觉得叫人狠狠羞辱了这么一回,人家没有道理不打一巴掌回去。一面想起自己听来的这些秘闻,连忙叮嘱自家儿子跟夫 人:“这话可不许与外面人说,我也不知是什么缘由,知道这些事儿的人,一个个都捂得紧紧的,咱们也小心些,总归不是什么坏事。”母子俩连忙应了,不过田夫人一直想着丈夫升官的事情,于是灵机一动连忙道:“既然是这样,那咱们更应该去走动,别说是小门小户的,就是那些世族里,一门想要一年出两个进士,还都占了前三甲的压 根没有,这叶家只怕以后是要发达。”于是张罗着要去给白府备礼。 田公子本就是十分仰慕叶家兄弟,有意结交,如今叫他娘这样带着目的和功利去交往,心里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便道:“娘,纵然叶家两位兄长没有这名气,我也十分仰慕他们。” 田知府听了儿子这话,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然后将妻儿再度叮嘱一回。 田夫人也是行动派,这备好礼物已经是天黑不见半丝亮光了,硬是差人给白府送去。 恰是那钱娘子打发去寻白家姐妹的人瞧见,便以为这院子吴家已经给买下来了,不然知府夫人怎么还差人连夜送礼呢? 所以虽然没有寻到白家姐妹俩的踪迹,但是钱娘子自以为是得了这个好消息,连忙去禀告薛太太。薛太太本是暴发富出生,一听那院子果然叫吴家买了,以后肯定是给吴凝雨做陪嫁的,那也就自然是薛家的了,于是便高兴道:“你不是说里面有一大块荷塘么,到时候都给拔了,全养鱼,我就喜欢那种全 身金灿灿的鲤鱼,一大群游来游去,看着跟金子一般,特别叫人舒心。” 钱娘子连忙称是,瞧着她在兴头上,便趁机道:“那白家姐妹俩也不知藏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听茬了,这山遥水远的,他们有那盘缠来么?”薛太太一听也对,这从岭南到浔阳,还要拖家带口的,没有个百十两银子,怎么来?难不成不吃不喝了? 第375章 白府 又说白荼这里刚搬过来,在这浔阳也没相熟的人,忽有人送东西来,一打听竟然是田知府家里,便以为是那田公子的缘故,当即谢了留那送东西的小管事吃了茶,赏了钱方送出去。 于是同白玉仙说起,“今儿我看那田公子倒是个率真的,不曾想这会儿就差人送了礼上门来。” 白玉仙正在收拾自己的衣箱,听罢只道:“小孩子哪里来的世故,我瞧着多半是那知府夫人借儿子的名头打发人来还差不多。” “这怎么说?”这都刚来浔阳,对于这里可谓是人生地不熟的,姐姐怎么平白无故扯到知府夫人身上去。白玉仙努着嘴瞅了瞅外面今儿刚买进来的丫鬟,“还不是听这些丫头们说的,这田知府出生寒门,那田夫人是他家的童养媳,穷苦人家出来的,过日子难免是精打细算些,听说田知府上任后,头一次打发她 给同僚们备礼,还闹了一回笑话,谁家都是两升黄豆。也是为了这事儿,如今她还叫人背地里笑话。”白荼听了倒是觉得这田知府人品不错,高中之后没有抛弃自己的糟糠,还愿意拿家里的大权给她掌着,这样的男人如今已实属难见了。于是便笑道:“也怪不得她,这里头的弯弯道道,谁一开始就懂,也就 是这田夫人实诚。不过我今儿瞧了送来的,是些不错缎子,可见也算是人家的心意,明日咱们整顿好,是该回礼,也好走动一回。” 白玉仙这些年虽说叫白荼和叶正元护着,成了个傻白甜,但是曾经也是自己当家过,知道这些夫人之间的走动是何等重要。于是连忙点头,“正是呢,你今晚也别忙太久,早些休息,明日也有好精神。”“我哪日没有好精神?”她胜在年轻,就是连续熬几个夜也无关紧要。与白玉仙折了几件衣裳,说了几句闲话,正要去看看沁儿和她闺女,却叫白玉仙问道:“长宁家里到底是作甚的,怎这生意还做到浔阳来 ,家底只怕是不小,就这样的人家,我实在担心他叔叔不愿意叫他分出来。”入赘什么的,她也就不多想了。白荼没料想姐姐怎么就一下扯到卫子玠身上,于是便敷衍着,“开客栈的,很多州府都有他们家的客栈,这浔阳来人间天堂,自然少不得,这一次他来了,也要上门去对账的,估计得忙到年三十,咱们就先 过好自己的,甭管他了。”“那可怎么行,这可怜的孩子,到底不是亲儿子,人家就是不会心疼,不然怎能叫他忙到年三十呢?”白玉仙满脸疼惜的表情,转而又朝白荼道:“不然叫你姐夫和大郎二郎他们去帮帮忙,赶紧忙完了,好叫 长宁安安顺顺的过一个好年。”“姐,那是对人家的账,哪里有叫咱们外人看的道理?长宁即便是没意见,可是人家这里还有好几个掌柜呢,要是往他叔叔那里说几句不是的话,还不是叫长宁吃亏。”白荼连忙顺着她的话搪塞,然后起身 离开:“我先休息,这些活儿你也不必自己忙,丫头们都闲着呢。” 说罢便离开,身后传来白玉仙的应声。白荼则示意这外间的丫头进去帮忙,自己先去了。 去看过了沁儿一回,她家的丫头已经睡觉了,这孩子适应能力很强,一路上十分乖巧听话也就罢了,到了这浔阳也没有出现什么水土不服,很好照顾。 “果真是个你娘的小棉袄。”白荼瞧着那可爱的睡颜,拿手指戳了一下。 沁儿在一旁看得十分不满,连忙阻止:“二姐姐,孩子睡了呢,你别把她吵醒了。”如今已经可以确定自己的身份了,所以沁儿叫白荼这声二姐姐也是理所应当的。 白荼这才收回手,叮嘱她早些休息,然后才回自己的小院儿去。 今日买的那些小丫头,她就留了一个晚上看门的,其他的都安排给了别处去。小丫头这会儿瞧她来了,连忙起身打着哈欠开门,慌忙行礼,生怕叫白荼生气把她又赶出去。 此刻的确时辰不早了,犯困是理所应当的,白荼瞧她那可怜样子,便道:“以后我若回来的晚了,你留门就是,不必守在这里,这到底的冬天,天寒地冻的别把自己冻坏了,快些去睡吧。” 本是随口一句,却叫那小丫头听得十分暖心,刚才的担忧一扫而空,连忙又给她行了一礼,方回去睡觉。 于是第二日白荼起来,这小丫头就万分尽心尽力的服侍,白荼素来都是自力更生,倒是有些不习惯。 今日姐姐带着沁儿在宅子里收拾,她则去准备这过年的年货,还有既然和知府大人家走动了,那这礼物也不能少了。 叶正元跟着白有才父子三人忙活那修坟事宜,叶亓和叶真则忙活自己的,与这浔阳的进士们来往。白荼本想带着俩外甥女去,但白玉仙只道都年纪大了,该留下来学学怎么操持中馈。 白荼其实觉得自己知道个大致的账目就是,至于这些细碎的便安排人去管理计算,何必自己操心,不过白玉仙坚持要让俩外甥女学,白荼只得自己一个人出去。 赵无极赶了马车同行,只是出了门才知道这赶车出行是多么艰难的是,半个时辰没能移动一步,那街上人潮拥挤得连根针都放不下,白荼无奈只得叫了苍术跟着就是,赵无极想法子把马车赶回去。 这样一来,白荼所买的东西便也没自己拿,只给了店家一些跑腿钱,使唤他们送过去就是。 只是这留下来的地址是城南临安街那套最大的宅院,却是白府,不是大家以为的吴家。偏今儿白荼买的东西又多,那送东西往家里去的小厮络绎不绝,都十分好奇这户姓白的人家是什么时候搬来的,还如此财大气粗,今儿就几个小厮聚送货来聚在一起略粗算了一回,只怕那银子也是成千两 的数出去。就是这等财大气粗,只怕是吴家和薛家也没有的。于是一个个都将这白府给记下,指不定以后就是他们的大客户。于他们接开门来拿东西的人也是客客气气的。 第376章 进门是客 话说白荼这里只管拿银票买买买,然后留下地址叫店里直接送去,因此倒也不觉得累,就是跟在后头的苍术有些心惊胆颤的,他实在不知道姑娘往身上揣了这么多银票,这真要遇到打劫的可怎么办?所以 这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的,总觉得每一个靠近他们人都是偷儿。白荼见他神经兮兮的,不免好笑:“你不说人家怎知道,只瞧着我一家一家的逛,又是空手而归的,只怕多半以为我只是看看,并没钱买。何况我一个小姑娘,谁能想到我身上带了那么多银票,你呀就不必 担心。” 苍术一听这话,果真有几分道理,在想姑娘今儿逛店铺或是买的东西,那都不该是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来张罗的,如此只怕那些偷儿真的只当她是看热闹罢了,并不会把她当做目标。 事实上也是这样,白荼一个早上就买了不少东西,中午懒得绕回城南家里吃饭,便想就地找个小酒馆吃饭。 没曾想这年关了,大家都想要奢侈一回,又多有从县城里村庄里来浔阳城置办年货的,这小酒馆的实惠饭菜无疑是他们最佳的选择,所以白荼等了半会没个位置,便只得领着苍术去大酒楼里。 大酒楼虽说也爆满,但是出得起价格位置还是有的,比如白荼来时,这三楼还有几个临窗的空桌。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起的风气,这临川的桌面是比堂里的桌子还要贵些银子。 有的愿意临窗观景,舍得花这银子。但也有舍不得的,所以这临窗的位置便能空下几个。 白荼并没有选择,只得随意挑了个临窗位置坐下来,方叫小二上饭菜。 因只带了苍术一个人出来,便示意他也坐下,“没旁的人,点这么多菜不吃浪费了。” 苍术心说您知道浪费还点这么多。但还是不愿意上桌,只在一旁伺候着。 主仆这才用着,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到了这饭点,所以酒楼里的人一下拥挤起来,连带着白荼前后这几个临窗的位置都坐满了人,甚至还有不少人开始拼桌。 她这里才一主一仆,很快便叫后来的一位夫人瞧中,使唤小二吩咐:“那才一人,怎占了一个位置,叫他们挪开,我一会儿还有客人呢。” 小二很犹豫:“ 夫人,这总归有先来后到吧,您说要是想拼桌,小的上去与您说道倒是没有什么关系,可要叫人家离开,这样好叫小的为难。” 薛夫人今日出门逛街,约了自己未来的儿媳妇吴凝雨在这酒楼碰面吃饭,下午在去浔阳最大的金楼里瞧首饰。她是很看重这个为过门的新媳妇,所以特意提前来了,却没料到今儿人竟然如此之多,连个空位都没有。好不容易瞧中了一个只坐着一个人的,便打定主意要叫他们先离开,把桌子腾出来。只是没想到这 小二竟然只愿意帮她拼桌,当下就有些恼怒起来:“你难道不知我是谁么?” 白荼嘴巴素来有些叼,吃着这里的饭菜只觉得还是差了珍馐楼一大截的,便有些胃口淡淡的,忽听到这夫人说这样一句话,不由得抬眸瞧了过去。只见这夫人穿着一身鹅黄色的锦绣衣裳,衣裳是不错,但她的身材颇为丰腴,尤其是腰间那一把,更是有些形如水桶,将这原本不错的衣裳撑得有些变了形。偏那妆容还学着眼下城里姑娘们流行时新的桃 花妆,眉间还贴了花钿,与她这满脸鱼尾老态实在是不相称。倒是那满头的金叉珠宝,随着她颇为激动的表情而乱颤。面对她的强势,那身材本就瘦弱的小二显得十分可怜,只缩着肩膀连忙朝她道歉,“夫人,瞧您这是什么话,但凡进了我们酒楼的,那都是客人,您要是实在不愿意拼桌,那就在这边稍等一会儿,待有了空 余的桌子,小的立马请您行吧?”可是薛夫人觉得这小二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谁,更没把自己这个传胪的亲娘放在眼里,只觉得他拿这些话来敷衍自己,当即也不理这小二,直接朝白荼的桌子走过去。“我说这位小姑娘,你一个人怎好占着一张桌子?还不如给我腾个位置出来,我一会儿有客人要来。”说到底,她虽看白荼穿着不凡,但究竟是面生脸,可这浔阳城里不管是本地的还是外地来的做客的官家夫人或是小姐,哪个她没见过?所以只 当白荼是个普通商贾家的小姐,自然也就不会放在眼里。 却忘记了,自家也是商贾出身的。白荼对于这种不礼貌的人,当然也不会客气,当即筷子一放,回头朝她笑问:“怎不好,我花的是自己的银子,又不是夫人您的,为何要让您?”瞥了一旁为难的小二一眼,“倘若你跟这位小二哥所说的那般 ,愿意拼桌,我倒是不介意让出一半桌子给你,可是就后来却想居上,这便不大好了。”薛家这些年顺畅,先是小姑子嫁了官老爷,然后家里生意又越做越好,儿子又十分出息,谁见着薛夫人那都是挑着奉承恭顺的话说。时而久之,她也就有些飘飘然,尤其是如今跟吴家结了这门亲事,更觉 得是一时风头两无,这全浔阳再没有比自己尊贵的太太了。可是这小姑娘竟然给脸不要脸,气得薛夫人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直至身旁的钱娘子站出来代主骂人:“你是谁家的姑娘,竟然这样不懂规矩,我们太太不嫌你在这里坐过,那是你的福气,竟然还敢顶撞我 们太太。”“甭管我是哪家的,就你们这样嚣张跋扈的,我到了浔阳后还是头一次见到,都道浔阳山水最养人,多出文士与娇女,如今我瞧来,只怕这传闻多有误。”白荼可没有那个耐心与她争执,但是也不想就这样 把桌子留给她,于是便起身来,朝着苍术吩咐道:“去外头找几个乞儿来。” 苍术不解,但依旧是去了。白荼只朝那一脸茫然的小二问:“进门都是客,对不对?” “那是自然。”小二连连点头,不知白荼想作甚。 没想到接下来白荼又点了一桌子的饭菜,而且尽着好的贵的点。这厢,苍术也找了四五个小乞儿来,白荼就安排他们桌下吃饭 ,那薛太太反应过来,一时气血上涌,险些给晕死过去。 第377章 吴家姑娘 旁边的人倒是想劝白荼几句,可实在是这薛太太上来就赶人走,十分不厚道,倒是叫旁边的人都不好开口打圆场。 那些乞儿虽说见了吃喝的,但到底白荼叮嘱了几句,也没有哄抢,都规规矩矩的坐下拿起碗筷吃饭,不至于说是影响他人。 说来也是巧,白荼这里结账了准备要离开,那吴家姑娘闻讯来了。见着又气又怒的薛夫人,得知这前因后果,心里有些觉得她太过于丢人,但到底是自己未来的婆婆,所以还是得先劝她几句。 “伯母何必跟一个小姑娘见识,在说咱们哪里吃饭都是一样的,也不见得非得要在这里不是,要不我去珍馐楼订席面,权当今儿给伯母压惊。” 她一翻温言细语,比起薛夫人的嚎声大嗓门,大家都觉得实在是委屈了她给这薛夫人做媳妇。而薛夫人得了这话,连连夸赞吴凝雨识大体,叫自己得了脸面,高高兴兴的往珍馐楼去了。 白荼这才问,“那位夫人是谁家的,好生威风?”小二的已经惹怒了一个薛夫人,断然没有在惹怒白荼这个小财神的道理,何况刚才她给的赏钱也丰盛,于是连忙小声回禀:“那就是薛家的夫人了,今年我们浔阳的大才子薛郢之就是她亲儿子,家里做着盐生意,常与朝廷里的官老爷们来往,自然是比寻常人高傲几分。”一面怕白荼知道了被吓到,又急忙道:“不过姑娘别担心,她这个人素来在圈子里名声不怎的,又爱占小便宜,她要是往外说姑娘您的坏话 ,断然是没有人相信的,何况今儿这么多人见证着呢。”白荼表情怔住哪里是因为害怕她坏自己的名声,实在是没有想到,她竟然就是那个薛郢之的亲娘,差点成为自己婆婆的女人。这世界也实在是太小了吧?可真是冤家路程啊。连忙朝苍术吩咐:“去,赶紧去 珍馐楼,只要薛家和吴家的席面,银子都翻五倍。” 苍术在叶家跑腿也好一段时间了,自然知道薛如意这个驸马爷的珍馐楼,姑娘也是有股份的,于是当即应了连忙去。 白荼这话也没防着那小二,所以小二听了当机立断就认定白荼肯定是贵人,肯定比薛家还要厉害,一面暗自庆幸今儿自己没狗仗人势真把她赶走。越发殷勤不已的送白荼出可酒楼的门。又说薛夫人从白荼这里得了一肚子气,好在与这吴凝雨一翻言语,总算是缓和了些,便问起她那临安街大宅子的事情,“宅子里可是打发人过去收拾了,要是人不够只管与伯母说,不必客气。”那么大一座 宅子,可得好好收拾收拾,到时候兴许能做成亲的新房子呢。 吴凝雨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宅子的人不够? 想是瞧见了她纳闷表情,薛夫人身旁的钱娘子就有些不乐意了,连忙插嘴道:“姑娘还想瞒着咱们夫人呢,昨儿我身边的人亲自瞧见了田知府家的人往你们家送礼去。” 吴凝雨其实不喜欢薛夫人,但是她自小就爱薛郢之,所以忍了薛夫人的那些毛病,但是叫她忍薛夫人身边这奴才,却忍不了的。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主子说话她这个奴婢总是插嘴。 当即脸上的笑容就退了几分,甚至有些薄怒,“这什么新宅子旧宅子的,我倒是没听说过,更没听说昨晚我们家里还有客人,也不知伯母您身边的人是眼睛看花了,还是无中生有?” 钱娘子立即就反驳:“这哪里有看错的,都那个时辰了,街上又没几个人,咋能看错?”一面委屈的朝薛夫人看去,分明就是这吴凝雨怕是不想把宅子交出来,所以才不承认罢了。 薛夫人一时也辨不了谁真谁假,却还是问道:“凝雨啊,你娘不是前阵子要给你买那临安街的大宅子么?”原来这是惦记着那宅子。不过已经叫人给先一步买了,今儿早上吴凝雨听闻的时候,还有些可惜,只觉得爹娘不疼自己才舍不得价钱买下来,这如今一看没买到也好,不然就薛夫人一直惦记着,以后自己 想跟郢之单独住里面也不现实。 于是连忙解释道:“伯母还不知么,那宅子换主人了,人家昨日就已经搬到里面去,至于您身边的人说是瞧见了送礼,兴许人家是知府大人家的亲戚呢。”“呸,就田家那出生,混了个知府又如何?穷得叮当响,哪能有什么有钱的亲戚。”薛夫人可不以为是田家的亲戚,倒是眼睛一亮,猜测道:“莫不是京里来了什么官老爷?”若真是如此,应当去走一走,到 时候儿子入仕了也能得些方便不是。吴凝雨听到她的话,心说那田知府再不济人家也是朝廷正经的五品官员,可是她知道这跟薛夫人说不通,薛夫人眼里除了她妹夫和儿子之外,天下就没什么大官了。于是也懒得去说,不过听到她后面的猜 测,心里也自有了盘算,如果真是京里来的,是该去走动走动,但是也没听家里的长辈们提起过。 这正说着,便已经到了珍馐楼,薛夫人迫不及待的赶紧进去,一副没吃过饱饭的模样,又是咽唾沫,又是朝四下东张西望的,叫这吴凝雨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和她出来吃饭? 可是这会儿反悔来得及么? 小二已迎上来,“姑娘几位?” “两位。”吴凝雨应着,并没有打算上楼。 至于薛夫人已经等不及了,听儿子说这珍馐楼在京城,可是那些达官贵人们才能进去的,虽说家门口也有,可是那一顿饭的银子实在是太贵,她可舍不得。 不过今儿是未来媳妇掏银子,她自然不心疼,立即找了个靠着传菜位置进的地方坐下来,便赶紧翻动菜谱,一连着点了七八个珍馐。 这哪里像是做客的模样,更别说是有半点长辈的模样,但话已经说出口,吴凝雨也只能如此。但是接下来这薛夫人的胡吃海喝她都勉强能接受,可是见她直接拿吃得油乎乎的手插在袖子上面,一会儿又摸鼻子,她就再也吃不下。好不容易挨到她吃好喝好,叫了小二来结账,没料到小二瞧了一眼桌上的菜:“姑娘您这银子怕是不够。” 第378章 银子不够 大家的目光随着小二的声音齐齐聚过来。其实这里每天银子没够的人多了去,但是像是吴凝雨这样的世家小姐,还是头一个。 吴凝雨只觉得满脸羞红,皆是火辣辣的,一面耐着性子好声道:“怎么会不够呢?我往常过来,最多不过三十来两。”她实在是不解,今日菜色虽多了些,可自己也多拿了二十两出来啊。 可薛夫人却注重听到吴凝雨说往常来,那就是经常来,来一次得好几十两银子,心里忍不住埋怨,这个败家子媳妇。这陪嫁得叫他们吴家多陪一点,不然不够她家闺女吃喝。 于是在众人的目光中,小二一道一道的将菜和价钱清点出来,整整二百五十两银子,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整整二百五,不知夫人与小姐,谁结账?”小二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声音比之前提高了好几个音调。 最后自然是吴凝雨结的账,只觉得平生从未如此丢脸过,她自己也不知是因少给了银子丢人,还是叫人家当众算出来丢人,又或者是自己这个婆婆一个人就吃了这么多。 虽说是两人吃饭,可吃的就她一个人。但别人却都觉得是她们俩一起吃的,只怕过了今日,自己背地里要被人笑话成了什么样子? 如此心情,哪里还能去逛什么金楼银楼,借故找个借口回了家去,便怏怏的回了房,好叫吴夫人担心了一会儿,毕竟这出门时还高高兴兴的。直至这吴凝雨带着未来婆婆在珍馐楼吃饭银子不够的事情传到吴家后,吴夫人才反应过来,此刻也顾不得心疼女儿,气不打一处来,进了女儿的闺房就忍不住责骂,“我说你糊涂,你却不愿意听我的话,如今倒好了,丢人不说,人人都知道咱家有个赶着嫁薛家的姑娘,你这样以后叫你二妹妹三妹妹如何寻婆家?”本来她就不同意这门亲事,那薛夫人实在不说个好相处的婆婆,可奈何自己这女儿坚持,她又十 分疼爱女儿,便劝说丈夫同意了。 谁料到,这还没嫁过去就闹出这样的事情来,以后叫自己如何在这浔阳城里待?还有丈夫的那些小妾,又如何看待自己? 吴凝雨心里本就难受,如今听了她娘这些话,越发哭得汹涌。可是这会儿吴夫人虽疼爱女儿,但理智和怒气越是占了上方,一面继续数落道:“先听说她在酒楼里赶一个眼生的小姑娘, 叫人家让位置。我的儿,是个正经的夫人就不该有这样的作为,这是在咱们浔阳, 要是在京城,一根棍子打下去四个小侯爷世子的,她只瞧着人家一个人好欺负,谁知道人家背地里又是什么身份呢。”吴夫人越说越是难过,觉得自己当时一定糊涂了,才同意女儿说这么亲事的,眼下泪眼濛濛哭个不停,“你说那薛家孩子虽好,可是这要到年关了,也没听说他要回来过年,哪里像是别的进士,人家回的回乡祭祖,拜的拜见老师,唯他一人跑到云水州去寻什么人。”说到此,想起私底下大家的传闻,便担心不已,“雨儿,你老实跟娘说,你是不是知道,那姓薛的是去找什么人?”怎么会比自己的父母亲都要紧 ? 吴凝雨哪里知道薛郢之去找什么人,大家私底下的传闻她也略有所闻,却是不信的。只是眼下叫她娘说起,不免担忧起来,但还是坚定道:“郢之哥哥不是那样的人。”“什么哪样的人?这如何好说,你爹娶我之前不也是一本正经么,可是这些年你不是没看到,妾室一房不少,漂亮的丫头也仅着他屋子里先送。”吴夫人说着,一面擦了眼泪站起身来,“眼下薛郢之也没回来 ,你爹今日只怕也被气着了,你少要在去与薛家那拎不清的糊涂婆婆来往。” 其实不必说,吴凝雨如今也没脸面出去,更别说是见薛夫人了,不然她肯定要想起今日丢脸之事来。 而此时此刻的白荼还在忙活清点自己今日一天的战利品,一面埋怨姐姐不管事:“给田家的礼物我不是另外叫人送回来了么,怎么还放在这里,没打发人送去?” 可是白玉仙刚听了丫鬟们在外头传进来的八卦,便急匆匆的问她:“你今日在外头惹祸了?” 白荼一脸无辜,“没有的事情。”她今儿安安份份的。 “那外头怎么回事?”白玉仙不信,她听了外面传来的那些话,那个什么叫薛家夫人欺负的小姑娘,像极了自家妹子。 当然,薛家夫人没有欺负成功。这时候新买丫头六儿连忙绘声绘色的说道:“姑娘,今儿薛夫人在酒楼想欺负人,却没料到人家就是把桌子给乞丐,也不让给她,可丢大了人。后来她那个未来的儿媳妇,就是吴家的大姑娘,大抵是想讨好未来的婆婆,所以请她去珍馐楼,结果两人一顿就吃了二百五十两银子,您说好笑不好笑?偏那吴家大姑娘,平日奴婢们听坊间传言,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却没想到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冤枉珍馐楼算多了 银子,可是人家这开门做生意,天天与银子打交道,能叫算错么,然后一样一样的给他们算出来,当时别提多丢人了。” 白荼本来担心这新买来的丫头们多是浔阳人,与自家从青罗州带来的短时间里是熟不了的。可是她错了,女人之间要熟起来,靠一件八卦就行。 因此丫头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尤其是说起这薛家吴家的,便想到了这不是退了姑娘的那一家么。 于是,便有了这会儿六儿兴高采烈与她说的话。 竟然敢退了他们家姑娘,真是眼睛瞎了,这么好的姑娘,哪里去找。虽说她们才被买来,可是这好主子坏主子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最是能一眼瞧出来。 所以六儿不明白,薛家夫人是被猪油蒙了心么? 白荼听得有些咋舌,叫乞丐羞辱薛家夫人之时,她真心不知道那是退了自己婚事的未来婆婆,当时也是觉得她欺人太甚,自己又不是软柿子,干嘛给她捏,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不过就算是知道她是薛夫人了,要去珍馐楼吃饭,自己也没拦着,不过是叫那价格加五倍罢了。鬼知道她们婆媳怎么吃的,竟然吃了个二百五,还不愿意承认吃了这么多银子,这可就不怪自己了。 但还是习惯性的摸了摸鼻子,这小动作叫白玉仙一见,立即激动道:“果然是你。”白荼以为她会训斥几句,谁料到她下一句竟然高兴的笑道:“就该这样,我妹子怎么能叫那种嫌贫爱富的人刁难欺负的。”这不符合常理啊,姐姐素来是逆来顺受的性子,这一次倒是主张起自己反击。 第379章 短命娃 一面一本正经道:“我压根不知道她是谁,只是我也不是那种叫人欺负的,她上来就要我让位置,凭什么啊。我花的又不是她的银子,见她那样嚣张跋扈,索性让苍术叫了些乞儿来吃饭。” 六儿一听这故事里的小姑娘就是白荼,顿时对她崇拜不已,连忙道:“姑娘真厉害。” 白荼心道这算什么厉害,眼角瞧见那给田知府家准备的礼物还没动,索性吩咐人道:“反正田家离咱家也不远,赶紧差人送过去。” 白玉仙忙应着,叫了赵无极和另外一个小厮进来,将东西送过去。 这厢将东西整理好归入库房,钥匙也交给了美景,如今她可是这白府的小管事,白玉仙忙不过来,其他的人短缺什么,只管去她那里领,记下名字就是。 吃过晚膳,用茶的时候白有才来回话,那坟石已经准备好了,如今不缺钱,所以他挑了那最好的白水石包坟土,墓碑石匠正在拿叶亓写好的字却雕刻,白老大在那里看着,出不了差错。 另外还请了浔阳有名的大师,诵七天七夜的经文,以及做法事的先生。至于那棺木也要重新换,阴沉木其实最好,可世面寻不到,楠木这会儿也没有,也就有檀木,还是费了不少力气才弄到。 可是这棺木现打,就算木匠手脚在快,但也要置放一段时间,所以这年前只怕是不能修坟了。叶正元一听,左右也要等到年后,便提议,那法事多做些天,诵经也从七天换成了七七四十九天。 白有才连忙称姑爷孝顺,说了些恭维的话,这事儿总算就这样定下来了。 又只有几天要过年,虽说来浔阳匆忙,但阖家也是团员的,还多了一个卫子玠,因此白荼对于这过年的事情也是十分上心。 卫子玠依旧是忙得不见影子,听说是去江边了,打算趁着现在江水下沉,检查堤坝。 这是件大事,白荼也不敢打扰他,只叫人传话要他小心些。 叶亓和叶真因这田公子嘴巴没捂紧,很快榜眼和探花郎来岭南祭祖的消息就传开,于是每日都收到了许多帖子,要他们去赏文论诗。 叶真还好,有着娴儿这个身怀六甲的娇妻要陪,推辞了许多,可叶亓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好在他也不是呆板之人,推杯换盏间就消除了大家对于他们妒意和偏见,反而赢了不少尊重崇拜。 兄弟俩出入白府,所以薛家一直苦苦找寻的白家姐妹也终于叫人知晓了。薛夫人当时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还是那钱娘子在一旁劝说:“太太,就算是白家姐妹俩现在发达了,侄儿也中了三甲,可到底比不得吴家底蕴深厚啊。而且您想吴家姑娘多尊敬您啊,那白二姑娘呢?来了 浔阳这么多天,也没有要来拜见您这个伯母的意思,如此不懂礼数的姑娘,退了婚是咱们家公子的福气。” 也就是薛夫人听着这话顺耳,全然没有仔细去想,退了人家的婚事,也算是害了人家姑娘的名声,竟然还想让人家上门来给你行礼,这不是做春秋大梦么?可是薛夫人不这么想,只觉得钱娘子说的在理,于是很快就又生龙活虎的,一面与薛老爷说了白家姐妹:“儿孙出息有什么用,那白玉仙本就是个没主见的,她那妹妹如今又被咱们退了婚,还能嫁得了什么 好人。”薛老爷压根没有把儿子退婚这事儿反正心上,只是今日听人夸起那叶亓叶真,心里到底有些不好受,那俩孩子小时候他也是抱过他们的,这既然来了浔阳,怎就不见上门来呢?他又是个擅于钻营的,如今 叶家兄弟俩名声之大,大过儿子,不说以后入仕之后前途如何,就凭着眼下他们的这些名声,自己若是结交一二,对于生意或是儿子的前途,也是大有用途。 于是便朝正在说落白家姐妹的薛夫人吩咐道:“明日,你差人备上些礼物,往白府送去,婚事虽退了,可咱与他们家到底是老相识,不能把这份感情淡了。” 薛夫人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疯了吧,咱们现在是什么人家,他们该给咱们送礼还差不多,凭什么叫咱们自降身价去给他们送礼?”薛老爷一直试图给薛夫人说他们家盐商身份其实并不高,可是薛夫人一直没听进去,依旧觉得浔阳除了吴家,也就是他们上得台面,就算是那知府大人,也不曾反正眼里,而这任的知州通判什么的,也都 不是什么世族出生,于是越发叫薛夫人没放在眼中,尤其是儿子中了前三甲第四名之后。 这会儿听她还跟自己犟,便有些恼怒道:“我说你是头发长见识短的愚妇,叫你去你就去。” 他声音高了,本就长相有些凶恶,平日里又甚少这样发脾气,所以薛夫人有些被吓得发怵,半响才恹恹道:“知道了。”一面不满的嘀咕道:“就你这样,那白家姐妹不得尾巴翘到天上去。” 薛老爷也是听到了,只冷哼一声,“你就养了一个传胪还恨不得整天挂在嘴上,人家能养出榜眼和探花,就不许人家炫耀了?别忘记了,你这儿子的名次可在人家兄弟俩后面。” 薛夫人当然知道,但是一直不许下人说,这会儿薛老爷一说,心里就十分不痛快,闷气道:“这俩短命娃,当初怎么不死在岭南算了。要是没他们,咱家儿子就是榜眼了。” 薛老爷觉得也是,十分赞同的点了一回头。 吴家这里,吴老爷因女儿跟薛夫人在珍馐楼丢人一事,几日里都不曾与吴夫人同席了,晚上也往小妾们的屋子里钻,叫这吴夫人有口难言。今儿得知那岭南三杰里的二杰,今年前三甲里的榜眼和探花都是白家的,心里只觉得跟吃了生肉一般难受。也不是嫉妒那白家姐妹,只是白玉仙她是认识的,那样的女人怎么就有这样的好福气,能养出两 个这样优秀的儿子出来。而且听说大儿子还没成亲,心里想着自家娇花一般的姑娘家,怎就被薛家那个给迷了心窍,不然这要是能与叶家这大郎结亲,岂不是良缘么? 第380章 田夫人 越想这心里就越发难过得很,正好见吴老爷的长随在厅外,便知道吴老爷在厅里,想了想就屏退左右缓缓走过去,低声下气的朝着那板着脸的吴老爷道:“老爷,我知道你心里还为雨儿这事生气,我何尝又 不恼,可到底是咱们的亲生闺女,还能怎么样。”吴老爷冷哼了一声,见她刚才和几个侍女在外头说话,也略听到了些许,便道:“平日里就该严厉几分,这会儿知道心疼女儿晚了?她自己做作践自己就算了,还得赔上我吴家的名声,你知这几日我叫人如 何在背后笑话的。” 说起这事儿,吴老爷气不打一处来,想起那叶家的两位二郎,也是万般可惜,“倘若没有着急薛家这婚事,叶家这两位公子,咱们雨儿任由是挑了一个,我瞧着也比薛家那个小子好。”吴夫人虽说屏退了左右,可是儿子得知父母在里头,因外面又听了许多闲话,便自顾闯进来,刚好听父亲这话,很是赞同:“就是,榜眼叶亓学兄已成亲,自不必在提,可是这探花公子还未订亲,他的一手 书法爹也是瞧见了,本就有极好的名声,去年又在云水州建下那等功劳,此乃我等读书人之楷模,好叫人敬佩。以后只要没有出什么叛国大罪,只怕以后是位名垂青史的大家了。”吴老爷虽说也是生意人,但吴家到底不比薛家,所以他是读过书的,自然知道这出一位书法家对于一个家族来说,是多么荣耀的事情了。听了儿子这话,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是不错的,倘若有机会,你应当向人家请教一二。”比起自己的那个被人夸得上了天的才子女婿,吴老爷更偏爱这叶家兄弟,毕竟人家做好事不是奔着好名声去的,而且听说待人接物都十分和善,没有一点架子,尤其是去年云水州那 事,不是一般人能做得了的,因此心里甚至有些敬佩,倘若有机会是愿意自家儿子与这种品德的人多接触。 吴夫人没料到这叶家兄弟的成就会这么大,心下此刻是后悔不已。便道:“要不咱们找人问一问,咱们浔阳说是最养人才,可是品性难挑,既然都这么瞧好叶家的儿郎,那雪儿霜儿的婚事……” 可惜话还没说完就叫吴老爷摆手打断:“你怎还做这等春秋大梦,你难不成不知薛家和人家本是姻亲关系,如今还不知人家恼不恼咱们,愿不愿意多提携儿子。” 这事儿吴夫人还真忘记了,一时惆怅不已,索性道:“不然,这门婚事退了吧。”薛夫人她实在是瞧不上,一样的出生,她还不如那田知府的夫人呢。 别说,吴老爷还真有这个想法,只是退亲绝非小事,得从长计议,而且退了女儿也不可能真的与叶家订亲,只怕也不好在找薛郢之这样的,所以便也有些犹豫起来。见父母为姐姐的事情长声叹气,吴公子又想起薛郢之去云水州之事,心里对他的成见就更深了,实在想不通姐姐是瞧中那薛郢之那里。就算真有几分才气,可也是伤仲永。便道;“我去瞧瞧姐姐。”一来可 以试着劝一劝,二来也能叫父母多待一会儿,都是一家人不该为这种事情伤和气,叫人白笑话。 又得一日,一早刚用过早膳,就有小丫头来请,说是田夫人来了。 她到厅里这边,瞧见姐姐已经与田夫人说上了话,便上前直接行礼。 田夫人自然这白家二姑娘的份量,所以见了立马起身来招呼,“瞧着真看不出来,二姑娘今年只怕才十六吧。”“夫人客气,快些坐下,我今年已十六了,全凭姐姐姐夫惯着,一天任意妄为惯了,外头倒是惹了不少笑话。”她笑着招呼田夫人坐下,只瞧这田夫人相貌一般,不过看起来是个老实忠厚的,也难怪当初会 拿黄豆送礼了。 白玉仙也笑着说了她两句,那厢正好奉茶上来,田夫人品了一口,连忙夸赞:“是你们自家茶行的茶吧。”说罢,便讲起了官员间相互炫耀青眉茶一事。 这说起来,还是从律忠庭那里开始的, 本来出产就少,都叫这些达官贵人们给提前预定了,那店铺也只是摆个样子罢了。 此刻叫她说起,白荼便笑道:“待过了年就能采第一批春茶,到时候必然给田夫人匀一些,只是您别嫌少。” 田夫人一听,却是有些受宠若惊,想着自家男人是个青天大老爷,平日里不许自己拿百姓的一根针一根线,要是知道自己拿了这么贵的茶叶,那还了得,于是连忙拒绝:“这可怎好,使不得使不得。”“有什么使不得,都是自家做的,跟地里拔出的萝卜一个道理,又不要银两去买,您莫要嫌弃就是。”有的人只消看一眼就觉得有眼缘,心里喜欢,比如这田夫人,白荼刚听人说起她的时候,就觉得是个不 错的,不然田老爷这么多年也不可能守着她这个糟糠之妻过日子。 至于不喜欢的,又说那薛夫人,还不知她身份时候,瞧着就不喜欢,知道了就释然了,感情这本就不对付,所以自己第一眼瞧着她也不喜欢。田夫人很是欢喜,自顾也说了些掏心的话,又加上从前家里过的是苦日子,与白玉仙也有极聊得来。白荼这也才知道原来她自小就被卖给了田家,又比田知府年长几岁,两人相互扶持长大,家里就一个婆婆,婆媳俩一起把田知府给供了出来,田知府也是知道感恩的,当初中了三甲,叫人榜下捉胥,面对那些权贵家的年轻小姐,硬是没动一点心,只是因为这样,也得罪了不少人,熬了这么多年,才到这浔 阳做知府。 最要紧的是,她因年幼时候吃了不少苦头,成亲了肚子始终没动静,田家母子带她依旧如初,好在多年后总算得了田公子这个孩子,所以极为宝贝,但也没有过于溺爱。白荼听了这些,越发觉得这夫妻俩是值得结交的,也就叫叶家兄弟俩方便将那田公子带上。 第381章 素红 这厢说着,厨房里送了叶雪啼亲自做的小米红枣糕,田夫人尝了一个直夸大姑娘手巧,然后便有些可惜,自己膝下就一个儿子,倘若有个闺女,那便是儿女双全了。白玉仙指着自家厅门口院子里玩耍的小宝:“自要诚心诚意,菩萨自会保佑的,你瞧我这俩妹妹,皆是父母不惑之年才得来的,我这小儿子也是。说来真不怕人笑话,我那会儿全然没想到,都这样的年纪了 ,竟然还能得送子娘娘的眷念。” 且当年白家老夫妻不但是老蚌生珠,而且还一连生了两个。眼下白玉仙又说起自己这小儿子,不免叫田夫人有了些想法。 这厢正说着,美景就进来禀话,“夫人,薛家差人来了。” 白荼以为自己听错了,“当真是薛家的?” “我的好姑娘,这还能听错不是,没空着手来,不过没叫他们进来,奴婢先来问夫人和姑娘的意思。”美景回道。 “这还有什么好问的,就跟荼荼说的那样,咱们家又不是软柿子,没道理叫他薛家随便拿捏,只管赶走就是。”白玉仙想都没想,立即给了美景准话。田夫人在一旁听了,连连点头,“这话本不该我这个外人来说,不过薛家着实欺人太甚,就该这样才对。”一面瞧着白荼,哪里都好,只是可惜这样出色的姑娘,自家那小子八成是配不上,但仍旧有些不死 心,“那二姑娘这婚事,可有了其他的门路?” 这话不好白荼当事人自己回,那白玉仙便顺理成章的接过道:“有了,说起来我跟妹妹都不知与薛家订亲这事,那边险些定了,不过好在糖五叔去岭南帮忙退婚,如今荼荼也好跟长宁正经订亲。” 原来是有了主的,田夫人心下是有些遗憾的,甚至好奇白玉仙口里的长宁是何人。不过这终究是人家的私事,自己也不好太多问。 田夫人与白玉仙一见如故,便留了中饭,白荼陪了一会儿,也就出们去了。 来了许多日,她还没去百味轩瞧一眼。 这边的分店早就开了,是素红做着大掌柜,她本就是浔阳瘦马出生,回乡开店再合适不过,不过前年的时候,她跟绿萝都认了律夫人做姐姐,由律夫人做主,嫁了浔阳一位开当铺的鳏夫掌柜。 这掌柜姓石,家里就一个闺女,去年素红嫁来就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一切都好,唯独是与那个已经七八岁的继女处得不怎么和睦。 白荼领了六儿出门,带了几样从青罗州的特产,便去瞧她。 因不知她家何处,所以白荼直接到店里,得知白荼的身份,这里的管事没耽搁,立即打发人引白荼去了素红家里。 家里也在城南,不过位置稍微偏僻了些,但也是一座二进五出的院子。且说她夫君开当铺有些家底,这百味轩又是十分挣钱的,他们能买得这样一处宅子,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 得知白荼来了,素红赶紧把孩子给奶娘,急匆匆的迎出来。 这人当了娘就是不一样,从前她在律家时候,虽说也是娇生惯养叫人伺候,可总觉得少些光彩,这如今当了娘,身上便多了一种从前没有的韵味。 “二姑娘。”她虽说已经脱了从前的籍,但还是尊称白荼为姑娘。 “素红姐客气。”白荼笑着,一面四处张望,“怎么不带孩子出来?” “闹腾得很,我让奶娘抱着待暖阁里。”素红连忙回着,一面引了她往暖阁去。 才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孩子的哭声,素红瞧见门口的小丫头,脸色顿时紧张起来,也顾不得招呼白荼,便急忙进去。 然后就瞧见一个穿着红棉袄的娇俏小姑娘从里面冷着脸出来,大抵是瞧着白荼和素红来的,于是狠狠瞪了白荼一眼,便带着自己的小丫头走了。 白荼瞧着,心想这便是素红的继女吧,只怕刚才她进去逗弄孩子了,又想起刚才的孩子的哭声跟素红的紧张,只觉得这后娘真是难当。 一面进去,只见素红眼眶已经红了,紧紧的把孩子抱在怀中,奶娘一句话也不敢说,只垂头站在一旁。 “不关你的事。”素红见奶娘自责,连忙安慰了她一句,方想起白荼还在,不由得苦笑道:“叫你看笑话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有什么的,只是你也别太难过,小孩子多是这样,长大了总会理解长辈们的。”白荼安慰了她几句,叫六儿拿出给孩子准备的礼物,不是什么贵重的,也就是纯金打造的长命锁,“以 后平平安安的,长大孝顺你爹娘,恭敬你姐姐。”“谢谢二姑娘。”素红谢了她一句,只是想起这姐姐,心里难免是发愁,“我是真心想拿她当闺女的,以后也不打算在要孩子,可是她就是不理我,次次拿热脸去贴她的冷板凳,时间久了我怕我也坚持不了。 ”她说着,眼圈又红起来。想是见着自家亲娘哭了,她怀里的娃儿也咿咿呀呀的哼唧起来,心疼得她连忙轻声哄。又想着白荼素来是个有主意的,便朝白荼祈求道:“二姑娘,您素来有主意,要不您帮我想想法子吧,我们老爷为了我 和敏儿这孩子的事情,夹在中间也是十分为难。” 当初律夫人忽然改变,还不是因为白荼,所以素红便对白荼抱了些希望。 白荼心道自己也不是居委会大妈,在说人家的家事自己也不好管,便不好应了,只转开话题问:“孩子叫什么名儿?”“大名石麟,小名麟哥儿。”素红应着,只是聪明如她,怎么瞧不出白荼的拒绝之意。可是她实在是没了法子,又没娘家可以依靠,所以便厚着脸朝白荼再一次开口道:“二姑娘,您权当是可怜我一回吧,我 生来命苦,自小就叫爹娘卖了出去,虽说在律家也叫大人和姐姐好生相待,但终究不是正经日子,如今我好不容易得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实在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而成泡影。”奶娘实在没瞧出白荼与别的小姑娘有什么区别,只是瞧自家夫人这般低声下气的求她,只差没跪下来,便知肯定是有些能耐的,于是索性替素红跪下来,“姑娘既有这本事,就帮一帮夫人吧,她是真心拿小 姐当闺女的,只是小姐总是不明白她的一片苦心。”素红的为人,白荼自然信的,只是自己真不知如何劝,如今见了她主仆这样,也不好在继续拒绝,但不敢保证能成事,只道:“那我且试一试,可是砸了不怨我。” 第382章 后娘也是娘 她只要答应素红就觉得八成行的,连连点头道谢,“只要二姑娘愿意帮忙,不管成不成,素红都记着二姑娘的这份恩情。” “你这话严重了,既是如此那我去瞧一瞧你们小姐,你也别乱七八糟的想,守得云开总会见日明。”白荼安慰了她一回,便在奶娘的指引下,去寻那个石敏儿。 小姑娘并未回自己的绣楼,跑到溪旁坐下,小丫头叫她赶得远远的,自己捡了石头往溪里扔去。 白荼瞧着,心想这孩子八成是早熟了,她爹娶了后娘,所以觉得自己被抛弃了,才生了这么多怨念。当即也叫奶娘停驻脚步,自己一个人过去。 小姑娘发现有人来,立即起身,回头瞧见是白荼,便又狠狠的瞪了一眼,便要离开。 却叫白荼一把拉住。 白荼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恶趣味,忽然想要逗弄她一下,拉住了她就朝她耳边低声道:“你要是敢在动一步,我就跳到这溪里去,到时候就说你推的我。” 石敏儿被她这不着边际的话怔了一下,方反应过来,“你一个大人,谁相信我会推你,在说有丫头看着。” 白荼笑了笑,“正因为我是大人,谁会相信我自己会跳进去?至于丫头嘛,你是主子,你叫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卑鄙,和那个女人一样是个坏人。”石敏儿到底年纪小,当即就被气得小红涨得通红。 白荼拽住她的衣襟没有松手,只是嘴巴上继续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你那些小把戏虽说能叫你后娘堵心难过,但她真要有一丝害你的心思,你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是她让你来跟我说这些的?”石敏儿得了这话,心里倒不如之前那样害怕了,反问白荼。白荼也不隐瞒,毕竟这类小姑娘最是敏感,所以何必瞒着她,倒不如实话实说,兴许她还没这么反感呢。因此点了点头,“是啊,她让我的来的,说是将你当做亲生闺女来待,这话你怕是不信,可我却是信 她的。” 石敏儿闻言,冷笑一声,不过也没在挣扎,就这样仍有白荼拽着,“她什么身份,还想将我当亲闺女?” “照着你这意思,你是想要那身份尊贵的来做你后娘了?”白荼闻言,不由得问了一句。 石敏儿冷哼一声,“即便不是要多么尊贵,但也绝对不是她这种出生。”白荼心想到底是孩子,不免有些好笑起来,“我说小姑娘,这什么锅就该配什么锅盖,你爹带着你一个姑娘,难不成还想娶个朱门里的大黄花闺女来做续弦?何况你也不想想,所谓门当户对,人家要真拿一 个黄花大闺女嫁给你爹,那你该忧心了,一来人家出生高贵,断然不会把你这样没了亲娘的继女放在眼里,二来既然是大户人家娇养出来的,脾气难免是有一些,能好生待你才有鬼了。” 那石敏儿听着这话心里就不舒服,当即反驳:“我爹爹人好,怎么配不上他们呢?在说我们家也不差。” “你自己亲爹,自然觉得是最好的,那人家的闺女,自然也觉得是天底下最好的,凭什么要下嫁给你爹?”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么,小姑娘怎么就想不通了? “那也不该她那样的女人嫁给我爹。”石敏儿对于素红,到底还是这身份上的问题。白荼也瞧出来了,所以并不打算在这身份上说事,只道:“这人生来就是注定的,你以为她愿意从小叫爹娘抛弃卖给别人么?姑娘咱们得将心比心,我十岁的时候就认识素红了,你说她要真是歹心之人,律 夫人也不会拿她当姐妹,更不会拿这么大一笔生意全权交给她,何况你自己扪心自问,自打她嫁过来,可有亏待你的地方?” 石敏儿不语,显然是被白荼第一句话触动了,说起来那素红也是可怜人。白荼瞧她动了容,便继续趁热打铁,“你是好命,虽没了亲娘,可还有个疼你的亲爹,如今虽说多了个隔着一层肚皮的后娘。可是你娘不在了,这是不争的事实,你爹也不能单过一辈子,现在还好,你年纪小能陪着他,但是你长大了呢?难不成你不嫁人,做一个老姑娘陪你爹一辈子么?那你不想想,你爹百年后,你一个人孤苦无仃,别说是作伴的人,就算是个送葬的人都没有。所以小姑娘你听我一句劝, 很多事情已经发生成了定局,你与其去反抗,倒不如试着接受,也许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呢。即便是你没有素红这后娘,也会有别的后娘,可是她们待你可不一定能有素红待你好。” “可我就觉得她配不上我爹。”还有嬷嬷们说,她长得那样妖艳,以后说不定会做什么对不起爹的事情来。“她配得上配不上,这话不好说,要是说这身份上呢,太过于片面,谁生来还不想当王公贵族?不过这能选么?何况两人隔着千山万水,也有这个缘份能成一家人,如今又有了你弟弟,可见是天注定的。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试着去接受,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做些闹心的事。你爹或许没有说什么,可是你应该能感受到他心里肯定不好过。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既心疼你不忍责罚你,一面又觉得对不住素红委屈 了她,所以你这样做,其实最难过的还是你爹。”白荼说着,再一次发现自己还是有些口才的,就是不知道这小姑娘能听进去几分。顿了一下,又道:“你也别想着我是素红的朋友,所以来替她说好话,这事儿就客观的说,你就算最后成功了,把素红赶走了,可是你爹心里好过么?就算他真把素红忘记了,难不成他以后就不娶亲了么? ” 嬷嬷说把那女人赶走,留下弟弟就成,以后这家里爹还听自己的,弟弟自己也能管着。可是这样真的对么?爹爹身边没有个人照顾,自己终究是女儿,也不能总陪着他嘘寒问暖。 她此刻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可嬷嬷自小带自己长大,绝对不会害自己的。 见她满脸纠结,白荼心里就有了几分数。“你自己想一想,你这作为小辈的,真心是愿意看着长辈整天闷闷不乐?” 得了这话,石敏儿仔细想起来,素红刚进门的时候,自己对她虽然不热切,但也没有这会儿的势不两立,那会儿爹爹的确每天都眉开眼笑的。 可是现在,爹爹回来也是唉声叹气的。 所以,她真的错了么? 还有,弟弟其实是很可爱的,自己没了娘就很难过,如果自己把他的娘赶走了,以后他是不是也难过?这会儿石敏儿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分不清楚好赖了。一面挣扎开白荼,自顾要离去。白荼见此,以为自己话说重了些,生怕她有什么想不通的,或者直接去找素红的麻烦,连忙追上去劝说:“我的好姑娘,我话虽说是重了,可是你也不小了,当仔细想一想,什么才是好,别人说三道四轻松,那是事不在他们身上,可后娘就在是后娘,那也是你娘,除了你亲爹,还有谁能比她跟你更亲么?” 第383章 喜事 她这话一直没掩着藏着,六儿也好,奶娘也罢,还是石敏儿自己的小丫头也听到了。这会儿见姑娘满脸的纠结,便插嘴说了一句:“姑娘,嬷嬷的大儿子从前是负责咱们府上的采买,可是夫人嫁进来后,发 现他吃了不少银子,将他调到别处去,他们一家对夫人都心存怨念呢。”如此,少不得在姑娘耳边拿小话。 这事儿石敏儿真不知,只是如今听自己的贴身丫头说起来,果然想起来了嬷嬷说自家儿子采买干得好好的,因新夫人嫌弃自己一家是原配夫人的人,所以看不对眼给调到了别处去敢脏活累活。 当时石敏儿得了这话时,也气了一回,只觉得素红欺人太甚。 如今想起来,自己对素红的诸多不满,不都是嬷嬷时不时的言语才生出来的么,而她对自己,这吃穿用度上,其实可以说比之前她没来的时候要好许多。 白荼也没料想到这小丫头是个神助攻,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叫素红打点过了。 却听奶娘道:“大小姐,这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您若是不信,大可去查一查。至于夫人待你如何,这府里上下大家都看着呢,您也好好想一想,真要这样闹下去,只怕要跟老爷离心了。”石敏儿这会儿心里已经乱糟糟的了,不过她也不是那没脑子的,前因后果一想起来,心里也有了几分数。只是小姑娘到底是别扭,不可能就这么承认了,当即哼唧了一下,“我自然会去查。”然后便冷脸使 唤着自己的小丫头走了。 白荼这一次倒没拦着她,只是瞧着奶娘有些担心道:“也不知她能听进去几分,瞧着是个聪明的,只是在聪明,也怕身边的人上眼药。”奶娘叹了一声:“那是她亲娘留下的人,夫人哪里敢去动,只盼着大小姐心里多几分激灵,也就能分辨出到底谁她好,谁对她不好。”一面又朝白荼谢道:“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二姑娘,不然我们夫人真不 知该怎么坚持下去了。” 白荼除了叹一句后娘不好当之外,此刻真无话安慰。 到暖阁去抱了孩子玩了会儿,又同素红说了些体己话,叫她莫要太过于担心石敏儿,这才告辞去了。 素红好不容易见了这么个故人,哪里舍得,只抱着孩子送她到大门口,依依不舍的让她得了空来玩。 白荼应着,叫她也别总闷在家里,可到白府去串门。这厢从石家出来,六儿不由得感叹道:“这石家姑娘也真是的,她娘都没了,她爹就算不娶这素红姑娘,可总归要娶后娘,这样闹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好好的孝敬后娘,不求能成亲闺女那样,但总归以后少 不得她的好处。”白荼闻言笑了,“你倒是个通透会过日子的,可是石家姑娘年纪还小,心里没有安全感那也实属正常,只盼着今日咱们的话,她能听几分进去也就阿弥陀佛了。”不是她真要昧了良心的劝人家小姑娘把后娘当亲娘娘,实在是这小姑娘的亲娘已经不在了,除了依附亲爹,那很多事情还是得靠后娘啊,所以现在后娘想要将她当亲闺女,她就不该错过这个好时机,一味的折腾下去,只怕素红那里心力交瘁疲惫不 堪,拿她当闺女的心也就淡了。 那时候,可怜的还不是她自己。 主仆俩说着,街上又给小宝买了些零嘴儿,方回家去。 薛家这边,薛夫人这会儿气得七窍生烟,躺在榻上骂骂咧咧的,多半是为了自己差人送礼去,没能进白府的们生气。 大小丫头都吓得不敢近身,也就是那钱娘子胆子大些,在旁边一味的附和,方没叫她拿杯盏来砸头。 直至薛老爷回来,见着小暖阁房门半掩着,能瞧见里头乱七八糟的,丫头婆子都缩在门口,便又知道肯定是这婆娘又发了什么疯病,索性也不进去,只朝门口的下人问了缘由。 得知后,虽说心里也有些生气,但又能作何。叹了一回气,只朝身后的长随吩咐:“赶紧催少爷回来。”然后折身转进了小妾的院子里去。 可怜这薛夫人还躺在榻上,苦哈哈的等着薛老爷回来跟他大吐苦水,求他安慰呢。直至这掌灯了,没人来传饭,也没听说老爷回来,方差使钱娘子去问。 钱娘子到门口一问,便得知老爷早就来了,只是去了姨娘的院子,当即钱娘子就把门口的奴婢们骂了个狗血淋头,然后急急回暖阁里跟薛夫人回话。 薛夫人一听,顿时气血上涌,一面翻身起来,麻溜儿的朝着姨娘的院子去,狠狠的闹了一回。 只是没能起到半点震慑的作用,反而叫薛老爷越发嫌弃起她来,对于那娇俏的年轻小姨娘,更多了几分心疼。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这些事儿算起来是人家闺房里的事情了,可到底薛夫人大闹小妾一回,第二天到底还是传到了白府里。 巧的是一早田夫人的婆婆就亲自上门来道谢。 原来昨日田夫人才在白府这里跟白玉仙聊天,想在盼个一儿半女的,白玉仙还劝说她不要着急,又说自己这妹妹们和儿子,都是不惑之年才得的。 她得了信心,回家去便与婆婆和丈夫说起,大家虽说是心之向往,但其实没抱什么希望的,谁料到这第二天一早田夫人身子就不爽快了,请了大夫来一瞧,竟然是喜脉,而且已经两个月有余。 婆婆只叹她糊涂,又不是年轻姑娘,怎么这么大的喜事自己都不知晓。不过这骂归骂,多的更是心疼高兴,只叫她赶紧躺到床上去,一并大小事务自己接过来,又差人好生伺候。 随后便立即准备礼物去白家,只觉得是到底是借了人家的光。不然这傻媳妇还不知道,整日操劳上下,这孩子最终怎样还不知晓呢。 这厢白玉仙得知此事,也是连忙道喜,一面请了老夫人上座。 只是田老夫人是个急性子,心里挂记自家那老媳妇,也没多做一会儿,高高兴兴的说了会话,就急匆匆的回家去了。 白玉仙只觉得这太神奇了,又说那田夫人是个有福的,与白荼说了一声,便领着俩闺女去田家瞧田夫人。两人一处说话投机自不必多说,还在人家留了午饭才回来。 第384章 到底谁贪了 白玉仙这如今遇到了田夫人婆媳这对知己,比起从前也多了几分生气,只是这样一来,家里她就极少着手管理了,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要教两个闺女管理中馈,这才不过两三日,她这心思就没在上面。 叶弯弯和叶雪啼无奈的叹了一回气,又不好去麻烦白荼,姐妹俩便自己分管里家里的事物,倒也成个样子,没出半分差错。只是到底是要过年,大小事务太过,祭祖什么的,又讲究规矩,两个姑娘到底不懂,于是白荼这才抽空与白玉仙说了,“家里的事情你得空儿了也瞧一样, 哪里不对你跟雪啼和弯弯说一声,别到时候将错就 错闹大笑话。” 白玉仙得了她这话,才在家里放了几分心,不过瞧着两个闺女如此能干,这心里别提多美,遇到田夫人的时候,少不得要同她说闺女是如何如何的好。 田夫人每日捧着那还没有隆起的小腹,只觉得肚子里都就是一个闺女,听了白玉仙的话,也就高兴当朝肚子说起来,以后也要将自家姑娘培养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大家闺秀。 田公子只觉得她娘魔怔了,但是瞧她娘每日气色又十分好,祖母还照看着,便没有多言,而且因他和叶家兄弟的这层关系,往日里那些十分瞧不起他的同窗如今开始来约他,繁忙得很,也没空多陪母亲。 其实他心里都有数,这些同窗们也就是瞧不起自己的,不过是想借着自己的关系同叶家兄弟来往罢了。不过田公子也没拒绝,左右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也许这些同窗里头有跟叶家兄弟谈得来的呢。 时间过得很快,眼见着就到了腊月二十九,瞧着明日就是过年了,大郎二郎连带着叶正元都不着家里,白荼便叮嘱一声,明日万不可在出门吃酒赴约了,到底是年三十了。 几个人的小厮长随都应了,只是白荼这里瞧着卫子玠还没消息,心里着急起来。 没想到第二日一早,卫子玠就来了。 白荼只觉得他都瘦了,心疼的不行,“你这一来一去的,何必骑马,乘马车多好,到底能在里头躺着休息一时半会。” 白玉仙听了,有些诧异,“你不说长宁是在帮忙对账么?”白荼知晓自己说漏了嘴巴,便又添了一句:“谁知道那没心肝的掌柜,应要长宁去那小县小镇的,这不是糟蹋人吗。”然后又朝白玉仙道:“我带长宁去院子里歇着,厨房这边姐姐仔细瞧着。”又叮嘱了大郎 二郎写春联什么的。 白玉仙一听,也很是心疼,连忙道:“既是如此,那赶紧去休息。这里有我你也不必担心,晚上保证能吃个团团圆圆的年饭。” 卫子玠随白荼转过了花廊,便有些好奇,“这几日我不在,你如何糊弄姐姐。” 白荼便将自己说他给叔叔家酒楼对账的事情说了,一面见卫子玠脸色有些苍白,便担心起来,“是不是堤坝有什么问题?”卫子玠嗯的应了一声,作为一个人人谈之色变的奸臣,他实在是不该露出这种忧民忧国的表情。可事实上此刻他脸上就是这般表情,“去年户部与这云江浔阳堤坝,前后总共拨了三百万两白银,我当时来瞧 过,的确是不错的,石料没有什么挑剔的地方,监工那里也严厉,想着不该有什么问题,那时不求这堤坝能管个十年八载,但是这七五年最起码是可以的。” “既是如此,那你忧心什么?”白荼有些好奇,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当时卫子玠在的时候,一切不过是作秀做样子给他看?果不其然,只听卫子玠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浔阳冬天不怎么见风雪,今年打春又早,只怕过了年这第一波春雨就来,春雨连绵不断, 得到到惊蛰之时方能缓一缓,期间不过三个月,翻修比重建还要艰难, 期间又是细雨连绵,所以这时间根本就不够,待三月后那时只怕又要临夏,那时候便真没有机会重修了。” 白荼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堤坝有这么渣么?竟然明年都顶不住?”整整三百万两白银,就算拿银子堆在上头,也能堆出一块结实的堤坝出来。 说起此事,卫子玠便是满身倦意,“竣工到现在不过几个月,可是已经出现不少裂痕了,这倘若入了夏,只需一场像样些的大雨,那堤坝就溃散不成样子。”“这工程,是谁负责的?”敢在卫子玠的眼皮子地下贪,可见这人胆子不小。如今最要紧的就是先立即将这案子立起来,该抓的抓,该砍的砍,银子兴许是追不回来了,可是好歹能以儆效尤,下一个负责这 工程的人,总不敢如此拿整个浔阳百姓的性命开玩笑了。 卫子玠在白荼的面前,从来就没有不展眉的时候,可是眼下却是眉宇间忧愁万千,听到白荼的问话,半响才冷笑一声,“荼荼,我现在都不知道,我背负着遗臭万年的佞臣名声,到底值不值得。” 白荼心道这特么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怎么连卫子玠的人生观都因此而动摇了,一时担心得不得了,一双美眸满是担忧的瞧着他:“怎么?” “去年圣上微服到浔阳,正巧赶上这工程。”卫子玠悠悠的说了一句,声音很轻,可是这句话对他来说,又是何等的沉重。 白荼也愣住了,满脸皆是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陛下亲自监工的?” 卫子玠没有直接应,只是继续说道:“九月底圣上回宫,便用自己的私库建了摘星楼。”当时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层,作为一国天子, 却是拿了自己百姓的救命银子去为自己打造奢华生活。白荼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安慰卫子玠,只是心里已经将这个不作为的傻皇帝骂了一百回,一面伸手去挽住卫子玠的手臂,“这事儿先不想,你好好休息,咱们把这年安安稳稳的过了,在想法子。”可是,能想 什么法子呢?难不成真的去查皇帝么?可案子真要叫人查出来,这浔阳的百姓还能坐得住?这天下焉能不乱? 卫子玠没有在说什么,只是白荼也知道,这要是自己,这会儿肯定撩了担子在不替他们家做这挑夫,特么还要背着万世的骂名。 可是她也理智的知道,此刻不是火上浇油的时候,虽然那糊涂皇帝可恨,可是这浔阳一方百姓更是可怜不已,如果真如卫子玠所言,这一场像样的大雨都抵不住,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浔阳好比苏杭,乃这江南富庶之地,如果要叫他们搬迁,只怕万分艰难,谁愿意相信卫子玠,谁又愿意离开这富庶的鱼米之乡呢? 第385章 故事 白荼送卫子玠到为他准备的小院落,那厢他去洗漱沐浴,白荼便与他准备了养胃的粥食,待他出来伺候他用完,却见他没有要休息的意思,反而拿起笔墨铺平了宣纸,便有些气恼道:“天大的事情,也不如 你的身体重要,你连夜折腾了这么久,正应好好休息一回,要是真累垮了,便是什么也做不了。” 可是卫子玠却没往常那样听她的话,已经提笔落下了,“此事得与十三先说一声,也不知圣上那里,到底还剩下多少银子。”白荼一听,懒得在劝,只觉得他真是天生的劳碌命。但是如今连这圣上贪去的银子,都要想法子悄悄的把没花的给追来,可见现在国库到底是有多空了。不过转而一想,国库的确该空了,先不说早些年的 贤王之乱,又说这些年断断续续的大灾小难,哪样不要银子? 就算这些年卫子玠做了些政绩出来,给户部攒了些银子,但是这数州沟渠一修,一锄头下去都是要算银子的,又叫陛下折腾去了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只怕户部那里也挤不出一分多余的银子了。 但是白荼想不通,那样大一个工程,陛下从中贪了这么许多银子,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啊?于是便问卫子玠:“浔阳这些官员,不会不知道吧?”“只怕还真不知,我走后,这事儿便由京里的文大人接手。”卫子玠回了她一句。那文绍能乃工部正四品的侍郎,且不说是京里工部来的,就是这品阶上,也大了浔阳的官员们一级。毕竟这浔阳无刺史,最 大的不过是如今的田知府,也不过是五品罢了。 而且这田知府因是寒门出生,当初也是烈性子,并没有拜了尚书阁的老师们,如今也是孤家寡人一个,并无党派可言。想到此,卫子玠忽然发现一个问题,这一届浔阳的官员,不管是大到知府还是小到下面的县令县丞,这出生上面,似乎都是出自寒门,无任何势力可言,虽说和平相处,其实也不过是散沙一盘。这不是一 个偶然吧……卫子玠忽然觉得有些心惊肉跳起来,只赶紧叫人:“来人!” 白荼被他忽然严峻的表情吓了一跳,正要询问怎么了,只见饕鬄进来。 “立即将这浔阳大小官员的出身一并给我找来。”他只吩咐了这样一句,便继续给李儒风写信。 饕鬄得了话,立即退下了,临去之时担心的朝白荼看了一眼,似想要叫白荼劝卫子玠休息。白荼何尝不想,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一面重新回味卫子玠的话,只是现在瞧他这样子,自己就算问他一时也没空说,与其在这里打扰他,倒不如出去。因此便道:“写完你就赶紧休息,中午我给你送饭 来。” “嗯。”卫子玠连头都没有抬,只轻轻的应了她一声。 白荼出来,直接去前院,今儿家里大小人都在。到底是过年,不管是修坟的还是赴约的,也都统统回来了。 这厢白荼到前院,瞧着叶亓正吩咐小厮贴门神,便招手示意他过来。 叶亓心情很是不错,屁颠颠的跑过来叫一声小姨,方问:“有什么吩咐?” 白荼瞧着这院子里这会儿仅仅有条的,少一个叶亓也不少,便道:“与我走一走。” 她这一样一说,叶亓的神情就认真起来,哪里敢吊儿郎当,当即与小厮们交代了一回,便跟着白荼离开。 待那人渐稀少了,叶亓这才有些担心的问道:“小姨,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问你,你们这些日子天天出去,只怕这浔阳像个样子的读书人,也都接触了,对吧。”白荼开门见山的问道。叶亓却是不知她怎就问起这个问题,不过还真不假,他也实在没想到跟哥哥的名声会在浔阳传得如此甚广,这几日光是秀才就见了不下白来个。一面点着头感慨,“正是呢,这浔阳不愧是风水好地,便是秀 才也比咱们岭南多太多了。不过也不光是见了秀才,该去拜见的大人们,我们也去瞧了,到底还是有个功名在身,极为方便,这若是从前,只怕是递了帖子送了礼物,还得等侯个几日,也不一定能得见。” 白荼闻言,接着问道:“那想来对于这浔阳里大小官员,只怕你们如今也有所了解了。” “小姨怎想起问这个?”叶亓越发觉得不对劲了。白荼总不能将自己从卫子玠那里得来的话与他说,只是试探的说了一句:“这浔阳今年倒是稀奇,大小官员,似乎就没有世族和名门之后,大都像是田知府那样的,如此也难怪薛家这样猖狂,很是不将他们 放在眼里。”叶亓得了这话,以为事关薛家,便连忙安慰:“小姨何必再与薛家那样的人家置气,不值当。不过小姨说的还真是,这倒是齐了,这一届的浔阳官员,似乎还真都是寒门出生,没有一个世族的在里头,又没 有十分有骨气的,如今倒是叫浔阳这些本地的富户和世族压得喘不过气来。”例如田公子那样的,本是堂堂知府公子,可是见了那吴家的公子,还得小心翼翼客客气气的。白荼却是没在留心他的话了,心里虽然好奇为何这一届浔阳的官员皆是扛不起门面的,但是觉得这必不是什么偶然。可如果是阴谋的话,到底是谁在背后暗箱操作,竟然连卫子玠都瞒过去了,而且这样做 到底所为何?不该就是为了等着这一次修堤坝让京城来人监工,叫他们不敢插手罢了。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似乎又说不通,毕竟最后贪了这银子的不是旁人,也不是那个四品的工部侍郎,而是当今的陛下。 但是,白荼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吓得叶亓顿时紧张起来,“小姨,您这是怎么了?”刚才小姨问那些问题,他就觉得怪怪的。 白荼满脸雪白,可是嘴角却露出了一个冷笑。她竟然忘记了,这浔阳修建堤坝一事,不是卫子玠主张的吗?趁着前年的干旱,将那岌岌可危的堤坝重新修建,而卫子玠不就是这明面上正经的主事人么。所以这堤坝要是决堤了,浔阳百万条性命,最后都要算计到卫子玠的头上去。 第386章 准备红包 因此,白荼何止是脸色变得苍白,便是这手脚也在瞬间变得冰凉无比。这天下除了宫里那位,还有谁有这样一手遮天的本事,可是他既然有这样的作为,为何要装傻弄痴这么多年?将这份心机用在朝堂在 上,也不必卫子玠这么多年呕心沥血的为其谋算。 可是现在他忽然要算计卫子玠,是不是觉得此刻的朝堂已经稳定了,他那位置也坐稳了,不必在担心什么王什么乱,只需要将卫子玠除去就可以了是不是? 这便是所谓的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白荼笑着笑着,眼角竟然湿润起来,这把叶亓吓得顿时傻了,张口要叫他老娘白玉仙。 只是先一步叫白荼止住,“阿亓,我没事,只是忽然觉得这人心真真是险恶无比。” “小姨,您可别吓我,这好端端的。”叶亓被她止声,忽然又听她说这样一句,心里越发紧张难受,慌里慌张的掏出自己的绢子给她擦了眼角的泪水。 白荼似嫌弃他那颤抖的手,顺势接过绢子,自顾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也不嫌冷,只是淡淡的问道:“阿亓,我跟你说个故事吧。” 叶亓哪里敢不听,只在她面前蹲下来,紧张的看着她。白荼想了想,方道:“从前有一家人很有钱,可是他爹忽然急病死了,留下偌大的家产,好叫几个儿子争得你死我活。最后反倒没有人继承家产,只得从旁支里挑了个老实憨厚的来继承这份家产。而这个时 候老爷的嫡孙子忽然被找到,但是家产已经成了别人的,想是因为之前叔伯们的相争白白死了自家的骨血,叫他现在十分懂事,所以为了顾全大局,他放弃了这份家产,然后帮这位叔叔管理。” 这故事听着并没有什么玄妙之处,叶亓实在想不通小姨为何这样与自己说。“可是这位继承家产的叔叔不善管理,小孙子只越俎代庖,将家里的生意打理得蒸蒸日上,但这叫很多不知他身份的人总是暗地里骂他。不过即便是这样,小孙子也一往如故的顾着家里的生意,私下里还一直被那些叔叔们的亲自暗害。可其实这个继承家产的旁支叔叔一点都不笨,反而很聪明,聪明到旁人以为他憨傻笨,所以从来没有人把他当做是敌人来看待。很多年后,他看着仇人都死得差不多了,便开 始想办法除掉这个兢兢业业帮了他多年的小孙子。” 她说到这里,忽然问叶亓:“阿亓,你要是这个小孙子的话,你知道了心里会怎么样?” 叶亓一愣,本没有觉得这个故事有什么稀奇的地方,可是叫白荼这样一问,突然有了代入感,很老实的回答:“我很生气,也很愤怒。” 白荼闻言,“是了,是何等的生气啊。”然后便不在言语,叶亓不知她说这个故事到底是何意,只是觉得小姨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正想着如何问她,却见白荼站起身来,眼角的水汽已经擦得干干净净,那双眼睛依旧明亮不已,含笑瞧着他 :“今儿大过年,赶紧忙去吧,我也去厨房看看。” 她是走了,一整天都看着正常不已,但叶亓这心里却像是叫猫抓了一般,很不是滋味。更是越发担心,小姨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于是趁着那放鞭炮前夕,和叶真偷偷的说起来。也说了这个故事,叶真只将那个继承家产的旁支叔叔狠狠的骂了一顿,但也没多想,便道:“小姨这几日不是忙着在浔阳开茶庄的事情么,兴许是哪里听来的人家事。”不过也觉得这若是真人真事,那这也 太郁闷了,那小孙子实在不值得。 兄弟俩说了一回,听小宝扯着嗓子催促他们,便连忙点了鞭炮,随着那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兄弟俩各一边跑去。 夜幕未降,这鞭炮声便开始响起不止,空气里到处都是那火药的味道,浓烟更是四起,可是熏死个人眼。 卫子玠是被这鞭炮声吵醒的,饕鬄办事效果不慢,早就将他要的东西给收集来了,这会儿他吃了半盏茶,已将那上面浔阳各地官员的出生看了个遍。 白荼推门进来,见他连灯都没点,有些呆滞的坐在窗前,身上就披了外袍,借着窗外那并不算明亮的光芒瞧着手里的几页薄纸。 白荼走过去,瞧了一眼便知是什么。 聪明如卫子玠,自己能想到猜到的,他岂会没有想到猜到。所以这会儿卫子玠的心情她是不能理解,但却是满腔愤怒恨意。 她走过去在卫子玠身旁坐下,伸手与他拉拢了一下那即将滑下的外袍,然后往他怀中靠过去,伸手圈起他有些凉意的腰身,“子玠,那些山盟海誓的话说着也没意思,可是不管如何,我都会跟着你的。” 沉思中的卫子玠也不知有没有听到她的这话,但却伸手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脸颊,然后将她搂在怀里。两人未语,直至外头灯火叫人一盏一盏的点燃,微黄的灯光和过年的热闹自窗外一并照进来,白荼才从他的怀里抬起头,“走吧,今儿过年,就算是天塌下来,还有个儿高的人撑着,咱们先欢欢喜喜的把这 年过了在说,大家都等着呢。” 卫子玠方笑了,“是该这样,何况天是塌不下来的。”这算是多大的事,他背上所背负的恶名还少了么?多一件不多,少一件不少,只是心疼那些无辜的百姓,憎恨那玩弄帝王权术的人罢了。白荼听了这话,心安了不少。也不仅仅是因为他这话,而是因他说这话的精气神,让自己觉得,那个叫人看着不可一世的卫子玠又活过来了。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翘起来,然后朝他提醒:“咱们是长辈,小 辈少不得要来拜年,你到时候别太寒酸了。” 言下之意,是要他提前准备好红包。卫子玠这也才想起来,“很是,我一会叫人准备好便是。” 白荼不免有些得意起来,“看吧,我就知道你忙忘了,早就美景一并给包好了,除了咱们家小辈,小丫头们也该叫他们喜庆一回,给个一二两银子暖心,左右一年也就过一次年。”“都听你的。”卫子玠笑应着,本来以为会很难受,可是现在发现,其实也就是难受那么一会儿。那些不是自己的全部,而他最珍贵的,还在眼前呢。 第387章 过年 一桌团圆饭在推杯换盏间,便一直吃到将近子时,大家都急忙拿出鞭炮和准备好的烟花,齐刷刷的跑到院子里来等着,待那子时一到,火花星子跟那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便响起来。 整座浔阳城似乎又重新笼罩在这鞭炮声和气味之中。守岁这种事情一般都是男人来做,所以白玉仙早就带着女人们休息,也有喜欢熬夜的,本这就是过年,家里上下都放了假,只是他们都是些家生子,没有去处去,便都留在家里。如今厢房那边,大桌子铺 起来,上面堆满了新年刚得来的赏银,以及一堆堆的叶子牌或是色子。 这是过年,哪里有不玩这些东西的,何况浔阳自古青·楼跟那赌坊都快占去了一条街,所以大到耄耋老人,小到牙牙学语的孩童,这就没有不会的。 因此白荼也不管,只叫他们尽了兴就是。 第二天一早起来,就是一堆的吉利话,白荼这手上的小红包发了一箱子出去,刚吃过早饭,石家夫妻就带着娃儿来拜早年了。白荼自打上次替素红劝过一次这石敏儿后,她到底给听进了心去,又是个机灵的,暗地里一查那嬷嬷,可不就是那么一回事么。险些自己就因为她的自私自利和父亲离了心。不过到底是亲娘留下来的人, 没有将他们赶走,只是将他们一家子打发到了庄子上去过日子。没了那捣乱的嬷嬷,几次与素红接触下来,石敏儿也觉得从前自己实在太过于偏颇,这后娘除了出生不好,就没有一样不好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竟然比自己听说的那些才子才女还要厉害,渐渐的石敏 儿对这后娘也有了几分崇拜。 家里过得团员和睦,石掌柜最为高兴,所以这大年初一没有去别家,就带着媳妇孩子来白府,主要还是要感谢一回这二姑娘。 白玉仙与素红还是头一次见面,但早就从白荼那里听了她的很多事情,倒也不陌生,何况这素红是个懂礼的,白玉仙又从来不看人出生,反正那又不是自己能挑能选的,因此倒也处得不错。 只是家里除了那调皮的小宝,再也没有跟石敏儿年纪相近的孩子,所以两人也就玩在一处。 小宝犹如献宝一般,先带着她将家里逛了一圈,连带着那马房都没落下,但是少了元宝,只觉得无趣的很,便跟石敏儿说起在岭南庄子里的生活。什么上山掏鸟窝,下水摸鱼,甚至是偷白荼养的小龙虾和螃蟹什么的。听得那石敏儿满脸惊诧,似乎从她的面前展开了另外一副完全不一样的生活画卷一般,以至于回家之后便央着素红给自己买田地,她 也要养鱼养虾。 素红细问之下,得知是叫小宝忽悠了,不过想着给她置办一些也未尝不可,以后可以做嫁妆,现下也能交给她自己管理,不管好与坏,总归能叫她有所收获。 因此便跟丈夫说起,石掌柜一听,先是下了一跳,随即便大赞素红是贤妻什么的。素红心下听着也舒服,但却同他说道:“二姑娘不来,我还不知过的是什么日子,如今敏儿去了一趟白府回来,心里便有了自己的想法,也不是什么坏事,同为女子,我也希望她多几分厉害,以免以后嫁了 人叫人拿捏。所以夫君你以后可要记着,人家是咱们的恩人。”“这我自然是知道的,哪里要你来说,不过白家这二姑娘当真是个厉害的,多与她来往少不了好处,不过她那个未婚夫婿,怎瞧着不像是一般人,你可知道是谁家的公子?”石掌柜想起在白家见到那卫子玠 之时,他什么都没做,便叫人莫名的觉得有一股威压迎面而来,那种上位者的气息,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能养出来的。素红闻言,倒是想起来了那叫白玉仙唤作长宁的俊美少年,这天下只怕在没有他那样姿容的男子了。不过却是不知是什么身份,“我过来浔阳这边早,并不知道,不过既然是二姑娘的未婚夫婿,自然是差不 了的。” 夫妻俩说着,一面给石敏儿外家准备礼物,不过素红却不好上门去,只是叫石掌柜带着女儿去便是。 这厢大年初一就这般过了,第二日白玉仙本是打算去田家的,不料人家来得更早,期间也少不得好些认识的或是不认识的人家差人来拜年。 白玉仙自顾跟着田家婆媳说话,白荼则带着两外甥女将那礼物一一纳库,记下了名字,重新给人家备礼差人送去,倒也忙了整整一日。 晚些的时候弯弯便吐槽起来,她娘这就是享福的命。还有沁儿小姨也是好命。 闲话自不必说,到了正月初三,大家就开始忙起来,那帖子跟雪花一般不断的飘进来,大家各自去赴约,可是忙得不行。 恰是此刻那浔阳江边的桃花都开了,这必是文人雅士们的挚爱,于是大年初四就有了桃花诗会。听着是诗会,却不止是读书文人,便是世家姑娘小姐们,还有老爷太太们也去。白府这里也收到了帖子,白荼打开一看,不由得笑道:“这不等于是个大型相亲大会么,而且还能带爹妈,真要有瞧中的,当 即就能订下来了。” 白玉仙本没有什么兴趣的,听她这样一说,便有了几分思量,“说起来,二郎媳妇都快生了,不知道大郎的媳妇还在哪里,浔阳姑娘倒也有不错的,咱们也去瞧瞧,万一有合适的呢。”白荼心想你儿子眼光高着,如今瞧着谢家的嫡女呢,这浔阳的姑娘就是美得跟花儿一样,只怕他也瞧不下眼。但这话哪里能跟白玉仙说,不得把她吓死了?只是转过话题道:“就是没瞧中媳妇,兴许能瞧中 一两个女婿呢。” 可不是嘛,家里还有两个待嫁的大龄女青年呢。于是白玉仙就越发的上心了,有些后悔没有在年前的时候给女儿们准备好新款式的衣裳,于是急急忙忙的去库房翻腾了一回。 至于叶正元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只是与当年还在的同僚们聚了一回,便一头扎进了给岳父岳父修坟的大事中。可见是个合格的女婿。卫子玠倒是陪了白荼到初三,人便没了影子。白荼心里还挂记着这堤坝一事,有时候半夜想起来,越是觉得火冒三丈,凭什么卫子玠要替那昏庸的皇帝背这黑锅,还有这浔阳上百万的性命,到时候怎么办 ?所以白荼不想就这么算了 ,哪怕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插手卫子玠的事情,可是一想到他无辜背了这么多黑锅,还得替皇室做牛做马,心里就不得劲儿。 第388章 桃花诗会 虽说还在新年里,可是这浔阳已经是春天的新景象了,不说那莺飞草长,便是这江边连绵不断的粉红桃花已吞霞吐雾,姑娘们更是将冬日里的夹衫给褪了下去。 没了那夹衫,姑娘们越发显得妖娆窈窕,在衬着头上新绞来的桃花,越发美艳不可方物。 白荼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襦裙,因到底觉得还是风来有凉意,便披了一件薄薄的小披肩,本就生得可爱好看的她,便多几分平日里没有的端庄淑雅。至于叶弯弯和叶雪啼,都穿了眼下浔阳最流行的广袖流仙裙,肩上外披着薄纱,的确有些像是飞天仙女的模样,特别是那春风吹起之时,更像是天女下凡一般。瞧起来的确十分的养眼,也难怪城中姑娘都 喜好这样的款式。 只是好看虽好看,行动起来却不如白荼这小袖子的襦裙方便。 不过穿这款衣裙的姑娘们,总归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哪个身后不带一两个丫头,真要叫春分把袖子或披纱吹挂在哪里,自有小丫头们去理弄,倒不必太失风雅端庄。 白玉仙刚带着俩闺女和二妹来,就见着田夫人早早的站在那桃树下等她们,如今见了人连忙挥手。 沁儿一向过的都是世外生活,那陆娴倒是想来,可是如今那身子哪里方便?所以只得在家待着。 两家人见面,少不得一般寒暄招呼,田夫人将姑娘们狠狠夸赞了一回,便领着往前面去。毕竟这浔阳她算是个东道主,白玉仙虽说是本地人,可到底离家多年,哪里晓得这如今美景何处。 田老太太一直十分小心的扶着自家儿媳,就生怕有个万一,一面和白荼说这话。 因怕田夫人累了,便指前面的小亭,先在那边略坐小会儿。 没曾想却是见另外一个方向走来的几人,目标也是那小亭。 对方瞧见田夫人,自是认得的,却是不认得她旁边跟着的白家姐妹众人,便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直径往亭子里去。 田夫人见此,只得朝婆婆和白玉仙道:“我不累,不然咱们在往前头去吧,风景也不错。”白荼却是朝那往亭里风向去的夫人瞧了两眼,得了田夫人的话,便笑道:“论起来,吴家虽说朝廷里有官爵,可总归不在吴夫人的身上,你一个正五品知府夫人,何必见了一个乡绅夫人要礼让?”她也并非 不是那种欺软怕硬的,实在是这田夫人如今有了身子,年纪又大,走了许久,的确是该歇一回了。 田夫人闻言,有些意外,“你怎认得吴家夫人?” 白荼笑了笑,“我何曾认得这种高门大户的夫人,不过是她身边跟着那姑娘,不就是上一次在珍馐楼吃了二百五的吴姑娘么。”吴姑娘那是谁?那是浔阳有名的美人,差点上美人榜前二十的。当然最为重要的是,薛家退了白荼,不就是为了叫儿子迎娶这吴家大姑娘么?所以莫说是叶雪啼和叶弯弯两个小辈,就是白玉仙这个长辈, 也忍不住好奇的朝那亭中母女瞧去,心道这吴家大姑娘莫不是有三头六臂,不然怎叫薛夫人如此看中?只是,他们大抵是要失望了。虽不说白荼容貌如何似天仙,叶雪啼和叶弯弯也不算特别的美貌如花,但是架不住人家的未来小姨父绝世容貌啊。虽说是男子,但丝毫不差女人家的倾国倾城,所以有卫子玠 的珠玉在前,她们如今在瞧这吴家姑娘,也就觉得是姿色平平了。 如此,不免有些失望起来。像是叶弯弯这种心直口快的,更是直接道:“原来竟然是这样,和外面传言不大一样啊。” “是啊,果然是朦胧更美。”叶雪啼应了一句,毕竟听人说起这吴家大姑娘之时,那是何等天仙之貌,弄得她们也都以为是个美人儿,只是如今一看,到底是有些勉强了。 田夫人婆媳反应过来,不免觉得好笑,田夫人更是笑着附和道:“起初我也觉得甚是美貌,只是在府上瞧过了你们家的姑爷,却发现果然也就是一般。” 白玉仙听田夫人夸起卫子玠了,眼角全是笑意,“其实长宁那孩子也不止是好看,更是懂事。” 亭中的吴夫人带着三个女儿方坐下,这才看到朝她们这里走过来的田夫人等人,便有些好奇的看着白家姐妹,“那是谁家的夫人小姐们,瞧着倒是面生得很。”吴凝雨今日其实并不想出来的,虽说上一次丢人的事情已经可以算是去年了,但到底才过去这么些个天。可是吴夫人硬是拉了她一起出来,最为重要的是,昨儿她未来婆婆薛夫人才递了帖子,邀她今日一 起泛舟游江赏桃花。 但是吴夫人看了一眼那帖子,当时就冷笑一声:“呵呵,她是怕上一次丢人还不够么?还是这一次又那我闺女当冤大头,说的好听是泛舟赏桃花,她可是舍得那银子去租画舫?” 果不其然,私底下吴夫人只叫人一打听,薛夫人果然没有去租画舫,反而跟身边人说只管收拾好,待天一亮,她媳妇就会带着画舫来接她。 吴夫人得了这话的时候,气得半死,少不得又抱怨一回这婚事。然后便不理那帖子,今儿直接把闺女们都带出来,也是打算气那薛夫人一回。可是吴凝雨是一心一意想要跟薛郢之过日子的,更为重要的是薛郢之回来了,听说不日就能到浔阳。她 便想,他既然回来了,只怕要找的那人并没有找到,如此该是死心了,以后踏踏实实的与自己过日子 。所以哪怕并喜欢薛夫人,其实还是想去租画舫寻她的。 但是她娘盯得死,她一步也离不开,不免有些死心,对于这所谓的桃花美景,也是兴趣泛泛的,更别提说是去注意旁人了。如今得了她娘的话,听得两妹妹又说不认得,便抬起头瞧了一眼,好巧不巧的,正好看到白荼那笑面如花的可爱脸庞,满是灿烂如星光的笑意,顿时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又因家里弟弟对于叶亓叶真的崇敬之意,最后只得朝她娘道:“最近不是说田夫人一家与白家姐妹交好么,那便是白家姐妹了,那个穿着蓝色衣裳的,就是白二姑娘。” 第389章 薛公子 吴夫人一听,不免欢喜,立即起身来。然听女儿说了白荼是哪个,不免多瞧了两眼,只觉得这姑娘生得好是可爱,尤其是现下她笑起来,那对梨涡更是惹人喜欢,一时不由得赞道:“真是个钟灵毓秀的孩子 ,薛家真是没福。” 只是话才说出口,想起薛家如今和自己是亲家,不免有些气闷。瞧了大女儿一眼,只觉得万般委屈了她。 但吴二姑娘素来和姐姐亲近,听自家亲娘如此抬高别人,不免有些不高兴,“我瞧着不过如此罢了,也不如姐姐好看,虽说擅于商贾,可正经姑娘家哪里用得着做这个营生。”可是话音才落就叫吴夫人瞪了一眼,“你怎能如此说,咱家还是商贾之家呢。你们姐妹是好命,生来有你爹惯着,不必去自己张罗那材米油盐酱醋,更没有过那种吃力上顿不知下顿的苦日子,哪里知晓这行 商又是何等艰难之事。”这也是吴夫人高看白荼的原因。 吴二姑娘本是想替姐姐出一口气,却反而招了母亲一顿数落,心里越发不高兴,只觉得这都是怪白荼。可她怎么瞧那白荼,也没瞧出是如何出色,甚至相貌都不如自家姐妹们。只是这厢,吴夫人已经上前去了。虽说刚才她直径忽略了田夫人等人,如今却又巴巴的上去,丝毫没有半点尴尬难为情的样子,直接朝田夫人道喜:“昨儿才听说了你的喜讯,倒是叫人欢喜了一回,你常常 念叨着缺个女儿,如今想来是该得以如愿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田夫人虽说有些瞧不上吴夫人这做派,但还是笑着谢了。 于是吴夫人这就理所当然的朝白玉仙瞧去,“这位夫人是?” 田夫人还没开口,白荼就笑看着吴夫人背后的吴凝雨,“我还以为吴姑娘已经跟夫人您说了。”然后便朝吴凝雨道:“说来我们俩倒是有缘,今儿这么大的地儿,也能走到一起去。” 这话不免叫人觉得有些针锋相对,毕竟一个是薛家从前的未婚妻,一个是现任的未婚妻。那吴夫人也是叫白荼这话怔得一时没反应过来,心里头一个反应就是这白姑娘着实是太无礼了。可是也觉得这胆子忒大了,一面看着自家女儿,忽觉得有些上不得台面,人家那小姑娘一句话就堵得她回不 得话。不过心下虽说是生气,这脸上还是表现得极为开怀,“这便是二姑娘了,早闻二姑娘是个口齿伶俐的,如今我倒是见识了一回。”然后回头瞧了自家三个闺女,“哪里像是我家这三个丫头。”以田夫人对于吴夫人的了解,还以为白荼必定把她惹怒了,不曾想人家不但没生气,反而笑脸相迎附和着。不过她也不是笨人,很快就反应过来,说到底还是人家有出息的侄儿,吴夫人才不敢这样不给脸 。 说了这样一句,便开始打着招呼,理所当然的一起入亭中休息。 只是吴家几个姐妹和白荼就不对付,如今坐下来,长辈在一旁,晚辈在一旁,吴二姑娘就开始迫不及待的朝叶家姐妹打量,“听说你们岭南很多人连饭都吃不起,卖儿卖女甚至是十分寻常的事情。”叶家姐妹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不过脸上也同吴家姑娘一般挂着温和笑意。叶弯弯率先接过她的话,“可不是嘛,有贫就有富,哪里会没有卖儿卖女的,不过也比不上浔阳啊,毕竟这瘦马自古出浔阳,别处想买个姑娘什么的,还得巴巴的跑到浔阳了。”她说着也不管吴家二姑娘变得难看的脸色,继续说道:“也不知什么时候来的风气,如今这大户人家要买个小厮或是小丫头,都专门挑着要浔阳人,只说浔阳 人性子好,我瞧着也是,看几位姑娘就不错。”第一回合,吴二姑娘就败下阵来,吴凝雨也愣了一回,这厉害的何止是她们小姨,这叶家两位姑娘嘴巴也不简单,当下便朝妹妹使了个眼色,然后笑着打圆场道:“是了,有富就有贫,便是天子脚下,还不 是一样有讨饭的。” “这话很是。”叶弯弯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当下就附和了一句。何况用小姨的话说,这吴凝雨也是个可怜人,捡了薛郢之这破鞋子。 这厢正说着,也不知吴夫人和白荼说起什么,大家竟都开怀笑起来。引得几个年轻姑娘便立着耳朵仔细听。 这吴夫人也是个痛快人,很快就说起自家女儿和薛家的亲事,便对白荼道:“虽说我们早先不知你跟薛家有婚约,但到底我们如今和薛家是亲家,这里我同你说一句对不住。”白荼笑了,她压根没有将这事儿放在心上,何必因这事儿与吴夫人生气,这压根就是犯不上的事情。“你多想了,别说你们不知,便是我自个儿和姐姐都不知,退了也好,一来我同他从未见过面,方圆胖瘦 都不知,二来你们两家皆是浔阳大户,想来他们二人也是自小相识,姑且能算个青梅竹马,能结成良缘也是理所当然的。” 一直悬着心的吴凝雨得了这话,心里舒坦了几分,可是吴二姑娘却在旁边嘀咕,“漂亮话谁不会说。”只怕真见了薛家哥哥的风采,她只怕就不是这副模样了。 但是这话很得吴夫人的喜欢,当即松了一口气,“如此,倒是我多想了。” 恰是这时候,江面上画舫迎来,只听有人高喊:“是亲家么?” 这声音,别说吴夫人认得,就是白荼也认得,一时只觉得万分有趣,连忙向吴夫人道:“哟,是你亲家来了呢。”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可不是嘛,那画舫上得意洋洋朝这里高声大喊的,不是薛夫人,还能是谁? 吴夫人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不止是因为她这个亲家如此在画舫上高声大喊,实在是白荼与薛家还有一笔烂账呢。如今只得苦笑一回,连忙打发跟随的丫头去边上回话。 可是不知薛夫人是几个意思,还是想向这吴家炫耀自个儿租了画舫,竟然叫画舫朝这小亭靠来。 随着画舫靠近,吴夫人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看朝大女儿的时候,心里只是万分怒意,但碍于外人在场,也只得压下来。 这厢画舫靠近,薛夫人率先下来,似乎不知吴家故意不回帖子一般,下了画舫就立即朝吴凝雨奔过去:“凝雨啊,你怎么没回我帖子,是不是你们家下人没送到你手上去?” 吴凝雨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叫吴夫人一脸诧异的问道:“薛夫人何时送帖子到门上,我们竟不知。”很理所当然的就将锅甩了出去。 薛夫人也不生气,一脸精神抖擞,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遇到了第二春,这时就听她身边的钱娘子高兴的声音传来道;“少爷,您可小心些,别湿了鞋子。”薛郢之的声音从亭外传来,带着几分温和笑意:“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第390章 你不认得我了 这带着几分戏谑的嗓音随着笑意传来,给人的感觉极好,如沐如春风一般,更觉这薛郢之是个没有半点架子和傲气的少年郎,十分有亲和力。 钱娘子一下就被他的话惹笑得前俯后仰。而亭中的吴家姐妹更是探出半个身子,那吴凝雨更是满脸娇羞,满目期待的瞧着那亭外,只盼她这未婚夫婿能进来相邀同游这江水画舫。 便是吴夫人,在听到未来女婿的声音后,脸上的神色明显也好了许多。 至于薛夫人,瞧着大家的反应,这会儿真真是尾巴翘到了天上去,当即吆喝道:“儿啊,你说这巧不巧,你丈母娘一家就在这里呢,我说这靠岸,总归错不了。”一面走出去,拉着儿子进来。 此时此刻,白家和田家都是被自动忽略掉了的。 不过那也没什么,哪家没有出色儿郎,尤其是白玉仙还有两个儿子,不管是相貌或是才学名声,亦不在这薛郢之之下。而田家素来与白家姐妹交好,便也是与有荣焉,自不会有吴夫人那样的反应了。薛郢之听了母亲的话,心里其实有些尴尬的,他并不知这桩婚事如何订下的,只是当初中了传胪之后,就立即去往云水州寻那姑娘,像她证明自己并非那些一无是处的书生,即便没有摘得状元郎,但也不 差。一面写信回家催促父母将与那幼时婚事退了。但绝对没有要在立刻订亲的意思,何况退婚主要是为了那位姑娘,所以对于这桩婚事,是十分不赞成的,可是他今日刚到,就听闻母亲想要乘坐画舫游江,他素来也算是个孝子,因此便没顾得上旁的,立 即着手叫人租了画舫,带着母亲一并出来。 但这路上只顾着同母亲说京中的事情,也没来得及提起这婚事一说,直至方才母亲站在画舫上朝此处大喊,他心中才大惊,但是已来不及,只得想着先走一步是一步了。 吴夫人他是认得的,但却不认这丈母娘,当即只客气的叫了一声伯母,便去同田夫人打招呼,至于吴家三姐妹,更没有去瞧一眼。自然也就没发现那满心期待等着自己的吴凝雨是何等失望表情。 他的举动顿时叫吴家二姑娘有些气不过,当即叫道:“薛哥哥这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都没上门招呼一声。”按理,他是传胪回乡,最该上岳家门里知会一声才是。 吴二姑娘话音刚落,就叫她姐姐吴凝雨轻轻的扯了一把。显然吴凝雨并不在乎这些,只要薛郢之愿意回来与她成亲就已经极好了。 吴二姑娘对于姐姐这低声下气十分看不上,心中甚至是不解,薛郢之就算是千好万好,但姐姐也不差,怎好好一个聪明人,到了薛郢之这里就糊涂了呢? 薛郢之是没有回吴二姑娘的话,因为薛夫人抢先应了,“我儿今早才到呢,哪里有时间去门上,何况你们不是也不在家么。” 这话说的好有道理,你们都不在家,叫我儿上门去做冷板凳啊?白荼瞧着这两家人打招呼,似乎并不如自己以为的那样和睦热忱,尤其是这薛郢之,瞧着竟然有几分眼熟,不过想来浔阳文士大都如此风采,自己瞧着眼熟也没有什么。一面瞧着田夫人示意姐姐走,便也 招呼着两位外甥女起身,可不好在这里打扰一家人和乐融融。 她们这一动,怎么说也好几个人,方引得薛郢之瞧去,见着都是些面生的,本着一个优雅公子的秉性,便都一一点头含笑算是打过招呼,不至于太显得无礼。只是当他的目光落到那个穿着蓝色襦裙的少女身上时,目光顿时愣住了,只觉得这时间万物刹那间都停止了,他起初考得传胪的兴奋重归而至,去往云水州没寻到人的失望也消失殆尽,重接而至的是无限的欢喜和激动,以至于他的目光怎么也从她的身上移不开了。步伐甚至是不自觉的走过去,激动的伸手想要抓住她的手,询问她为何到浔阳,想要同她诉说自己当日得了她的话,是如何浪子回头挑灯夜读 的,得了传胪后又是怎样欢喜的去寻她。 他有着说不尽的话想要同她讲,数不尽的相思与她诉。但是,此刻本就是亭中焦点的他,因为这一系列反常举动,立即就叫他娘薛夫人和张母女吴夫人围了上来,其实吴家姐妹也想上前来,毕竟这薛郢之朝着人家一个小姑娘露出这样的神情和目光,还有这举 动,怎么也不正常。“儿,你怎么了?”薛夫人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拉住儿子,阻止了他想要生扑白荼的举动,吓得心惊肉跳的,心想儿子不会对这个被退了婚的前媳妇一见钟情吧?这不是瞎了眼么?吴家姑娘长得可比这白荼 好看多了,家里又有钱。母亲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好似一道惊雷砸在了薛郢之激动的心里,人也就恢复了过来,冷静了几分,但架不住这份激动雀跃,顾不得回他娘的话,而是朝白荼激动高兴的说道:“你……你是不是忘记我了? 是我……是我啊!” 白荼一脸懵逼,心道老子自然知道你是谁,但是压根没有把你放在心上,如何谈忘记?不过这话哪里能说出口,只是冷眼瞧着他,眼里的嫌弃一丝不掩,然后问薛夫人:“你儿子没毛病吧?”吴凝雨心跳加速,多少画本子里都是这样写的,未婚夫婿与幼时订亲的姑娘情投意合,奈何婆母不喜硬生生拆开,如今她忽然觉得,难道薛哥哥和白二姑娘就是这样的?想到此,那是无比心痛,眼圈忽然 不争气的就红了。她眼圈一红,靠她最近的吴二姑娘立即发现,护姐心切的她当即就走上前去一把朝白荼推去:“你到底什么意思,既然已经和薛哥哥退了亲,何必又来纠缠薛哥哥,难道不知薛哥哥已经和我姐姐订了亲么? ” 她的这一番话,好似当头一棒,敲在了薛郢之的头上,他的欢喜顿时全部凝固,满脸惊讶的朝吴二姑娘望去:“你说什么?” 吴二姑娘很生气,对他的崇拜此刻也淡了几分,“你既然和她已经退了婚,又与我姐姐订了亲,就不该在藕断丝连,还当着两家的长辈,薛哥哥你这样到底有没有将我们吴家放在眼里?” 这话,简直是说出了吴夫人的心声,一双严厉的眼睛也朝薛郢之瞪过去。薛郢之脑中此刻应是一片空白了,眼前看着白荼,耳边却不断的回荡着吴二姑娘的话,人如同傻了失魂一般。 第391章 原来是你 半响,才突然问道:“你是白荼?”白荼翻了个白眼。“我不是白荼,难不成你是白荼?”然后瞧着薛郢之,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脸恍然大悟,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你啊。”不怪她这般笑,实在是她想起当时这薛郢之当时的惨状,就忍 不住想笑。 薛郢之先是叫她骂,又听她确认了身份,整颗心可谓是跌入万丈深渊,转而又听到她后面的话,不免又欣喜万分,这心可谓是大起大落,好不刺激。 一面兴奋的点头,“对,对,对是我。你终于想起我了。”然后又全然不顾众人在场,只激动的说道:“我当日因你的话,所以再也没有去云水州,立即回乡苦读,虽没有得到状元,可是我也不差了。”第四名有什么值得得意的?白荼就不解了,“是不差,可是且不说我俩侄儿名次皆排在你前面,就算是那律南亭,我同他也是十分相熟了,你前面的三个人我都认识,就算没有这退婚一说,我也没瞧上你。 ” 听得白荼这话,薛家和吴家都只觉得她实在是放肆,一点不顾人家的脸面,尤其是对于吴家,本好好的一个女婿,如今到了她嘴里说出来,好像是她挑剩下瞧不上的一般。 但是有一点是不争的事实,是个瞎子聋子都能瞧出来,薛郢之钟意这白荼,而且似乎去云水州寻的人就是白荼,当初浪子回头也是因为白荼。 可是好巧不巧,他这得了传胪立即就嚷着和白荼退了婚。这到底要说世事难料,还说是世事无常呢?薛郢之此刻心情万分低落,但终究不死心,尤其是想到自己和她本是有婚约,却叫自己给退了,心里就万分难受得厉害,又得了白荼这话,可谓是心如刀割,眼圈竟然开始泛红,不顾身份就朝白荼道歉:“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是与你订了亲,如果知晓,我当初便好好的读书,早些得了功名娶你进门。”见白荼不为所动,又连忙解释道:“我之所以这样着急的退亲,到底是为了你,想去找你的时候自己没有 什么负担。”说到底,他都是为了她。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朝白荼诉衷情,全然没有考虑吴家姑娘的感受,即便人家吴凝雨的心是铁打的,这会儿也该疼了。但见她泪流满面的走过来,朝着薛郢之问道:“薛哥哥,难道你就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 感受么?”薛郢之看着吴凝雨,其实是气不打一处来的,眼下见她还火上浇油,弄得俩人之间真好像有什么一般,又怕白荼误会,话都不过脑子,也没管吴夫人田夫人都在场,只着急道:“吴大姑娘,我与你从未相识 ,也就是自来在宴会上见过几次,这一次订亲我也不知晓,你莫要与我添乱了。” 这是多么嫌弃啊。吴凝雨在怎么说,那也是吴家的天之骄女,跟薛郢之这婚事,哪怕薛郢之有了功名,那也算是下嫁,可如今听听薛郢之说的都是什么话? 吴夫人到底是见过风风雨雨的,但是吴凝雨因他这话,实在是没脸了,当即什么也没想,直接捂脸朝亭子外跑去,众人以为她是伤心难过要离开这是非之地,谁料到她竟然一头扎进江水里。 随着那‘噗通’的一声,吴家母女尖叫声跌幅而起。慌忙叫下水救人,哭的嚎嚎大哭,顿时亭里一片混乱。 白荼也傻眼了,这薛郢之的情商到底是有多低?吴凝雨的心又到底多玻璃?怎么这就跳水了? 大家自顾喊,田夫人反应过来只叫儿子下水救人,兴许还能挽回一二,但是随即又担心儿子危险,索性又拉住了他,“算了,那么多人下水了,肯定能救上来。” 然后薛郢之就真的止步了。 这话,也就是慌乱之中吴家没听到,不然得被这母子气个半死。 可是那下水的都是下家丁和船上的船夫么?吴凝雨一个闺中姑娘,叫他们捞上来,这不得搂搂抱抱的么?到时候名声怎么办? “哎,小姨,你干什么?”叶弯弯惊叫了一声,只是已经来不及了,白荼已经跳进水里,一头往水里扎去,一下没了身影。 白玉仙和叶雪啼也纷纷出了亭子,连忙到岸边叫她的名字,白玉仙更是吓得满脸苍白。 而随着白荼下水,那薛郢之也跳下水去了,不过他却不是去救吴凝雨,而是奔着白荼去的,这就叫吴家很扎心了。话说这毕竟才是初春,江水凉着呢。吴凝雨跳下来,叫这凉水一惊,人也冷静了过来,自己凭什么要死,这样不是正好叫薛郢之称心如意了么?于是挣扎着要钻出水面,可是偏偏这个时候,竟然腿抽筋了 ,顿时吓得她慌了神,只能眼睁睁的让自己往下坠。 这也是为何那么多人跳进水里,没有立即救出她的原因。而随着身子往下沉,这水里的视线也越来越朦胧,她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自己是必死无疑了,除了后悔还有对于薛郢之的憎恨。可就在这个时候,她竟然看到了白荼的脸,这不应该啊,此刻她怎么能想 起她,甚至出现幻觉呢? 自己又不是十分恨她,错皆在那薛家身上。可为什么会瞧见她呢?但是很快,随着那张脸越来越靠近,已经严重缺氧的吴凝雨忽然发现她朝自己贴了过来,然后一股温热 的气息从她的口中渡了过来。这使得她脑子一下清明起来,眼睛也明亮了几分,甚至感觉到她在给自 己渡气的时候,将自己往上在带。 吴家夫人在岸边哭得死去活来,撕心裂肺,两个妹妹也是肝肠寸断了。 毕竟那么多人下水,竟然这么久都没能将人捞上来。而一个人,能在水里待多久啊? 所以,大家心里其实都有了决断,吴凝雨是凶多吉少了。只是这会儿也就吴家人自己顾着吴凝雨,田家和白玉仙这里,都在水面四处寻找白荼的踪影,至于薛夫人,则关忧自己的儿子,还直接当着吴夫人的面朝那些船工大喊:“先救我儿子,先救我儿子,我儿子怕凉,这江水还冻人呢。”她觉得自己可没错,一来这些船工是自己家雇来的,二来吴凝雨这么久没捞上来,八成是没命了,与此如此,何必在浪费人力救她,倒不如把自家儿子先救上来。 第392章 不值当 随着她的喊声,伤心欲绝哭泣的吴夫人顿时止住了哭声,愣了一下之后,立即起身朝她扑过来,一面哭骂道;“都是你们母子,都是你们害了我女儿。” 薛夫人也不是吃素的,哪里能叫吴夫人这样欺负,两人当即就厮打起来。 至于吴家两位姑娘见此,更不可能叫自家亲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叫人欺负,也都过来帮忙。于是,薛夫人的头号心腹钱娘子也不能闲着啊,她可是打架的好手,有了她的加入,薛夫人这里立即就反败为胜,尤其是钱娘子,更是轻而易举就将吴家两个弱不经风的姑娘推倒在地上,然后骑了上去狠 狠打脸。 也关忧着白荼的田夫人婆媳也被这场景傻了眼,田夫人差点忘记自己有双身子,要上前去拉,不过叫她婆婆一把拽住,“媳妇儿,他们两家可是亲戚,打了说不准明儿就和好了,你可别去枉做好人。” 都这个样子了,和好是不大可能的,但是田老太太就是巴不得他们这样打,都是商贾之家,竟然一直自称浔阳贵族,一直不拿儿子和儿媳放在眼里,活该这会儿他们闹笑话。 今儿本是桃花诗会,江边人是少不了的,如今这一闹,引来了不少人,只是打得如此激烈,又听了钱老太太的话,心道人家到底是亲家,指不定真的明天就和好,大家又何必去多此一举劝架呢? 这是这当头,白荼的头先冒出来,随即见她拖拽着一样犹如水鸭子般的吴凝雨出来。 只是吴凝雨明显十分虚弱,整个人都靠在白荼的身上。 “小姨!” “二妹!” 随着白家人的喊声,吴二姑娘也瞧见水面上将自己姐姐救上来的白荼,当即顾不得疼痛,连忙朝娘亲大喊:“娘,大姐被救上来了。” 薛夫人和钱娘子一听白荼和吴凝雨都救上来了,那儿子呢?于是连忙松开,朝着江面望去。 吴家也顾不得继续和她们厮打,急忙朝白玉仙那里挤过去,也想伸手拉一把白荼和吴凝雨。 两人几乎是被这江边伸去的手拉扯拽上来的,一上了岸白荼也顾不得瑟瑟发抖,只是筋疲力尽的靠在她姐姐的怀里。至于那吴凝雨这会儿叫她娘三围着。 到底都是江边长大的,救人常识她们也知晓,用不着白荼操心,加上白荼又在水中给她渡气,所以这会儿意识也逐渐清醒了过来。 白荼这厢缓过神来,已有这边看热闹的夫人摘了披风与她盖上,一时多了几分暖意,叫她姐姐扶着起身朝人道了谢,回头瞧见那目光呆滞的吴凝雨,生怕她在有想不通,便忍着凉意走了过去。 吴家虽说之前对白荼因薛郢之的关系是有几分厌恶之意的,可是这厢人家不要命的救了自己姑娘,哪里还敢怠慢,只赶紧让开身,叫她走到吴凝雨跟前去。 吴凝雨见着白荼,想起那水中的种种,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全身都是凉的,唯独心口那里是暖的。吴夫人反应过来,连忙朝白荼道谢,白荼颔首点过,“不足挂齿,人没事就好。”方朝吴凝雨道:“这世间之事,十有八九是不如意的,你今年不过二八年华,还有这大好的青春年华,犯不着为这样的小事寻死寻活,不值当。”又瞧了瞧此刻吴家母女三人乱了发鬓脏了衣裳的模样,“你一气之下跳了水,真有个万一,是一死百了,可是你何曾想过这眼睁睁看着你跳江的娘亲和妹妹么?你叫她们以后怎么活?日日受着今日这一幕的折磨么?尤其是你娘,幸苦怀胎十月生下你,那是受了千撕白裂的痛苦,又含辛茹苦将你养大,你却因这样一件事便自寻了断,可是对得住她的生养之恩?何况这人生,谁能一帆风顺 的不遇到点挫折?” 吴夫人听得白荼这些话,顿时泪流满面,怎也没想到,与女儿说这些话的,竟然是白荼。心中感激自不必多说。 吴凝雨得了白荼这话,还湿漉漉的脸上又重新沾了不少泪水,只是嘻嘻抽泣,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但也可见她眼里那伤心痛楚。白荼见此,叹了一口气,“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一个男人莫不是还比你家人重要不是,你为了他还能不要命。”又瞧了瞧四周围观的这些人,知道姑娘家都爱脸面,今日之事传出去,只怕吴凝雨的名声是真的完了。但是有些话还是要说,“今儿这事实在是始料不及,闲言碎语肯定是有,但是脸面这东西真不如自己的性命值钱,嘴长在别人身上,任由别人怎么说,可命是你自己的,便要自己珍重,旁的我也不 多说,只是你也不要在寻死觅活的你家里人操心。” 她觉得自己已经是仁义至尽了,薛郢之这事儿这不怨自己,都是薛家自己作的。于是说完便示意姐姐走了。 吴夫人哭得泣不成声,只搂着女儿继续开解。 薛郢之这会儿也叫人救了上来,只是在水里时间太久,已经昏死了过去,薛夫人见着以为是没了气,立即发疯似的朝白荼堵了过来,“你个狐狸精,可把我儿害死了,你给我纳命来。” 当然,她没近着白荼的身,就叫叶弯弯一把推开,那厢又有想与白家深交的人过来帮忙,她只得眼睁睁的看着白荼走了,然后站在原地破口大骂。 直至听人说儿子醒来,方急忙奔过去哭天喊地的叫儿子,让人拿了手炉和氅子来,给儿子裹上捂上,抬着往画舫上,方往家里去。这厢白家姐妹随着田夫人婆媳离开,吴家那边也缓过神来,赶紧吩咐人赶了马车来,吴公子也闻讯赶来,急忙将姐姐抱上马车回家去,一面问及此事始末,得知后只恨不得立刻调头回去将那薛郢之打一顿 。这事儿一闹,桃花诗会可就散了。毕竟叶家兄弟算是中心,知晓此事后就立即往家里敢去,如此大家也纷纷表示关心,有亲自去白府探望的,有打发人去问候的。 第393章 态度转变 薛家和白荼这笔烂账自不必多说,可是跟吴家只怕这样一闹,也难在喜结良缘了。 白荼这里虽说回到家就赶紧喝了姜汤驱寒,然后捂在被子里,可到底在水里那么久,又给吴凝雨渡气,上岸了虽得好心人的披风裹着,但到底冷了那么久,因此这大正月里就卧病在床。白玉仙本是个性格温和之人,可这一次也是将薛家十八代祖宗给骂了个遍儿。一面又心疼白荼:“我说你当时也是,怎么就想着下水去了,江里那么多人,难不成还救不了她一个人么?”想起当时的事情, 白玉仙此刻还心惊肉跳的,若是真有个万一,她也不想活了。白荼听着她一边唠叨一边抹眼泪,只得无奈叹气,“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再说那此事虽不是我本意,可是吴姑娘到底是因薛郢之跟我说的那些话,才被气得绝望跳江的,这便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这么年纪轻轻的销香玉殒吧,何况也是个可怜人,如今还不知怎样伤心了。”“就你是好人,也不想想我们这一家子怎么办。”白玉仙骂了她一回,又听她说起吴凝雨如今的状况,不免又想起那薛郢之,“也是他活该,跟你既然没有这缘份,就别闹这么多幺蛾子,而且这人我瞧也是个 无情的人,自家未婚妻都跳江了,他竟然不为所动。”旁边的叶弯弯表示想插嘴一句,也不能算是无情人,毕竟小姨跳江救人后,他也立即跳江去了。只是他不下水救吴凝雨,不过因为那心里没有吴凝雨罢了。但这话还是没说出口,觉得这会儿还是少提那薛 郢之,不然娘又得把他薛家十八代祖宗问候一遍了。然比起白府这里,吴家这边情况就更不乐观了。吴凝雨这婚事虽说叫吴家丢尽了脸面,但到底她已经寻过一回死,回来又病在床上,吴老爷就算是火冒三丈,也万不敢在对她发,只是少不得将吴夫人说了 一回:“桃花林那么大,哪里不好赏花,你非得去那里与他们撞上。” 吴夫人也很委屈。“是啊,桃花林那么大,我哪里晓得会与他们撞上,不但撞上了白家姐妹,还叫薛家这些混账给撞在一起。”吴老爷很是气闷,半响将这始末细节前后一想,浑浊的脑子里也清醒了很多,只觉得真真是命运捉弄人,吴家也是流连不利,怎就跟吴家结了这亲事?于是当即便下了决断,朝着吴夫人道:“你立即差人,将薛家的东西都退回去,不管用什么办法, 这婚事必须得退了,雨丫头这辈子就算家不嫁人,也不能嫁入这样的人家。”姑娘都在水里了,竟然不去救,不说那心里到底有没有女儿,就是他这样冷淡的态度 ,也是叫人心寒。吴夫人点头,这一次就算是吴老爷不说,她也决定要退亲了。“我已经叫人收拾好了,立马就送回去给薛家。”然想起白家那边,总觉得十分不是滋味,理应这事儿都是因白家二姑娘起的,如果不是她,自 家女儿怎会叫薛郢之如此羞辱。可白二姑娘的态度又在那里,薛郢之她是瞧不上的。这话若是别人说,吴夫人只当是逞口舌之快,但是这白二姑娘不一样,家里的俩外甥都名列在薛郢之前头,而且这俩兄弟跟着那状元郎合称为岭南三杰 ,想来跟着白家二姑娘也是相熟的。 所以,白二姑娘这话是假不得。再者是人家不顾危险跳下那寒凉的江水里把女儿救出来,这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虽说现在江水没有半点汌急,可但凡下了水,那就是有着性命危险的。这也罢了,可人救上来后,她不顾自己全身瑟瑟发抖,还担心女儿再度想不通寻死觅活,站在冷风里劝了那么久。自己当时都瞧见了,她嘴巴都冻得发青了,所以这并非是作假博名声,没人能拿自己的性 命来开这样的玩笑。 而且她的那些话,哪一句不是有用的? 因此吴夫人便问,“吴家的婚事铁定是要退了的,但是白家那里?”吴老爷本就打算与白家交好的,毕竟白家那俩儿郎实在是出色,于是想都没想,便道:“人家今日不要命的去救雨丫头,总归不是三言两句的客气话就能打发的,不过现在只怕上门也不方便,要不你先打发 人送些礼物过去,然后打探一下, 咱们在亲自上门道谢。” 吴夫人总算和吴老爷达成了一回共识,连连点头去办了。 吴凝雨这会儿虽说卧病在床,可脑子是清醒的,对于薛郢之的无情无义,自己是死心了。但是对于白荼的感情就十分微妙了,没有恨她,而且想起水中她不顾一切救自己的时候,心里还是十分感动。二姑娘和三姑娘守在床边,见她只睁着眼睛却是不说话,心里担心的要死,只怕她在寻死腻活,可谓是半步也不敢离开,轮番劝说:“姐姐,今日之事的确是如同白二姑娘所说的那样,谁也不想发生,但是 薛家的态度实在是令人心寒,你若是在为薛家的人生气,那就太犯不着了。” 吴二姑娘虽说一开始对于白荼是抱着敌意的,尤其是薛郢之说是为了她才浪子回头,才退亲什么的时候,吴二姑娘实在不解,白荼到底有什么好,值得薛郢之如此? 可是当姐姐被气得跳江的时候,她们虽说着急担心,却真的一点都没有想过要跳下去救姐姐,那个时候只顾着恨薛家。可白荼却跳下去了,全场那么多女子,唯独她跳下去了。吴二姑娘聪明,一下就想起了当时满江的船老大和家丁,薛郢之没有跳下去,所以这些人无论是哪一个救起姐姐,都不是什么好事情。只怕薛家还 会因此说姐姐失了名节而将姐姐退亲。 虽说这亲事一定要退的,但却不是由着薛家这样来退。当时的情况如此之混乱,白荼却能在第一时间想到这个问题,甚至不顾生命危险将姐姐救上来,这些做不得假,也叫吴二姑娘忽然明白,为何看起来样貌只能说是可爱的白荼能叫薛郢之死心塌地的喜欢着 。 吴三姑娘也跟着附和:“是啊,为了那般无情无义的人伤心难过,实属不应该,在说天下之大,什么样的人没有,姐姐这般优秀,总会遇到那个属于自己的人。” 吴二姑娘也连连点头。 姐妹俩劝说着,也不知吴凝雨听进去多少。但总归没有在如同从前一般,替薛郢之辩解说好话,也算是叫姐妹俩放了一回心。 第394章 翠儿 薛家母子回了家去,薛郢之一醒来就顾不得虚弱,要立即去白府探望白荼。这会儿薛夫人倒是聪明了许多,连忙叫人将他拉住,“我的儿,你怎么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她那会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是如何羞辱 你的?还说你不如那什么什么的。真是瞎了她的狗眼,我儿是这天底下的最大的才子,我儿名声在外那会儿,她那俩侄儿还在扒土呢。” 薛郢之却是半句听不进去,挣扎着就是要往白府去。 薛夫人一看,这样不行啊。那白家的二姑娘嘴巴不饶人就算了,还那么自恃傲然,一点都没有贤妻良母的样子,她儿子就算是纳妾也不要这样的女人。 这厢正劝说着,却听闻吴家把婚书信物什么的都退回来了。薛夫人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唉哟,吴家这是因今天的事情长脸了不是?不嫁给我儿子,难不成还还有人能娶她吴家闺女不是?” 其实,薛夫人一个劲儿的担心儿子的身体,压根没有想过吴家会退婚,或者是敢退婚。一来儿子是传胪,二来这浔阳像是儿子这般优秀的人只怕是没有了,他吴家心里没点数么?怎么还敢退亲?再者今天她吴凝雨要死要活的,这种动不动就要闹死闹活的,也就是他们薛家先前订了亲才勉强 要娶她罢了,不然她还不要。就这样的心理素质,只怕自己话重一些,还会去寻死呢。 薛夫人骂骂咧咧的好一会儿,只生气的叫人把东西扔出去,当然也连带吴家的人给赶走了。这会儿吴老爷还没回来,所以她便凭着自己一时之气做主,“我们家不缺这点东西,算是白送你们了,不过你们家那姑娘,以后谁敢娶啊?三言两语不合就要跳江,这样一句重话都说不得的女人跟个祖宗一 样,我们薛家可不缺祖宗。” 说罢又骂了一堆十分难听的话,不过吴家的人早就走了,丢出的东西自然没有捡。 回来越想越气,吴家姑娘都那个样子了,竟然还敢退亲?她儿子这么优秀,难不成都瞎眼了么?然后就同钱娘子问:“你年前不是说你有个侄女相貌生得十分姣好么?去给我带过来,今儿就给她开了脸。” 钱娘子一听,欢喜得不行,当即就连忙谢恩:“唉哟,奴婢替翠儿谢夫人了。”连忙磕了两个头,慌忙的就去通知她侄女了。这薛郢之虽说也是个聪明人,但到底是薛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什么秉性也是薛夫人最为清楚,自然知道儿子这会儿叫白荼那个狐狸精迷得使了神,肯定是不愿意纳妾的,因此就不叫他知道,只是一改刚 才破口大骂的泼妇形象,哄着薛郢之喝了那防御风寒的药,还允诺他好了些在去上门看白荼,这会儿去只怕把病气传给白荼。 薛郢之一听,觉得有理就信了,乖巧的把药喝了,只想赶紧好。 当然,这也不是简单的防御风寒药汁,里头还添了别的东西。 所以这薛郢之喝下后就睡了,自然不知道就在他睡下的这会儿,她娘欢欢喜喜的看着那屁股又大又圆的翠儿,叫人开了脸,然后往他屋子里送去。 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吴家退婚这刺激,薛夫人还专程叫钱娘子送去一对红烛,里头也是添了东西的。 但是钱娘子不知道,只觉得夫人赐了红烛,那自己这侄女虽不是什么贵妾,但肯定比良妾要高一等的。 因此高兴的替侄女儿把红烛点了,才关门出去。 那红烛一点,里头的香味儿也跟着散发出来,很快就充斥着整间房。莫说是那看着薛郢之一张小俊脸而春心荡漾的翠儿了,就是睡梦中的薛郢之也被热得醒了过来。 一醒来就看到心心念念的白荼坐在床前,穿着一身粉红色的衣裳,越发衬得她更好看,顿时就不能自己了,可见是那药效起了作用…… 翠儿一直担心少爷瞧不上自己,如今见少爷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主动热情,她一个粗养的姑娘,也没有大家闺秀的那些矜持,当即两人就欢喜的洞房花烛。 薛郢之自然知道白荼不可能跑到自己的房间里来,更不可能坐在自己的床前,也不可能在没成亲之前就与自己做这样的事情,因此便觉得是梦。 既然是个梦,那就放飞自我,何必做那谦谦君子,所以想怎样就怎样,十八般花样那是不重复的。 只是这第二天醒来就悲剧了,发现一脸甜蜜枕在自己臂弯的女人,尤其是那满脸的雀斑,顿时就叫喜欢肤如凝脂的薛郢之吓得差点叫起来。 而他这一惊,臂弯里靠着的翠儿也醒来了,满脸娇羞的甜甜叫了一声:“公子~” 薛郢之吓得一把推开她,扯了一块布往自己身下一遮,便连忙下了床,却发现拿的竟是这女人的肚兜。 薛夫人闻讯而来的时候,薛郢之已经穿戴整齐,只是那脸色比昨日从江水里捞出来还要惨白。至于薛夫人则第一眼往床上去看,瞧见那一团落红心里很是满意,方过来开解儿子:“翠儿是好人家的姑娘,而且你瞧这身段长得,肯定能给咱们薛家生一群大胖小子。”然后又感叹:“当年咱家穷,就能养 得起你一个,如今这偌大的家业,要是没有儿孙满堂,可对不起祖宗啊。” 薛郢之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他娘这些话半句没进去,只坚定道:“赶紧将她赶走!”薛老爷昨儿回来得晚,听到吴家退了婚,但是儿子对于被自家退了婚的白荼又十分钟情,觉得退了也好,以后在同白家结亲也是一样的。所以觉得并不是多大的事情,反而认为与白家有缘,这兜兜转转的 ,儿子不是最后宁愿不要吴家姑娘,也瞧中了白荼么。 而薛夫人安排人送翠儿进来,也没惊动他,他自然不知道,只以为儿子受了风寒睡下来了,哪里晓得屋子里那会儿已经塞了个人进去。这厢闹起他方闻讯而来听到薛夫人的话,气得二话不说就一巴掌往薛夫人脸上招呼过去,“我说你个败家娘们儿,当时是家穷,只养的起儿子一个,可是有钱了你咋不叫我那五六个小妾们生一儿半女?你不 是说子嗣单薄么?”薛夫人虽被这莫名其妙的一巴掌打蒙了,但是听薛老爷竟然想叫小妾们生孩子,顿时就不乐意的反驳:“那些个下贱胚子,生来也是庶出的低贱东西叫人看不起。” 第395章 我知道 却不知薛老爷就等她这句话,于是巴掌也毫无前兆的打了过去,一边打一边骂:“混账娘们儿,你既然都知道不要叫妾室生庶出的,嫌弃下贱了,那你怎么还想让一个出生低贱的丫头给你儿子生儿子,还想 生一堆,她们算什么东西,能给我生孙子?就算生出来,那也是上不得台面的,照样叫外面的人瞧不起,你这是见不得我薛家太好,所以要这样死作了?”薛夫人还真没有考虑这个问题,如今听来觉得老爷说的很是,也忘记了他连续打了自己两巴掌,在看着屋子里头哭得一脸委屈的翠儿,虽说可惜了那大屁股,但想到生出来的都是庶出的,也叫旁人瞧不起 的,于是立即下定决心,不能叫这丫头生娃,所以赶紧叫人去煎药,一时也不去追究薛老爷打自己的事情。 薛老爷见她这举动,气得只差没吐血,只叫了儿子出去,“你娘糊涂,你自己清醒就是,这丫头赶紧送出去。” 薛郢之自然巴不得,但想起这事儿要是传出去,那白荼怎么看自己? 薛老爷瞧出他的担忧,连忙下了保证:“你放心,我立即叫人去叮嘱,不会叫白家知道,那边我也会想办法,爹跟老白那交情也不是假的,不然当初就不会给你们订下这桩婚事了。” 薛郢之忽觉得心情再一次大起大落的,怎么也没有想到刚经历晴天霹雳以后,又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连忙朝他爹道谢。 只是薛老爷这叮嘱基本没有什么用,再有钱娘子心底气愤,差点她的外甥就要成为下一代的薛家少爷了,就因老爷跑出来搅和,如今什么都没了。 所以嘴巴自然不紧,不多会儿那就从去抓药的丫头口中传出去。 新年大节的,大家也没旁的事情,就是聚在一起玩牌嗑瓜子说八卦,昨儿江边的八卦还没说完,薛家这里就十分给力的马上添了新料。 只是大家听闻薛家在被吴家退亲之后,竟然不是第一时间上门致歉说和,反而是立即找了个出生低贱的家生丫头给抬了做偏房。 听说薛夫人还十分喜欢这个叫翠儿的小妾,专门往他们的屋子里送了一对红烛去。大家听了,多数是当作笑料。但也有同情薛郢之的,怎么说就算薛家是盐商,但是如今也是挤进了浔阳上流,他自己又今年的传胪,何必如此作践自己,纳个家生子当妾呢?再不济真是觉得寂寞了,浔阳 最不缺瘦马,撇开相貌皆是上乘不说,便是琴棋书画样样也是精通的,最是合适他这样的文人红袖添香了,可到底怎么就想不通,纳了个家生子呢? 这事儿既然传开了,吴家白家也都知道了。 吴家只是冷笑,心里虽说有那么一点点的可惜了薛郢之到底是个传胪,但听了这消息之后,又十分万幸,不然吴凝雨真嫁过去了,到底过什么日子呢? 而且浔阳男人的身份尊贵,那都是需要家里女人衬托出来的。如今他自己找了个寻常的家生子做妾,明显是把自己的身份拉低了,叫很多读书人都十分瞧不起他这作为。 可这真委屈了薛郢之,一切只因有薛夫人这个亲娘。 白荼初闻的时候,也是有些膛目结舌,“假的吧?”妈的,昨天还款款情深的跟自己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怎么回家就立即把丫头给睡了?还不是随便睡,而是有名份的睡。“这哪里假得了?薛家都打发人来给那丫头抓红花药了。”美景一边说便不断的啧啧感叹,“真没想到,浔阳男人这样随便,到底还是咱家的爷们儿正经。”一面想起吴家昨天连夜退亲的事情,便道:“薛夫人 那人吧,瞧着就像是没有什么脑子的,这事儿八成是她做的,也许只是想证明给吴家瞧一下,就算没有吴家姑娘,她儿子屋子里也不缺人伺候。” 别说,薛夫人还就真就是这么想的。 白荼闻言,不由得好笑起来:“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只是那红花药多霸道,可怜这姑娘了。” “哪里有什么可怜的,各有所需呗,像是她那样的丫头,只怕还巴不得呢。”叶弯弯进来,恰好听到这里,便补了一句。然后瞧着自家也算是一起长大的美景,“也是咱们家的人正经,不过我听说这浔阳的公子在成亲之前,也多有喜欢往家里买瘦马的。”于是朝美景叮嘱道;“这浔阳的公子们到底比咱们岭南的长得清秀几分, 你可别叫人家迷惑了,糊里糊涂的上当。” “噗,二小姐想什么呢,叫着奴婢瞧,浔阳的公子哥这些天咱们家也来了不少,但还不如罗家几位爷呢。”这比起来,她还是喜欢岭南人。 可是叶弯弯却听茬了,认为她是对罗家的哪位哥哥有意思,不免好奇起来,“你觉得罗家哪位哥哥最好?” “就没有不好的。”美景聪明,一下就瞧出了叶弯弯动机,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她俩这里拌嘴,白荼倒不觉得无聊,说说笑笑又聊了一会儿,听外面的丫头说姑爷来了,两人便连忙起身出去,把这空间留给卫子玠。 白荼也没料到卫子玠怎就忽然来了,不免有些诧异,“怎么有空,我还以为你已经回京城去了呢。” 卫子玠面无任何表情,甚至是带着些冷意,走来直径在床边坐下,姿势很霸道,口气也很冷冽:“哼,再有下次,以后我就将你带在身边。” 白荼却是扬眉一笑,“那上朝怎么办?”他这是在生气昨日自己下水救人的事情。 “也带着。”卫子玠没有半点疑虑。只是见着白荼笑,便觉得她肯定没把自己这话当真,因此表情又严肃了几分,心里想起那薛郢之,更是气愤不已:“什么东西,你也是他能肖想的。” 白荼连忙狗腿子的附和,毕竟她不喜欢卫子玠板着一张俊脸,“对,他算个什么东西。”然后又哄着卫子玠:“所以你不要生气嘛,人家的心里就只有你。”果然,这种歪歪腻腻的话,很是叫卫子玠开怀,眉宇间的恼意顿时便一笑而散,眉眼都晕了一层薄薄的笑意,然后不谦虚的回道:“我知道。” 第396章 去京城 “噗。”白荼不由得笑出声来,“你还真是一点都不谦虚。” “难不成你还跟我说假话?”卫子玠说的理所当然。 “那倒没有,不过你这样不放心我,我也不大放心你,不然咱们成亲吧?”白荼认真的提议,反正既然认定了,那早晚都要成亲的,不如早一些心里也踏实。 卫子玠何尝不想,但是他又不愿意这样委屈了白荼。不过当下听她这样说,心里还是十分高兴的,“在等一等,我不想就这样将你迎进门。” 白荼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我像是追逐名利的人么?那些虚头巴脑的无所谓了。” “还真是。”卫子玠伸手揉着白荼的头,“当初是谁说要抱大腿的,还不是看中了我这官阶。” 白荼立即反驳:“错,我先看上你的脸。”这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然后不甘示弱的伸手也搓揉起卫子玠的俊脸来。 卫子玠笑起来,那眼睛里都如同灿烂星光一般,好不夺目,叫白荼有些看呆了,不免疑惑道:“你说你怎么生得这样好看,脑子还比寻常人聪明?”造物主不公啊。 “如你所言,我生得这张脸,要是没脑子的话,怎么自我保护,只怕轮回道都跑几回了。”卫子玠原本揉着她脑袋的手此刻已经滑到了她的长着可爱小梨涡的脸颊上,这话也说的十分有道理。 白荼赞同的点了点头,“是那么回事。”不满的用小手拍开在自己脸上乱捏乱揉的大手,“你说这吴家当初到底怎么想不通的,非得跟薛家结亲,差点连闺女的命都给结没了。” “人家的事情你操心这个作甚?以后不许在这样任性,可不见得运气总这样好。”她既然提起这事儿,卫子玠自然不会饶过她,自然又叮嘱起来。 当时自己的确是有些冲动了,所以白荼连忙点了头,“是是,再也没有下次了,别人的命在珍贵,可也是自己的。” “既然是知道,下次就好好用脑子想一想。”到底是自己的女人,心里还是带着几分自私的,不要求她如何舍己救人,只想她好好的活着。 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回,到了吃药的时间,六儿送药进来,卫子玠亲自喂了她,便提议带她去京城一事。 白荼还没去过京城,对于这座帝王之下的城池,当然是想去的,但是等老爹的坟头重新修缮好,就要回岭南的。而且卫子玠去京城也不是玩耍,自己可不能去给他拖后腿,因此就拒绝了。 她不愿意去,卫子玠也没勉强她。两人也都默契的没有提起那堤坝之事,但是总归是放在心里,想起来总是忧心忡忡的。 然没想到当晚白玉仙就来同她问:“荼荼,大郎二郎要往京里去任职,娴儿是他媳妇,不跟着也不成样子,可是她如今大着肚子,没个长辈在身边,我也不放心,所以想着与他们去京城,你怎么看?” 姐姐竟然想要去京城,这倒是叫白荼十分诧异,总觉得不止是因为娴儿吧?于是便问:“姐夫呢?” 白玉仙原本看着白荼的目光却是猛地移开,明显就是在逃避着什么。白荼见此,不由得有些恼怒起来:“这叶家的人还真是阴魂不散,莫不是又找到了姐夫?这次是威胁还是利诱?”叫她这样一说,白玉仙不免满脸的尴尬,她就知道这事儿瞒不住二妹,只得喃喃道:“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又找到你姐夫了,不过你别担心,你姐夫什么都没答应,只是就这样让大郎二郎进京去,他们人 还年轻,不知人心是怎样的险恶,所以我跟你姐夫合计,不然去京城吧,到底是天子脚下,想来叶家也不敢太过份了。” 白荼心说你高看了叶家,也高看了京城。天子脚下依旧有人犯法,那菜市场里每日被砍头的还少了么?但是姐姐的话她还是认真考虑了一下,不是说大郎二郎人傻,而是如同姐姐说的那样,他们经历的始终太少,不知道人心是怎样的嫌恶,只怕到时候人家轻松做个局也能叫两人上当,所以最好的法子还是 跟在他们身边,好歹能提醒一二。又想起卫子玠叫自己去京城,索性便道:“那便去吧,家里我写信过去,让罗家那里照看着,老胡他们也都是可靠的。茶叶也叫他们别做旁的,就先做青眉和绿云两样吧。”反正便是这两样,眼下也供不应 求,至于答应道观里的酒茶,自己来想法子。 白玉仙还以为说服妹妹得花不少功夫,谁料到她一下就应了,一时间高兴不已,但是听她说起茶叶的事情,心里不免担心,“你不回去,当真没事么?” “这事儿你不必担心。”说着看了她姐姐一眼,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但凡你和姐夫,其中一个不这么老实,我也不必跟着你们去。” 这话叫白玉仙如何接,她也没法儿啊,脑子就这样了。只得讨好的朝白荼笑道:“荼荼,我和你姐夫其实也想不是特别老实,只是有时候真没转过脑子来而已。” 那就是笨咯。不过这话白荼哪里能说出口,只是长长的又叹了一口气,“我这是天生的劳碌命啊!”当然,她改变主意去京城,也不单只是为了大郎二郎还有叶家那点破事,实在是想起这堤坝的事情,转展难眠。卫子玠不是说了当初明面上监工的是那文大人么?既然是他,那么皇帝暗中动手脚,他难不 成不知道?只要他有些良心,白荼就能从他那里得到些证据。不过这就便像是讨伐天子了,只怕他手里真有什么证据,也不会拿出来的,不然这朝纲还不得乱了。但是退一步想,这样的天子要来作何?真要是可以的话,自己觉得还不如把这皇帝药死,换个能为民多 劳几分心的李儒风上去。 白玉仙见她长声叹气的,压根不知白荼脑子里在想别的事情,以为她是因为家里这事儿发愁,一时自责不已,“荼荼,都是姐姐和你姐夫没出息,还得你跟着操劳受罪。”白荼以为她姐姐已经走了,听到这话不由得抬起头来,见她满脸愧疚的看着自己,眼圈也红了,吓得连忙哄道:“我的好姐姐,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咱们是一家子,大郎二郎的事情也是我的事情,我岂能看 着不管?” 话是这样,但白玉仙反而更加觉得对不起白荼,眼泪又掉了下来。白荼这次真的是没法了,只叫了六儿进来劝她,自己起身去泡个热澡,这身上捂了不少汗,黏糊糊的实在难受。 第397章 做牛做马 初六这日,老大夫总算点头承认白荼身体痊愈了,白荼也迫不及待的连忙下了床。 外头已经是暖阳明媚,不过是在床上躺了两天罢了,这院子里的草木竟然开始吐绿芽,这春倒是比白荼想的还要快,甚至是比岭南的春天要明显得多。 白有才那里一直忙着修坟的事情,所以这新春佳节里也没闲着,一心一意的忙活着,因此从昨儿开始,七七四十九天的经文和尚们就开始念起来。白荼去瞧过一回,风水如何她不知道,但是单看着这四周的山水,却是十分满意的。还特意的给她这便宜爹娘磕了几个头,也不管有没有用,也求他们好好保佑子孙后代,毕竟姐夫已经让小宝姓白了,还 改了个大名叫白玉堂。 白荼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其实是不满意的, 虽然觉得小宝成为盗圣的机率很小,但是总归觉得不好,但是叶正元手脚很麻利,那会儿已经想墓碑上刻下了小宝这白玉堂的大名,白荼就是想改也改不了。 而对于叶正元此举,白有才是感动得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只道白叔当年没白疼这姑爷,如今知道报恩了,白家也有后了。 血脉这东西,白荼说不上到底有多重要,但是古人们的思想和自己不一样,所以她也无法理解白有才的欢喜。不过有一样倒是很好理解,那就是小宝改姓白,以后就是白家这一脉的子孙了,所有这后世就有人祭拜老爹和老娘了。可若是小宝不改姓白,那么等叶亓他们这一代,甚至是他们的子辈孙辈玄孙辈,逐渐 白玉仙则曾曾祖母的娘家人,也会叫人逐渐淡忘了,那时候白家可能就没人祭拜了。 这大抵就是所谓的香火传承。 刚从外面回来,就听闻是吴家来人了,白荼这才想起没仔细问一问,那吴凝雨如今怎样了,可还在寻死腻活? 不过到了厅中看到那如今已经恢复过来,脸色都十分红润的吴凝雨,白荼就觉得自己可能是白担心了。 吴夫人一见到她,就连忙起身来,“那日实在多谢二姑娘,我们当时也是慌了神,很是怠慢,还望二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哪里的话,如今没事就好了。”白荼当初真不是抱着要人家道谢的态度下水救人的,只是可怜吴凝雨,然后本能反应罢了。她的态度很叫吴夫人感动,这些天她不是没有想过,白荼会不会因此提什么要求,比如分他们制造一杯美羹?可是白荼连提都没有提,对于救命之恩这样的大事,也没有怎样放在心里。可越是如此,越叫 她有些过意不去,“已经没事了,叫二姑娘担忧了。” 吴凝雨也朝白荼再三道谢。 “没事便好。”白荼应着,一面打量吴凝雨,见她气色十分不错,可见那心里的郁结也散了吧,于是便笑道:“儿女是爹娘的心头肉,你如今高高兴兴的,你家里人也欢喜。” “可不是嘛,我和她爹这肚子如今总算是放在心里了。”吴夫人连称是,一面只觉得家里而已是流连不利,什么时候该上山拜一拜了。 这厢招呼完吴家母女,瞧着她们带来的礼物,倒是比起上次还要珍贵了许多,可见这一次是真的感激白荼了。 白荼瞧了一下,挑选出几匹料子,瞧着上面的花纹,世面上根本没有,不由得感叹道:“有着制造这层关系,还真不假,你瞧这花精致吧,外面只怕是买不到的。” 白玉仙看了一眼,只见那锦缎上,竟然不管从那个方向看去,都有着精美的暗纹,很是华美精致。“是啊,这可是好东西,回头回礼的时候,咱们也不能太马虎。”所谓礼尚往来,人情来往嘛,白荼自然知道,而且很多感情都是这样增进的,所谓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白荼也是十分愿意与吴家结交的,尤其是现在这样好的机会,两家因薛家这事,倒是走到了一起。“ 我知道,回头叫人拿两斤茶叶出来,在挑些东西一并送过去。” 白玉仙点头,只是见白荼把布匹收起来,便以为她要用,“你用这个做衣裳,合适么?” “不合适,我打算留着进京后拿去转送别人,这布是不错,可却不合适咱们穿。”既然是打算去京城,那谢芊芊和阿亓这婚事,自然要尽力几分。 “对,这东西虽说是好东西,但在咱家的确不实用,送人不错。”但是白玉仙有些好奇,荼荼拿去送谁? 将人将东西收起来,又备好了给吴家的回礼,白荼见着还没到晚饭的时间,便同白玉仙商量去京城的事情。 这一去,少说也是要待三年两载的,绝非是跟在这浔阳一样住两三个月那么简单,所以要带的东西也不少。白玉仙想到又要重新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安家,到底是有些发怵的,光是这找房子的事情,就十分艰难。毕竟京城可比不得这浔阳啊,天子脚下哪里不是寸土寸金,家里这么多人,总不可能挤在一个小院子里吧,于是很久再也没有为银钱担忧过的白玉仙忽然害怕家里的银子短缺,尤其是这一次来浔阳,可是花了不少银子呢。于是不由得唉声叹气起来:“这样流水一般的使银子,只怕大郎二郎两三年的俸禄 都赚不会来。” 白荼闻言,不禁好笑:“这要是靠当官发财的话,那这官生涯也是到了尽头。不过姐姐你怎么担心起银子来了,咱们家不敢说富可敌国,但是想要在京城落脚,也不会太寒酸,这点银子还是有的。” 她想了想,觉得姐姐可能还是太闲了,也许等着娴儿肚子里的娃儿生出来就好了。又想起沁儿,便问姐姐:“沁儿什么打算,是回岭南,还是跟咱们京城去。” 却只听白玉仙说道:“我本意自然是想一家人挨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不过她的意思是要回青罗州去,我劝了一回,可她这态度倒是坚决得很。”便朝白荼道:“不若,你劝劝她去,她也就是听你的话。”没想到白荼却道:“罢了,她不愿意去京城,想回青罗州就回吧,左右咱们去京城也不是享福的。”除了和叶家这破事之外,她还担忧着卫子玠的事情,到时候只怕照顾不过来,如此还不如叫沁儿高高兴兴 的回岭南去。白玉仙一听,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但心里觉得对不起沁儿,心想她自小被偷走,当人家的庶女多年,吃尽了苦头,如今自己这个做姐姐的不但没有好生照顾她,还将她丢到乡下去。不但如此,还拉着二妹妹去给自己做牛做马…… 第398章 薛家订亲 “姑娘,薛家老爷来了。”美景急匆匆的跑进来,她本是去吩咐人送回礼,却正好瞧见薛家老爷在门口踌躇,白府这一开门,倒省得他在敲门了,当即就伸头进来询问。 白家姐妹相视一眼,拿不准主意他是来作甚的,只是白玉仙说道:“他当年与爹交情是十分不错,只怕不好拒之于门外。”左右退亲什么的,闹事骂人什么的,都是薛夫人,这薛老爷倒真是没露过面。 所以白荼一听,也只好应了,“既如此,进门是客。” 美景闻言,方打发小厮去请人进来。 姐妹俩到厅里之时,却发现除了薛老爷,还有那薛郢之,他一看到白荼,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疾步上前,“荼……” 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就叫就白荼赶紧打断:“薛公子,咱们可没有这么熟,还请叫我一声二姑娘。”白荼从来没有发现,自己的名字从他的口里喊出来,竟然这样难听。 薛郢之有些尴尬,但还是住了口,叫了声二姑娘,也叫了白玉仙大姐,然后便迫不及待的问白荼:“你可好些了?” “好不好你看不出来啊?”又不眼瞎。薛老爷见此,只觉得这白荼怎如此无礼,但是想起自家退亲在前,家里那老婆子又当众骂了白荼不少难听的话,人家没个好脸色也是正常的,可是瞧见儿子这样可怜巴巴的样子,到底还是心疼自己的儿子 多一些,便道:“侄女,没有之前的误会,你跟郢之只怕也成亲了,哪里有这么见外。” 一听这话,白家姐妹脸色都不好看,真是这事儿没落在自己头上, 就说得如此轻描淡写?白玉仙心里很是气愤,白荼却是已挑眉问起:“那是误会么?”“肯定是误会啊,你看你和郢之这样有缘,他心心念念的可不就是你吗,还是为了你当时那样一句话,从此就用功读书,你不知道哟,那时候可心疼死我和他娘了,鸡都没叫他就起来读书,晚上狗都歇了他 书房里的灯也还亮着。侄女啊,做人要讲良心啊,郢之做这些,可都是为了你啊。”薛老爷虽说满脸油光,肥头大耳的,但是他脸上的表情与这番话十分相配,如果是旁人,只怕早就感动得不得了。 可是白荼听了只想杀人。心道老子的良心都被你儿子吃了,还有什么良心可言?这话是什么逻辑,他对自己好,自己就必须要对他好?一面阴沉沉的盯着薛郢之,咬牙切齿道:“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们今日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那么请回。” “我说侄女儿你怎么能这样,想当初我跟你爹的交情。”薛老爷没想到这招竟然不管用,反而叫白荼开口赶人,一下着急起来。 然白荼这会儿在气头上,没等他说话就将这话打断:“你跟我爹交情好,那你去找我爹,找我们姐妹干嘛?”白玉仙听得这话,小心脏都飞起来了,这不是咒人么?不过心下也忍不住想笑,咒得好。亏得她还以为薛老爷是老道歉的呢,谁料瞧他这模样,八成是还想着荼荼能跟他这儿子继续前缘,这不是想得美么 ?做什么春秋大梦,长宁就算是没有功名在身,可是也比这薛郢之好个千倍万倍的。薛老爷也是被白荼这话震惊到了,当即就傻了眼,一时反应不过来,倒是薛郢之又是心疼老爹,又是不忍责罚白荼,最后只得无奈道:“荼荼,之前真不知是你,所以我才写信回来叫我娘给我退亲,如果只 得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还能退亲?” 白荼忽然想要撬开薛郢之的脑袋看一看,他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那传胪是怎样考上的?“你难道还没懂么?就算是没有你退亲,我要是知道咱们之间有婚约,也会立即退掉,更不可能嫁给你!” 这话够清楚了吧。 薛老爷听到她这带着怒意,甚至可以说是咆哮的声音,也反应了过来。“你这姑娘咋能这样想,你们俩的婚事乃父母之命,岂能是你说退就能退掉的?” 白荼觉得这父子俩的沟通都是有问题的,实在是不愿意在多吵了,长长的吐了口浊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些;“我有你们家的退婚书。” 然而薛老爷却是别过脸去,“我不同意,这婚事是我跟你爹订下的,岂能是你们几个娘们儿说退就能退的?要退也只能我跟爹做主。” 这是耍赖了……薛郢之自然也知道,更知道白荼对他现在是何等厌恶,但这些都不是问题,只要他们成亲了,就如同他爹说的那样,天天在一起,能没感情么?所以此刻哪怕见亲爹这样胡搅蛮缠,也没有出来阻止,反而 充满希望。白荼这会儿已经气得七窍生烟了,一刻都不想看到这父子俩,更不想在同他们说什么道理,也不怕他们在外面乱说什么,反正薛家近来的所作所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真要传出去,众人不会觉得白荼悔 婚,而是薛家欺人太甚了。 所以也不顾薛老爷的什么脸面了,只大声喊:“来人,给我打出去,立刻马上!”她一声喊来人,早听闻薛家来了,就连忙赶过来的赵无极就驻守在厅外,也听到了薛老爷这些歪理,如今得了白荼的话,第一时间冲进来,直接一拳先打在那薛郢之的脸上,然后便招呼着人把他们父子俩 直接从白家拖拽出来。 正是逢年过节的,这临安街上热闹着呢,忽然见白家大门一开,两个人影被抛出来,仔细一看竟然是今年的传胪跟他爹。 众人还听到白家的护院恨声骂道:“想的什么美事,退亲是你们,现在说退亲不算数的又是你们家,真拿觉得我们二姑娘自小没了爹娘好欺负不是?” 大家伙儿一听,当即就猜了个七八。八成是薛家被吴家强行退了婚事,转头又觉得白荼还不错,毕竟会做生意,还有两个出息的侄儿,因此又跑来想跟白家结亲。 不过他们也是搞笑,亲事可是他们家退的,如今又不承认退了亲,这还真是欺负人家白姑娘没父母。薛郢之叫人指指点点的,只是心里此刻也顾不得觉得羞辱感,只连忙叫家丁将他爹扶起,赶紧去找大夫,一面还有些不甘心的频频朝白府的大门望过去。心里埋怨白荼,怎就不懂他这翻心意呢? 第399章 撞车了 只说薛家这样一闹,除了给广大百姓们平添了茶余饭后的笑料之外,倒也没有影响到生意,毕竟是官盐嘛。这可直接把薛郢之的姑姑给惊动了,他们虽然不住浔阳,但到底是在江南一代,本想着出息的侄儿回来了,又逢过节,便带着女儿一并来浔阳拜年,同行的还有自己的未来亲家,盐课提举司提举庄夫人, 她是来浔阳寒山寺专门还愿的。可是刚到浔阳未进薛家大门就听闻了这些传言,但是东一句西一句,这七七八八的,也不齐全。所以便有些恼怒,“我侄儿出息,只怕是那白家姑娘听闻了,回来缠着我侄儿才是,这些传言我看多半的扭曲 事实了。再者我嫂子前阵子才给我书信,侄儿与吴家大姑娘订了亲,那吴家姑娘在浔阳是再也挑不出第二过来了,这般好的媳妇儿,我侄儿怎么可能会犯那样的糊涂。” 算起来,这薛麻月不过是巡按御史的继室罢了,这巡按御史也不过是从七品,但到底是背上有一层替天子巡查的皮披着,所以叫很多五品六品大员都不敢得罪。 至于这庄夫人的夫君就更厉害了,盐课提举司提举虽为从五品,还不如那田知府的官阶,可是却掌管着盐课,如此也是没人敢怠慢半分。 如今这薛麻月的女儿要嫁给庄家,那薛老爷家这盐生意,只怕是要继续了。庄夫人听夫君说起过,那薛郢之是个不错的,断然不可能像是大家口中说的这般,所以见薛麻月因这些传言生气,也不过是一笑了之,“何须那这些不切实际的传言来生气,实在犯不着,真要人人都像你这 样,那还不的愁死了。” 薛麻月连笑着应了,“可不是嘛,只是如此编排我家侄儿,这些人实在是可恶至极。” 她女儿王腊梅也是对于这些人如此编排自家表哥很是气愤,当即只愤怒道:“我看多半是嫉妒表哥,今年浔阳可不就出了表哥这个传胪么,我看他们真要有本事,就该去自己考一个才是。” 许多浔阳读书人莫名其妙的耳根子发烫,心道这是背后叫谁骂了一回? 薛麻月觉得女儿说的很有道理。庄夫人也附和道:“既是如此,就更不必生气了。” 浔阳的天儿好,这还没出正月就是艳阳高照,所以一行人便在这茶棚里休息,如今正打算启程先往薛家安顿,待明日方往寒山寺去。 街道上马车来往穿梭,又逢着过节,到底是闲人多。这一不留神就容易刮到人,或是两辆马车相撞。庄夫人虽不是第一次来浔阳,可是这车夫还是不大熟悉路况,因此便与对面来的一辆马车相撞,当时上面坐着的是个大肚孕妇,这一撞使得那孕妇的肚子直接碰到车壁上,当场人就给痛得晕死了过去,吓 得跟随的丫鬟六神无主的叫起来。 赶车的车夫也慌了神,急忙下车求救。 这个年头还不兴碰瓷,瞧着这一户也是正经人家,所以也没想着先去找对面马车的麻烦。庄夫人也叫马车撞了一下,好在这路尚且还平,她没什么事情,当即只隔着帘子就将车夫责斥了一顿,半响不见走,反而听有人哭着喊救命,这才掀起车帘,车夫才着急道:“夫人,对面马车里好像是个产 妇……”这不会闹出人命吧? 庄夫人顿时被吓到了,这一次她来浔阳是专门还愿的,不是来造杀孽的,这可如何是好?当即便叫丫鬟去找后面马车的薛麻月拿主意。薛麻月闻讯就立即赶过来,瞧着对面和薛夫人相撞的马车实在是普通,可见不是什么官宦人家,因此便道:“这也不全然是你的错,一个人走路尚且还会磕着碰着呢,只怪他们家叫产妇自己一个人上街来, 马车里也不垫得松软一些。”显然,这是要推卸责任,叫庄夫人不要管。庄夫人虽说知道自家这未来亲家母不是什么慈善人,但也不能这样无情无义啊?何况人家在那里都昏死过去了,哪里能不管?因此得了她这话,不免诧异的看了她一下,便什么都没说,自己下了马车,“我 去看一看。” 新年大节的,那产妇躺在车里,身下的一片湿润腥味,可见是羊水已经破了,大家都避讳得很,而且这条街也没有医馆,小丫头是一个人也没找到来帮忙。 反而是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将这路堵了。 白荼也被堵在后面好一阵子,只听说前面出了事故,伤了人,便想这一时半会儿怕是通畅不了,只叫赵无极守着马车,自己带着六儿走路过去。 她原本是打算今日将看好的铺面先买下来的,至于那堤坝是否会决堤的事情,眼下她没去多想。 赵无极应着,只叮嘱小心些。 这厢白荼领着六儿往前走,也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过去瞧。 却被六儿拉住:“姑娘,那可是临产的产妇,这会儿又没醒来,怕是凶多吉少了,您还是别去了。” 浔阳人最忌讳这些,更何况现在是过年。 许多人也都只是看一眼,便连忙拉着自家的人躲得远远的,所有虽然堵了路,但这里却是没几个人。白荼倒是不管这些,要真这样说的话,那现代医院里每天得死多少人,还有那太平间什么的。如今见那里没什么人,也就是一个夫人和几个小丫头,便道:“怎么说也是性命一条,人命大过一切,你要是害 怕,就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能帮些什么忙。” 这厢庄夫人已经到了马车里,到底是过来人,将这产妇叫醒了过来,总算松了一口气,可是产妇这模样,八成是要生了。 哪里还能移动,而且路又被堵成这样,一时半会儿是没法疏通,所以这产妇想要活命,除非在马车里把孩子生下来。但是她明显不够人手,自己那亲家又不愿意上前帮忙,因此只得从马车里伸出头来:“有没有人帮忙?便是给一盆热水一把剪子也行。”她这会儿已经是急得满头大汗了,实在是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人事情。 第400章 要生了 大家一听这是要生了?那还得了,平日里正经产房很多人都不愿意进去的,这会儿更是避之不及,别提说什么给热水给剪子了。 庄夫人一见众人举动,更是急得满脸的汗水哗哗直流。正是这会儿,却见一个可爱的小姑娘跑过来,“需要什么,您重新跟我说一遍,我马上去准备。” 跑过来的,不是旁人,正是白荼。 庄夫人连忙称谢,然后吩咐白荼准备了生产所需的东西。 白荼当即拉着六儿,给街边铺子家就二两银子直接买了一大桶热水,还有剪子,又叫六儿去准备小孩儿的衣裳和襁褓,不要怕花钱。 待六儿去了,卖家不愿意靠近马车,她只得和庄夫人的小丫头提着水过来。 至于那产妇的小丫头,早就吓得六神无主,在一旁哭啼不止,这会儿也是帮不上忙。 “要不,请个产婆?”白荼看了马车里就庄夫人一个人,只当她们是婆媳。 “来不及了。”庄夫人满头的冷汗,这会儿大袖子的外衣已经脱下来,中衣里衣的袖子都高高的挽起来。 白荼回望了一下这四周,除了马车旁边没人,远处都全部堵满了看热闹的人,可是就这夫人一个人,只怕也忙不过来,便道:“那我在这里帮你的忙,有什么事情吩咐我就是。” 庄夫人很是感激这个可爱的小姑娘,连忙道了谢。 姐姐生小宝的时候她给忘记了,但是沁儿生孩子的时候,好像还吃了一碗鸡蛋,于是便从马车里伸出脑袋大喊,“有没有人煮一碗鸡蛋来卖,二两银子一碗。” 二两银子能买多少筐鸡蛋?当即就有人接了单子。 庄夫人有些意外,只觉得这姑娘真是聪慧,也舍得花钱,自己倒是忘记了,待一会儿这产妇吃了鸡蛋,正好有力气生孩子。 产妇眼下也清醒了不少,见着马车里一老一少的陌生人,知道她们在帮自己,也很是感激,一面配合庄夫人的吩咐。 白荼也在旁边道:“再疼也先不要叫出来,力气留着一会儿生孩子用,到时候一口气生下来,你和孩子都能减少危险。” 她其实没什么经验,完全是纸上谈兵,电视里看来的。 庄夫人称很是,不多会儿鸡蛋就抬上来了,产妇的小丫头上前来要服侍,只是看那胆小的样子,白荼还是叫她在马车外面等着吩咐,庄夫人扶着产妇,自己来喂。 一碗鸡蛋吃下去,产妇已是满头淋漓大汗,庄夫人一面检查她的下身,发现宫口已经开了五六指。 便道:“这是真的起事了,你一会儿听我的话用力。” 产妇连忙应了,年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瞧着应是第一胎,虽说心里害怕,但是想着必定要将这孩子生下来。 待孩子这头发露出来的时候,六儿总算是将小孩子的衣裳襁褓给买来了,只是人太多,她挤过来的时候,鞋子都给人踩掉了,这会儿还光着这一只脚。白荼这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孩子如何出生,心中的震撼自不必多说,只觉得这女人真真是坚强,硬是听了庄夫人的话,一声没叫出来,紧咬着牙关,虽说先前用力不对,但很快就纠正过来。而白荼在一旁叫 她抓住,没此她一用力之时,白荼觉得自己的手腕都要被她捏碎了。 不过也不敢出声,就怕吓着这产妇。 终于,过了二十来个呼吸,那产妇忽然整个人上半身都挺直,孩子的头一下被挤出来了,庄夫人一直紧绑着的脸松了一口气,心中直呼阿弥陀佛,幸好胎位是正的。 出了头,剩下的便好办了,白荼这会儿也顾不得疼痛,目不转睛的看着庄夫人将孩子取出来,拍着脚底记下,孩子哇啦的一下就大哭起来,产妇也松了口气。 “你瞧着她,孩子我来。”庄夫人将脐带剪断了包好,见白荼还看着孩子,便提醒她盯着产妇,这会儿对于产妇来说,可是也不安全。 白荼这也才想起来,现在还是危险期,于是赶紧问可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又一面吩咐外面的六儿在买一碗鸡蛋来。 产妇听着孩子的哭声,一颗心总算是落地了,只觉得这会儿就算死了也是值得的,如今听白荼问自己哪里不舒服,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肚子,总觉得里面还有一个人。 白荼瞧着肚子的确还那么大,不过庄夫人却说,“刚生完孩子都是这样的,血母还在里头动呢,等一会儿干净了,就没关系。” 说着,将那哭完就安静呆着的孩子放在产妇头顶旁边的空地上,然后洗了手打算给产妇清理身子,却料产妇忽然疼得满脸扭曲。 白荼心口狂跳,心道别是什么盐水栓塞或是产后大出血吧? 庄夫人也被下住了,一时慌得六神无主,没料想却见产妇一如刚才生孩子一般用力,她顿时惊道:“莫不是你怀的是双胞胎?” 产妇只觉得肚子里和下身都疼得不行,与刚才生孩子一般,听到庄夫人的话,她也不知道,但也是回了一句:“我家里两位弟弟,正是双生的。” “那八成是错不了。”庄夫人惊了一声,赶紧又准备。 小衣裳和襁褓明显不够,白荼只唤了六儿又去,热水也重新买了一桶。 她在一旁喂着产妇鸡蛋,也是这产妇身子够好,受了这样的重创,还能这般生龙活虎的生两个孩子,真真是厉害。 这一次也是孩子露出头来的时候,六儿回来了,这次不止是另外一只鞋子掉了,连头发都被挤得散了,整个人从外面伸进半个身子来的时候,白荼以为是个叫花子。 第二个孩子也顺利生出来了,白荼两只手臂也觉得是费了。但还是打起精神来盯着产妇,生怕她有什么变故,一面试图与她聊天,以免她昏睡过去,那可就不好了。 忽听到两个孩子的哭声,便问:“是妹子还是小男娃?” 庄夫人被她一问,不由得笑道:“方才着急,倒是没留意……”她还在给这产妇压肚子里的血,腾不出手去看。而那么小的娃儿,白荼也不敢去碰,于是便转头问产妇:“你可有提前取好名字?” 第401章 龙凤胎 产妇这个时候其实是想睡觉的,只觉得身子已经完全被掏空了,但是她也听老人们说过,这生完孩子是不能睡的,不然多半是一睡再也醒不过来。所以便忍住想要瞌上的眼皮,回着白荼的话,“我家相公说 ,生了男孩叫流年,生了女儿叫似水。”“不错,你家相公是读书人吧,流年似水,挺好。不过要是两个男孩,或者是两个女孩,那另外一个叫什么?”白荼回头瞧了一眼两个皱巴巴的奶娃娃。却发现庄夫人的神色十分不对劲,便问:“夫人怎么了 ?是不是?”产妇出了什么问题? 她这一问,产妇也才想起没有好好道谢她们,当即才道:“今日,实在是谢两位的大恩大德了。”尤其是白荼这个小姑娘,只怕还没定下婆家,也不知会不会影响到她。 白荼听了这话,不免诧异起来,“我以为你们是婆媳呢。” 庄夫人这会儿神情已经缓过来了,很是愧疚道:“这该我的不是,是我家的马车与她家的马车相撞,才叫这闺女提前生产。”白荼唏嘘一声,原来竟是这样的,不过瞧着庄夫人也是个面善的,“您也是个善良的夫人,以后肯定有福报的。”这要是换做别的,只怕早就逃逸跑了,可她还留下来帮忙生产,瞧着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夫人 ,这种事想来就算是亲闺女或是自己的儿媳妇,理应她是不会沾手的。庄夫人却是看着这产妇慈祥的笑道:“我眼下已经得了好报,已然不敢在多求菩萨了。”可不是好报么,儿子一直不满这桩婚事,与他们夫妻闹了脾气出去三年之久,听人说在外面是安了家室的,也不知真 假。但是她却知道儿子以前总是开玩笑,以后有了儿女,就用流年似水做名字。 想到此,她便问这产妇:“对了,你家在哪里,待一会儿没什么情况,我送你回家吧。” 产妇却是有些为难道:“我是同我家相公来浔阳办差的,因来已过年,所以还没找到房子,如今安顿在客栈里。” 庄夫人还没回话,白荼便道:“客栈里怎方便,你要是不嫌弃去我家先把月子坐了。” 她话一出口,不止是庄夫人,连产妇都诧异的看着她,心想果然是个小姑娘,不懂这些规矩,哪里能在别人家坐月子。 白荼何尝不知道这些破规矩,见二人表情大抵就知道她们想的什么,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我家才不怕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什么能规矩能比人命还大?何况要真这样,我刚才就不会上马车了。” 这话很是,她如果真的忌讳这些东西,的确不会上马车来的。产妇还没开口,庄夫人就率先道:“多谢你的好意了,不过这事儿是因我出的,不如我找个地方来安顿吧。”她不确定这产妇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儿媳妇,但是人家一个小姑娘都能坐到这一步,自己这个肇事 者更应该主动揽下这任务才是。 一面又忍不住问这产妇:“你夫家姓什么?” 产妇也没防备,毕竟眼下慈祥的庄夫人和白荼都是她的救命恩人,因此便回道:“姓庄,我家相公三年前中了举人,如今是浔阳下县的一个典史。” 后面的话庄夫人没有听下去,因为当这产妇说是姓庄的时候,她心里就有数了。虽说之前就有所猜疑的,但眼下真的确定了,这心里还是激动不已。 白荼也留意到了, 十分诧异,不过也不好去多问。 然而外头却有人来催促,“夫人,您好了么?王夫人说既然已经没事了,那咱们赶紧去薛家,那边已经吩咐人准备好了柚子叶……”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听庄夫人冷淡的吩咐了一句:“咱们不去薛家了,你赶紧去牙行找一处院子,花多少钱都不要紧,我们去院子落脚。” 外面的人犹豫了一下,便去回话了。 薛麻月一听,也没挽留,反而同女儿道:“这样也好,我实在没见过你婆婆这样的人,人人都避之不及,她倒是跑去做好人,沾了一身晦气。” 王腊梅也没觉得自己这未来婆婆实在多事,给些银两就是,何必亲自去接生,也不怕脏了手,而且还这么晦气。 因此母女俩便先回薛家去,果然没有在管庄夫人。 而白荼听闻了外面丫头的话,这厢免不了问庄夫人:“您是薛家亲戚?” “怎么,瞧着不像?”庄夫人这会儿心里其实一股子气的,自己给两个孙子接生,怎就晦气了,居然还准备了柚子叶,他们拿这孩子当什么了? 白荼嘿嘿一笑,倒也是爽快得很:“薛家不该有您这样善良的夫人……”她这绝对是大实话。 “哦,此话怎讲?”庄夫人被她这话逗笑了,一面想起茶棚里听来的传言,难道是真的? “夫人不是本地人么?” “嗯,今日才刚到浔阳。”庄夫人回道。 “原来如此。”白荼恍然大悟,却是没在说旁的,左右那薛家是好是坏,个人自己去感受。 她不在提,庄夫人也没有多问。 三人在这马车里坐了约摸半个时辰,这小庄夫人也没什么问题,方叫人来赶马车。 他们这马车一动,看热闹的人也都散开了。 白荼听闻还没找到房子,便还是劝说他们先去自家里,而且两个孩子还要吃奶,这会儿小庄夫人没奶水,不得找奶娘么?这么多事儿,又要忙房子,可见是忙不过来。 所以庄夫人是千恩万谢的应了,只是想起白荼一个小姑娘,她家里人怕是不同意。 但是待上了门,却发现自己可能多想了,这世间还真有这样的人家,不在乎这些。 白玉仙只听像是疯婆子一般回来的六儿说了,就赶紧叫她去收拾,一面安排人立即准备出房间,白荼她们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用碳火考得热烘烘的了。 小庄夫人心中对他们的感激自不必多说,只是此刻实在太困太累,上了床就睡过去了。庄夫人瞧着这一家子虽说有老有小,却都齐齐听这白荼的安排,当下只觉得这小姑娘怕是不简单,待想起来进门看到的白府两字,又与那传言联想一起去,方反应过来,她就是被薛家退了亲的那个小姑娘 。 既是如此,她发现自己是薛家的亲戚,可竟然还能以诚相待……这实在是叫庄夫人万分震撼,而且对于自己这个萍水相逢的儿媳妇伸出这般援手,也很叫她感动。 心里想着,这天下果真是有这般好人的,可见菩萨没骗自己。对于薛郢之以及薛家的人品,起了怀疑。 而这厢奶娘请来,给孩子们换尿布,方发现,竟然是一对龙凤胎,这流年似水的名字也就刚好了。庄夫人顿时高些得不得了,叫白荼说,那模样就是真好像是她的孙子孙女一般。不但如此,她还寸步不离的守在小庄夫人的旁边,但凡有一点动静,她就立即上前伺候,比小庄夫人的那个小丫头都贴心细 致,很是叫小庄夫人过意不去。庄夫人却是只笑道:“这是应该的应该的。”大家只当她是因为马车相撞,害得小庄夫人提前生产过意不去,并没有往别处多想。 第402章 巧合啊 当天下午,庄夫人打发去买院子的人就回来了,果真买了一套,只是不算宽敞,而且价钱还有些偏贵,好在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可是却好久没有住人了,庄夫人不想小庄夫人就这样搬过去,觉得会伤了 她的身子。所以这吃过晚饭,便来找白荼和白玉仙,“新宅子已经买了,只是今儿你们也听到了,那宅子很久没住过人,若是寻常人去住,肯定是住得的,但是那闺女和孩子们,我终究有些不放心,所以还要麻烦你们 一段日子。”其实她是很不好意思开口的,这终究不是小事情。莫说是在别人家坐月子,便是出嫁了的姑娘也没有回娘家坐月子的道理。 白玉仙却是不以为然,“你呀,尽管安心住着就是,短缺什么,只管同我们家美景说就是。”这是积德积福的事情,白玉仙自然愿意帮忙,何况那两个孩子看着如此可心。 白荼也连连点头,“是啊,长久不住人的房子,别说是小孩儿,就算是大人,也要先烧碳火暖几日,在打开窗户吹几日才是。”庄夫人见着人家一点犹豫都没有就应下了,心里越发觉得对不住起人,尤其自己与薛家,还真有那么一点亲戚关系。但是如今想起这所谓的关系,实在是头疼,这桩婚事是老爷王大人订下来的,自己当时 也觉得极好,门当户对。 可是儿子却是如何也不愿意,性子又冲,当时就与老爷吵了起来,也是年轻气盛,竟然因此离家出走,这算起来也是三年有余了。 对于王家那里,只说是出去历练。可夫妻俩都知道这不是个长久之法,所以对于王腊梅便觉得有几分过意不去,只差没将她当做亲闺女来疼爱。所以对于王腊梅,如今只觉得很是对不住她。但是儿子已经在外成亲了,又有了这一双儿女,还叫自己好巧不巧的错过,可见也是天定了的缘份,如此她也不能将他们夫妻活活拆散,也不能将这孩子们的 娘降为妾室,让儿子娶了王腊梅为正妻,这样的话,孩子们又算什么?这可是自己亲手接生的。 想到此,心里不免觉得难过不已,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竟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 “夫人可是有什么难处?”白荼见她虽说对于这母子三人十分尽心,可总觉得是哪里不对劲,如今见她叹气,便顺势多问了一句。 这叫庄夫人如何说,虽然她现在的确很想找一人倾诉,但这到底是自己家的事情。 没料到白玉仙像是忽然发现什么一般,满脸意外道:“真是巧了,庄夫人夫家姓庄,那流年似水他们爹也姓庄。”然后觉得很是神奇的看着庄夫人:“你们也真是有缘,竟是一个家门的。” 别说,白荼还真没发现,一时想起庄夫人对于小庄夫人的态度,不免有些怀疑起来,“难不成,那小庄夫人是您侄媳妇?” 这话一出口,顿时庄夫人神色就变得十分不正常,张口想要拒绝,可是这话到了嘴边,却如何也说不出口。 白荼本就是随便开玩笑说一句的,没想到庄夫人竟然是这副表情。 可是不应该啊,既然是她的侄媳妇,不可能没见过…… 却见庄夫人叹气道:“都是冤孽啊。” 白荼姐妹俩相视一眼,没想到这俩人中间,竟然真有些渊源的。庄夫人本意是不愿意说的,毕竟这是自家的私事,可是如今人在白家照看着,孙子孙女都出生了,儿子不可能不寻来,到底还是会知道。与其如此,倒不如先与白家姐妹说,待儿子来了后,或许不会恨自 己和老爷。因此便道:“不满二位,我家儿子已经离家数载,不得消息。” 白荼有些膛目结舌,所以这小庄夫人不是她侄媳妇,是亲儿媳?这不应该啊,这婆媳俩今日绝对是第一次见面。 只听庄夫人苦着脸说道:“我儿没跟家里闹别扭之时,也是个听话的孩子,那时已是举人了,他爹跟着王大人交好,便与王大人订下了这儿女亲家,可我这儿子不愿意,当时就离家了。” “既是如此,你如何判断,这小庄夫人是您的儿媳?”白荼表示不解? “我儿从来就喜欢这四个字,一直嚷着以后的孩子闺女就叫似水,儿子便叫流年……”这好像都跟小庄夫人对上了,画本子里也不敢写得这么巧,重点是这小庄夫人临近生产,却与庄夫人的马车相撞……“太巧了,果真是缘份。”但说完想起庄夫人说了庄少爷跟着王大人家的儿女亲家,不免替 小庄夫人担忧起来,“只怕,她并不知晓还有这样一桩婚约。”这正是庄夫人如今最头疼的一件事情,“她这些年跟着我那孽障儿子,怕是吃了不少苦头,只是如今两个孩子都出生了,我也不管她是什么人家的姑娘,当时又是怎样成亲的,这儿媳妇我必然是要认的,但 是王家那里,又没有脸面去同人家说。” 这的确挺为难的,白荼和白玉仙都不好替她拿主意,虽然白荼的想法是趁早退了王家的亲,以免到时候伤害到王家姑娘。 这时倒是白玉仙提了个醒儿,“小庄夫人的丫头已经给你家公子递了信去,这孩子出生了是天大的事儿,只怕他明日就回赶来。”到时候母子只怕要相见,如何不吵起来,才是要紧事呢。 于是,庄夫人就觉得越发头大了,偏这会儿去往家里送信通知老爷已经来不及,等到他的主意送到,只怕黄花菜都凉了。见她为这事情着实伤脑,白玉仙便忍不住道:“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如今人家儿女双全,自然是要成全这对小夫妻的,但是王家的姑娘只怕也不愿意做小,你儿子又不愿意这桩婚事,依照我看倒不如赶 紧退了亲才是要紧事情。”白荼闻言,心道姐姐这会儿倒是通透得很,只是这婚哪里有这么好退,王家又不是薛家那样的人家。说起薛家,她倒是想起来了,庄夫人不是薛家的亲戚么?因此一下就想起了这薛老爷那个妹妹,嫁的可 不就正是个姓王的从七品巡按御史嘛。难不成,庄夫人的未来儿媳,就是这个王巡按的女儿? 第403章 煽风点火 其实庄夫人完全多想了,这婚事用不着她来想怎么退。因为自打薛夫人瞧见了几年没见就忽然长开了的王腊梅,便觉得眼前一亮。 王腊梅也是养得好,那身子比寻常姑娘家看起来丰腴许多,珠圆玉润的,一看就是极好生养的。 薛夫人也不知怎么回事,自从上次翠儿那个事情后,她就总是喜欢这样丰腴些的姑娘家,因此看到王腊梅,就极为欢喜,心想要是能嫁到自己家来,那就是亲上加亲。 她又是巡按御史的闺女,出生可比吴凝雨高多了,与自家正是门当户对。 但是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王腊梅早就在三年前跟着负责盐课的庄大人家儿子订了亲,所以自己便是在怎么想要叫王腊梅给自己做媳妇,也是白日做梦。 钱娘子也不愧是她的心腹,从她的话语和遗憾中很快就分析出来,夫人八成是看中这表小姐了。但是表小姐跟官家少爷订了亲,怎么能嫁到自己舅舅家来呢? 可是钱娘子想起自己那侄女如今的模样状况,心里对于薛夫人是十分不满的,只觉得她当时实在是太狠太无情了,明明是她提议做主抬了翠儿的,可才隔天就给翠儿灌了药。 如今翠儿不能生育,还被打发到乡下的庄子去吃苦受累,可以说是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害得自己这些天没脸见哥哥嫂子。 因此对于薛夫人,心底不知不觉间已经滋生了几分恨意。因此便撺使着薛夫人,“我看表小姐真是个福相,也不知谁这般好运,能娶了她做媳妇,要是能嫁给少爷,指不定明年夫人就能见到大孙子了。”“便宜了那庄家,也不知妹妹和妹夫怎么想的,那庄家少爷自打订亲后就说出门历练,这就是当官的去外地,三年也任满该回来了,可是他们家这个未来女婿好,杳无音信。”薛夫人这会儿颇有些求而不得 ,所以提起那庄家,也没几分好口气。哪怕自家这盐课就是靠着庄家那里的关系得来的。 钱娘子一听,顿时同情起王腊梅来,“表小姐今年也十七了吧?”这年纪,在浔阳可以说是老姑娘了。 “可不是嘛。”薛夫人有些不耐烦的应着,可见已经不想在谈论这个话题了。但是钱娘子了解薛夫人的脾气,反其道而行之,继续道:“姑奶奶也真是的,自家亲生闺女的终身大事也不放在心上,表小姐这么好的人,竟白白叫别人给耽误了,依照我看,既然姑奶奶不放在心上,可是 夫人您这个亲舅妈可不能不管。” 薛夫人觉得钱娘子这话很是对自己的胃口,“我怎么管?难不成还能替他们把庄家那少爷找回来?” “找什么庄家少爷啊?难不成咱家少爷会比庄家少爷差么?”钱娘子朝她靠近,低声说了这样一句。 薛夫人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连连摆手,“这可不行,她若是没订亲还好,这媳妇儿我是要定了,可这都订了亲。”“订了亲怕什么,这不是还没嫁人么?而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嫁呢。兴许姑奶奶那里也不满意这桩婚事,可是苦于没个借口退亲罢了,在说今天姑奶奶不是一直夸咱们少爷们,瞧瞧吃饭的时候,看咱们少 爷那眼神,分明就是跟看女婿一般,奴婢猜想,指不定姑奶奶早就看中了咱们少爷呢。”钱娘子好一阵煽风点火,甚至是越说越离谱。 但是这话倾向于薛夫人此刻心中的想法,所以薛夫人当即就动了几分心,“怎么,你也看出来了?” “唉哟,瞧夫人您这话说的,奴婢这眼睛又不瞎,姑奶奶那么热情,别说是奴婢瞧出来了,就算是布菜的小丫头们,哪个心里没数?”钱娘子这已经在开始给薛夫人洗脑了。也不愧是薛夫人的头号心腹,每句话都中了薛夫人的下怀,这会儿薛夫人脸上的恼意已经没了几分,反而多了些欢喜的笑容。她还问钱娘子:“那你说既是如此,姑奶奶也不是外人,为何不直接跟我说明就 是。” 钱娘子笑了一声:“我的夫人,您怕是糊涂了,这就算是再亲,可表小姐嫁过来,那也是媳妇儿,这自古以来,可就没听着要赶着嫁人的。表小姐是姑娘家,怎好叫她主动?” “你这意思,是让我们主动提了?”薛夫人皱起眉头,她那小姑性子也不是十分好,她才不想低声下气的去求这桩婚事呢。 没想到钱娘子却道:“主动提,就算是姑奶奶心疼女儿应下了,可是咱们姑爷那里呢?他要是不愿意,就算姑奶奶和表小姐同意,那也没用啊。” “那你岂不是白放了这么久的屁!”薛夫人一时没好气的骂起来。钱娘子也不是第一次被她骂了,自己又是奴才,本不应该有恨的,可是这一次钱娘子只觉得心里直冒火,觉得薛夫人实在是不拿自己当人看,怎么说自己也伺候了她这么多年。但这脸上满是讨好的表情:“ 瞧夫人您这话,咱们可以用别的办法啊,叫姑爷没法拒绝。” “什么办法?”薛夫人丝毫没有发现钱娘子眼睛里的算计,只是因她这句话又忽然升起了希望。 钱娘子几乎是捏着嗓子将这话说出来的。“就跟上一次翠儿那事一样,生米成了熟饭,还不怕姑爷不承认这桩婚事吗。” 薛夫人有些犹豫,“这成么?” “怎么不成啊,反正奴婢敢肯定姑奶奶和表小姐是欢喜的,但又拉不下脸来。而且不表小姐跟着咱们少爷,那是自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再也没有这样般配的了。”见她心动,钱娘子连忙趁热打铁。 薛夫人还是犹豫,“那郢之那里,怕是再也不信我了。”“夫人您是少爷的亲娘,哪里有隔夜仇,何况少爷只怕也不会想到,同一种方法,夫人您会用第二次。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夫人您这样做,还不都是为了少爷好么?翠儿那事儿是翠儿没福气,少爷拿翠儿的出身做借口,可是表小姐呢?这可是与他门当户对的,指不定老爷还如何欢喜了。咱们这可是亲上加亲。” 第404章 糊涂啊 薛夫人果然用了上一次的法子,别说是薛郢之自己没想到,就是薛老爷没有想到薛夫人会有这样大的胆子。 但是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王腊梅的尖叫声从薛郢之的房间里传出来,然后薛郢之也被吓得不轻。 如此熟悉的桥段,第一时间他就想到了自己的亲娘,但是看着身前不着片缕的表妹,又觉得母亲不该这样糊涂的。薛夫人不敢冒头,毕竟这事儿她心里没底,尤其是听丫鬟说老爷跟着姑奶奶都气势汹汹的朝少爷那边去了,因此便朝钱娘子吩咐道:“赶紧收拾一下东西,咱们往舅老爷家去小住一段时间。”老爷若是真生 气了,躲在这府上是不安全的,倒不如去看看自家兄弟们,更何况还没出正月呢,也算是拜个晚年。 钱娘子闻言,果真赶紧收拾行礼,但动作却不似以往那样麻利,拖拖拉拉的,因此薛夫人这大半夜的提着行礼才到大门口,就叫暴怒中的薛老爷拦了下来。 这一次不是一巴掌了,而是一脚直接给她踢过去。 薛郢之作为受害者也来了,满脸失望的看着被自己亲爹狠戾踢倒在地的亲娘,再无半点心疼,反而是十分心寒的问:“娘,这真是您做的么?”薛夫人虽说受了薛老爷一脚,但是她身子肥胖,圆滚滚的倒在地上,也不至于受多大的伤,也就是擦伤了一点皮肉罢了。听到儿子的问话,心里反而委屈起来;“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你好,你但凡有些本 事自己娶个门当户对的媳妇回来,而不是去那白家面前自降身份的死缠难打,我犯得着如此?” 这是什么话?什么逻辑?薛郢之觉得自己跟娘是没有办法继续沟通了。薛麻月已经哭红了眼睛,因忙着安慰自家闺女,然后来晚了些,但是正好听到薛夫人这话,不由得生气无比:“郢之娶不到媳妇,那你也而不能算计到腊梅的头上来啊?她可是有夫家了的人,你这样是毁了 她啊!”今日回来,听说了最近吴家退婚以及白家二姑娘的事情,自己还很心疼侄儿,跟着嫂子将吴家和白家的骂了一回,谁料到这才几个时辰的功夫,自己这糊涂嫂子就将心思算计到自家闺女身上。 谁料薛夫人一听,反而有理道:“哼,你家那女婿出去多年,生死都不知道,就算是活着却不愿意回来,你这心里还没数么?人家分明就是不想娶腊梅才躲着的。” 这样的情况薛麻月不是没有想过,但是觉得不至于吧,腊梅哪里不好?那可是正经的官家闺秀,庄家公子不能这样吧?薛老爷听着她如此诽谤自己的侄女儿,一巴掌又打了过去,但是基本没有什么用了,如今的薛夫人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事儿都成了,腊梅已经是儿子的女人,他们除了生气还能有什么挽回的动作?于是便道:“你们打吧,赶紧打死我算了,到时候有人来吊唁,我看你们如何回我是怎么死的?到时候把事情闹大了,我们家郢之是男人,吃不了什么亏,可是妹妹你可要想清楚了,以后谁还能娶腊梅?你当 庄家是傻子么?” 这话很叫人气愤,但是却也无法,就如薛夫人说的那样,薛郢之不吃亏,可是腊梅就不一样了。 她见众人不语,颇有些得意道:“照着我看,倒不如赶紧趁着没人发现,将庄家的婚事退了,叫腊梅赶紧嫁过来,别在拖下去,要是肚子大了,那可就不好在遮掩了。” 薛麻月没被她的话气死,明明是自家吃了亏,可是如今却叫她吃的死死的?她此刻甚至有些怀疑,莫不是大哥也有份算计? 因为薛老爷听了这话后,犹豫了一下竟然觉得很有道理,便朝薛麻月道:“为今之计,为了腊梅也只能这样了,反正庄家公子多年没回来,你们要退亲他们家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而此刻白府,同样是大半夜的,庄夫人也没睡,一来是两个孙子她想亲自照顾,二来心里担忧着如何跟王家交代。 第二天白荼过来的时候,瞧见她满脸憔悴,不由得担心起来,只劝她去好好休息,这边有丫鬟就是了。 小庄夫人也过意不去,好说歹说,庄夫人才答应去睡半个时辰。待她去了,小庄夫人才叹道:“两家马车相撞,其实跟庄夫人没有什么关系的,可是她这样尽心尽力的照顾,我也不知以后如何报答了。”看了白荼一眼,在看如今自己安居的地方,也很感激:“还有白姑娘 你们一家,真真是我的恩人,以后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一定要与我说。”“你这是什么话,我们帮忙并不是奔着你给的好处去的,你就好好的养着,孩子毕竟是在马车生的,我很怕你身子着了凉,如今可要好好的把月子坐好,待你家相公来了,我也好交代不是。”白荼笑着说道 ,将那恩不恩的给大化小。 可她这样说,小庄夫人越发觉得遇到了善人家,激动得想要哭出来,但是却不敢掉一滴眼泪,哪里有在恩人家里掉眼泪的。 白荼又瞧了两个孩子,只觉得这月子里的孩子果然是一天一个样儿,不过孩子月子里,跟虫子一般没什么思想,逗弄也不好玩,因此便准备离开,却聊白玉仙带着小宝进来了。 “小姨。”小宝叫了一声,然后就奔到小床面前去。 这小床摇篮什么的,还是从沁儿那里拿过来的,也是亏得平日里白荼喜欢买,所以这会儿有多余的。 “今儿倒是起得早。”白荼这话自然是说小宝。 “今年也不小了,我想试着叫他早些起来,跟他哥哥们一起看书。”白玉仙说着,一面朝床前走过去,“今日怎么样?” “挺好的,多谢夫人。”庄夫人回着,一面想要起身来道谢,不过叫白玉仙压下了. “起来做什么,好好的躺着。” 美景的声音在外面忽然响起来,白荼走过去开门,只见她探头探脑的进来,“咦,庄夫人不在么?|”“怎么了?”莫不是庄家的人来了?白荼有些诧异。 第405章 另有隐情 美景却是伸手把她从房间里拉出来,离这房子远远的了,才小声说道:“庄家去院子里收拾的下人来回话了,说王家上门去,要退亲。” 美景不知道小庄夫人和庄夫人之间的关系,所以很是担心,便猜测道:“难不成是薛家知道庄夫人住在咱们家,所以觉得庄夫人叛变了,然后让他侄女退婚吗?” 她这分析,还真有理有据的,薛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不过白荼却是欢喜,心道真是瞌睡来就遇到枕头了,庄夫人只怕今儿憔悴得一脸,多半是因为这与王家的婚事,当即不由得笑道:“你先让庄夫人家的人等着,我这立马就去叫庄夫人。” 美景应了,连忙去招呼。 白荼则去庄夫人休息的厢房。 这庄夫人哪里睡得着,所以白荼一来敲门她就起床了,以为是小庄夫人和孩子们出了什么事情,担心不已,不等白荼开口就朝那边去。 白荼见此,心说真是个急性子,然后一把将她拉住:“夫人听我说,那边没事,是你们家的人来了,说王家要和你们退婚。” “啊?”庄夫人听得这话,八成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不然王家怎么会主动退婚呢? 白荼见她不信,赶紧道;“这事儿是你们家的人来说的,这会儿我叫美景招呼在前面,您赶紧过去问一问。” 庄夫人愣了一下,终是反应过来,连忙往厅里去,只是听见白荼总是‘您’的称呼来,称呼去,很是不高兴:“你虽年纪小,可算起来和我是平辈的,以后莫要在说敬语,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白荼哈哈一笑,自己说敬语多半是因为当时在马车上,因为庄夫人的救人举动对她产生了敬佩之意,所以方用了敬语,这后面也就习惯了。 如今叫庄夫人一说,连连应声,只称改了就是。 到了前头,庄夫人连忙朝自家下人确认,王家要退婚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她也顾不得是什么理由,只赶紧收拾一回,往那院子去同王家退亲。 白荼也十分好奇,但也不好跟着去,只让赵无极去打听。 赵无极还没打听得出结果,庄夫人就已经把婚事退了,一身轻松的回来。白荼一瞧她那飞扬的气色就知道结果了,但忍不住好奇,“王家不会是因为你跟我们来往,所以才退的亲吧?”庄夫人欢喜,已经将昨日发生的一切,以及王家主动来退婚的事情写信叫人快马加鞭给老爷送去了。这会儿匆匆赶过来,可谓是在自家院子里的时候,水都没忙得喝上一口,如今赶紧接过美景递过来的茶水,一仰头全喝了,方道:“王夫人说我儿迟迟不归,腊梅那姑娘已经年纪不小了,换做是我自己也能理解,所以他们要退婚,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这事儿终究是我们对不住王家,所以腊梅那丫头以后嫁 人成亲,我愿意给她陪嫁一处庄子。” “原来如此,那也好。”只是庄夫人如此大方客气的给了一处庄子,可见这做盐官的,都是富得流油。 这里才说完,赵无极也来了,本想避开庄夫人说,但听婚事已经退了,便也跟王家没什么关系了,因此就直接道:“姑娘可记得翠儿的事情?” 好端端的,怎提起这没能享福一天的姑娘?白荼不由得好奇,“怎么了,薛夫人又给他儿子弄了第二个翠儿?” 赵无极一拍手,可谓是满脸的激动,“可不就是嘛,不过姑娘八成不知道,这次的‘翠儿’是谁?” 白荼何等聪慧,想起毫无前兆忽然来退婚的王家,不由得看了庄夫人一眼,试探的问赵无极道:“不会是王家姑娘吧?” 没想到赵无极点头夸道:“姑娘就是聪明,还真是王家姑娘。这薛夫人也是奇葩,同样的笨拙方法竟然用了两次,而且都起了效,我这会儿是怀疑薛郢之这传胪怎么得来的,竟然连续上了两次当。” 庄夫人并不知翠儿事件,因此自然不知道他们说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美景瞧见她一脸疑惑不解,就噼里啪啦的将上次翠儿的事情给她讲了,白荼想要阻拦都来不及。于是庄夫人傻眼了,这样说来她做了冤大头,还许诺了给王腊梅送庄子当陪嫁……儿子不归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她回来的路上还纳闷了一回,怎么早不退亲,晚不退亲,偏偏到浔阳一夜就退亲。不过 当时想着总归将亲事退了,待儿子来了,也不会在为这件事情生气。 但是王家瞒着自己,以别样的理由来退亲,到底叫她心里不是很高兴。白荼也瞧出来了,瞪了多嘴的美景一眼,然后赶紧劝庄夫人:“管这些细节作甚,反正婚事退了就是,这王姑娘也是个倒霉的,不管她对自己的表哥是不是有情的,但总归叫自家亲舅妈这样戏弄了一回,夫 人也就权当是做善事,给她一处庄子罢了。” 庄夫人叹了一口气,“如今也只能这样想,罢了。”然后十分不解的朝白荼问:“这薛夫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怎么对自家亲侄女也能这样下手?”全然不顾丈夫和小姑子的感受么? 这薛夫人是个怎样的人白荼还说不上,但的确是自己见过的第一极品,而差一点自己就要成为自己的婆婆。 好险啊! 大家就这事儿叹了一回,便各自忙去,庄夫人也算是心落了,但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退婚的隐情还是要跟自家老爷说一声,别叫老爷觉得对不起王家,到时候处处给王巡按赔笑脸。 于是赶紧又修书一方,叫人急忙送去。 不过王家的事情解决了,面对儿子要来白府看望媳妇孩子这事儿,庄夫人也没了那么多忧愁,然后欢欢喜喜的等着儿子来。 庄夫人的儿子庄典史当天晚上才赶回来的,只怕也是听到消息后立即赶来,因他这九品的小官没配马匹,又初到这浔阳,银子身家都不敢多用,只留着给买房子生孩子,因此穿的也是一身粗衣。庄夫人见到儿子的时候,到底没忍住就哭了出来。 第406章 庄典史 庄典史看着他娘会在这里,也有些意外。母子俩一人懵逼一人痛哭,白荼只得做这中间解说人,将这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 庄典史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实在是这些巧合,连戏文里也不敢这样写啊。不说自己娘和媳妇怎么遇上,就说王家退婚这事儿,也实在是太及时了。 见着他哭得一塌糊涂的老娘,想着究竟在别人家,怎好这样哭?换做乡下讲究的人家,怕是嫌晦气,要叫人挂红赔钱的。 于是劝说了一回,母子俩就和好如初,高高兴兴的去看望流年似水和他们的娘。 小庄夫人得知,也是震惊得久久不能回神。 好在白家没这么多忌讳,也没在乎这些,如果人的运道是别人一两滴眼泪就能毁掉的,那白荼讨厌谁就天天去谁家大哭。 且不说庄典史这一家团员的欢喜,转眼又过了几日,薛家跟着王家亲上加亲的事儿传开了,纸也包不住火,如何结亲的缘由也传开。 这倒不是白家这里传出去的,而是钱娘子叫人传的。 她本是想害薛夫人一回,哪里晓得这些人都是奇葩,还真结成了儿女亲家,叫她气了一回。于是一面拿着薛夫人赏赐来的银钱,一面暗地里使人将这内情传出去。 很快薛家又在上元佳节这日,给大家添了一份笑料。 薛老爷不知这事情如何传出去的,如今不免担心起盐课的事情来,因此将家里人上下责罚了一顿,当然罪魁祸首薛夫人也没逃得了,如果不是薛麻月拦着,差点叫她给休了。 薛麻月也不是如何喜欢自己这嫂子,只是才出了这样的事情,如果薛家又闹休妻,那不是叫外面的人继续笑话么? 而这婚事虽结了,她却是不敢回家去,生怕老爷大发雷霆。 可是她不回去,王老爷的信就却是来了,还夹着一封休书。 她被休了……原来家中本就有一个厉害的小妾,也给王老爷生了儿子,她这一来浔阳,又闹出许多丢人的事情,还自作主张把女儿嫁给了自家的娘家内侄,王老爷本就生气,再叫那小妾一旁煽风点火,这休书就写下来 了。 薛麻月人到中年才被休,差点寻死去,好在薛郢之发现得早。 出了这么许多事情,盐课他们薛家只怕也拿不到了,于是想着儿子也要去京里当差,在老家又发生了这么多丢人的事情,便合计着举家搬到京城去算了。 反正做了这么些年的生意,银子大把的有。 只是叫人觉得头疼的是,被休了的薛麻月忽然变成了亲家丈母娘,日日与薛夫人争斗不休,府上可谓是鸡犬不宁。 薛老爷这时候是后悔不已,当初怎就将白荼的婚事退了呢,家里倒霉的事情, 似乎都是退婚之后才发生的,如此可见真如大师所言,白荼运道极好。 只是世上哪里来的后悔药? 倒是白家这边,白荼在跟庄家一家熟悉了,所以当庄夫人提起小庄夫人的娘家一事,庄典史便说了,自家的媳妇也不是什么寻常人家的姑娘,而是工部侍郎正四品文绍能。 去年文绍能来的浔阳修筑堤坝的时候,小庄夫人也跟着她爹来了,然后就认得了当时在堤坝上临时监工的庄典史,文绍能也很欣赏他,但是无奈庄典史有婚约在身,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只倒是寻常人家的穷小子,文绍能却是看中他的才华,愿意把闺女嫁给他,只是虽文绍能是个两袖空空的清官,但年轻时候是个情种,所以这家里人口又多,根本给不了女儿多少陪嫁,因此才有了他们这 颇为穷困潦倒的生活。 庄典史也是硬骨气,不愿意回家求助。 好心果然有好报,白荼连忙给已经先行去京城的卫子玠写了信。只是话又说回来,文绍能那么多儿女,这小庄夫人不过是众多女儿之中的一个,能撼动他么? 不过白荼回头又想,文绍能是个清官,除了好色一点,应该还是个好官的,既然如此他能看着皇帝做下的那些事情?手里肯定捏有证据,只是不知该怎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而且,也缺个时机。 毕竟那罪魁祸首还是天子啊。回头叶亓同她说起这庄典史,只觉得做个典史实在是可惜了,依他的才能,做个通判也是绰绰有余的,而且又愿意为百姓谋福利,听说在狱中的时候,还重新规范了狱中的条律,还未一位被冤枉的犯人伸 了冤屈。 一面又十分可惜道:“他的才不在薛郢之之下,如果去年参加科举的话,兴许薛郢之就要靠后一名了。” 白荼还真没想到,这庄典史有这样的大才。而且人品还可以,因此便觉得阿亓与他多交往并非是什么坏处,也不阻止他们来往。 可惜这庄典史没有多少假期,这小庄夫人还没出月子他就要赶紧回去任职。好在这里如今有他娘照看着,又有白家姐妹俩帮忙,他是放心的。而且听他娘说,他爹已经往浔阳来了。 庄夫人舍不得儿子去那小县城受苦,只要叫他辞了,待家里在给他谋个缺。可是庄典史却是不愿意,只觉得自己这样挺好,能更真实的接触到最底层的民生,还劝说他娘:“你和爹供我读书,不就是为了我能入仕么?可是娘做官不是为了升官,也不是为了发财,而是为了能帮老百 姓们,我现在对于自己的官衔没有什么想法,只是想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 白荼觉得再也没有三观比他还要正的年轻人了,因此少不得也警告了即将入仕的两个外甥,虽说他们都是修书什么的,但总归要把这心态和三观端正了。 两人连连点头,对于这庄典史更是十分佩服不已,还一直将他送到渡口才回来。 倘若不是外祖的坟要修好了,他们得留下参加祭拜,不然也想同这庄典史去瞧一瞧,长些见识。 而让白荼没有想到的是,叶正元跟着刚来看孙子孙女的庄老爷竟然是同一届的。 当然庄老爷也知道叶正元的名次被他们宗族嫡系的爷给顶替了,两人推杯把盏间,少不得说起当年事情来,也是许多感慨。 庄夫人只道是有缘得很,瞧着小宝又十分欢喜,小宝又改姓了白,所以极想将这似水许给小宝。 可是白荼提了一回庄典史跟王腊梅这事儿,庄夫人才冷静了些。 的确是这般,现在一头脑热给订下,可是孩子们将来怎样想,还不一定呢。 但小宝这小混球却是当真了,天天去看流年似水,管似水直接叫媳妇儿,小庄夫人则是叫丈母娘,很是叫人哭笑不得。白荼跟白玉仙轮番揍了一回,也没起什么作用。倒是叫小庄夫人很是心疼。 第407章 祭祖 果真是自家人,正月刚过,老白的坟头就上土了。本来是要让叶正元这个女婿去盖坟头最后那一搓黄土的,可是转头想起小宝不是改名白玉堂,可是正儿八经的白家子孙,于是叶正元这个很想为岳夫人大 人盖最后一柸黄土的女婿就被白有才的两个儿子给粗暴的拽下来。 为何要说粗暴呢?因为叶正元竟然跟小宝抢。 这还了得,比起这个女婿,白有才一家坚定的觉得小宝才是最合适的。 以至于叶正元瞪着小宝瞅了好一会儿。 小宝不以为然,盖了黄土直接站在坟头上朝他爹一脸耀武扬威,“以后请不要在叫我什么三少爷了,本少爷现在是白家嫡长孙。” “噗,你给我赶紧滚下来,还长本事了不是。”正在坟前烧纸的白荼被他这话逗了一回,只是抬头见他了那一副了不得的模样,便吼了一句。小宝却是个识时务者的小俊杰,当即屁颠颠的绕到坟尾下来,跑到白荼的身边,“小姨放心,不对?我是不是可以跟罗家哥哥们一样,叫小姨小姑呢?”然后又觉得拗口,还是道:“依旧叫小姨吧。小姨你放 心,不管如何您在白家和叶家的地位都是超然的,没有谁能代替撼动,就算是我这个白家嫡长孙也不可以。” 白玉仙只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八成是魔怔了,尤其是这张嘴吧。她可记得当年大郎二郎可老实了。于是赶紧给自己的老爹多烧纸,求他保佑小宝正常些。 叶弯弯和叶雪啼也是叫小宝逗笑了一回。倒是沁儿抱着的小丫头很想学自己的小哥哥,也上坟头去玩耍。 叶亓看着小宝那烧包的模样,便冷笑起来,“那表弟是不是该叫我大表哥?” “别介啊,大哥咱们可是亲兄弟呢,这样可不是见外了。”小宝跳过去直接抱起他的大腿,如今还不过六岁的他,还有着娃娃们的罗汉肚子,而且只往宽处长,不忘长处长,以至于现在又肥又圆。 几人闹了一回,叶真便要放鞭炮,叶雪啼也主持着大家将祭品都给搬上来。 瞧着那丰盛的祭品,叶正元夫妻少不得要感叹,当年得了岳父的死讯,家贫的他们只得在家里用红薯插了香祭拜。那会儿,红薯就是最好的粮食了。 这会儿不合适忆苦思甜,白荼很不客气的将这夫妻俩的回忆思绪打断,请了念经的和尚来做法。 这是寒山寺请来的,许了不少香油钱,庄夫人听说的时候,只道寒山寺乃浔阳最好的寺庙,她本就是来寒山寺还愿的,只待媳妇孙子孙女满月了,她就去寺里。 只是觉得小庄夫人是在马车里生的孩子,还是坐个双月子的好。 不过昨儿满了一个月,他们就搬回自家的院子里去了,当时很叫小宝不舍,可怜兮兮泪眼朦胧的一直送到人家的院子门口,然后就进去顺道吃了午饭和晚饭才叫去接他的叶亓给带回来。 实在是今日乃祭祖上坟,他这个白家子孙不来不行的。 念经什么的,最是无聊。虽说脚下有柔软的蒲团垫着,但是白荼还是觉得不舒服,全场除了她和小宝,个个都一脸虔诚,这叫白荼很是不好意思,然后还是打起精神来。 只是脑子里想着想着,又转到卫子玠的身上去,也不知他如今打算处理这堤坝一事。 大约是一个时辰左右,方经文才诵完。 白玉仙到底年纪大了,叫美景几人一起扶起身,还是觉得头有些晕乎乎的,白荼见此只叫她在前面的石头上坐着休息,又叫人往石头上垫了厚厚的绒毯。 小宝站在一旁献殷勤,一边给白玉仙递糕点,一边感叹:“果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刚吞下一口糕点的白玉仙只差没叫他这话逗得噎到。 叶亓站得远不知他说什么害得娘差点噎着,只觉得这孩子实在是太皮,一把拽过来。 至于叶真,全程都扶着陆娴,毕竟那陆娴如今肚子大着,行动不便,但究竟不是小事,所以也跟着来了。 于是叫小宝就跟叶亓说,“大哥,你可不能跟二哥这样,有了媳妇忘了娘啊。”、 这话好叫叶真夫妻苦笑不得,于是小宝还是被白荼揪了一回耳朵。 这祭祖忙了一天,不知这上面的亲情似乎能传达过去,但到底求个心安。 叶正元看着这如今修得富丽堂皇的坟,越发觉得这些日子的忙碌是值得的。 谢过了庙里的师父们,叫白有才差人用马车送去,叶正元也领着一家人回家去。 祭完祖,该是要上京城了,但是大家瞧着陆娴的身子,总是有些担心,虽说还有几个月,但实在是怕路上有个好歹万一。 但是陆娴执意要跟着一并去,叶真觉得家里的马车也宽敞,大不了在多垫几层毯子就是。 倒是沁儿要回岭南,白荼有些不放心,于是央赵无极送她回去,也好回去看看赵二娘夫妻,那婚事怎么说是他奶做主的,又不是他爹娘,没由来连带爹娘也怨恨了。 赵无极到底是被说动了,便答应了,但说送了沁儿母女回去,他就往京城来。 白荼颔首,只叫他路上小心,一面帮着沁儿收拾东西,待她们母女走了,这才开始收拾行礼准备往京城去。 田家知道他们要去,很是不舍,不说田家婆媳跟白玉仙这友情,就是田公子也十分不舍叶家兄弟俩。 庄家那边得知了,文氏还在坐双月子,所以庄夫人亲自过来。“浔阳到京城其实也不远,不过我那儿媳还在月子里,不然是该去给岳家报喜才对的,也叫孩子们的外祖看一看。” 浔阳到京城走水路,只是下浔阳顺风顺水,时间自然少,但是上京城去却是要减半的。也正是这样,所以白荼还在犹豫,要不走旱路也行,水路总觉得不怎么安全。 因此如今便问庄夫人:“水上可安全么?”毕竟她盐官的夫人,只怕没少跟这蓝帮的人打交道。 蓝帮霸占着这水域生意,也就是官盐有官家的船只,用不着他们,但即便是这样,也有小股的水匪打这官盐的主意。“安全倒是安全的,不过还是不如旱路,要我说这不赶时间的话,还是走旱路的好。”庄夫人想了想,虽说最近没有什么大案子,可是那些水匪的心思岂能是常人能猜到的?因此便好心建议。 第408章 启程 于是这样,不止是白荼,连叶正元也同意了。所以就这般决定走旱路了。 之前打算走水路,到底是因为直接把东西运到渡口,放船上就是,用不着那么多马车。所以这会儿决定走旱路,也要重新准备马车马匹。 这时只见庄夫人一脸神秘道:“我与你说,薛家听说也要搬到京城去。”“哦,他们舍得这盐课么?”白玉仙有些意外,不过旋即看朝庄夫人,顿时反应过来,只怕是不会在将这盐生意给他们薛家了。虽说不是庄大人一个人决定的,但是只要庄大人有这份心,而且想要做这门生 意的人多了去,薛家八成是没有什么希望了。 果然,只听薛夫人冷笑道:“算他们有些自知之明,我们老爷是断然不会在同意给他家了。不过你们也知道,这是最生银子的生意了,这些年薛家赚了不少,到京城里去也差不了什么。”白荼心想,这生意是赚钱狠,但是还不得拿去孝敬上面的人么?比如庄夫人家肯定就从中谋了不少好处,不过自古以来这官盐就是如此,别人都拿了,唯独一家不拿,只怕还不好与众人相处,要被排斥在 外呢。 白玉仙却是有些不高兴,“真是阴魂不散,我们要去京城,他们也去。”“那有什么法子,不过他们这会儿自家门前雪都扫不干净,哪里有功夫管人家的瓦上霜。”白荼并没有把薛家放在心上,毕竟如今那小姑丈母娘跟薛夫人最是不对付,如今她住在一起,只怕是两小时一小吵 ,三小时一大吵呢。 庄夫人回了家去,文氏便问起,“他们这就要去京城了,以后只怕在难以相见,这样的大恩,也不知如何报才是。”“可不是嘛,人家也不缺钱,大郎二郎又出息,在京城里关系人脉只怕也比咱家的强,咱们是一点都帮不上人家,也不知怎么办才好呢。”这也正是庄夫人忧心的地方,且不说老爷跟着叶老爷还有这份渊源 ,便是没有这份恩情也不好还啊。文氏也叹了一回气,不过想起白荼的话,都是又豁然开朗了许多,“只当是咱命好,能遇到这样一家人,白二姑娘也说当初帮忙并不是奔着咱们能给什么好处去的,这等初心实在叫人敬佩得很,要不娘以后 咱们也不要讲究那么多规矩,这该帮忙的地方,也要出手帮忙才是。” 庄夫人点头称很是,又道:“你爹怕是抽不了空来,到时候叫流年他爹来一趟,设一回酒席,好好请人家一顿才是正经。” 说起来就惭愧,先是在人家府上坐了一个月的月子,不说是一家子吃喝拉撒都在人家,便是光照顾孩子和产妇,人家就十分上心了。可是庄夫人忙里忙外的,尤其是这宅子重新打整,硬是没抽出时间来。 当然,这会儿还是没空,只是人家都要去京城了,总不能连一顿饭也不请。 婆媳俩这一商定,便往白府送了帖子,恰好田家也送来帖子,白荼一瞧,想着都不是旁人,便一道吃得了。 于是设宴这日,庄典史也来了,到底是为人正直自带清风气,很是叫这寒门出生的田知府欣赏,连忙让儿子跟这庄典史好生学习。 田公子这段时间长进很是不少,先是跟着叶家兄弟混了一阵,如今叶家兄弟要走了,他爹又立马慧眼识珠给他寻了个极好的老师。 三家人一席宴吃喝自不必多说,反正极少喝酒的叶亓都醉了,那田公子庄典史也好不到哪里去。休息两日,行礼也都装了车,第三日便启程离开,老房子的宅地用不上,给了糖五祖孙俩,至于白玉城一家,就在这宅子里住着。白有才是万分不舍,一把年纪哭哭啼啼的守在马车旁边,叫小宝这个‘嫡长 孙’好一番劝说。 吴家得知消息的时候,白荼一行人已经出了城,那吴凝雨不知发了什么疯,当晚留了一封书信,便乔装打扮成男子,追了去。她娘为此气哭了一回,她爹见她说要去报恩,倒是觉得姑娘终于长大了,能分是非好歹,不在是从前闺阁里长大的那个千金小姐,只是她独自一人上路,总归不放心,只派人赶紧追了去,保护她入京城去 。五公子不放心,自告奋勇要去,吴老爷也没拦着,毕竟儿郎也不好总困在家里,该出去走一走看看世界。 反正京城里也亲戚,她自会寻落脚处,如此吴老爷也不是这样担心。最为重要的是浔阳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情,女儿出去转一转也极好。 又说白荼一行人,不说行礼多少,便是人口也不少,除自家人和美景这些从岭南带来的人,还有在浔阳买的几个丫头。 比如六儿这样的,用得顺手了白荼还真舍不得,所以便直接带上。 走的是官道,一路多是驿站茶馆,根本没有什么危险可言,只是鉴于陆娴的大肚子,所以大家的行程有些慢,因此不止是那吴凝雨追了上来,就是她弟弟吴公子也追到了队伍。 究竟是姐弟俩单独上路,就算路途安全,也不大好,所以白玉仙便主动留他们姐弟跟着大家一起走,只是前提说了,若是赶时间的话,最好不要同路。 姐弟俩去京城本就不是有什么大事,尤其是吴凝雨,她就是奔着白荼来的,自然没意见。 吴公子更不必多说了,有机会跟自家偶像同行,欢喜还来不及呢。 出了浔阳的地境,便到了梧州境内,这边多是小河流域,但河虾鱼蟹也多是新鲜,便停下来吃了几回。 因此耽搁了两天的时间,待到京城时,已经是三月初了。 来接他们的不是旁人,正是律大人一家。 律大人如今升官了,是正四品的督察院六科掌院给事中,儿子又是去年的新科状元,别提多风光。 说起来他升官的缘故,除了因为他在任期间出了岭南三杰这样的人才不说,还有一部分是因为旱灾的时候,青罗州死的灾民最少,所以他的政绩上得了个大满贯,所以升官也是理所当然的。有人替他后悔,这要是等科举后他在出调任,只怕他就不止是这正四品了,有可能是从三品呢。毕竟这岭南三杰一举拿下了去年的前三甲,这等荣耀即便是自顾多出才子美人的浔阳也没有过。 第409章 故人再见 不过知足常乐,律忠庭可没有往这方面想,如今家缠万贯,儿子出息,女儿已嫁良人,妻子又贤惠,他已经十分知足了。 算起来,白荼跟律南亭已经多年没见了,所以这如今见了律南亭,只觉得同从前比起来,倒跟换了个人一般,有些不敢认。 “看什么,难不成还不认得我了?”律南亭笑着走过来,自带文曲星的他连那步伐间都带着儒雅书香,本又是个相貌出众的,这如今一笑,顿时引得旁边不少路过的姑娘都满脸羞红。 至于那吴公子,看到状元郎,那已经是两眼冒着金星了,如果不是吴凝雨后面拽着他,他真有要上前来求签名的冲动。“还真认不出了,可见男大也是十八变的。”白荼笑了笑,从马车上跳下来,可爱的小脸上一对梨涡依旧如故,看得律南亭只觉得柳暗花明起来。只是可惜,很快心中便是一阵惆怅,叶真给自己的来信里已 然说过,他们家有小姨父了,小姨很是喜欢,虽说那人位高权重,但他能为白荼做一切能做的。单是这一点,律南亭便知道自己是没有什么机会了,但总有那么一点不甘。只是理智告诉他,自己的感情流露,除了给白荼造成心理负担之外,绝对不会让白荼忽然忘记那人,然后转头喜欢自己的,所以 有些感情,注定是要被永久的埋葬起来。 便是不为自己,也要为白荼。 只能说是有缘无份。 听到白荼的话,他开怀的笑了一回,“一路车马劳顿,阿真他媳妇也不好一直在车里,先去我家吧。” 他们家不是旁人,白荼可不会扭捏,“也好,我原本在来的路上,就打算先在你家落脚的,听阿亓和真真说,你娘倒是暴发富了一回,买了一处极其宽敞的院子,还害得御史参了你爹一回。”“是呢,不过这样也好,叫御史参了一回,也查清楚了我们家的银子来源何处,以后想买个心仪的东西,倒不必在如同从前那样心惊胆颤。”说起这事儿,也是好笑。朝廷律例只说官员不得行商,却没有那 样一条说不许家人行商。 毕竟这些官家夫人小姐们,哪个名下没有几处店铺或是庄子,要真有那么一条律例,那不得乱了套。 于是当律家的财产被公布出来,很叫好些官员眼红。当然也明白了为什么闹旱的时候,人家天天设立粥棚了。 这是凭着财大气粗啊,所以难怪这律大人府上没妾室,只独宠律夫人一人,感情这升官律夫人也是有功有劳的。 说话间,大家打了回招呼,律南亭上前去给白玉仙和叶正元行了礼,一行人这才往律家去。 路上律南亭骑着马跟在白荼的车旁,一面与她说话。 其实多半是白荼在问,律南亭在答。 比如问起律舞嫣,她年前已经成了亲,眼下刚查出有了身孕,所以不宜出门,今儿才没来亲自接白荼。至于律夫人在家里准备安排。 吴凝雨的马车在后台,她掀起半个帘子瞧着白荼这里,吴公子骑马在旁边瞧,便以为自己是瞧中了那状元郎,毕竟这状元郎风采果然非一般,姐姐喜欢也是正常的。 只是八成没戏,瞧着状元郎不是跟叶亓叶真的关系更好么?可是现在却跟在白二姑娘的马车外面……状元郎亲自在城门口迎接,很快便引起众人注意,这一打听原来竟然是榜眼探花一家来京城了。且不说人家本是同窗,而且又是知己,该是这般。只是马车里的白荼却是叫人羡慕坏了,竟然让状元郎骑马 充护卫。 便有人打听,里头坐着的,可是叶家的哪位姑娘?却得知是榜眼和探花郎的小姨,众人不免有些失望,可见是个半老徐娘了。 在半路的时候,闻讯而来的柳绍跟曹孟德又加入其中,少不得埋怨律南亭一回,然后理所应当的跟着去律家混了一顿饭菜。 席间两人只顾着同叶弯弯叶雪啼说话,倒不像是来寻叶亓叶真的。 当然,见着白荼这个长辈,也都屁颠颠的跑来行礼。 薛如意这个时候也少不了他的存在,不过他媳妇怀了三个月身孕,吃了两杯酒就匆匆走了,只叫白荼得了空过去,最近他实在是忙,抽不出空来招待。 白荼知道他被卫子玠拉去做了壮丁,自然没有放在心上,只叮嘱他忙归忙,但必定要好照顾好媳妇。 同窗几人许久不见,自是有许多话要说,白荼索性只将他们赶到一处去坐着,然后自己也好跟律夫人说话聊天。 至于白玉仙不放心自家儿媳,早就去忙活了。 所以白荼跟着律夫人吃完,便到一处去聊天。 去年铁小枕家闹了那会事儿,祸害了春花桂花两姐妹,如今春花还没信,不过桂花还真的寻到了律夫人这里。 不说桂花当初是怎样对白荼千恩万谢的,但到了律家,便是做个丫头也自觉比县城里的小姐们好得太多。这日子一好,心思难免就多了。 不过好在她有些自知之明,没去打律南亭的主意,但是律忠庭就不愿意放过了。 但她没料到当时她那些感天感地的话,白荼虽说听了还真是感动,但是也给律夫人写了一封提防的信。所以刚有些苗头就叫律夫人给发现,当机立断给她说了亲,嫁给了一个富商做继室。 她要的也就是荣华富贵,自然满意的,因此便自顾跟着那富商去了,至于过得怎样,全靠她自己经营,旁人就不得而知。 但白荼听这桂花到底闹了这样一回心思,对于律夫人就有些歉意,“也是我的错,明知道是个不安份的,还往你这里塞,也亏得没出事,不然我怎么面对舞嫣和南亭。” “这有什么,你当时也是好心,她姐姐可是有了下落?”律夫人并不以为然,这在她看来都是小事一桩,压根不会影响自己和白荼的半点友情。“不曾,我一直叫罗家几位哥哥在外的时候多帮忙打听,那真真才是个苦命的人,愿老天垂怜她。”她当时要是知道,春花在家里做工的时候没吃那么多肉,而是藏起来带回娘家去给她弟弟,她一定不会赶 走春花的,当然也要好好劝一劝她,莫要做个扶弟魔。 但是往事如云烟,事情已经过了多年,哎!便转过话题,问起律舞嫣的事情。“我还以为会今年才成亲,路上想着兴许还能赶上,给她添一份妆呢。” 第410章 好多帖子 没想到提起这事儿律夫人就头大,“我也是打算今年的,可谁料到那方家老爷子秋天的时候忽然摔了一跤,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没人发现,等扶起来时候人已经不行了,守了三四个夜晚,方醒了过来,却 是半个身子不能动,话也不能说。他们家便求着把婚礼提前,多半是为了冲喜。” 白荼有些诧异,“还有这样的事情,那阿亓他们怎么没跟我说?”“是我叫他们别说的,我还不知你的性子是什么,怎能叫舞嫣那个时候嫁过去做冲喜娘子,可到底是那丫头叫鬼迷了心窍,又想着不管如何,兴许有用还能救人呢。”律夫人叹了一回气,说起此事来如今还 是不开怀,因为那方老爷终究是没熬到他们成亲。“再者当时见着人不行了,我也怕真就这么没了,到时候子孙要守孝三年,等三年出来,谁知道是什么光景,索性就将这婚事办了,好在我事事都提前做了准备,也不怎么匆忙。不过老爷子福薄了些,舞嫣 他们刚成了亲拜了堂没两日,就驾鹤西去了,这不到了今年,俩孩子才圆房。”也是运气好,舞嫣一下就有了身孕,这大抵是唯一一件叫律夫人安慰的事情了。 白荼都听呆了,这老爷子居然死了,心里不免有些担心起来,人家不会把这事儿怪责到舞嫣的头上去吧?因此有些担心道;“他们家待舞嫣可还好?”“敢不好么?如今南亭出息,老爷又是正四品,官阶上远压他们家。”但是正因为是这样的关系对舞嫣好,才叫律夫人心里烦忧心疼闺女,“你说当初瞧着是不错的人家,怎如今就变了个样儿,那些妯娌嘴巴 上虽然没说,但少不得在老夫人的面前编排舞嫣。舞嫣的性子你也知道,遇到什么事情也不愿意同我这个当娘的说,如今你来了可好,倒是替我去看一看她,到底过得怎样。”白荼心里很不是滋味,虽说自己跟律夫人是朋友,但和律舞嫣何尝又不是呢?而且可以算是真正的手帕交了,如今听律夫人说起方家,只觉得当初这婚事订得着急了。可事已如此无可奈何,只道:“你放心 ,明儿我就去看她,你也别太担心,舞嫣到底不是没脑子的,哪里会叫自己受罪。”但是白荼这一次真想错了,便是今日她得知叶家一家进京了,想去看望一回,别说是自己的婆婆和祖母不准许,就是她相公方中俞也不许她出门,若是他们担心律舞嫣的身体也就罢了,可他们却一致是害 怕律舞嫣出去,要是过于劳累伤了肚子里的孩子可怎么办? 这些,白荼自不得知。 与律夫人说了许多,方才回去休息。 却见她姐姐还等着,原来是她们这前脚才到方家,白荼的那些故交就递来了不少帖子,谢芊芊的自然也在其中,不过她倒是明目张胆的找叶亓,而是寻白荼。 “这可如何是好?人家来了帖子,不能不应,可是咱们还住在别人家里,终究不好请人上门来做客。”白玉仙十分忧心。白荼还以为她守着枯灯等自己是所为何事,原来竟然是为了这样简单的事情,方笑道:“宅子有了,长宁托人办的,也在这条街上,不过长宁最近忙,还没收整好,明日姐姐你去瞧,要是能住人咱们就先搬 过去,其他的哪里不对在慢慢收拾也一样。” 卫子玠一直觉得买宅子是多此一举,毕竟这京城他是地头蛇,住他的宅子就是了,何必在买? 白荼也是写了好几封信催促他,这才重新买了新宅子。 白玉仙一听是卫子玠帮忙买的,当即便觉得欠卫子玠的太多了,连忙和妹妹道:“可要把银子给长宁,他自己本身跟着叔叔家过日子就不容易,咱们不能在占他的便宜了。” “知道了,咱家在珍馐楼有股份,已经叫如意划给他银子了。”白荼连忙说道。白玉仙早就把珍馐楼忘记了,只觉得家里就靠那茶叶过日子,今年白荼又没在岭南,很是担心茶叶生意受到影响,那家里的银子也会受到影响,所以为此担心了不少日子。眼下叫白荼提起,猛地反应过来 ,“是了,我倒是忘记了,珍馐楼你是有股份的,这样你还是养得起咱家的。” “噗。”白荼也是被她逗笑了一回,问了一下陆娴的情况,没有什么问题,方放心的去睡了。 第二天,一早白玉仙就央着白荼带她去新宅子。 有一定的经济条件,白荼自然不会在衣食住行上委屈自家,所以这宅子也是大宅子。白玉仙一进去,瞧着连奴才小厮婆子们都备好了,这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完全可以直接搬进来嘛。白荼心说信上卫子玠不是说还没收拾好么?于是同这里做管家的饕鬄一问,饕鬄不由得好笑道:“姑娘,您 怕是看错时间了吧?” 可不是嘛,白荼回去拿信一看。握草,果然是看错时间了,这院子三天前就完全的收拾好了。 于是姐妹俩回到律家,同律夫人打了招呼,这就开始搬家。 也不能说搬家,毕竟是在人家借住,行礼什么都没敢打散,如今也是方便。 律夫人是万分舍不得,留了又留,却终究没留住,不过得知跟自家在一条街上,顿时又喜开颜笑,“早说嘛,这等于就是住隔壁,中间不过隔了一户人家罢了。” 于是便高兴的差人跟着帮忙。 这一安顿,少不得要几天的时间,可就这么短短的几天,叶家那里已经前前后后来了几波人,明里暗里都有,不过都叫白荼很不给面子都赶了出去。 她的此举无疑惹怒了叶家,但是这会儿听说那安居公主李文宴,也就是当初在乡下跟白荼交好的苏文砚,还有那李星云这个皇子,以及梁家的梁安之梁九公子都在,所以叶家这边根本不敢如何。 话说李星云这一行人,莫看在这京城里那都是高冷范的人物,凌霄之花,叫人望而生畏,可是进了叶正元家这大门,那就是整个的野人。 叫梁安之和李星云有些遗憾的是罗家兄弟们竟然没来,然后就缠着白荼,叫白荼写信催促他们来,白荼正忙着,叫几人吵得烦了,回头瞪了一眼:“他们来了你们回去种地采茶么?”于是几个人默契的闭上嘴巴,默默的跟着来帮忙的曹孟德柳绍吐槽白荼如何凶悍。 第411章 受气包 曹孟德和柳绍这么卖力的帮忙,明显是在讨好白荼,所以当然不能跟他们同流合污,于是叫李星云指着鼻子不耻的骂道:“瞧瞧你们这没出息的模样,居然就这么屈服在她的淫威之下!” 两人幽幽的瞪了一眼,心道虽然做不到小姨父那样,但是最起码也要像个未来女婿的模样。 吐槽不得劲,李星云和梁安之就叫小宝唤住,然后小宝一本正经的同他们介绍,以后要喊自己白玉堂,自己不是叶家人,而是白家人,姓白。 梁安之和李星云面面相觑,果真叫了他一声白少爷。 于是小宝立即高高兴兴的招呼着二人去玩。 家里收拾好,至于那些帖子白荼没先管,只想着先去看一看律舞嫣,再去薛如意家的驸马府瞧一瞧。 因此中午白荼便出门去了,去了方家。 帖子递进去没多久,就有人来请。 叫白荼有些诧异的是,方家这也太寒酸了些吧,宅子是不小,但人口也不少,如今律舞嫣夫妻俩个像样的小院子都没有,楼下住的就是方家二公子夫妻。 白荼惊讶得不行,到了楼上瞧见旁边锁着的院子,不免好奇:“那边怎不住人,都挤在这里,莫不是这里乃风水宝地?” 律舞嫣看到白荼本十分欢喜,听她这一说,脸上的笑容就淡了几分,当即示意丫鬟出去,将白荼拉了进来关了房门。 这举动叫白荼说,就像是做贼一样,可明明是在自己家里,说句悄悄话还得防着谁。 待进了里间,律舞嫣才苦笑道:“这就是我娘不愿意来方家的原因,这里说一句话,楼下都听得清清楚楚。” 白荼一听,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那我还能说话么?” “噗,自然是能的,咱们小声些就是。”律舞嫣被她这话逗笑了,一面给她递了茶过去。 白荼瞧着那双手,不免皱起眉头,“你家丫鬟都是摆设么?怎么手能成这副模样?”跟那常年敢粗活的一般。 这叫律舞嫣又叹了一回,然后努嘴朝白荼刚才说锁着的院子那边看去:“你不说那边为何不住人么?” “闹鬼么?” “闹鬼还好,还能住,可现在那边是易了主子的。”若白荼是旁人,律舞嫣都耻于开口。 白荼一脸惊讶,“宅子还能就卖一半的?这方家有这么穷么?”“你是不知道,我那公公好赌,连带着二弟三弟都跟着赌,老爷子在的时候都管不住,这如今撒手去了,更是没法没天,我都不知这日子何时到头。”一面伸手抚着肚子里的小生命,“我跟相公商量了几回, 实在不行分出去过,可他是个孝子,又说是长子,即便分了家,公婆也要跟着我们过日子。”白荼愣住了,真是愣住了,当时不说方家好么?律南亭又跟方中俞是同窗,难不成都没调查清楚他家的状况?又想起他从来是个粗心的兄长,不免有些生气道:“你哥哥怎么这样糊涂,既是同窗,最是好打 听人家里情况的。”“这不怪我哥哥,都怪我自己当时也是鬼迷了心窍,如今我嫁过来,嫁妆就拿出来办了老爷子的葬礼,我两个弟妹还整日说娶我的时候家里倾尽了财力,还要我把嫁妆拿出来分了,不过我也不是糊涂人,断 然不会拿出来给他们挥霍的。可是我公公婆婆这些日子不知受了她们的挑拨还是怎么回事,只说方家有规矩,但凡嫁进来的媳妇嫁妆都是要充公的。”律舞嫣说着这事儿,眼圈就红了。 白荼好一会儿反应不过来,这是嫁了什么奇葩人家,跟着那薛家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人家了。当即连忙问:“你相公怎么说?” 说起方中俞的态度,就叫律舞嫣十分难过,“他就那样,还能怎么着,一切都是由着父母做主,只是我不依,这两天便不来我房里了。” 不来房里?白荼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怎么?那他住哪里?”难不成还有小妾不是? 瞧出白荼的怀疑,律舞嫣连忙辩解:“他倒不是那样的人,这些天都歇在书房,我是知道的。只是他素来愚孝,我与他说不通,也就绊了几句嘴。”“真是个糊涂人,那你如今打算如何?你娘是不是不知道这些事儿?”白荼也是福气了,从来没有见过这等受气包,而且还带了那么多银子。要是换自己的话,银子在老娘手里,保管把这帮人收拾得服服帖 帖的。 律舞嫣摇着头,“我哪里敢跟她说,到时候还不是平白无故给叫她哭一场。”“这事儿哪里是眼泪能解决得了的,你这样也不行啊,得拿出个强硬的态度出来,不然我瞧你那点嫁妆也捂不住了。”白荼也是替她操心,想着这律舞嫣自从当年被拐卖后,就被律夫人保护得太好,如今都 成了个傻白甜。 “什么态度?”果然,律舞嫣还是不解。 白荼正要替她拿主意,外面就传来了婆子的声音,“大奶奶在么?二爷要在户部谋个缺儿,让你差人去钱庄取两万两银子来先垫着,日后自会还你。” 外面的婆子是方夫人身边的陪房,这笔银子已经盘算着要几天了,但是一直没个好机会,如今听说律舞嫣有客人上门,想来她顾着脸面,必然会答应的。 于是便立即打发了陪房嬷嬷过来。 白荼在里面听到这话,眼睛瞪得老大,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律舞嫣问:“这是第几次了?” “也就两三次……”律舞嫣自小和白荼熟悉,当然看得出白荼眼里的恼意,有些心惊胆颤的回道。 白荼咬了咬牙,真有些想一巴掌给她抽过去,但是见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最后只得硬生生的收回手,“要是弯弯跟雪啼有一分你这样没出息的模样,我直接打死算了,才不会拿去给别人糟蹋。” 律舞嫣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而外面的婆子还在继续催促。 但是白荼才不会心疼她,态度也十分强硬,“你是嫁给方中俞,不是他弟弟,他要谋什么缺自己想法子去,哪里有小叔子拿嫂子嫁妆银子的,还要不要脸?亏得还是书香世家,是在辱没了这四个字。” 白荼的声音不小,外面的婆子听到一二,顿时就愣住了……确定来的是大奶奶的朋友么?怎么不是她这般娇滴滴的姑娘家?律舞嫣咬着牙,想要止住那不争气的眼泪,“我知道了。”然后果真壮着胆子朝外面回话,“我这里再没有多余的银子,我娘家虽富足,可那都是我哥哥的,我终究是个女儿,哪里能有多少余钱。” 第412章 请家法 大奶奶这还是头一次这样说,陪房的何嬷嬷一下就愣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但是心里已经猜到,这八成和大奶奶来看她的这个朋友有关系。楼上说话,但凡开了窗户,这楼下不说听得清清楚楚,但也能听个一二三。所以白荼和律舞嫣哪怕站在里间了,但这窗户是开着的,楼下同样躺在里间床上休息的方二少夫人一下就听到了白荼说的话,当 时就吓得给这床上跳下来,连忙穿了鞋子,扶着头上的珠花开门咚咚的往楼上跑去。正巧又听见律舞嫣这底气不足的话,这银子虽说是为自家男人谋的,但是哪里要两万,最多一万顶天了,剩下的一万还不是婆婆自己的算盘。但怎么说,她和婆婆现在是同一阵线的,因此见何嬷嬷落了下方,便捏着声音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大嫂,这银子也不是白拿你的,你看你和大哥成亲,我还相公还特意搬到了楼下来,在说咱们是一家人,相公有了个缺,就算差每月再不济也能拿几个银钱回来帮扶 家里,这一家子过日子,不都是左帮右的么。” 白荼气得嘴角直抽,心道这都是什么人家?又见律舞嫣那没出息的模样,一时头大不已。 律舞嫣自然知道自己立不起规矩,没本事叫白荼失望了,可是她真的招架不住这些人。吸了吸鼻子,朝白荼圈在胸前的手臂拉了拉:“荼荼,你帮我想想主意。”“这要什么主意?”白荼快被气岔了,“你见过无底洞能填满的么?要是见过你就把银子给她,左右不是我家银子我不心疼,可你也要摸着良心问一问,拿你娘辛辛苦苦给你赚来的银子去帮扶那不相干的,还 不知感激的,到底值不值得?” 她说完,是气得想一走了之的,但是看到律舞嫣这副样子,又怕她叫人欺负了,只得留下来。 这些话都她没遮没掩,外面的人听得一清二楚。何嬷嬷一个奴婢没反应过来,但是方二少夫人已经推门进来了,显然对于白荼这话很是不满,“什么叫不相干的,我和大嫂还是亲妯娌呢,你算个什么东西?”这方二少夫人骂完了白荼,又朝被她这话吓得 不轻的律舞嫣叫器:“大嫂不是我说你,咱们一个门里的媳妇,你如今竟然听外人的话,我相公和大哥那可是嫡亲的兄弟啊!” 律舞嫣很着急,压根没留意她在说什么话,只觉得耳边是叽里咕噜的。一面紧张的拉住白荼:“荼荼,你别生气,她素来就是这样的。” 方二少夫人也瞧出来了,这白荼是不满自己骂了她,但就是要骂,还要骂得更凶,“怎么,这就生气了,没这个本事就不要来插手人家的家里事?” 白荼除了当初在云水州叫钟离家的人骂了,那就是薛夫人了。不过薛夫人骂自己是狐狸精,那古书里不说狐狸精是美人吗,那就没同她计较。可是这个女人,一副刻薄模样,还指望她男人能补缺吃朝廷的响银,这天还没黑,她怕是做梦太早了些?当即便不想与这种人在多费口舌,只朝律舞嫣道:“你自个儿仔细想一想,那俗话说的好,远亲不如 近邻,你这样的妯娌还不如你家当初养的一只狗呢。” “你骂谁是狗呢?”方二少夫人尖声叫起来,竟想要上去厮打白荼。 不过她也没成功,因为后面传来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妇人声调:“住手!”还带着几分威严。 白荼抬头望去,只见是个中年妇人,方脸,不过五官倒是不错,想来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人儿。她身旁只有一个面相姣好的丫鬟扶着,不过那何嬷嬷一见到她,立马就迎过去,跟着搀扶。 这便是方家大夫人了。 方二少夫人住了手,有些不服气,又委屈的朝方夫人看去。 方夫人瞧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朝白荼打量起来,竟然是不个小娃娃。不怪方夫人以为白荼是个小娃娃,实在是今年已经十七的她长了一张娃娃脸,看起来除了可爱就是可心,像是十二三岁一般。方夫人并不知白荼的身份,打量了一回便没有瞧出什么不寻常之处了,叫丫鬟跟何嬷嬷扶着坐下,捧了茶水才冷笑着朝白荼道:“我方家的事情,什么时候用得着外人来插手?小姑娘我看你也是正经人家的姑娘,怎么说起话来如此难听呢?”她说完白荼也就罢了,还朝律舞嫣责斥道: “你能嫁给老大,那是你的福气,可是我们方家也是有规矩的人家,你弟妹在有许多不是,那也不该你找个外人来训她,自有老二来说她的不是,还有我这个婆婆。” 同样,这也不是个面善的,律舞嫣因她这话就垂下了头,但是想起白荼在,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猛地又抬起头来,朝方夫人道:“娘,我实在是没有银子了。” 白荼也道:“那人话也是要对人说的,难不成对着旺旺乱吠的狗我也要说人话?” 方二少夫人差点再度跳起来,只是有方夫人在,她不敢造次,直拿眼睛去瞪白荼。 方夫人冷笑,没回她的话,而是朝何嬷嬷冷冷的吩咐道:“请家法!” 何嬷嬷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还有外人在呢?但是见方夫人那坚定的眼神,只得去了。 不多时就拿着一根藤条双手捧上来。 白荼眉头不由得皱起,难不成是想当着自己的面打舞嫣? 还真叫白荼猜中了,方夫人慢腾腾的起身,一手轻轻的抚摸着那打磨得反光的藤条,淡淡的问:“律氏,你可知错?”律舞嫣此刻吓得小脸都白了,一片青紫,她如今还怀着身孕呢?婆婆竟然是要打她?一面下意识的朝白荼身后退,一面反驳道:“娘,我是真没银子了,您何苦这样逼迫我呢,在说我肚子里还有方家的血脉 ……”方二少夫人在一旁幸灾乐祸,那方夫人只冷笑一声,“我方家子嗣旺盛,不差你那一个。”声音陡然一转,目光落到白荼的身上,“而且,我方家的规矩,从来还没有哪个媳妇敢找外人来帮腔对付婆家的。” 第413章 想好在打 白荼的三观又一次被刷新了,关键人家这方夫人还如此一本正经的跟自己说他们家的规矩。 但是,这规矩未免太大了吧? 她挑眉,一手轻轻拍着律舞嫣的后背安慰着她,只怕这姑娘是叫她婆婆那句‘我方家子嗣旺盛,不差你那一个’吓着了。天可怜见的,那小脸都白得跟纸一般,好叫白荼心疼。清了清嗓子,“你有你的规矩,我也有我的原则,我在你眼里是外人,可是在舞嫣的眼中未必。她嫁到你们家里,不是给你们家当摇钱树的,莫说你这个婆婆真有什么万一需要使银子,那也不是她一个人拿 的道理,毕竟您老子嗣旺盛,又不止是一个儿子,所以自然得大家平摊。”淡淡的看了她手里的藤条一眼,“这家法,你若是执意要打,那就不妨先想一想,你打得起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婆婆还打不得自家媳妇了不是。别说是自家媳妇,就算是你这个死丫头,也是打得的。”见婆婆迟迟不动手,叫这白荼舌尖嘴里的说,她便连忙起哄。 方夫人虽平日不喜这个充满算计和小心思的儿媳妇,但是这句话倒是十分得她的心。“不错,便是你,我也打得。” “当真要打?”白荼笑问。 方夫人冷笑,不再言语,但是眼里全是狠意,鞭子一下就朝白荼和律舞嫣落下来了。 可白荼又不是傻子,不敢拉着有身孕的律舞嫣躲开,但是却敢拿茶壶直接朝方夫人砸过去。 这是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的事情,毕竟方夫人在方家的位置,那是超过了方老太太的,因此也没有谁防备着白荼会出手。 可她不但出手了,甚至还将那带着有些温热的茶水全都泼到了方夫人的脸上去。 方二少夫人再一次惊呆了。 方夫人的丫鬟跟何嬷嬷反应过来,指着白荼是气得一句话也说不上,至于方夫人,那水虽然不是十分烫,但是她整张脸此刻都跟那煮熟的虾子一般红,疼得她以为脸全烂了,尖声叫起来。“闭嘴,还死不了呢,不是问了你么?是你自己要打的,莫不是还要怪我?”白荼淡淡的瞧了她一眼,当即拉着傻眼了的律舞嫣,“回你娘家去,看方中俞怎么说,想要给他娘讨回公道叫他只管来找我,姑奶 奶等着大孝子。”律舞嫣哪里还敢留下,往日二弟妹总是说婆婆生气了会请家法,会打人,她是不信的。可是今儿她信了,尤其是婆婆那句话,还有她竟然连带这荼荼也想打。这样就算律舞嫣在怎么喜欢方中俞,可是也不 能接受。 她也不是个真傻子,她自小锦衣玉食,叫爹娘捧在手心里疼爱,嫁到方家来,不是叫人糟蹋的。重点是她们这分明就是给自己要银子不成,恼羞成怒,还连带害了荼荼。 所以她没有半点犹豫,赶紧跟着白荼走了。 至于方二少夫人,瞧着婆婆那还红通通的脸,哪里敢走一步,丫鬟自去找冰水,何嬷嬷也忙扶着哭天喊地的方夫人上床休息。 不多时,闻讯而来的方家众人得知详情,都嚷着要去律家讨回公道,更是扬言休了律舞嫣,她连婆婆都敢打。 但事实她当时吓得跟个什么似的,全都是白荼顶在前面。 可方家人执意认定是她和白荼一起动手的,这会儿也想起来了,连忙找来帖子,一看就知道是白荼,新来的这个叶家的小姨子。 方二爷回来听闻此事,只觉得实在欺人太甚,立即就想要给她娘报仇去,还要打发人去通知方中俞回来。却不知,白荼和六儿扶着律舞嫣从方家出来,就正好遇到今日早回家的方中俞,他先是一愣。旋即看到律舞嫣苍白的小脸,脸上便多了几分冷意。只是左右扶着律舞嫣的白荼和六儿他都不认得,便直接问 律舞嫣:“你这是要去哪里,怎么不带个丫鬟?” 白荼皱眉,“你是谁?”不是她要问,实在是此刻的律舞嫣吓得不行,话都说不上来了。 方中俞闻言,目光却是看着律舞嫣:“不知姑娘要带我夫人去哪里?” 于是,白荼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冷了,将扶着律舞嫣的手一松,冷静的朝六儿吩咐道:“扶好小姐。” 然后左顾右盼,最后总算在不远处捡了跟细竹竿,就朝方中俞打来。 这是始料未及的,细竹竿打在腿上那可比打棍子都要疼几分。 那方中俞介于白荼是个姑娘家,哪里敢还手,只一边躲一边问:“姑娘这是作甚?” 他这一喊,路人便都围了过来,只觉得这么个大男人叫一个小姑娘拿竹条追着打,着实好笑。 律舞嫣这会儿心寒,什么都不想说,只软绵绵的靠在六儿身上。 六儿既担心她,又担心自家姑娘,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我为什么打你,你心里还没点数么?是不是男人,没有一点担当,家里没银子就逼着你媳妇拿嫁妆银子出来使,我说你这一家子老小都跟吸血鬼没两样,恨不得长出八只眼睛出来,哪只都死死的盯着舞嫣 那点嫁妆。你自己要孝顺就自己拿银子,拿你媳妇的银子作甚?不拿你还能耐敢闹脾气。”不是问她为何要打么?那白荼就说了。 律舞嫣现在也顾不上方家的名声、丈夫的名声。毕竟但凡他要是顾着自己一分也不会有此刻的事情。 方中俞慌了,心中只责怪律舞嫣不已,怎么这样的事情她都跟别人说?而且这小姑娘嘴巴没个遮拦,这在大街上说,不是坏了方家的名声么?于是一边躲一边辩解:“你哪里听来的,万没有这样的事情。”“有没有姑奶奶知道,今儿还遇到你娘来舞嫣要两万两银子给你二弟走动谋缺,这能当舞嫣是摇钱树不是,也亏得你们好意思狮子大张口,不给就罢了,竟然还装模作样的请家法打人。打就打了,可是好歹 顾着舞嫣肚子里的孩子,可你那老娘却说,你们方家子嗣旺盛,不差她肚子里的那一个。”方中俞震惊了,倒不是因为白荼说娘给二弟在媳妇那里讨两万两银子,毕竟媳妇的家底第一天成亲就告诉自己了,两万两对她来说,九牛一毛罢了,他震惊的是,娘居然说这样的话,那舞嫣肚子里怀着的,可是他儿子啊。但怎么也要先维护自家人,当即也不顾被白荼追着打,只朝律舞嫣责怪道:“娘要的不过两万银子罢了,你给她就是,你又不差那点银子,何况又是拿去做正经事。” 第414章 惹谁不好 白荼听得这话,手上的动作骤然停住了……这是什么鬼话,两万两银子不是算多么? 她这一停手,那方中俞也趁机跑了,但却还想去六儿手里抢律舞嫣。刚才他这话说的理所当然,律舞嫣也不是第一次听了,可是眼下听着,却是气得满面羞红,实在不知当初自己瞧中了他哪一点。眼见着他要走过来,急忙尖声叫道:“你别过来,我于你们家没有半分对不住 ,可是你们不该这样对我。”白荼见此,连忙跑过去挡在面前,方中俞看着她手里的竹条,觉得身上还火辣辣的疼,不敢上前,只是不耐烦道:“出嫁从夫,在说用你几个银子怎么了?你嫁到我们方家,那嫁妆自然也是我们方家的。赶 紧给我回去给娘道歉,莫要在胡闹。” 方家隔壁乃将军府,方家人这会儿都围着方夫人转悠,自然没有出门来看热闹,可是隔壁将军府陶家的人却听到动静已经出来了。四公子陶燊看了好一会儿,下巴都快惊掉了,刚才听那个可爱的小姑娘说,自己还有些不信,毕竟方家乃书香世家,可是没想道方中俞竟然也说的那么理所当然的。见着二哥陶醉也来了,连忙凑过去说个一二,然后摸着下巴叹道:“你说咱们和方家这么多年邻居,咋没发现他们家是这样的人家?拿媳妇的嫁妆银子来花,还真理所当然。”媳妇的嫁妆银子,不是该收起来给子孙们么?到时候有儿有女,儿子 拿七分大头,闺女那里三分添妆。当然,除了他们家是姑娘拿九分,剩下的一分八个兄弟分,那也是怪他们陶家儿子太多不值钱,闺女才是心肝宝贝。不过就他们这样的人家,都没敢嫌弃子嗣旺盛,想不到方夫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真真是匪夷所思啊。 陶醉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前面的几个主角,陶燊不由得贼兮兮的凑过头笑问:“那小姑娘够泼辣吧,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姐,居然有我陶四不认识的。”言语之中,很是遗憾。陶醉早些天就听叶家搬来了,妹妹还专门写了帖子送过去,不过回了说过几日约着出去玩。陶醉便想也许刚回来,人家要收拾安顿,谁料到这姑奶奶已经杀到方家这里来了。如今见着那方中俞,只觉得这 人是拼了老命的往断头台上跑,不由感叹了一句:“你说惹谁不好,偏要惹这姑奶奶呢?”自己是知道的,当时她如何将钟离家那老爷子打得灰头土脸。 虽说她的五品茶师没有公布于世,可是茶道造诣却是在钟离家老爷子之上。这般的人,在大楚就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了,便是她要起兵谋反,也不见得会被砍头,更不要说诸多好福利了。 “姑奶奶?”陶四以为自己听错了,一面朝他二哥看去:“二哥你认得这泼辣的小姑娘?” “去看看。”陶醉没回他的话,而是朝着方家门口走过去。陶燊好奇得不好了,对于白荼更是极有好感,天知道现在是多后悔,和亲那会儿竟然跟着大家一起跑离京城了。也不知那个天杀的传言有误,像是阿史那兰筝那般的火辣美人,竟然便宜了薛如意那个小子 。 见着他毛手毛脚的模样,陶醉不由得停驻脚步瞪了他一眼,警告道:“那是去年新科榜眼跟探花郎的小姨,你最好不要打什么主意,莫说别人不会放过你,宜儿第一个就不会绕过你。” 这陶燊其实还好,就是有点小爱好,喜欢逛花楼,是个多情种子。最是叫陶宜儿不耻。 陶燊脑子有些转不过来,等他抬起头追上去,却见他二哥陶醉已经跟白荼站在同一个阵营。“方公子,你不会是真要当街打律姑娘吧?她虽是你媳妇,可是你莫要忘记了,你那岳父跟大舅子可是会答应?”陶醉来的这会儿,方中俞已经失去了耐心,不但口头要挟要休了律舞嫣,还要抢了白荼的竹 条,要动手打律舞嫣。 那会儿白荼心中只感叹,绝对是他娘亲生的,这干的事儿都一样。 方中俞本想骂陶醉多管闲事的,反正他们文官跟武官从来就不对付,自然没有好脸色,但是听到陶醉的提醒,也犹豫起来。 陶燊诧异的赶紧过去跟自家二哥一起站队,然后露出一口大白牙朝白荼打招呼,还是没反应过来,这榜眼和探花郎的小姨有什么让二哥如此顾忌的地方。 白荼觉得这陶醉真是及时雨,虽然知道自己身后肯定跟着天玄地黄的暗卫,但总归不能因为这种小事叫他们抛头露面。 所以看到陶醉也十分高兴:“我还想着等过几日城外相国寺的桃花开了,在约宜儿出来呢,她现在家里么?”原来竟然是认得宜儿的。不过宜儿在京里没几个朋友,莫非是云水州来的?陶燊还没想通,就听陶醉笑着回道:“她今儿还嚷着要过去帮忙,不过丫头性子野惯了,怕她上门去了闹笑话,如今叫母亲看着学 习规矩呢。” 俩人自顾聊天,完全没有将方中俞放在心上。 但白荼也不糊涂,只歉意的朝他:“今儿这破事你也看见了,我得顾着舞嫣,她这身子不好一直站在这里。” 陶醉当即了然,又问:“可要我差人送你们回去?” 白荼是走路来的,当时想着正好路上看看,谁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如今看着律舞嫣,的确是需要一辆马车,便点头道谢:“如此谢了。” 方中俞脸色难看如锅灰,有陶醉兄弟俩在前面挡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白荼和六儿扶着颤颤欲倒的律舞嫣上马车离开。 然后气急败坏的回了家去,正好家里乱哄哄的,得知白荼竟然不但打了自己,还用烫茶水泼了自家娘亲,气得只恨当时顾着脸面,没有还手打她。他本在外面吃了亏,如今家里人左一句右一句的骂着,又说那白荼乡下来的野丫头,才这么胆大包天,又埋怨他怎么娶了这么个媳妇,不但不孝顺,要她那两个银子也跟要她的命一般,这样的媳妇还不如 休了算。 但是方中俞却道:“现在不能休?”方二爷听了,只气道:“怎么不能休,难不成你为了她的那两个银子,连脸面都不要了,这般忤逆的媳妇,你还留着干嘛?等她第二次带人来打咱娘么?” 第415章 不缺儿子 方中俞闷闷道:“她肚子里有我儿子。”二弟三弟成亲早,每人都有了儿子,他也想要个儿子。 “是不是儿子还不一定呢,何况咱家也不缺儿子。”方夫人这会儿躺在床上,脸上已经不红了,但还是觉得有些轻微的疼痛。眼下听到儿子的话,只气愤的叫起来。 方中俞一听,心里很是不高兴,心道儿子再多也没有一个是我的。但这话他是万万不敢对他老娘说的,只是沉默不言语。 于是这副模样叫方夫人很是看不顺眼,将他骂了一回,只道是没出息,要真有出息,怎么连个媳妇都管不住,给要点银子还摆脸色,还找人来打她。 可是这边白荼几人乘着陶家马车回律家,那马车一停下门房就纳闷了,什么时候家里还跟陶将军府有来往? 但还是迎了上去,一面朝里头知会,说是陶将军府有人来了。 里头不知所以然,此刻又只有律夫人在家里,听说将军府的马车来此,很是诧异,但不敢怠慢,只赶紧到抱夏迎接。 而这厢马车打起帘子,门房却见是自家的小姐,脸色又十分难看,还有白二姑娘,慌忙迎着进了门。早在抱夏里的律夫人又听人匆匆进来禀,不是将军府的人,是白二姑娘和大小姐,于是律夫人就不淡定了,连忙疾步去,正好看到叫白荼和六儿扶着的律舞嫣,瞧见她那脸色,顿时鼻子一酸,眼泪就出来 了。 白荼见此,只连忙朝她道:“眼下顾不得和你多说,快些找个大夫来,舞嫣今儿受了大惊。” 律夫人忙应着,连忙招呼人请了郎中来,一面跟着把闺女送到她从前的院子里,待歇下来,叫人伺候着,白荼才与她说自己去律家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律夫人整个人听完,几乎是处于崩溃状态,她只消去过一次方家,就知道女儿在方家过得肯定不似家里如意,但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这般凄苦光景,当时就不顾白荼在场,嚎嚎的大哭起来,差使人去 请老爷和少爷回来,只哭道:“这事儿也不必在家方家给什么解释了,和离,必须和离,我律家的闺女可不是叫她方家糟蹋的。” 律舞嫣躺在床上,隔着外面的碧纱厨也听到了律夫人的哭声,心里越发难过,都是自己没有出息,才会害得娘亲这般伤心难过为自己操心。 还有白荼,今儿自己差点害她平白无故受了灾。 她越想就越是觉得自己没出息,恨不得一死了之。 正当时,白荼和律夫人进来,律夫人已经擦了眼泪,只是瞧见躺在床上苍白如纸的闺女,觉得心在滴血,“嫣儿,都怪娘,要是娘早知道,就不会让你受这么多苦了。”一面又骂那方家天杀的不得好死。 律舞嫣听着,眼泪不免又流了下来。母女俩正抱头痛哭,却道大夫来了。 律夫人连忙让开,叫大夫给她瞧。 到底是被吓着了,平日在方家也处处受气,所以情况和你是不容乐观,大夫开了几服药,让好生修养着。 律南亭父子很快闻讯而来,同来的还有今日跟他一道去翰林报道的叶亓叶真,在门口得知六儿的话,一个个气愤不已,尤其是律南亭,他更是自责不已,当初他可专门打听了这方中俞的人品。谁料到竟然是这样一个中山狼,气得要去方家寻理,却叫白荼拉住,“今儿这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在方家门口说了,又动手打了他一回,看着听着的人多呢,想来明日自有人参他一本,你如今刚入仕,何 必为了这种人拿前途开玩笑。” 律南亭这会儿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嫣儿如今叫人如此欺负,我这连个做兄长的都不能为她出气,还要那仕途作甚?”他本是个理智的,如今却是因这事情气昏了头。白荼只让叶亓也真也劝着,又道:“你去试试,你和律大人如今还有这样的官阶在身,他们也敢如此对舞嫣,倘若这顶乌纱帽都没了,方家还不知怎么着?一 个白身他们有千百种法子对付你,你敢说个不字?” 律大人听得这话,气头上的他也恢复了理智,连连道;“这话很是,如今就是这般世道,只是就这样饶了方家,我这心里的气如何放得下?叫我嫣儿白白受苦受这委屈,我要去上书。” 白荼只连忙道:“这倒犯不着,如今我觉得还是先拿个主意,舞嫣这事儿到底要如何?” 可不就是嘛,这才是正理。 律夫人倏然站起身来,“我不管,反正嫣儿不能回方家了,我也不会在认方家那个混账东西,要是不是没有荼荼,没有那陶家兄弟,方家一家老小不得把我嫣儿生吞活剥了。” 律南亭这会儿也冷静了下来,“和离吧。” 律夫人正是这个意思,当即朝律大人望过去,只看他主意。 比起律南亭这个儿子,律忠庭更喜欢这个闺女,自然舍不得看她继续受这份苦。便也点头,亲自去写和离书。 至于剩下的嫁妆,也要如数拿回来,不能在拿去填补那些无底洞。 以至于方家还在商量叫器着休了律舞嫣,律家就差人送来了和离书。一家老小除了方中俞皆是愿意,但却不愿意把嫁妆拿出来,还回了律家的人,想和离除非把嫁妆留下来。 至于方中俞不愿意和离,倒不是因为银子,而是坚信的认为律舞嫣肚子里怀的是自己的儿子,要和离也得等律舞嫣生了儿子在和离。 这般无理取闹的要求,带律家的下人回来一说,又叫律家一家子气了一回。 白荼跟着叶亓兄弟也在这边忙到晚饭后才回家去。 内城虽说大,但是今儿的事情是白天发生的,所以家里早就听说了,很是替那律舞嫣担心。白玉仙一面连忙叫人给他们三人摆饭,一面担忧道:“这可如何是好,即便是和离了,只怕律姑娘也被这人家吓着了,以后怕是不敢在相信谁。”一面又朝俩儿子问:“那方中俞不是你们的同窗么?当初怎么 没发现竟是这般狼心狗肺的东西?” 叶亓兄弟表示很无辜,他们跟这方中俞实在不熟悉,是律南亭自己去打听,几个人都说是不错,他便以为是错不了。何曾知道,那些人哪怕觉得方中俞不好,但也不好对别人说不好啊,各自心里有数就是了。 第416章 引狼入室 叶亓抬头瞧见曹孟德跟柳绍还在一旁杵着,不免问了一句:“你们怎么还不走。”这些天天在自家蹭吃蹭喝,也是够了。前几天还说可以帮忙,可是如今都收拾好了,他们还留下作甚? 二人还没开口,白玉仙就责备起叶亓来,“你这孩子,人家这几天帮了咱们大忙,怎事儿完了就要赶人家走?你到底还有心有肺没?” 曹孟德柳绍相视一眼,心中对于那方中俞万分不满,前有他对律姑娘不好,以后他们要娶叶家姑娘,只怕是难上加难了。 毕竟,他们也是这叶亓叶真的同窗…… 叶亓瞪了二人一眼,早就发现这两人动机不纯,在家说是来找自己和二郎的,可是总有意无意与两个妹妹搭讪,分明有一种叫他觉得引狼入室的感觉,可是又不是特别明显,叫自己也不好赶他们。 可如今倒好,自己不过多说他们一句,娘就已经护上,可见是无形中已经叫这俩混蛋给收买了。悔不当初啊,早知道去年就不要带他们回家了。心想回头要跟二弟商量一下,想个法子将他们赶走才是。 白荼也发现了,不免多开了这两人一眼,是什么时候起的色心,自己怎么没发现? 不料白玉仙却道:“咱家房子多,住他们两个有什么关系,再者这背井离乡的,叫人一个人在外头多是艰难。” 叶亓哼一声,什么都没说。 白荼忍不住好笑,也没说什么。 白玉仙坐着在旁边给帮忙布菜,一面叹气:“你说律姑娘怎么就会遇到这样的人家呢?” “如今怎么好说,只能讲是命中该有这么一劫了。”白荼也叹了一回气,不过说起来,律舞嫣还真是苦命,这该是命中第二劫了。 白玉仙也不知想到了哪里去,忽然道:“我觉得弯弯和雪啼,真要嫁人,也跟你一般,找个上门女婿就好了,不求家世如何,只要老实对她们好就行,旁的咱们不求。” “上门?这是个好主意,你觉得呢小姨。”叶亓连连称是,还不忘问白荼。 白荼自然觉得好的,连连附和,“这样不错,是好是坏咱们自家看着放心,别瞧舞嫣嫁得这么近,可是大门一关,谁知道她在方家过得水生火热的,所以还是得一个墙院里才叫人安心。” 曹孟德和柳绍再次相视一眼,那他们还有戏么?入赘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关键是自家亲爹老娘怕是不同意啊。 但是没关系,只要他们好好表现,也许条件就放宽了呢?于是两人的信心又回来了。 吃完饭,这才散了。白荼本要去休息,忽然想起那叶家,便问白玉仙:“那边没来人吧?”“这倒没有,都是一肚子坏水的东西,不知在暗地里盘算着什么呢,我正要和你说,这出门在外可得小心些。都说相国寺的菩萨最灵,改明儿我去给阿娴和孩子求个平安,顺道也给你们都求几个护身符,放 在身上我安心一些。”虽说没上门来,可越是这样,就越是叫白玉仙很是不安。 她总在家里闷着也不行,拜拜佛什么的也好,白荼也不阻拦,只是叮嘱到时候多带些人,坐轿子去,能直接抬到相国寺门口。 白玉仙应着,让她赶紧休息去。 翌日果然如同白荼猜测的那那般,不但方中俞,就连方老爷也被御史参了一本。这些事情大家昨天本就听说一二,如今下了朝堂,少不得八卦一回了,有人便跑来问陶醉兄弟,陶醉自不多口舌,可是陶燊却是说的栩栩如生,好似昨日各位都在眼前一般,还有模有样的将当场那方中俞 的原话给说了出来。 于是少不得引一堆武官在那里大骂,骂着骂着就牵扯到了文官身上,只道都是一群道貌岸然东西。 陶醉见此才开口让大家慎言,莫要一杆子打翻一船的人。 陶燊只觉得有人在瞧他们,可是这四下都没人,便往更远的地方瞧去,竟然见了是相爷站在不远处的高台上,于是连忙给同僚们使眼色,大家瞧见了,各自挥着衣袖赶紧回家去。 卫子玠今早才回的城,刚才在殿上方知道律家和方家还闹了这样的官司,如今听这陶燊说当时白荼也在场,还方中俞甚至还想动手打白荼,四周的空气顿时就寒凉起来。 如今见人走了,冬青便上前献计:“主子,您莫要恼怒,这事儿叫奴才来办就是,保证妥妥当当的。” 卫子玠回头看了他一眼,“莫要露出痕迹,我虽深居高位,可若是叫人发现端倪,却只会给她带来麻烦。” “奴才心里有数,主子放心就是。”冬青连忙应了,然后劝说他回去休息,晚上在去瞧姑娘。 冬青倒是没有什么法子,只是转头就透露给了安居公主李文宴和十三皇子李星云。 这还了得,兄妹俩自顾出了宫,也不知怎么闹的,李星云这位皇子哥儿叫方二爷惊了马,当日方二爷就被拉到大牢里去,头上背了个谋害皇室血脉的罪名。方二爷只觉得莫名其妙的,他极少骑马,可偏今日就撞到了人,而且还是宫里的皇子,刚开始见着皇子没事儿,还以为没什么,却料刚下马就叫人抓走,一问竟然是天牢,顿时只觉得天都垮了下来,不知 如何是好,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比起方二爷,方三爷也好不到哪里去,与往常一般输了银子喝醉了酒,然后把陶家宝贝独女陶宜儿当花楼里的姑娘,妄想去调戏,因此先是被最先赶来的陶醉打了一顿,然后接着是陶家大哥,陶家三哥四 哥五哥六哥七哥八哥。 一人来打一次,等陶家老八来打完,人都快没气了。 可这会儿方家还为方二爷的事情头焦额烂的,连方夫人都在哄着方中俞,让和离什么的先不要想,去律家把律舞嫣接回来,让她拿银子出来打通关系,给老二放出来在考虑。 没想到又接了个晴天霹雳,老三被人打得只剩下一口气了,细问之下竟然是他老毛病又犯了,喝醉了染指寻常人家的姑娘就算,他也不知哪里借来的胆子,居然去调戏隔壁陶家的姑娘。人家兄弟诸多,又都是武将出身的,一个打一拳也能叫他见了阎王去。可错在他,如今人就是要死了,他们也不敢去找陶家,生怕这家人二话不说又动拳头,只得把人接回来,去请大夫来瞧。 第417章 恶霸 大夫来瞧了,命也捡回来了,但却是落了个终身残障,左眼瞧不见半点光,约摸是瞎了,右腿也折了,还有两只手腕也骨折,以后别说是拿笔了,就是端碗拿筷也要费尽。 接二连三的噩耗叫方夫人痛哭流涕,直呼要去寻隔壁陶家报仇,看着要死不活的,也就是骂大夫庸医的时候精神抖擞了一下。方老爷先是朝堂上被御史参了,他本是六品小官,要是在前朝的话,他们这种品阶是没有资格上朝的, 所以他很是珍惜这个机会,哪怕每日排在最末端,连上面高高在上的帝王都瞧不清楚脸,但他也十分 珍惜,毕竟每日能瞧见皇帝,万一哪天走了大运叫皇帝发现还有自己这号人呢。 今天,他终于如所愿的叫皇帝关注了一回,可竟然不是因为什么光彩的事情,连带家里用媳妇的彩礼之事,都叫那御史清清楚楚的拟出条来放在朝堂上说。 皇帝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他却叫同僚们指指点点,方家的名声,是直接到他这里给毁了,天可怜见,老爷子这才下葬没多久啊。 可是福不双临,祸不单行,刚回来就听闻老二惊马十三皇子,已经被当做逆臣反贼打入天牢。 接着又是老三喝醉了去调戏陶家那宝贝闺女……虽然没成功,但是却被陶家兄弟撞见,一人打一顿,半条命就没了。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三少夫人哭成一团烂泥般,瘫在椅子上,二少夫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觉得自家男人比三弟还倒霉,三弟就算是残了,可人好歹在眼前,但她男人可在天牢里啊!忽然灵机一动,想到这些事情的发生太忽 然了,就算在怎么倒霉,也不能全家都出事吧?还在同一天。 于是连忙打起精神站起来,“难道是大嫂?” 方老爷直接否定,“亲家公虽说是正四品大员,但却没有听说跟宫里的皇子们有所来往,而且这十三皇子年幼调皮,也不参加党派,不可能。再有跟陶家也没有什么来往。” 于是三少夫人又朝方中俞看去:“大哥不是说最后他们坐着陶家的马车走的么?这又怎么说?”老三可是去调戏陶家宝贝姑娘了。 方中俞的脸色不由得也难看起来,去年叶家兄弟俩京中备考的时候,就听说很是得十一皇子跟那梁家九公子的佛照,如今看来,问题倒是出在那个白荼的身上了。 可这也不应该啊,这是他们方家和律家的事情,跟白荼有什么关系?这可怜孩子如今还没想通,白荼在那些孩子的眼里到底是怎样重要的人,莫要说是他想打,他就是骂一句也不行,如今照着李文宴的说法,这算是最轻的了。天晓得,白荼在他们心里,可比宫里那些人亲 多了。但是他想不通不要紧,如今二少夫人已经坚定的认为自家男人下天牢,就是因为大哥,所以便疯了一般朝方中俞扑过去:“大哥,中承可是你的亲弟弟啊,你不能就这么看着他被砍头啊,你快想想法子,去 找大嫂帮忙。” 哭得昏天暗地的三少夫人也连忙朝方中俞求道:“是啊,大哥,中同也是你的亲弟弟,你不能看着他就这么被人害了无动于衷。”最起码,要赔点银子吧?不然他们这家子以后几口怎么生活? 方老爷看着这一家乱糟糟的,大人哭,小孩也哭,头昏脑胀不已,当即摸到自家夫人的房中,正好丫头嬷嬷都在前面伺候,便到妆台里抹了她的两样首饰,揣着往地下赌馆去。 那些明面上的大赌馆他虽然也想去,但是碍于头上那顶乌纱帽,实在不敢啊。 到了赌馆里,直接将那首饰摆上去。 家里虽是倒霉急了,但是方老爷这手气今儿不错,一连赢了好几把,可把他激动得连续翻了好几倍。 于是,又赢了,也就是短短两个时辰不到,他已经有十万两银子身家,旁边不少人都羡慕嫉妒。 方老爷也觉得飘飘然的,笑着:“这人啊,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他对面坐着的是个穿着鲜艳红袍的俊美公子,与寻常公子的俊不一样,他多了几分阴柔,也多了几分邪气。此刻听着方老爷的话,也笑着附和:“可不是嘛,这人啊,运气来了,任由什么都挡不住。”这话 似有别的深意一般,说的时候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一瞬不瞬的在方老爷身上打量。 毕竟嘛,霉运好运都是运气嘛。 方老爷越发得意了,压根没有发现薛如意这话里的意思。只想着如今运气好得不行,不能白白错过,索性玩一把更大的。 盏茶功夫后,方老爷又大叫:“又赢了!”此刻他已激动得连发鬓都散了,可谓意气风发,觉得自己多年的付出在这一夜终于得了回报。 因此胆子也就更大了,瞧着面前桌上厚厚的一叠银票,那可都是真金白银啊,足足四十多万两。于是一把推出去,再玩。 然而好运怎能一直如影随形呢?何况他这不是什么好运,不过是有人故意而为之。所以先甜后苦是必须的,等到三个时辰后,方老爷不止输了那四十多万,还连带家里剩下的半个院子也输完了,最后竟然还想拿几个媳妇来抵押,但是地下赌馆也有自己的规矩,如果太过了,上面的那些 大人们可就不会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此连忙拒绝了。 天亮后,方老爷是光着上半身回家的。 应该不能说是回家了,毕竟已经不是自己家了,他这是专程回来通知大伙儿搬家,人家只给了半日的时间。 眼下他后悔不已,早知道昨儿赢了四十万两后就不要在赌了,但是想着当时运气那般好,虽知道下半夜就走了下坡路呢? 且不说他如何将这个晴天霹雳带回方家,方家个人又是什么反应,便是此刻叶正元家这边,白荼听闻了驸马府来的消息,不由得扯起嘴角来,“这也太明显了,从今以后我怕是这京城第一恶霸了。” 昨日之时,听闻方家二爷三爷的事儿,白荼心里就有了数,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本来以为方家这事儿于自己这里已经是尘埃落定,哪里想到那薛如意已经忙得跟狗一样,还要熬夜去收拾方老爷。白荼感动的同时,也很无奈,回了驸马府的小厮两句话,便长声叹气的到院子里晒一晒这京城初春的第一缕太阳。 第418章 出门春游 靠在躺椅上,将这些事情前后想了一遍,他们为自己出头这事儿实在是太明显,不过不是没有好处,比如对叶家那边,也是有所震慑的。 毕竟这一次自己不过是被方家夫人和方中俞打,当然他们动手未遂。虽说未遂,但那是他们学艺不精,反正都有要打自己的这个心思了。 所以这如今谁要欺负自己,得先掂量一回才是。 白玉仙却是很担忧,急匆匆的走出来见白荼还在享受阳光沐浴,急得连忙道;“荼荼,这可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船到桥头自然直,何况事儿已经发生了,咱家名声也传出去了,虽说不大好,但以后总归不会叫人轻易欺负咱们不是。”白荼也是知道她胆子小,所以这话指着好的方向说。果然,白玉仙一想,虽说名声是差了些,但是肯定不会叫人随便欺负,于是也松了一口气,一面埋怨:“你和大郎二郎他们也真是的,既然早知道文砚和星云他们身份不凡,竟然也不跟我和你姐夫说,我们 都没好好招待他们。”“就是知道你们的性子才不敢说,你们那样的招待他们也不稀罕,天天在宫里享受着呢。”说了多没意思呢。但是随之想方家这般对律舞嫣,心里还是堵得慌,她的人还是第一次叫人欺负得这么惨,不能就 这样算了,自己得赶紧写个文叫不知情的人也了解一回,免得把自己误会了。也不知杜良辰什么时候能到京城。但是这会儿等不得他了,只把叶亓的书童叫来执笔,但是发现并不够,正好叶亓叶真回来得早,也被拉了抓壮丁,可依旧还是不够,家里但凡会写字的,都被抓了过来。 她口述,大家分段写。 一直到当天晚上,她这个家斗戏文就写好了,当晚连夜拿去自费印刷,第二日便放在街头正安大街上叫人免费阅读。 她的修仙少年热度还未下,其他的故事也不错,但是这种家斗文还是第一次出,所以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而且多是宅中女人们喜欢看。里面穿插了方家这事儿,尤其是方夫人和方中俞的个人形象尤其与现实贴切,这一看就停不下来了,从白天看到晚上,许多人家的灯火都通明到天亮,总算是看到了结局,少不得都将故事里的这俩人骂了 个狗血淋头。 至于那位主角也过于善良,才叫人欺负了,所以很多人家都觉得,女儿也不能一味的教她善良,不然遇到了那等没心没肺的,你的好只会成为理所当然,还不能叫其感动。律夫人也是通宵看了一宿,第二天眼睛通红,让人备礼往叶正元家里送去,自己方去睡觉。方家虽然于和离之事没有回复,但是前儿方家被迫搬家离开的时候,律家这边就阻止了人将律舞嫣剩下的嫁妆悉 数搬回来,虽说损失了不少,但那些不动产的契约总是拿回来了。 方老爷被革了职,毕竟那日他只穿了个裤衩回来,一家父子三人烂赌的事儿也被传开,如今也就是这方中俞每日还来衙门。也是他的脸皮够厚,面对同僚们的指指点点,竟然还没所动。 事情闹得这么大,可谓是震动京城了,尤其是初来乍到的叶家小姨子,名声更是响亮不已。 白荼也终于抽出空来,将谢芊芊陶宜儿,以及李文宴都约了出来,去城外春游划船。 陶将军家因为儿子们揍方三爷这事儿,一度叫许多人看见陶宜儿就躲,觉得生怕多看两眼,也叫那些护妹狂魔打一顿。 陶将军夫妻很忧心,这样下去谁还敢跟他们家宜儿玩呢?不过好在宜儿已经订了亲,不然真担心她这样嫁不出去。 听说陶宜儿心心念念的白荼有空约她出去,夫妻俩更是亲手给她准备了不少便当,整整一马车,将几个儿子看得哭笑不得,他们出门之时,可是半个干馒头都没有的。 当然,陶宜儿才没带,出门就分给哥哥们了。 这就是闺女和儿子的差距,陶燊表示很不服气。 但是不服气的结果就是被陶将军拿马鞭追着揍一顿。好在妹妹还是贴心的。 至于谢家这边,于这个初来乍到的白荼名声很是惊讶,他们到底是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与白荼这种粗暴的解决方法是不认同的,所以长辈们听说谢芊芊要同她出去春游,有些忧心忡忡。 但是老爷子却是准了,大家也没话可说,只是暗地里道老爷子是糊涂了。话说谢家老爷子答应,到底还是因为谢芊芊前年从云水州归来的时候,与他说了白荼和钟离家老爷子斗茶的事情。谢家老爷子本是个文人雅士,对于茶道更是极致的推崇,因此很是欣赏白荼。更一味的坚 信,茶品就是人品,所以白荼不会太差,也许是外面的人对她有所误解。 谢芊芊得以出门,自是最想见那叶亓了,但是却晓得白荼约的都是他们几个姑娘,怕是多半不会再带别人。而且他今日也没有沐修。 果然,从城门口汇合的时候,只见白荼和她两个外甥女。还有安居公主和陶家小妹。 她们三人都是认识的,所以相互打过了招呼,便与白荼一行人往城外的仙女湖去。 那边白荼已经叫人前面去租好了画舫,又自家带了东西,准备在画舫上烧烤。 这倒是新鲜,而且还自己动手,对于只是在画舫上吃过饭的谢芊芊和陶宜儿来说,可谓是充满了期待。至于李文宴,什么样的烧烤她没吃过?有一次还受了小宝和星云的蛊惑,去偷了白荼养在沟里的小龙虾,拿到罗家兄弟们的瓜棚里去偷偷烤着吃,别提那味道还真的是不错。回了宫后她和星云也没少自己 烤小龙虾,但是除了烤得满御花园的浓烟外,味道实在是平平。 因是春天,往这仙女湖去游玩的人不在少数,至于下了马车,白荼这一家两代人只带了六儿和美景俩丫头,实在叫人觉得寒酸。 重点是她们还带了不少东西,其中包括一些瓶瓶罐罐,仔细一打听,竟然是盐什么的作料。于是叫一些小姐公子们取笑了一回。不过他们也不敢明里取笑,毕竟白荼这队伍里,除了她们自家人,剩下的三人哪个身份不高贵,不说谢芊芊是谢氏唯一的嫡女,便是那陶家小妹在,他们也不敢指手画脚,再有一个安居公主,就算在怎么不得皇帝宠爱,但到底是皇家嫡血,受封了的公主。 第419章 准备烧烤 带来的东西多,不但美景和六儿各自抱着一堆东西上画舫,就是白荼和俩外甥女也没闲着,瞧见还剩下东西,李文宴赶紧上前去帮忙,倒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 谢芊芊习以为常,在云水州之时,她就听叶亓说过家中的事情,当时就十分向往的,因此对于白荼他们这种能做的事就亲历所为,没有任何诧异。 但是陶宜儿却颇为惊讶,只催促自己的丫环跟着帮忙,这哪里能叫公主亲自拿东西的? 李文宴抱着一堆水果,不以为然的凑到陶宜儿耳边悄悄说道:“我和十三梁九在岭南的时候,比这个重的活儿都干过呢,不过你别说出去哦。” 陶宜儿扯着嘴角,自然知道阿史那兰筝刚到京城和亲的时候,不少人都跑了,连带公主都跑,但是却没想到他们跑到白荼家里去。这也就明白了为何他们如此护着叶家兄弟和白荼了。 于是自己也不能落下,连忙抢了剩下的一坛子果酒往船上带去。然后吩咐自己的两个丫头转头去拿烧烤架子。 如此,三下五除二,这东西就都拿上画舫。她们租了画舫,图个清净,所以就只是真的租了画舫,至于这掌舵划船的,都是卫子玠打发来的人。 所以,上面在清净不过了。 见东西都拿上来了,其他与他们一起来的不少人都已经开了船,陶宜儿不禁着急起来:“咱们还不走么?莫不是要等个良辰吉时?” “今儿我看黄历了,一天都是良辰吉时,我等两个人。”白荼站在船头上,仅仅有条的吩咐着几个天玄地黄被拉来当船工的侍卫将准备的好软椅都抬出来。 李文宴一看,很是欢喜,当即一屁股就大大咧咧的坐上去,那举动看得陶宜儿和谢芊芊都傻了眼,这特么是宫里那个看着端庄娇滴滴安居公主么?李文宴似也发现俩人别样的目光,嘿嘿一笑:“这般自在,反正没旁人,我也不用在装摸做样了。”她这话很是叫旁边跟随来的心腹宫女阿兰揪心,但是也习惯了。毕竟自从去年公主回来后,宫里没人的时 候,公主都是这副模样。 不过李文宴有些嫌弃太软,不大喜欢,一下就起来。 瞧见她那嫌弃的表情,白荼笑道:“又不是给你准备的,我还约了舞嫣和如意他媳妇,她俩都有身孕,这椅子是专门给她俩准备的。” 白荼和律舞嫣的关系如何,自不不多说,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大家有目共睹,白荼还为了她专程写了一本家斗故事。 她还是用修仙少年那个笔名,因是岭南人,所以从前不少人都猜测,作者是不是叶家兄弟,或是律南亭,如今见又出了这样一本不同风格的故事,便都一致认为是律南亭了。 毕竟这次的故事是为律舞嫣所写的。 但是李文宴和谢芊芊却知是白荼。不说李文宴是白荼第一批忠实读者,便是谢芊芊,她也是从叶亓那里听来的。 不过陶宜儿不知罢了。律舞嫣先来的,虽说这事儿没过几日,但是方家却已经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了,所以她心里堵着的郁气也消散得一干二净,这几日爹娘哥哥不断的在劝慰,她也看开了许多。虽说肚子里这孩子有那方家血脉,可却是在自己肚子里生长,那就是自己的肉,不能不要他,至于将来如何,且行且看,如同白荼在故事里说的那样,余生很长,所经过的低谷也很多,但只要爬上来,便能看到最明亮的太阳和最好看的 云彩。 所以她想,当年被害被拐卖,那样的艰苦环境自己都能撑下来,何况是现在呢?而且她身边还有这么多关爱自己的人。 因此收到白荼的邀约函,她没犹豫就来了,很是叫担忧她的律忠庭夫妻松了一口气。 如今见了众人,只连忙朝李文宴和陶宜儿感谢,虽她们多半是因为白荼才出手,但这份感激自己却是存在心底的。 至于谢芊芊,去年有过一面之缘,虽说不熟悉,但毕竟俗话说的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和白荼走到一起的,可见也是好相处的。 这边大家打完招呼,让人扶着律舞嫣在软椅上坐下,驸马府的马车也来了。 要说,怎么也应该是公主府,再是驸马府。可是这阿史那兰珍多半是被薛如意的绝世美颜迷得晕头转向,当时竟然拒绝建公主府,而是直接建一座驸马府,可真比本土公主还要体贴。 也正是这样,叫不少人后悔得要死。 她和白荼未见过面,但是经薛如意的嘴巴,对于白荼已经熟得不能在熟了。用她的话来说,白荼就是他们草原上的腾格里神一样,可以给一族带来生机和富贵安平。 而她自听白荼初到龙虎村,救下自己的公公和驸马,没有让心术不正的坏人得到掌管村子的大权,也间接的就下了整个村子,所以对于这个驸马总是挂在嘴上的女人,她没有嫉妒,只有崇拜和尊敬。 如今她来了,与李文宴同样是公主,也打过几回照面,不过都不怎么熟悉,在其他人的眼里就更神秘了。 所以大家都有些担心,她好不好相处什么的。 如今看到了人,一下释怀了。因为这阿史那兰筝跟薛如意一般,穿了一身烧包的红衣,梳着大楚的发鬓,身边的侍女也是着大楚服侍。 而且还是骑马来的,到底是草原上长大的,这身子骨就是彪悍,如今见了白荼就直接从马背上跳下来,都不需丫鬟扶一下。 叫白荼觉得,那张软椅是白瞎准备了。 不但如此,她还带来了烈酒,还得意洋洋道:“听驸马说,我就知道阿荼你不会给我们带酒的,所以我就偷偷的拿了一壶。” “这样不好吧,我带了果酒呢。”到底怀了孕,白荼是不建议喝酒的。 但是阿史那兰筝不以为然,“我们草原上,从出生到生命结束,没有一日不沾酒的。” “好吧。”这是个人体质了,白荼只得叫她将酒拿上来。 这厢人来齐了,画舫终于也开始动了。 只是风景貌似是次要的,烧烤才是最主要的。 立马大家就开始分工,除了两位孕妇,为了以防她们里太无聊,还带了叶子牌。于是还能摆一桌。 第420章 这是什么运气 烧烤架子生了火,碳火随着湖面的暖风一下就烧得旺旺的,美景和六儿招呼着其他众人的丫头,开始往架子上放带来的食材,水果也摆了上来。 鱼白荼没带,她是打算在这湖水里钓。 所以在湖中找了一个好位置停下,就在这里开始垂钓。 只是运气不大好,一条鱼都没钓上来,白荼便叹气,可见这种雅致的垂钓是不合适自己的,于是直接让几位‘船工’放网。 陶宜儿也没钓到,她和白荼一般,没多少耐心,自然没有收获 ,所以便埋怨白荼:“你说早带些鱼多好,咱们这会儿就有的吃了,何必这里苦巴巴的等着老天垂怜。” “那有什么意思?等着这网肯定能抓到鱼的。”白荼也着急了,实在是早上瞧见鱼不怎么新鲜,白玉仙就说不如自己在湖上垂钓。 于是两人也顾不得翻烧烤架子上的肉,直接伸着脖子蹲在船尾候着,叫几位‘船工’很是忧心,心想如果实在没网到什么,不如用轻功上岸,快马加鞭去城里给她们买吧。 白荼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连李文宴都来瞧了几回,最后索性一边啃着烤得油滋滋的鸡腿,一边催促拉网。 “不急,要是有缘,网一放下去肯定就能有鱼,要是没缘份,今儿放一天也不见得会有。”然后示意收网。 谢芊芊听闻这话,有些哭笑不得的问律舞嫣:“荼荼平日都是这么给自己找借口的么?” 律舞嫣手里端着小盘子,里面装了些自己喜爱的牛肉,叫丫头切好一小块一小块的,自己拿竹叉子很方便。听到谢芊芊的话,点了点头,“好像都是这么随性的。” 这网才放下去半个时辰不到,谢芊芊和阿史那兰筝是不抱什么希望的,索性不去看,她是小丫头们却是充满了期待。因此倒是只得叫她俩守着烧烤架子,以免上面的食材被烧糊,顺道也刷刷酱汁。 然而,就在她们俩没抱着希望之中,渔网拉上来了,先是李文宴和陶宜儿传出魔性的笑声,接着就是丫头们的尖叫声。 “哇,好多鲜虾!” “那个好大。” “有鱼有鱼,哎那个是什么鱼,没见过呢。” “好多虾。” 大家都激动的朝着渔网扑过来,那生猛吓得几位‘船工’赶紧退开,生怕叫她们给挤掉到湖里去。 白荼也是满脸的喜悦,十分得意道:“我就说吧,今儿是个好日子,咱们这是大丰收了,哈哈!”然后招呼着丫头们赶紧拿桶来,把虾和鱼装起来。 谢芊芊和阿史那兰筝实在是走不开,不然早就想去看到底有多少。至于律舞嫣才不想动,反正她们会拿到跟前来。 果不其然,装了桶第一时间白荼就招呼着几个丫头提着过来,便是那又大又肥的虾,就两大桶有余, 另外还有三四斤重的大草鱼和两桶银飘鱼,以及一些不知名的奇怪小杂鱼。 小杂鱼万万不敢吃,毕竟还有孕妇在呢,所以大家留下几条观赏性强的,剩下的便扔回湖里去。 几个‘船工’看着,心里只觉得姑娘真是有福之人,这都能大丰收,不过他们一会儿也能饱口福了。谢芊芊和阿史那兰筝是服气了,这是什么鬼运气?瞧着耀武扬威的陶宜儿和白荼,也是无话可说了。这时却听律舞嫣欢喜的叫起来:“这个鱼好可爱,你们看我就轻轻碰了一下水桶惊到它,就变得胖乎乎的 。” 众人闻言,争相过去瞧。 “这不是河豚么?可是有毒的,得煮熟了才能吃。”白荼见过,不稀奇。可是她一说煮熟了才能吃,律舞嫣小姐性子就使出来了,当即伸手拦着她,满脸防备:“不行,这么可爱我要带回家去养着。” 白荼瞧见她那护犊子的模样,没好气道:“我就是那么一说,不过你要养归养,别有事没事的去碰,这可是剧毒的。” 谢芊芊本也喜欢的,但是一听剧毒,还是放弃算了,反正另外几条小鱼也长得很可爱,到时候自己挑一条回去养着也行的。 白荼是没兴趣,管他们几个在那里怎么分,阿史那兰筝也去挑了一条,给自家未来的孩子挑了一条彩色斑斓的小鱼。陶宜儿就比较实惠,“养这些干什么,光看不能吃,有什么用?还不如养这个能吃的银飘鱼,扔家里后院的湖里,到了秋天肯定能收获一大桶。”这鱼刚才白荼还说,繁殖力特别强,所以她已经想好了,留 几条银飘鱼回去养。 这就是武将世家出生的,差距放在这里,哪里懂得什么闲情雅致。可话又说回来,这陶宜儿不是在她外祖家长大的么?她那外祖也是个德高望重的老学识啊。 你一眼我一语的,在加上丫头们在那边抽虾线,叽里咕噜的说个不停,这船上真真是吵得不行。 但也正是这样,越发叫人觉得贴近生活,很是有人气。和以往乘坐画舫,听歌姬们弹琴看跳舞,吃着现成的美食一比,这个明显有意思很多。 只是谢芊芊还是头一次做这等事情,袖子差点被碳火烧到,可叫大家笑了一回。 鲜虾活鱼一上架子,那些鸡肉牛肉就无人问津了,全都盯着那在碳火之下逐渐变成红色的虾望去,陶宜儿更是直接不怕这架子旁边太烤,直呼自己能吃两大盘。 在加上白荼从岭南带来的辣椒面,那就能吃三大盘了。 当然也有谢芊芊这样喜欢沾着醋吃的。 反正船上十分热闹,不断传出香味,使得这不远处路过画舫上的众人都十分好奇,哪里飘来的香味,不像是画舫上的味道。 最后大家目光就了落在白荼他们这宽敞的甲板上,香味正是从那一层薄烟了散发出来的。便调转方向,朝着她们这里而来,打算使银子买。 京城那么大,个人有个人的圈子。如今这艘画舫上坐着的,除了京城的一些公子哥儿外,还有几位如画少女。 叶晚清也在其中,她不但出生京城三大世家之一,又是京城第一美人,姐姐是当今的六皇子妃,她这身份放在京里,也是一等在尊贵了。所以她出游身边自不差人作陪。 第421章 高调炫爹 今日作伴的除了骆家兄妹骆一凡骆娉婷之外,还有自家的表兄吕元博,以及包家独女包蓉蓉,还有去年新进传胪薛郢之。 都是贵女才子,这出门游玩少不得写诗赋词。又因到底有这京城第一美人在,公子哥们便没有敢在招歌姬上船,所以这弹琴什么的,便由着姑娘们亲自来。 至于饭菜茶水,画舫上自有厨子,他们等着吃现成便是。 但再好的美味,吃多了也绝得会腻,如今闻到这香味,便是叶晚清这般的美人,也是食指大动。 她这心思才动,那薛郢之和骆一凡便自告奋勇道:“都是出来玩的,咱们把船靠近过去,给他们一些银子,让他们的奴才多烤一些给咱们送过来就是。” 薛郢之点头,当即就财大气粗的叫小厮拿了银子来。他这是初到京城,凭着自己去年挣来的传胪功名,再有自己少年时候的才子之名,倒是很快与这些京城的公子哥们搭上了线。至于正月里在浔阳闹的那些笑话,如今山高水远,京城里的人哪里知晓。最要紧的是,他以前途为诱,总算说服了姑姑和表妹,暂且不要在外公布他已经成亲之事,不然肯定会少去许多外力。为了以防万 一,在家也称表妹和姑姑。 这话很是有道理,他若是没成亲,不少朝廷官员家中有待嫁闺女的,若是瞧中了他几分,便会多有提携,这让他在仕途上能多几分顺畅。 也正是这样,今日他才得这同僚吕元博的邀请,一同出来游玩。 叶家嫡女的绝世容貌他也瞧了,但是这心里忘不掉的却依旧是白荼那张嚣张跋扈的小脸。所以他如今来,求的是功名利禄。 当然,这几日京城里律家和方家的官司,他也听说了, 自然也知道白荼因此事而在京中名声大振,心中忍不住感叹,她到底是个出色的人,在哪里都能那般耀眼。 吕元博虽说也出生官宦世家,但是有冤大头出银子,他大可把那银子节省下来用在别处。也正是这样,今日他便将自己这个有钱的同僚一起唤来。 果不其然,不管是租画舫或是买什么,但凡要用银子无须自己开口,他就会率先将银子给拿出来。 他吕元博就是最喜欢这般爽快人了。 这会儿已经有了日头,姑娘们都不愿意待在外面,公子哥们亦是如此,只叫了奴才们在外面,一会儿靠近了过去买些烤虾烤鱼。 所以也没瞧见这回儿已经搭上了棚子,在下头亲自拿着酱刷子刷那摆得密密麻麻鲜虾的谢芊芊跟白荼以及李文宴。 她们这边亲自动手,便让丫头们自己另开炉灶,烤着自己吃,也顺便给‘船工’们烤一些。 阿史那兰筝跟陶宜儿是十分想加入的,但是鉴于阿史那兰筝那肚子,大家一致不让她靠近了。至于陶宜儿也就算了,刚才她意气风发的烤银飘鱼,烤四条就糊了四条,可没有那么多食材给她糟蹋。 于是她就只得可怜兮兮的抬着盘子站在一旁,偶尔还跑去丫鬟们那边打劫。 那边本来还要算上‘船工’们的份例,压根就是青红不接,她这一去就引得小丫头们不满,跟防贼一般防着她,好叫她委屈。 偏她这正委屈着,那艘莫名其妙朝他们这里靠近来的画舫上,站着的小厮就朝她喊:“你们的虾和鱼烤好了,给我们家主子送来几盘,银子少不了你们的。” 不怪这小厮说话不怕闪了舌头,实在是他们来的早,不知道后面又来了这样尊贵的人,所以一致觉得他们这船上的主子们,可是这仙女湖如今最尊贵的人了。 而且陶宜儿到底出生武将世家,在穿衣打扮上没有那么精致,哪怕有着几分气质可言,但在那些奴才瞧来,也是寻常人家的小姐罢了。 因此也就没有客气可言,分明就是指使。 陶宜儿这边被嫌弃,那边又被防备,很是绝望,忽然叫这么个不长眼的使唤自己,一下就暴跳起来,“你说什么?” 对面画舫上的奴才以为风大她没听清楚,于是扯着嗓子又把刚才的原话说了一遍。 这下可好,别说是陶宜儿听得清清楚楚,就是船头的白荼等人,船尾的船工和丫头们,都听得清楚,心里几乎是一个想法,皇帝出巡了么?谁这么大的口气要她们烤了鱼虾送上去? 李文宴拿着扒碳的火钳子从凉棚下走出来,瞧见那画舫说开口的奴才,“不是宫里的人。” “不是宫里的人还这么嚣张?谁家的这么长本事?”当然,白荼心里还补了一句,就算是宫里的又如何?照样不给吃? 谢芊芊也愣住了,很是纳闷的吩咐自己的丫鬟,“去看看是谁家的,怎么这样不懂规矩?”他们这又不是做生意的,也不是卖烧烤的,居然使唤得这样理所当然。阿史那兰筝也不大高兴,问着几人,“咱们像是缺那几两银子的人么?”她家驸马有出息,不说日进斗金,但是月进斗金那是有的,所以莫说是几两,就是几白两也不缺。但是这么几盘鱼虾他们给几千两几 万两,倒是可以考虑的。于是连忙朝白荼道:“阿涂,同他们说,咱们鱼虾是卖的,但是最低价一条鱼一只虾得一千两起步。” 白荼立马否决:“那不行,公主亲自烤的虾,怎么能卖这么点银子,这对不起公主的身份啊。我看最起码得一万两。” 原本在愤怒中的陶宜儿忽然被这话逗笑了,然后一点都不生气,直接朝那船上的奴才道:“鱼虾是卖的,按条按只算,一万两的单价。” 小丫头们一听,都忍不住扑哧的笑出声来,等着对面船上的小厮们怎么回话。对面的船上的小厮们一致以为自己听错了,莫说是一万两了,就算是一白两也能买一车,他们这是打劫呢?于是顿时不满的叫道:“我们主子看得上你们烤的鱼虾,那是你们的福气,本事好意给些银子罢了 ,竟然给脸不要脸,你们都是哪家的姑娘,这样不懂规矩。” 陶宜儿给了白荼一个,对面人找事的表情,然后就扯着嗓子立即回话:“我爹叫陶替,我家有八个哥哥,你猜我是谁家的姑娘啊。” 李文宴也站出来,满脸开心的模样,“我爹的名讳不能说,要砍头的。”白荼急忙拽住其他人,阻止他们自报家门,“各位留点面子,我实在没法炫爹。”老白就一个秀才,死的还早,搞不好都已经重生投胎了。 第422章 几分薄面 白荼是没法炫爹,但是叶弯弯和叶雪啼觉得她们不炫爹,但是能炫小姨,虽然小姨有可能会揍他们一顿。 不过白荼的话到底奏效了,让刚想起哄开口的阿史那兰筝默默的闭上了嘴巴,谢芊芊在一旁忍不住捧腹大笑。 隔壁船上的小厮们先是听到陶宜儿的话,压根没放在心上,至于这李文宴的话,就觉得这些人太不识抬举了,于是便让一人进去禀告主子们。 得意洋洋的朝着白荼她们这里吆喝:“哼,一群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待我家爷出来了,有你们好看。” 果然,里面吃着水果喝着凉茶的吕元博等人一听,脸色就十分不好看了。 尤其是骆一凡,他究竟是为了叶晚清而来,可是对面到底是谁,如此不给面子,这是叫他在叶晚清的面前上不得台面,当即便道:“各位稍等片刻,我去瞧一瞧。” 薛郢之觉得此刻正是展现自己才能的好时机,自己能言善辩,便是对方不愿意,自己也有能力说服他们。于是连忙道:“骆兄,我与你一道去。” 吕元博见此,他们俩人都出去了,自己也去瞧一瞧,因此也起了身。 三个公子哥一走,姑娘们也架不住好奇,到底是谁有这样大的胆子,连京城第一美人叶晚清的面子都不给? 尤其是包蓉蓉,她是这叶晚清的手帕交,当然这是她单方面认为而已。如今见对方不给脸面,便也要起身出去替叶晚清教训她们一回,还一脸愤怒道:“清清,你不要怕,我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不如我们也去吧。”骆娉婷也有些好奇,谁的胆子这样大。 如此之下,叶晚清也冉冉起身,三人一同出去。 这会儿起身才是巳时二刻而已,只是这湖面无遮挡之物 ,故而给人一种很炎热的感觉。 公子哥们尚且还好,但是姑娘们一出来,就有婢女纷纷上前替其撑伞。 隐约只瞧见那冒着引人垂涎香味的薄烟正是从画舫船头的凉棚下传来。 里面站着几个少女身影,有说有笑,可惜看不见脸。至于船尾也打了凉棚,人脸倒是看清楚了,但这一眼就能认出来,分明是些婢女和船工罢了。骆一凡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竟不见她们从凉棚底下走出来,不过连烧烤都要自己动手,想来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姑娘,于是便清了一下嗓子,“在下骆一凡,不知几位姑娘可愿意给在下几分薄面,帮忙 烤些鱼虾呢?”一面又以为几个小厮可能刚才直接朝人家要,没提银子的事情,毕竟这下面的人,大多如此,总爱阳奉阴违。因此又添了一句:“几位放心,我等也不会白要你们的东西,会付些银钱。” 按理,他这话没毛病。可是错在他们先前不该让小厮在那里直接吆喝,还说了什么福气不福气的话。 所以眼下对于骆一凡,大家已经没有半分好感了,就那陶宜儿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刚才不是说了么,单价一万,按只按条算,要调料另外加钱,刷我们的秘制酱汁也要另外算钱。” 后面这两句一添,白荼不免朝她看过去笑道:“宜儿你很是有做奸商的天份呢。” 陶宜儿权当这也是夸自己了,顿时笑得更如花朵儿一般,“所以啊,下次你要做什么生意,也给我算一股,我也攒些银子给哥哥们娶媳妇啊。” 这话,越发逗得大家开怀大笑。至于骆一凡等人,已经被那陶宜儿的价格给吓到了,当时气愤不已,只觉得这分明是在戏耍自己。而他的小厮也在旁道:“公子,刚这丫头还说家里有八个哥哥,她爹叫什么陶替,小的怎么没听说过京城有 姓陶的老爷?” 陶替乃陶将军的名讳,不过他年轻时候就是大将军,而这大将军位置一坐,就稳坐到现在,以至于大家早就忘记了他的名字,开口就管叫大将军。 所以真不怪这小厮反应不过来,除了没有姓陶的官老爷,可还有姓陶的大将军啊。但他们实在没有往这方面想。 骆一凡的小厮话音刚落,吕元博的小厮也赶紧附和道:“另外一个还说他爹的名讳不能说,要砍头什么的, 少爷您说这些都是什么,一点教养也没有。” 吕元博也十分生气,却发现叶晚清的脸忽然沉下来,便以为她也是被对面那群无知的人气着了,连忙安慰:“表妹你放心,待我打听清楚了,绝对不会饶……”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叫叶晚清打断:“那姓陶的,八成是陶将军家的九小姐。”只是另外一个说了名字会砍头的,她就不得而知了。 但即便是陶将军家的小姐,她也没放在心上。 可其他人不一样了,毕竟这方家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说是调戏,不过也没摸一下,也就是说话暧昧几分罢了,就这样,那方家三爷直接被陶家的兄弟们给打残,这可够残暴惊悚的了。 所以,骆一凡怂了,不敢在像是方才那样趾高气昂,只得朝吕元博望过去,期望他去打头阵。 不过吕元博没上前,叶晚清却已经走过去了,声音婉转绵绵,在这炎热的仙女湖上,只觉叫人十分清凉。“原来是陶家妹妹,方才下人不知礼义,倒是闹了一回误会,还望妹妹莫要放在心上。”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外加这好听柔软的声音,只怕陶宜儿是个男子,也要顿时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面了。但是陶宜儿本就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不然当初在云水州的时候,怎么能同白荼成为朋友,于是听到她这话,也只是从凉棚下面走过去,“谁是你妹妹啊,你不是说我姓陶么?你想当我姐姐我哥哥们还不乐意呢。”然后冷眼瞅了一下那几个刚才耀武扬威的小厮;“哼,刚才你们家奴才可不是这副嘴脸,你们也别装聋作哑,他们在那船头上说话,我们这里都能听得清楚,你们难不成还能没听到?却也没出来阻止训斥?不就是觉得我们是寻人家的姑娘,能任由你们这些自诩高高在上的人拿捏么?”说罢,又 朝那几个奴才骂了一句:“狗仗人势的东西,改天叫我哥哥有空收拾你们!” 陶家兄弟凶名之外,这话一出口就把几个奴才吓得不行。而陶宜儿这十分不给叶晚清面子的话,也叫满船的人十分难堪。 第423章 公主驾到 尤其是叶晚清,她不但出生世家,而且嫡亲的姐姐还是当今六皇子妃,她便是心中有几分不悦,也不该如此这样无礼的回自己。那小脸一下刷白了。 骆一凡吕元博一时也惧怕陶家的兄弟们,有些不敢开口,至于薛郢之就更说不上话了,他眼下还是个外地人呢,于是自动退了一步,尽量将自己隐藏在那些小厮奴才中间。 倒是包蓉蓉站了出来,“你还不是仗着你几个哥哥,要是你没哥哥没你爹,你算什么东西?” “噗,这话说的倒是好,没你爹你又是哪根葱?”陶宜儿被这话逗笑, 这包家姑娘真的是叶晚清的外援么?谢文雅到底也是世家的姑娘,见这就这么吵起来,自己倒是没什么,只是那叶晚清回去,少不得要告状,届时同母亲一说,自己又是一顿好训。因此便站出来开口劝和:“好了,都不是旁人,何必在这里争 执闹笑话,各玩各的去。” 叶晚清一见谢芊芊也在,眉头不免皱了起来。无他,只因自己是京城第一美女,而她是京城第一才女。虽说都是出自世家,应当同气连枝,可是她跟谢芊芊从来就不对付。如今见谢芊芊打圆场,只觉得她分明就是看自己的笑话,想让自己欠她的人情 。因此冷冷一笑:“你这话说的,好像错在我一般。” 白荼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可能听茬了,这妹子什么逻辑?不免惊讶的朝律舞嫣和李文宴几人看去,确定自己没听错。 阿史那兰筝也咧了嘴角,“你没听错,她的意思是咱们的错……” 谢芊芊被她这无脑的话气得半死,索性道:“不管了,这样说来倒是我多嘴了。”吵吧吵吧,一会儿有你哭的时候。然后回到凉棚下面去,又拉了站在太阳底下的陶宜儿一把,“别和这些人一般见识。” 陶宜儿也觉得,这严重影响了她的胃口,连连点头。 但是叶晚清却不答应了,朝着谢芊芊背后道:“哼,我道以为你都跟什么人在一起,原来竟然是这种没有教养的东西,真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也不知谢伯母知道了,会被气成怎么样?” 这话,绝对拉仇恨。 白荼忍不住感叹,“我一直觉得,像是这种居高再上的千金小姐,智商不该这样低……”“那是你觉得,但是她就算瞧不上你和舞嫣芊芊,那也不应该瞧不上我和兰筝啊?我们俩再不济,那也是一国公主,正儿八经有金蝶册封的文书。”李文宴一口吞下一只虾,不悦的皱着眉头低声说道。然后 将空盘子一放,擦了擦嘴巴,拉着阿史那兰筝一并走出凉棚。白荼觉得李文宴真真是个戏精,她刚一出凉棚,那身上的气质都跟换了一般,随着步伐,整个人身上多了一股旁人没有的尊贵气质,下巴微抬,淡淡的朝叶晚清看去:“那依照叶姑娘之言,本宫是何等不堪 ?” 这气势,叫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的叶雪啼和叶真真的愣住了,这是她们认识的文宴吗? 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安居公主居然跟谢芊芊在一起。 不但是叶晚清惊呆了,就算是旁的人也愣住了。 只有那薛郢之立即反应过来,只怕白荼也在。 李文宴见众人不言,冷笑中带着几声讥讽:“怎么,本宫就如此不堪,连叫你们行礼的资格都没有么?” 这若是平时,只消行个平礼也是行的。可是现在她硬要大家跪下行礼。而且,众人还不得不依。 这绝对是屈辱,叶晚清平生最大屈辱。 李文宴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站在那里,看着叶晚清带着一行人给自己跪下行礼,末了见他们要起来,便忍住笑意指了指旁边的阿史那兰筝:“各位难道没有看到昌平公主么?” 昌平公主,正是阿史那兰筝的封号,寓意是两国间昌顺平安。 但是阿史那兰筝极少出现在公众视野中,京中上流社会圈的宴会,她也从不参加,所以很少有人认得她。 所以如今听到李文宴的话,大家都诧异无比,可纵然如此,这头还是要在磕一回。 不过好歹也看到了这阿史那兰筝的容貌,果真如同传言一般,实在是个极其美貌的女人,真是便宜了薛如意那个山野小子。 叶晚清行完礼就直接告退了,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那凉棚下面还有人,鬼知道里面的人又是什么身份?别又是什么皇妃贵妃的,她这脸可不能在丢了。白荼瞧着那立即掉转头离开的画舫,只觉得这真是气势汹汹而来,垂头丧气而去。但觉得这样还是不解气,只招手叫来一个‘船工’,丝毫不忌讳大家都能听到,直接吩咐道:“去把叶晚清丢水里,别淹死就 好。” 那被唤来的‘船工’得了命令,顿时‘噗通’一声跳进湖里,一下没了身影。 “你和叶家有仇?”谢芊芊不解,按理刚才叶晚清可没得罪白荼啊。白荼有些诧异,叶亓居然没跟谢芊芊说,不过迟早是要知道的,便道:“我姐夫就是叶家旁枝,当初在岭南的时候,这叶家就去了好多波人,威胁我姐夫,其中有一波居然想要我们家大郎二郎给他们嫡系的 少爷做书童,这不是做春秋大梦么,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举家来京城,还不是放心不下我们大郎二郎。” 李文宴也是知晓一二的,忽有些后悔:“就是这等不要脸的人,刚才应叫她多磕几个头在走才是。” 谢芊芊还在惊讶之中,就听行了不远的画舫上,包蓉蓉声音最大,正喊着救命,另有小厮丫鬟数人,只是这喊来喊去,居然没人下水救人,可把白荼急得:“别叫眼睁睁的看着淹死了吧?” 话音刚落,就见薛郢之毅然决然的跳下去,将叶晚清给救了上来。 那边的乱自然不必多说,不过白荼看着人捞上来了,‘船工’也来回了话,只道是受了惊吓死不了,便放了心,拿了果酒来招呼大家。 经了这么一个小插曲,她们这里又继续欢快的烧烤,却不知因着白荼这推波助澜,薛郢之竟然跟着叶家搭上了关系。 她们这一行人,吃喝饱了,然后就任由这画舫随便飘浮,几人休息的休息,打牌的打牌,倒是自在不已,便是这般一直玩到下午夕阳将落,方念念不舍的各自拿了自己的小鱼回家去。 白荼也勉为其难的给小宝挑了一条河豚回去养着,叶弯弯和叶雪啼倒是跟陶宜儿投机,带了银飘鱼回去,也打算自己往湖里养。自不必多说,小宝是何等高兴了,动不动就去逗弄这小河豚,看着那气鼓鼓的样子,十分欢喜,只觉得得了什么大宝贝一般。 第424章 镇宅之效 谢芊芊以防叶晚清到时候添油加醋一通胡说,回来就先与母亲说了今儿的事情,只是陶宜儿的粗话和李文宴的粗鲁,以及白荼当着她们的面叫‘船工’行凶的事情她掩了去,其他的细节都同她娘说了个清楚。谢夫人先是惊讶于居然还请了这么两位公主,还有陶家小姐,能将这些人聚在一起,还其乐融融的玩了一天,只觉得这白荼倒是个奇人也。因此对于白荼也就没有那么多偏颇了,甚至还觉得外面传言多是有误,自己也是太片面了,若真那白荼真是如此嚣张跋扈的乡野丫头,岂能叫这些贵人们都屈尊降贵的跟她待在一起。尤其是陶家那姑娘,听说是何等刁蛮,这般的姑娘她都能玩在一起,于是越发好奇这 白荼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便朝谢芊芊道:“今儿人家邀你出去玩,改天你也该设宴,请人来府上才是。”谢芊芊本有些担心,母亲不喜欢白荼,毕竟母亲是再是个传统不过的人了。谁料到听自己说完这些,倒是改了观。也当时为了以后给叶亓在丈母娘面前打基础,她便顺势道:“娘,你知道律姑娘吧,荼荼这 样护着她,只因她和荼荼关系匪浅呢。” 然后在谢夫人的好奇之下,谢芊芊便说了当年律舞嫣被寄住在家里的表妹卖给人贩子,得白荼相助的事情。 也正是这般,才同律家结了缘。于是趁着她娘在兴头上,又神秘兮兮道:“娘您怕是不知道,当年律大人可是有两个小妾的,一个浔阳瘦马出生,美貌自不在话下,另外一个听说也十分出息,是商贾家的小姐,但是后来也不知荼荼怎么做 到的,两个小妾忽然不在律大人面前来往,最后还自请离去,如今都各自嫁了人,却依旧十分敬重律夫人。” 其实这些话,本不该她一个做女儿的人来跟娘亲说。但实在是最近她娘最近被家里这几个小妾折腾得眼圈都出来了,她一个晚辈,哪怕那些妾室是奴婢,她也不好出来管,于是便借着这个机会和娘说。 谢夫人一愣,忍不住好笑:“怎么,她不止是运气好,网子随便就能抓几桶鲜虾,还能镇内债安宁?”谢夫人心情好,到底是因为瞧着女儿今日精神不错。也不知为何,近来她总是瞧见女儿一个人发呆,真是怕她闷出什么病来。本想给她寻一副人家,可是想起自家姑娘也是心地善良的,若是运气不好遇到了方家那样的人,走了律家姑娘的老路,那可如何是 好?所以眼下她一点要给女儿找婆家的心思都没有。 要说那方家,哪个看着不是文儒雅士,可谁知道竟然不但一家人都好赌,背地里还那般尖酸刻薄不要脸。这也是亏得白荼来了,将这事儿捅破,不然那天知道那律家姑娘还得受多大的罪哦。 而如同谢芊芊所料,叶晚清果然回去乱说一通,甚至连掉水这事儿也算到谢芊芊的头上去,很是叫她爹叶家大爷生气,当晚就叫人打发了人来,让谢家管好自家闺女。 谢老爷不知所以,还以为女儿又怎么招惹叶晚清了,想着正好有些日子没去谢夫人房间,便借着说这事儿过去。 谢老爷本意是要跟夫人说,每日里多放些心在女儿身上,莫要叫她在外面学坏了。不过谢夫人先一步与他说了今儿闺女是同谁出去游玩。于是谢老爷就顿时不高兴了,明明是叶家姑娘狗仗人势欺负人在先,后面叫安居公主喊来见礼,她却怪到自家闺女身上,于是气得也说了一通,一面暗自庆幸道:“好在我没有直接说芊芊这孩子,不然倒是 委屈了她。” 谢夫人忽然有些迷信了,老爷可是许久没来自己房子,今天女儿不过是在自己屋子里提了一回白荼,老爷就来了。心里忍不住好笑,莫不是这白荼还真有镇内宅安宁之效。 比起谢家这边,陶家这边见着吃的肚子圆滚滚回来的陶宜儿,就知道她玩得多开心,还带了小鱼和一些鲜虾回来。 陶燊性子跳脱,便问她玩的是什么。陶宜儿想着那烧烤架子上的美食,砸了砸嘴巴,便同哥哥们讲。 听得几个兄长都颇为遗憾,可惜自己没能同去,不然能大饱口福了。 天知道,他们家这妹妹是何等嘴叼,能叫她夸成这样,可见是真的美食了,于是便朝道:“宜儿,下次可要带上咱们,咱们可是你的亲哥哥啊。” 陶宜儿自然是痛快的应了,大不了自己带哥哥的时候,可以叫荼荼把她的外甥们也带上啊,要是人多乘不下,那多租几条画舫就是。 然后提着自己的一小半桶银飘鱼高高兴兴的给爹娘献宝,说了自己的养鱼大计,也就扔后院的小湖里去,坐等秋天的丰硕收获。 于是陶将军连夜使唤人把里面的观赏锦鲤都捞出来送人,只怕这些鱼欺负女儿养来吃的银飘鱼,惹得女儿不高兴,可谓是个十足的女儿奴了。至于阿史那兰筝回去也是神采飞扬,薛如意见了也是欢喜,“我就说吧,荼荼那样的人就没有人不喜欢,你在京里都没有朋友,总是窝在家里也不好,只要有空你就去他们家,别不好意思,大姐特别喜欢我 ,我以前还常常住在他们家,跟在咱家没两样的。” 阿史那兰筝于京城的确没有朋友,这件事情很是叫薛如意着急担忧,生怕她憋坏了,偏那卫子玠又十分不要脸,叫自己去查什么破案子,也不知道他脑子里怎么想的,自己可是个厨子啊! 如今倒好,他使唤自己,自己叫把媳妇往他媳妇家里送去,哼! “嗯,那明儿我果真就去。”其实她还想顺道坐着马车去白荼家的,不过听说薛如意今晚会回来,所以才回驸马府的。薛如意没意见,驸马府虽然大,但是就他们两个人也觉得空空落落的,尤其是自己出门后,兰筝一个人在家里就更寂寞了,于是便道:“好,明日我出门顺道送你过去,晚上要是我回来就顺道接你,不回来你就歇在他们家,正好你现在怀孕,有大姐看着,我也放心。” 第425章 相国寺 “我听阿荼说,叶榜眼的媳妇也要生了呢。”阿史那兰筝到底不是大楚人,性格丝毫不扭捏,自然不会像大楚人那样,觉得在人家会有打扰,毕竟他们草原上,最是热情好客的。 如今遇到了一户和他们草原人一样热情的人家,自然欢喜。“什么叶榜眼,这样多见外,叫阿真就是,他们可是咱们的小辈。”说起这事儿,薛如意好不得意,也是当年自己机灵聪明,一直叫白玉仙大姐,然后自己这辈份就坐稳了。一面安排人往叶正元家里送信, 自己媳妇明日要去。 所以这刚要睡下的白玉仙就接到了薛如意的帖子,说明天他媳妇要来,可能要小住常住。 他那媳妇可是个尊贵人,公主呢。所以白玉仙有些怕怠慢了,连忙去找已经躺下的白荼。白荼还以为这天塌下来了,结果竟然是这样一件小事,便道:“姐姐,我说了多少次,人家也是和咱们一样吃五谷杂粮的寻常人,又没有三头六臂,你叫人给她收拾一处院子就是,平日里怎么对如意,就怎 样对他媳妇。” “这样不会怠慢了人家么?”白玉仙有些犹豫。 “怠慢什么啊,听我的没差,大晚上的,你赶紧睡觉去吧。”然后便挥手赶着她离开。 翌日,白荼一家正在用早膳,薛如意就带着他媳妇来了。 见着他一进来就叫丫头换给抬水洗手,白荼就知道这货八成是卡着点来的,幸好自己先有准备,指了指桌上的碗筷:“就知道你不会吃了早膳在来,坐吧。” 薛如意嘿嘿一笑,先到白玉仙面前正儿八经的请了安,把白玉仙逗得开怀大笑,只赶紧叫他和媳妇坐在自己边上。 于是白荼跟叶正元就无情的叫白玉仙给赶开。 叶正元能说什么呢?只要有薛如意在,自己压根不能近到跟前。不过如今看着白荼也一并被赶开,这心里是平行了许多。 叶亓叶真瞧在眼里,忍不住好笑。 兰筝瞧见白玉仙如此亲切,倒也没有先前担心的那样,会觉得不自在,一面看着肚子月份已经不小了的陆娴,便是与她有了话题,聊着聊着便约好吃完早饭,去她那里一起学做孩子的小衣裳。 薛如意一听,“那有什么好做的,别叫累坏了身子。媳妇咱们不做,回头咱们就买,要是不满意,就找几个手艺不错的媳妇子回来,叫她们按照想要的样子做。再不满意,待我得了空闲,我来做。” 白荼一听,不免想起当年自己醒来,就瞧见薛如意坐在床前给自己一针一线做衣服的贤惠模样,顿时欢快起来,朝兰筝道:“就听他的,你别做,叫他做,可不必那些绣娘们手艺差。” 薛如意好不得意,“我说真真啊,你也真是的,如今也是家大业大的,竟然还要你媳妇来做这些粗活儿。” “我也是闲着,虽做的不好,但也是我这个当娘的心意,哪里和夫君有什么关系?”到底是自家的男人自家护着,陆娴立马就反驳。 叶真瞧着她是满目的温柔细腻:“如意说的也对,咱家不缺这些,闲着的时候也可以跟小姨到处走一走。”白荼最近没有出门的计划,不过姐姐不是要去相国寺嘛,便道:“你娘要去相国寺,这京城的春晚,这几日太阳一出来暖和了,里面的杏花都开了,虽然可能没咱们杏花村成片,但也是有模有样的,而且我 听说相国寺里的素斋也不错,要不准备一下,咱们明天去呗。” 白玉仙连忙应了,“正是呢,昨天你们出去玩,律夫人来家里,我还和她约了,一会儿打发个人去问一问,一道去也热闹。”叶亓已经好了,起身漱口,叶真见此,便也放下碗筷道:“我们大后日才沐修,怕是不能陪你们去,那边虽说能直接坐轿子到寺门口,但要赏杏花少不得要到后山去,那边山路不大平旷,你们今儿可先在家 里修养好,明日也好有精神。” 陆娴等人连忙应着,薛如意也起身来,“我吃好了,也先去了,媳妇你好生待着,闷了就找荼荼玩。”又不忘朝白玉仙叮嘱道:“姐姐我就这么一个媳妇,交给你了。” 大家叫他这话逗乐了一回,因他们都是有事在身的,便催促:“赶紧去吧。” 于是陆娴和兰筝结伴一起送自家夫君到二门,这叫单身的叶亓心里很不是滋味,一路上用眼见剜了俩人几回。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因明日要去相国寺,白玉仙如今算是个正儿八经的当家主母了,便张罗着要不要亲自带贡品去。白荼见此,只劝着她:“不要带了,说是贡品可最后还是要分给穷苦百姓,鬼知道那边的叶家现在琢磨什么, 他们要是使了坏心眼往咱们带去的贡品在添点什么东西,到头来还不是要算在咱们的头上?” 不是白荼多想,实在是太前世这小说看得不少,里头这种桥段可多着呢。如此她也要防备一二。 她这样一说,吓得白玉仙一阵后怕,当即把发好的面做了大家爱吃的糕点,下午当作茶点。 得闲了一日,白荼倒是有些觉得不习惯,于是跑到书房去看了半个下午的书。叶弯弯和叶雪啼如今是不大想出去了,实在是昨儿去玩太累,也是好奇兰筝哪里来的精神,肚子里坏揣着一个娃呢,她们姐妹俩好歹还跟律舞嫣一般,躺在属于兰筝的那张软椅上休息,可回来还是觉得累 不行。 何况白玉仙要去,这家里不能没人照看着,所以姐妹俩一致决定留在家里。 这天气暖和,京里们像是白玉仙这样的闲暇夫人多了去,所以如今这相国寺可热闹着。 不过说来便是白荼家的这一行人,外加律夫人,也是不少。 小宝也跟着来,不过他多半不是为了拜佛,而是跟着来看热闹,毕竟到了这京城后,他还没能出来放风,所以可是欢喜得不得了。 到了寺庙里,白玉仙领着媳妇陆娴,还有薛如意的媳妇与律夫人一并进了大雄宝殿烧香,又要忙着捐香油钱。 她和小宝也就闲下来,到处逛。先是在旁边的小侧殿里抽了签,得了个上上签两人就大摇大摆的去逛后山,左右说好了中午的时候在斋堂里来集合就是。 白荼今年也不过是十七,小宝六岁,如今俩人走在一起,倒是犹如姐弟一般,倒不是十分起眼。 瞧见这后山的满山杏花,小宝有些想念杏花村,嚷着问白荼:“咱们时候回家啊?” “那不好说,鬼知道这里的叶家怎么打算的。”姐夫不愿意认祖归宗,他们也不敢用强,不然必定会将从前那些顶替冒名的事情翻出来,所以只能用阴的。小宝如今最是厌恶这个叶家了,可谓没有之一,气得骂了一回。 第426章 假和尚 反倒是叫白荼安慰他,然后牵着他到一处树荫坐下。 这地儿不错,白荼左右瞧着,觉得这樟树跟大伞一般,便道:“咱们在这里多坐会儿,还是在咱们乡下好,整日田间跑来跑去,也没觉得这么累,难怪你姐她们不愿意来。” 小宝称很是,直接靠在白荼的肩膀是大口喘气。 两人这里安静了一会儿,后面也路过几个行人,但人不是很多,可见地儿偏僻了些。 忽然,小宝激动的扯着白荼的袖子,却是不说话,而是紧张的指着前面的小路。 白荼瞧去,只见一个男子神色慌张,怀中抱着一个小孩儿,抱也就抱了,可是怀中的小孩在挣扎,他一手则紧紧的捂住那孩子的嘴巴。正常的人家,小孩子就算在怎么闹,也不见得会这样捂着孩子的嘴巴,还有那人的神色不对。所以白荼立即就意识到,那兴许是个拐子。当即起身要去抓,忽然叫小宝一拉,想起自己不是一个人,如今自 己也要带孩子。 眼见着那人要跑不见了,白荼越发着急,但万万不敢就小宝一个人去斋堂找白玉仙,只得朝他小声叮嘱道:“小宝,你瞧见那个小弟弟被坏人抓……” 不过她这话还没说完,就叫小宝急促道:“得了,小姨咱别说废话了,我又不是三四岁的孩子,咋能不懂,那就是个拐子,咱俩在磨蹭下去,怕是叫人跑不见了。” 说着,自己放开白荼,就迈着那短腿追去。 白荼被他这话愣了一回,心道是啊,小宝虽说调皮,但却是十分聪明的,又不是三四岁的孩子,怎么能不懂?自己也是糊涂了。 当即也赶紧追了上去。 白荼追过去,一把抓了小宝,拉他躲到树后,直至前面那人转了弯,俩人才又赶紧偷偷摸摸的追去。 这一走一停的,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俩人身上都满是汗水了,也不知是急的还是太阳晒的。 当然路上白荼也试图想要上去直接跟这拐子动手,可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也是有鬼了,自打来京城后,她身后每天都有天玄地黄的人,唯独今天自己叫他们不要跟来了,毕竟自家也带了不少护院。天知道居然会遇到拐子。 “小姨,咱们这都跟着下了半个山坡,还要走么?”小宝已经累得快喘不过气了。 尤其是那小孩被拐子弄晕后,这里又是荒山野岭的,那拐子就走得更快了,好叫人难追。 白荼也是累得够呛,“要不你找个地儿藏起来,回头我来找你。” 不过直接被小宝否决:“算了,还是跟着你安全一些,再不济咱俩也能同生共死不是。” 这话多不吉利,白荼不免拍了一下他的肥屁股,然后牵着他继续往前追。 没想到这走着走着,竟然到了半山腰这个小寺庙里。 大寺庙下面,小寺庙一无名声,二无那声望超然的大师,自然香火单薄,所以寺庙里十分破败。 如今能住人的,也就是正殿跟着两旁的厢房了,其他地方基本都垮完了,连残垣都瞧不见,只有无尽的荒草。 不过即便如此,里头也是有僧人的。 又说那拐子,自打进了这小紫光庙,一路上的鬼鬼祟祟便都收起来了,似乎就像是到了自家一般。 果然,只见他到院子里扯下头上的帽子,就露出光头出来,将那昏迷的孩子直接放在殿里, 就去找水喝。 竟然是这里的和尚,怎么干起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一面小声的朝同样趴在石头下面的小宝说:“这个小紫光寺,听说就俩和尚,是师徒俩,很少与人来往,是半年前来这小紫光寺的。” 小宝果真是聪明果然,立即问:“难道,他们是假和尚么?”真和尚只会渡人,他们这是给人添堵。 要不是场合不对,白荼真想亲他一口,一面夸道:“真是聪明孩子。”“那小姨咱们现在怎么办?这里不管是去山下山上都好远,咱们俩人要是走了,那他们把孩子转移了,到时候咱们就算带人来找不到,那也是白费力气,说不定还要叫他们倒打一耙,可是只留小姨在这里, 我不放心。留我在这里呢,小姨你又不放心。”小宝分析着,很是头疼。 这孩子逻辑不错。 白荼很是欣慰,“那既然如此,咱们且等一等,咱们要是斋饭点没到,你娘他们肯定会找咱的,还有这丢了孩子的人家,那个时候也应该发现孩子了,只要他们打发人来寻,必然会寻到这附近。” “那咱们就在这里一直等着?”小宝问,有些不情愿,且不说上面日头多晒,便是一直趴在这地上也不舒服。白荼有些心疼他,毕竟才是六岁的孩子,于是想了想,便又道:“咱们先盯一会儿,看看到底几个人,要是他们午睡或是还出去踩点,咱们就冲进去。”似为了壮胆,又道:“反正咱们今天抽了上上签,肯定 不会倒霉的。” 这很有说服力,小宝一下又干劲十足,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破庙。 运气这种东西,有时候就是说不清道不明,那个抱着小孩进去的还是虽没出来,但是另外一和尚却背着竹篓出来了。 白荼一度怀疑孩子可能在里面,不然那竹篓上面还盖着一件破僧衣。于是给了小宝一个眼神,俩人偷摸的尾随着这和尚的步伐去,路上不约而同捡了棍子在手里,在一处拐弯的地方,两人直接从高坎上跳下去,也顾不得身上沾了许多黄泥,直接就朝举起棍子朝这和尚一通 乱打。 不说这这高坎上怎么滚下来两个人,那和尚先看到胖乎乎的小宝之时,眼睛眯起来,一如看到金元宝一般,压根没有留意元宝手里还提着棍子。 而他关注小宝的时候,白荼已经爬起来了,举着棍子就上前去。 到底,乡下这些年的苦不是白吃的,若是换做寻常人家的姑娘,莫说是走这么远的山路,就是从那高坎上滚下来,只怕也要砸头昏脑胀,可白荼在田间的时候,没少走滑摔到田里去,早就适应了。 至于小宝,闲暇时候赶鸭子回鸭圈是他最喜欢的任务,所以也不觉得手酸。 不多时战斗昂扬的俩人就将这和尚打趴下,果然那篓子里还有个孩子。“这不是刚才那个。”小宝一眼就认出这衣裳,而且这是个女娃儿。 第427章 救援 白荼过去将背篓里的女娃儿抱出来,本这天就有些热的,再叫这和尚拿东西捂着,这会儿孩子浑身闷得全是汗,身上的衣裳虽说是好料子,可是已经脏得不能在脏了,脸上也满是泥垢,身上一大股酸臭味 儿,要不是头上还松松垮垮的俩花苞头,白荼都认不出来是个女娃儿。 白荼和小宝七手八脚给她将身上的汗水勉强擦了,绢子顿时就黑得不成样儿,这才发现孩子依旧在昏迷之中, 也不知是被这和尚灌了什么汤药。看了一眼那被他们乱棍打一通的和尚,白荼很是担忧他忽然爬起来,给自己和小宝一个绝地反杀,所以当即叫小宝看着这个不过两岁的小女孩,自己拿簪子划破那僧衣,三股辫成麻花辫,当做绳子将这和 尚给捆起来,然后扔到树林里去。 “小姨,咱们回去,那边肯定还有小孩儿,这和尚跑不了的,救了人在回来收拾他。”小宝见此,心里很是担心那个小弟弟。 白荼颔首,当即将孩子抱起,两人折身回破庙去。 果不其然,这庙里果真只有两个和尚,另外一个叫他们打了一顿给捆了,而庙里这一个竟然在睡午觉。 想是觉得这荒山野岭,这破庙又从来没人光顾,所以他睡得很沉,沉到白荼和小宝直接拴在床上,叫小宝学着戏文里那样给泼了一碗凉水,这才醒过来。 当时就是满脸的震惊,然后挣扎着要起身,不过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四肢被绑在了床板上,不得自由。 没容他开口,小宝就捏着鼻子扯了他的袜子往他口中塞去。方去洗手到隔壁正殿中看那个同样昏迷中的孩子。 白荼没发背两个孩子,但这样坐等救援,好像也不怎么现实,所以最后只得做决断,分一个人去找救援。 小宝坚持自己能行,记得来的路,不等白荼答应,一溜烟的就跑了。 这破庙里还有两个孩子,白荼也不敢去追他,只得忧心忡忡的留下来。 好在不过一会儿这俩孩子都醒了过来,先是哇哇大哭,不过白荼到底也是会哄孩子的, 将他们安抚好,便等着小宝的救援,又抽空给俩孩子洗了手和脸。 别说,这小模样都是一等一的的好看。如此也难怪叫这些假和尚偷回来了。本来以为是要等个把时辰,谁料到竟然不过半个时辰,小宝就带着一位年轻妇人同来,妇人虽穿着一身锦衣,但白荼瞧见她步伐轻盈,而且水袖里还套着窄袖衣裳,而且跟着小宝寻来,额头竟然没有一丝 半点的汗水,面色也很是正常。富贵人家的夫人们,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苦头?怎么可能连汗水都没有?所以白荼就有些怀疑,她是不是会武功?又怀疑,她是否是这俩孩子的亲人?于是赶紧示意小宝过来,说不准这夫人和这俩和尚是一 伙的呢。 然而没等白荼开口,那个小男孩就从白荼怀里挣扎着,朝那夫人奔过去,小嘴里一边委屈的喊着:“娘,娘,娘,沫儿疼。” 这小男孩也是两岁多,如今见他奔着自家亲娘去,白荼还有什么怀疑的?当即只得叫小心些,别摔了。 那年轻夫人抱着自家娃儿,刚看着还颇为坚强的神情再也绑不住了,眼圈一下红了起来,将孩子紧紧的搂在怀中。 母子俩抱头痛哭好一阵,一旁小女孩似也想娘了,哇啦的一大声哭起来,“娘~呜呜呜~” 那母子俩才连忙放开,这年轻夫人到底是做了娘的人,走过去擦了自己的眼泪便问白荼:“可是问了她家是哪里的,父母又都是什么人?” 白荼摇头,“问了,不过答不上来。” 年轻夫人不由得为难道:“那这可难了,我从相国寺里寻来,并没有听说谁家有丢孩子的,八成是从外面拐来的。”一面朝旁边厢房里望去,“可是问过了这假和尚?” “我一个人不敢去动他,不过夫人既然来了,咱们问一问也行,他真要耍什么心眼,怎么俩人也能打得过。”白荼连忙说着,一面蹲下将那哭哭啼啼的小女孩抱在怀里,大家一并往厢房里去。 小宝上前扯掉和尚嘴里的袜子,那年轻夫人直接就伸出白玉般的纤细嫩手捏住那喉咙:“不想死的话就老实些。” 和尚本想破口大骂的,可是这行家一出手,他就不敢大意了,感觉到如果自己不老实回答,这女人真的会一下捏碎自己的喉咙。 于是便连忙挤出声音应了,“我说,我说,女侠饶命,我什么都说。” 白荼和小宝在一旁看着,特么这就是差距啊,有武功就是这样任性,小宝更是看得澎湃不已,恨不得自己也有这样一身好武功。 原来俩人果真是假和尚,只是在别的州混不下去了,本来就干些鸡鸣狗盗的事情,但是总觉得来银子太慢,嚣张也费劲,一次意外两人发现这卖什么都没有卖孩子赚钱快,于是就做成了这档子生意。 而为了掩人耳目,两人索性剃了头发,以和尚的身份常年走乡蹿镇踩点,瞧着谁家有水灵的娃,就给偷回来。至于眼下这个小姑娘,他们在手里滞留好一阵子了,因为大家都想要儿子,所以姑娘不大好卖,但瞧着这小姑娘相貌是不错的,就这么丢了又可惜,卖到楼里去老鸨嫌弃年纪太小,最起码也要五六岁以上 懂事 ,因此才一直留在庙里。 也是留了个把月,但却是在京城外的一处小县城偷来的,而且是在集市上,因此并没有给白荼和这年轻夫人什么有用的线索。 两人一商量,那年轻夫人问了另外一个假和尚的落脚点,当即便同白荼道:“你在这里看着孩子,我把这俩混账东西送到衙门里去,晚些在来这里找你们,你看可好?” 白荼还没开口,她家那儿子就奶声奶气的开口:“娘,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于是白荼还能说什么呢?只是有些担心这里去京城好一段路,她什么时候能赶回来? 但是年轻夫人已经提着假和尚出去了。 白荼只得和小宝带着这俩孩子,又到了晌午,便生火给他们做了一顿午饭。俩和尚虽说睡在菩萨面前,可是这厨房里的肉可不少,而且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挂在梁上。 第428章 白想想 吃过午饭,小男孩激动的抱着碗舍不得扔:“姐姐,你做的饭真好吃,比我娘做的还要好吃。” 小宝听他叫白荼姐姐,顿时就不高兴了,“叫小姨,不准叫姐姐。”他要是叫姐姐,那自己不得叫他叔叔啊。 “可是姐姐看起来和我姐姐一样大啊?”小男孩委屈。 白荼实在是长了一张娃娃脸……也不怪他会认为白荼是姐姐。 小宝不高兴,顿时鼓起腮帮子威胁:“那也不准叫姐姐,没听见我叫小姨么?跟我一起叫。”小女孩也会说话儿,想是已经相处好一阵子了,又见白荼不似那些和尚一样凶神恶煞的,所以她也开始说话,这会儿听到小宝和另外一个争论如何叫称呼白荼,于是就软糯糯的叫了一声:“娘,我想叫娘! ” “噗!”白荼正弯腰在水井边打水,准备趁着灶火还燃着,烧些水给她洗澡,忽听到她这话,‘哗啦’一下,水桶直接滑落水井里。 小宝则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 所以等着快傍晚的时候那位年轻夫人来,听到两个孩子都叫白荼娘,索性叫自己儿子拜了白荼做干娘。 白荼这也才知道,她是御林军前锋大统领凌云渡的夫人,不过却是江湖出生,名唤慕容蔷。白荼只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似曾在哪里听过,不过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罢了。 她是个爽快人,自己有会武功,所以出门都不带喜带丫鬟,没想到今日竟然将孩子丢了,不过幸好一路追踪,找到些痕迹,这才半路寻到小宝。 得知白荼的身份,虽说今天是的头一次见面,但是这几日关于白荼的传闻京中很多,所以很是诧异。当即就在这破庙的菩萨面前叫儿子拜了白荼当干娘,一行人结伴往寺庙里去。 只是关于这小女孩儿,就知道自己叫妞妞。可凌沫却说是妞妞才不是名字,她家肯定没给她起名。于是小妞妞就说,她爹说等外祖父取名。然后白荼一听她还有外祖父,赶紧问她爹呢? 结果她说爹病死了,至于她爹姓甚名谁不知道,就知道常常陪着自己的嬷嬷叫刘嬷嬷。 刘嬷嬷多了去,这上哪里去找?于是白荼只得道:“我先带你去我家,在打发人去县里找你家人。” 然后小娃儿又说没娘,他们是路过那个县城,爹身体不好,要送她去外祖家,但是路上生病没了,就刘嬷嬷带着自己。 于是白荼和慕容蔷一分析,这爹娘都没了,瞧着她也不是寻常百姓家出生,兴许那嬷嬷起了坏心,将她丢了也说不准。 不过不管如何,白荼还是要打发人去县城里打听。 到了寺庙门口,慕容蔷带着她儿子直接回去了,白荼带着小宝还小妞妞,方去寻她姐姐。 本来以为自己跟小宝中午没跟她们一起用斋,肯定担心坏了,却没料到人家压根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只觉得俩人是玩到哪里去了。反正觉得天黑前会来,也是心大。 直至瞧见白荼带着来的这可爱小女娃,方从小宝口中得知他们遇到人贩子,甚至还救了人的事儿,又一阵阿弥陀佛,往佛前拜了又拜,还又重新捐了香油钱。第二天,白荼就差人去县城里,只差没挨家挨户的问,但是没找到半点线索,直至白荼带着孩子亲自去问,一趟来回也是花了三天的时间,这才在一个客栈里问道消息,果然是个姓刘的嬷嬷带着小妞妞来 ,但是来退房的时候就她一个人了。她退了房,世界那么大,哪里去寻。白荼这是死心了,偏这孩子一口一个娘的叫着,晚上还要自己睡,软糯糯的一团,她也不忍心将孩子就这么扔了不管。于是只得带回家去,将这事儿同姐姐姐夫一说, 大家都一致认为八成是叫那嬷嬷给丢了,方叫那俩人贩子带走。 而且事情过了这么久,她那外祖父也不知到哪里去寻。 既是这样,白荼也就认命了,只当自己和小妞妞有缘分,给取了个名字叫想想,就指望她有一天忽然开窍,想起自己外祖父家在哪里。 想想这个名字是没错的,但是却跟白荼姓。 白想想对于这个新家很是满意,尤其这家里人多热闹,还有疼爱自己的大姨和嫂子,最要紧的是,她终于有娘了。 卫子玠并不知这些事儿,所以当他晚上得空来见白荼的时候,看见白荼的床上多了个娃,不免好奇:“这是历元贞的女儿?”但好像没这么大啊?而且沁儿能放心给白荼带? “说出来吓死你。”白荼递给他一杯茶。 卫子玠笑了笑,“难不成还是玉皇大帝的闺女?” “那倒不是,也就是我闺女儿而已。”白荼在他面前坐下,一面说着一面目不转睛的看着卫子玠,想看他到底是什么表情。 然而,卫子玠并没有像是白荼期待的那样,有任何的起伏,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想不到我这般年纪,也是当爹了。” 白荼只觉得这人实在无趣,忍不住拍打了他一下,“你就不能问一问哪里来的么?” “哪里来的?肯定不是你生的,不过既然认了做女儿,也是有缘份,那就当亲闺女来疼。”她那点小拳头打在卫子玠肩上,不痛不痒。白荼这也才与她说了如何捡得白想想的事儿。因担心那浔阳堤坝的事儿,便问卫子玠,“浔阳的事情可是有进展了,我与文大人家的一个闺女在浔阳有些缘份,来京城时,我还替他女儿带了不少东西送过去 ,也算是有所来往。” 卫子玠听着,却道:“这事我自有打算,你也不必担心那堤坝会坍塌,我叫人往石缝里铸了铁水,到底能撑一段时间。” “铸铁水?你哪里来的银子?”白荼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得多少成本啊? 不想卫子玠幽幽一笑:“我没有,薛驸马有啊。”珍馐楼是何等赚钱,他存那么多银子作甚?白荼恍然大悟,玩笑道:“难怪他把媳妇都送到我们家里来,感情就是想指望这兰筝把银子吃回去不是?”一面又不满道:“我来京城已经许久日子了,你怎么今天才来看我?是不是背着我在京里养了小姑娘 ?”卫子玠哭笑不得, 不知她这是什么脑回路,然还没等他反驳解释,床上的白想想就忽然翻身坐起来,然后漂亮的小脸上满是震惊,“娘,这位叔叔真好看。” 第429章 谢四姑娘 白荼一脸得意:“那是。”她的男人能不好看么? 然而卫子玠却十分不配合的起身,走过去朝白想想伸手过去,“想想,叫爹。” 然后白想想就立即乖巧的叫了一声:“爹爹。”声音甜甜软软的,素来十分怕生的她就这样扑到卫子玠的怀里去。 这声爹也不是白叫的,第二天饕鬄就带回来许多东西,除了给白荼的,还有给他们闺女白想想的,可把孩子都欢喜坏了。而白荼的这些朋友得知她捡了个闺女,也都纷纷来瞧,都称以后必然是个绝色美人,瞧那五官生得多精致多可爱,兰筝甚至已经想好了,待肚子里的娃儿生出来,要是个男孩子的话,以后就跟白荼家的白 想想订娃娃亲。 谢芊芊也来了一回,说是看孩子,不过巧的是正好遇到叶亓,两人也是许久不见,难免是要诉一回衷情,白荼也不打扰他们,还暗地里推波助澜。 临走的时候谢芊芊邀白荼去他们家做客。 白荼正好也闲着,便应了。 本是打算带着白想想去,可是这孩子居然不愿意出门,执意和小宝哥一起玩。而小宝自从那日见识了慕容蔷的武功,如今对于这学武是十分痴迷。 以至于他的小跟班白想想也跟着学样子,饕鬄见此便教了两人几招。 本是想叫他们知道这学武的幸苦,然后便不会在这么嚷着要学了,不料两人竟然是天赋了得,尤其是白想想,不过两岁而已,饕鬄在一旁教小宝轻功。 小宝会没完全懂,她就已经在给小宝示范了。 只是到底年纪小,不可能真的就飞檐走壁,而且这学轻功也不是一日就能成的。但这天赋也是把饕鬄惊艳了一回,如果不是碍着这俩小娃儿是主子,他都起了收徒的心思。 于是少不得到卫子玠面前说一回,不想卫子玠竟然还真跑来瞧了,见了果真是天赋极好,便承诺有空就来亲自教他们。 好叫俩人都十分欢喜。 话说白荼去谢家做客,自不可能空着手去,不过谢家这门第,自是没有什么缺的。不过听闻谢家老爷子喜欢茶,所以白荼就送了一套茶具。也算是投其所好,给叶亓刷个好感。 至于谢家夫人老爷和夫人那里,也没有敢怠慢,各备了些礼物,虽不是特别珍贵,但好歹一翻心意,这可是未来亲家啊。 谢夫人早就从女儿口中听得白荼是如何出息的,只是看见白荼那张具有欺骗性的娃娃脸,还是惊讶了一回。“白姑娘今年也是十七了吧?这瞧起来,好似那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一般。” 白荼摸了摸脸,很是无奈:“我也没办法啊,所以都不爱去柜上,这不认得我的跑堂和掌柜,都当我是不懂事的小孩儿,以为我是去捣乱。可我正儿八经是去查账的。” 京城的百味轩,还有繁花茶庄都早开起来了,她也就是去过一次,还真被人赶了出来。 谢夫人一听,叫她这话逗得满脸的笑容,“别说,你就这玲珑模样,便是我也会把你当个小姑娘,谁能想到你居然是东家。” “虽然总叫人误会,但也是有好处的,出门在外,人家看我年纪小又可爱,会多照顾我几分。”虽然这样有些为老不尊的感觉,但是白荼表示很享受,接受得也很坦然。 谢芊芊听到这话,也是笑了,不过她和钟离沁儿长得是一模一样的,偏沁儿给不了大家这种感觉,在沁儿身上多了几抹温婉跟成熟。 谢家是大族,虽说只有谢芊芊这个嫡女,但是旁支庶出也不少,这厢听闻谢芊芊竟然邀人上门,素来高傲的谢夫人甚至还家里作陪,便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朋友,能叫谢夫人这么看重。 一打听,竟是个乡下来的,虽说侄儿们有出息,可又不是跟她姓,得意个什么?但都忍不住好奇,来瞧一瞧这乡下的采茶女。 巧的是谢家老爷子也亲自过来了。 白荼见过王昌黎那样的大儒,也认识九阳真人那样的得道高人,还有风月掌门人雪红绡,跟这朝廷上名声还不大好的卫子玠还是情侣。如此,在见一个谢家老爷子,其实也没有多震惊多激动。 也正是这样,叫谢家老爷子觉得这白荼果然有着大家的风范,不吭不卑。 可是在谢家这些庶出旁支瞧来,白荼实在是托大了,难不成不知他们谢家是什么门第?老爷子又是什么身份么? 便有一位庶出姑娘开口道:“听说白姑娘送了祖父一套茶具,白姑娘又擅于烹茶,不知可否用这茶具给我们表演一回,也叫大家见识见识?” 煮茶什么的,现代还真有这种专门给人表演的,但是白荼怎么说那也是大师级别的,你丫是谁啊?你说表演就表演? 何况这个大楚的表演与现代的表演又压根不是一个意义,现代表演那叫艺术家,这大楚表演叫伶人。 “四妹妹,白姑娘是我请来的客人!”谢芊芊当即就有些恼意,这些庶出妹妹们往日里总是没事来找事就算了,今儿竟然还敢如此胆大妄为的践踏自己的客人。 四姑娘却是拿绢子掩唇笑了笑:“大姐姐激动什么,我又没有说错什么,白姑娘难不成不会烹茶?”这四姑娘自顾跟着谢芊芊斗嘴,瞧见谢芊芊眼里的怒意,越发得意,同样是谢家的姑娘,同样是一个爹,为什么身份就是云泥之别。但是没想到自家这姐姐也是任性,竟然自降身价跟这种乡野丫头来往。 一面暗地里朝谢夫人看过去,却见嫡母竟然没有半点恼意,这个时候她不是该责怪谢芊芊么?谢夫人对于这庶女的话,心里是有些不悦的,但是作为一个当家主母,实在是不该喜形于色,如今见这四姑娘越发不像样,才微微皱眉,“进门便是客人,这是咱们家的待客之道么?”实在不是她不想惩罚 这碍眼的庶女,只是老爷子就坐在边上,这老爷子虽然也重视嫡庶之分,但对于自家的人,到底有些护短的。可是没想到她轻叱声才落,老爷子就忽然站起身来了,而且面朝一言未语,一脸云淡风轻坐在那里的白荼道:“叫白姑娘见笑了,今日本来还以为有这个荣幸见识姑娘的手艺,却没想到……哎,对不住了, 还望白姑娘不要放在心上。”白荼见此,觉得这谢老爷子真是太给面子了,少不得朝谢芊芊看了一眼,可见她已经把自己在云水州赢了钟离家的事情全盘跟谢老爷子说了。然轻怠了她的又不是老爷子,她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何况那庶女这会儿不是吓得已经满脸苍白了么? 第430章 茶道痴迷 话说这四姑娘如何不怕?她们这般身份,平日里多难得见到老爷子。今儿也赶巧了,本想叫老爷子看一看,这嫡女姐姐来往的都是些什么人,真是什么身份的人都敢往府中带,这里又不是菜市场。 因此才这般胆大妄为了一回。 本意是要提醒老爷子,却没想到这老爷子忽然站起身来,甚至朝那白荼道歉…… 对,就是道歉。所以她小脸唰的一下就白了。这是什么情况,没什么会这样?那只是一个普通不过在采茶女,纵然她的外甥们有出息,可是跟她有什么关系?犯得着老爷子这样以礼相待。而且以往来拜访的状元还少么,也没有见老爷子对哪个如此客 气过。 而越是这样不清不楚,四姑娘心里越发没底,紧张得看着老爷子的举动,只觉得此刻犹如薄冰一般行走。 但是对于老爷子待白荼的态度,震惊的又何止是她呢?撇开那一堆庶女不说,便是谢夫人也是满心震惊,朝女儿看了一眼,只觉得她还有什么瞒着自己的。 不过这会儿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问,只是见老爷子如此,当即也连忙起身,朝四姑娘责斥:“还不赶紧给白姑娘道歉?” 四姑娘得了这话,赶紧起身,有些紧张的朝白荼福了一礼:“对不起,白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倘若没有老爷子先前的抱歉,白荼肯定是要问她那是什么意思的。不过人家老爷子都这么给面子了,她也不好在继续揪着这事儿不放,反而冲四姑娘淡淡一笑:“没有关系,我本也是打算给谢老爷亲自煮一 回茶的。” 此话一出,最为激动的莫过于谢老爷了,只是见着这些孙女就不大欢喜,甚至是烦躁,当即就请白荼去茶室,只带了谢芊芊同行。 待他们这一走,四姑娘身子就软下来。今日她是如愿叫老爷子注意到自己这个庶女了,可是同样也完了。 其他庶女都起身,各自告退离去,只是却叫谢夫人给留了下来,大伙儿心里顿时有些发怵,颇为埋怨的朝四姑娘瞪过去,都怨她。 四姑娘此刻心中犹如那惊涛翻滚一般,每一浪都拍打在自己的心肝上,没拍打一次,那心肝就颤动一次,好是难受。当然不是因为畏惧谢夫人,而是老爷子那里。谢夫人上下打量着这些个庶女,一双美眸盯得众人心中不安,只听她开口道;“这些日子,可见我对你们的管教太松缓了,我是说过很多次,即便你们是谢家的庶女,可是与旁人家的庶女相比,也是高出一 等的,你们孝敬我,我也愿意拿你们当做亲女儿那般来相待,只是我的话,我觉得你们都只是听了喜欢听的,那不喜欢听的,便不愿意去听。” “母亲,我们没有。”几个庶女赶紧小声的回答,连谢夫人的眼睛都不敢多看一眼。 “没有?那今日又是怎么回事?我说过,无论对方什么出生,只要进了咱们谢家的大门,那就是客人。还是你们已忘记了如何待客?”她的声音很是平静,可纵是如此,也吓得不少人将头越发的埋下。 尤其是四姑娘,已经吓得跪了起来,“母亲饶命,母亲饶命,我真的不知道祖父会如此……” “就算你祖父没有这般相待,你也不该如此!”谢夫人冷眼看着她,忽又道:“你这个样子,我怎敢将你嫁到门当户对的人家?只怕你多半是要失了我谢氏名声,陕州那边的令家,你嫁过去吧。” 这话一出口,四姑娘顿时就瘫软在地上。只怕是姨娘去老爷面前求情,也艰难了,毕竟老爷子今日在……哪怕她们从来都知道,她们这些庶女的存在是为了联姻,将她们嫁给那些小家族或是中等家族的男子为妻,然后以此来巩固家族的利益。可是陕州那是什么地方?比岭南还要偏远,甚至有不少奇怪的土著 人,谁都对这桩婚事唯恐避之不及。 四姑娘亦是如此,本来这桩婚事不会落到她的头上,可是因为今日的事情…… 然而这事儿对于其他姑娘来说,那却是天大的好消息,一个个都松了口气,对于四姑娘将特么连累她们一起受训之事,也不在追究了。 又说白荼与谢老爷子祖孙到了茶室,纵然家里也有,但很少用,所以也没有那么正规讲究,因此很是诧异,也有些好奇,莫非这谢老爷子也是茶道高手?然而面对白荼的疑惑,只听谢芊芊在身后小声笑道:“我祖父也就是装模作样,他其实也就是会烧水煮茶而已,旁的都不会,偏是这样,他还特别痴迷于茶道,照着我说,这老天爷到是真眼的,祖父也不能 样样都出挑,比如这茶道就学不好。” 听到孙女当着自己的面跟白荼说自己的背底,谢老爷子一下就虎着脸朝谢芊芊瞪过去,不过想来祖孙之间的关系亲密,对于谢芊芊也没有什么震慑作用,反而笑道:“怎么,祖父还不让人说实话了么?” “你这个丫头!”谢老爷子无奈的看了孙女一眼,立刻请白荼上座,又与她介绍旁边一排大瓮里存储的水。 有三年腊梅上的雪水,竹叶上的晨露,何花上雨水,桂花上的露珠儿……十几样,很是丰富,倒是叫白荼大开眼界一回,也确定了谢老爷子果然是真的痴迷茶道。 又赶紧介绍自己的茶具。 那檀木架上,各摆放着陶制茶具、瓷制茶具、琉璃、金属、甚至是有用木头竹子甚至是葫芦加工而成的茶具。而且几乎都是茶盘、茶道组合。 不过白荼前世作为一个茶道大师,比这般精致的茶具见多了去,所以倒也没有多大的震惊,不过也有些觉得不错,毕竟在这样的封建时代里,能凑齐这些茶具,已属不易。 这时谢老爷子却小心翼翼的捧出一只紫砂壶,“这是老朽最为珍爱的,姑娘看看如何?”白荼瞧了一眼,果真是不错的茶壶,毕竟紫砂壶的透气性最好,使用其泡茶不易变味,大夏天的过夜也不会变馊,及时久置不用,也不会有什么杂气,只要用先用滚烫热水倒入其中,又立刻倾出,再浸入 冷水中冲洗,元气即可恢复,泡茶仍得原味。当即便笑道;“水为茶之母,壶为茶之父,沏一壶好茶,除了好水还要有好器,我看老爷子这里已是父母双全,就不知可有什么样的好茶?”一问茶叶,老爷子顿时又来了精神头,立即领着白荼去这茶室的小后院,只见这里居然种着一株百年有余的老茶树。 第431章 亭中茶树 老爷子已经兴奋不已的给白荼介绍:“这是二十年前我去往浔阳时所得,只是可惜了这样一颗茶树,以我的手艺,却是有些暴遣天物了,今日幸得能遇到白姑娘。”白荼对于老茶树有着些许的偏爱,就比如在杏花村,那山里的老茶树就十分的钟爱,每逢采茶季节,哪怕山路并不算好走,自己也非得去一趟,将其采回来,不然真的就是暴遣天物,任由其长青变黄,落 地成枯腐。 所以得了老爷子的话, 立即便上前采摘。 京城的春天本就晚,这算得上是第一季春茶了,其质量自不必多说,白荼摘的是一芽一叶初展,当即在老爷子的茶室里杀青、揉捻、做形、烘炒。 只是却不得马上饮用,不过白荼还留了些新鲜的茶叶,现场用那一套老爷子十分真爱的紫砂壶煮。 老爷子的目光一直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移,就连谢芊芊好几次说话都被他无视了,可见这痴迷程度之深。 虽说是新鲜的茶叶,可是这随着一道程序下来,外形也有了变化,翠绿显毫,外形嫩挺秀,那茶汤更是嫩绿清澈,清香更是持久。 单是这些,就叫谢老爷子十分震惊了,他也不是没有自己采摘茶叶煮过茶,可是却是天壤之别,这便是大家与寻常人的区别所在吧。 当即有些忍不住,连忙捧起白荼递过来的茶盅,先是放在鼻尖嗅了一回,满脸享受,才开始品茶。其味之鲜爽回甘,这是他从未想到过的,当即神情不必说有多激动了,放下茶盅立即便朝白荼请教道;“白姑娘,这到底是为何,我与你也是一般泡茶,为何这茶色茶味茶香都有着天壤之别,到底是错在何 处?”白荼笑了笑,拾来竹簸里剩下的清茶,只叫谢芊芊又抬来一副紫砂茶具,用沸水贮满,倒出,在放入冷水中冲洗,随后拿出来。方朝谢老爷子道:“老爷子可看好了,这煮茶不是照葫芦画瓢那么简单,不管是醒茶或是浸润茶,其实都是有讲究的,不过茶叶的不通,这醒茶方法也不一样,比如绿茶、白茶、黄茶,再放入该微博汤过的冲泡器皿中时,再用将近极限的滚烫开水醒茶。而冲泡黑茶、乌龙茶、红茶 之时,水温一定要到最高极限。” “原来还有这样的讲究。”谢芊芊倒是第一次听说,有些诧异的感叹道。白荼看着谢老爷子的求知欲,又继续说道:“至于浸润茶,这投茶也是十分讲究,各有上投下投中投。上投乃杯中注热水约摸七八分满,方投茶。中投乃注水五分之一或是三分之一的热水,再投茶。再有就 是下投,先往空杯中投茶,再注水三分之一或是五分之一亲润茶。约过十五个呼吸后,方再往杯中注水七八分满。” 谢老爷子连连点头,只赶紧记下。然后白荼又说淋壶的讲究,这是紫砂壶和陶壶泡茶时,必不可少的环节。 白荼见老爷子听得那般认真,便也说的仔细,连带这高冲水,低斟茶都仔细的讲了。也亏得这里在有茶水解渴,不然她真说的口干舌渴的。 毕竟等说完的时候,谢夫人那里已经摆饭,正打发人来请。 这顿中午饭白荼自是在谢家吃过了,老爷子虽说还想朝白荼请教,但到底知道她到底是个小姑娘家,又专程来找孙女,不好一直霸占着,便邀请她以后有空就常来,可谓是十分热情。 吃过午饭,白荼与谢芊芊说起自己捡来的这个闺女,谢芊芊是见过一面的,也是夸赞这想想以后长大了,必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绝色,如今放眼京里的贵女们,只怕颜色都在她之下。 于是两人就越说越远了,谢芊芊更是担忧起来,“你说以往那些史记之上的绝色红颜们,最后都被冠上祸国殃民的罪名,你家想想以后可得藏好了,万不要叫什么大人物瞧上,不然以后可不好说。”白荼幽幽一笑,很是不屑,“不过是些没担当的东西罢了,自己没有能力作为一个好的君主,灭国之后却不愿意承认错在自己的身上,便推卸到女人的身上去。而书写这些史记密事的,又多半都是男人,他 们自然也不愿意同样为男人的君主在治国之上的失败,所以也是十分愿意将这个罪过推卸到女人的头上去。” 这样的说服,颇有些大逆不道,谢芊芊还是头一次听到,吓得膛目结舌的,连忙左右顾盼,生怕叫有心人听了去。白荼瞧她那贼眉鼠眼的模样,忍不住好笑:“这有什么,不过实话实说罢了,难不成赵国灭国是浔阳花魁苏晚晚的错么?我记得她已从良,相公虽说只是寻常镖师,但也是夫妻恩爱,而且已有儿女。人家一家人过得和睦幸福,却因为在采茶之时叫微服的赵王看上,然后直接强掳带回行宫,甚至斩杀了来寻妻的夫君,害得人家儿女从其无任何依靠,年纪小小便溺死于江中。后来赵王沉溺女色不愿意早朝,使得宦官专权,方使得赵国出现内乱,四处藩王起兵,这是苏晚晚的错么?她生不如死的活着,儿女丈夫皆死于赵王之手,就算她后来有意勾引赵王,那也是赵王错在先,何况男人管不住下半身,怪女人什 么事情?再者他作为一个君王,什么作为重要都分不清楚,这赵国也是该气数尽了。” 谢芊芊从前看的都是些女诫或是四书五经,如此再正经不过的书,听得白荼这些言论,真真是被震惊到了。而且,偏偏白荼还没说错。错在一个帝王,抢了人家的妻子,杀了人家的夫君,害了人家的儿女,还不让人报仇了?不过她又忽然想起一句话,“那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 都是帝王的,百姓也是帝王的子民,那……他要一个苏晚晚,好像也没错。白荼很是不屑,“算了吧,有句话还叫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个帝王没有真正的将百姓当做自己的子民爱护,那有什么资格当这帝王,没有资格成为帝王,这天下哪样又是他的?何况这天下本就是百姓的。 改朝换代在正常不过,可是不管帝王到底是谁,百姓依旧是百姓。”谢芊芊觉得这很有道理,这天下应该是百姓的才对。不过这番言论要是叫祖父他们那等老顽固听了,只怕要吹胡子瞪眼教育人。 第432章 后宅之事 于是赶紧道;“罢了罢了,咱们不说这个。” 白荼颔首,“你家可是打算给你订亲了?你和我同岁的呢。”说罢,想了想叶亓的年纪,不免有些嫌弃起自家侄儿来,便开玩笑道:“阿亓已经一把年纪了,你怎么都不嫌弃他那么老?” “哪有?”谢芊芊不乐意了,刚要说那叶亓的好,外头便传来丫鬟的声音,“姑娘,夫人来了。” 谢芊芊一听,连忙将这话吞回去,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朝白荼望过去:“荼荼,今天我请你来,其实我娘想见你了。” “啊?”白荼有些纳闷,谢夫人找自己干嘛?难道谢芊芊和叶亓的事情已经叫她知道了,所以算让自己来,叫阿亓知难而退?她这点事儿全写在脸上,叫谢芊芊有些哭笑不得:“不是,我娘还不知道,是我跟我娘说,你帮了律夫人,所以她有些动心,其实这些后宅内院里的事情,你应该是知道的,我爹那样,家里这么多庶妹,你 也瞧见了。”到底是家里的事,应是不得外人而知才对,可是她现在不但要叫白荼这个外人知道,还要请白荼来帮忙,实在这些后宅之事叫人头疼不已,偏又不能拿这些不安份的如何?所以这才急火急燎的找到了白荼 来帮忙。也正是家里后宅的这些事情,她越发觉得自己必须要嫁给阿亓,便是没有感情也能以后培养感情,何况现在他们本就有感情呢?他那样的人家,只怕他想要纳妾,白荼这个小姨肯定第一不答应。 所以,嫁给阿亓可以避免了后宅的这些争纷,也避开了一个女人分享几个男人的悲剧。 白荼被她的话吓了一条跳,她什么时候成了居委会大妈,何况他们谢家的后宅这么大,瞧瞧今天那个什么四姑娘,一个庶女就在主母面前对客人指手画脚的,能是当初律家那么简单么?再者素红跟蓝萝本 就心不在律忠庭身上,不然后来两人怎么会自请离去? 而且当时的律家是律夫人有能力给她们提供更好的选择和生活方式,两人也是明智人。 可是天知道谢家内宅的这些女人是什么思想?世人都推崇世族,他们作为世族家的妾室,愿意放弃这份所谓是殊荣么?而且他们已经有了子女,能离开么? 但是这会儿谢夫人已经进来了,见到白荼的表情,便知道女儿已经跟白荼说了。 其实对于她来说,这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毕竟自己年纪长白荼这么多,作为这个世家的当家主母,却连内宅之事都要去找一个可以当自己女儿的小姑娘请教。 因此不免有些尴尬,便是坐下来也十分不自然。 好在她并没有带着嬷嬷们进来,这里又只有自家女儿,尚且还好些。 白荼看着谢夫人,还真不知开口说什么,这尴尬啊。 最后还是谢芊芊拉着白荼小声在她耳边悄悄说道:“我和阿亓的婚事,便看此了。”于是,白荼一下打了鸡血。那是自己亲外甥啊,跟这谢芊芊又是情投意合,自己有这个义务要帮他欢天喜地的娶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干咳了一声,“那什么,谢夫人这个其实我也不算懂,只是杂书看得比较 多而已。” 谢夫人却是一针见血道:“人人都道那本写律家姑娘故事的戏本子是律状元写的,不过我却觉得不是,应是你才对。” 这忽然说起这事儿,还叫她说对了。白荼不免有些诧异,苦笑道:“谢夫人还这你是火眼金睛,不过您别说出去……”不过这谢夫人还真是自己的忠实粉丝啊,一下就能猜中自己这个作者。 其实谢夫人让女儿请白荼回来,到底是因为那本戏文,她前后看了两遍,最后才分析出来,不可能是律南亭,但作者是岭南人,那么只能是白荼了。果不其然,还真是她。此刻听到白荼承认了,不免又惊又喜,能写出那般好看的戏文,可见对于这个内宅之事,必然有处理方法,于是连忙道:“今儿白姑娘也看到了,这些庶女们不是我不愿意管,只是重了不好,少不得叫她们娘跑到老爷面前去哭一回,男人对这种事情,也是烦得很,没有什么法子,最后也只得怪我这个主母管教太严了些。可轻了也不行,今日的事情就是个例子。”所以,她现在头痛欲裂 的倒不是这些小妾,而是这些庶出的子女。 自家亲生的,随便打骂都好,转头就能和好,不记仇。 可是这别人生养的,怎么也捂不热呀。 白荼也听出了些门路,恍然道;“那谢夫人如今头疼的,是这些小辈们呢?”谢夫人点点头,“可不是嘛,年前这庶出四爷瞧中了人家一位从六品官员家正儿八经的嫡出小姐,非得要取回来做妾,可是他本是庶子,叫我如何跟人家开口?就算是出生谢家,可是人家正经嫡女,莫说是 给你做妾,就算是做正妻也是你的福份,可是这不知好歹的,便到芊芊她爹跟前去闹,说我这母亲如何不是。”这倒是听糟心的,不过这谢夫人怎么连个庶子都拿捏不了?心中正纳闷,这谢夫人看着也不傻,怎么会叫庶子庶女如此阳奉阴违呢?猛地想起,谢夫人似乎除了谢芊芊,貌似就没有其他血脉了,如此也就 难怪了。 也亏得谢芊芊出息, 好歹是这京中第一才女。不然他还不被打压成什么样儿。 既然问题是出在谢夫人没有嫡出儿子这事儿上,当即便有了主意,朝谢夫人笑道:“我给你个主意。” “白姑娘快说。”谢夫人一听,心里一时期待不已,但凡她要是有个亲儿子,能成如今这副模样?却只听白荼说道:“不管你承不承认,你现在的确没儿子,可是以后这谢家总归不能叫旁支血脉来继承的对不对?到底还是要从谢老爷的骨血里挑一个,既然都要挑一个,夫人怎么不将这消息透露出去?娘 就算不是亲的,可是这嫡出身份是真的,谢家的这一切也是真的,那些庶出的哪个能不动心?到时候别说是给夫人小鞋穿,只怕他们争相讨好夫人也来不及,相互间也不见得还能如从前那样和睦。”谢夫人却是眉头蹙起,她今年才三十八,也许还有机会,所以才迟迟不愿意这样。 第433章 不容易 白荼瞧见她这神情,不由得微微一笑:“这也就是一说,至于要不要真的过继到夫人的名下,那是没准的事情,也就是给他们个希望罢了,毕竟夫人还年轻,我娘生我的时候年纪可比夫人大多了,再有我们 在浔阳的时候,那田知府家的公子也是十七八岁了,田夫人不是照样如愿得了个孩子,毕竟这些都是没有定数的。” 白荼这样说,主要还是这谢夫人真的还年轻,在现代这样的高龄产妇大把的。而且谢夫人养尊处优,这身体差不了,只要那谢老爷能在她房中好好住一个月,也是有机会的。这些话多得谢夫人暖心,听着只觉得忽然间对未来有充满了希望,也就没以前那种畏手畏脚的感觉,连连点头附和:“你说的很是,这话只管放出去,至于选谁,又是什么时候过继,三年五载里都是没有准 的。”这三年五载的,她有的是机会。 瞧她一下将眉间的郁结打开,白荼也舒了一口气,好多女人不是怀不上孩子,而是总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以至于心理负担太多,迟迟怀不上。 这谢夫人大抵也是如此,兴许就是心里负担太重了,所以才一直没见喜。 谢夫人得了这话,心里别提是多开怀,立即便精神抖擞的去了。 她走了谢芊芊才有些担心道:“我娘真的还能有希望么?”她也希望能有个弟弟,毕竟那些弟弟,和自己实在是亲不起来,以后自己真要仰仗他们,只怕也是艰难。 这白荼可不好说,“这我哪里知道,不过你娘不要总把这事儿放心上,身体又没有什么问题,总是希望的,就怕她总想这件事情,反而把这身体想坏了,那可就没法儿了。” “你要如何才叫我娘不想这事儿?”谢芊芊只觉得让娘不把生弟弟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实在是艰难。“转移一下注意力呗,别整天局限于这内宅之中,该玩就玩,像是这样的好天气,更该多出去走走,家里大务小事自该有人去做,回来只需听一听下面管事的禀报,做个决断就是,何必整日把自己困在家里 。”虽然家里姐夫纳妾的机率为零,但白荼也一直在鼓励姐姐多出去转转,别每天在家里发霉。这话很对,谢芊芊连连点头:“是该这样的,只是我娘往日里除了外头谁家的帖子该去应酬,其他时候都一直在后宅里,外头虽道她身份尊贵运气好,便是没儿子也稳坐谢家这祖母之位,可是天知道她是何 等艰难。”明明娘亲才是爹的原配妻子,可就因为差了这么个嫡子,总是叫姨娘们蹬鼻子上脸,更是十分的不尊重,稍微罚重了些,他们便是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口。 也是娘的心尚且还算大,若是那心思窄一些的,只怕早叫那些什么‘不下蛋的母鸡’的话气死了。关键娘才是谢家明媒正娶的正式,凭什么要将本来属于她的一切让给那些嚣张跋扈的姨娘和庶子庶女么?便是谢芊芊有时候想起来,也替她娘不甘心。所以她才这么努力,哪怕这容颜比不得叶家晚清倾城 ,但是这学识上却要好一层。 如此,也没叫娘亲太过于叫其他的人轻看。 可自己终究会嫁人,谢家也不可能招入赘女婿,所以自己依旧不会成为娘最牢固的依靠。只有自己有了亲弟弟,娘的未来才会有光明。 所以谢芊芊对这一切是充满了期待的,想起白荼在云水州时,与圣手周一仙的关系,便朝白荼求道:“荼荼,周神医可是能请得动?如果有他替我娘看一看,我心里也好有数。”这若是旁人,白荼不愿意的,但是谢芊芊却是另当别论,虽然自己觉得男女平等,但是在谢家这样的家族,只怕要叫他们接受这个思想,那就是十恶不赦。所以白荼能想到谢夫人的处境,也知道谢芊芊为 何如此急切的想知道,她娘的身体到底还能不能怀上身孕。 因此便点头应了,“也罢了,不过周一仙那死老头应没在京城里,但他收了个弟子,也是十分聪明的,想来也有两把刷子,正好在京城,下一次我带他一起来。” 哪怕不是神医来,但是他的嫡传弟子亲自来,谢芊芊也是高兴不已,连连激动的朝白荼道谢。 两人又说了些悄悄话,竟已是下午了,白荼方告辞回家去,那谢夫人已经透过身边的心腹丫头将自己想要在众多庶子里挑一个过继到自己名下的消息已经暗地里传开。 如今府上好不热闹,有儿子的姨娘们立马就堆着笑脸来主动给谢夫人请安,又是明里暗里的送给她一些珍奇的玩意儿。 谢夫人见此,心想自己若是早这么办,不但少穿她们一些小鞋,还能得到诸多好处。 不过这些女人送来的东西,她倒是不稀罕,都收起来,想着回头给卖掉,在将这银子买其他的东西送给白荼做谢礼。 白荼回了家里来,美景便递来了慕容蔷的帖子,她后日要去郊外骑马,约白荼一并去。 骑马白荼真不会,骑牛跟毛驴还差不多,但是小宝一直心心念念的想着慕容蔷那身功夫,非得吵着去。所以白荼便应了,索性也将白想想带去,正好她与那凌沫也是患难之交。 但白玉仙一听说去骑马,直接就下了死令,一来小宝年纪小,太过于顽皮,若是摔了怎么着?二来想想也是还不懂事,万一在丢了可怎么办? 不过兰筝却很是有兴趣,表示自己可以去,还能带教他们骑马。 她这顶着大肚子了,还想去骑马?白玉仙当即就跳起来,直呼阿弥陀佛;“我的祖宗,你这身子哪里还能去折腾,好好在家里养着,想吃什么姐姐给你做去,莫要同荼荼他们一起去胡闹。” 兰筝觉得这实在是大惊小怪了,她阿娘生她的时候,正逢部落打仗,她就是在马背上生的,当时连脐带都是马蹄子直接踩断的。 白荼只觉得这马背上的民族好生彪悍,竟然还有这样的操作,表示很服气。但两人终究论不过白玉仙,还是没能去成,只将帖子推了。 第434章 求救 白想想哪里都是玩,到没有什么关系,何况这几日她沉迷于轻功,学得十分溜。可小宝就有些沮丧了,最近开始减肥的他晚上就赌气的敞开肚子吃了许多肉,好叫白玉仙哭笑不得。没有去成,白荼便安静的在家里看书,下午的时候还教白想想写字,小丫头不但在学武上天赋非凡,这学写字也十分神速,只叫白荼忍不住感叹,自己这是什么好运气,捡了这样一个出色的娃。于是得意 洋洋的拿着小丫头写的字跑到小宝面前去炫耀。 只将本就闷闷不乐的小宝给气了一回。但回头白荼就有些担心了,这白想想的天赋也实在是了不得了吧?别和自己一般,是魂穿而来的?但是自己问了她几个问题,却又觉得不像,于是白荼纳闷了。转辗反侧的一晚上没睡好,直至天亮才想, 既然已经遇上,那就是缘份,前尘过忘还是莫要去追究。 第二天收到岭南的来信,一封是叶蕊娘写来的,宁鹃做主给她找了一门婚事,是外地来繁花镇落户的,家里行商,做的杂货生意,又是独子,父母都是温善人。 还有一封是宁鹃写来的,说了那叶蕊娘的婚事,还有那婆家的底细,又按照白荼之前的打算,给叶蕊娘准备了嫁妆,已经瞧好了日子,五月的时候成亲。白荼一看,只怕到时候是赶不回去了,于是便同她姐说。白玉仙一听,倒是欢喜了一回:“说起来她们娘俩也是可怜人,叫二弟骗了这么多年,如今也是苦尽甘来,不过既然亲家就这么一个儿子,二弟妹又 只有这么个闺女,那嫁妆倒是可以添厚些,左右以后都是他们夫妻的,如今帮扶,也好叫他们过些轻松日子。” 白荼忙点头,便叫美景准备了些京城才有的物件,让人现在便送回去,方能在她婚前放在嫁妆里。 又给她们各自回了信,当然罗家那里也没落下。 中午卫子玠来了一回,在这边吃了午饭,叶亓叶真跟着几个同僚出了一趟远差,并不在家里,好像是哪里发现了前朝大家的碑文,所以他们赶紧拓印保护去了。 白玉仙瞧着想想一会儿叫爹又叫娘,也是眉开眼笑的,想催促着卫子玠赶紧和白荼成亲,毕竟这孩子都有了。 虽然是捡来的,但是跟这亲生的实在是没两样,她也是听美景说,如今这一看,竟然发现这想想好像嘴巴像妹妹,其他的地方像长宁,只觉得实在是缘份。 于是对于白想想就越发疼爱了,好在小宝已经大了并不吃醋。 吃了午饭卫子玠便走了,他破事多,白荼也不敢留他,打算下午带着孩子们出去逛逛,没料到律家忽然来人了,急火急燎的抓住白荼就哭诉:“二姑娘,出大事了。” “你别急,慢慢说。”这个律家来的下人,白荼认识,只叫他赶紧缓口气在说。这律家下人匆匆跑来,满头的大汗,此刻见丫头递了水来,也顾不得喝一口,只朝白荼哭诉道:“就在方才,方家的人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从我们家后门进去,将小姐从楼梯上推滚了下来,如今生死不知, 夫人已经吓得掉了魂儿,管事只叫奴才赶紧来寻二姑娘。” 这话一说,莫说是白荼,就是白玉仙等人也惊住了。 “可是去通知你家老爷了?”白荼知道律南亭也不在京里,所以便问律忠庭那边可是打发人去了。 哪里想到这下人却哭道:“京城外发生了大案子,刑部那边缺人,老爷昨儿调过去暂时帮忙,昨晚就收拾行礼离京了。”律南亭和律忠庭都不在,这方家的人莫不是踩点而来的吧?白荼也顾不得仔细问他,只赶紧唤了饕鬄来,“快给沈时真信儿,叫他直接去律府。”一面也顾不得换身衣裳,将白想想交给姐姐,就急忙去律家 那边了。 两家中间也就隔了一户人家,也不大远,所以白荼和这下人几乎是跑着过去的。 待进了律家,那边管事已经将律夫人扶着躺下,至于律舞嫣那里也叫人抱到楼下的厢房里去,不敢多动,只是她身下那血流不止,众人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会儿见白荼来了,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白荼问了律夫人的情况,只是吓昏去,已经醒来了,没多大的事,只是这会儿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多半还是没缓过来。又忙去看律舞嫣,一进屋子便满是血腥味儿,至于床榻上那律舞嫣,脸早已经白纸一 般,看得她眼睛一下发酸,恨不得将那方家的人抓来偿命。 从厢房里出来,白荼立即将律家管事叫道跟前询问:“方家的人呢?来的几人,从哪里进的,家里可有内应?”管事连忙站上来说话,“就那方中俞,带了他们家的几个子侄到后门来闹,看门的婆子不知身份,上去给那些小孩吃的,就叫他趁机进来了。府上他从前也来过,所以也没叫人发现动静,直至和小姐闹起来 ,有了响动,可是已经去晚了。”前些天才听闻他不知做错了什么,叫上司给责骂了一顿,便自己请辞离去了,还以为他会带着方家的人离开京城。 毕竟方家如今这般光景,他还有什么脸面留在京里? 哪里晓得他临走之前,竟然还想带走小姐。这都和离了,小姐自然不愿意,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人呢?”白荼又问。“跑了,也就那几个孩子还在。可是几个孩子大的不过五六岁,我等哪里敢真的拿他们动手。”管事也很无奈,这律府从前是方中俞的岳家,他熟门熟路的,发现出了事就一溜烟的跑了,他们这边顾着救小 姐,一耽误人就没找着。 好歹还留下小的。白荼松了一口气:“叫人看紧了,那不是他亲儿子,他不喜欢,自有人稀罕,若是方家来要人,便不要给,只叫方中俞来换。”管事的觉得这事儿难成,只怕方家还巴不得把几个孩子留在律家呢。毕竟听说他们如今连吃饭都是问题,而且从来都是些娇生惯养的,如今没了人伺候,又不会什么讨生活的活计,只怕艰难着呢。 第435章 不要讲道理 但白荼既然吩咐了,他还是去叫把几个孩子看好,也是生气,便不叫人给他们好吃的,只叫给了几个干馒头。 不料就如同管事担心的这样,几个孩子都是享惯了福的,那干馒头不喜欢,只嚷着要吃肉,还要喝燕窝。 当然,这会儿哪里有人顾得上搭理他们。 沈时真是被饕鬄连拉带拽来的,见着白荼很是震惊。 实在是他自从拜了周一仙为师后,就一心都在这上面,没有在关注其他的事情,饕鬄找他还是从药房里抓出来的,也不知在里面待了几天,满脸胡子拉碴的,都叫饕鬄有些不敢确认他是不是沈时真。 白荼何尝又不是十分吃惊,于是很自然就误会了周一仙,当即不满道:“周一仙也太过份了,怎么能这样对待你?” 沈时真连忙摆手解释:“跟师父没关系,是我自己没抽出空来。”一面又连忙问白荼:“病人哪里?” 白荼哪里敢耽搁,一边说领着他进去,“缺什么药,只管说便是。” 沈时真应着,进去瞧了一下,赶紧给昏迷中的律舞嫣扎针止血,白荼也帮不上什么忙,便领着无关人出来,一面又去看律夫人。 律夫人这会儿倒是清醒了很多,这会儿听说大夫来了,急忙赶来,倒是跟白荼刚好碰上,“怎么了,那沈大夫怎么说?” “不要急,他是周一仙的亲传弟子,不说能肉白骨活死人,但是舞嫣的身体底子在,一点没事的。”眼下没有什么结果,白荼也不敢与她夸海口,只是也挑着好话说。 可是这当娘的,哪里能放心,想要进去瞧。白荼哪里能叫她进去,要是进去看到那满床的血,只怕还得昏死过去,于是便转移了她的注意力:“这到底是你的府上,你快想一想,那方中俞会不会有可能就躲在这府上,根本就没逃出去呢?”毕竟管事 说一溜烟没了,保不齐就还藏在府上呢,毕竟他对于律府也算是熟悉。一听到这个前女婿,律夫人就气得想要将其生吞活泼,他们一家人前人后两张嘴脸,把自个儿那没出息的闺女欺负成了这模样,嫁妆也叫他们家败了不少。自己家没去追究便是,如今他竟然还寻到了府里 ,差点将闺女害死。 眼下听白荼说人有可能就藏在府里,又是害怕又是愤恨,立即叫管事再去衙门,如今也不管丢不丢人了。一面又组织人到处搜在府中搜寻。饕鬄也不敢离白荼太远,毕竟这方家的事情,还是白荼揭发的,谁知道那方中俞会不会连带白荼也恨到了骨子里,指不定怎么想着报复白荼呢。于是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就怕叫这斯忽然从哪里冒出 来。 半个时辰了,厢房里沈时真还没动静,方中俞也没搜到。 可是他家闻讯赶来的方夫人和两个弟妹却在方家大门口哭诉起来。 她若是单哭也就罢了,可是竟然还在那里满口胡言,胡说八道,说律家仗着身份官衔欺负人,甚至还编出了许多子虚乌有的事情来。 要不是白荼知晓详情,只怕自己都要信了。这厢律舞嫣还躺在那里,她们就这般不要脸的在律家大门口哭诉,可谓孰可忍孰不可忍,便是白荼也瞧不下去了,律夫人虽说也是有见识的,但是这样不要脸的人家,她竟是束手无策,只得任由他们在外 面诋毁律家,可终究是忍不住,开门出去本想和她们理论的。 但有句话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今方家已经破落了,什么名声脸面的她们也没了,所以比那街头菜市场的大妈们还要泼。 律夫人刚开门出去,一句话都还没说上,这婆媳三人就跟疯了一般,直接朝她扑过来,撕扯着不放,一面还动手。 也亏得律夫人身后是跟着人的,大家眼疾手快连忙将这婆媳三拉开,可纵然是如此,律夫人衣裳还是被扯坏了,脸也被这婆媳三不知道是谁给抓了两道血痕,好不狼狈。 白荼见此,寒毛顿时立起来了,当即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我这才回头说一句话,你便巴巴的跑到门口去作甚?难不成你还要和一帮疯子讲道理不是?”一面赶紧吩咐丫鬟扶律夫人去将脸上的血痕擦一擦,回头看看沈时真那里有什么良药。只是听着方家婆媳三人还在外面拍门叫板,实在是嚣张不已。立即使来几个粗壮的婆子,只叫开了门,把那婆媳三都 给捞了进来。三人一进门,好不得意,以为律家这是服软了。尤其是看到了白荼之后,只觉得这仇人都聚集到了一起,这运气也是不要太好,新仇旧恨都涌上来,方夫人也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真拿白荼跟那弱不经风 的律夫人相提并论,立即朝两个媳妇招呼一声,三人就故技重施,想要用同样对付律夫人的方法来对付白荼。 可是白荼身边有个寸步不离的饕鬄,还有诸多这一次有所准备的婆子,所以婆媳三人还没靠近白荼两步,就直接被那些婆子扑倒在地上,疼得嗷嗷直叫。又说律夫人慌忙擦了脸上的血痕,得知白荼把这婆媳三人放进来了,担心的赶紧过来,却见着这样的光景,也是十分解气,可张着嘴巴,那一句骂人的话也说不出来,憋了半响也只道:“你们怎么说,也是书 香世家出生,怎如此蛮不讲理?” 莫说是白荼听着,便是律夫人自家的这些下人听着,也觉得自家夫人实在弱爆了。 那婆媳三人听着,更是不痛不痒,反而满亮嘲讽的看着律夫人:“我们家是好不了,可是你闺女也完了,如今伤了身子,只怕以后再难有身孕,这不下蛋的母鸡,谁要啊?还是被人家休过了的。” “你……你胡说什么?”律夫人脸都气得涨红了。 白荼从前一直觉得律夫人挺能干的,毕竟那生意给她经营得有声有色的。可是现在嘛,真应了那句话,这人果真是无完人啊。 于是朝旁边的丫鬟吩咐:“去搬张椅子过来给你们夫人,别叫她累着了。”一面又吩咐了丫鬟拿了藤条过来。方夫人一看,忽然想起白荼当初拿热茶树泼自己,不免有些心虚害怕起来,紧张的看着白荼道:“你想干嘛?” 第436章 感化 白荼把玩着手里的藤条,那是一跟刚从佛肚竹上剔下来的竹条,显然律家压根没有白荼要的打人藤条,所以下面的人才慌忙从竹竿上剔了一条来。“当然是动手了,难道你还指望我跟你讲道理?别闹了,这时候说什么你们能听进去?讲道理也只能感动我自己啊?”话音一落,毫不留手就朝前头方家夫人打了上去。一面朝律夫人道:“这人都是一样的,不管王公贵族或是黎民百姓,疯起来都跟狗一样,见谁都 咬,见屎就吃,所以对于疯狗,直接动手,不要试图讲道理,也不要试图以德报怨感化,因为这是不可能的。” 这竹条打人其实最疼的。白荼这才动手,她就开始鬼哭狼嚎,躲到两个媳妇身后去。 “你疯了,你这个贱人,你杀人了……杀人了,还有没有王法?”方夫人反应过来,就开始提着嗓子大喊大叫,她以为这样能震慑到白荼,毕竟他们方家不要脸面了,但是律家要,白荼要啊。但是怎么也没想到白荼咧嘴邪笑起来,“喊啊,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再者你也是个识文断字的,莫不是忘记了,历史是由胜利者撰写的,再者你方家名声狼藉,你以为还有谁会相信你们的话?我这也 不过是一竹条打下去罢了,你就受不住,怎么不想想此刻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舞嫣呢?她可是被你儿子从楼梯上推下去,倘若真有个万一,莫说是你儿子要陪葬,你们全家老小都要一起陪葬。”方夫人的确读过书,所以就算那律舞嫣自己短命死了,也是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儿子也不过是坐牢几年罢了,可是跟他们其他人有什么关系。所以变不信白荼的威胁,反而笑起来:“你吓唬谁呢?我也 是吃了几十年的大白米,倒是没听过这还带连罪的。”白荼的笑容又灿烂了几分:“刚才夸你也是识文断字的,脑子怎么就这样不开化呢,还是你觉得我没有能力给你们扣上几个罪名?”说完,直接朝律家的管事吩咐道:“去先将方三爷家的孩子都带过来,顺便 在叫他们挑选几件轻巧的摆件揣着过来。” 其实方家并不知道方中俞把孩子们带来做掩护,以为是哪里玩耍去了,所以眼下听到白荼的话,一时都愣住了。 不过到底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方三少夫人立即就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满脸凶狠的瞪着白荼:“你这个妖女,把我家孩子怎么了?” “没怎么啊,就是你们教唆孩子来府上偷东西,还打碎了不少古董花瓶,一会儿衙门的人来了,我自会同他们细说。”白荼说的轻描淡写,可是这偷盗的罪名已经给方三少夫人安上去了。 方三少夫人立即反驳:“青天白日,你冤枉人不怕报应么?”“你又不是好人,听说你私底下最是喜欢虐待丫鬟,方家散了的时候,从你屋子里出来的丫鬟,连耳朵都被你剪掉了,我跟你说,你这样以后是要下地狱的,罗刹也会把你的耳朵给剪下来。”这些小道消息 也不知真假,当日方家被迫散家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去围观,白荼这也是听来的。 但方三少夫人的脸色一下就不好了,“你胡说八道。” “我是不是胡说,你死了就知道了。不过也别急着死,你们方家如今这也艰难,个个自身难保,你男人又残了,你要是死了, 孩子们可怎么办哟。”白荼这会儿倒是劝起她来了。可这话却像是一盆冷水一般将方三少夫人浇醒,忽然回头怨恨的看着方二少夫人:“都怪你,你们家要是不去逼迫大嫂拿这两万两银子,哪里会有如今的事情?我相公也不会被人打残,都怨你们,你们这些 吸血鬼!”她越骂越是愤怒,直接跪坐在地上,扑在没防备的方二少夫人身上。 “你疯了啊!”方二少夫人被她掐着了脸才反应过来,吓得一面躲一面推。 俩人打起来,方夫人也不去拉架,反而躲在一旁,似怕殃及鱼池一般。 白荼这才朝律夫人道:“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人,你就要比他更不讲理,不然压不住。” 律夫人的三观已经被刷新了,实在是这方家一家女人,不说多善良,但看着也是知书达理温婉的人,如今怎么都变成了这般模样,就算是市井里的那些疯婆子,也比她们还要好几分。 如此,律夫人怎么不震惊? 恰好管事的把三少夫人家两个孩子带来了,在来的路上还带他们去厅里,叫他们喜欢什么捡着拿,最好能装得下的,藏得住的,不然叫别人发现了,肯定会抢他们的东西。 于是几个孩子恨不得往衣裳里连这整个厅里的摆件都揣起来,毕竟家里穷死了,连娘的首饰这些天都总拿出去当,所以他们知道这些都是值钱的东西,能拿多少就拿多少。 因此当两个孩子到这儿来的时候,一个个都揣得鼓鼓涨涨的。见着自家娘和二婶打起来了,立即上前帮忙,一时把衣裳里藏着的东西都给打落出来。恰好这会儿衙门里的人也来了,黄捕头看着这乱糟糟的场面,以及那两个孩子衣裳里掉出来的东西,立即就明白了,这八成是从府上偷的,方家如今可没这东西,听说就算女人们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拿去当 了。 管事的苦着脸立即迎上去,“黄捕头,您瞧这都是叫什么事儿?这俩孩子管吧,人还小,不管吧,以后长大了可怎么办?俗话说的好,小时候偷针线,长大偷银钱,哎!”黄捕头见着上面坐着的律夫人,先抱拳行了礼,旁边的白荼他不认得,但瞧着也是个主子,便也点了点头,方朝管事回话:“小孩子懂什么,不过都是大人说什么他做什么,各位也别担心,便是为了京城少 几桩鸡鸣狗盗的事儿,今儿我也要把这一家带到衙门里去,反正牢房里不缺这几碗饭。”方三少夫人和二少夫人打得正是起劲,还一边翻着各家的背底,只听二少夫人骂道:“小蹄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老三根本不行,你这两个小畜生怎么来的,是不是要逼我说出来?” 第437章 你怎么知道不行 三少夫人不甘示弱,立即反驳:“我儿子怎么来的关你什么事情,总之是方家的种就是,倒是你怎么知道我男人不行啊,难道你跟他睡过啊?” 这都是爆出什么秘闻来了?不但叫白荼也听了个精彩,就算是这黄捕头等人也是听得目不转睛,想不到他们家里还有这等肮脏之事。可这还没完,二少夫人面对三少夫人和她两个儿子的夹攻,根本招架不住了,于是赶紧朝那方夫人爬过去,一边爬一边喊道;“娘,您就这样看这小贱人欺负我么?我就不信您也不知道,她那俩孽种是跟谁 生的?”方夫人皱着眉头,脸色别提多难看,但明显可以瞧出来,她根本不想提这件事情,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说了一句:“管她跟谁生的,反正是方家的种。”一面责斥着二人:“还不赶紧住手,丢脸还不够啊 ,衙门里的人都来了。” 她这话虽说上一句好叫二少夫人恼怒,但是下一句二少夫人立即就冷静下来,不在还手。 她不还手,三少夫人也停下来,然后将两个孩子往身后藏去,立马就朝白荼指责:“你不得好死,连个孩子都要冤枉!” 白荼冷笑;“说这话得讲证据,如今衙门里的大人们在这里看着呢?还是你觉得他们衣裳里藏着的东西是我塞进去的?别闹了,我对于律夫人还没你们家对律夫人熟呢,上哪里找这些玩意儿去?” 刚才明明是她当着众人的面吩咐管事去做的,如今竟然一个字也不承认,三少夫人也是气得嘴脸发青,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律夫人这时候也站起身来了,顾不得脸上那血痕火辣辣的疼,只向黄捕头道:“家门不幸,如今叫各位看了不少笑话,只是我女儿还躺在床上,生死不知,麻烦各位先将这几个疯子带走,找到方中俞那个畜 生后,通知一下我这里,我倒是要问一问他,怎就如此狠心,我女儿不欠他们家什么,为何就能下得这般死手。” 黄捕头很是同情律夫人,更同情那倒霉的律舞嫣,怎么千挑万选的嫁了这么个畜生呢?还不如自己。一面连忙点头,示意让将这婆媳三人连带那两个孩子都绑了。 因嫌他们嘴巴不老实,直接将嘴巴给堵住。 律夫人也没完全糊涂,还是记得叫管事好生给打点几位大人,莫要叫他们跑这一趟。 待人都走了,律夫人整个人都也都软了下来,泪眼迷蒙的看着白荼,“荼荼,你说这要是没你怎么办?”“好了好了,没事了,以后家里不要放一个陌生人进来,不管大人小孩还是老人,需得谨慎些,坏人可是不分年纪的。”今儿可不就是先叫那几个孩子糊弄了,后院的婆子们才开门的么。所以白荼便在提醒 他们一回。 律夫人连连称是,一面担心的朝着女儿院子方向望过去,也不知眼下如何了。 这边没人来闹事,也就还关着的方二爷家的三个孩子,不过那孩子在这里暂时有用,于是便与律夫人去后院。她们刚来没多会儿,沈时真就出来了,一面跟着随行的嬷嬷叮嘱相关事宜,一面拿绢子不断抹头上的汗。瞧见白荼立即走过来,“没事了,只是元气大损,怕是得卧床休息三个月。”又朝律夫人道:“夫人放 心,已经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了,但是得好生养着,最好坐满双月子,多忌口。” 律夫人一听,那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来了,一面连忙朝沈时真道谢,又叫人封银。 沈时真自是不客气的收了,转手给了律夫人一瓶搽脸的。这里尘埃落定,白荼也该回家去跟姐姐说一声,让她别担心,索性与沈时真一并出去,不过出了大门她便想起那谢夫人的事情来,沈时真这副鬼样只怕也难以再出门,因此便道:“你既然出都出来了,再跟 我去谢家一趟呗。” “谁病了?”沈时真对于白荼的尊敬,其实是要多余卫子玠,毕竟当初将他从黑暗中带出来的,是白荼。因此,自是不会拒绝的。 “倒没有谁病,不过是想叫你帮忙看看那谢夫人,命中可还有子嗣没。”说起这事儿,白荼是有些忧心忡忡的,毕竟事关阿亓的婚事。 沈时真被她这话逗乐了,“姑娘别和我开玩笑,我又不会算命,看这个得找九阳真人啊。” “找九阳真人干什么,他又不治病,你只消看看谢夫人身体怎样就是,只要是好的,她有的是法子见喜。”白荼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沈时真不知白荼为何要谢夫人在怀孕,只见她如此认真,连忙应了,跟着往谢家去。 虽没带帖子,可是如今谢家谁还不知道白荼不但是大小姐的客人,还是老太爷的客人,便是夫人对她也是青睐有加,所以只瞧见是她,就立即客气的请了进去。 只是看她身后跟着的这个郎中,便有些好奇,没听说府上谁病了啊?那厢已有管事与谢夫人说了,又听闻是带着郎中来的,立马就叫给请到自己的院子里来。女儿找白荼寻神医的事情,后来和她说了。她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还不错,但有神医的弟子来看一看,总归是保险 一点。 所以等白荼和沈时真到的时候,她已经备好了茶水点心。 沈时真却是赶时间,无福消受,只赶紧催促谢夫人诊脉。 不想他才诊上脉,脸色就十分不好了。 白荼和谢夫人不免都担心起来,齐齐朝他看去,“怎么了?” 屋子里就白荼和谢夫人,沈时真也不必忌讳,只是朝谢夫人问:“夫人可是有接触过麝香?”一面又看了房中香笼里的香,“还是点的香?” 麝香是什么,莫说是谢夫人知道,便是白荼也晓得,所以两人因为他的话,神色都凝固了。 “我向来只点沉香。”谢夫人回着,心里有些惊骇起来,到底是谁要害自己。长期与那东西接触,如何能有喜?“那不对啊,这房间里的确有麝香的味道,而且夫人的身体也因这麝香有所影响。”沈时真坚持自己的判断,这么简单又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他不可能诊断错误。 第438章 枕头 白荼也纳闷了,“可是有香囊什么的?” 谢夫人摇头。 但沈时真却朝她里间探了探,“我能进去看看么?” 谢夫人也没有拒绝,反正这孩子是个大夫,并不打紧。 白荼知道沈时真这侦查之上,有着异常的天赋,所以也赶紧跟着进去,只见沈时真连妆台和衣柜都没放过,不过这些地方都只是淡淡的扫视了一眼,直至到那床榻边,眼睛忽然亮起来:“是这个了。” 只见他一手将床上的绣花枕头拿起,上面还有阵阵馨香,但绝对不是麝香的味道,白荼也是能问出来的,便好奇问:“你确定是这个么?”“当然确定,这枕头里的香师父说叫红烛香,是用麝香跟着调制的,专门用来避孕,窑里好多姑娘都喜欢用这红烛香放在身上。”他说完,忽然发现谢夫人苍白的脸色,便有些尴尬的朝白荼看去,连忙解释 :“我没有旁的意思,就是打个比喻。” 谢夫人脸色极为苍白,甚至叫白荼感觉到,在这一瞬间,她整个人都跟老去了十岁不止一般。半响才缓缓恢复过来,然后满脸疲惫的抬眸朝沈时真看去,问道:“那我这身体,如今可还能?” 她还能问自己,可见没因自己这话生气,沈时真也松了一口气,赶紧回道:“这没什么关系,只是我看你这身体,枕头应该用了不少年,只怕得吃两三副药,在好生静养,方能恢复。” 白荼也道:“那便好,一面伸手去拿枕头,想要拿去丢掉。”不过却叫谢夫人拦住:“先放着吧。”然后又找沈时真多开了一个安神的药方。 沈时真也知这药方的妙用出来,大抵是用来防人耳目的,便也果真开了一个安神的药方子。 这厢送走了沈时真,见谢夫人明显还有话同自己说,白荼便留了下来。果然,谢夫人只拿了安神的药方子,叫人去抓药,然后屏退左右,方和白荼叹道:“当年芊芊周岁,家里虽说也有妾室,可是老爷每月必然有二十五天在我这里,我想着这般人家,哪里会没有个把偏房,所 以觉得我们老爷待我还是不一样的。” 白荼闻言,心道那枕头不会是谢老爷送给她的吧?不然提这些做什么? 只见谢夫人脸上扬起了笑容,只是却没有半点欢喜,倒是多了些凄凉:“那枕头,也是他在芊芊周岁的时候送给我的。” 这话,白荼真不知如何接下去了。是骂谢老爷心机呢?还是安慰谢夫人,谢老爷也许并不知道枕头里放了这东西。 但是,这可能么?明显不可能啊。于是想了想,只问道:“夫人这么多年再没所出,老爷可是说过什么?”“呵呵,我倒是希望他能说些什么,哪怕像是那些妾室一般,说我一两句也好。”可是老爷不但没有说,还时常安慰自己,叫自己绝对十分对不住他,所以在妾室们面前,才不自觉的低人一等,认为她们便 是万般可恶,可是好歹比自己强,给老爷生了那么多儿女。所以,谢老爷送这枕头是有预谋的了。白荼惊了一下,这特么也太不要脸了,不想跟人生孩子倒是直说啊?可是这谢老爷是怎么做的?这样做只怕还叫谢夫人绝对没有给他生儿子对不起他呢。这叫同为女 人的白荼很是为谢夫人生气。而她这一贯作风是绝对不能叫自己吃亏的,于是便道:“既然是这样,那也甭去问了,八九不离十他是故意的,只是他这样待你,哪里还有什么夫妻情份可言?说的难听一些,他这是把你一身给毁了。”天 知道这个时代对于没有儿子的女人到底是有多么的不公平。尤其是谢夫人这样的身份,不知背后多少双眼睛在嘲笑她。一面又想起谢芊芊的感叹,说是盯着京城第一才女的光环是何等的累,比如今天她又去参加诗会,而且还要必须夺得魁首。只有她保得住这才女 身份,她娘谢夫人才会在别人那里少一些轻怠。 而害得她们母女如此的,却是她们最亲的人,所以白荼此刻能明白谢夫人如今是何等心情,律夫人同她比起来,简直不要太幸福。 “是啊,他毁了我这一生,我因为此事而在他的那些女人们面前受尽了欺凌,也知道芊芊那孩子为了我受了多少苦,我……”她再也说不下去,双手捂着嘴哽咽起来。 白荼长长的叹了一句,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八字带的,怎么就总掺和到人家这种事情里。如今看着痛哭却不敢哭出声音来的谢夫人,便问了一句:“这些庶子里头,可有谢老爷最为偏爱的?”这话倒是提醒了谢夫人,老爷不让自己在生育,不就是想把这嫡子的位置留给别的儿子么?可是他对于这些庶出的儿子,似乎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甚至几乎不管。所以谢夫人纳闷了,想了半天也没想 到他究竟对谁特别,于是摇头,“这倒没有。” “那不应该啊。难道他外面还有人?”白荼其实也就是这么一说。 可是谢夫人却忽然站起身来,满脸怒容,“他信佛,每月必然要抽三四天去寺庙里。” 白荼扯了扯嘴角,“确定是去寺庙里么?”表示不大相信,毕竟这谢老爷心眼太多了。此刻的谢夫人虽说脸上还带着眼泪,但是眼神却多了几分狠戾,白荼生怕她一时恼怒,直接去问谢老爷,怕是要打草惊蛇,于是赶紧劝道:“虽说谢老爷是你夫君,可是咱们同为女人,我也要劝你一句,咱 这亏不能白吃了,所以莫要冲动,想知道什么也不急于一时,慢慢来。” 不得不说,谢夫人虽说没想直接去问谢老爷,但却想去问他的长随心腹。不过眼下叫白荼一说,也冷静了些许,连连点头:“是了,我不该如此冲动,不然这些年的苦和委屈都白受了。” 见此,白荼也放心了,安慰了她一回,方回府去,只怕姐姐还等着自己呢。 一出门,见暗中跟着自己的饕鬄又出现在身后,便直接叫到跟前来问话:“那谢老爷在外面可有外室?”他们这些人,只怕朝廷官员的秘密,都知道一二。 本来白荼也就是随口一问,岂料饕鬄很是爽朗的回道:“自然有的,今年第七名进士就是谢老爷外面养的儿子,比谢姑娘还要长两岁呢。”白荼因他这话,顿时石化在原地,心道既然知道这事儿,怎么不早说?而且特么还知道这样清楚。 第439章 真父子 由此可见,这还有什么说的,明摆着就是谢老爷把这嫡子的位置留给外室,如今这儿子已经是进士了,比起他家里宠坏了的浪荡公子,只怕是最好的继承人选之一,到时候谢家老爷子和族人们必然愿意接 受他认祖归宗。 想了想,白荼觉得自己得回去一趟,跟谢夫人说一二。 谢夫人正一个人静坐着,又听闻白荼折身回来,说是耳环掉在她这里了。 这大抵是又想起什么话要对自己说,所以谢夫人赶紧吩咐人请白荼进来。 “可还有什么事?”白荼一进来,只留下自己的心腹颜姑,谢夫人便问。 白荼看了看颜姑,想来也是信得过 ,不然谢夫人不会糊涂的留她在这里,便直接道:“你也甭从谢老爷身边着手查,直接去找人查一查去年进士第七名,貌似叫什么吴念祖。” 谢夫人眉头一下蹙起,立即就猜到了这人的身份,“莫非是他?”老爷的外室所养的儿子。然又好奇的看着白荼,是如何知晓的。 白荼知道满不住她,便走过去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谢夫人满脸震惊的看着白荼。 “你不要这副表情,名声好的不见的人真好,那名声差的也不见的人差。”白荼看她那副表情,只笑着说了这样一句,便告辞离去了。回去跟白玉仙说了律家的事情,这谢家的便也悄悄与他说了一句。不想白玉仙一听,“谢家可比叶家强多了,那谢老爷只怕也不是简单的,虽说这一辈里还没瞧着能出什么人才来,但是那祖上的辉煌也够他 们谢家的子孙后代吃个几辈子的,你莫要去插手人家这些事情,可不是咱们能管的。” 白荼倒是不想管,可是叶亓和谢芊芊情定终身,她能不管么?不把人家丈母娘搞定,能娶到媳妇么?于是便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我也不愿意管,可这还不是为了你儿子。”“跟我儿子有什么关系?”谢夫人不以为然的接了一句,也没将这话放在心上,只又可怜起律舞嫣了,但她现在还在昏迷中,律夫人那边也受了伤,怕是忙不过来,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去探望,因此只叫人送 了些药过去。 晚上卫子玠来吃晚饭,白荼没去厅里,就在自己房间里吃的,于是白想想也嚷着要来陪她娘,一家三口便坐在外间吃饭。 白荼少不得说起谢老爷来,说道激动的时候,直接道:“也是谢夫人,要是我的话这种男人还留着干嘛?直接换了才是。” 白想想半知不解,只是听到白荼这样说,顿时瘪着嘴巴问白荼:“爹这么好,娘为什么要换了爹,万一换的新爹没有爹爹好呢?” 白荼平时揍小宝习惯了,所以眼下也抬手想要去拍白想想的脑袋,不过刚伸出去,想起自己家这是个闺女,不能打,得娇养,便收回手耐着性子道:“咱们不换爹,是别人家要换。” 白想想‘哦’了一声,继续埋头用小勺子往嘴巴里塞饭。 卫子玠笑了笑,给白荼和她各自沉了一碗汤,“近来陛下已开始管理朝政,似有意捧三皇子,如今不过小半月,户部的大权已经落在他手中。”他忽然来了这样一句,好叫白荼意外,不过也是不以为然,“国库还能有几两银子?怕是老鼠都不愿意光顾,我看他捧三皇子是假,怕是看中了叶家的银子吧,不过他愿意插手朝政也好,本就是他的职责所 在,你也好清闲一些。”把叶家的银子掏空了,叶家自顾不暇,也顾不上他们家这里,极好极好。“你倒是通透,只是叶家怕不是这般想的,如今世家人才凋零,也是青黄不接,想来大家也都是急了,我看叶家也差不多,不然怎瞧不出来这么简的局呢。”卫子玠说着,话锋一转,“只是他虽没真瞧上老三 , 十一如今他也不喜欢了,我眼下担心的便是十一。”他这话一说,白荼顿时就明白了,卫子玠的父亲乃当年盛名鼎鼎的贤王,李儒风这个太子不也是在外名风比这不作为的皇上还要高么?而且是个人都会有嫉妒,更何况是这个皇帝,他嫉妒李儒风,太正常 不过了。因此白荼也有些担心起来,“那他总该有中意的人选吧?” “有,老二。”“二皇子?”白荼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二皇子名声好像不大好,残忍暴戾,而且好大喜功,平日里还在府上建立酒池肉林。不过白荼很快想起皇帝不是也给自己建了一座什么破楼么?那可是拿浔阳百万百姓的性命建立起来的,只怕这二皇子最像他,把他想做的都做了,所以才喜欢二皇子?便道:“还真是真父子,只是叫这二皇子坐上去,百姓还不知过什么艰难日子呢,另外他可有容人之心?儒风星云当如何 安置?” 没想到卫子玠却是幽幽一笑,“你怕是想多了,莫说是十一,便是十三他也不会留下。”这些个皇子,卫子玠还算是了解的,所以如今才有些头疼。 “那直接杀了他不就好了,那天玄地黄那么多人,找个人暗杀应该能成吧?到时候也算是斩断了老皇帝后路,看他还如何作妖?”白荼一拍桌子,直接给卫子玠出起馊主意来。 然卫子玠还没回话,白想想那两只好看的眼睛就直勾勾的看着白荼:“娘,杀人是犯法的。” 白荼剜了她一眼:“好好吃饭,大人说话小孩儿不许插嘴。” 白想想瘪了瘪嘴巴,抱着自己的小碗朝卫子玠靠近过去,好不委屈。 卫子玠伸手摸了摸白想想的头,以表安慰,白想想这才有了笑容。“哎。”白荼长长的叹了一声,“这你要这样,儒风继位不在一帆风顺,你也不可能就这么撒手不管,而且我瞧着如今这老皇帝八成是不想就这么放了你。”就算是要放,只怕也要弄得卫子玠身败名裂。于是 又想起浔阳堤坝的事情:“那堤坝重新修复之事,他可是知晓?” “多半是瞒不住。”卫子玠也没打算瞒,他倒是想看一看,接下来他又会做什么? 白荼瞧他那眼神,竟有些期待,不由得皱起眉头,“难不成,你还期待他再陷害你一次?” 卫子玠很现实的回了她一句:“我便是不期待,他也还会继续折腾。”好吧,这话白荼没法反驳,毕竟那已经注定不是明君了,当然不指望他能就这么算了。如今一想,只觉得这跟谢老爷还有些相似,真不是东西。 第440章 亲女儿都害 又说谢芊芊参加诗会回来,依旧拿了魁首,只是这一次那叶晚清也参加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上一次的事情,所以今儿一直同她较高下。如今三皇子得圣眷恩宠,她这个三皇子妃的亲妹妹也是跟着水涨船高,她亲爹叶家大爷在叶家的地位一下也比二爷高出一截,一切都可谓是欣欣向荣,使得前几天才在谢芊芊面前使了脸面的叶晚清又重拾 回信心。 方又了今日和谢芊芊一较高下的场面。 不过她到底文采差了谢芊芊,如何胜得过?好在如今借着她姐姐的威风,倒是叫许多人都在追捧,不至于失了脸面。 但依旧叫谢芊芊不看在眼里,辞了诗会便直接回府。 方回来便听说她娘在屋里,按照往常,这个时候她应该在侧厅里听管事们禀报一天的事宜。所以便很是纳闷,这一问才得知白荼来过,还带了个小大夫来,给夫人开了个安神的药方子。 谢芊芊一听,赶紧去往她娘这边,心里想着必然是那个周神医的嫡传弟子,只是不知娘身体可是有什么问题?她匆匆赶来,只见丫头都在外面,便是颜姑也在,谢芊芊一时担忧不已,难道是有什么不好的结果,所以娘亲才将自个儿闷在房中?便上前去问颜姑:“我母亲这几日睡得不好么?我听闻白二姑娘领了大夫 来,没什么事吧?” 颜姑没敢将那些话都与她说,只笑着安慰:“姑娘不必担心,夫人也就是平日太过于操劳,身体并无什么大碍。您这也累了一天,倒不如好生回去休息,也叫夫人能少操一份心。” 这话是没错的,可是谢芊芊却是不信,只又问了一句:“白二姑娘来了多久?”“也就是一个时辰左右,不过丢了耳环,又回来寻。”颜姑回道,此刻她并不希望谢芊芊进去,毕竟 此刻夫人那副模样,的确不好见人。何况姑娘这般聪明,只怕一下就能看出端倪来,因此这心里不由得有 些着急。可她越是这样,谢芊芊便越觉得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这个家里娘和祖父是她最亲的人,若是说起来爹有什么事情,兴许她还没有这般担心。所以不顾颜姑的阻劝,“既然母亲身体有恙,我这个做女儿的更 该伺奉于膝下。”说罢,不顾颜姑的阻劝,就直接推门进去。 颜姑也没来得及阻止,她人便进去了,只得在门外叹了口气,将丫头们都遣开,自个儿站在门口。谢芊芊进到屋子里,直径到了里间,一下就看到躺在床上的谢夫人,瞧见她那憔悴的神情,担心不已,一个急步上去在床前的矮凳上坐下,“娘,您这是怎么了?”忽又看到她头下枕着的枕头换了,不免好 奇,“娘怎将爹爹送的枕头换了?我说这屋子里怎么少了一股香味呢。”她不说这话还说,一说谢夫人眼睛猛地瞪圆,整个人忽然从床上翻身跳起来。“这个天杀的黑心肝,怎么能下得去手?”女儿常常来她这屋子里,在她膝下撒欢,有时候还时常同自己一起睡。那这香女儿岂 不是也…… 她不信老爷不知道,可是他却什么都没做,更没有半点阻止…… 而她这举动把谢芊芊吓得不轻,心里不由得猜测起来,莫不是娘的身体已经不能有孕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倒是可以理解娘今日的反常。 然还没等她开口安慰谢夫人,谢夫人就伸手颤颤巍巍的捧着她的脸低声抽啼起来:“我可怜的儿,他这么下得去这黑手?” 这话听得谢芊芊云里雾里的,见着谢夫人这样,更是担心不已,“娘,您怎么了?别吓唬我,便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还有我跟爹在呢。” 没想到听了她的话,谢夫人脸上却是浮出一抹凄凉的笑容:“他就是禽兽不如的东西,我可怜的儿啊。” 谢夫人本来没有想过要将这事告诉女儿,毕竟这是她跟谢老爷之间的事情,说了只怕影响女人对亲爹的感情。可是此刻,当她反应过来女儿有可能身体也跟她一般,她便再也忍不住了。“娘~”谢芊芊也急得哭了,心里想着将颜姑叫进来问一二,可是此刻她又不敢离开她娘半步,实在是她这个样子自己还是头一次看到。一面靠进谢夫人怀里,紧紧抱着她,“娘,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您都不 要怕,女儿在您身边呢。” 谢夫人听得女儿这贴心的话,对于谢老爷就越发憎恨,一直一来的委屈和软弱都在这一瞬露了出来,紧紧的搂着女儿痛哭起来。 也不知哭了多久,谢夫人才理智了些,但是想起他连女儿都不顾,便越发心寒,只朝早就好奇不已的谢芊芊问道:“芊芊,如果你有一天发现最亲近的人一直在害你,你会怎么样?” 谢芊芊被这个问题吓到了,自己最亲近的人就是爹娘跟祖父,难不成他们还会害自己?这不可能啊。但是娘为何问这个问题?难道?不应该啊,外祖家如今人丁凋零,又不在京中,谁能害娘? 这时只听谢夫人说道:“今日白二姑娘来了,她带来的那个小神医一下就查出我身体有问题。”见女儿担忧的目光,连忙挤出一个笑容来:“好在不是很严重。” 谢芊芊便松了一口气,可也觉得不对劲,既然不严重,那应该能治,但娘为什么这副模样?“娘?” “芊芊,你知道娘为什么生了你之后,再也没有好消息么?”谢夫人又忽然问。 谢芊芊哪里知道,只是心里已经有种及其不好的预感了,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谢夫人,生怕错过她接下来所说的每一字。“我这么多年未曾有孕,只因我那枕头里的香是用麝香跟着调出来的,叫红烛香,听说窑子里姑娘们都一直用这东西来避孕。”她说着,苦苦一笑,“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如今想起梦姨娘第一次来我屋子里时那神情,倒是明白了,感情她一开始就知道,所以这么多姨娘里,她便是同其他的姨娘们在怎么闹腾,于我的面前却是老实的,我一直以来都觉得她是个懂规矩的,如今想来,原来她却是同情我,所以才没有像是别的妾室那样处处刁难我。”梦姨娘虽说出生清馆,可既然是那种地方,哪里有不闹荤腥的,这红烛香也是那里最常见的香。 第441章 姓吴 谢芊芊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这怎么可能?那个枕头娘最是宝贝,还说是自己周岁的时候爹爹送的。 可是谢夫人却没有给她缓冲的时间,忽然朝她问道:“百二姑娘与朝廷上那位有来往,你多半是知道的吧?| 谢芊芊一时没反应过来,点了点头。“那就对了,可见她今日也没骗我。”谢夫人其实是有些怀疑的,白荼便是能力了得,可是怎么能接触得了卫子玠那等高高在上的高傲人物?只是如今忽然一问,女儿没反应过来,就给了自己答案。这样说 来,她去而又返,回来说的那话没假了。因此又继续朝女儿说道:“之前她问我,你爹可有偏爱的庶子,我前思后想也没想出来他对谁有多余的疼爱。后来白二姑娘又问我,你爹难道有了外室?这我如何得知,只是他每月都要出去戒斋几日。再后 来白姑娘又折身回来,说叫我去查去年第七名的吴进士。” 她这话跟讲故事一般,好像是与自己无关紧要的,可却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叫谢芊芊听得心惊肉跳。这个故事里所有的一切,她以前想都没有想过会发生在自己的身边,可是如今,却从娘亲的嘴里说出来。 所以,这假不了。 可是,她也不敢相信,也接受不了。谢夫人看着女儿, 知道这一切对于女儿来说是何等的残忍,可是那人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顾,所以谢夫人必须要告诉女儿,便是有朝一日自己不在了,女儿也晓得对他防备着。“你不要怨恨娘告诉你这一 切,娘只是想叫你知道,人心隔肚皮,便是自己的亲人,也要多加防备一二。” “娘~”谢芊芊脑子里一团凌乱,她不知道如今还能信谁。 但是谢夫人哭过了,绝望过了,也伤心过了,此刻反而冷静了下来。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你不要怕,她如此害我们母女俩,会遭到报应的,可他想要将那个孽种带回谢家,我也不会同意。” 谢芊芊虽说脑子里凌乱不堪,但到底知道家里的庶弟们是什么才学,如果忽然出现一个比他们优秀的人,纵然是外室所生,祖父也会点头让他回来,然后直接过继在母亲的名下,成为谢家的嫡子。 将来,便继承谢家的一切。 谢芊芊忽然有些明白娘为什么刚才会哭成那副模样了。便是换做自己也不甘心,被这般算计,为他人做嫁衣。 可是最叫她难以接受的是,那个人是自己的亲爹。她也意识到自己刚进来时,娘抱着自己说的那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也被这香味影响到了身体。好在,应该还有治的。 思绪自然的顺着心这般想,她倒是不如之前那样凌乱了,也逐渐冷静了下来,“娘,那吴进士,可打算怎么查?”比起自己的亲爹,谢芊芊偏信白荼多一些,她实在没有必要骗自己,对她又没有什么益处。 说到这个正经问题,谢夫人往日里当家主母的凌厉也恢复了些许,眼光里闪过一道冷意,“我身边的人,断不敢去查,只怕叫你爹发现,反而打草惊蛇了。”“那我找人?”谢芊芊试探性的问道。只是自己若是在外面找人,无非是找白荼或是阿史那兰筝,可白荼的话,她要用的只能是卫子玠的人,这样不好。所以只能找阿史那兰筝了,但这样的话,只怕家里的 这点丑事,又要被更多的人知晓了。 忽然,她想到了一个人。“姑姑……” 然而谢夫人如今对谢老爷的恨意只怕是比那瀚海的水还要深,怎能信得过?于是连忙道:“不可,他们到底是姐弟。” 只是话未曾说完,就叫谢芊芊打断,“我姐弟没有错,可是娘忘记了么,当年姑姑为何远嫁云水州。”还不是因为她爹么。 祖父总共有三个嫡子,父亲却不是长兄,而是排行第三。为了得着家主继承权,他娶了当时娘家颇为得力的母亲,还叫姑姑远嫁到云水州去,与心爱之人活活拆散。 此刻谢芊芊都忍不住怀疑,当初大伯父和二伯父发生那样的丑事,莫不是都与爹有关?可是她不愿意往这方面想,究竟那个人到底是她的亲爹,她不愿意有着这样一个十恶不赦的父亲。 这时,谢夫人打断她的思路:“你这样说来,你姑姑的人,倒能用。”同问女人,她不信小姑能不体谅自己的委屈。 这般决定,母女俩当即便擦了眼泪开始商量,然后谢芊芊第二日就去看望谢氏。 她如今不住在谢家,而是在城里一处别苑独居,这一年多来安心礼佛,日子倒是过的十分清净。谢芊芊的到来,她是十分欢喜的,只是谢芊芊接下来与她说的话,却叫她无比震撼。果然,同为女人,她愿意帮住谢夫人,尤其这个嫂子对自己本就十分不错,外甥女也出力帮自己离开钟离家,所以她这 样也算是投桃报李。 至于这位三哥…… 兄妹之情,早在他继承家主位置那时,便已经决裂断开了,这一辈子,再也没和好的可能。这也是她没有回谢家大宅的原因。 也是他,使得自己多年无颜在见大哥二哥。 她点头愿意帮忙,事情很快就落实了,也就是一天的功夫,便将那吴进士的背底给查了出来。其实要查他也不难,毕竟是去年进士第七名,当时很多榜下捉胥,他也是一表人才,自然也被捉了。不过都一一回绝了,但是当时很多人去打听他的家世,不过就只知道家中有一个寡母,父亲不知是何人 ,家中产业丰厚。 得了这些消息, 在往深处一查,便得知这吴念祖跟母亲姓,他娘名唤吴阮娘,老家是浔阳的,来京中已经二十年有余,这吴念祖也是京中出生。 谢芊芊一听到这消息,当时就立即想到了白荼说的浔阳吴家。听说吴家姐弟俩还随他们来了京城,不过进了京城以后,便没在见面,只说是去京城家落脚。 所以谢芊芊很自然的便将这吴阮娘与这个浔阳制造吴家联想到一起去。于是一刻也不愿意多待,立即去叶正元家里。不过却不是去寻白荼,而是找白玉仙,她当年在浔阳也待了那么多年,这吴阮娘若真是吴家人,那么白玉仙应该是知晓的。 第442章 吴阮娘 叶家这里,白玉仙正拉了美景,又叫了陆娴,还有一直长居于此的薛如意媳妇,四人打着桥牌。因那兰筝是初学,所以白荼在她身后教,倒也是个聪明的,不过是教了几次就十分上手,连赢了两把,叫她 十分感兴趣。 这里玩得热火朝天的,六儿就兴冲冲的进来禀报;“谢家大姑娘来了。” 白荼一听,多半是知道她爹害她娘的事情了,只怕这会儿心里别提是多难过呢。偏这里玩得又开心,于是便道;“请她到隔壁偏厅,我一会儿便去。” 没料想六儿却笑道:“谢姑娘可不是来找您的,是找咱们夫人的。” “找姐姐?”白荼有些意外,难道她要跟姐姐说阿亓的事情么?这不大可能啊,谢芊芊可没有这么奔放直接找未来婆婆说要嫁给你儿子这话。 白玉仙正出着牌,听了六儿的话也是十分诧异,“那先请她来,也好叫她跟咱们玩几圈。” 听了这话,白荼觉得姐姐着实是缺心眼,自己不是才同她说了人家里的事情,她怎么还叫人家来玩耍,哪有那个心情? 可是六儿这会儿已经出去了,她也来不及阻止,只得叹了一声。 谢芊芊和六儿不大一会儿就来了,步伐急得很,见了众人便纷纷打招呼,入座后便立即朝白玉仙开口道:“今日来此,是有一事想要问伯母。” “什么事儿?”白玉仙见她神情严肃,只朝其他三人道:“先等我一下。” 问事儿?白荼好奇,怎么会问道姐姐的身上去?却只听谢芊芊问道:“浔阳吴家,是不是有一个叫吴阮娘的姑娘?” 白玉仙听她问起这人,自然是有印象的,“怎问起她来了?” 谢芊芊一听这话,顿时激动的站起身来:“伯母果然认得她?”白玉仙点头,纳闷的看着谢芊芊,不知她怎么问起一个去世多年的可怜人。便道:“自是认得的,当年她被人骗,还有了身孕,当时她又还未订亲,吴家才刚得制造这生意,只觉得名声败坏,将她逐出了家 门,她无处落脚,是她嫁到我们县里的妹妹收留了她,可惜啊,这没多久一场大火,不但她死了,她妹妹一家也就只剩下她妹妹一个人。” 说起这往事,白荼还是忍不住叹息,真真是水火无情,那么好端端一户人家,十七八口人,等大火扑灭的时候,已经成灰烬了。 谢芊芊却是傻眼了,吴阮娘已经死了,那眼下京城里这个是谁?难不成从浔阳来的人,还有同名的么?所以这根本不是一个人?于是忍不住大胆的问:“会不会她根本没死?”但白玉仙立即就否定了,“怎么没死,当年吴家还不如此刻辉煌,她们姐妹又都是庶出,我做姑娘的时候,还与我有些来往的,当年逃出来的也就是丽娘,俩人虽说是双生,可却是认得出谁是丽娘谁是阮娘 。她那个可怜啊,夫君死了,她肚子里还有着身孕,听说吴家后来把她嫁给北方来的一个皮毛商人做继室,之后便没了她的消息。”“怎么会这样?”本来以为是件简单的事情,可是现在吴阮娘的身份却出了问题。白玉仙一口咬定活着的是吴丽娘,那现在外宅里的呢?所以她忍不住又猜测,难道是金蝉脱壳?可是当时的情况,根本犯不 着啊。 白玉仙见她还一副不信的样子,便道:“这事儿很多人都知道,就只有丽娘活着。” “怎么了?”白荼见她那表情,便忍不住问了一句,问完了才想起,那吴念祖可不就是信吴么?难道这是吴阮娘?就是那个外室?于是赶紧又问白玉仙:“姐姐,这吴丽娘是哪一年嫁给北方皮毛商人的?” 谢芊芊听到白荼的问话,立即朝白玉仙看去,对这个至关紧要。 白玉仙纳闷,白荼怎么也问起来了?不过还是仔细回忆起来:“那时候真真已经出生了,这算起来只怕有二十年了。” 得了这话,谢芊芊长长的吐了口气,这吴念祖,如今可不就是这个年纪么。可是,那女人到底是吴阮娘还是吴丽娘,于是又问白玉仙:“伯母可见过骗书生的那个书生?” 白玉仙摇头:“这倒是没见过,不过听说当时他被人骗,还跌进江里,是吴阮娘将他救出来,又因他没有银钱落脚,也是吴阮娘给他的补贴的,反正他也就在浔阳待了两个月,他走后吴阮娘就有了身孕,叫 当时吴家的主母发现,立即给赶了出家门。好在她同胞的姐姐将收留了她,只是没想到最后却也是厄运降临,倒真是个苦命人。” 此刻不管是谢芊芊和白荼,都有些不确定这死了的到底是吴阮娘还是吴丽娘。 只是白玉仙可以确定,那个书生,多半是谢老爷了。 谢芊芊见她们还在打牌,自己在问只怕白玉仙也说不上更多,因此便道谢告辞,白荼趁机送她。就直接问:“莫不是真是吴家人?”谢芊芊此刻不是很确定,“我还不知,不过我之前听你说吴家姐弟同你们一路到京城,后来去了亲戚家,可知道是什么亲家,在哪里落脚?”如果真是在吴阮娘那里,那么就足以证明,这个吴阮娘管她是丽 娘还是阮娘,那都跟吴家有关系,想要知道她的身份,完全可以从吴家人口中探出。 白荼颔首,“是呢,不过当初说好了落脚后就来找我们玩的,你说来了京城这么久,也没个音讯,可别出个什么事情。”“正是这样,你这里打发人去吴家那边看一看,就算不是亲戚,只道认错门,可若是真在那里,你便顺道帮我问一问,那到底是谁?”谢芊芊满是期待的看着白荼,如今她就只能指望白荼了,说完这话,眼圈有些湿润,直接叫了白荼一声小姨,便有些哽咽道:“这些天我一直在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可他到底是我爹,不但是我娘,便是我也常常闻那香,我如今心里不知如何在面对他,如何再像是从前那 样叫他爹尊敬他。”虽然谢芊芊平时看着有的是十分坚强的,可说来说去,她到底是个小姑娘,如今除了她娘便没人依靠,没人可说心中酸楚,而她娘那里万万不能说,毕竟谢夫人同谢老爷还是几十年的夫妻。如今见她这般,只得拉过她的手来轻轻拍着安慰:“再大的坎儿也能过去,此刻知道,总比以后知道要强,何况风雨要来,也没法阻挡,只能扛着,但撑过了,总会看到太阳的。” 第443章 没这俩客人 谢芊芊吸着鼻子点头,“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不知我娘这辈子是不是就糊里糊涂的完了,还一辈子都以为自己对不住我爹。”她不知道白荼对于她们母女这般情义,要如何来还。 还有她,她甚至不敢想象,她那个看着严肃得一丝不苟的爹,背地里到底是有多坏。 白荼安慰了她一阵,方送她回家,又叫机灵些的六儿去吴家。 毕竟六儿也是从浔阳带来的,吴家姐弟她熟悉。 六儿也算是被委以重任,所以很激动,只是可惜这一腔热血都被阻挡在吴家大门口,人家吴家只说没有这样两个客人。 所以六儿也只得垂头丧气的回去,同白荼一说,叫白荼也怀疑起来,难道真的有人同名同姓,还是从浔阳来的。那吴家姐弟去哪里落脚了?一时又有些后悔,当时怎么就没多问他们一句。倒是这个时候六儿说了一句话提醒她。“不应该啊,不说吴公子怕耽误大爷二爷,不好意思来叨扰,可是吴大姑娘也十分粘着小姐您的,她不应该不来拜访啊?”小姐可是大闲人一个。如今叶家这匾额如此 响亮,但凡她多问一句,就能寻到。何况她又是识文断字的,难不成还不认识叶府这两个字么? 于是连连点头:“是啊,就算吴公子不来找大郎二郎,可是凝雨不可能不来找我啊?除非他们出了什么事情……”这话一出口,六儿也吓着了,毕竟那吴凝雨一路上都粘着姑娘,她对吴凝雨也十分熟悉,也有几分喜欢的。这好好的人若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心里自然是难受的。一时紧张的看着白荼:“姑娘,要不咱们去 衙门里报案吧?”“怎么报?咱们一不是亲属,二不确定他们到底是否被害,一切全凭猜测,衙门怎么可能受理,人家多少案子等着呢。”白荼叹了一口气,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期盼这吴家姐弟千万别遇到什么坏人 才是。 主仆俩人这里没吴家姐弟消息,可谓是垂头丧气的。而谢芊芊从叶家这里知道了吴阮娘的事儿,回头她同娘说起,母女俩也不知到底是谁了。一切只能等着白荼的消息。 正好颜姑抬了药进来,谢夫人看了一眼,却是示意给女儿喝。 “那夫人您呢?”颜姑有些担心她。谢夫人去世苦苦一笑:“我便罢了,那般狼心狗肺的人,莫说在给他拿命去搏个孩子,便是同他多待一处,我也恶心难受。”生孩子本就是拿命去换命,看运气的,而且她这个年纪了,那时候与阎王爷就隔 了一层薄纱,若是谢玉在这里动手脚,她一命呜呼了,就算是生了个儿子又怎么样,遭罪么? 闻言,谢芊芊虽觉得娘如今在为爹拿命生孩子,不值当。而且又危险,但是这药她还是劝谢夫人喝下:“无论怎样,那身体里有毒总归不好,所以这药娘您也要喝,我那里晚上都有偷偷煎药。” 颜姑又在一旁劝说,谢夫人才将药喝了。漱了口便朝谢芊芊道:“我已经想好了,我既不愿意在生养,可是这谢家的一切也不能给外面的那野种东西,所以这过继一事,还是要落实。” “娘莫不是有了什么想法?”谢芊芊一点都不意外,有时候人被逼急了,宁愿把这些东西给别人,也不会给自己的仇人。 谢夫人颔首:“谢家这些庶子里,就华文年纪最小,也是个聪明的。”她这般说,可见是已经做了决定。谢芊芊闻言,“华文的确聪明,而且年纪尚小,要纠正什么不好的习惯,眼下也是来得及的。再者梦姨娘又十分精明,不会不知这其中的好处,而且娘您也是菩萨心肠,断不会因为将他过继了就不许他与梦 姨娘来往。如此这般,他便是不感恩,心里也是对娘多几分敬重的。”最为重要的是,就算这谢家落到谢华文的手里,谢芊芊也觉得比落到那个吴念祖的手里要叫人舒心许多。 母女俩这是不约而同看中了谢华文,于是颜姑撤了药碗下去,便顺道去请了梦姨娘来。梦姨娘最近也在纠结,心里那个秘密到底要不要告诉夫人?可是告诉了,夫人还不得去找老爷大闹,到时候正闹翻了,老爷知道是她这里传出去的,那还不得剥了她的皮?剥了她的皮不要紧,可是儿子怎 么办?他才十二岁,如何自力更生? 正是忧心忡忡的,却听外面的丫鬟说颜姑来了,当即心里惊了一下,莫不是夫人有什么事情?于是赶紧整理发鬓迎出去。 颜姑见了她,只叫了声梦姨娘好,便道:“夫人请您过去说话。”若是旁人得了颜姑这话,只怕高高兴兴的就去了,八成认定儿子叫夫人选中过继。可是到了梦姨娘这里,她断不敢这么想,一来是自己出身,虽说是清馆,可到底是下九流最末等;二来华文年纪还小,成 绩也不是很出众…… 所以,她不敢想。可也就是这最不敢想的事情,就偏偏发生在了她的身上。 以至于谢夫人说完了,见她半响没反应,颜姑便在一旁问:“怎么,梦姨娘不同意把华文少爷过继到夫人的名下吗?” 一语惊醒梦里人,梦姨娘连忙抬起头来,“愿意愿意。”只是她不解夫人为何要如此?谢夫人却是没有义务回答她为什么要选择她儿子,只是吩咐道:“你回去同华文那孩子说,也叫他有个心理准备,至于老太爷那里,我自然会去解释为何选华文,而且你放心,他便是过继给我了,可是生他 的是你,这生育之恩断然不会叫他给忘却。”梦姨娘觉得自己一定是听茬了或是做梦了。这当家主母别说是过继的,便是没过继的庶子,都巴不得和姨娘们有丑有恨不消停,她倒是好。竟然会叫儿子急得自己的生育之恩……一时间她忽然感动得不得了 ,对于心中埋着的那件事情,又愧疚不已,但是如果自己说出来,就算是夫人忍住了对老爷的恨意,但是肯定还是会想办法治好身体在生一个孩子。 若是运气好,生了一个儿子,那哪里还有华文的事儿。 于是思考再三,她还是决定瞒着了。 待她走了,谢芊芊好些好奇,“娘,方才她那神情,分明是几次想要告诉您实情。”“她不说也好,这样她反而会觉得对不住我。”谢夫人笑了笑,并没有十分难受。如今梦姨娘这样,对自己有着几分愧疚,自己不是正好能将她压住么。就如同当初自己觉得没有给谢家多生几个女儿,对谢玉愧疚,所以连带他们的妾室也多放纵几分。 第444章 别有居心 连同颜姑都遣下去,谢芊芊便知母亲是有话要与自己说。本来以为是关于爹的事情,没料到谢夫人却忽然叹道:“白姑娘这一次帮了咱们天大的忙,这换做是别人,是不愿意插手的。” 谢芊芊连连颔首:“可不是,我也不知以后如何报答她才好。”且不说谢家是什么人家,便是普通的大户人家,只怕白荼也不愿意插手到人家的后院里去。她应着,并没有发现谢夫人看自己的眼神带着审视,直至谢夫人问她:“芊芊,你便是云水州的时候与她认得,又或者那时候已是知音,可是你回京城后,从未与她有过书信来往,你们之间的情义算不得知己,只能说是萍水相逢。以我对白姑娘的了解,她的确是个热心肠的人,但绝对不是一个好事的人,可是这一次她这般帮咱们,究竟为何?”谢夫人心里很是不安,她不知女儿到底许诺了白荼什么,才叫白 荼这也尽心尽力的帮她们母女。 不是她要将白荼想成那种唯利是图的人,而是如今这个世道,连自己的枕边人都不能信,所以她不得不将事情往坏处想。 谢芊芊听得谢夫人这般话,已经愣住了,满脸诧异的看着谢夫人:“娘,您怎么能这样想白姑娘,是我求的她。”“不。”谢夫人一口否定,“她有本事,求她的人那样多,想见她的人也不少,可她唯独帮了你,却又不因为你这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声。旁人糊涂,娘却是不糊涂,别人都当她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除了靠着两外甥,什么本事都没有。可是娘看得出来,她不但聪明,对于朋友也愿意交心,才叫那安居公主等人如此死心塌地的拥护她。比起这些公主皇子,你这个才女的身份实在是太黯淡了,所以她绝对不是因 为你的身份而帮咱们。所以芊芊,到现在你还不打算告诉娘,你与她之间有着怎样的交易么?”谢芊芊万万没有想到,娘竟然这么怀疑。可是这怀疑的起初原因,究竟是因为担心自己,一时犹豫起来,自己是不是该告诉娘,白荼帮自己,便是看在探花郎叶亓的身上。只是她此刻还不确定娘对于叶亓 的看法,因此有些胆怯,而且娘如今只怕对于男人十分憎恨,自己若是说了,娘以后不许她在跟叶亓来往可如何少? 她犹豫着,每一个表情都落入谢夫人的眼中。但是她也不催促,只是语重心长的说道:“芊芊,娘如今只能依靠你一个人了,你若是有什么心事也不愿意跟娘说,那娘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这话倒是不假,如今知道真相的她生不如死,活下来的动力全在这个女儿的身上。 “娘。”谢芊芊看着母亲,心里到底不忍,终是开了口,“我那年在云水柱,正好遇到白姑娘在云水州游学的外甥。”白荼的三个外甥,有一个还是小娃娃,可有一个却是已经成亲,甚至已经要当爹了,那么就剩下最大的一个,去年的探花郎。那人她不曾见过,只是听说走马游街的时候,好一个俊美郎君,虽不如当朝相 爷的风采,但也是玉琼之姿,想来是不差的。家底差了些,但是谢夫人一下就相中了他们的家风。就说那叶正元夫妻,从少年夫妻到如今,不管当初的贫苦艰难,还是此刻的风华富贵,都不离不弃。这样的人家,子女只怕也是以其为榜样,而且听说 叶亓的弟弟,娶的便是自己先生的女儿,也算得上师妹,不管是来了京城参加科举之时,还是他妻子有孕之后,身边别说是有半个妾室通房,听说便是丫鬟也是规规矩矩的。这些她跟着京城里的那些夫人们聚会之时,总是听人提起,一脸羡慕。只说那榜眼公子的小夫人真是驭夫有方,人家那些年轻人们从翰林院回来得早了,便相邀喝酒,哪个在外头没有几个红颜知己,也就 是他从翰林院回来,直接与兄长一起回家陪自家小夫人,可是羡煞了不少夫人,只希望自家女婿也能这般。 所以对于这叶家兄弟俩的印象,谢夫人虽然没有见过,但却是有着极好的印象。但很快想到一个问题,是自家女儿单相思,还是? 正当她疑惑担忧之时,便听谢芊芊说起当时在云水州如何认得,又如何生情。 那年正逢干旱,她担心女儿担心的要死,如今听女儿说起来,却发现当时女儿过得是何等的有意义,而且与那叶亓在救灾之中相识,除去那叶亓本就不错的名声,还有他这品性,谢夫人都十分喜欢。 听完不由得感慨:“这般人,岂非等闲,少年能吃苦受罪,长大了名声富贵双全,初心依旧不改,如今这世道只怕是难找了。” 谢芊芊当初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可是如今听她娘夸起来,竟先是夸自己一般,与有荣焉的感觉。这点小女儿心态自然落在谢夫人的眼中,原本因为那枕头一事闹得黯淡无光的心情,忽然又亮了起来。“既然是这样,她帮咱们倒是有缘由了,可是这份情义咱们到底欠了她。”最重要的是,家里闹了这样 的丑事,按理来说白荼是夫家人,不该叫她知道,以免以后低看了自己的女儿。可是这由始至终,白荼都没有露出半点嘲讽之心,反而一心一意的帮她们母女,这点实属难得。 如今一想,倒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很是自责道:“是娘想多了,方才那些话,你便当娘没有说过,待这桩丑事过了,我把华文那孩子带在身边,便将你们这婚事订下来。” “娘……”谢芊芊有些不敢相信,本来以为她跟叶亓的婚事会有天大的阻碍,可是没想到娘竟然就这样同意了。“傻丫头,娘也是女人,自然知道女人最为重要的是需要什么。什么荣华富贵?那都是浮云须有,只有一个真心待你的男子,一生珍爱你如至宝,终其一生将你捧在手心里,独爱你一人,才比起那些金银玉石,家世门第,更是贵重更是难得。”如今的谢夫人, 可以说是看淡了,如果没有枕头这一桩丑事,她心里原本是相中了叶家二爷,那才是真真的门当户对,听说有几个通房,不过待女儿嫁过去,她们便什 么都不是。可是如今想来,这世间的男子也不见得都是这般德行,比如他们叶家这旁枝。 第445章 小叶家 话说这叶家的旁枝,早在叶亓叶真两兄弟同时上榜前三甲之时,京城里大多数人都知晓了他们原是叶家被逐出家门的旁枝。这可叫不少人暗地里笑话了叶家,只笑他们眼不识珠,将人家逐出家门,如今可倒好,人家的儿子比他们正经嫡出的子孙还要好千倍百倍,偏偏人家也没有什么名师教授,启蒙后就跟着叶正元到岭南吃苦 受罪,十五六岁才正经到学堂里读书。 也真真是天生人才,到秋山书院后,有名师大儒教授,越发是一日千里。 所以眼下大家私底下都唤叶正元这家为小叶家,至于以前的叶家为大叶家。不少人更是暗地里觉得,这大叶家怕是要没落了。 毕竟家底就算在强在大又如何,没有一个撑得起来的人,还不是最后要败了的,倒不如这小叶家,一切都欣欣向荣,要人有人,要钱有钱。 而且这权,似也不差,毕竟放眼整个大楚,谁能比得上那卫子玠呢?所以谢夫人是一百个赞成这桩婚事的,甚至于谢芊芊道:“世人都说咱们这些世家如何了不得,可是你不是外人,心里当有数,这一代不如一代,你叔伯们又因你爹而被打压,只怕是在难以出头,你爹虽是 不差,可终究心术不正,我也不知你祖父去了之后,咱们谢家是不是也会如眼下的大叶家一般。”不是她非得说谢玉心术不正,实在是一个连结发之妻都要害的男人,能指望他在建功立业上有什么建树。 谢家母女交心之谈,小叶家这里则打发了来回话。那外宅吴家,没有吴凝雨姐弟俩。 如此,对于谢芊芊母女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难不成要为了这事儿去一趟浔阳?可是这太明显了,而且路途遥远,路上若出什么变故…… 所以谢芊芊劝说谢夫人先将谢华文过继一事。 梦姨娘的出身到底摆在那里,所以这事儿很多贵妾都不同意,不过叫谢夫人意外的是,谢玉竟然点头了,还一脸体贴的朝她说:“既是你儿子,你喜欢哪个便是哪个。” 这话,着实恶心到谢夫人了。众多庶子里,就属谢华文出生最差,只怕谢玉心里最高兴,毕竟以后他那个野种回来,想要得到嫡子的位置,容易得多了。 谢玉是同意了,但是谢老爷子那里却是废了几天的功夫,才将他说服。 转眼又过了好几日,已经四月上旬了。白荼还是没找到吴家姐弟的消息,便琢磨着托人回浔阳吴家说一声。 正是当时,已经回了京城的赵无极带着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少年一瘸一拐的来到家里。 白荼带着白想想正在院子里玩卫子玠刚给她们母女做好的秋千,忽然见赵无极带着这么个要饭的来,不由得纳闷不已:“这是怎么了?”她第一反应是,莫不是青罗州来的同乡? 但是下一刻当那瘦弱不堪的少年跪倒在地上哭出声来:“白姑娘,救命,救救我姐姐。” “这声音?”白荼一时诧异不已,只赶紧叫六儿停下来,自己抱着想想从秋千上下来,将她放到一旁,赶紧走到那少年身前扶着他起身:“怎么是你?”“是……是我!”这哭着应声的正是失踪了许久的吴家少爷吴道远,只是原本好好的一个清秀少年郎,如今脱了相不说,那腿好像还有些瘸了,待靠近了他,更是闻到他身上一股子的臭味,不是酸腐臭味,而 是血肉发臭的臭味。 白荼想要退开,可是又担心他站不稳,便强忍住这股臭味,赶紧问:“你们这些日子到哪里去了,我到处找人打听也没消息,已经在准备托人打发消息送回浔阳去,好叫你爹娘知道,来寻你们。”吴道远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只是红着眼睛哽咽,又见他那一直哆嗦着的青色唇瓣,只怕多半是因为腿上的伤,因此便吩咐着六儿,“去,赶紧安排人找大夫来,在打发个人去找沈时真过来。”这腿上的肉只 怕烂了不少,普通大夫兴许治不好。一面招呼想想到自己跟前来:“娘有事儿要忙,想想要乖。” 想想自是乖巧的应了声,一面在跟在白荼的身后。 这厢白荼跟着赵无极把人扶着坐下来,方问赵无极哪里找来的吴道远。 赵无极只说是后门看见有人鬼鬼祟祟的,一抓过来,没想到竟是吴道远。而这阵子白荼一直在找他们姐弟,便赶紧直接带到白荼这里,连夫人那里也没知会一声。 “这是怎么回事?”眼下大夫还没来,白荼给他递了一杯茶水喝下,见他情绪稳定了下来,方开口问。可是她这一问,原本这个阳光开朗的少年顿时又红了双眼,“我姐姐,那个畜生把我姐害得不成人样,我只说要报官,他们便将我关起来,隔了两三日才给一次吃喝,也是馊的臭的,我逃过一次,叫他们给 抓了回去,将腿砍了好几处。”一面说着,想要拉起裤脚给白荼看,可是才拉起半截,白荼就看着白色蠕动的小蛆,顿时一阵恶心,赶紧捂住身后的女儿,忍住那种波涛汹涌的呕吐感,又催促去请大夫。 吴道远自己也不是没清除过,可是自己睡着了,那苍蝇一覆上来,又是一堆蛆,他也死心了。不过也正是这样,守卫觉得他鄙视无疑,是逃不了,因此放松了守卫。 前些天就听说什么叶府的人来寻他们姐弟,所以从那里逃出来,就立来往叶家。只是怕被那些人抓住,他不敢走正门,只悄悄的躲在后面,没想到也是运气好,叫赵无极发现,给直接带着进来了。 如今他只有一事,就是救救自己的姐姐,自己这副模样,死了不要紧,可是姐姐……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有小丫头来请,“姑娘,夫人请您过去,说浔阳来客人了。” 浔阳来客人?莫不是田家?可是不应该啊,田知府任期未满,而且田夫人如今也不宜出远门?可若只是田公子的话,姐姐作为长辈也用不着亲自招待,还将自己叫过去。 心里也是纳闷,便多问了一句:“可知道是谁?”小丫头连忙回:“好像姓吴,我听夫人叫她吴夫人。” 第446章 浔阳客人 随着小丫头这话,吴道远顿时挣扎着要站起身来,可是压根站不稳,也好在赵无极站在旁边,连忙将他扶住,自也知道了那吴夫人多半是他亲娘,因此便连忙道:“你这个样子,哪里也别去,只叫他们来看 你就是。”白荼也反应过来,连忙朝赵无极道:“隔壁院子空着的,先将他背过去,一会儿大夫来了也好就诊。”又朝那小丫头吩咐:“你去请吴夫人来。”只是说了又不大确定到底是不是吴道远的娘,毕竟那吴阮娘还 有两个呢。因此便索性道:“我亲自过去吧,你同赵总管一并去,看看什么地方要帮忙的。” 说罢,抱起白想想,便往前厅去。前厅这边,吴夫人和白玉仙寒暄一回,方说:“雨儿和道儿一走,我这心里便不舒坦,当晚就做了个怪梦,只觉得不好,戒了三天的斋,又去寒山寺一趟,可是没想到竟然抽了个下签,我这心里就越发担忧 这俩孩子了,赶紧和老爷说了,将二娘三娘带着,一并来了京城,刚进城就听说了你们这小叶家,也就顺道过来瞧。”白玉仙也是个直脾气,听她说做梦不好,所以待她话音一落:“你倒是来的巧了,俩孩子一进京城就和我们分别,我们先去律家落脚,才搬过来,这一折腾好一阵子,当时给忙慌了,也没仔细问他们哪里落脚,上月荼荼听说有一处姓吴的人家是浔阳来的,便打发人去请他们姐弟来家里完,却说没有这样的客人,这可把我们急坏了,这些天一直打发人到处打听消息,还打算今儿找个浔阳回乡的客船,托人给 你们带个消息,没想到你们倒是先一步来了。”一听这话,吴家二姑娘三姑娘都紧张起来,这一路上她娘总是做梦,梦里姐姐和哥哥都不好。吴夫人也是脸色一变:“怎么了?”不应该没消息,不是去了那里么?一面又解释,“应是问错了人家,我们家的 确有亲戚在京城,只是平时很少来往,而且又只是一个独居的姑母,也许二姑娘没找到罢了。”这话,也算是安慰自己。“兴许是这样的,毕竟我们也才来京城没多久,京城又这么大,没找到也是正常的,不过如今好了,你们来了,自家亲戚自己熟门熟路。”白玉仙闻言,却是松了一口气,不然心底还有些觉得对不住吴家。 毕竟路上人家是跟他们一道来的京城。 可是她话音才刚落,就见白荼抱着白想想急匆匆的进来,瞧那脸色可没有半点欢喜,不由疑惑起来。 白荼一进来,看到吴夫人连带俩位姑娘,眼神不由得松缓了一下,连忙将白想想递给她姐:“跟大姨玩着。”然后朝招呼都没来得及打的吴夫人道:“你们先随我来,大公子在府上,刚找来的。” 她话音刚落,吴夫人母女三人齐刷刷站起身来,颇为紧张。可听着她这话的白想想却朝她大姨白玉仙惊讶的说道:“大姨,刚刚来的那个大哥哥可能要死了,脚上全是白白胖胖的大虫子。”上次她和小宝养的一只小猪病死后,舍不得埋,过几天全长了这样的白白胖 胖的大虫子。 这话入了吴夫人的耳朵,顿时就反应过来,小孩子口里白白胖胖的大虫子是什么,当时没任何预兆,人就晕死了过去。惊得吴家两姐妹赶紧将她托住,白荼和几个丫头也跟着上前帮忙,掐的掐人中,唤的唤她,方醒了过来,只是脑子里像是叫什么重物砸过一般,不如刚才灵光了,只记得白想想的话,见着白荼的脸也在眼 前,便问:“我儿怎样了?” 这还能问话,可见脑子还是好的。白荼松了一口气,瞪了白想想一眼,“别听孩子胡说,大公子也就是瘦了一些,脚上有些伤,不过不要担心,我已经找了大夫来,你们先随我过去。” 听得这话,吴夫人才勉强自己站稳了身子,一面朝两个忧心忡忡的女儿道:“我没事,不要担心,咱们先去看看道儿。”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小客院这边来,大夫还未赶到。 所以吴夫人一进门看着那瘦得皮包骨头的儿子,顿时就傻眼了,想要扑上前去抱着一顿痛哭,却看到蹲在他床边拿剪刀剪着他裤子的赵无极。 随着那被剪下来的裤腿,吴夫人再一次晕死了过去。 吴家两个妹妹更是吓得尖叫起来。 一条好好的腿,如今全是腐肉蛆虫,甚至已经看到了骨头。 这样的恐怖场面,她们怎么能接受得了,何况那个人是她们最亲近的人。 白荼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自己也没忍住,也是觉得头昏脑胀的,一出房门就忍不住干呕起来。 至于丫头婆子,以及后面闻讯而来的白玉仙等人,更是帮不上半点忙,反而使得这院子里乱糟糟的。也就是赵无极招呼着小厮和护院们忙活。 那陆娴和着阿史那兰筝,直接被拦在了外面,那般恐怖场面,哪里敢叫她们看,若是吓出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好在这会儿大夫来了,不过瞧了一眼,虽然不至于像是吴夫人白玉仙那般被吓得晕死过去,但也跟白荼相差无几,如此多半是靠不住他了,只得等着沈时真来。 沈时真已经被白荼抓几次壮丁了,不过白荼于他是有再造之恩的,何况又是来救人活命,他自然是乐得来的。 这厢进去,也就留了赵无极和几个胆子大的在里头帮忙,只见一会儿要炉子,一会儿要热水的。 吴夫人也醒了过来,这会儿倒是比之前清醒了许多,又从白荼口中得知儿子说的那些要救姐姐的话,所以越发心急如焚,偏他没说到底是在哪里,所以大家只得在这里等着。 吴二姑娘和三姑娘都在她身旁扶着,两姐妹眼圈通红,脸色惨白的望着里头。 不多时,里头便有人开门出来,却是一大盆血红色的热水,上面飘浮着一些死蛆,看得人恶心不已。接下来便是听见吴道远的惨叫声,心疼得吴夫人好几次要进去,不过却叫白荼给拦住:“那么多腐肉,自然是要全部剜下来的,这割肉哪里有不疼的,可是不割下来,难道等着继续腐烂生虫么?眼下这腿虽 说烂了肉,可骨头尚且看着还是好的,若是拖下去,可不好说,难不成因怕这一时痛苦,就叫大公子一辈子躺在床上过日子不是?”她这话叫吴夫人短暂的找回了些理智,嘴里咬着自己手帕,泣不成声。 第447章 叶子巷吴家 这般剜肉酷刑一直持续将近两个时辰,沈时真方出来,也是如同上一次去救那律舞嫣一般,他出来之时,满脸疲惫,不待家属问病状,便率先开口道:“病人长期严重营养不良,腿上的肉大部分已经腐烂坏死,不过骨头尚且还好,只是筋到底伤了,我虽然已经接好,只怕也要养个三年五载方能下地走路,各位也要有个心理准备,毕竟受了这般重创,不可能在如同从前一般,但凡骑马练武什么的,都不要在 考虑了。”说罢,又强调一点:“还有,他的腿伤成什么样,大家想必是有目共睹的,那筋虽是接好了,但以后走路必然有所缺陷,只怕病人醒来难以接受,要好生安慰开导。”腿什么样子,大家自然心里有数,就是吴夫人自己,也被下晕死过去,所以她以为那双腿基本应该是废了才对,如今听说养几年还能勉强走路,总算是送了一口气,连忙朝甚是道谢,又问:“我儿什么时候 来醒来?”凝雨的下落可就他一个人知道。 “是啊,他多久能醒来?”白荼也是十分担忧这个问题,吴道远说要救他姐姐,可是也没说清楚,这人海茫茫,去哪里找啊?“他应该已经多日没有进食,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醒来,你们可以先喂他一些清淡的粥食,吃了三两顿,待他能适应了,在添些食材补品,不过最好都是粥食,如今他这身体,大鱼大肉是切记的。”沈时真 交代着,见这家属多半是没空去拿自己写的药方了,便转头同白荼说道:“我去前头开个药方子,叫无极哥跟我去,一回他去抓药吧。” 白荼连连颔首,“也好。”又交代赵无极几句,毕竟吴道远逃到这里来,之前他说生怕有人追,指不定那些人真寻到家里来,这会儿就躲在门口暗处呢。 赵无极应着,同沈时真去了,那沈时真问起这的倒霉的吴道远是何人,赵无极一说,他不由得替吴道远可惜:“年纪轻轻的就缝了这般大难,只怕醒来是难以接受,可要叫他家里人好生安慰才是。”院子里,白玉仙又领着两个闺女过来,听说吴夫人带着她俩女儿已经进去候着了,正要进去,那沈时真又打发人来说:“夫人,大夫人说了那吴公子养病的房间,除了贴身伺候的人,别人莫要进去,实在想 说话,隔着碧纱厨说也是一样的,还有那贴身伺候的人,需得穿着滚烫水煮过的干净衣裳进去,尤其是现在这天逐渐惹了,屋子四周还要留意蚊虫苍蝇,莫要叫那伤口在感染。” 正在屋子里的白荼听到外面的话,连忙反应过来。 是了。这吴道远两条腿上的肉几乎都剔完了,放在现代那应该是在加护病房里,所以当即将吴家母女三人都喊了出来,又重新把沈时真交代的话说了一句。 这是自家亲儿子,遭逢大罪,吴夫人执意要亲自伺候,“他是我的儿,不是寻常病人,经他人手我实在不放心。”白荼闻言,只道:“你这话没错,你不放心也属正常,可是你家大姑娘现在还杳无音信,你若是在里面寸步不离的,这外边谁拿主意?还有出了这样的大事,浔阳那边的家里,总归你要写信回去说一声,看 看吴老爷怎么打算。”左右,孩子被害成这般模样,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若是留二姑娘三姑娘,她们虽说有心照顾弟弟,可到底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只怕反而照顾不周,最后白荼只叫六儿来照顾,她伶俐着又勤快。 吴夫人见是六儿,这才点头应了,然后大家一起在碧纱厨外面等着吴道远醒来,厨房那边已经给他熬了粥送来,就眼巴巴的等着他醒。 吴家姐妹自不必多说,那心都哭得碎了,哪里还要当初在浔阳时候的骄纵光彩,吴夫人更不必多说,两只眼睛一动不动的就直接望着里头。 白玉仙站着一旁可怜他们,也不知怎么安慰,索性便领着俩女儿出去了,恰好那曹孟德和柳绍又结伴而来。 两人每次来都不曾空着手,这一次又给白玉仙这个未来丈母娘带了新鲜玩意儿,还有小宝想想的礼物也没落下。 小宝和白想想还坐在一旁讨论那吴道远腿上生出来的蛆虫,柳绍和曹孟德一听,惊了一回,连忙问,方得知如今家里还有这么个可怜客人,不免也叹了一回。 吴道远总算是醒了过来,吴夫人的眼睛随着他发出的痛苦声而亮起来。好歹,那声音还算是响亮的。 白荼和吴夫人先将粥食送进去,叫六儿喂了,吴夫人就迫不及待的问他:“儿啊,这是哪个天杀的伤了你,你姐姐现在哪里,你倒是说个去处,我们也好去救她,替你报仇。”吴道远以为自己做了个梦,梦里他看到了娘和两个妹妹,于是她以为自己可能要死了,临死之前才会出现幻觉,可当他醒来感觉到双腿上的那种轻盈以及锥心的疼痛,他又反应过来,自己没死,还活着。 于是他看到了外面的娘和妹妹们,从前作为一个大少爷一点不顺心就发脾气的他眼下连多余的声音都没出一声,将那一碗稀饭吃得干干净净。 只是一碗白稀饭,可却是他到京城后吃得最好的一顿了。听他娘问起姐姐,心一下沉了下去,“叶子巷吴家。” 话音一落,白荼眼睛就瞪大了,“这不应该啊,那里我最先打发人去,人家说没有你们这亲戚,你们也从未上门去。”叶子巷吴家,不就是吴阮娘家么。 吴夫人却是全身颤抖如筛子一般,表情狰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莫说是白荼,就是她家两姑娘都傻眼了,一人扶着她一只胳膊,连忙惊慌失措的喊:“娘,您别吓唬我们,娘,您怎么了?” 白荼也赶紧跟着安慰:“吴夫人,冷静一下。”吴夫人如何能冷静,老爷子当初叫儿子闺女去那里落脚,她就有些心结,可是老爷说了是自家妹子,没有什么关系的,可是如今呢? 第448章 帮不了大忙 吴道远却是十分理解他娘为何这副模样,只苦苦一笑,嘶哑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我们刚进门,他们待我们还是十分热情的,只是一觉醒过来,就没见了姐姐,一问方得知她叫那吴念祖那个畜生已经糟蹋 了,姑姑让我点个头,同意让姐姐先给那个畜生做妾,我自然不愿意,姐姐也不同意,我俩要离开,却直接叫他们把我关起来,自此后就没见了姐姐,逃过一次,这腿就成了这副模样……”吴夫人再一次毫无预兆的晕死了过去,使得白荼如今掐人中都十分有经验,当即就跟着吴家两位姑娘把人弄醒过来,着急道:“既是你们亲戚家,我倒是不好插手了,我也知道你是心疼儿女,气急攻心了, 可是眼下哪里是你伤心难过的时候,你在这里多晕一会儿,凝雨就多受一阵的苦头。”可不正是这样,吴二姑娘吴三姑娘都连忙称是,哪怕是恨死了那姑姑母子俩人,但还是哭着劝她娘:“您要是倒了,我们该怎么办,哥哥和姐姐又怎么办?”总不能所有的事情都要靠白家姐妹吧?人家又不 该自家这些。 吴夫人头晕目眩的,哆嗦着嘴唇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只是眼睛里满是熊熊怒恨,隔了好半天,那喉咙里才勉强挤出一句沙哑的话来:“天杀的吴丽娘!” 吴丽娘?不是吴阮娘么?白荼纳闷了,忍不住询问:“那……那夫人,不是叫吴阮娘么?”吴夫人此刻是怒极了,只道:“什么吴阮娘?阮娘已经死了二十年了,都是那个天杀的吴丽娘。”说着,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反手抓住白荼的手:“当年,当年吴丽娘这贱人就是嫁到你姐夫他们那个县,案子还是你姐夫负责的,殊不知哪里是什么意外,分明是吴丽娘这贱人发现阮娘的男人是个有权有势的,所以才放火少了人家全家,还把自己的同胞亲姐姐都害死了,不但如此,还不要脸的用了阮娘的 身份,冒出阮娘跑到京城来,也是那个缺心眼的,口口声声说是钟意阮娘,可是跑到他跟前的是阮娘和丽娘都分不清楚,还替人白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 这话,很是叫白荼震惊。不但吴阮娘的身份是假的,连儿子都不是真的……这对于谢家母女来说,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这时只听吴二姑娘担忧道:“她既这般恶毒,能杀了阮娘姑姑和她自家夫婿,如今又能对姐姐和哥哥下手,娘您就这样去寻人,难保她不会对你……”后面的话自不必多说。 吴三姑娘接过二姑娘的话,“可不是这般么,但咱们要是去衙门里报案,只怕这一折腾,她如今有贵人相助,先得了风声,咱们去了不免是要扑空,兴许还反咬咱们一口也说不定。” 姐妹俩这话很是有道理。叫吴夫人也冷静了下来,“是啊。”这样一闹,最后还是自己倒霉,可是总不能就这样算了?不过随即又道:“难道她就不怕我把她的身份捅出去?” 这话倒是提醒了白荼,连忙问道:“这么多年,你们就没人进京城来么?” 吴夫人点了点头,“她不让来,生怕叫那贵人撞到,也是老爷糊涂,当初怎么叫两个孩子在她那里落脚?”“既是这般,只怕她就是最担心身份暴露了,所以才下了狠心如此对待他们姐弟,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这会儿你过去,对她来说也是自投罗网了,你们也知道人家有贵人,你们在浔阳虽是有头有脸的,但是到了这京城,一棍子下去能打到好几个小侯爷呢,莫名其妙的死了你们这样几个人,根本不值一提。”白荼如今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这般恶毒的女人,直接揭穿她的身份就是了。一来谢家母女那里能解气 ,二来吴家这里能安全无后患。 只是这身份叫谁去揭穿好呢?白荼想来想去,觉得对于那吴丽娘最致命的,莫过于是谢玉自己去揭穿她。于是便朝吴夫人道:“我有个主意。” 她素来是有主意的,既然这般说了,吴夫人便连忙问:“什么主意?白姑娘快说,只要能救我女儿,叫我做什么都行。” “哪里要你做什么,只是想问你一句,这吴丽娘这么多年,可给了吴家什么好处没有,这份好处,你们舍得丢弃么?”吴家的织造这么多年如此顺利,白荼想,兴许吴丽娘也从中出了些力气的。 果然,只听吴夫人道:“我如今只要我儿女好好的,什么我都不要了,还有那个女人,她也不得好死!” “既然这样,那我就同你坦白,我去叶子巷里寻人,倒不是因为自己找的,而是谢家那边得来的消息。”其实这话,白荼还是有三分假的。 不过吴夫人关注的不是这里,而是她从谢家那里听来的。一时满脸惊讶:“姑娘从谢家那里听来的,那谢家?”“说来吴夫人只怕不信,谢家老爷也是个情种,为了吴丽娘这孩子,这么多年暗地里给谢夫人下药,叫谢夫人不得有孕,谢夫人也是气急了,恰好我与谢家姑娘从前在云水州就是旧相识,听我提过凝雨他们姐弟,所以来问我那外室吴阮娘是不是浔阳吴家人。我自小离开浔阳,如何得知,想着正好这么久了他们姐弟也来给我回个消息,我就打发人过去,没料到被阻挡在外面了。”这白荼的这些话,要说假,其 实也不假,也就是换了个说法而已。 可吴夫人却是好笑起来:“那可不是他儿子,那吴念祖可是当初卢胖子的。” 还是吴二姑娘相对比较理智些,“那二姑娘如今打算怎么办?让谢家去闹么?”“她的依仗不就是谢家么,可若是谢玉知道了那儿子不是他的,而吴阮娘早就被害死了,那吴丽娘还有什么依仗?”白荼说着,顿了顿,还是说道:“这样,自有我自己的私心,不瞒几位,我家大郎心意谢家姑娘,我这个做小姨的,没有什么大本事,外面朝堂的事情帮不了,那这内宅的事情,总要插上一手。” 第449章 恍惚 这话叫吴夫人很是震惊,同时也明白白荼为何有些偏袒了谢家。此刻只是万分羡慕那白玉仙,什么都不必做,每日只需要享受丈夫的独宠,儿女的孝敬,家里大小事务有这么个能干的妹妹操持着。 至于吴二姑娘三姑娘则是惊呆了,叶家大郎,竟是与谢家姑娘…… 吴夫人看着里头早已经撑不住昏睡过去了的儿子,没有半点犹豫,比起自家儿女的性命,织造算什么?“那些东西,岂能比得上我这心头肉的性命,我儿女怎样,他们母子也要怎样。”这一刻,吴家两姐妹虽觉得母亲这样决定,会使得自家的利益受损,甚至可能丢掉这织造,从此也许没有了鲜衣怒马,也没有了别人羡慕眼神。可是如果母亲为了利益,而让姐姐和哥哥白白叫人欺负,那 么她们以后如果遇到同样的事,必然十分心凉,所以是十分赞成母亲的做法,虽然此举没有经过家族的点头。 但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她点了头,白荼也好办了许多,当即便亲自去了谢家一趟。 至于她去说什么,没人知道。也不知谢夫人是如何做到的,只叫了家里两个浔阳来的绣娘说悄悄话,提起当年浔阳吴家双生姐妹那场大火,说起吴阮娘惨死的事情。一个绣娘说:“我看啊,八成是那吴阮娘的八字带煞,你说这未婚有孕就算了,还到自己亲妹妹家去,她那亲妹妹吴丽娘虽说嫁的卢家老爷是个胖子,年纪又有些长了,不过谁让她们是庶出,亲娘是浣纱女 呢。但听说那卢老爷待吴丽娘其实是挺好的,而且当时吴丽娘也有了身孕。可是你看这吴阮娘,搭上个小白脸不说,还叫人抛弃了,带着身子还跑到自己亲妹妹家去,刚去没多久人家就失火。”另一个声音略粗的绣娘赶紧反驳,“胡说,你根本不知道,那吴阮娘其实可怜着呢,我后来听我那在吴家当差的亲戚说,其实是跟吴阮娘在一起的那个年轻人,是这京城的,而且家世不小,后来叫她妹妹吴丽娘知道了,就一把火将她和卢老爷都烧死,然后冒充了吴阮娘,叫京城的贵人打发去的人接回来了,正好姐妹俩是双生女,不说有十分像,但九分九是有的,正好又都有了身子,等到京城,肯定是有所 变化的,而且和那贵人分开这么久,吴家那边又都全部做伪证,只怕那贵人也分不得真假。” 方才说话那个绣娘嘴巴都喔起来了,直呼:“这不可能吧?天下哪里有这样恶毒的妹妹,杀了自己亲姐姐和丈夫一家?” “怎么没有,这吴丽娘自小就性子不好,所以很不得嫡母疼爱的,那卢老爷原本还是她姐姐阮娘的夫婿,谁知道出嫁那日,叫她偷天换日,假扮成了吴阮娘进了花轿。后来吴家发现了也没法,好在卢老爷只 需要一个美貌年轻的妻子,两人又长得一样,所以倒是没追究。”声音略粗的绣娘继续悄悄的说道。 俩人自顾讨论着这些前程往事,却不知谢老爷刚好路过,将这话一字不漏的给听了进去。 然后立即叫了心腹随从去打听这俩绣娘的身份,当真是浔阳来的。当下细想起这些年的吴阮娘,性子的确与当时自己认识的时候不一样,可是这女人生了孩子之后,性子多半会变的。 但旋即想到了那个儿子,这些年自己尽心尽力培养的儿子……是自己的么?当初他离开浔阳回京的时候,阮娘也跟他说,她妹妹丽娘也有身孕了,他还道了一身喜。只是,他从未见过吴丽娘。 而出乎意料,他此刻没有像是别的男人那样,怀疑自己替别人养了儿子,而是更想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谁?是他的阮娘么? 想要查清楚不是什么难事,只需要从吴念祖身上就能看出。然后他想,越是想就越是觉得那个哪里都不像自己。 没有半点犹豫,刚回府没多久的谢老爷又出府去了。谢夫人知道了,只朝白荼笑道:“多半是滴血认亲去了。”可谢夫人发现,现在自己忽然有些可怜那个吴阮娘,明明是她的,却被一个恶毒的女人霸占了。而自己,此刻她甚至怀疑,也许给自己那个枕头, 也是吴丽娘出的主意。 而白荼得知这里谢老爷去滴血认亲了,这边也通知了吴夫人,她带着两个女儿,直接驱车往叶子巷赶去。 吴夫人半夜来的,不过吴凝雨暮色降临的时候,就叫二姑娘三姑娘给送了回来。她与吴道远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尤其是脸上那两个被烙铁烙下的烙印,看得人心惊肉跳。 吴夫人整个人都跟虚脱了一般,回来就倒在了床上,再也不敢去多看女儿一眼,后又撑着身子往浔阳家里写了一封信,就彻底的倒下。 这一家子,倒是叫白荼和白玉仙捡着来伺候了。 叶正元得知这件事情的始末,想起当年那案子是自己办的,不免自责连连。 可是这事儿与他有什么关系, 当初吴家都说是不小心打翻的烛台,说是意外。 谢家这边,素来十分自律的谢老爷破天荒的带着酒意回来,然后直接去了谢夫人的房间,谢夫人正坐在妆台前,颜姑正在身后伺候着。 见此,便立即退了出去。 谢玉也不继续往里面进去,就站在碧纱厨的边上,眼神恍惚的看着自家夫人。 谢夫人也不理他,只回头淡淡的看了一眼,便拿起梳子将那几根白发掩到而后去。谢玉这个时候却是开口了,“那年我以为必死无疑了,身上银钱尽数被骗,人也被抛入江水中,又逢冬日,那浔阳虽说不如京城严寒,可是江水也冻人得很。就在我觉得自己要死了的时候,她跳进江水里把 我救出来,那时候我觉得,我的命便是她的了。” 谢夫人听到他的话,目光落到了镜子里的谢玉身上。谢玉身子微微往碧纱厨上靠过去,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是谢夫人从未见过的疲惫之态。只是此刻的谢夫人对他,再也没有半点心痛之情了。 第450章 痴情人 “她乃庶出,嫡母又刻薄,当时为了我的药钱,寒冬腊月在江边替人浣纱,那手都被冻得全是疮。三月初的时候,京城来人寻我回去,我本想带她一起回京,可那时却是要同你议亲,此刻带她回去,便是瞒 得了众人也瞒不住大哥二哥,所以我只得将她安顿在浔阳。我走的时候,她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我现在很后悔,当时为什么要留下她?” 谢夫人是对谢玉死心了,而不是心死了。自也不是铁石心肠,如今听谢玉说起那吴阮娘,心中也暗道一声可怜女人。她不回话,谢玉似也不强求,此刻的他只需要倾听者,让自己倾诉便可。“我到现在都无法相信,她已经死了,而且死了那么多年,我却将害死她人当做是她宠爱了这么多年,尽可能满足她所有的要求……” 他后悔,所以今日哪怕愤怒吴家瞒了自己,可是当吴夫人冲上去拿着烙铁对那张和阮娘一模一样的脸下手的时候,他也没拦着,只是静静的在一旁看着。至于那个所谓的儿子,原来不但是假的,他平日在自己面前所表现出来的也是假的。人前人后两张脸,如果不是那吴夫人执意要搜他的院子,自己根本不知道,原来他的院子里,藏着那么多残肢断脚的可 怜女子。 他自问对于这个儿子,比对家里嫡出的女儿还要上心还要关爱,可是为什么养出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后来他又忽然释然了,原来不是他的种,骨血里带出来的东西,他果然也没有办法改变,这吴念祖,继承了吴丽娘的暴戾血腥。 “那对我,你就没有一点后悔么?”谢夫人忽然转身站起来。 谢玉一怔,“于你,我的确对不起你,芊芊我也对不起她,可是夫人,一个人的感情就只有这么多,我的已经给阮娘了,与你再也分不出一分来。”他这话,倒是坦诚得很。 谢夫人却是红了眼圈,猛地抓起妆台上的胭脂盒,朝他砸了去:“你既已心仪于她,你当初又何苦娶我?你那满院的妾室儿女又作何解释?如今同我说这些话,你不觉得恶心么?”不曾想,谢玉动都没动一下,只叫那胭脂盒砸在了脑袋上,顿时鲜血直流,但他也没有要包扎的意思,只是抬手拿袖子擦了擦,然后才道:“当年她生了吴念祖的时候,我在外头听着她哭喊,心里万分疼痛,想着以后再也不要让她受这份苦头,所以在你生下芊芊后我就服用了蓝茯苓。”蓝茯苓并非是茯苓,这是早前一位太医的夫人所配制出来的药粉,混合在茯苓粉中叫人难以分辨,又只对男人绝育有用,所 以便被称作蓝茯苓。 谢夫人眉头微蹙,显然不信他的话,如果这话是真的,那这些庶子庶女哪里来的?如果不是他的种,他这些年怎么任由他们在家里作威作福? 谢玉丝毫没有管谢夫人到底信不信,只是靠着那碧纱厨,慢慢的的蹲下身子坐在地上。谢夫人这才看到他发红的双眼。 却只听谢玉可怜兮兮的朝她说:“夫人,我活不下去了,我只要想到她已经被害了这么多年,我便……”后面的话他没有在说下去,哽咽着双手捂着脸,额头上的鲜血因他的动作重新顺着指缝流出来。谢夫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有一种今日才认识谢玉的错觉:“即便那些不是你的孩子,可是芊芊总归是你的女儿,你已经辜负了另外一个孩子,难道你还要辜负这个你仅有的孩子么?”此刻,她甚至有些怀 疑,那枕头里有着红烛香,他到底知不知道。 谢玉只是哽咽,没有回她的话。 夫妻俩便是一个在里间的妆台站着,一个在外间的地上坐着。 谢夫人此刻谁已经有些可怜了他,但也没有失去理智,很淡定的站着那里,“我要将芊芊嫁到小叶家,你到底是她的父亲,此事你该知晓。” “小叶家?”谢玉一愣,想起了朝堂上那个风姿俊容的探花郎,写得一手好字,可从字间便可看出人,是个不错的。“芊芊如何想的?” “她原在云水州时,便认得这叶家大郎,自是愿意的,你既然没有意见,明日我便同父亲说了,婚事便可订下。”谢夫人说罢,又叹道:“芊芊年纪不小了。” “既是如此,那便这般订了吧。”谢玉果然没有意见,嫁到小叶家,是不错的选择。他一面扶着身后的小凳子站起身来,身子有些颤颤巍巍的,像是随时会摔倒一般。 谢夫人瞧了一下,迟疑着要不要上前,然最终还是止住了步伐,只问道:“你当真,吃了蓝茯苓?” “吃了。” “那他们……”谢夫人犹豫了,既不是谢家的血脉,那留着作甚?那些丫头就算是庶女,可是若是出嫁,也要给些嫁妆…… 谢老爷摆摆手,“我自会处理。” 谢夫人那个后悔啊,他绝对没有想到,谢老爷的处理方法是这样的。不但是惊动了整个谢家,就连整个京城都被惊动了。他将府中姨娘庶出子女都齐齐叫了过来,连带着老爷子都给请来了,众人还以为他是不满谢夫人将谢华文过继到名下,又听闻昨天晚上老爷这伤口是从 夫人房间里带出来的,于是一个个都带着些幸灾乐祸的心,等着看谢夫人的好戏。 只是任由谁都没有想到,他却忽然说在女儿出生后自己就服用了蓝茯苓。这话一出口,莫说是一屋子的姨娘们都傻眼了,就算是那些穿得锦衣华服的庶子庶女们也傻了。 这怎么可能呢? 可是堂堂谢家的家主,怎么好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 老爷子也不愿意相信自己这个儿子如此糊涂,如今忽然也明白,为何多年来媳妇自从生了芊芊肚子就没见动静。当时气得险些晕死过去,谢芊芊也是懵了,万万没有想到父亲会这样做。她忙扶着祖父去休息,回来的时候,这些姨娘和庶子庶女们已经穿着身上那一身衣裳被赶出谢家了,连包袱都没来得及带一个,也不知往日里她们存的私房钱是在府上还是府外。 第451章 遁入空门 既然没有一个是亲生血脉,那么谢华文自要被除名的。 谢老爷本意是从大哥或是二哥家里找一个儿子过继过来,可是老爷子醒来看到床边伺候的孙女,便要叫孙女招个上门女婿来入赘,以后继承谢家。 谢家的香火,万不能在这一脉断了。 叶亓怎么可能入赘,他可是家中长子,他若入赘了,那就只剩下叶真,小宝已经过继到了白家的名下去……当时就慌了,只赶紧说自己有意叶亓。 也是巧了,白荼正好请了律夫人来说亲。 话说这个时候虽然吴家还在小叶家养着,但是白荼早得了从谢夫人那里得了谢老爷的话,因此连忙知会姐姐姐夫一身,便请了律夫人来提亲。白玉仙和叶正元吃惊意外自不必说,这婚事总算是定了下来。最后老爷子也妥协,实在是小叶家愿意叶亓入赘,也愿意孩子姓叶,就是不愿意继承谢家。那这入赘还有什么意义呢?也是谢老爷只得从另外 两个儿子那里挑选一个出色的来,自己亲自教导。 婚事就这般订下,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便听说谢老爷出家了。 旁人都只道他是因头上绿帽子太多,所以一时想不通遁入了空门,殊不知他自打只道自己宠爱有加的吴阮娘是吴丽娘之后,早已是心死如灰了。倒也是个情种,吴夫人听闻了,也是感叹那吴阮娘天生命薄,没有这般福气。又看着自家这双儿女,心碎不已,好在那对母子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此事对于家里的生意到底有所影响,好在有几个侄儿还在 仕途上,虽说都是小官小吏,到底叫吴家还是有些指望的。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没了这织造,没有了吴丽娘,吴老爷这吴家家主的位置也就没坐稳多久,他此番来京城,正是因为已经被家里的叔伯赶下了这个家主位置。 他心里虽说有些气愤,只觉得墙倒众人推,但是旋即想到一双儿女都已经成这副模样了,自己作为父亲,应当多陪陪他们才是,所以不当家主也好。 吴夫人知道吴老爷要来了,也不好一直住在吴家,便令寻他出,也将一儿一女给接了出去。 他们一走,叶家这里的汤药味便淡了去。 白荼最近都在忙着叶亓和谢芊芊的婚事,这婚事一传开,不少人都十分意外。如今谢老爷已经出家,谢芊芊又无旁的兄弟姐妹,纵然是这京城第一才女,可是竟然有人觉得她高嫁了。 如今的叶亓已经是在文坛小有名声,可谓一字千金,他日名盛天下,那是理所当然的,而如今的谢芊芊怎能配得上他呢? 因此不少人心里都十分后悔,早知道就要先一步动作才是,如今倒是叫谢家捡了个便宜。 儿子要成亲,白玉仙和叶正元也自然也是高兴,里里外外张罗。 白荼这个时候也算是功成名就退居二线了,也有功夫跟卫子玠多坐会儿。 “你倒是比我都忙,好几次过来都不曾遇到你。”卫子玠不免侃调她一回。 白想想也在一旁埋怨,“娘也好久没陪我玩了。” 于是白荼不搭理他们,只往他们碗里夹了几筷子菜去,看还不堵住你们父女俩的嘴。 吃完饭,六儿过来撤下去,白荼方问起叶家那边:“如今倒是安份得很,我还以为会有什么动作。” 卫子玠闻言,却是笑了笑:“你这些日子忙,哪里知道如今叶家随着三皇子扶摇直上,自不会将这边放在眼中。”“这么狂,莫不是以为三皇子那位置稳了?可是儒风如今还是太子呢,现在是不是高兴得太早了。”白荼有些意外,那边的叶家没人了么?这般掏出家底往国库送过去,就以为能买回来个太子位?所以眼下 不打算理会这里,是将这看做小鱼小虾?打算坐上宝座后直接来个灭门?这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却见卫子玠神色一敛,带了几分冷意,“不是叶家的人太傻,而是我们都小看了这位陛下。”白荼当然没有忘记这位陛下当初在浔阳干的事儿,眼下见此,不免担心起来,只是转眼目光落到卫子玠雪白的衣袖上, 竟有些浅浅胭脂红,顿时蹙起眉头来,“冬青不会是要当干爷爷了,连你这个主子都没 空服侍了吧?” 卫子玠正要替冬青辩解,然捕捉到白荼的眼神,又看了一眼袖子上的一抹绯红,连忙解释:“出宫的时候,正好在午门碰到叶家的马车,马受了惊,叶二姑娘从马车上摔到我脚边。” 什么地方惊马不好?而且还在宫门口,卫子玠当时还在……这也太巧了吧。白荼一脸不信的样子:“你没扶?” “我若是伸手扶了,这唇印哪能印在我袖口上。”卫子玠白了她一眼。白荼仔细看了看,果然是唇印没骗自己。一面催促他,满脸嫌弃道:“还不赶紧换了,还在我面前晃了这么久?我看你是皮痒了吧?”一面又纳闷的看着那唇印想,“难道当时她从马车里摔出来,直接跪倒在 你脚跟前了?所以唇印才撞在袖口上?”这要是卫子玠伸手扶了,是不是就撞到卫子玠的脸上了? 于是越想越有些生气,莫名有些气急败坏的朝起身去找衣裳换的卫子玠吼道:“你刚才还跟我说叶家安份没空理我们家,这叫没空么?主意都打到你身上来了。” 卫子玠来了府上,没先换衣裳,到底是因为最近实在是难以见到白荼一面,所以他担心自己去换了衣裳出来,回头又不见了白荼。 谁晓得这会儿倒是叫她训斥了一回。白想想坐在桌前,星星一般的明亮大眼睛珠子随着白荼和卫子玠回来的移动,然后就纳闷的问了一句:“娘,小宝哥说大官才能进宫,就像是大哥二哥那样的,可是爹为什么每天都进宫啊?”大姨不是说要 多疼爹么?他可辛苦了,每天给叔叔家干活,还吃不饱穿不暖,自己觉得爹爹也可怜,每次来都要吃好多饭菜。这话倒是提醒了白荼,“小丫头胡说什么。”然后往屏风后面走去,见卫子玠正在换衣裳,很自然的伸手给他将袍子递过去,然后低声道:“以后可不能当着这小丫头聊那些乱七八糟的了,没准回头她就给姐姐说,到时候可别把姐姐吓着。” 第452章 后路 卫子玠伸手拿过衣裳,声音有些怪异的轻轻应了一声:“嗯。” 已经转身的白荼听了,不由得担心的回过头,“你怎么了?声音怎么忽然一下变得这么沙哑?”一面抬手朝他额头摸过去,只是还为触碰到卫子玠,就被他长臂猛地一揽,紧搂入怀中。 白荼吓了一跳,眼睛连忙朝外面瞧去,生怕白想想进来瞧见什么儿童不宜的画面,于是慌忙朝卫子玠亲了一口:“别闹,孩子在呢。”然后趁着卫子玠被这个忽如其来的吻惊到,趁机从他怀中挣扎出来。 白想想正好扶着椅子扶手要下来,她心说好险,差点叫孩子看到了。一个疾步走过去将她从椅子上抱起,“我送你去小宝哥那里玩着。” 白想想点头,自是愿意的。 不过这刚开了门,就见六儿在院子里,索性直接将孩子扔给六儿:“送她去小宝那边。” 六儿在树荫下给白想想做布娃娃,得了话连忙收起活儿,不过白想想看到却是不愿意去了,要在这里等着六儿给自己做的布娃娃。 白荼也不管,只叫好生看着,别到池塘边玩就行,方折身回了房间。卫子玠此刻已经换好衣裳,正襟跪坐,满身正气雅致,白荼不由得扯了扯嘴角,走过去脱了鞋子往他身边坐下去,顿时就瘫在他肩膀上靠着:“芊芊和我同年的,她都要和大郎成亲了,在熬下去。”自己就 要成黄脸婆了。之前她是不提倡早婚的,可是天天对着这么个美貌郎君,不能染指也很痛苦的好伐。听着这颇带着怨气的话,卫子玠看似严肃冷静的脸上,嘴角微不可见的轻轻扬起一角,“既你这般恨不得立刻就嫁给我,那我现在便找人来上门提亲,可好?”说道最后后两个字时候,他忽然转过头来看着 白荼,那眼神可是真诚得童叟无欺。 白荼倒是怂了,“算了吧,你这身份我怕姐姐的心脏受不住,还是等你退居二线了在说吧。” 卫子玠就特别看不起她这副模样,“我现在很是怀疑你的真心。” 白荼气得掐了他一把,重新提起那叶家二姑娘,“别今日人往你面前一摔,你这心里就惦记着叶晚清吧?”她可是记得,那叶晚清果真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和她一比自己何止是清汤寡淡啊。 卫子玠有些好笑:“你何必妄自菲薄,她没你好。”这飞醋吃得也有些太没边际了吧。他自小长在宫中,什么样的美人没瞧见过?叶晚清放在外面的确算得上是一美人,可是进了宫,又算得了什么? “你倒是观察得清楚,不然怎知道她没我好?”白荼却是揪着这话尾巴不放。 “噗,荼荼你今儿怎么了?”卫子玠有些没忍住,笑出声来,一手将她搂入怀中。 “哼。”白荼不理会他,但也没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反正这般靠着舒服。又想起来了京城这么久,不曾见李儒风,不免好奇道:“这太子当真如此之繁忙,来京城这么久,我都不曾见他。” 不想白荼提起李儒风,卫子玠脸色的笑容便慢慢的淡了下去,“这些日子你忙着大郎的婚事,只怕不知,如今京城里失踪了不少年轻男子。”这还真没听说,如今听卫子玠跟自己提起,绝不是答非所问,必然是和李儒风有关系。又想起前阵子卫子玠说皇帝此刻缺钱捧着三皇子,实际瞧中的是二皇子,那么李儒风这个太子,大抵是要凉了。所以 ,这跟李儒风有什么关系?她一时也但心起来,“可知是怎么回事?”“从上月到现在,总共失踪三十五人,不过这只是京城的,还有附近县城中也有不少年轻壮力始终,我粗看了一遍这些人的身份,有铁匠木匠,甚至是擅土石者,雕刻师父。”把这些艺人都聚集到一处,不 是修房子那是作甚?“有人要修建庄子,犯得着这样偷偷摸摸的么?修得起大庄子,难不成还付不起这些工钱么?除非不是修活人房子。”只要修建死人住的地方,才会将这些人带走。但是她又纳闷,“可是这么多人一下失踪, 但凡是有些眼力的人,一下就能猜出这些人被带走是去做什么,要查也好查。”谁这么傻? “幕后的主使,就是十一。”卫子玠淡淡一笑,说道。 “这怎么可能呢?他脑子又没毛病。”白荼是一万个不信,当即就替李儒风辩解。 卫子玠却是幽幽一笑,那俊眸里光芒叵测,“浔阳那堤坝若是没了,我还是幕后主使呢。” 所以,老皇帝是丧心病狂了么?要用这样的法子来逼迫李儒风从太子位上下来?这太子可是当初他自己立下的…… 白荼惊讶的同时个,更多的是气愤。“这个老东西。” “所以啊,如今他忙着自证清白,如何有空?”卫子玠说着,有些不舍的看着怀中的白荼:“他越来越查得紧,我身边虽有天玄地黄的暗卫么,可是为了以防万一,这阵子我不便来此了。” 白荼明白,卫子玠是为自己好,只是想到那老皇帝,心情实在好不起来,一头扎进他怀里,嘟嚷着骂了好一阵子,“他这是要把你和儒风逼死么?”“逼死倒是不可能,只是他是君,我等是臣……”后面的话卫子玠没有在说,因为如今他也在动摇,这天下可需还要自己匡扶,这李家可还是从前的那个李家?自己这遗臭万年的骂名到底值不值得?可是让他 去杀了二皇子,杀了这皇帝,不是没有这个能力,而是不能…… 可是这样耗下去,最终得意的只会是皇帝,只因他是君,自己和儒风是臣子。但这些话完全没有必要同白荼说,他如今要做的,是一个万全之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当初自己的豪情万丈,已经没磨得丝毫不剩,这李家的江山,到底自己不能在继续拥护了么?一面垂眸看着怀中气 鼓鼓的白荼,忽然又觉得其实没有那么凄凉,自己最重要的,如今可是她。她在,一切便都在,对这李家的江山,对父皇的遗志,自己无愧于心。 第453章 添丁 白荼心里忧着那宫里的事情,又想着卫子玠好一阵子不能来了,心里便烦躁不已。今儿听说那边叶家二姑娘叶晚清的生辰,自也给家里帖子,原本还犹豫着要不要去,谁料到快要足月的陆娴忽然发动了。 这下可好,直接给白玉仙叶正元做了决定,天大的事情也没有家里添丁重要,何况那叶晚清也只是一个小辈而已。 叶真是被赵无极从翰林院里喊回来的,从翰林回来其实也没多远的路,只是他从赵无极口中得知陆娴即将生产,恨不得一步走十米,立即奔到家中。 赵无极是赶着马车来了的,见他连慌了神连马车都不乘,自顾往前跑,连忙赶着马车追去:“真真,你跑什么,咱有马车,难不成要靠着这两条腿走回去?” 叶真这才赶紧停驻脚步,觉得自己着实太蠢。 等两人急匆匆的赶到家里,产婆已经来了,大家都在院子外面,兰筝一直趴在窗户旁边,想要往里头探究一二,实在没有一个公主该有的端庄。 只是此刻大家也顾不得她,都紧紧的望者产房。 陆娴的声音没传出来一阵,叶真的脸色就跟着变一分,到最后实在受不住了,拉着白荼问:“小姨,这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早知道生孩子这般辛苦,便不要阿娴受这个苦头了。 从中午到下午,约摸戌时一刻左右,总算是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大家一直悬着的心也都落了下来,叶真也等不得产房里是否收拾干净,就急忙进去瞧他媳妇孩子。 白玉仙等人早就被白荼同化,哪里有那么多讲究,人家女人拼了老命给你生孩子,你若还嫌弃这嫌弃那的,讲究什么避讳什么不进产房,那就是实在不应该了。 六斤八两的男娃,算是叶家的大长孙了,叶正元夫妻自然欢喜,家里大奴才的,全都得了赏。 兰筝看着陆娴卸了包袱,看着自己那才隆起的肚子, 心里莫名有些着急起来,想要伸手去抱陆娴的儿子,却叫一旁的嬷嬷给止住,只道她现在是孕妇,不能抱别人家孩子,不然以后孩子肯定爱哭。 这压根没有什么科学依据,白荼自是不信,不过如今兰筝到底有着身孕,那孩子虽说没多重,但总归怕个一二,因此便也劝着她:“你想抱以后有的是机会,只怕到时候你还不想抱了呢。” 可不是,自家娃儿生下来,可不得自己抱着搂着么? 小叶家这里生了娃,大家都欢欢喜喜的,可是大叶家那边却出了大事。 叶晚清作为今日的主角,自然是风头十足,她本又是京城第一美人,忠实粉丝更不在话下,因此在大家的热情之下,便多喝了几杯酒,于是就闹出了一个桃色新闻。 而这件事情的另外一个主角,不是旁人,竟然是当朝权倾朝野的相爷。白荼得知的时候,略微吃惊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这种事情的确很是容易冲击大脑。好在她长得幼稚的只有这张脸,脑子可不傻。当即只问六儿:“怎么闹出来的,今儿叶二姑娘可是主角,多少 只眼睛盯着呢。”怎还能叫卫子玠捡了个便宜?外面都传疯了,六儿也听得七七八八,“那位相爷虽说是居高临下,权倾朝野,但到底是个年轻人嘛,何况叶二姑娘又是京城第一美人,所以今儿的生辰宴他自然也参加了,想是因为这身份,也没几个人敢跟他靠近,所以那边的叶家就给他专门安排了一个位置。叶二姑娘作为东道主,自该去谢他。没曾当时忽然杀出来了刺客,给这相爷安排的席位又在搭了戏台子的湖中小筑,当时丫头们都纷纷惨死,叶二姑娘也掉下了水去,这相爷见此,自是不能见死不救,何况是如斯美人,于是就将其救上来,众人赶来之时,只瞧见他将衣衫不整还醉酒的叶二姑娘搂在怀中。那些个尸体又还在水里,大家没反应过来, 便以为是相爷对喝醉了的叶二姑娘用强呢,好在后来都解释清楚了。” 六儿说到此,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不由得悄悄问道:“姑娘,您说这相爷是不是跟传言中一般,当真好龙阳?” 正在喝茶的白荼差点被呛着,她不是长得萌萌哒的么?没有女生男相啊。一面连忙顺着气,问:“这话怎么讲?”六儿连忙笑道:“人家叶二姑娘到底是名门闺秀,当众叫人看到与这样一个年轻男子衣衫不整的搂抱在一起,为了名声,叶家只能将她嫁给相爷。按理说这是天造地设一对了,可是没想到相爷居然拒绝了, 只说如果因此要他娶了叶二姑娘,那么他以后是不是救一个就要娶一个?”“这话没毛病啊?老子救了你,你还想嫁给老子,有这样报答救命之恩的么?要我说真想报答,还不如拿些真金白银来实在得多,以身相许什么的,哪里有银子值钱。”白荼或许对于叶晚清求嫁卫子玠的事 情有些生气,于是不自觉的就爆了粗口。六儿虽不是第一次听到,但还是摸着鼻子在一旁提醒:“姑娘,那叶二姑娘怎么着,也是京城第一美人啊,而且姐姐又是当下最得宠的三皇妃子,奴婢就纳闷了,这男未婚女未嫁的,又是门当户对,这相爷 为何要拒绝啊?” 白荼撇嘴,翻着白眼瞪六儿。“换作我,我也不娶。” 六儿被瞪得莫名其妙,十分纳闷,“所以奴婢才怀疑,这相爷喜欢男子呢。”这个话题绝非是白荼想要了解的,她疑惑的是,叶家想干嘛?还有当时卫子玠为何要亲自出手救叶晚清?身后的暗卫不可能一个不剩。她甚至是有些怀疑,这些刺客是不是叶晚清自己安排的?毕竟只抱住 皇上那个大腿,三皇子肯定没安全感,眼下朝中这有一部分还是卫子玠在做主,所以三皇子可能觉得还双管齐下的好,因此拿这叶晚清来绑定卫子玠,也不是不可能。于是心里骂了一回傻子。当然不止是骂了大叶家,也骂了三皇子。觉得自己这一次来京城简直是太多余了,因为大叶家此刻的目标压根不是在小叶家的身上,他们还有更大的宏图大梦要完成呢。 第454章 好男色 因着卫子玠拒绝叶晚清这事儿,卫子玠这名声又更上一层楼,不但使得叶晚清的众多脑残粉替她打抱不平,使得很多人都越发确信,这卫子玠就是好男风,不然怎么连京城第一美人都没瞧上呢?又有人传 言,这么多皇子之中,他只跟皇太子有些来往。 所以又有好事者猜测,难道他与太子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毕竟太子相貌乃众皇子之中最为出挑的一个。 也是这传言越来越广,最后连宫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落下,太后听得此话,气得险些晕死过去,只将卫子玠给叫了来。 她是卫子玠的亲嫂子,当年这一脉没了之后,国不可以日一无君主,所以遵循内阁六老的意思,将如今的皇帝给过继了过来。“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叶二姑娘哪里不好?看看外面如今都怎么传言你们叔侄俩的?”当今皇帝是生母早死,所以将这皇帝过继了之后,她便一直做嫡母,这太后位置也是坐得稳稳当当的,如今最叫她操 心的,便只是这嫡亲的侄儿了。 当然也没少后悔,早时自己但凡是多等一会,有卫子玠的消息,也不会叫如今的糊涂皇帝坐上来。 “此事早矣。”卫子玠坐下,明显心不在焉的回了她一句。“早什么早,你今年多少岁了?”还有那十一,怎么如今连个太子妃都没有,也难怪外面的人传得那么难听了,如今要堵住悠悠之口,就是立即给十一选妃,让卫子玠娶了叶家姑娘。于是苦口婆心道:“那叶 二姑娘我瞧过,是个不错的,她姐姐虽说是皇妃,可这辈份也不乱啊,你与皇帝是同辈,他娶了姐姐,你娶了妹妹,不是正好么。”卫子玠心说好什么好?他恨不得打我入十八层地狱,我怎么可能还与他做连襟?纵然没有他暗地里出手,自己也不可能娶无关紧要的人。因此只道:“太后如此操心我,倒不如管一管那些个皇子吧,有几个 娶了正妃的?倒是管到了我这朝廷命官的身上来,到时候不得又叫人闲言碎语?”太后被他这话气得个半死,“你当我想管你,我这么多年苟且活着,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想要看着你成家立业,以后也好有颜面对你父王母妃。”说着,便伤心不已,嘤嘤哭了起来。她是个罪人,但凡当初 自己在等一等,如今这江山也不会易主,自家人也不会成为从主子沦为臣子。 她知道犯了大过错,所以尽可一切办法的想着去弥补。然而卫子玠在此事上,并未错怪他一分,毕竟这国不可一日无君,不管是谁站在当年她那个处境,都只能如此。唯独没有想到的是,千挑万选,以为挑了一个最仁爱的,却没想到是个有着狼虎之心的祸害 。 想着如何十一还不知如何脱身,自己这边又抽不出手去帮忙,便起身告辞:“倘若没别的事情,我先回去了。” 太后气得别开脸,不愿意同他说话,只是见他真的走了,气得哭了一回。 嬷嬷见此,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那些个传言,太后您只听了其一,却不知其二。” 太后抹着眼泪,“还有什么本宫不知道的?” 嬷嬷朝她耳畔靠近了几分,低声说了几句,也不知是说了什么,太后的眼泪一下止住了,满脸惊恐之色。 小叶家,白荼因这满城有关叶晚清和卫子玠的传言,听得心烦意乱的,便提议着等陆娴坐满了月子,自己就回岭南去。 叶真和叶亓听闻此事,便连忙跑来安慰:“小姨,此事万不是你想的那样,如今朝堂之事颇多,小姨父腾不出时间来看你,可他与那叶晚清之事,也绝对不可能。”白荼自然是相信卫子玠的,大叶家这完全是作死的可能。何况卫子玠早前就说过,为了她的安全,最近不会来的。她也不想让自己成为卫子玠的软肋,所以这才打算着回岭南去。却没想到叫两个侄儿给误 会了,便忙道:“此事我心里有数,他眼睛又没瞎,哪能瞧上那胸大无脑的叶晚清。你俩既然来寻我,那我也提醒你们一句,你们该修书就的修书,朝堂上的事情莫要妄言一句。|”两人连忙称是,又见她果然不是因为生气才要回岭南,也松了一口气。其实他们如今是有些后悔的,那岭南多舒服啊,好山好水,自家大庄子住着,想吃什么便种什么。爹娘已经不止一次的叹息,只怕心 里也是十分想要回岭南去。这时又听白荼说道:“大叶家那边,甭理会他们,回头自有他们哭的时候,一帮没脑子的东西,这阵儿银子都拿去给三皇子填国库去了,也不想想要是没了银子继续给国库,那老皇帝瞧着三皇子还能慈眉善 目?”她也是恼了,怎么说又是个现代灵魂,所以说起这君主来,实在没有什么尊敬可言。两个侄儿是被她这话吓得面色苍白,连忙瞧了外面,没人才松口气,“我的祖宗小姨,您这是胡说些什么,若是叫有心人听到了,这可是要抄家的。”但同时也留意到了白荼这话里说的事,所以眼下三皇子 得宠,只是短暂的? 可三皇子也不像是傻子,叶家也不全是无脑之人,怎还如此?面对俩人的纳闷,白荼又道:“多半是想拼一次吧。”可是这要是输了,可是一无所有啊。 所以,小姨才说要岭南,实在是如今的大叶家那般膨胀,多半是顾不上他们这里了。 于是兄弟俩商量一回,也道:“既是如此,到时候爹娘同小姨您一并回去吧,这京城他们住得也不高兴,而且妹妹们也该相亲了。”反正已经没了什么危险,实在是不该把他们留在这里受罪。 说起叶雪啼和叶弯弯相亲一事,白荼便想到了三天两头来家里的元孟德跟柳绍,不禁好笑道:“相亲?莫不是你们那俩同窗整日来家里,是来看你们的?” 提起这两人,叶家兄弟就没好脸色,自己拿他们当兄弟,他们竟然拿自己当大舅子二舅子,生气纳。瞧见兄弟俩的脸色,白荼就知道他们对于二人的不满,不禁好笑道:“这也就是没点破的事情,左右你爹娘都被这俩人哄得团团转,弯弯和雪啼也是有几分意思的,若是他们家里那边没什么问题,只怕多半以后都是亲戚了,你们俩也缓一缓,别总绑着一张臭脸。” 第455章 不同意 “哼。”兄弟俩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冷哼了一声。 叫白荼不免好笑:“说说吧,到底是好几年的同窗,你们当初既然带着人家到咱们家去,只怕你们也是去过人家的,可都知道家里什么情况?”万不要像那方家才好。“那元孟德 北方沐州人士,父亲乃沐州正五品守备大人,他是家中独子,在外任官背井离乡那是没法的事儿,可如果叫他随着咱们小妹去岭南,只怕家里是不同意的。”叶亓并不愿意叶弯弯远嫁,也正是这 样,才不看好这个元孟德做妹夫。 “那柳绍呢?”白荼又问,一面考虑起来,这沐州太远了,那可是大北方啊,南辕北辙,而且人情风俗又不一样,弯弯嫁过去能过得了么?而且要是被欺负了怎么办?鞭长莫及。 叶真答:“汉州山陵县,他父亲乃县令。” “汉州还好,可是依旧有些远了。”白荼摇头,这也不行啊,而且这交通又十分不方便,只怕回一趟娘家也要走个十万八千里,不行不行。又听叶真说道:“他家兄弟虽多,可是读书读得好的也就是他了,全家都指望这他光耀明楣,雪啼那性子软弱,八成是要受欺负的,柳绍就算是有心护着,可是也分身无术,不能时时刻刻的盯着。”律家的 事情虽然过去了这么久,可是律舞嫣如今还躺在床上下不来呢。于是白荼又直接将这柳绍给砍掉,“既然是这样,他俩还当真不合适,我回头同俩丫头说清楚。”毕竟这过日子,可不是两情相悦就可以的。更何况成亲不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家人的事情,如果两家的 意见没有达到一致,这对新人的幸福率就很低了。 兄弟二人自顾离去,心里总归是有些担心。而第二天,这柳绍跟元孟德又如约而至,白玉仙依旧是欢欢喜喜的招待了,但是众人也察觉出白荼的态度有些冷淡。这叫叶雪啼和叶弯弯心里都有些不开心,不知那二人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惹了小姨。 于是晚上便偷偷的叫丫头来找六儿试探。 六儿知道个屁啊,还不如白想想知道的多。反而还叫白荼给撞个正着,索性叫了她们的丫鬟,将她们姐妹俩都喊到白玉仙的房间里去。自己将白想想扔给小宝带着去玩,便也往白玉仙那里去。 姐妹俩先听得去打听消息叫小姨撞到,正想着会不会被小姨教训,丫头又将白荼让她们去白玉仙那里的话传达了。 于是姐妹俩越发忐忑不安了,等到她娘院里,见白荼已经在了,正在老茶花树下泡茶喝。姐妹俩便相互推攘着,谁都不愿意往前去。 那磨磨蹭蹭的样子落到白荼眼里,有些好笑起来:“我难不成能把你们俩吃了不是?赶紧过来。” 白玉仙也是满脸好奇,“你们说有事儿,还非得等你们俩来。这既是来了,怎还害羞起来了?”原谅白玉仙,实在没看出这俩女儿到底是害怕还是害羞。 姐妹俩也算是三催四请,这才上前去,齐齐叫了声娘跟小姨,便不安的坐在一旁等着发落。 白荼也不着急说话,直至将茶水泡好了,在那低头闻着茶香,方道:“姐姐觉得元孟德跟柳绍这俩孩子怎么样?” 白玉仙一愣,完全没朝到她竟然要说这事儿,一面朝俩女儿看去,“怎在孩子面前说。” “我就是专门叫她们过来的。”白荼回着,看了一眼两个紧张兮兮的外甥女,“你俩这模样,八成是中意的,可是我今儿叫你们来,是要与你们说一说,不要被眼前的镜花水月迷了眼睛。” 姐妹俩顿时有个极不好的预感。果然,接下来就听白荼说起这俩人的家世,虽说也是门当户对,但是一个是家中独子,另一个家中虽说兄弟多,却是最被寄予厚望那个…… 白玉仙到底是年纪长,一下就知道白荼要表达的是什么,不免失望不已,“怎会如此,倒是可惜了。”姐妹俩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这有什么要紧的,他们在外做官又不会家住。不想却听她娘说道:“孟德这孩子家中只有他一个,若是嫁给了他,你便要替他侍奉父母,在家带着孩子,而他在外任职,你 自不能时时跟在旁边,只怕他父母亲也会做主与他说几房妾室。” 听得这话,叶弯弯只觉得心里难过不已,下意识便道:“元公子不是那般人。” “那是哪般人啊?刚刚识得,你们少年少女情窦初开,自没有想那么远,可若真的成亲了,便不止这情情爱爱的,还有油盐酱醋。”白荼当然理解此刻叶弯弯是什么心情。 叶弯弯想反驳,可是想到小姨父会上门,她便没什么好说的。元公子家里就他一个独子,父亲也算是大官,如何答应让他入赘叶家?白玉仙此刻却是听到柳绍家里兄弟多,又被寄予厚望,只觉得他跟当初那个方家大公子不就是一样嘛。兄弟那么多,父亲就一七品县令,倘若两袖清风,那过的都是清汤寡水的日子,偏家里人口又多,雪啼若是真嫁给了柳绍,岂不是要同律姑娘一般,拿嫁妆补贴婆家?补贴这事儿如今家里还是有能力的,可就怕对方贪得无厌,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所以越发忧心忡忡,“那柳公子家既然就他一个能读书的 ,其他的兄弟可都做什么?”“这倒是没细问,不过看柳公子那行头,家里应该还算是富裕的,只是兄弟太多,雪啼性子又温软,我怕她真嫁过去,被欺负了,咱们这山高水远的也是鞭长莫及。”白荼摇着头,一面说出自己的担心。但是看到两个侄女儿那表情,也知只怕叫那两人哄得情根深种,因此便道:“你们也算是大人了,今儿我将你们叫来说这事儿,也不是非得就盖棺定论,不要你们在来往,毕竟这是你们自己的人生大事,想要 与什么样的人共度一生的是你们,自然该由着你们来选择,但是既然自己选择了,以后吃了什么苦头,就不得埋怨谁。” 白玉仙却不愿意白荼这观点,“那可不行,莫说那沐州在北方,便是这汉州我也不愿意叫雪啼嫁过去。以后他们俩来家里,你们不许在出来,我自会打发了。” 两人先是因白荼的话惊喜,随后得了她娘的话又得一个惊吓,顿时也是花容失色,可怜兮兮的叫了声娘。 可是白玉仙觉得有律舞嫣的前车之鉴,她断然是不会叫两个女儿重蹈覆辙,于是态度十分坚定,“叫我什么都没用,反正就这样定了。”白荼没想到她姐姐在这件事情上会如此坚定,当即连忙劝:“姐姐,这事儿其实主要还是得看柳绍和元孟德是什么态度,你现在就不许人来往,哪里能叫俩丫头死心?” 第456章 不得其解 但是白玉仙就是不同意,隔日那二人上门来,直接坐了冷板凳,白玉仙不但自己不出来,还不许俩姑娘出来打招呼。 元孟德二人就算是在怎么迟钝,也知道必然是出事了,只是百思不得其解,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因此只得去求助自己的同窗叶家兄弟。 叶家兄弟倒是坦诚得很,直接跟他们说:“你们俩对弯弯雪啼什么想法,家里自然清楚,也正是晓得,所以才早早的断了你们这念头,以免以后大家闹个不愉快。” 元孟德一听,便不高兴了,“我与弯弯是情投意合,真心相爱,以后怎就能不愉快了?”叶真倒是耐心的同他解释:“眼下是这般的,可是待你们真的成亲了,你在这翰林院最多也就是待个二三年,大抵是要想法子回北方任职的,到时候弯弯同你一并去了,身边所熟悉的能依靠的便是你这样一个人,你有自己的事业要忙,自不能如同此刻一般只顾她一个人,而且你还有父母,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们家里还有一个表妹,想来以后是要直接嫁给你的。这样看来,你父母已经有了心仪的儿媳妇人选,小妹如果嫁过去,做得在好也难得他们的欢心。还有你那表妹又打算如何?是平妻还是做贵妾?可是不管做哪一样,我们家都不会同意,反正你对我们家也熟悉,想来也瞧出来了,我们家不管是儿 子还是姑娘,夫妻二人间,以后都断然不会让第三个人插足其中。” 这话很是明确了,叶亓甚至都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元孟德本还斗志昂扬,十分不服气。可是当叶真说起他的表妹时,心里便有些动摇了。表妹自小在家中长大,母亲完全是将她当做儿媳妇来培养的,而且她待自己又是一片真心,这么多年一直苦苦等着自 己……可是,元孟德心里又十分清楚,他对于表妹只有兄妹之情,从未想过要同她共度一身。可是对于弯弯,有她在自己会觉得很安心,很想回家,想要与她有个孩子…… 柳绍在一面听着,当即便道:“那我又是为何?我家中没有什么表妹,我只心意雪啼。”叶亓瞟了他一眼:“我倒是希望你同雪啼能有个好结果,可是方家的事儿在前头摆着,我娘不敢拿妹妹的终生大事来冒险,而且你们家都指望着你出人头地,在这上面,妹妹什么性子你心里有数,她不能带 给你什么帮助,只怕并不是你父母眼中合适的儿媳妇。” 柳绍忽然有些想吐血,先是将那方中俞骂了一顿,然后才无奈叹气,只觉得这叶家兄弟竟然将所有的事情都分析得如此清楚,叫他有些无话反驳。见他不语,叶真便又添了一句:“咱们到底数载同窗,你们是什么样的人,我们自然是清楚的,也希望你们能皆大欢喜,只是小姨说的对,这成亲不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家人的事情,我们家对你们倒是 满意的,却不知你们家对我们家和我们的妹妹,又是怎样的看法,所以我娘才如此,你们也莫要怪她们这做长辈的,实在是她们都只不想看着妹妹们以后吃苦受累,望你们能体谅一二。” 话都这般说了,柳绍和元孟德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只是这心情还是犹如跌到了谷底一般,哪里还有什么心情。 叶亓和叶真见此,也不在多说什么,只拍着他们肩膀叫声保重,便自顾离去了。 这柳绍元孟德因此事大醉了一场,只是醉酒尚无忧,但酒醒来梦依旧,心里到底是痛苦不堪,一面是家人,一面是爱人,实在难以抉择。 小叶家这里,两个姑娘何尝又不是以泪洗面,看得丫头们都十分心疼。 白荼也是知道的,只是叹道:“现在哭一阵,总比以后哭一辈子要强吧?她们俩总共才认识几个年轻人?怎就能确定那俩人就是和她们相伴一生的夫君呢?”这话到了叶弯弯和叶雪啼的耳朵里,头一次觉得小姨太过于决断专横,凭什么就认定了他们不是和自己相伴一生的夫君呢?一面叫人去打听,又得知自从上次两人坐了冷板凳后,便没有在来过,于是越发 对白玉仙和白荼都有了怨恨之心。 到了最后,姐妹俩竟然要绝食抵抗。 白荼听了,心想大抵是弯弯想出来的, 雪啼没这胆子,也没去理会,只叫人每日按时送饭就是。 叶亓和叶真听了,倒觉得妹妹们误会了小姨,兄弟俩一商量,叶真要去陪快满月的陆娴,便由着叶亓去见她二人。 家里宅子虽说不小,可是姐妹俩还是喜欢挤在一个院子里,如此倒是省得叶亓两边跑。 二人听是哥哥来了,满腔的委屈立即犹如倒豆子般倾诉而来。 “大哥,您说娘和小姨怎么能这样?”叶弯弯红着眼睛,人也瘦了一圈,心里坚定的觉得最近元孟德和柳绍没来,一定是直接叫她们堵在大门口了。叶亓看着她们俩这模样,十分心疼,一面对于自己那两同窗不免生了几分恼怒,既然没有下定决心,又何必来招惹妹妹们?当然,也自责起来,当初如果没有将他们带到岭南,兴许便没有此刻的事情了。“ 雪啼,弯弯,这事儿怨不得娘和小姨,她们俩经历的事情多,自然不会看错的,你们真要怨,就怪哥哥吧。” “这与哥哥什么错,难不成大哥今日是来给小姨和娘做说客的?”叶雪啼抬头朝叶亓看去,目光里满是怀疑。叶亓瞧着两个妹妹这憔悴模样, 心里此刻只恨不得将那两人抓来好生揍一顿,可是换个位置一想,如果是他们,只怕也会选择后者吧。不过心里也庆幸,好在这两人尚且还有些良知,没有一直耽误妹妹们 ,如此早些做决断, 也叫叫各自爽快断了这份情义。 因此便道:“我实话同你们俩说了,孟德已经批了假,不日就要回北方沐州。”然他话才到此处,叶弯弯就激动的站起身来,“是不是娘……”娘逼迫他离开的这话还没说出口,叶亓就打断,“你也知道他是家中独子,这些年他在外求学,在家里陪着他父母的,便是他当做童养媳一般养着的表妹,如今他正是要请假回沐州与他表妹成亲。” 第457章 祝福你 知道妹妹多半不信,便又道:“这事儿我们当年跟着他去沐州老家的时候,便就猜到了,当然我也不否定孟德对你的感情是假的,只是相比起你和他的感情,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父母的期望。”说罢,见沉默不语的叶弯弯,也不管她究竟听进去几分,转头朝叶雪啼道:“柳绍家里的兄弟多,你应是知道的,也知道他父母对他有着怎样的期望,咱们家于仕途上给不了他想要的,如今他已经拜了翰林院掌院学士邬大人为师,邬大人的女儿邬云珠今年也不过十六岁,只是年幼之时因意外摔伤了腿脚,但却是个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之人,于柳绍做个贤内助在合适不过。邬大人早就有意于柳绍,如今他拜 了邬大人为师,其意在明显不过了。” 柳绍的父亲只是一个七品小县令,而且已经是这般年纪,想要在往上已经是十分艰难了。而家中又没有什么关系,因此柳绍只能走这样一条路。 联姻,借着岳家的人脉关系,留在京中,然后一步步往上走。 “这……这不可能的。”叶雪啼摇着头,喃喃反驳。却听叶亓说道:“咱们家从前也穷过,为了一顿饭而发愁的日子更是不少,你们应该知道,在温饱都不能保证的情况下, 情爱这些东西就什么都不是。柳绍是他家里所有人的希望,他身上背负着柳家的命运 ,要出人头地,只能如此。所以你们要明白,不是所有人家都同咱们家一般,这样好运,总是有着贵人相助,所以柳绍只能靠自己,哪怕牺牲一些东西。” 柳绍要往上走,他没有意见,对于他的方式也不发言,毕竟自己不是柳绍,没有站在他的那个位置,自然没有这资格去说三道四。 叶亓本来以为与她们俩说了这些话,应当能叫她们俩想通。可是没想到当晚叶弯弯就偷偷的跑出去寻到了元孟德。 此刻已经入了夏,当时雷鸣火闪的,她跑到元孟德落脚的地方,正见着他指挥小厮在收拾行礼,看到叶弯弯的时候,他也愣了,不过片刻之后遣开了小厮,方走过去朝叶弯弯说了一句对不起。 叶弯弯站在屋檐下,仰头看着站在门前的他,问:“你当真要走?” 元孟德颔首,口中依旧说了那句对不起,又道:“她这么多年一直替我照顾爹娘,我实在没有办法……” 叶弯弯当时也不知心情为何反而平静了许多,呆呆的打量了他半响,方客客气气的回了一句:“那我祝福你。”然后便转身走了。 她走了没多久,倾盆大雨便来了,元孟德到底担心,只赶紧打着伞追出去,只是哪里还看到人影,便朝着小叶家那边去。届时叶家才得知叶弯弯出去,如今又不见回来,方派人去找。 又不敢露出什么风声,毕竟姑娘家的名声还是要顾及的。 为此元孟德叫叶亓和叶真揍了一顿。 那叶弯弯出了元孟德的小院,便下起了大雨,原本还算冷静的心因为这瓢泼的大雨却变得烦躁凌乱起来,甚至觉得人生已经看不到尽头和未来,好似行尸走肉一般在雨里游荡着。差点叫一马车给撞倒。 这一撞,她倒是清醒了许多,反而还管人要了一把伞,自己转悠了半夜,方撑着伞回家。 家里人倒是没说什么,只叫人伺候她赶紧泡了热水澡,喝了热姜汤,道回来便好。叶弯弯却看到了她娘哭成核桃一般的双眼,一时觉得自己十分不孝,为了这劳什子的爱情,竟然想到了死,叫家人如此担心。又想那元孟德口口声声说是爱自己,可是最后为了他家人,他不是照样弃了自 己,偏自己脑子糊涂了,才将他摆在第一位,反而伤害了自己的家人。 为此又大哭了一场。 众人不知她哭的缘由,还以为她是忘不了那元孟德,因此不敢说什么,便是白荼也只在旁边陪着她,没敢说一二。倒是叶雪啼,虽说她性子素来温软,但也有好处,最起码不会做出像是叶弯弯这样叫人担忧的事情来。而且自己思前想后的,既然柳绍已经做了决定,那么自己又何必在庸人自扰,索性将这事儿当做前尘 旧梦。 当然,这要忘却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只是如今有了叶弯弯这事儿,知道她失踪时候自己的担忧焦略,也能勉强体会了长辈们的苦心。 如今反而安慰起妹妹来,“他们既能做了选择,也莫要说什么情非得已,这世间本就没有两全其美的事儿,咱们着实不该为此再伤心,叫家人担忧。”白荼在一旁听着,心道这雪啼平日看着老实温软,却不想看得如此透彻,倒有些意外,“你既然能这样想,那倒是对了,别像你妹妹一般死心眼。要说失恋也不是多大的事儿,这人一辈子又不止一段情,旧 的不去新的不来,着实不该为一个弃了自己的人伤心难过。” 叶弯弯也不知听进几分,不过好在应了一声。 见此,白荼多少也能放心几分了,只道:“待你二嫂出了月子,就大哥婚事办了,咱们便回岭南去。” 话是如此,可是这婚事办起来,只怕也是秋后了。但姐妹俩如今对这京城的确没几分喜欢,想着回岭南,如今总算是有了个盼头。 经此一事,叶家倒是安宁了下来,只是叶晚清跟着卫子玠的传言却是越来越多了,听得白荼整日心烦气躁的。正好接到慕容蔷的帖子,约她去珍馐楼喝酒。 白荼是不胜酒力的,不过想着好一阵子没见慕容蔷了,便应了下来,得知就她一人不带孩子,自个儿也将白想想丢家里。 要说呢,这世间之事就是巧得很。 她带着慕容蔷直接上了三楼,叫慕容蔷震惊了一回,“莫不是你跟珍馐楼的老板过真是有交情?”不然怎上得了三楼?京中不少王公贵族都只限于二楼呢。 白荼翻了个白眼:“还是不是朋友,我和他是同乡你竟不知,他白天忙活儿的时候,媳妇都丢在我家里叫我姐照顾呢。”她这一说,慕容蔷倒是想起来了,好像听说白荼还跟着阿史那兰筝一起去仙女湖烧烤过。但听薛如意堂堂一驸马,就这样把公主托付在平民之家,岂不是劳累人家么?因此便好奇的问道:“那公主好伺候么?” 第458章 奔放妹子 “有手有脚,哪里需要伺候,她性子爽朗得很,近来迷上打牌,整日抓着我家丫鬟跟着玩,又有偏财运,把丫鬟的月钱都赢了个干净,回头我还叫丫鬟抱怨了一回,要我补发月钱,照着我看就是学艺不精, 才会输给兰筝。”白荼说起家里的趣事,那是一件接着一件的。 听得慕容蔷很是好奇又羡慕,“我们家人少,就我跟儿子,今儿他把儿子带去校场了,我一个人在家实在是无聊,也幸好你愿意同我出来。。” 两人说着,嫌闷热便将窗户打开,没料想这窗户一打开一个缝隙,就瞧见对面临窗站着的少女,娉婷袅袅,一身水蓝色的流仙裙,好似那仙女一般。“是大叶家的二姑娘呢。”慕容蔷有着一颗八卦心,当即想起了最近关于叶晚清和当朝相爷的八卦,马上就将窗户合上,然后神秘兮兮的同白荼说道:“这三楼我刚才看了一圈,也就咱们这里和对面有人,也 不知她今儿和谁见面。”她刚才看到了桌上摆着的饭菜跟酒盅,根本不像是一个人。 白荼见她这动作,很是好笑,一面将脑袋挤到那条缝隙处,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往对面瞧过去。不过什么都还没看到,就让慕容蔷给拉开:“让我看,我还能听到她跟谁在说话呢。”白荼本是不愿意让的,不过旋即一听她说,想到人家到底是武功高强的人,说不准真能听到对面的悄悄话,于是连忙让开,好奇的看着慕容蔷,等着她给自己传达消息。尤其是看到慕容蔷那惊诧不已的表 情时候,更是急促。 慕容蔷也是十分兴奋,一面看一面忍不住惊道:“天了,看来这传言果然是真的。” “什么传言真的?”白荼急得赶紧问。又听慕容蔷说道:“那雅室里的人是当朝相爷啊。”其实说来惭愧,这相爷虽说是名满京城,可是其实见过他的人寥寥数几,慕容蔷也是头一次见到,如果不是听到叶晚清称呼对方子玠,她都有些不敢相信 。天下怎能有如此好看的男人?然后又津津有味的赞道:“这相爷生得好仙好俊,叶姑娘这京城第一美人在他面前,竟失去了几分颜色。” 白荼听到这话,忍不住暗自吐舌,京城第一美人在他面前都失了几分颜色,那自己跟他站在一起,是不是就是黑白色的了? 想必是听到她没有什么反应,慕容蔷就扭过头来问:“你怎么都不激动?传言是真的啊。”如今这两人不是躲在这里私会么? 白荼却是拉着她离开,慕容蔷看得津津有味,自然不愿意离开,挣扎起来,“干什么?” “这里听不清楚,咱们去对面。” 慕容蔷一听,那极好啊。反正白荼跟这珍馐楼的老板熟悉,到对面隔壁的雅室听,肯定更清楚。 于是乐呵呵的就跟着她去了。 白荼熟门熟路的转过到对面去,打开隔壁的房门,进去轻脚轻手的搬了椅子靠墙。 慕容蔷以为她要坐在那里听,没料想她竟然爬到椅子上,然后将墙壁上的山水画卷起,只见那里竟然是个小窗口,恰好能瞧见隔壁房间的一切。 慕容蔷惊呆了,人人都以为雅室最安全最隐秘,殊不知这分明暗藏玄机,回头自己得跟夫君说,有什么悄悄话,还是回家说,这外面不安全啊。 隔壁房间中,卫子玠一身玄色长袍,一身冰冷气质只差没告诉人,请离他三尺外。 但是偏这叶晚清就是没感觉到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近一步上前,“子玠哥哥,我喜欢你,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一切,姐姐能为三皇子做的,我也能给你做,只要你愿意留我在你身边。” 白荼还以为会遇到第二个水烟蝶,但是明显这叶晚清不走婉转路线,人家直接带资嫁人,就看你动不动心,毕竟好大一个叶家啊。 卫子玠不说话,只是一双冰冷没有半点感情的眼睛淡淡的看着她。但叶晚清似乎已经认定,卫子玠就只有这样一个表情,对待谁都这样,所以她没有半点伤心难过,更没有一丝挫败,继续对卫子玠表露真情:“子玠哥哥,我求求你了,只要你留我在身边,做什么我都愿意。”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连忙又道:“子玠哥哥,你不是跟太子最要好么,我听姐姐说,叶家拿去对于银子并非全部入了国库,其实大部份都拿去修皇陵了,一切规格都是按照天子筑建,但却要冤枉给太 子,你若是答应留我在身边,我一定会帮你找到证据的。” 这话出口,卫子玠果然拿正眼看了她一回:“此话当真?”当然,他问的是建造皇陵冤枉给太子之事,而非答应了留她在身边,让她帮忙找证据之事。 而另外一边的白荼和慕容蔷都愣住了……这事儿,她们是不是不该知道?还有这叶姑娘也是拼了,这要真这么下去,叶家和三皇子都要败在她的手上。可见这红颜祸水一词,也绝非空穴来风啊。不够白荼有些纳闷,今儿的叶晚清和那日她们在仙女湖所见到的,好似有些区别,这个也是着实太奔放了些,而且她她似乎很着急,表现得十分急促,那一股势必要留在卫子玠身边的坚定,要叫白荼莫名 的觉得奇怪。 所以,归根究底,最奇怪的还是这叶晚清。 而慕容蔷听得这般秘闻,早就已经吓得从椅子上跳下来,好在她反应快,人又有轻功,所以没弄出响动来。但是隔壁叶晚清的话却还没说完,此刻见卫子玠开口问,只觉得此事有了转机,果然是应了那句话,女追男果然是隔层纱,何况自己又有这般美貌,如今在以这些密事为辅,不怕他不动心。当然她也不会 因为高兴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全盘托出,只道:“反正我知道他们要陷害太子,而且皇上似乎首肯,因为那皇陵本就是为皇上建的。”其实她说的这些,卫子玠都知道,不过还真没有什么证据,但是要他也绝对不会通过一个女人来得到证据,今日收到她的密信前来,本来会听到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闻,不过如今看来,她也就知道这么一点,心里大失所望啊。 第459章 奇怪的梦 叶晚清依旧情深款款的看着卫子玠,说来惭愧,做了十几年的世家女,自己竟不知这个朝堂上拨云弄日的相爷,居然是皇室血脉,如此也难怪内阁那五个老顽固会放任他如此。 之前自己也是十分的纳闷,朝廷怎就任由这样一个外姓人在朝堂上拨弄风云,如今看来,他本就有这个权利如此行事,甚至是比帝位上的那位皇帝要有权利。不过,让叶晚清如此痴迷的缠着他,并非是只知道他身份出身尊贵,而是因为终究有一日,他的身份会大白于天下,将这本就属于他家的江山拿回来,届时他还需要一个贤内助,而自己就是那个替他母仪 天下,于他一起指点江山的皇后娘娘。 当然,让叶晚清生出这些想法,只因上一次生辰宴会后,自己掉入水中被他救起来之后,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一切如此真实,比如太子李儒风因为私建皇陵最后被废,死于逃亡的路途中。而自己的姐夫三皇子最终也没有登上帝位,反而是那位最为叫人厌恶的二皇子成了皇帝,只是他的残暴没能再位多年, 便被前朝人人还在叫打咒骂的佞臣卫子玠推翻,卫子玠的皇室嫡出身份爆出,他继承了大统,而去年的新科状元律南亭成为新任相爷,是继卫子玠之后,成了大楚最为年轻的相爷。 她的梦只到这里,醒来后她吓了一跳,但也没有将这些梦当真,但想起来依旧觉得骇人听闻,直至她偶然听到姐姐和爹爹密谋那皇陵之事,方反应过来,这一切都是真的,自己成为了先知。 于是她期待继续做梦,可是这个梦再也没有进行下去。但即便如此,对于叶晚清来说,仅仅是眼下梦里这些信息对于她来说,已经足以。 可是叫她犯难的是,那个该死的晋文帝却并非是要有意扶三皇子,而不过是看中了叶家的财力,借助叶家的财力将与卫子玠交好的太子殿下害死罢了。 她想要告诉爹,可是谁愿意相信她?何况现在晋文帝的确给了姐夫不少看得见的好处,连叶家也都跟着受益了,所以如果此刻她站出来说这些,那便是妖言惑众。正因为清楚的知道,自己没有办法说服家人信自己,所以她最后便将目标放在卫子玠身上。本来自己就心仪于他,往日里只是碍于他这尴尬的身份,可是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他以后将是大楚最为尊贵的男 人,那么还有什么理由要止步上前呢? 所以叶晚清一点都不后悔,在生日宴会上设下这个局,不但让自己知道了未来,甚至有了靠近卫子玠的本钱。 最为重要的是,那个明明相貌不如自己的姐姐,却嫁到了皇室,还要自己对她行礼问安。不过嘛,如今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自己才会是大楚那个最珍贵的女人。 “子玠哥哥,这些话我怎敢胡乱说,句句属实,我亲耳听见我爹和大姐姐说的。”她生怕卫子玠不信,赶紧解释。 不想听了这话,卫子玠却微微颔首,显然是信了她,顿时叶晚清心中好不欢喜,“子玠哥哥,我真的为了你,什么都能做。”包括去爹爹的房间里偷证据。不过她只是去偷,并不会真的偷到,毕竟梦里太子就是因为这件事情而被废,方走上逃亡之路。而且没有他的在逃亡路上的死亡,以卫子玠与他的交情,在二皇子继位之后,怎么可能自己坐上帝位?说不 准就真的让给了李儒风呢? 所以她也就是做个样子而已。 而自顾以来,能有几个帝王是真的爱美人而不爱江山的?自己能为卫子玠坐到这一步,只要他不是铁石心肠,也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动容。 可是,卫子玠虽不是铁石心肠,冷酷无情,但他的情却都给了另外一个人。所以叶晚清注定是要落空了。 “不必了,你既知道的这么多,自己应当心些才是。”无情的又何止那帝王之家?但凡是侵犯了自身最大利益,亲人什么的,又算什么?所以卫子玠友情提示了一回。 可也就他这样随口一句,叫叶晚清直接误会成了卫子玠原来是如此担忧自己,所以才不愿意叫自己去冒险的,当下感动得满脸星星眼,就算是隔壁的白荼也看得清楚,忍不住心里骂了她一句,这个花痴。但今儿的叶晚清大概是执意要恶心白荼一回,当即满脸感动的看着卫子玠,眼睛里那深情似海的眼神就自不必多说了,只激动的开口道:“我便知道,子玠哥哥并非外面传言的那样冷酷无情,不然那日便不 会救清清。”而此刻也不愿意自己以身犯险。卫子玠表情一下僵住了,显然他也就是随口一句,却叫叶晚清会错了意。不过他的改正态度也很好,当即便寒着脸冷着嗓子回道:“我想叶姑娘误会了,这种小事,本相还用不着一个女人来帮忙。”眼里, 满是不屑之色。 可是对于一个迷恋他的妹子来说,这表情不要太酷了。于是叶晚清的眼里脸上除了崇拜喜欢的表情,便是再也没有旁的了。 以至于高兴得直接忽略掉卫子玠紧蹙的眉头,直至卫子玠转身要出去,她才反应过来,“子玠哥哥,今日咱们好不容易单独相见,你就不能陪陪清清么?” 这姑娘好像误会了什么,这也着实太自来熟了,卫子玠那脸上的表情自不必多说,但人还是很无情的走了。 叶晚清见此,看着满桌子没动过的菜肴,心里颇为埋怨的跺着小脚,却偶然看到对面半掩着的窗户,里头桌上竟摆放着茶水,一时不由得提心吊胆,连忙仔细瞧去。 那里,方才似乎来了人…… 她急得赶紧去关窗户,也不知叫对面的人发现了没有。一下也释然为何卫子玠会忽然离开,只怕他早已经发现了对面有人。而自己和他本是私下相会,自当是不该叫别发现。如此一想,倒也不生气卫子玠忽然离去,反而觉得也许他是不想因此在闹出什么流言蜚语,毕竟自己一个姑娘家,流言蜚语太多了也不好。而他现在要顾着大业,自然没有功夫儿女情长,更不要提说娶自己了。 第460章 侠女风范 不过叶晚清一点都不着急,她能等着卫子玠成为大楚帝王的那一日。而且她坚信,只要自己时时刻刻都在他身边,陪着他一路风雨,他这般重情重义的人,以后一定会与自己携手一生的。隔壁房间,卫子玠离开了,慕容蔷早就下来,白荼还贴着墙看了好一会儿,见叶晚清在那里吃了几口饭菜,便也带上自己的斗篷离开,方从凳子上跳下来。却见慕容蔷仍旧一脸惊魂未定的表情,不免好奇 :“怎么了?” 慕容蔷闻言,抬头看着白荼,此刻倒不是热衷那些八卦,而是那皇帝竟然纵容二皇子私底下陷害太子。于是她忍不住有些莫名的恼怒,直接问白荼:“太子有什么不好?”她这猛地一问,白荼还真没反应过来,硬是愣了片刻才猛然反映过来,她莫不是因为听到那些朝廷密事,方这般生气的。于是便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太子没有什么不好,而是太好了。”帝王本就 无用,如今在叫能人太子一衬托,那就是屁都不是了,如此晋文帝能不将太子废了? 当年的贤王不就是这么死的么?如果不是他太好,夺去了其他兄弟们的光彩,能叫他们联手陷害,落个家破人亡? 慕容蔷却道:“我不懂,帝王不是应当以天下黎民百姓为上么?太子尚如此,应是皇室骄傲,可是为何?”“你太激动了,这皇帝也是凡人好吧,也有嫉妒之心的。”白荼看着她那生气的小脸,连忙安慰。不过一面也忍不住纳闷:“不过这皇帝也太不是东西了,居然嫉妒自己的亲儿子。”于是试探性的朝慕容蔷问 道“你说要是废了太子,又不是真的要扶三皇子,那皇帝到底中意哪个皇子呢?”慕容蔷果然认真的想了想,但最终却是摇头,她夫君是武官,虽说品阶不小,但却从来不参与朝中这些事儿,也不爱回家说,她如何知道。但是想起刚才叶晚清的那些话,就忍不住恼怒。然后一把抓住白 荼的手:“咱们去告诉太子吧。” 白荼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竟然遇到了如此仗义的慕容蔷,但还是果断拒绝了,“咱们又没有证据,何况现在太子根本不在京城,咱们上哪里告诉他去?”不是慕容蔷仗义,而是生为江湖女子,本就是以行侠仗义,匡扶正义为上,如今哪怕嫁了人,她依旧保持这样一颗侠女之心。只是要去拯救太子什么的,到底是艰难了,但是她觉得自己明明知情,却又不 愿意去提醒,实在不是一个江湖儿女所为。于是还是坚定道:“不管如何,我们不能坐视不管。”白荼再一次被她的话震惊到了,相比自己这只关心叶晚清想泡她男人的人,慕容蔷那简直就是形象不要太高大,于是摸着鼻子稍微自我反思了一下,方道:“这事儿不是咱们两个弱质女流能管的,而且太子 和相爷交好,如今相爷知道了,肯定会告诉太子的,所以咱们还是不要管。”“不行,我看那叶晚清分明就是一个妖女,对着相爷妖言惑众,谁知道这相爷会不会忽然转头与别的皇子交好呢。”慕容蔷到底不了解卫子玠,以至于她现在坚定的认为,卫子玠跟着李儒风交好,只因为李 儒风是太子,极有可能是未来的帝王。 “应该不会啊,咱们相爷也是经得住诱·惑的,想想当初那个什么宫的少宫主还百般与他纠缠了,不是没被缠住嘛。”白荼摆摆手,卫子玠是个有内涵的人,怎么可能喜欢那些莺莺燕燕呢? 她这样一说,慕容蔷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来,然后一脸神秘兮兮的同白荼说:“我听说那年在云水州时,卫大人身边好像带着一个小姑娘,很是宠溺,不过这事儿应是没影的,不然怎么传言得模模糊糊的。” 白荼下意识的扯了扯嘴角,心道这传言里的那个小姑娘不会是自己吧? 然就在她纳闷之时,房门叫人从外面推开,二人都认为是小二送饭菜来了,因此压根没拿正眼去看。 没料到忽然传来一个清澈温润的声音,“我就这般叫你不放心?”不然怎么追到这隔壁来听墙角? 这声音明明和刚才在隔壁时候与叶晚清说话的是同一个人,但却又像极了两个人,不管是这语气还是这声音,都是两个极端。白荼和慕容蔷几乎是被惊得退了好几步才抬起头朝他看去。慕容蔷的表情自不必多精彩,便是白荼也是愣住了,尤其是反应过他那话后,一脸委屈,“你可冤枉死我了,谁有那闲工夫天天盯着你,我不过是 出来吃过饭,就正好看见你与叶二姑娘私会。”这‘私会’俩字一说,白荼倒是瞬间有种找回场子的感觉,立即抬头挺胸,挺直了腰杆。当即朝卫子玠质问起来:“你倒是与我说说,怎就这么巧呢?我不过是出一趟门罢了,就能遇到你与别人私会,我现在 是不是可以理解,近日那些流言蜚语绝非空穴来风,毕竟这苍蝇是不盯无缝蛋的。” 被她怀疑冤枉的卫子玠却是笑了,笑得如此温润如玉,似乎对于白荼这样的反应很满意。而慕容蔷则是傻了眼,这俩人如此对话如此表情,她就算是在怎么神经大条,也能猜出一二,兴许刚才自己口里说的那个小姑娘,指不定就是白荼。毕竟当时有人传言,那小姑娘看着不过十二三岁,不少 人暗地里都骂卫子玠是个畜生,竟然对那样一个小姑娘下手。 如今在看白荼,那张脸还不是依旧如同豆蔻年华的小姑娘一般。所以,九成九是同一个人了。 于是,慕容蔷一时只觉得自己手手足无措,是不是不该出现在这里,于是找了个算不个借口,“我家灶火里的火好像还没熄,我先回去看看。”然后便落荒而逃了。白荼心说你家没丫鬟么?找个借口也这么不走心,尴不尴尬啊?但是也没去追慕容蔷,只任由她这般去了。一面转头朝卫子玠看去,一脸耀武扬威,“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自己这应该是算抓奸了吧? 第461章 私会 卫子玠抿唇幽幽一笑,长臂一揽将她挽入怀中,直接将她的后背压到墙壁上,“荼荼最近调皮了许多。” “有么,我在怎么调皮,最起码是个女人出来吃饭,可是有些人就不一样了。”白荼别开脸,才不想直接面对上这张妖言惑众的俊脸,免得到时候自己被男色所迷惑。 “怎么就不一样了?”卫子玠纳闷,其他的女人和男人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 “哼。”白荼冷哼一声,“我就想以我们家跟大叶家的这私怨,如意万万不会让她上三楼的,是不是你把她带上来的?”别说,还真是,不过卫子玠只是想知道,这叶晚清想干什么。但是现在他知道了,而且意外的知道,叶家这保密工作显然做得不到位,不然只能叫叶晚清这种只懂得享福的姑娘都知道了。当然,他也没有 直接带着她上来,而是她跟踪自己,于是索性这这里等她。 不过这些话都没必要说,荼荼也不想听细节,她要的不过是结果。 白荼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吻本来是想拒绝的,但最好到底是没能抵住他的温柔攻势,最好只得瘫软在他怀里埋怨,“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不追究了。” 卫子玠见着她那红扑扑的脸蛋,又一脸迷迷糊糊的说出这些话,只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但是此刻却不是时候,因此只得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也算是慰籍自己了。 白荼靠在他怀里,脑子清醒了过来,很是纳闷,“你素来是个低调的人,刚才为何去而又返?” 不想却听卫子玠说道:“你与慕容蔷来往多日,难不成不知她是什么身份么?” “当然知道,她夫君是正二品前锋大统领,人家就也就是比你矮一级品阶而已。”白荼当然知道,凌云渡大名鼎鼎,而且凌沫还总跟白想想夸他爹怎么怎么厉害呢。 可怜白想想想了半响,只能说自家娘很有钱,爹好像也很有钱,生生一大股土财主的气息迎面而来。 卫子玠摇头,“我是说慕容蔷,你当真知道?” “不是大统领的夫人么?”白荼纳闷,一面仔细想,还真叫她想起,慕容蔷这个名字自己从前就听说过。不过实在是想不起来,哪里听过。于是索性问卫子玠:“还有什么身份?” “大楚高手榜第三名,慕容蔷。”“啊?”白荼差点跳起来,这身份也着实是太吓人了吧。高手榜上,听说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怪物……可是慕容蔷看起来,和自己没什么区别啊?也是娇娇软弱的模样。顿时也反应过来,难怪了,她说她出生 江湖,自己还想一个江湖女子如何同朝廷大员认识,感情人家这是以武会友,以武交流? 耳边继续响起卫子玠的声音:“慕容蔷自来古道热肠,如今听了这样惊天的消息,不可能不插手,儒风那里正缺乏这样一个高手暗中保护,除了她,我再也想不到其他合适的人选了。” 显然,白荼对他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而是问:“那慕容蔷的前面是谁?”想不到她竟然这么厉害,不但在高手榜前十,而且还在前三,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巾帼英雄啊。 “她夫婿凌云渡在她的前面,而本相凌驾于他们之上。”卫子玠说这话时,其实只是用了他一贯在朝堂上的口气罢了,只是这种傲然高冷,白荼表示第一次见到,不由得有些咋舌。 心想这是装逼么?但还真像是那么回事。一面又有些不服气,“这是哪个脑残排的?这么一人能占多榜?”她要是没记错,那什么美男榜卫子玠好像也是第一吧。 “其实你不用嫉妒,你也可以拿个第一的。”卫子玠笑着说道。 白荼果然一下有了兴趣:“什么?” “第一夫人啊。” 于是,白荼顿时没了兴趣,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双手掐腰,“姑奶奶是那种靠男人吃饭的女人么?” “当然不是,我家荼荼有着大本事呢。”卫子玠当然知道什么是见好就收,立马哄着她。 白荼也是十分受用的,“那是自然。”然后才有些埋怨卫子玠:“蔷儿虽说武功不错,但到底还要带孩子, 怎好叫人家去冒险。”心里忍不住腹诽一句,莫不是武功高的男人都死完了么?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最合适。”没有人去防备她,这也才是卫子玠的本意。 但白荼不解,“你如何认定她会去暗中保护儒风?” “江湖儿女,最是热肠古道。”卫子玠说的一本正经。白荼当然不信,但是这种事情她也不想深究,只是叮嘱道:“怎么说,她儿子也是我干儿子,那也是你干儿子,咱们是亲戚,你别太坑人了。”一面又有些担心,“你确定这样真的没事吗?凌云渡素来都是独 行侠,万一发现蔷儿暗中保护太子,会不会影响夫妻感情?” “荼荼,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不然怎么还有空操心人家夫妻之间的感情?白荼白了他一眼,觉得这天聊不下去了,一把推开他:“我还没吃饭呢,叫人上菜。”想了想又道:“蔷儿好心好意请我吃饭,如今倒是叫你吓走了,一会儿得叫人给她府上送些酒菜过去,不然实在对不住人 。” 卫子玠点头,“你做主就是。”一面使了人过来,让上菜来。 两人也是好久没单独一起吃饭了,每次卫子玠好不容易去府上, 白想想都要来凑一回热闹,如今就二人,便也是细水长流一般,一面吃饭一面聊天。 这一顿饭吃完,自是各回各家,白荼少不得又叮嘱卫子玠一回:“这次是巧合,倘若下次在家我撞见,看你如何解释?” 卫子玠笑得眉目灿烂,“听荼荼这口气,好像很期待我跟别的女人私下见面一般。” 白荼听得这话,上前抓了他一把,“我怎么发现你这人越来越讨厌了?”当初的高冷哪里去了? “好了好了,逗你玩的,快些回去吧。”卫子玠看着矮了自己一个头不止的白荼,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好言哄起来。白荼不乐意的拍开他的手,“你干嘛,哄孩子呢?把我头发都弄乱了。”方愤愤的走了,但那心里却是甜的。 第462章 一心向往 两人一前一后离去,白荼本还不放心慕容蔷,毕竟自己就是她口中那个被卫子玠糟蹋的可怜小姑娘,可是转念一想,人家到底是二品大员的夫人,大风大浪肯定见的不少,不能这点接受能力都没有。于是 便高高兴兴的跑去百味轩拿了几样点心,又在街上提着篮子买零嘴的妇人那里买了不少干果带回去哄孩子。但是小宝已经不小了,用他的话来说,他现在是个大哥哥,有弟弟妹妹的人了。不许在叫小宝,请叫他的大名白玉堂,于是白荼发现一个坑爹的问题,这名字当初哪个缺心眼取的,不但跟着盗圣撞了名, 和她姐咋一听还是姐弟的感觉。 于是跑去指责叶正元,这事儿肯定跟他脱不了关系。叶正元在进京后心惊胆颤的过了一段时间,见大叶家那边没有什么动作,便进入了养老状态。白荼来找他的时候,他竟然在养白荼从仙女湖带来的给小宝的那几条鱼。听见白荼质问,一脸委屈:“这怪不得我啊,岳父大人对这名字情有独钟,那墓碑上刻着的也就是这个名儿,我也没有法子,何况你 姐也没二话,就这般定下了呗。”竟然是死鬼老爹定下的,那么白荼还有什么话说?只得撇嘴离去,正好瞧见两个孩子抱着零食蹲在假山下面的花障下吃,一面听着小宝吐槽:“这京城里吧,谁都想来,我瞧着也就是这个模样,吃的零嘴儿都不如咱们岭南好,想想你肯定不知道,这个季节,咱们还能去竹林里扒几个笋,或者下雨后去山里捡菌子摘木耳,五月的时候桑葚什么的,全都熟了,漫山遍野都是,能把你吃撑了,杏花村到处都是杏子,吃到你牙酸,放屁都带着杏子味道。咱家果园里自不必多说,六月的时候咱们家田里的鱼已经可抓来烤着吃了,荔枝今年罗家哥哥们来信说,结得可好了,再到七月那不得了,地里全都是吃的,这京 城里没有的,咱们家都有。” 说着,满脸嫌弃的打量着手里的榛子:“不是我夸大,这真不如咱们山里的好吃,回头啊咱们回岭南了,要是错过了,哥带你山里抓兔子套野鸡去。” 白想想听得一脸认真,满脸神情都充满着向往。白荼站着看了一会儿,心道这样说起来,果然是家里白样好。于是便去看了陆娴,这大孙子已经不像刚出生那般像个皱巴巴的红皮猴子,如今有了肉,白白胖胖的,看着极为可心,叶真给取了个响亮的大 名,叫叶晟。家里没那么讲究,平日就叫晟儿。 于是俩人说起这孩子和坐月子的事儿,因此就提到了庄家那的流年似水和他们坐双月子的亲娘文氏,于是也巴不得赶紧出了月子,孩子也都那么大,那就好带许多。 叶晟作为大长孙,这满月酒肯定是要办的,不过白荼觉得她姐太闲了,何况这是她的嫡亲大孙子,不能叫她坐享其成,便不插手。 没料想挺着大肚子的阿史那兰筝很感兴趣,倒是成了她的一把手。用阿史那兰筝的话来说,她也就是先学一学,到时候孩子出世,也要叫人热闹一回。 家里白荼不管,便往律家去串门子。 律舞嫣还躺在床上,难为她受了这么大的一个劫难。好在也算是看得开,又有白荼的书本子解闷,于是见白荼来了便催促她赶紧在写个新故事出来。 白荼倒是想啊,可是杜良辰在老家,自己这身边的人用的不顺手,这一时半会儿怕是难了。又同律夫人说了生意上的事情,两人借此便到厅里来,律夫人便说起女儿的事情。“按理说眼下嫣儿还这样,我不该多想,留她在身边就是了,可是这人一辈子哪里有单子的道理,眼下是有我好她爹陪着,她哥又没成亲,可是这日子不能一层不变,我们也不能长生不老,他日去了,她哥 哥又成亲顾着自家的家里老小,哪里抽得出空像是现在一样来陪她,所以这还得找个伴儿。”律夫人很是忧心,只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看着谁都像是坏人,谁都像是方中俞。这话是个理儿,父母终要老去,兄弟姐妹也会有自己的家庭,孩子长大了也会离去创建属于他的家庭,所以陪伴着女人一生的,终究是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丈夫。可是这丈夫哪里找去,何况律舞嫣多半是不能生育了。所以哪怕白荼明白她的意思,是想让自己帮忙看着,但这上哪里找去,自家两个外甥女都还没合适的,只得叹气道:“老实说,京里这些公子暗地里他们瞧不上咱们,只当咱们是那不毛之地 来的乡下人,可是我也瞧不中他们,雪啼和弯弯那事儿你多半也知道,所以我想还是回岭南在说,嫁人这个事情也急不得,有缘的总会遇到。” 律夫人自然也听说了,她瞧着那元孟德和柳绍都是不错的,也常常来家里,只是……“哎,可惜了,这俩都是极好的的年轻人。”尤其是那柳绍实在是可惜了,为了什么光耀明楣,真真是豁出去了。白荼不以为然:“有什么可惜的,各人有各人的选择,不过我如今瞧不上他们,倒不是因为他们没选我俩外甥女,只是觉得他们这般遵循父母之意,眼下兴许对父母是没了什么包袱,可以后总是会后悔的, 到底那不是自己想要的日子,而是父辈。” 律夫人听了,很是感触,“倒也是这样,你这般说来,我一直担心舞嫣的这婚事,倒是多余了,她若是执意不想嫁人了,我在给她寻个天好地好的夫婿,只怕她也过得不开心。” “可不是这样的嘛,何况舞嫣比我还小一些呢,未来几十年,你还怕她遇不到一个合适的?俗话说的好,好菜可不怕晚了呢。” “ 是这个理儿。”律夫人连连点头,正好到了饭点时间,便留白荼中饭。吃过了午饭,又同律舞嫣坐了半响,白荼方回家,却料陶宜儿坐在自家等着,一双眼睛哭得跟核桃一般。当即疑惑了,“我去,这是谁敢欺负你啊?不怕你家那八个大哥一个亲爹?” 第463章 楚咸鱼来了 陶宜儿鼻子一吸,没有理会她的玩笑,只是恨恨道:“楚咸鱼那个二世祖来了。”“来了就来了,你哭什么?且不说他好好的,就算是没了,也还没到你哭的时候啊。”白荼多半已经猜到她为什么哭了,想来是楚家要提亲了,她不乐意这门婚事,可是陶家都一致认定,她能活得好好的, 到底是因为和楚珩玉订了亲,如今要成亲也是理所当然的,可陶宜儿对楚珩玉是满脸嫌弃,怎么可能答应,所以她哭成这副模样,想来是反抗失败了。 陶宜儿被她这话逗笑了一回:“可他倒是不死,不然就算没过门,我也愿意为给他哭坟头的。”白荼实在没看出楚珩玉哪里不好,这么遭陶宜儿不待见,甚是好奇:“其实我觉得他性子跳脱,跟你倒是十分般配的,反正比起这京城里的什么小侯爷小世子,还是个不错的。”虽然茶道造诣一般般,但好 歹没有京城里这些贵公子们的烂德性啊。 “配什么配?”陶宜儿几乎跺着小脚反驳,然后埋怨起当初给他订亲的老道士:“你说那人是吃饱了撑着么?我觉得我跟温公子更相配才对。” 她口里的温公子,多半是温家那小叔叔温桐了,于是不禁好笑道:“算了吧,你往日里不是最讨厌这样一本正经的人,真是温公子,只怕到时候你又该埋怨怎么不是楚二这样的人。” 陶宜儿撇了撇嘴巴,“你到底是哪边的?”白荼干咳了一声,坐直身子,“那得问你如今怎么打算?反正逃婚什么的,我不看好,你说你嫌弃楚珩玉,可是你又没正儿八经的同他接触过,怎就觉得他不好了?”反正自己看着是不错,于是便道:“你要 是真不要,真退了婚,我可以考虑把他介绍给我外甥女们。” 陶宜儿自然欢喜,“不用等我退婚,现在就可以介绍的。” 白荼白了她一眼,“你还当真了,挖墙脚这事儿我可不干,你家那几头狼我可招惹不起。”莫说是需要自己挥锄头挖墙脚,就算是白送也谢敬不敏。 于是陶宜儿瘪了嘴巴,跑过来抱着她的手臂撒娇:“阿荼,你同我想想法子呗。” “我想什么法子啊,他这次来京是一个人,是来提亲?”白荼问着。 陶宜儿连忙答:“就他一个人。”说是来培养感情的……然后明年成亲。她才不想跟这混蛋培养什么感情。 “既然是如此,那你着急什么?”白荼就不明白了,又不是来退亲,人就是在她家小住一段时间罢了,她大可避开的。 陶宜儿一脸你不懂的表情,“哪有你时候的这么简单,你压根不知道我爹娘怎么想的。” 白荼很快就知道陶家人怎么想的了,因为她才送走了闷闷不乐的陶宜儿,接着陶夫人就来了,拉着她的手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压根没有半点大将军夫人的威武庄严,惹得一旁的白玉仙都哭了。那陶夫人说:“你们不知,我和夫君自打成亲生了老大之后,就盼着生个闺女,可是这一年又一年,整整十二年的时间,就又生了七个小子,到第十三年的时候,又怀孕了,我就想这是最后一次,如果还是 生儿子,就认命了。想来也是我往日天天给菩萨上香,总算得了菩萨眷顾,千辛万苦生下了宜儿,我们一家都十分宝贝,高兴得比老爷子封大将军还要欢喜。” 这话,白荼信的,就跟现代那些想要生儿子,却是一连着生七八个女儿,方生儿子的人家一般。可是下一刻陶夫人就开始叹气,“大抵也是我生的的孩子太多,伤了身子,宜儿这丫头一生下来,不过三斤多,我们家可是尽心尽力的养着,不敢有一点大意,她的面前从来都有人时时盯着,可纵然是这样,还是整日病着,后来总算遇到一得到高人指定,与楚家这二公子订了亲,说来也是奇怪了,当日宜儿身体就好了许多,然后不下一个月,就开始长肉了,往后莫说是从前那样三天一大病,便是小病小灾 也不曾见过了。” 白玉仙听了只觉得好生玄乎,连忙问:“可是哪方得道高人,如今在哪里修道?” 这可为难了陶夫人,“当初实在急了,也是糊涂,竟然没有问,尔后想要孝敬高人,也没地儿,只得继续同菩萨上香,但愿能直达天庭,叫那高人知晓。” 白玉仙闻言,有些失望,这般高人,若是能寻到,可否能为自家小宝指定一二?看看以后能娶个什么样的媳妇儿?“所以啊, 这丫头如今不乐意嫁过去,若是她有个万一好歹,岂不是要我们一家子的命啊。二姑娘,你同她交好,帮忙劝一劝,性命面前,那些情情爱爱有什么用,何况楚二你也见过的,也是个一表人才的 好孩子。”陶夫人拉着白荼的手开口求道。白荼承认,楚珩玉但看外表的确是一表人才,其实内在虽说差了些,但是对于武将世家的陶家来说,已经合格了,他们又不找状元做女婿。于是点点头,“那个,我试着劝一劝,只是她能听进几分,我可就 不能保证了。” 陶夫人却称她愿意帮忙劝就极好,走的时候还留下了不少礼物,好叫白荼过意不去。 毕竟刚才那话她就是拿来搪塞陶夫人的,哪里晓得陶夫人这么实在。 但这并不算完,等晚上叶亓叶真回来,就同白荼埋怨,今儿兄弟俩叫陶家八个兄弟和陶将军轮番见了面,每人都托付他们跟白荼说,帮忙劝一劝陶宜儿。 毕竟活着有什么不好,非得要死? 白荼当即就石化了,白玉仙还在一旁感叹,“你说天下怎么有这样神奇的事情,也不知真的退了婚,陶姑娘会怎样?”但是话才说完,就叫叶亓嗷呜的叫一声:“娘,以后陶姑娘来家里,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啊。那陶家兄弟跟陶将军说了,他们每天都会来看我们。”然后可怜兮兮的看着白荼:“小姨,我可不想每天被八九个魁梧的武官围着,您行行好赶紧劝劝吧。” 第464章 人人自危 叶真也在一旁附和,“是啊,他们一来,搞得翰林院人人自危,在这样下去,我们兄弟是要被排挤在外了。” “有这么严重么?”白荼摸了摸鼻子,有些心疼的看着兄弟俩。 “你又不是不知道陶将军本就是凶名在外的,陶家那些哥哥们,京里哪个二世祖敢招惹?”可这都全部找上他们了,翰林院全都是一帮弱不经风的读书人啊,能不怕他们么? 然后白荼认真的考虑了一下,“那明儿她再来,我好好劝一劝。”一面琢磨着,陶家这些男人们,是不是太闲了? 吃过晚饭后就跟白玉仙挤在软塌上嘀咕,“你说真有这么玄么?不嫁给楚二公子就要像是当初那样?” 白玉仙摇头,“这事儿不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呢,所以这事儿不可不信。”然后问白荼:“陶家这么多双眼睛都盯着你,你打算怎么说服套姑娘啊?” 白荼果然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才道:“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实在不信就暴力解决,或者动点小手脚。”一面问她姐:“您瞧兰筝和如意,过的好不好?” “自是好的,这京城里年轻一辈的,再也没有比他们更幸福的了,唯一不足就是如意这孩子太忙了,没能好好陪在兰筝身边。”白玉仙一面应着,有些不解的看朝她,怎就忽然问起这个来。 却听白荼悄悄说道:“其实,这事儿有人暗中操作,促成的良缘,姐你也是知道的,当时那会儿,京城里就剩下几个歪瓜裂枣,如何拿得出手来?” 白玉仙自然是知道的,当初这事儿可惊动全国上下了呢,可本就是这样嘛,才叫如意捡了这个天大的便宜,摇身一变不但成了驸马爷,还成了牺牲自我保两国安平的英雄。 “真的假的?”但是她不信,这种事情怎么好作假。自己也听兰筝说过如何跟如意认得的,这一切都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白荼见和她说不清楚,她更愿意相信是神灵,于是便琢磨着,不若先调查一回这楚珩玉,到底是否这你的喜欢陶宜儿,还是因为家族长辈所逼迫,如果真是有情有义的,那也可以效仿卫子玠他们的做法。第二天一早白荼刚起,白想想就牵着凌沫来看她,只听凌沫还奶声奶气的说道:“我娘说她要去做大事,不能带着我,今儿爹爹也不去校场,要在宫里当值,也不方便带着沫儿,所以请干娘收留沫儿。”他 说完,正儿八经的给白荼作了一礼。 白荼被他这动作逗笑了,一时也就没去多想,慕容蔷要去做的大事,可是去暗中保护李儒风?只笑道:“好的好的,干娘收留你了,吃饭了没啊?” 乔沫老实的摇头:“没有,娘说干娘您家的饭菜更好吃,让沫儿过来吃。” 白荼闻言,撇了撇嘴角,“你娘还真不客气,那你先跟想想去找小宝哥,今儿就先跟着他,若是他揍你,只管跟长辈们说。” 乔沫连连点头,于是叫白想想牵着手带去小宝那边了。 俩孩子都十分喜欢小宝,因为小宝会说许多他们从来没听过的故事,比如上山抓野鸡,下水摸鱼,还有家里养着长了黑眼圈的熊猫元宝什么的。 但是他们当故事听,惹得小宝很生气,不断强调这就是真的,不过故事。 可是孩子嘛,依旧觉得是故事。好在这并不影响小宝继续给他们说在岭南乡间的故事。 刚吃过早饭,陶宜儿便来了,倒是没埋怨在家里怎么被父母兄长逼婚的,只拉着白荼出去闲逛。 女人心情不好逛街,无非就是买买买。本来想还想叫上谢芊芊,但是人家要成亲了,如今在全力备嫁呢。至于兰筝养胎,律舞嫣养身子,雪啼和叶弯弯则是对逛街没什么兴趣,两人最近迷上了做菜。 于是也就是她们俩人,见陶宜儿单枪匹马的,所以白荼便叫了六儿跟着,先去茶馆听书吃茶,又去珍宝楼里瞧首饰,然后陶宜儿果然看中了一堆,只叫往她家里送去。 这本是一大单子的生意,珍宝楼自然是欢喜的,偏那小二作死的多嘴了一句:“陶小姐这是要成亲了么?”不然买这么多首饰作甚?他们武将世家,可最不讲究这些的。 于是陶宜儿顿时就生气了,小手一挥,全部不要了,好叫那小二一脸懵逼。 从珍宝楼里出来,却听楼下有人在争吵,那声音白荼只觉得十分熟悉,还没探过去就听六儿惊喜的叫道:“姑娘,是薛夫人和薛姑妈呢。”额,旁边那个大着肚子的,是不是王姑娘啊? 陶宜儿听人吵架,本来准备去看热闹缓解心情的,一听六儿的话,便好奇道:“你们认得?” 白荼还没来得及阻止,六儿就噼里啪啦的凑到陶宜儿耳边说道:“莫说认识,可是熟得很呢,那个长得胖胖的夫人,就是去年传胪薛郢之的亲娘,姑娘肯定不知道,他从小就跟我们姑娘订了亲。”六儿想是看见薛夫人和薛姑妈吵架,她有些兴奋过头,这话说的就有些快,没来得及打住,哪怕赶紧捂着了嘴巴,但还是叫陶宜儿听了许多,顿时满脸诧异的看着白荼,“那这样说来,那是你未来婆婆了? ”然后顿时很是替白荼打抱不平起来:“既然是这样的,你怎任由他整日跟在那叶晚清屁股后面。”人家叶晚清看中的,可是当朝相爷。 “屁的婆婆,人家早就退婚。”白荼没好气的说道。 陶宜儿却一脸热情的拉着她,“阿荼,咱们去对面的酒楼慢慢说,瞧她们一时半会儿也吵不好的。”于是不由分说就拉着白荼往对面酒楼去,然后开始问白荼薛家为何退婚。 白荼懒得说,六儿也就充当讲解员。她虽说白荼在浔阳买的,但是在白荼身边伺候了这么久,自然也知道了当初薛家跑去岭南退婚一事。其中也说了退了亲跟吴家订亲退亲,还有那中间穿插的小翠事件,以及后来薛夫人暗算表妹。一面还惊喜的指着还在楼下厅里一旁叫丫头扶着的王腊梅道:“那个,那个就是表妹,想不到竟然已经有了身孕呢。” 第465章 是正妻 薛家这些破事儿,写比画本子都还要精彩,听得陶宜儿目不转睛的,但是很快就发现一个问题,“那看是薛传胪的亲表妹,怎么能做妾呢?”而且就算是做妾,也不该在正妻没进门之前就有了身孕啊?薛家 这般没有规矩么? 不怪她认为王腊梅是妾室,实在是薛郢之在京中对外都是单身,外加他容貌俊朗,气质也不差,叫很多闺中姑娘都暗许芳心呢。 “什么表妹?人家是正儿八经的正妻。在说那可是亲表妹,她娘还在呢,薛家敢拿她当妾?”白荼便了一眼,显然她压根没听说薛郢之在京城里还是单身狗一事。 “正妻?”于是轮到陶宜儿惊讶了,然后连忙辩解:“不对啊,他跟大家都说还没订亲……” “人家说是没订亲,又没说没成亲,是各人自己误会了而已。”白荼心说薛郢之果然是读书人,竟然玩字眼。 陶宜儿听了,觉得好生有道理,但是一时对于这薛如意的映像就更差了,“我认识的有两个姑娘,都还想着也他结亲呢。” 白荼一听,不由得朝陶宜儿望过去,“你朋友不会是眼神不好吧?”虽然薛郢之又骗人的嫌疑,但是怎么就叫人相中了? 陶宜儿龇了龇牙,“这人真是,不可貌相啊。” 白荼没回话,因为她正专心的看着楼下厅里已经不止是口角那么简单的薛夫人和薛麻月了,两人间竟然开始推攘动手了,王腊梅在一旁看着,总不能叫她们真打起来,便去劝阻。 可是俩人都在气头上,没留神纷纷朝碍事的她推去,这可好了。人王腊梅可是孕妇啊,大抵这些日子也过得不好,刚到底身下就见了红,顿时惊得丫鬟大喊大叫的。 白荼是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当即就傻了眼,早晓得自己不要上楼来,兴许那俩臭婆娘看到自己,还不会继续争吵呢。这下可好,倒霉的王腊梅。 对面楼下的丫头大喊,这楼上听得最清楚,陶宜儿也赶紧凑了过去,吓得也是惊叫连连,“天了,怎么就推自家闺女自家媳妇了呢?”然后直接从窗户那里跳下去,指责起薛夫人和薛麻月来。 白荼拦都拦不住,只是后悔不已的捂着脸。 六儿也在一旁自责:“早知道陶姑娘这般冲动,奴婢刚才就不该告诉她了。” “怪你没用啊,纸怎么也是包不住火的,薛家这事儿本就不地道,平白无故叫好些小姑娘错付了相思,如今也算是他们的报应。”只是怎么又是王腊梅倒霉呢?白荼表示很不解啊,菩萨是不是弄错了? 六儿却是灵机一动,想到了今儿的正经事情,“姑娘不是要劝说陶姑娘们,正好拿薛家这事儿同她说,兴许她就信了那道长的话。” 白荼反应过来,倒是觉得不错,便将她夸了一回,算是将功补过。 而陶宜儿下去这么一吼,众人都晓得了这被薛夫人和薛姑妈推到的是薛郢之正儿八经的媳妇儿。那珍宝楼本就是富贵人家逛的地方,少不得几位本就看中了薛郢之的官家夫人,当即可谓是气炸了。 陶宜儿在那里咋咋呼呼的喊了一回,待听到大家的指责声音,便高高兴兴的回来朝白荼邀功:“看吧,我又替你报了一回仇。”可是白荼一点感动的表情都没露出来,而是说道:“我爹娘去世的时候,听说薛家就想退亲的,但是薛老爷不知在哪里算了一卦,说我这运道极好,可以旺他们家。果然,他们家本事小商之家,后来不但成 了盐商,还一直抓着盐课,可谓是富得流油。” “当初就该退了亲。”陶宜儿还没听明白白荼要说什么,只是有些替白荼不公的说了这么一句。白荼没回话,继续说道:“而我到岭南之时,你大抵也听说过我姐姐家是什么光景,也没用几年的时间,家里就好起来了,然后有了如今的产业,外甥们也能好生读书,有了眼下的成就。”白荼说着,少不 得满脸自豪,不过话到此处,语气一转:“可是薛家将这婚事推掉,便是走起下坡路来,先是惹了吴家,又在浔阳闹了许多丢人的事情,丢了盐课。哪怕进了这京城,你看今日刚遇到我,就立马倒霉了。” 这话可不假,兴许今儿白荼不出现在珍宝楼,兴许薛夫人和薛麻月就不会吵架,也不会推到王腊梅,叫她小产。也不会有陶宜儿下去咋咋呼呼,把薛郢之已经成亲的事情抖露出去。 陶宜儿眼睛瞪得圆圆的,只觉得这事儿好生奇妙,白荼又不是有意的,自己刚才也没想那么多,只是单纯的想替白荼出一口气罢了,哪里晓得这冥冥之中,又叫薛家下了一层楼。 然后又想起上一次在仙女湖叶晚清丢人,莫不是也因为薛郢之在上头? 她这般一想,只觉得这命运好生恐怖。 关键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白荼忽然道:“所以啊,你跟楚二这婚事,可不是玩笑。” 陶宜儿小脸顿时就垮下来:“照着你这样说,跟楚咸鱼解除婚约,我们家会倒霉?”白荼正儿八经的给她分析起来:“按照之前的事儿,应该跟你们家没什么影响,也就是你最多少活些日子罢了。”然后又道:“世界这么美好,你确定不想多活几年?你看好吃的好玩的那么多,你吃遍了玩遍 了么?” 陶宜儿小脸已经白了,“荼荼,你别吓唬我。”白荼一脸语重心长的看着她:“我骗你做什么,虽然我也不想相信你爹娘他们的话,说什么你从前一直病着,都怕养不活了,直至跟楚二订了亲方健健康康到现在。可是就在刚才,看到薛家这下场,我一想 到他们倒霉都是和我退亲之后,就忍不住多想。”陶宜儿真被吓着了,好吃到底好玩的她都没享受够,她可不想天天病恹恹的,或是一下就屁隔了。反正现在看着卧病在床的律舞嫣,她就觉得律舞嫣的日子肯定难过,别说的大门,自己闺房都门都出不得 ,床也下不得。白荼没想到她竟然胆子这么小,这就被吓着了?可是这吓唬她的话,应该陶家人没少跟她说啊。莫不是薛家太惨,自己拿薛家作比喻,吓着她了?一时不免有些自责起来,连忙转过话题:“你同我说,为何就不愿意嫁给楚二?” 第466章 温桐不合适 楚家虽说比不得陶家,可是也是不差的,何况有王昌黎老先生盯着,这楚二应该坏不到哪里去,自己瞧着也是不错的。但陶宜儿怎么就这样反感这桩婚事呢? 却听陶宜儿苦着脸道:“我也不是觉得他有多讨厌,只是他不是我理想中的夫婿。” 白荼一听这话,大抵想到了原因,便试探性的问道:“莫不是你理想中的夫婿是温桐那样的?” 陶宜儿果然不害臊的点了点头。白荼却是冷笑一声:“算了吧,你不想想自己是什么性子,整天跳跳脱脱的跟个蚂蚱一般,温桐喜欢的你喜欢么?你在摸着你的良心说,你自己是个贤妻良母么?”那温桐要的,一看就是个贤妻良母型。就 陶宜儿这样,还是算了吧。 陶宜儿不语,显然自己心里也是有数的。于是又听白荼问她:“还是,你能为温桐改变?再者,你确定他喜欢你么?温家又喜欢你么?” 陶宜儿头埋得更低了。这些问题她从来没有仔细想过,只觉得自己要嫁人就要嫁给温桐那般的才是。白荼趁热打铁道:“所以,你还是省省吧,温桐和你不合适。倒是楚二公子,他性子与你多半相似,你们若在一起,应是有说不完的话题,而且他自来如此,想来在规矩上家里对他会松缓一些,与你相对也 是。”当然,白荼也不是一个劲儿的给陶宜儿洗脑,毕竟自己是不确定楚珩玉到底合不合适,这要陶宜儿自己去感受。便道:“我想你就算是不满意这桩婚事,可是你也应该抛开对他的成见,好生了解一下他,不 要总是带着偏见去,如果了解之后,真的觉得不相配,那在想法子解除婚约。” 陶宜儿却是叹气:“那有什么了解的,自小和他算是一起长大的,我俩但凡要是有些感情,那绕床弄青梅,郎骑竹马来就是专程为我俩写的。可是我们都没这意思啊。” “你怎么确定楚二公子对你没有意思?”白荼反问,心道陶宜儿果然对人抱着很大的偏见了。又问:“难道他房中有通房或是已安排妾室?”这些,貌似都没有吧。 果然,陶宜儿摇头。见到白荼的表情,却是不甘心道:“那是他不敢,不然叫我哥哥他们知道了,还不把他打个半死啊。” 白荼闻言,也与她一样摇头,“你还是太年轻了,这男人在偷香窃玉之上,就没有什么不敢的,只有你想不到的,或是他们想不想。” “说的你好像很了解一般。”陶宜儿听着是有几分道理,但是不愿意承认。白荼冷笑:“本姑娘见多识广,反正你不确定人家对你是否有感情,又不是很了解,就一下做了决定要退婚,这就是不对的。还有你要想一想,楚珩玉若真不愿意,何必千里迢迢一个人跑到京城道你家来? 别说什么父母逼迫的话,他要是不愿意,就是拿刀子架在他身上也没用,看看你如今这副模样就是了。” 这话,陶宜儿真觉得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只要自己不愿意,爹娘就算自己面前寻死寻活也没用。于是便认真考虑起来,“那你这样说,我的确该好好了解一下。在做决定。” 白荼颔首,心说孺子可教啊。不枉费自己口干舌渴的做了这么久的说客。回去想来也应该可以跟两外甥交代,陶家的人不会在去翰林骚扰他们吧?接下来的好一段日子,白荼都没见着陶宜儿,不过看着叶晟满月酒那日,将军府送来的厚礼,白荼心里就有了数。可见这陶宜儿也并非那么讨厌楚珩玉。于是对于这位给他们订亲的得道高人很是好奇,极 其 将他寻出来给自己算一卦。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她也就是想一想,便将这事儿放下了。 叶晟满月席过了,白玉仙又开始准备长子叶亓的婚事。 这可比不得当初在乡下叶真的婚事那么简单,毕竟谢家也是千百年的世族了,娶的是人家的嫡女,这聘礼上就不能怠慢了,可谓是用了十二分心。 白荼偶尔听闻一下薛郢之的处境,前阵子闹了那样的事儿,别说是脸面上不好过,就是寻常相处中,他也总叫人嗤之以鼻,待遇基本跟当初方中俞一般。 但是谁也没想到,王腊梅自求和离了,也没管她娘,更没回王家,反而往城外姑子庙里去,铰了头发做姑子。 可把薛麻月哭个肝肠寸断,然后回头少不得与哥嫂闹一回。反正薛家这吵闹是不休止,莫说是薛老爷,就算是薛郢之也不愿意在归家,索性那名声也没了,便开始流连花巷。 白荼一听,想来这货是堕落了,却没料想到竟然传出了他想与自己再续前缘的八卦,还说当初他浪子回头,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忽然间,他又成了情种。虽然吴家在一旁也没少落井下石,但因薛郢之在花楼里只喝酒,不与姑娘谈情说爱,于是这痴情人就越发坐实了。 白荼很恼怒,还没想到这么去教训薛郢之一回,就听说他被某个寡居的公主看中,非得要选他做驸马。 那公主名声不好,薛郢之撇开对白荼的这段情不说,其实没什么正面形象了,所以很多人暗地里觉得,他俩倒是天生一对。 也就是七月的时候,薛郢之也成了驸马爷。同样跟娶了阿史那兰筝的薛如意姓薛,但俩人过的日子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下。 连白荼都听说了不少秘闻,说那公主有不良嗜好,薛郢之满身的伤,才成亲一个月不到,人就被折磨得脱了相。 听得白荼很是欢喜,很不厚道的连忙叫六儿去打听消息。 后来才得知,这都是卫子玠抽空给他配的缘份。 于是白荼暗地里便说卫子玠小心眼,自己就这么一朵烂桃花也是被他掐灭的。 也是七月,太子私自挪用国库银钱建造皇陵一事,总算曝光于天下了,而且还是按照帝王的规格来建造。 因此李儒风也走上了逃亡的道路,临走之前总算来见了白荼一回,两人摆了酒茶。白荼捧着果酒在一旁咒骂:“真是疯了,国库的银子户部抓着呢,莫说你是太子,就算是你爹要用那也的过层层手续,怎么就有人信了?”可如今户部尚书不是没事么? 第467章 逃亡的太子 李儒风苦笑,对于朝廷这事儿,他是失望透顶了的,“这证据不证据,有什么不打紧的,他们要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只是荼荼啊,你说我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爹?” 白荼摇头,一面安慰着他:“兴许你上辈子没拯救银河系,所以这辈子才这么倒霉吧。” 李儒风喝得醉醺醺的,问银河系是什么鬼?白荼敷衍了一句,便问他:“你现在可有什么去处?|” “亡命天涯,哪里都是去处。”他一面回着,似想到了什么,便朝白荼说道:“叶家那二姑娘,你可是知晓?” 白荼颔首,“虽没说过几句话,但在熟悉不过了。”天天惦记自己的男人。只是见卫子玠脸色忽然变得如此严肃,也赶紧坐正了身子:“怎么,子玠变心于她了么?” 她这话一问,叫本来一脸严肃正经的李儒风当即扑哧的笑出声来:“荼荼,你什么都好,就唯独没有自信。我要与你说的是,这叶晚清着实诡异得很。” “怎么诡异了?”白荼纳闷,怎用这么一个词儿来形容一个小姑娘呢?李儒风将声音压低了几分:“我在她身边安排了一个人,听说她自从上次掉进湖里叫子玠救出来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一般,虽然粘着子玠不放,但是从前对于三皇子是十分热忱的,经过此事后,还从她口里 传出我会被害,还特么乌鸦嘴的说我会在逃亡的过程中死翘翘,然后说什么老二会成为太子,但却行暴政什么的。”虽说李儒风知道父皇心有所属的是二哥,但是这并未表露出来,连带老三都不知道,她一个深闺里的小姑娘如何得知?所以便料定,这叶晚清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只是苦于自己没有什么证据,可是现 在自己要逃命天涯了,没工夫给白荼找什么证据了,所以只得谨告白荼一声,至于白荼信不信,那就看白荼自己了。然而,白荼是信的,毕竟自己上一世闲暇之际也看了那么多穿越小说重生小说,而且这个世界如此奇妙,自己一个灵魂都能穿越到此处,成为一个同名同姓的小姑娘,重新开始生活。所以也不排斥可能真 的有平行时空,也许在别的时空,也有同样的自己和李儒风卫子玠呢。只是大家的命运不一定是现在这个样子而已。 所以,白荼忍不住怀疑,也许叶晚清在掉入湖中的时候,重生回来了。不然她怎么能预知这些还没发生的事情?而且每一件都不是她能猜测能知晓的。 于是连连点头:“我信!” 她如此坚定的神情,倒是叫李儒风十分意外了,一面更是感动。按理自己说的这么离奇,甚至是有些危言耸听,可是白荼还是信自己,可见自己在白荼心里,位置也不低啊。 所以,这也算是临行前最好的礼物了。 两人讨论了一阵,这夜深人静的,正是逃命好时机,他要走了,白荼起身相送,“谁护送你离开?”天玄地黄的么? “凌夫人。”李儒风回道,一面十分感叹道:“这满朝文武,竟不如一个江湖女儿,哎。” 白荼这倒是想起来了,凌沫已经在家里待好一阵儿了。不免担心起她来:“她虽武功不错,可你要小心照看着她一些。”对于白荼这话,李儒风没法接。因为他清楚的知道,白荼压根就不知道,能上高手榜的人武功到底有多恐怖,尤其是这前三名。于是就敷衍的点着头,“行了,我知道,你别送了,这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着 实不好。|” 白荼本酝酿好离别酸楚因他这话顿时荡然无存,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便朝他吼道:“赶紧滚吧,滚得越远越好。” 于是,李儒风就真的滚了。白荼一直盯着他消失在夜色里,然后忽然觉得这满朝文武,也不全都是瞎子,只的大家要顾全的是大局,如果正要替太子正名,要死的伤的又是多少人?而且查下去,真正的幕后主使出来了叫这天下的百 姓们知道了,那还不乱了套。到时候天下四分五裂,诸侯并起,是能创造出一批乱世英雄,可是受伤受苦的却是老百姓,这单谁来买? 所以,内阁不查,李儒风也没有要给自己翻案的意思,而是选择了逃亡,到底都是顾着这天下百姓的。 所以这事儿,怪不得众人,只怪命运捉弄人,只怪天子不善。 这一夜白荼大半夜都睡不着,所以当房中多出了一个人,她也是第一时间察觉,见着站着窗前的欣长身影,心里有些担忧。 拾起衣裳披着走过去,“这也是没法的事儿,反正自古以来,这善良的人就比较吃亏点。” 卫子玠转过头,见她只披着一件外衣,一言不发,只是将她抱起往床上放去,然后自己合衣躺在她身旁。白荼枕着卫子玠温热的手臂,往他怀里蹭了蹭,“所以,你也别太难过了,日子还得继续呢。”其实她也很担心,李儒风已经逃亡了,那三皇子倒下方时间还远么?该二皇子这个残暴之人上台表演的时间了 。 所以她更担心卫子玠,不但要对付黄鼠狼一般的晋文帝,还要对付狼虎一样的二皇子,分身有数么?会不会也落个跟李儒风一般的下场? 只是,这些担心她此刻如何敢说出口,只怕平添卫子玠的烦恼,因此便转过话题,就是重谈:“大郎和芊芊都成亲了。” 卫子玠听得这话,忍俊不禁:“是呢,咱们年底也成亲吧?” “真的假的?”白荼没抱着什么希望,所以听他这样一说,不免惊喜得从他怀里翻身爬起来。 这模样叫卫子玠不免好笑,忍不住逗弄一回:“荼荼果然恨嫁。” “就是恨嫁,谁叫你那么好看,天天那么多饿狼盯着你,不赶紧成亲,我如何放心?”反正黑灯瞎火,白荼也不管什么害羞别害羞。 此刻的卫子玠的确十分想成亲,而且是迫切的,毕竟这美人在怀,却又动不得的苦,实在是太难受了。而白荼想着反正要回岭南,如今晋文帝又不老实,二皇子又要折腾三皇子,如此乱糟糟的,他还是不要留在京城里了,于是便提议道:“你既是要入赘,就要有入赘的样子,咱们的婚事去家里办。” 第468章 辞官回乡 卫子玠如何不明白她的苦心,当即点头应了,“也好,反正我是入赘,如别的姑娘嫁人那般,准备些嫁妆就好了,对不对。其他的由着荼荼来操心了。” “噗。”白荼被他这样一本正经说出这番话来逗笑了,心说大哥你是入赘,又不是嫁给我,咋就好意思说的这么理所当然呢? 但是心里却说的乐开了怀,毕竟这么多年,总算要成亲了呗。只是大红嫁衣什么的, 貌似自己还没准备。不过反正针线不行的,到时候找人做就是了。 因此两人絮絮叨叨的说这成亲事宜,说了大半夜的,对于李儒风逃亡这事儿,也就没了那么多伤感。后来白荼一想,还真觉得自己跟卫子玠有些没心没肺的。太子这案子,不管真假,但到底叫这京城不安起来,听说律大人最近都称病了,不愿意去上朝,以至于白荼过去看律舞嫣的时候,都见到他在家里,还想着怎么官衔越高 ,所以沐修的时间更多么?感情人家是请了病假。 于是回头一说,正好家里在收拾要回岭南,毕竟大叶家现在已经晃晃荡荡的了,钱财也给了皇室七七八八,哪里还能顾得了他们这里? 叶亓叶真也想着一并回去算了,朝廷这般动荡,也不好说个什么前途,于是两人一合计,也没同家里商量,就辞了官。好在叶正元和白玉仙都被太子这案子吓到了,觉得这连儿子都不放过的,更别说是臣子了,再者看到大叶家如今这般艰难,哪里还说儿子们什么,于是便道:“辞了也好, 回乡去建个学堂,育人读书也是极好的。”叶亓和叶真都松了一口气,叶亓自带着媳妇谢芊芊往谢家去告辞,叶夫人听说叶亓辞了官,虽说有些诧异,倒是也没说什么,毕竟是自己的女婿,此刻这世道,官大无用,平安才是福。只是听他们要回岭南,很是舍不得女儿,但是自己到底为谢家的当家主母,却是不能离开谢家的,便同谢芊芊道:“你们这一去,也不知何时在来,既是如 此,还是去看一看他吧。”到底是亲生父亲,便是从前有多大的错,可这一面也该去见的。 谢芊芊到底没能释怀,只是叶亓也跟着劝了一回,方点了头,答应临走前去看一眼谢玉。小夫妻俩人又去给老爷子请了安,老爷子得知叶亓辞官,倒是一点不诧异,他那一手的书法,当不当官,名声都不影响,只叮嘱好生过日子,又单独将叶亓留下说了许多 话,以至于天都黑了,谢夫人便顺道留了晚饭。 叶家要回岭南,说大不大,可但也不是小事,便是这一家家的去告别,也是花了不少时间。再有收拾行礼什么的,安排京城里的产业,也不是一时半会人就能解决好的。不过白玉仙已经有了经验,毕竟举家出门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因此倒也是得心应手的,没叫 白荼操心一回。叫白荼犯难的是,凌云这孩子在么安排?她实在不理解,凌云渡这心到底是有多大,怎么就放任自己家媳妇跟着李儒风跑了?虽然不是那种意义上的跑,可是到底孤男寡 女的。还有这孩子,他也是放心扔在叶家,期间也就是来看过几次而已。于是问白玉仙:“明儿凌大人不是要来看沫儿么?你问问他是怎么个打算的,孩子还要不要,不要咱们带岭南去了。”如今三小只好的跟穿一条裤子的一般,真要分开只怕 想想是要哭得肝肠寸断了。 没想到白玉仙眼皮都没抬,直接道:“问什么问,人家早就说了,咱们去哪里,只管带着就是。”一面努了努嘴,指着旁边那一堆行礼:“这不,他的行礼刚送来。”白荼当时就愣了,忍不住怀疑,凌云渡不把孩子留在身边,莫不是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不过凌云渡这人她见过,虽说和自己认为的俊男有些偏差,但看着也是一脸 正气,不像是那等奸妄小人,所以才越发担心。毕竟他媳妇干什么去了,他不可能不知道,这般放任不管,只怕多半还是站在太子这一方的。 也是胆子够大的,媳妇都去保护太子,充当太子侍卫了,他还整日巴巴的往晋文帝身前站。听说他们家要回岭南,陶夫人还专程打发人送来了帖子,请她去家里做客。白荼就纳闷了,怎么都不见陶宜儿给自己帖子,而且她好一阵没找自己,不免是好奇。疑惑之 下,方从谢芊芊口中得知,她竟然与那口口声声嚷着不愿意嫁的楚珩玉看对了眼。白荼就纳闷了,这才多少时间了,怎么就变化得这么快呢?所以翌日到了陶家,便见陶宜儿竟然一改以往的装束,穿起来这京城里眼下最时新的裙衣。当即见了白荼便问 :“好不好看?” 白荼一脸懵逼:“好是好看,可是你这拳脚能伸展开么?” “自是不能,所以最近我都不爱出门了。”陶宜儿一面回着,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还一面转着圈儿,瞧着那飘起来的裙摆便露出欣赏之意。 白荼见着,忍不住低问:“你这是魔障了吧?”“没有的事情,我就是忽然间开了窍,姑娘家还是要有姑娘的样子,如今这样我就觉得不错,感觉自己一下美了好多。”她说着,双手捧着自己的脸,白荼这才看到她那手 上带着好几个镯子,金银翡翠玉都有,也不嫌重不嫌相互击中摔着。在看了手指上,也是好几个戒子,脖子上就更不必多说了,这金银玉石跟不要钱一般挂在脖子上。白荼的脸色是随着这她伸手这首饰的碰撞声而变化,最后忍不住惊呼:“陶宜儿?你是不是疯了?”怪不值得刚刚自己总觉得哪里不对,是因为她脖子上和头上戴的东西太 多了,这真是不怕折了脖子么? 陶夫人闻讯而来,很是忧心的看着白荼:“你说这如何是好,这孩子就是不听劝,我和她爹都没敢叫她出门去。”这暴发户的模样,实在没脸叫她出去丢了。 所以这就是陶宜儿好一阵子没来找自己的原因么?白荼龇着牙,直接把陶宜儿拽着往屋子里去,不顾她的反对将她身上那些首饰都全部给摘了下来。戴在身上的时候就看着不少,如今摘了下来,就更多了,一个常规的首饰盒子都全部装满了。 第469章 香不香 她本来准备开导陶宜儿,结果陶宜儿却先她一步开口,还一脸得意道:“你说的真对,这人就要找气味相投的,这几天我把这些首饰戴在身上,我爹娘和哥哥们都嫌弃我,也就是楚咸鱼没说我,只道我开心就好,好和我疯了一回,身上戴着三把扇子,手里拿一把,腰间别着一把,背后插一把。从前我可看不惯他这副浪荡公子的模样了,如 今看着倒是顺眼了,你说奇不奇怪。” 白荼还能说什么呢?她能这样作还有人夸她,应该是真爱没错了。但有些好奇,陶宜儿怎么就忽然这么听自己的劝说了。然陶宜儿似猜出她的好奇一般,拉着白荼坐下,还给她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自己也坐下来,双手拖着腮帮子:“她们都说你年纪虽然和我们一般,但是经历的多,什么都看得长远,人也看得准,所以我才仔细想了想你说的那些话,我虽是喜欢温桐,可是就跟你说的那样,他绝对不会喜欢我这样的人,甚至是他的家庭,尤其是温伯伯那么 严厉,而且我又讨厌姓霍的那个女人,虽然不住在一个院子,但总归是他们温家的人,我要真的跟温桐在一起,与那姓霍的女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心里肯定不得劲儿。”捡了块点心往嘴巴里一塞,没等吞下便又含糊不清道:“可是楚家的人喜欢我啊,自小是把我当儿媳妇看着长大的,我什么性子他们知道,大家也好相处,还有我和二哥试了咸鱼一次,我觉得可能除了家人,一个和我没有任何血脉关系,却愿意我为做到这一步的,只怕就是他了。既然如此,那这桩婚事就这样了,何况我也不是真的讨厌他 ,只是讨厌为什么婚事是在我不懂事的时候被别人给订下的。不过如今看来,其实也不差。”白荼听得她这一话,震惊得手里那把瓜子都忘记嗑了,生生有种陶家有女初成长的感觉。很是感慨道:“你点头应了这婚事,你爹娘应该是最为高兴的。”一面看了那从首 饰盒里堆满出来的首饰:“可是你何苦弄这一遭,害得你爹娘兄长瞎担心你。”“我也就是觉得无聊。”陶宜儿笑着吐了吐舌头。一面又欢喜道:“他愿意陪我疯陪我笑,我现在就很高兴,看到他不是从前那么烦,有时候还挺想看到他的,但我爹说既然 以后是他女婿,不能太弱,给带到校场去了。”说到这最后,她那眼神里明显满是对楚珩玉的担心。 白荼又问:“婚期什么时候?”自己只怕多半是赶不上了。 没料想陶宜儿却道:“明年二月,不过我自小在外公那里长大,外公身体又不好,来不了京城,楚家又在云水州,所以打算在外公家里出嫁。”白荼颔首:“倘若有空,我必然亲自去。”只是那个时候,多半没空了,今年差不多一年的时间自己都不在,明年得盯着茶叶了,毕竟欠了人家那么多单子,命短的只怕喝 不上几口了。 可不是嘛,九阳真人那道观里一大堆老道士眼巴巴的等着呢。 所以白荼怕赶不上她的婚期,毕竟青罗州去云水州也不近啊,因此回了家,当晚便翻箱倒柜的找了一套首饰出来,算是先给陶宜儿添妆。叶弯弯和叶雪啼听说了,虽然跟陶宜儿的交情不如陶宜儿好小姨那样深切,但这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两人各自准备了一支簪子和一对手镯,一并同白荼的那套首饰送 过去。 谢芊芊一听,那自己这也少不得,自也赶紧准备添妆的礼物。她心里还揣着一件事情,这成亲虽然没有多久,可是她总期望着自己的肚子能有些动静。不是白玉仙催着她急着要抱孙子,而是她想起自己闻了那红烛香许久,虽然已经 服了药,可是她怕自己身体不好,落下什么病根。 于是便去找白荼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白荼一听她多半是不放心了,怕身体没事,人反而得了个心病,弄得排卵异常,没法受孕,那就完了。 所以这心病得心药治,便借着说要告辞一事,带着谢芊芊去找了沈时真。 白荼将谢芊芊的病因一说,沈时真果然一脸认真的给她诊脉,然后告诉她身体没毛病,健康着呢。 大夫的话,有时候就特别受用,比圣旨都管用,于是谢芊芊倒是不操心了,看着沈时真做的那些什么白色膏状便询问是何物。 沈时真连忙收起,有些尴尬道:“平日无聊用花和药做的,试试能不能延缓皮肤衰老什么的。” 白荼一听,不就是护肤霜么?便道:“既是这样的好东西,藏着掩着干嘛?拿出来啊。”甚至有些为难道:“您又不是不知道师父神出鬼没的,他要是突然回来看到,还不说我不务正业啊。”到时候一生气把自己逐出师门,到哪里哭去?这大楚在上哪里找个神 医当师父?白荼眼睛却是笑得亮晶晶,满满的都算计:“我说你跟老头也不是一年半载了,怎么还这么不了解他,你只要跟他说这东西能挣大钱,他只怕还鼓励你多做,少去研究什么 古籍病例的。” 沈时真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周一仙爱钱已经爱到谈不起医德这东西了,不然也不会整日都扎在赌馆里不出来。 白荼见他不言语,索性道:“这东西我先拿回去看,要是真没害处,我就去开个店,咱们俩合作分红怎样?” 合作分红这话没错。可是沈时真怎么觉得白荼这前半句不对劲啊?不是应该说有用么?她为何说只要没害处就能挣钱……白荼一看他那懵逼的表情就知道,这货天生不会做生意,天生不了解女人,便语重心长的拍着他的肩膀道:“少年,我觉得你现在还单身,也是有道理的,女人的心你一点 都不懂。” 这话……惹得一旁的谢芊芊无比好奇的看朝白荼,“小姨,这东西真能卖钱么?”白荼颔首,拿起一瓶往谢芊芊鼻子面前塞过去:“香不香?” 第470章 神医出品 谢芊芊颔首,自己鼻子好的,不必拿这么远自己也能闻到。“香就对了,只要对人没害处,最好在能保湿美白,或者是淡化细纹斑点什么的,那就更好卖了。”说着朝沈时真满脸期待的望过去:“那医术你也别翻了,多找几个美白养 颜的方子改一改,我拿回去给丫头们先擦擦手看效果。” 沈时真嘴上应着,心里还是想着医书不能落下,不能师傅回来看到自己医术没进步,生气了怎么办? 来了沈时真这里一趟,回去带了不少瓶瓶罐罐的,然后分个家里的丫头媳妇们,只叫她们每日摸些在手上,特别是晚上,隔几天在给自己回馈。大家听着,像是安排的事儿,不敢马虎,却没想道收到额外的好处,手上原本有疤痕痕迹的,竟然淡化了许多,那双手原本粗糙的,如今也细致了很多,于是一个个都惊 喜无比的跑到白荼跟前去询问,这是什么灵丹妙药。 灵丹妙药算不上,但神医弟子出品,必属精品。但凡是女人,没有不爱美,没有不想永葆青春的,虽然这很不实际,但女人都喜欢这么痴心妄想。于是当白玉仙得知白荼带回来的美颜灵丹妙药,便赶紧来问,“可还有没 有?我听茯苓婆子说,厨房里的赵家媳妇满脸斑,如今少了许多。”白荼本来是拿去给她们擦手看效果的,毕竟担心她们对什么药物过敏,没叫擦脸。偏有的看着这东西又香又细腻,比外面买的粉还好,于是就拿来擦脸。这下可好了,竟 然脸上的斑都淡化了不少。 这事儿白荼也听说了,“东西没了,我也不知有没有效果,所以那天拿回来就跟给大家。” 白玉仙一脸失望,一面气得拍了白荼一巴掌:“你个小败家子,那可是好东西,怎就不给我留一罐子。” 白荼被打得可冤枉了,连忙呼叫:“我是说我这里没了,你要我在去给你拿就是了。”正巧谢芊芊和陆娴来,谢芊芊是惦记白荼说的做生意一事,自己也想入点股,以后给孩子们存点银子。至于陆娴是自打生了孩子后,肚子上好些细纹。叶真自然不嫌弃她 ,可是她自己看着也不舒服,便来问白荼讨,看看有没有这种抹掉妊娠纹的药。 听到白荼要去拿,赶紧小跑上前道:“小姨,有没有我用的。”一面拿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白荼顿时了然:“眼下是没有,不过但凡是客服需要,一定尽量满足。”其实她也没想到沈时真做出来的东西会这么好,心里忍不住想要是周一仙知道,只怕定会觉得与数 不尽的银子擦肩而过。谢芊芊则赶紧道:“小姨不是与沈大夫说要做生意么?您看到时候能不能给我入一丁点股?”那么一股的四分之一也行啊。反正她是瞧出来了,这东西真要拿出去卖,那就 是泼天的富贵啊,没有一个女人能在这上面亏待了自己。白荼那日其实也就是顺口一提,想着开个胭脂店,如今见效果这么好,心里也有了些打算,所以听了谢芊芊的话,便道:“好啊,到时候给你算一股。”一面看朝她姐姐和 陆娴,“你们要不要也入?” 陆娴是求之不得呢,这家里估计也就是属她和小小姨最穷了,俩人可谓是没什么收入来源,因此便点头,想着回头找相公拿点私房钱出来。 白玉仙自然也愿意,毕竟小宝还没成亲,大孙子又出世了,说不准过一阵子芊芊又怀孕,还有两个闺女没嫁人,到处要钱啊。于是白荼心里合计了一下,“那得了咱家女人们,你们俩一人一股,沁儿和你们娘也是一人一股,我拿三股,也就占了三股,剩下的三股算沈时真的。”毕竟人家出配方, 他们就出银子,已经是占了大头的了。 “这样好么?”白玉仙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毕竟是人家提供的方子。 “我说行就行,我回头就去把这事儿敲定了,别叫他师父忽然回来,咱们一股都拿不到。”以自己对周一仙的了解,这种赚钱的生意,他在的话,自己是占不到大便宜的。 因此俩媳妇和白玉仙都赶紧去准备私房银子,等白荼敲定好了,赶紧把银子拿出来,不然不能安心。 大家这么积极,白荼也就按照先前打算,第二天去找沈时真。 不想又见沈时真做了好几样,便侃调道:“看来你也很是得闲嘛,不过你做这么多,都是什么用的,你倒是给我标记出来。” “有用么?”沈时真却是惦记着白荼拿回去的那些,这么多天了也没给自己一个准话。 没想到白荼顿时喜开颜笑:“自然是有的。”一面掏出早就写好的合同,你瞧一眼,要是没什么异议,咱们就签了。 沈时真看了一眼,自己就拿三股,不过自己只需要提供配方,其他什么都不必管,所以自己是吃技术饭了?但是三股是不是太少了?于是壮着胆子问:“我能有异议么?” 白荼摇头,“不能,给你两个呼吸的时间,赶紧签了。”她这是做了一回黄世仁。无奈沈时真力单势薄,不敢跟她斗争到底,只得将合同签了。白荼看着那大名,心里那个开怀啊,拍着他的肩膀开心的笑道:“放心,少不了你的好处,改明儿得了空闲, 我给你说一门媳妇去。”本以为这沈时真会害羞一下,没料想他只是稍微表现得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我祖母不喜欢京城,想要回乡下去,但是你知道的,我们到处流浪,哪里有家乡可言,听 说你们住在一个大村子里去,所以想跟你们一起去,我也想跟你们一道去,可是师父还没回来。”白荼还以为他要说什么事情,竟是这么一件小事,不由得爽快笑道:“管他回不回来,你只管去,反正我和子玠要成亲了,他要是不去参加的话,回头子玠会卸了他的双手 ,看他以后还怎么赌钱。” 沈时真却是十分震惊道:“你们要成亲了?”白荼见他这表情,很是不欢喜:“你什么意思,难道我跟他还不能成亲么?你瞧瞧我俩都看着几对新人入洞房就了,不说别的,就说二郎家的孩子都好几个月了呢。” 第471章 准备 果然,沈时真想了想,好像他们都见证好几对新人了,却到底还没修成正果,于是点了点头,“那是应该了。不过我就这么跟你们走,师父怎的不会责问么?”“怎么会,你跟着我们去,开店还方便呢,而且是挣钱孝敬他老人家,他哪里会不高兴呢。”白荼一面说着,一面责怪:“说你不了解你师父吧,你还不服气。他看爱钱,天 大的事情只要给他塞点银子,立马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沈时真很是怀疑,师父真的是这样的人么?师父虽然是爱钱了些,但是绝对没有白荼说的这样没有原则吧。但是白荼明显不想跟他继续讨论这个话题,此刻两眼都放着金光看着架子上那些个瓶瓶罐罐,好像那都是现成的大金元宝一般。这叫沈时真有些无语,“姑娘,撇去别的产 业不说,就拿茶行的生意来讲,你一年进项也不止这个数吧?”一面伸手比了个手势。 都这般有钱了,怎还往钱眼子里钻去?也不知他这意思是不是太明显了,很是叫白荼不高兴的怼了一句:“听说过嫌钱少,没听过嫌钱多的。”然后催促着:“我们不日就要启程,无极已经去大安镖局打典,想来不用多久就要启程往岭南去,你抓紧收拾,这些东西可一丁点儿都不能落下。”指着加上的瓶瓶罐罐,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就算是丢了医书,也不能把这些东西丢了 。沈时真听她这话,大抵是请了大安镖局的护送回去,不免惊讶道:“那得花多少银子啊。”天知道,这大安镖局虽说绝对大安,但是价格实在是太美丽啊。叶家这么一大家 子人,老小皆有,还有听白荼的意思,京城里就留下原来那么几个人看房子,其余的都要往岭南带去。因此才不禁感叹,毕竟大安镖局是按照人头来算的,这些奴婢不在少数,光是他们的费用就是一大笔,还有那些个家私,光是几个主子常用的衣服首饰书本,收起来那就 好几十口大箱子了,得多少匹马才能拉走?不说这人一路上吃喝都要钱,便是那么多马匹,吃的也是真金白银啊。于是便道:“何苦花这银子,自家这么多人,挑着时间走,路绕一点也没关系,就只管走官道,难道 还怕出意外?”“那得年后才能到家,在说我们这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晟儿还不到半岁,哪里能在路上这么折腾?自然是早些到家才好,何苦那银子是死的,人是活的,花几个钱买来安全有什么不好。何况你祖母这般年纪打大了,你当真是要她老人家跟着咱们路上遭罪?”指了指那些个瓶瓶罐罐:“所以啊,才催促里赶紧把方子都配出来呢,给人家的银 钱准备拿这个结账呢。” 沈时真扯了扯嘴角:“难不成你还打算路上卖不是?照着我说真想要指望这东西赚钱,还不如继续在京城里,富贵奶奶夫人们多的是,不怕卖不到银子。”“少年,酒香不怕巷子深,就跟我那茶叶一样,每年专程过去的富贵人还少了么?”说起这事儿,也算是有几分得意的。然后拍着沈时真的肩膀:“就看你,有没有这样的本 事,也叫人为了这一瓶养颜霜跋山涉水去买。” 沈时真表示压力很大,就此与白荼结束了这个话题,开始整顿自己的行礼,一面让人去同祖母说。 见他整顿行礼,白荼也就回了家去,将签好的合同拿出来给大家,但凡有着股份的,都各自一份,以后也好说话不是。 白玉仙得知他把沈时真诓着往岭南去,到底是有几分的担忧的:“这样老神医回来了,真的不会说什么?”白荼压根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听到了她姐问也就回了一句:“真说什么,拿银子还怕堵不住他的嘴啊?”说罢便也去开始收拾自己的箱笼,看着也在自己房间收拾行礼 的白想想,还是又打发人去她叫嬷嬷丢下前住的客栈留了个信息,万一她外祖家什么时候得了消息,也好寻到他她不是。晚些的时候,赵无极来她这里禀话,大安镖局那边已经谈拢了,白荼给的价格很好,而且一路上还管饭菜,所以镖局里的副标头带着那三十来个武功不错经验又老道的镖 师跟着。白荼已经考虑过了,且不说家里人口有多少,便是这大安镖局的这几十张嘴巴,每天在路上吃饭也不方便,因此索性吩咐人专门弄了几辆马车改良,用来做移动的厨房, 比如一辆马车上专门炒菜,一辆马车上就只煮米饭,或是只煮汤的。 而到底是路上行走,那颠簸间难免汤水洒了油溅了的,因此马车里都要经过白荼的改良,也正是这样,启程队伍才一拖再拖,就因为是在等这些马车。 至于一路上吃的食材,就沿路买,也专门用了几辆马车。 这事儿白玉仙管不得,丫头们都还没历练出来,便直接将两个外甥媳妇和外甥女叫道跟前来。 她自个儿坐在椅子上,其他四人站在两旁。只听白荼开口道:“我叫人专门打造的马车已经出来了,想来你们也去瞧了,不过这到底不是在家里,所以管事媳妇们我是指望不上的,也不放心她们,所以这大管事还是 咱们自家人来做,辛苦些也不要怕,不然万一路上出个岔子,大家都得饿肚皮。” 四人自是明白她把人叫来肯定是有事的,如今一听便有了几分数儿,便纷纷道:“小姨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就是。”果然,只听白荼点名道:“芊芊你来管着路上的采买,每到一个县城或是小镇,缺什么就要赶紧补给,每日要用多少油盐酱醋茶,你心里要有数,只管吩咐下面的人记清楚 了,这样你心里也好有个谱。”想着怕她书香门第出生,不好意思便又道:“回头我会叫你家夫君管着路上的粮草马匹,你也只管可以去找他。”谢芊芊应着,又听白荼吩咐雪啼:“你管着一日三餐,每日吃什么要好生安排,镖局那边不得怠慢了,咱们的身家性命都仰仗着人家,咱家不缺那点饭钱。还有这到底是赶路,比不得在家里安逸,下人们的饭菜也多加两个肉菜。缺了什么你大嫂那里要是没顾得上,你便先与她说一声。” 第472章 分派任务 雪啼应着,弯弯便问:“小姨,那我呢?”“虽说这是秋天,可是这天南地北天气各有不同,要不来多久,咱们马车里肯定是要添火盆子的,所以这御寒之物得你来背着,缺了什么,自个儿去买,除此之外,还要注意防火安全,因此火盆子你要仔细留意,时时提防着。”自然也不会叫她一个个的看,自有婆子吩咐,她只需每日好生传达这防火知识便是,尤其在路途,没个水源的,真 要闹了火灾,一辆马车就全部报废了。 叶弯弯听着自己这个任务不算繁重,但仔细想起来,又是关乎人命的,于是连忙谨慎的应了下来。 再有就是陆娴,她到底有个奶娃娃要带着,所以白荼只给了她十来个媳妇子,到时候这路上换下来的衣裳,他们负责洗,负责烘干。 至于洗倒是简单,在马车里先统一洗第一道,在有水源的地方漂干净就是,最后在她们的马车里烘干。其实也就是耍嘴皮子的事儿,只是专门有一个人来管,其他人也不操心。而且这防火的事儿是叶弯弯的,到时候真要烘衣裳,她自然会跟着留意的,倒也不用陆娴怎么操 心。 四人各自领了任务下去,白荼也去忙了。回头白玉仙同她问起:“你把事儿都撇给小辈了,你做什么?” 白荼翻了个白眼:“自然是想办法把路上花的银子赚回来啊。” “怎么赚?”白玉仙很是好奇。 却只听白荼说道:“芊芊采买的时候,我跟着她把咱们的美颜霜推销一二。”反正商标她会在最短的时间里弄出来。 白玉仙却是不看好,一面问起都留了哪些人看宅子。 安排看宅子的人已经挑出来,都是些机灵的,倒是不必担心。晚些的时候去看了薛如意媳妇,却见她屋子里已经收拾干净,七八个箱笼摆在那里。一问才得知人早已经回了公主府去,原本是打算跟着白荼他们一起去岭南的,但她到底是和亲公主,哪怕无权无利,可是晋文帝怎么可能同意她出京?所以她白欢喜了一 回,也没了什么心情,将东西收拾好就摆在这里,自顾会公主府黯然伤神去了。白荼得知,翌日便去瞧她,安慰了好一阵子才道:“你这样大的肚子了,也不好跟我们一起赶路,留在京城里也好,舞嫣身子养好了,不日就能出门,到时候叫她来陪你, 也不会太无聊,宜儿虽说要回云水州,但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走的,你只管叫她来玩,反正她性子和你相差无疑。” 兰筝应着,只是仍旧一脸郁郁寡欢的,但这事儿白荼也没法,兰筝真的要是和他们走了,那晋文帝不得趁机发作?所以此事也只得先这样了。回头同白玉仙说起,白玉仙不免红了眼圈:“她也是可怜的,这背井离乡的嫁过来,身边没个亲人,如今咱们一走,她可不就是没了着落嘛。”然后埋怨起薛如意来:“这如 意也真是的,兰筝肚子都这般大了,他便是有天大的事情也得先放一放,好好陪在兰筝身边才是,左右也不是缺吃少穿的,何必天天去楼里看着。”这话白荼没法接,实在是薛如意也不尽然是天天在珍馐楼里,而是被卫子玠抓了壮丁。于是只得委婉道:“姐姐不想,珍馐楼不是一座两座,如今分楼一家一家的开起来,那是多少事宜,他一个人就算只看这月账的账本,也是忙不过来的。前年倒是从村里挑了几个识文断字的来,可这也不是一年半载就能练出来的,要他们独当一面还早着 呢,还不是得如意盯着。” 听白荼这样一说,白玉仙不免疼惜起薛如意来:“他也是个要强的,照着我说开那么多分楼作甚,白得心操。”“姐姐这话,如意还不是为了村子里那么多人着想,他们不愿意出山谋生,那也不能叫他们继续过这穷苦日子吧?如今各家各户养鸡养猪养狍子的,男人们不用再像是从前那样一进山里就好几个月,将女人都丢在家里提心吊胆的,也省得夫妻分离,父子不见。只安安心心的养着这些畜生,到时候往珍馐楼里一送,便是现成的银子,要买什么也不必如同从前那样精打细算,再也您不想想,咱们家这些年但凡是跟皮毛有关系的物件,不都是龙虎村送来的嘛。”当初分楼开起来,野味不够了,让养这些东西还是 白荼提议的,好在他们本就是山里人,也可能是老天爷给这口饭吃,所以养殖产业不差。 “这话倒很是,上一次送来的那貂皮毯子就极,暖和得很。”白玉仙点点头说道。姐妹俩自顾说着,叶正元却是来了,感情他是又买了一堆书,所以白荼原本准备的马车便不够了,白荼一听有三四个箱子,直接道:“找阿亓去,这活儿我已经分派给他了 。” 叶正元听了,便叫自己的小厮去给叶亓传话,然后想着这次回去的队伍之大,便有些心疼这花销:“荼荼,你同我说,这得花多少银子?|” “花多少银子有什么要紧的?再者这银子赚来不就是拿来花的么?姐夫怎么操起这等闲心来了,倒是你买这么多书作甚?”白荼有些好奇,难道他们家的书本不够多么?却只听叶正元说道:“大郎二郎皆辞了官,我之前不就琢磨回去把二郎岳父那私塾改建大一些,叫大郎二郎也有个用武之地,不过既然是大些的私塾,也不能太过于寒酸, 这些书拿回去刚刚好。” 说的很有道理,白荼没法反驳,只道:“既是如此,那是该多买些书本才是,这京城里好几个书局的书都挺齐全的。” 于是乎,得了白荼这话,叶正元第二天又搬回来一大箱。 叶亓闻言,也不等他爹打发小厮来同他说了,直接又吩咐人去准备马车。 因此,这原本就很长的车队,因为这些书,又硬生生的添加了三分之一的长度。在加上沈时真的行礼,那就更长了。以至于离京那日,长长的一串马车好叫人忍不住惊讶,这叶家到底是有多少财产,居然这么长的车队。 第473章 缺心眼的娃们 白荼有苦说不出,哪里有多少财产,这些个拉货物的马车里,除去带的食材之外和个人的行礼外,其他全是叶正元买的书。一面跟着来相送人解释。 且说来京里虽说没多久,但是来相送的人却是不少。律家自不必多说,可谓是走了五里短亭又是十里长亭,泪眼相里别。 另有吴家,还有那陶家,以及也算是送女儿的谢家。以及叶亓叶真的同窗同僚,还有宫里的公主皇子,以及梁九。 大家任由白荼怎么解释,都不信,只笑眯眯的叫白荼小心些。 又说这些书不但多,而且还特别重,也是难为了这些马儿。 卫子玠没跟白荼同路,只说去准备‘嫁妆’去了,倒是叫白荼好笑了一回。 叶家这车队的马车都是改良过的,用白荼的话来说,可以当做是房车了,因此路上也没打算住店,直接在马车里休息就是。至于这些个镖师护卫,白荼额外给准备了提前定制好的帐篷,仿造现代的帐篷了。往铁匠那里打好的杆子,又裁剪好了毡布,搭建起来也好,拆除的时候也罢,都极快不 废什么功夫,得了这些镖师一致好评。 本来大家见叶家不在客栈落脚,就十分担心。他们也需要休息,可是又没马车,没料到人家竟是准备了这个。 当然,最叫他们惊喜的是,一路上随时能吃到热烘烘香喷喷的饭菜,有时候还能吃到新鲜出炉的点心。后来才晓得,人家专门有几辆马车是做饭用的。 毕竟这么多人,白荼事先也考虑过了,就算是路上住客栈,那也住不下了啊。但是这已经是秋天了,阴雨连绵的时候居多,所以准备得很充足,往伞坊里订购了不少伞。 不过样子是她按照现代的车棚想出来的,专门给马遮风挡雨,有些像是那三轮车的前头车篷一般。 好在这是秋天,只有这细雨潇潇,若是夏天那狂风暴雨,这伞棚子铁定是挡不住的。 不但是拉车的马有,就算是那些镖师们的马匹也是有的,可以直接扣在马鞍上,若是累了还能将伞柄当柱子靠一靠。 因此这趟行程对于大安镖局的人来说,简直是等于出来陪叶家游玩了一趟岭南而已。又因本来开的价钱就十分大方,所以大家也就越发尽心。总而言之,这叶家给他们留了极好的映像,到岭南的时候,还与叶家说,下次若有单子,只管找他们,给打八折 。 这话是副镖头亲自允诺了的,白荼虽然没有打算在搬家,但还是给人道谢了,还将人客气的招待了两日,方送他们回去,因见他们喜欢那伞,便也一并送了他们去。 想是路上一切都是打点好了的,所以没出什么事,也没半点耽搁,因此一家人比原计划要提前十来天到家。好在宁鹃这边早就收拾好了,头一天白荼只叫各人带着各人的奴婢去自家的院子安顿,其余的先去宁鹃那边记个名字,是厨房的还是针线房的,统计一回,各自安排落脚 处,在待二日由着庄子上原有的各房人领着他们去。原本沉寂了整整一年到底庄子忽然变得热闹起来,里里外外都是人声鼎沸的,但是白荼看着忧心忡忡的老罗太太之后,在见到罗家这一排小子全是光棍,也跟老罗太太一 般唉声叹气的。后来罗家三个嫂子也跟着加入了她这个队伍,一面还不忘数落自家的儿子们是何等的缺心眼,毕竟如今这般好条件了,莫说是在繁花镇青帽县,便是放到那州府里去,也 是极好的少年郎了,所以这对儿子们有好感的姑娘多了去,可是这几个孩子硬是没半点意思。可便是叫大家伙儿着急嘛,可是劝不懂,说了又不听,因此白荼现在来了,便都齐齐围上她:“荼荼,这些兔崽子平日里就最是听你的话,你倒是给想个法子,要是在这么 下去,一家子的和尚,我们妯娌几个,可白白受了生养痛苦,连个孙子影儿都瞧不见。”白荼连忙安慰:“几位嫂子和义母也别太担心,他们素来是以大郎二郎马首是瞻的,早前只说是大郎二郎没成亲,他们是弟弟不好逾越了,如今大郎二郎皆成了家,看他们 还有什么借口,改明儿这人都安顿好了,我自会把他们叫到跟前来。” 得了这话,罗家媳妇们方安了心,便自顾忙着去。 本在镇子上老宅翻新的大院子里住的好好的,可是儿子孙子尽数不着家,在白荼眉头一家往浔阳去后,连老罗也来了乡下,说是不放心茶园,得亲自看着才踏实。 所以罗家好一段时间都是老罗太太带着三个媳妇住在里头,好不可怜。于是后面一合计,直接也都搬到了杉树村的庄子上来,一家人也好和和乐乐团团圆圆的。 她们是高兴了,可是整日里被催促着成亲的罗成他们倒是不乐意。但人来都来了,又是亲娘亲奶奶,也不能赶走,只得硬着头皮听,反正左耳进右耳出。 这会儿得知娘和奶告到白荼的面前去,一个个不由得苦了脸,心说娶媳妇作甚?难不成守瓜棚的时候,她能和自己去么?还是能跟自己一起抓偷瓜的畜生? 得知他们这个想法的时候,白荼忽然有些觉得头痛欲裂,这几个孩子是谁带歪了的,难不成他们娶媳妇,是为了能跟着他们一起看瓜棚抓刺猬? 于是便将正忙着招呼大安镖局众人的叶真唤住:“那几个缺心眼的,你回头同他们说话,娶媳妇到底是为了作甚。” 叶真闻言,以为自己听茬了,但见白荼到底表情如此认真,可见不是自己听茬也不是玩笑,不由得苦笑起来:“小姨,这我怎么好说,各人娶媳妇的目的也都不一样。”白荼听了,心说那倒是,有因为爱情的,有因传宗接代的……一时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连带看着自家的好外甥也不顺眼起来,只摆着手道:“行行行,那你忙着去,别在 我这里碍眼了。”叶真好委屈无辜,明明是小姨把他叫过来的好伐。 第474章 放火烧田鼠 大人们忙里忙外,要安排人,又要整理行礼,而小孩子们最是高兴了。尤其是白想想和凌沫,终于来到了小宝所说的这个世界,一点也没有骗人,虽然这个时候田里已经 没有了一层又一层的金色稻花,但田里那堆得跟小山似的草垛子却还是在的。 于是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就跟着小宝一起到田里去玩,拿那些草垛子当小山,用轻功勉强飞上去,然后跳下来,无限循环,乐不彼此。 后来玩得厌恶了,看见旱地里烧着的草灰,竟然从中抠来火星子,将草垛子点燃。 那些个草垛子都是晾干了的,这一点立马就是从星星之火变成燎原巨大火,三个孩子着实被吓了一回,好在这里是田里,几乎每块田间都有一条溪流。小宝到底是年纪大,眼疾手快冲到沟渠边将田坎上的闸门打开,顿时溪水便顺着打开的闸门争相进来。又连滚带爬的抓着没反应过来的想想从又是火又是水的田里跑出去 ,一面急得哇哇直跳,喊着凌沫快过来。这一片并非梯田,而是杉树村原来的田坝,所以那处在斜坡上的庄子一眼就看见了这边先燎起来的火光,许多人都瞧见了,只是还没容大家叫出声,那厢就又变成了浓烟 滚滚。怎么看都不像是烧土灰,逐去禀了白荼,毕竟这一个早上都没瞧见小姐少爷们在庄子上。 沟渠里的水虽说是源源不断,可是草垛子只管往上燃,水自是一时半会儿淹不上去,反而是将这下面的还未完全燃烧的枯草生生的浇灭,顿时引得浓烟滚滚。 方才还觉得好玩又刺激的白想想此刻也害怕起来,下意识的抓紧站着一旁的小宝,担惊受怕起来:“哥哥,咱们不会挨揍吧?”凌沫也十分担忧,爹最后一次来见自己的时候,一再强调自己是在人家做客,不要惹事不要惹事……可今日这算是惹事么?他们只是想试一试,那点火星子真的可以点燃吗 。 白想想天资聪颖,白荼当初捡到她的时候,说话就十分利索,如今反应了过来,也是最先担忧会不会挨打。这话小宝只觉得没法接,毕竟是明摆着的事情么。从小到大,别说是小姨,便是娘也揪着耳朵说了好几次,小孩子家不许玩火。他今儿也就是想试试罢了,哪里晓得这一 点就燃,而且还燃得这么大。往日里他可是瞧见过伙房里的丫头婆子们生火做饭,那都要好一会儿才冒出一点小火苗。所以,刚才他也是被这忽然燃起的熊熊大火吓着了。此刻听到妹妹的声音,好半天才幽幽的叹了口气,提议道:“咱们去沈祖母那里躲一躲吧。”如今全村上下,也就是沈 时真的祖母年纪最大,也最是偏袒他们三,如今去那里,兴许屁股少挨些伤。 白想想点了点头,“也好,祖母那里还有许多好吃的糖果。”小宝听了这话,羡慕的看了白想想一眼,深刻的体会,年纪小到底是怎样的美好,这个时候还能惦记着糖果。当然,自己也想惦记,只是一想起来更多是小姨恶狠狠的面 容。于是龇了龇牙,赶紧抓起白想想的手牵着她往庄子南门去。 但是,小孩子家家的,手脚哪里有大人的麻利?他们这还没出田坝,前面黑压压的就来了一群人,看得小宝是心惊胆颤的,当即怔在原地,不知该往哪边逃。 当看清楚来人是罗家的哥哥们后,顿时松了一口气:“小姨没来。”罗通率先上来,一看三人身上还带着的烟灰子,就知道果然没叫小姑猜错,是这些熊孩子闹的。于是一致将目光锁定在小宝身上,板起脸来:“小宝,你怎么能如此胡闹, 火能是你个小孩子能玩的么?”毕竟小宝最大,理所当然就是他带头做的坏事。他话音刚落,旁边的罗成就上前弯腰抱起那睁着大大眼睛萌萌哒看着他们的白想想,嘴里还在教育小宝:“想想还这么小,你就带着她胡闹,要是出个好歹,看小姑不扒了 你的皮。” 小宝看着被抱走而不挣扎的白想想,生生有种被背叛了的感觉,忍不住上前一步,然后替自己辩驳:“我又不是故意的。” “唉哟,还长本事了,你这不是故意的就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咱们在庄子里都吓破胆子了,你真要故意,是不是得一把将庄子给点了?”罗凡冷幽幽的咧嘴一笑。小宝冤枉,好在这个时候白想想没有忘记他这个同盟战友,连忙帮忙辩解道:“哥哥,小宝哥不是故意的了,是因为我们发现里面有田鼠又抓不着,但是不能留着它在田里 祸害庄稼,所以就想到了用火攻。” 众人一听,顿时眼神都充满了关爱和赞赏的看着白想想,“唉哟,我们想想想真是聪明,小小年纪还懂得火攻,还晓得要替哥哥们抓了田鼠保护庄稼,真乖。”小宝呆呆傻傻的站着一旁看着,心里想这特么是什么意思?不是男孩子才最受宠吗?多少人家为了生个男娃传宗接代吃尽苦头,这些人怎么脑子都有毛病么?把想想当公 主宠着?而此刻同样干了坏事的白想想还享受着众星捧月般的宠爱,连地都不用下。事后她语重心长的同比她高了半个身子的小宝说:“小宝哥,你平时也是个聪明的人,下次说话 的时候,换个方式,岂不就能免责了。” 小宝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却知道,这个小丫头说的很有道理。白想想虽解释说是烧田鼠,她是没事了,但小宝还是被教育了一回,只道就算真有田鼠,回来同大人说就是,用不着他一个小孩折腾,再者他自己要玩就算了,怎么还把 想想和凌沫带着?这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可怎好?于是小宝还是一路被几个哥哥唠叨着回庄子的。回去率先被他娘白玉仙揪了一回耳朵,接着又是他爹劈头盖脸一顿骂。被骂期间,小宝余光瞟到娘此刻正温柔慈祥的看着二嫂怀里抱着的侄儿,不由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颇有感触道:“果然真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第475章 改行做红娘 忽然冒出来的这话叫叶正元愣了一回,随着他的目光瞧去,见着白玉仙在逗弄孙子,方反应过来这孩子要表达的是什么,一时便心软了几分,声音也并不是在那样严厉, 只道:“你好生安份些,叫你娘少操心,如今你也不小,是做叔叔的人了,就该要有做长辈的样子。” 小宝倒是乖巧的点了点头,毕竟他爹那句‘你也是做了长辈的人’很是得他的心,于是心里期盼着晟儿快些长大,自己也能端一端长辈的架子,教育教育他。 又说因为玩火这事儿,小宝叫人轮番教育了一回,最后还被他爹罚抄写大字三十页,也是怪可怜的,回头白想想和凌沫很是同情他,从沈家祖母那里拿来了不少糖果,分 了他大半。方叫小宝总算有了些安慰。 至于白荼招待好了大安镖局众人,方托赵无极送人出了镇子。这才开始重新打理庄子。 虽说宁鹃也过来帮忙,但她到底要忙的事儿多,而且眼下又重新添了这么多人,处处都得重新安排。再者田里还有待采摘的冬茶,所以可谓是忙得脚不沾地。 薛彪听闻他们回来,过来也住了几日,得知儿子媳妇都好,兰筝又快要临盆了,便琢磨着要收拾一趟去京城里看自己的大孙子。 白荼便顺道托他带了不少东西给兰筝去,,顺道还有律家那里也送一些。其中自有不少美颜霜。 待安顿好,已经是到繁花镇十日后了,各房都整理归顺,白荼还能抽空去茶坊里看一看,如今有凤仙他们几个掌管着,白荼倒是没有多操心。 倒是赵二娘来寻白荼,“你倒是个忙人,来了这么些天,我都寻了你七八趟,也都没能撞见,也是你姐劝我不如在茶坊里等着,方能遇到你。” “怎么,可有要紧事情?”白荼连忙问,一面招呼她去隔壁的花厅坐。 生意一般都在茶坊谈,主要方便茶商在茶坊看茶,所以这里也新建了几处客房,另设了花厅饭厅几间。赵二娘坐下,也顾不得喝茶,便道:“确是有要紧事的,无极这孩子如今年纪不小了,我这心里着急,他奶入秋后就不大好了,虽说这老太太也有过错的地方,但总归是老 人,如今她也就期盼这无极赶紧成家,到时候走也好安心不是。”白荼闻言,心说自己该去改行做红娘去了,不止是罗家几个侄儿指望着自己,如今还有赵无极这里也等着自己,可她又不是那月老,牵不来红线啊。因此很是为难道:“这 叫我如何是好?虽他自来愿意听我说,但是这会儿哪里给他找个合适的人去?”不想赵二娘却起身坐到她的身边来,一脸很不好意思的样子,“那个……那个荼荼啊,我看你们家茶坊的美景就不错,就是不知道姑娘是什么个想法,我们无极有没有这个 福气。” 白荼有些诧异,怎就看中美景了?而且这美景也可以说是赵二娘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从前他们怎么没说瞧中,这会儿却才提,不免有些遗憾道:“此事怕不行了。” 原来早在两天前,罗大嫂就同自己说,想把美景说给大儿子罗成做媳妇儿。白荼当时也觉得不错,毕竟两人一并长大,算是青梅竹马的了,因此便问了美景的意思,杜良辰也觉得罗成能靠得住,而且也算是自家人,当然欢喜这门婚事,所以当天 就将这婚事敲定,只待找一个好日子,将婚事订下。 “怎么?”赵二娘不知这些缘由,所以听到白荼的话,不免心焦起来。“那个美景已经说给罗成了,两人也是愿意的。”白荼回着,一面琢磨着,要不要叫她瞧一瞧蕙兰秀玲,这都是不错的。只是转而一想,还是罢了。虽说自家没把这些孩子 当下人,但在外人眼里,他们到底是奴才,自己怎好将自家奴才推荐给别人做媳妇呢。 赵二娘得了这话,满脸失望,不过旋即又道:“那以后要是瞧见合适的姑娘,你便多放几分心,这孩子实在是……” 白荼应着,赵无极如今还心心念念他那个小师妹,自己上哪里去找那样的小师妹给他做媳妇?所以如今应着赵二娘,也是空口白话罢了。 送走了赵二娘,白荼便感叹了一回,方自己骑着毛驴往庄子去。 如今杏花村那边没住人,白荼也懒得在过去了,左右来往的相邻们,该送的礼物也送过去了,因此便往杉树这边去。家里已经收拾好,外院内院也都分了出来。如今赵无极依旧做着这护院总管,他那个叫耗子的兄弟跟着做副手。至于外院的大管家是罗大钱,至于罗二银看着田地里,罗 三金跟着老胡责销售版块。内院依旧是宁鹃掌管大权,但是遇到大事还是得白荼拿主意。至于白玉仙夫妻,依旧是享福的夫人老爷。 说起老胡跟宁鹃,两人也是一把年纪了,膝下却是没个孩子,所以两人没少为这事情发愁,如今沈时真来了,这一诊脉,两人都没什么问题。很是叫人纳闷。不过白荼倒是想起来现代时候在新闻上看的,夫妻来都是正常的,可就是结婚多年没孩子,等离婚各自成家后,便都生了孩子,也是奇怪。于是怀疑两人 只怕是这种情况了,但这也不是现代,真要和离了,宁鹃就不好在嫁人了,老胡年纪也不小。 白玉仙为这事儿发愁,尤其是眼下谢芊芊都有了身孕,所以便不知道哪里听来的迷信,让宁鹃去抱养一个女娃儿,兴许养个两三年,就能有喜了。 宁鹃也是听了她的话,病急乱投医,果然去托人抱了一个奶娃娃回来,才出生几天,叫爹娘丢在县城的城隍庙里。于是宁鹃也算是有了孩子,要亲自照顾,白荼也就忙了起来,只是她懒惯了,两个外甥媳妇要带孩子要养身子,她也不好抓来当劳动力,因此便将目光打到两个外甥女的 身上去。 将手上的事情与二人一分,她便又闲了,整日扎在自己心爱的书房里看书,偶尔给杜良辰说书,让他继续写。如今沁儿的孩子也不小了,只是总跟着沁儿窝在他们自己的小院子里,因此有点人生,小宝和想想去找她好几次,都没能带出来。一来是孩子认生,二来又是沁儿不放心 ,如果要带着出来玩,她势必要跟着。但大人跟着有什么意思?莫说小宝不乐意,就算是白想想和凌沫来小屁孩也不愿意啊。 第476章 上门提亲 于是这整日里都能听到三人惹事。因此挨打的就不在是只有小宝了,有时候凌沫和想想也逃不了,只是道后来白荼都打烦了,便罚他们抄书不准吃肉。 这还比打他们效果好一些,因此便叫厨房里专门做好吃的来引诱三人,总算是在教育上见了些成就。沈时真叫白荼安排了下来,依旧跟他祖母住在一个院子里。孩子们时常过去给老太太要糖吃,或是听老太太将故事,少不得要跑到他的药房里去,上一次就打翻了几个瓶 子,叫白荼揍了一回,所以这一次来,几人都绕开走,再也不忘那药房去,哪怕里头有好多香喷喷的药膏和好看的瓶子。 白荼今儿也在,她是来验收沈时真的科研成果。 除了用自己提议做的养颜霜之外,如今还做出了面膜,再也就是水,各种各样的功效,很是叫白荼满意。名字也决定了个大概,依旧走系列,一套一个风格,而眼下州府里已经准备好了店面,就叫胭脂坊,如今白荼就是专门来拿几套产品回去摆样子,在卖些祛斑的美颜霜, 这个见效最快,所以白荼是打算用这个先打响招牌。 她原本在路上推销产品的打算在上了马车后就已经打消了,所以如今得从头做起。 正好现在不是农忙季节,所以将罗家的兄弟们都喊了过来帮忙。 这事儿一敲定,人手和银两手都不缺,再有白荼找了几个托在店里表演祛斑,所以销售效果极好。不过她觉得其实也不算是托,毕竟那些女人脸上的斑是真的给去掉了。 这样一来,胭脂坊就有了一个很好的开始,前来买养颜霜的人居多,店里也跟着慢慢添加新产品。眼看着就立冬,白荼还没见卫子玠的来信,不免是着急得很。这要成亲就算三媒六聘不走,那这订亲最归是需要的吧?可是自己一天天翻着黄历,好日子已经过了好些个 ,就是不见人来。 但也只得是干着急,不能同姐姐说去,免得到时候她也跟着着急。而就在白荼着急得上火的时候,白想想兴高采烈的冲上阁楼来,“娘,爹回来了。还带了好多东西。”她一面说,一面夸张的拿手比着到底有多少,最后发现自己的手臂只 有这么长,根本比不开,不免遗憾起来,便拉着白荼,要白荼亲自去看。白荼没理会她,而是赶紧回房拿起床头便的黄历一翻,唉哟今儿是纳吉的好日子,这样说来卫子玠是来提亲了?于是她正儿八经的想了一回,卫子玠不是要入赘么?那应 该她去提亲啊? 一面纳闷着,在白想想的催促着整理衣裳头发,跟着下了楼。 前厅里,大家都被卫子玠忽然上门提亲给愣住了,谁都没反应过来,直至宁鹃抱着自己的莺歌来了,见大家愣着,赶紧吩咐大小管事们各归其位,赶紧准备招呼客人。她这一吆喝,白玉仙方反应过来,激动的上前拉着卫子玠:“长宁啊,你这孩子怎么也不说一声就忽然来了?”叫她们都没做好准备,也亏得家里什么都不缺,不然拿什么 招待客人? 卫子玠一身月白袍子,真如那陌上如玉公子,俊朗风姿,白荼出来瞧见的时候,就觉得今儿的卫子玠特别的绝代风华,就是衣裳有些太素了。 “你要来,怎么也不提前说?”她口气似有些梅园,实则那心里欢喜得要命,目光一面朝着卫子玠身后探过去,但见院子里堆满了大红绸花绑着的箱子。 瞧见她那动作,卫子玠故意歪了歪身子,将其目光挡住。 白玉仙见此,只得唤了白荼一声:“荼荼。”矜持一点啊,没看着除了长宁还有其他客人在吗? 白荼叫她一喊,方收回目光,方也瞧见了此刻已经坐下的老头,颇为诧异,“王老先生怎么来了?” 王昌黎起身朝白荼行礼,“老朽有幸,也能做二位的媒人。” 原来他却是来做媒人的。叶正元和白玉仙先不知他是什么身份,只是看着年纪长,而且又是一身儒雅庄严,便以为是卫子玠家里的长辈,只请了上座。如今听白荼对他的称呼,以及他跟白荼的对 话,便反应过来,原来是媒人,而非卫子玠家里的长辈。正是此刻,叶真和叶亓也来了,瞧见王昌黎愣了一回,不由得都纷纷偷偷看了卫子玠一眼,心道这小姨父也着实太高调了吧?怎么把王老先生请来做媒人了?再者人家外 孙女不是要嫁人了么?他怎就好意思? 偏这时候听王昌黎说道:“老朽听闻卫公子要前来提亲,便厚着脸皮做了这媒人,还往白姑娘不要笑话。” 这特么太客气了。 “王先生,您这是什么话,您能跋山涉水从云水州来此,以是大幸之事。”叶亓连忙上前行礼,一面同他爹介绍:“爹,这位老先生乃我大楚当世大儒王昌黎王先生。”叶正元是读书人,自然听说过这王昌黎的名声,当即就愣住了,当是更为诧异的是长宁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能把人家老先生请来,还跟着他从云水州跑到青罗州来?而 且,刚才他好像听王老先生称呼长宁为卫公子。当下赶紧行大礼。 但同时叶正元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们根本不知道长宁姓什么。 至于罗凡几个兄弟,到底是在陆先生的私塾待了不少时间,自然也听闻过王昌黎的名声,对于读书人来说,他们这些大儒那就是天上的神仙一般,高不可攀。 可是现在神仙居然是在家里,而且是来做媒人的。 所以说这神仙,也是沾人间烟火的呗。 叶正元正着急着,可是也不好当着王老先生的面问长宁,不然得闹个大小话,毕竟这都快成自己的连襟了。 这厢大家相互寒暄,饕鬄也送上了聘礼单子。 确切的说,应该不能说是单子了,因为那是厚厚的一本。 白玉仙见着的时候,有些不敢相信,只翻看了一眼,就被惊到了,然后忧心忡忡的看着卫子玠,“长宁,你叔叔们不会有意见吧?”“姐姐放心,我娶亲与他无关。”毕竟他的皇叔,这世间已经没有活着的了。 第477章 大奸臣啊 白玉仙几乎是逗着手把聘礼账本交给叶正元的,“你看看,这是不是太贵重了。”虽说荼荼也有不少银子,但是长宁拿来的这些聘礼,感觉是自家家产的好几倍啊,到时候 陪嫁可如何是好? 叶正元瞧着,也有些呼吸紧蹙,尤其是看到里面的好些东西,不是凡品,于是看着卫子玠也紧张起来,“长宁啊,你爹娘从前在作甚的?” 厅里此刻也没有旁的人,在添茶倒水的也是叶家姐妹俩,所以卫子玠也没有半点隐瞒,上前朝白玉仙和叶正元作揖,一脸正色道:“家父乃前朝晋王李诚。” 虽说除去白玉仙夫妻俩,其他人几乎都知道卫子玠是朝廷上那个呼风唤雨的权臣,但却不知他竟然是皇室贵胄,而且还是出正嫡,比当今圣上还要血脉正统。 按理说,他爹当年是正儿八经的太子,只是后被害之后,才追封的晋王。但是世人对于他的尊称,更多的是贤王。 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只听他又继续说道:“当年贤王祸乱后,我随师父改名姓卫,名子玠。” 余下,应该不需要他说什么了。 毕竟关于卫子玠的传闻,大家听了十几年,可以说是从卫子玠小时候就开始传起的。因此自然不必他来解。厅中再一次沉寂,不过撇开这身份不说,卫子玠其实也是个凡人,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可怕,白玉仙倒是没多想,只是叶正元担心起来,他到底是皇室正统,如今虽说手里 还有着实权,可是朝廷上那位留得他么?所以这桩婚事,他有些疑虑,然而看到白荼的那表情,分明就是一副早知道的样子,如此自己就是反对也无效了,最后只得有气无力道:“你二人既是情投意合,那便也不 求多的,今儿是个好日子,莫要在耽误这良辰吉时。” 得了他这话,卫子玠与他行了一礼,那厢也开始清点彩礼,认真记下。 至于王昌黎也开始跟叶正元商量成亲事宜。 于是,作为主角的白荼和卫子玠,反而闲了下来。 白荼第一时间便问:“你哪里屯来这么多好东西?” “父王母妃留下来的。”卫子玠应着。 白荼不信,“你爹是两袖清风的贤德王爷,哪里有这么多好东西。” “不要在意如何得来,反正不是民脂民膏就是。”卫子玠对于她这种专注一个问题的精神很是不赞同,直接将这话题给结束了。于是白荼真不打算追究了,毕竟当年晋王妃的出嫁之时,听说那是十里红妆羡煞了旁人。对了,晋王妃,似乎母族姓卫,可是这朝堂之上,或是世族大家,好像没有卫姓 ,莫不是也因当年的祸乱? 想到此,白荼不敢去问卫子玠,毕竟这大喜的日子,何必平添了他的悲伤。庄子很大,这一年里又不断修葺,越发使得原本就恢宏大气的庄子也精致起来。两人顺着这抄手游廊穿过这一片佛肚竹,前面便是一片开阔视野,大片的荷塘,只是可惜 这个时节,荷塘里早已经花落成泥,只见对面荷塘边,几个小厮正挽着袖子裤脚在里头挖藕。“可惜了,今年满塘荷花一朵未曾见到,好在宁鹃姐给我收了不少莲子,改名儿拿来,我给你熬粥。”白荼有些遗憾,不过转而想起好歹还有莲子,有的甚至还在莲蓬里保 存着,于是心情也飞扬起来,在看那挖出来白白胖胖犹如婴儿手臂的莲藕,心里越发满足。“还是这乡下好,要什么都不缺。” 卫子玠颔首应着,掌中攥着的是白荼纤细的小手,两人沿湖而走,偶有寒风猎猎而来,卫子玠自然的抬起手臂,宽大的阔袖将那寒风尽数挡去。白荼还有些恍然如梦,少不得感叹起来:“想不到,我居然要成亲了,而且是和你。”可不就是梦么?一朝醒来,忽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这些年真真实实的受过贫穷清苦 ,也感受了荣华富贵,日子过得不要太顺畅,因此偶尔也会叫白荼担忧,自己的人生里,当真是无风无雨? 不是她杞人忧天,实在是那生在皇家的公主,一生也没见得是一帆风顺,何况是她这种小百姓呢? “是啊,如今我都有些不敢相信,荼荼,你我便要成为夫妻了,一生相伴。”卫子玠也似有所感,应着她的话,眼里满是风花雪月的光芒。“我这些年一直在想,当时与你识得,你是不是丢了一千多个瓶子四处撒网,然而只有我一个人回复,所以咱俩才聊下去到至今。”她这话很是不合时宜,顿时打破了空气 中刚刚酝酿出来的暧昧。 卫子玠几乎是嘴角抽搐起来,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在此之前,你当真是不认得我?”白荼莫名其妙,刚刚不是还高高兴兴的么?眼下忽然朝自己横眉竖眼是几个意思?顿时不满起来:“我如何认得你?”那时候他不是正在太后的宫中苟且偷生么?但是这话 她没敢说出来,鬼知道卫子玠下一刻会不会因此恼怒而拂袖而去。卫子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恢复方才的温润如玉,“荼荼,我觉得我大概是高估了你的聪明程度。”就这般的记性,怎能将生意做得如此之好?老天爷有时候还真是不公平 。 “是不是觉得我比你想象中的还要聪明那么一点点?”白荼顿时高兴起来,颇为兴奋的问道。 然而却得了卫子玠一句:“比我想象中的要笨上一点点。”说罢侧过头去,也松开了白荼的手。吓得白荼以为他这就生气了,自己也是莫名其妙。不想此刻却听卫子玠回忆道:“那年我被追杀,逃到岭南,身受重伤,困在山里,只怕没有被下属找到,便喂了狼虎之口 。那时候真的是以为必死无疑了,没想到有个小孩把我带到了山下。”他才说到此,白荼眼睛瞪得老大,“当初那个孩子是你?”这这……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和穿越小说里一个定律,自己还真是刚穿越过来,就认得了男主角……。但是,为什么自己没有女主光环,小说里女主不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么? 第478章 我的光环呢 可是自己如今除了卫子玠之外,就薛郢之那朵烂桃花。而且也没有什么灵泉或是空间,或是绝世武功或是医术。 唯一的一项技能,还是自己前世幸幸苦苦学了多年的茶艺。 真的是有毒啊。 但是也立即好卫子玠算起帐来,“这样说来我对你是有救命之恩的,这么多年怎么不见你提起?” 卫子玠眼帘微抬,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很是鄙视:“难道你以为当初在吴家地窖里,你能那么容易被人发现?”他这般一说,卫子玠倒是想起来了那个推开自己,躲了上头倒下来的滚烫热水的小男孩。因此是无比惊讶意外:“那个人是你?”然后恍然道:“我说呢,当初的救援怎就这 么及时,跟故事里一般,原来竟是因为有你在背后帮忙。” “所以,你这救命之恩,那时应能抵消了。”卫子玠轻轻一笑,说道。 白荼有些不乐意,哪能就这么抵消了,“既然已经抵消了,你还玩什么漂流瓶?不会是那时候就瞧上我了吧?”一面有些得意起来。本来以为卫子玠这种人,应当是不会承认的。但是卫子玠今天不按照常理出牌,直接爽快的应道:“是啊,我瞧这小姑娘还不错,左右以后我也要娶媳妇的,不如就是她了 。” 白荼得了这话,一口老血差点吐了出来,然后一面指着卫子玠笑骂:“你说你是什么人,我那时候才几岁啊?你居然就对我生出了这种心思。” 卫子玠伸手将她的小手直接捉住,往唇边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幽幽笑道:“我那时候,也才几岁啊。” 但即便如此,白荼也给了卫子玠冠上了一个心机娃的称号。两人的婚事就这么订下,可怜王昌黎山高水远的赶来,可是外孙女这马上就要和楚家小二成亲,他这个做外公的不能不回去。因此也才得以休息两天,便立即启程往云水 州去了。 白荼瞧着那渐渐消失在山路尽头的马车,忍不住朝白荼锤了一拳:“人家一把年纪了,这来回赶路可是吃得消?别因染了病,到时候如何面对王家陶家一干人?” “他当年与父王颇为有交情,得知了要与你订亲,执意要做这个媒人,我也没法。”自己不要他来,只怕到时候还会因此郁结而生病。 于是在白荼的担忧中,婚事很快就临近了。白荼有些可惜,自己就这么嫁了,可以说从小就跟卫子玠谈恋爱到现在,都没其他的好桃花,隐隐有些觉得可惜了。 因此便同卫子玠埋怨,“你说喜欢你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就没什么人喜欢我呢?我也不差啊。” 这种话,也就是她敢和卫子玠说了。 听到这话的似乎,卫子玠认真的打量了她片刻,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而是正儿八经的抱怨,便道:“有啊,律南亭就不错。”没想到,白荼只是撇了撇嘴巴:“算了吧,我跟他本来算是铁哥们的,当初在龙虎村时候也好歹也是一起经历了生死的,可是他自从跟大郎二郎读了书,就拘谨起来,见了 我有时候真把我当长辈一般供起来实在是没意思。”实在是没有从他眼里看到对自己的半点爱慕之心。 卫子玠不语,实在是白荼自己老早就把这多桃花掐死了,怪不得他。何况白荼已经认定了只是哥们,那自己还多言什么呢?反而笑道:“他们不识人间宝,方便宜了我。” 白荼特别喜欢听这话,当即就高兴起来,“是呢,一帮没眼力的东西。”然后踮着脚拍了拍卫子玠的脸,“便宜你了。” “嗯,是我占了大便宜。”卫子玠也附和着。于是白荼一点而都不郁闷了,高高兴兴的试着卫子玠准备的大红嫁衣,甚至想要传出去给大伙儿看,好在谢芊芊手快将她拉住:“小姨,这新嫁衣只能出嫁那日才能穿出去 ,不然不吉利的。” 白荼心说迷信,但还是止住了脚步。可是也并没有消停,而是转头指着那缀满了流苏的凤冠问,那戴这个出去可以么?谢芊芊和陆娴摇头,至于叶雪啼和叶弯弯没经历过,并不懂那些规矩,只觉得这风光霞披都是何等漂亮,但是听大嫂子说那霞披乃已经浔阳失传了的银河锦,便是如今宫 里也找不出半匹出来,更别提说是做成嫁衣了。由此可见,这是何等珍贵之物,如此怎能不好看呢?她捧着可谓是爱不释手。看得白荼很是大方道:“到时候你出嫁,借给你穿。”反正现代多有租婚纱结婚的,能有几个 人是真的买婚纱?但是古代却经这一遭,几乎是她话才说出口,谢芊芊就赶紧作‘呸呸呸’的动作,然后朝叶弯弯道:“别理会小姨,她是高兴坏了才说在和糊涂话。”一面又朝白荼道:“这等 胡话岂能乱说,新人自是要穿自己做的新嫁衣。” 白荼扯了扯嘴角,很是不屑:“就是你们破规矩多,既都说这么好的衣裳,给闲着做什么?一辈子也就穿这一次,太可惜了。” “难不成小姨还想多成亲几次?”陆娴侃调了她一句。 不过立即就给谢芊芊瞪回去,“你也同小姨一般,胡说起来。小姨和小姨父那是百年好合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一定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白荼却没在意这个重点,而是颇为感慨的看着谢芊芊道:“咱在云水州初见时,你管他还叫子玠哥哥,如今改口叫小姨父,感觉怎样?” 众人一听,不由得都笑起来,谢芊芊也只道:“哪里晓得会有这般缘份,明明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 说的正是,当初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会是这般呢。 外头寒风瑟瑟,屋中却是暖气熏香,白荼试完了嫁衣,便听两个外甥媳妇说起成亲要注意的事宜来。便这般过了一日。虽说卫子玠下了聘,但依旧按照当初说好的那一般,他是要入赘的,因此这婚房也就安排在白荼原住的这院子,只是既是新房,总不能像当初那般,何况卫子玠是个读书 人,这书房是少不得的。但众人看着白荼这脚都下不去的书房,最后摇头打通了与隔壁小院中间的墙壁,将院子合二为一,也好卫子玠收拾出一处像样的书房来。 这些白荼不管,白玉仙也叫她别管,说是没有新娘子要自己操持婚礼的道理。白荼一听也是这个道理,何况谁不乐意得闲呢? 第479章 你没死啊 于是在腊月二十八这日,白荼成亲了,多年后想起她还是觉得像是做梦一般。本来成亲前就担心的那些成亲程序,自己是何等的厌恶,直接写个婚书各自签上自己的大名 不就好么,为何还要拜什么天地,何况双方都是父母双亡的。 但是,当他的手将那大红绸塞进来的时候,白荼便觉得这脚下的路上,原来走得这般轻盈,甚至是想这样一直走下去,她的旁边就是他。 他的旁边也只有她。 房间明明还是这个房间,可是却因这满屋子的红,叫白荼忽然觉得自己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人生似乎也才在这个时候真正的开启。 他们是长辈,满庄子几乎都是小辈们,所以这没人敢灌酒,客客气气的做个样子,卫子玠便转了一圈,便回了新房来。 白荼是伸着脖子在新房里等着的,听到他的脚步一进来,顿时就忍不住傻笑起来,以至于卫子玠拿起撑杆将头巾挑起来的时候,正瞧见她这副傻样。 卫子玠先是一愣,旋即也释怀,他的荼荼,本就不是那种中规中矩的小姑娘,自己想要看她那娇羞的表情,大抵是有些艰难的。果然,他一掀起喜帕,剩下的白荼自己根本不用他操心,一把扯了下来,然后立即将外裳脱了,大摇大摆的朝着妆台走过去,一面伸手摘着头上的凤冠,一面埋怨:“这东 西虽好看,可是长期顶着这么重的凤冠在头上,不得短命几年啊。” 话音才刚落,就见镜子里身后多了个人影,真真是眉目如画,看得白荼一时有些愣了。 而卫子玠已经拿起梳子,替她解鬓。 白荼也不知交杯酒是怎么喝的,只是知晓这洞房花烛夜能排在人生四大喜事之首,绝非浪得虚名。 俩人皆无父母,第二日索性就不用早起。 但白荼事实上是想早起的,只是奈何卫子玠一直挡在床边,她虽说是脸皮够厚,可这一时半会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于是就裹着被子继续装睡。 琢磨着等卫子玠起床时候,自己赶紧爬起来快速的穿好衣裳。 嗯,对,她就是这样打算的。 但是等得她内急了,卫子玠还是没反应,于是就那手肘推了他一下,结果还是没反应。 白荼心下也不知怎的,忽然着急起来,别说刚成亲特么就纵欲过度死在床上了吧?这个念头顿时把她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往他鼻翼前探过去,顿时吓得全身冰凉。 没呼吸了! 就在白荼险些要哭出来的时候,卫子玠忽然睁开眼睛,黑曜石般的眸子充满诧异的看着白荼,显然也被白荼的举动惊住了。“你干什么?”白荼动作但是僵住,好半天也是才反应过来,一面拿手戳卫子玠,还有余温,于是顿时欢快起来:“你没死啊。”不等卫子玠脸色变得难看,就又听她喃喃道:“还以为你新 婚之夜就纵欲过度而亡,那以后我怎么见人啊?” 这下换卫子玠表情僵住了,真不知道白荼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于是少不得闹了一场,方折腾起来沐浴更衣。 将院子里伺候的大小丫头都赏了个遍儿,方去前院给姐姐姐夫请安。 新婚之月,自不必多说,又赶上要过年,真真是阖家幸福团圆。 白玉仙最是高兴了,今年一过年,家里添了不少人口,于是祭祖的时候,也正经了许多。 欢快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的快,转眼就过了正月,今年白荼在,所以大家都在等着茶园里的第一批新茶,田里也在开始烧草灰肥田。 只是白荼的心思暂时不在这里,而是胭脂坊里。 祛斑的美颜霜卖得特别好,白荼专门挑了几个手脚勤快的丫头跟着沈时真帮忙,也赶不上那卖出去的速度。尤其是刚过年,不少人在正月里走亲戚,瞧见昔日闺中密友脸 上的斑纹不见了,一问便得知这样一家胭脂坊,于是都赶紧跑来买。 生意是火爆,可是货源却跟不上,而作为一诚信的生意人,白荼也没有要涨价的意思,所以最后便用百味轩的规矩,每天定量卖,每日六十六瓶,卖完就没了。 早来早有,晚来没有。 谁料到这些女人都是神人啊,白荼真的是小看了她们的本事,大半夜的不睡觉,一个个来开始来排队。 其实明明可以直接使唤小丫头来的,可女人们偏要亲自来,只因现在店里的品种有些繁多,他们想要问问店里的小师傅们,自己的肤色合适用哪一种养颜霜。 于是造成了街道上天亮就拥堵的场景。那知府大人倒是想打发人把人赶走,可是他夫人大半夜的不睡觉,连带着小妾们,一个个都在那里排队,他能说什么?只能扶额。 好在同僚们也都有这样的烦恼,方叫他心里顺了几分。 今日又做了新产品,免洗的面膜。要说为何如此进程如此之快呢。到底是因为白荼和卫子玠成亲的时候,周一仙来了。听闻这个能赚大钱, 也瞧见宫胭脂坊外面排队的妇人们,于是便伙同小徒弟一起研究 。姜毕竟是老的辣,有他来跟着帮忙,速度很快。隔日就能出新产品,白荼这里便带着家里的媳妇姑娘们一起设计包装,反正要各种高大上,叫人觉得那些银子是值的花的 。 当然,除去在包装上大费手脚,这产品的口碑才是重点。 这也是白荼不敢大量雇人生产的原因,实在是作坊大了,问题也大,眼下胭脂坊的品牌除了在青罗州,其他地方还没有传开,所以她不敢冒险。 只是她天天往沈时真那里去,周一仙不乐意了:“我说小荼荼你几个意思啊,是不放心我这把老骨头么?” “没有的事,我就是来看看。”就是觉得这些都是现成的真金白银,看着心里舒爽。周一仙吹胡子瞪眼,“哼,去年你不在,有借口不给人家酒茶,今年就守着茶园,莫要在拖下去,不然到时候九阳那老家伙天天逼着我要,好像是我欠了他十万八九千两银 子一般,真是不要脸的老东西。” 白荼摸着鼻子,很自然的就抬起脚步从院子里离开。她本来没打算拖的,实在是去年回来冬茶已经错过了,也不好糊弄人家,所以只得等着今年的春茶了。 第480章 关于养鸭子 小宝一往如故的喜欢放鸭子,尤其是到了这春天,白玉仙年前给柳香秀她娘的百来个鸭蛋,如今浮出了七八十只小鸭子,于是小宝带着三个孩子,便直接将这些鸭子分了 。 白想想的,凌沫的,他自己的,以及沁儿闺女的。而且为了区分开,白想想还偷了白荼的胭脂去涂抹在鸭子的头上,十七八只鸭子,也是她耐性好,一只一只的去染。至于沁儿闺女,直接偷了她娘的绣花线,给每只鸭子的脖子上都打了结,因为年纪还小,力道没把握好,绣花线又结实,活活叫她勒死了三只,可把小姑娘难过得哭了满 脸梨花泪水。 小宝作为大哥看不下去,心疼的从自己的鸭子群里拨了三只过去给她补上,叮嘱不许在用力。 至于凌沫的就简单多了,他就等着大家的都打了标记,剩下没有标记的就是自己的。 因此他一没偷胭脂,二没拿绣花线,三没跟小宝一般拿剪刀剪了鸭子的翅膀。所以当三人被抓回去揍的时候,他优哉游哉的一旁啧啧的看着,一副十分欠揍的小摸样。话说小宝因为把鸭子的翅膀都剪了一些,所以他的鸭子成了旱鸭子,一个个都不愿意下水去,以至于赶到哪里都被嫌弃,反正现在田里地里都在翻耕,所以他只能不远好 几里的,将鸭子赶到杏花村的河坝子上去,也是十分可怜了。 于是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能看到起早贪黑的小宝赶着鸭子,背后带着已经懒得根本不想动的元宝跟着他,一起往杏花村去放鸭子。 当然元宝不是单纯的陪他,而是惦记着老宅子后面那片竹林。那可是它从小吃长大的竹林啊,小时候的味道。 果园已经两三年了,早已经上了正轨,何况有罗大钱看着,叶正元也不用如同从前一般,天天去果园里瞧。所以便开始整理自己带回来的书,打算往镇子上搬去。如今叶亓和叶真都要在陆先生这里当先生,所以今年的私塾便添了不少学生。而学生一多,人手就不够,叶正元就理所当然的成了公职人员,每日负责书院里的书本管理 。 至于卫子玠倒是每日跟在白荼身边做副手,以至于很多时候,大家都总忘记他的身份,理所应当的也把他给呼来唤去的。晚上白荼将玩了一天的白想想招呼睡下,才上楼来洗漱,见卫子玠凝着眉,又知道饕鬄送来了信,编制的八成是出了什么事情。心里不免是担心起李儒风来:“可是儒风的 来信?” 卫子玠摇头:“不是,三皇子私造龙袍,意图谋反,已押入天牢。” “他谋反?”白荼笑了笑,“他只怕没想到,他爹会把同一个方法用两遍,而且还极其有用。这会儿只怕要哭得肝肠寸断了吧,辛辛苦苦的给人做了这么久的嫁衣。” 也是二皇子脑子不够,所以这怪不得谁,毕竟那皇室,亲爹亲儿子在利益面前,都没有半点感情可言。只是很快白荼又担心起来,忧心忡忡的看着卫子玠:“二皇子走了儒风的老路,如今那些个皇子,多半 扶不起来的,也没有谁敢与二皇子抗衡,多半他们暂时不会算计这些 人,也算是解决了内忧,如今该外患解决,所以我想这接下来只怕就要安心对付你了。” 说罢,又恶趣味的朝卫子玠扬眉笑起来,嘴角也弯弯的翘着:“你怕不怕?” 卫子玠原本紧绑着的神色因她这话环函松开,眉宇间也有了几分笑意:“那你怕不怕?”“我就怕生意不赚钱。”白荼倒是老实,不怪她掉在钱眼子里,实在是自古以来,钱虽不是万能的,但是没钱却是万万不能的。再者这大楚要是待不下去了,索性收拾包袱 变卖家产去国外呗。一面想着三皇子这般下场,那叶家呢?逐又问:“叶家如何?”“叶家这一代本就没有什么出息的,几位当家的爷也不是有脑子的,如今人倒是还在,可是家业却是散了,如今只怕乱着呢。”可见,世家在大,可是真要养一个国,也是 艰难啊。就如同这叶家,才小半年就被掏空了。 不过说来也不止是叶家的人太蠢,到底还是这装了乌龟多年的晋文帝,是有几分真实本事的,而且这心够狠。听着叶家八成要散了,白荼倒是松了一口气,“这样一来,说不得有旁支族人要来投靠姐夫了。”如此难免想起那叶正莲父子,所以对于这些可能来要来投靠之人,白荼有些反感的,不过到底是叶家人,到时候还是要看姐夫的态度,姐夫若是执意要收留,那也只得留下,但自己必定会定下个规矩,这个小叶家可是不养闲人的,更不会像是 大叶家那般,将他们当爷一般供奉着。 心里有了主意,便也不担心这事儿,只道:“既然如此,这叶家散了的事情,我得先同姐夫说一声,不然到时候真有族人跑来投奔,怕他多半反应不过来。” 卫子玠应着,“说一声也好。”白荼叹了口气,“大家天各一方,宜儿婚礼我没赶上,兰筝生孩子我也没法在她身边,我成亲她们也来不了,你说这要都住在一起多好啊。”一面又担忧:“不知我送给她们 的养颜霜收到了没有。”特别是给兰筝的,赶紧用来去肚子上的妊娠斑纹,也好给自己做做广告什么的。 这时,却听卫子玠说:“我只怕要回京城一趟。” 白荼一听,顿时就不高兴了,扭头朝他看去,顿时冷了脸,“你回去作甚?是怕人家杀你刀子太短,所以自己凑到跟前去么?” “荼荼。”卫子玠无奈的叹了口气,京中还有很多事宜没有处理完,自己这一次去,一次清理干净,以后便真的同她在这岭南的山山水水里养老一生了。只是白荼压根不乐意听他说,直接甩出去一句话:“你已进了我白家的大门,我也不要求你遵从什么三从四德,就求你别回京城去,你真要有什么事情,只吩咐人底下的人去办了就是,再不济还有如意在京城,你使唤他难不成不一样?” 第481章 诊脉 白荼和卫子玠终究没有因为这个问题达成一致,于是都默契的不在提起及此事,但是卫子隔天晚上半夜走的时候,白荼其实是醒的。 卫子玠一句话也没有说,大抵是怕吵醒她,但是白荼感觉到他在床前站了很久才离开。 可哪怕他离开后,白荼也没睁开眼睛,就一直这样紧紧的闭着眼睛,一直等到快天亮的时候,她才爬起来。周一仙最早来看她,已经不务正业的很久,专门研究养颜霜的他一进来却是给还裹在被子里的白荼诊脉,一面诊一面叹道:“这也是没法的事情,能者多劳,京里再也找不到一个跟他一般的人了,你说这要不管,那这么多年的努力也就白费了,李炳那父子俩骨子里都是这般残暴性子,在这么任由他们折腾,朝纲迟早要乱了的,国家要散, 百姓就要遭殃。”白荼不言语,也不知周一仙这些话听进去多少。只是后来嫌弃他神神叨叨的说,有些不耐烦了,直接抽回手:“昨儿我还觉得上辈子做了什么拯救苍生的事儿,方能和他成 亲,今儿觉得压根没拯救苍生,不然怎么会跟这种无情无义的东西成亲?”说罢,恼怒的朝周一仙看去:“你是证婚人,我现在要和离,你也给我作证。”周一仙表情怪怪的打量了她一回,并没有搭理她这话,反而是说道:“看吧,这孕妇的心情就是难以捉摸。”一面又安抚:“唉哟,我的小荼荼,你说你跟他生哪门子的气嘛 ,你要换个角度想,他也是没法,再者你真想要留住他,直接留就是了,何必拐弯抹角的,还不让我告诉他你有身子的事情,这不是明摆着还是同意让他去京城的么。” 他这样一针见血的说出来,可是换来的却是白荼冷哼一声:“他不是自诩聪明第一人么,难不成看不出我的心思,就是不愿意让他去。”“人这会儿都不知到哪里了,你同我争执也没用是吧,倒不如安安心心的把身子好好养一养,兴许他不用多久就能回来了呢。”周一仙继续安抚,“你这身子不错,每天吃好 睡好,莫要在下田去就极好。还有小孩子们也不要叫他们到跟前来,都是不懂事的一群兔崽子,撞到了可是没法的。”这话白荼倒是应了,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孩子。其实她没想这么早就生孩子的,眼下自己才十九岁不到,按照她的计划,最起码也的二十五六岁吧。可是这古代的避孕方法 实在是粗暴得很,她没敢用,所以便刚成亲,就有了这腹中的小生命。 周一仙与她又安慰了一阵,不过说的全是替那卫子玠讲好话,白荼听得烦了,便开口赶他:“走吧走吧,回头丫头们上来服侍,瞧见你在这里,我怎么打圆场?” “这要打什么圆场,有了这样的大喜事,自然是叫大家都晓得,也能欢欢喜喜不是。”周一仙诧异。 白荼瞪了他一眼:“孩子爹都跑了,算个屁的喜事,你给我瞒着,不然我姐到时候要担心。” 周一仙见她那凶神恶煞的模样,便只得这般了,“行行行,那你也别乱七八糟的想,子玠没事儿的,九阳给你们合过八字,以后必然是儿孙满堂。”白荼没在听下去,一头扎在被子里,一晚上到底没睡,这会儿方有了困意。所以当六儿进来的时候,便头也没从被子里钻出来,直接吩咐道:“我今儿休息,就不起来了, 你回头往厨房里给我煮一碗白粥来就行。” 白荼这里素来没有要早起的习惯,一般没事的时候她都是睡到自然醒,所以六儿不疑有他,便应着关门出去了。但是卫子玠不在这事儿,到底是叫白玉仙得知了,听说他去京城,心惊胆颤了一回,尤其是听说如今的叶家不成事儿,要散了,便想着只怕与这些家族皇子什么的有关联 ,因此越发担心,往庄子里的小佛堂去求神拜佛。 白荼瞧着,心道求神拜佛若真有用,那卫子玠还用得着回去么? 一面使唤着站在门口廊下的饕鬄进来问,“儒风眼下什么状况了?”前些天卫子玠还没走的使唤,她问了卫子玠,只是卫子玠并没有回,可见不是不知道,而是不大好。 可越是这样,她才越发担心。 果然,只听饕鬄回道:“上次收到太子的信,还是一个月前,当时在沿海南边的琼州,听说那边状况不大好,不过好歹还是活着的,夫人倒不必担心。”白荼听说还好,又在沿海的琼州,心下便有了数。这大楚的地图版块自己见过,那琼州等于自己那个世界的海南一般,甚至比海南大,还包括沿海一带。事实上海南从前 在古时候也是叫琼州岛,不过此刻那边的岛上居住的多是土著人,并不和外界来往,所以即便是大楚的地境,驻守在地方的官员也难以生存。不过到底是沿海,那边气候又好,光的稻子一年就能种个两三季,再有满地的水果,饿了还能随时随地吃海鲜,想来是差不了的。一面接着饕鬄的话:“我哪里是担心他, 我担心沫儿他娘,这孩子虽说心性坚强,但是到底才这么个几岁,爹娘具不在身边,实在是可怜。” 饕鬄闻言,也叹了一口气:“慕容女侠身为江湖儿女,狭义肝肠,只怕太子没能平反前,她是断然不会弃了太子自己回来的。” 白荼实在不能理解这些江湖儿女,狭义大过夫妻感情?大过自己嗷嗷待哺的孩子么?就这样因为狭义保护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让下丈夫儿子,真的好么? 但是白荼显然不是江湖人,她也不懂得他们将这狭义看得如何重要,所以才难以理解。 饕鬄便在一旁解释:“也不能这样说,这就好比主子的身份一般,既然身份在那里,有很多事情就不得已,即便自己不愿意,可是也要去啊。” 提起卫子玠,白荼就实在高兴不起来。饕鬄见她脸色一变,连忙转过话题道:“夫人,听太子殿下说,咱们岭南比起琼州那边来说,其实已属人间仙境了。” 第482章 琼州好地方 “如何比?那里要山有山,要水又水,气候季节都十分好,怎么到他口里,竟不如咱们岭南?”不是白荼不爱岭南,实在是岭南这天气真的很不招人喜欢。就说这春秋两季 ,运气不好的时候,整个季节都是在绵绵秋雨中度过的。冬天下雪冷得要死,夏天酷暑,也是能把人热死的。而这等天气变化,使得这里的农作物生长周期实在是慢如蜗速。便是那浔阳,也能一年两季庄稼吧?再是云水州,也 是一年两季,至于此刻饕鬄口中说的琼州,那里最起码得一年三季了。可是这般好的地方,怎么到了他的嘴里说出来,竟然连青罗州都不如。却只听饕鬄解释道:“山是好山,水是好水,可是姑娘不知道,琼州靠着沿海一带,时常有海盗上来骚扰,百姓们过的都是游击日子,这样人口一直在不断流动,莫说是县城里没人,就是城池里的人也少得可怜。再者往琼州岛上,那就更别提了,里头全是山瑶人,听说衣裳都不好好的穿,男的女的全露着大腿,裹着兽皮,你说那琼州岛不 说是四季如春,但好歹也是沿海地了,冷不了,他们天天裹着兽皮不难受么?”白荼关注的却不是这个重点,而是问:“琼州那边没有军队驻守么?海盗怎还如此猖狂?还有岛上不是也有官员么?都这么多年了,便是不求他们能与山瑶人亲密来往,但 是和平相处应该没问题吧?”“夫人想什么呢?大楚上有胡人,旁有北夏,处处都要防着,哪里有多余的银钱和军队去对付海盗,而且咱们大楚对于水战一直处于弱项,琼州那边又不是一般的萧条落败 ,百姓也不多,如今就只能这样了,反正那些海盗又不上岸过日子,相比起北边可谓是安全得很。”饕鬄连忙解释。白荼忽然觉得, 大楚的皇帝脑子必然有毛病的,不然怎么守着一方宝地而不剩财?当即可惜的叹道:“那里只消建一码头,开通航线,整顿水师,到时候好好的将那些散海 盗都收服了,岂不是很好?只等着在码头收钱就是了。”饕鬄应着:“夫人这想法爷也是打算过的,不过朝廷的国库里哪里有多余的银子分出来,不说那水师要多少银子才能建起来,便是这码头,没个几百万,也是难说。上面的 人鼠目寸光,舍不得花这银子,世人都说咱们爷权倾朝野,可是这种大事,爷一个人也做不得主。”于是听得白荼唉声叹气了一回,心道那皇位上坐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古代当国家领导人的要求就这么低么?一点都不会想想法生财,只靠着每年那点税收,还不够给各地 官员们发俸禄呢,难怪会打叶家的主意。 也是叶家的人没脑子,多少代人辛辛苦苦才累积起来的财富,一朝就全部败完了。 为何白荼要说败完了呢,到底还是这些银子没用在刀尖尖上,不是给晋文帝自己修皇陵,就是拿去做了旁的不三不四。不由得捂着心口叹道:“你说这都是些什么当家人,但凡有些本事,能用一分心在百姓身上,你爷何至于这个时候还得往京城里去吃苦受累?在位的又不是他,只因那么点血脉关系,就给做牛做马的,以后还得遗臭万年。”白荼越说越说伤心,目光落到自己还算平坦的小腹上, 以后这孩子可怎么办?从前倒是不在意这些,可是如今有了孩子 ,便担心起来,以后若是有人问孩子爹是谁?娃好意思回么? 回了人家多半肯定说,‘哦,你爹就是那个权倾朝野,搜刮民脂民膏的大奸臣?’ 白荼心说去他娘的大奸臣,那些坏事不是卫子玠做的,都是晋文帝李炳那个老东西干的,卫子玠还得跟在他屁股后面擦屎擦尿呢。饕鬄见白荼那表情变化实在是太快,一时也琢磨不准她心里这会儿在想什么。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最近夫人心情不好,自己还是尽量少触霉头,所以要少说话多做 事。 但是眼下没什么事情,他的主要职责就是保护白荼。 而他不说话,很是叫白荼不悦,便质问他,“为何不说话了?”饕鬄头皮发麻,一想特别平易近人好相处的夫人最近是怎么了?自打也离开去京城后,她就变成了这副模样?正当他纳闷时,却听白荼吩咐道:“去个我找琼州地图来,越 仔细约好。” 地图这个东西,可比不得现代人人手机都里都有,除了朝廷,私人除了自制的路线图,寻常人是不可能有地图的,特别是白荼要的这种仔细的。 所以饕鬄有些为难,“夫人,您要那东西作甚?”而且自己这会儿也没有啊。 “你管我作甚,给我找来就是。”白荼就是想仔细看一看 ,这琼州到底有多不堪,让朝廷就这般放任这块金子在角落里积灰。 饕鬄没法,只得应了,当下便托人去给自己寻来。 这是后话自不必多说,因此白荼又提起东山那边的山林里出现老虎一事,“这事儿可当得真?”“自然假不得,咱们庄子里打柴的好几个长工都瞧见了,赵护院也带人去寻了一回,就瞧见粪便,没找到老虎,所以最近莫说是东山,便是挨着东山那边的田地里,也在架 栅栏,就怕有个万一。”见她终于不在纠结琼州的问题,饕鬄赶紧回话。白荼一听,那还了得,这里她虽然没有见过老虎,但是现代瞧见过啊。哪怕是被圈养在动物园里的老虎,真要有不要命的违规操作,照样一口替你了结生命。如此可见, 这不圈养的老虎是有多凶悍了。于是便问:“那几个孩子皮得很,可是都叮嘱过了?” “都嘱咐过了,公子小姐们虽然顽皮了几分,但还是听话的。”饕鬄连忙回。白荼这才放心了,“回头你得了空,跟无极一起去瞧瞧,或是等龙虎村的人来了,叫他们帮忙引开,若是愿意走,咱们也不必在手上造杀孽,怎么说老虎也只是想找一口吃的罢了。” 第483章 险些丧命 说罢,忽然好奇起来,“好端端的,老虎怎么跑到咱们这边来了?”就算是龙虎村的人多年不打猎了,老虎开始繁衍生息,但是别的动物也一样在增加,那它的口粮没变啊 ?怎么就会跑到山外来呢? 这个问题饕鬄也没仔细想过,如今听白荼说起,倒是有些诧异,“是了,那今儿晚上属下便去瞧一瞧。” 这事说了,当晚饕鬄便去查看,也把赵无极喊了。 但是没发现老虎的踪迹,不过沿着东山边缘这一代,有老虎的足迹。 而叫他们诧异的是,这里不但有老虎,就连旁的动物也极多,于是二人就很纳闷了,难道龙虎村才歇了几年,山里的动物就泛滥成灾,这不应该啊? 不过因为时间关系,二人没继续往里面去,便折回来了。 将这山里动物的多的事情一说,方得知山里杏花村那边也来了消息,听说后山能见到满山的兔子野鸡,还有鹿。 这可了不得,铁小枕听说这几年在他那俏寡妇的床上很是力不从心,于是便打起了鹿的主意来,毕竟那鹿茸大补啊。于是便去抓鹿。鹿是没抓着,却遇到了一头黑豹,险些将他小命都给玩完了,也是好在离着村子近,他那惨叫声引了大伙儿提着锄头镰刀冲上去,想是人多势众那黑豹才不甘心的放开了 他。 可即便如此,两条腿也只剩下了半条,可将他老爹老娘哭个撕心裂肺。那俏寡妇嫁过来之后也没生娃,照顾几天一个夜里就跑了。 白荼听闻的时候,十分诧异:“既是前几天发生的事情,怎现在才传过来?”从杏花村那边茶坊里过来的凤仙应道:“他平日里那样作威作福,大家早看不惯,如今遭了这般大罪,大家心里都舒坦,哪里管他这闲事,我今儿来是同姑娘说,这一下出 现许多凶猛野兽,山里的那老茶树,断然是不敢在进去了。”白荼倒是把这茬儿忘记了,听她一说,不由得拍了拍脑袋,真是一孕傻三年,这边都闹了大老虎,自己竟然把这事儿忘记了。当下听凤仙一说,赶紧道:“别去了,老茶树 的在怎么珍贵,能比得过人命,还有那边既然这样不安全,要不都搬过来,庄子这边的茶坊也够大。” 凤仙颔首,只是有些担心:“可那边的茶园怎么办?”这么远,茶带过来都不新鲜了。“我的傻姑娘,茶重要还是性命重要,也不知这是怎么了,前儿叫饕鬄去看,也没瞧出个所以然了,今儿我看还得让他去仔细打探。”白荼说着,避开丫头送来的茶水,自 己拿了茶盅去倒白水喝。 这个举动叫凤仙有些诧异:“姑娘什么时候竟然开始喝白水了?”居然不品茶。 六儿在一旁笑道:“是呢,姑娘要一阵子都不碰茶了。” 白荼倒是想喝的啊,可是听说对孩子不好。所以暂时先戒了。正是这会儿,外面有小丫头来禀,在外呼天唤地的。这一出去问,方得知是小宝带着几个孩子跑到东山那边去,没遇到老虎,但是遇到了豺狗,直接叼走了二十来只半大的鸭子,几个孩子当时是吓呆了,也顾不得鸭子,拼 了命的往回跑。 也好在留下了鸭子,那四五只豺狗方没朝他们追来,只管在那里吃鸭子。 他们一路上狂奔一路上大喊救命,好在是农忙时候,田间有人,立即上去将孩子抱起,得知后面有豺狗,立即把这些金疙瘩抱着往庄子回来。 白荼一听,顿时身子软了一半,赶紧追问:“可是受了伤?” 小丫头忙回:“没有,就是被吓着了,跑的时候摔着擦破了皮,不过不打紧,这会儿周老先生师徒只怕已经过去瞧了。” 白荼闻言,当即也是走路生风,赶紧过去瞧。 只见四个孩子满身泥土不说,身上不是擦破了皮,就是脸被打青打肿了,可见跑的时候是多么慌张,摔了这么多次。 白荼一肚子的火气,然而看到这些个孩子此刻一个个神情萎靡,小脸满是泪花的模样,到底将那怒气给压了下去,想着等他们好了在收拾也一样。 莫说是小宝大了懂事,便是白想想几个人也知道今儿惹了大事,所以一个屏住呼吸不敢多说一句话,此刻见了白荼来,更是心惊胆颤的。 白玉仙在一旁看着,不说气是假的,这些孩子顽皮得差点性命都丢了,倘若不是那些个鸭子在前头挡着,只怕今儿是见不着全尸了。所以一想到这里,自己就先哭起来。叶正元等人也都闻讯齐齐而来,白荼怕他们此刻骂孩子,便连忙在门口拦住:“今儿是大险,运气好,可是没有次次都是好运气的道理,杏花村那边的茶园且不说要不要, 就是咱们东山下面的田地不能不管,当下还是先弄清楚,为什么忽然出现这么多野兽,那山里待不下去了么?”叶亓兄弟俩一听,很是这个道理,如今先去弄清楚这个问题,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原因,便也没往里头去,只是叮嘱:“好生看着这几个淘气蛋,回头待他们好了,在教训 也不迟。”白荼颔首,“ 我晓得。”一面又将赵无极喊来:“长工们你可是打过了招呼,但凡是靠山或是边缘的地方,万不要去。就算是田坝里,也几个人挨在一处,手边要时常背着刀 跟火种子。” 赵无极应着,“已经交代过了,一会叫上老鼠,我们在往山里去看看。”野兽在多,可是他们也不该跑到山外来啊。“仔细小心些,把饕鬄叫上,他功夫好,真有个什么万一,到时候也能逃命。”白荼想了想,便叮嘱,自己在庄子里安全着,身边压根不需要饕鬄时时保护,何况那白泽不 是要过来了吗。这厢安排好,回来瞧见几个小家伙身上擦伤的地方已经抹了药,严重些的也包扎好了,方叫了人来,“好生照顾着,不许在出院门,在叫他们出去一步,不然打断你们的腿 。” 个人的丫头婆子小厮都赶紧唯唯诺诺的应了。实在是他们没想到,这些个孩子胆子如此之大,往日里最多就是在田坝里完的,谁知道今天会往东山那边去。 第484章 狼来了 几个小的诚恐诚惶的高了安,便都跟着丫头婆子们下去,白荼看着泪水涟涟的白玉仙,还得劝一回:“你倒是哭什么,这不是都好端端的么?” “我想起后怕,你说这几个孩子,哪个不是心肝宝贝眼珠子,真要出个好歹,你说我往后可怎么活啊?”白玉仙一想起来,觉得自己就身临其境一般,那个怕呀。白荼扶额坐下,“既是晓得怕了,平日里我多说几句严厉的话,就属你护得最凶,今儿你也瞧见了,不是那些个鸭子,这几个娃儿性命就交代在那里。照着我说,便是在乡 下要放养,也不该是他们这般任意妄为的,你以后也不要太护着,不然丫头婆子都成了摆设,一个都管不住他们。” 白玉仙也不是第一次被妹妹教训了,所以早就习以为常,听得极为认真。 白荼见此,方朝一旁的陆娴道:“扶着你婆婆休息去,我去瞧一瞧他们怎么个商量法。”说罢,便往厅里那边去了。六儿见哭得泪眼汪汪的夫人,在看自家姑娘,生生有种是自家姑娘把亲姐姐给教训哭了的感觉。于是在身后委婉道:“姑娘,夫人怎么说也是当奶奶的人了,您以后给她留 些面子也是好的啊。” “难道我不是当奶奶的人?”白荼挑眉问她。 六儿咋舌,“好像也是哦。不过夫人到底一把年纪了。”白荼却是冷哼一声:“慈母多败儿,往日里就是她总护着这些个孩子,大家才不好教育,前阵子不是在屋子里写字写的好好的么,后来得了她一句‘小孩子哪里有不爱玩的, 你们小时候也这般。’小宝带着几个孩子就拿来当令箭,如今倒好,差点把小命都玩没了。” 六儿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仔细起来,好像每一次刚教育得有些成绩,最后因为夫人的一句话,又都功亏一篑,难怪老爷总跟夫人因为这孩子的问题拌嘴了。 可见问题还是出在夫人身上。 白荼到厅里来,除了叶正元,其他人纷纷起身。 “杏花村那边听说也闹得不小呢。”叶真说了一句,这几日闹得人心惶惶,他们好几日没往镇子私塾去了。“那边到时不怕,前些年闹旱的时候,弄了不少栅栏,后来虽说给拆了,但村长家不都给收起来了么?如今拿出来围上就是了。”白荼倒是不怎么担心那边,那边的防卫不 错,再不济原来放栅栏的地方都有深坑,当初用石板搭在了上面,如今拆开就是,那些野兽被成为野兽,到底是智商跟不上,所以那深坑到底是有防御作用的。叶正元颔首,“是呢,杏花村那边没问题,倒是咱们这庄子。”一面抬头朝白荼看去:“要不,田里先放一放,叫人都回来吧,今儿这一闹,我总觉得就是田坝里也不安全了 。” 白荼了想,也罢了,比起庄稼来说,到底人命重要些,便点头:“也好。” 因此也叶正元当即便打发人去把田地果园茶园里的人都喊回来。不料罗大钱舍不得那果园,觉得官员也有栅栏,没有什么关系,便没回来,等到夜幕降临还不见他人回来。大家才担心起来,罗家兄弟们赶紧带上火把,又在庄子里叫了 几个护院,连同罗二银等人一起,往果园寻了去。 却没想到去果园的路上,就在田间的路上遇到了七八头冒着绿光的野狼,大家哪怕十来个人,又个个身强力壮的,但到底给吓住了。 好在反应也很快,当即把火把高高举起,快马加鞭,那些狼在后退追了半会儿,到底惧怕那火把,便没跟来。 这般光景,到了果园里大伙儿也不敢大意。 分作两组,一组看着马车,另外一组去寻人。 举着火把在果园里到处喊罗大钱的名字,终于在半个时辰后听到他奄奄一息的声音。 人是躲在树上的,好在来的不是豹子,是只小老虎,因不会爬树,就守在树下,后来守得不耐烦便走了。 可是罗大钱却是给吓瘫了,哪里敢还敢下树来,只在这里等着救援。 众人将他扶着下了树,几乎是抬着往马车方向去的。 大伙儿匆匆跟这帮忙,把他弄上了马车,快马加鞭往庄子去。路上果然又遇到了那些狼,甚至是多了几匹,这一次运气就没来的时候那么好,马儿都被咬伤了腿,浪也一直追到庄子门口,还是护院在里头射了几箭,要了几头狼的命 ,方将狼群吓走的。 话说自打发现老虎到现在,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可是这些野兽却都到了庄子门口来,实在是诡异得很。 罗大钱这事儿也是又惊又险的,吃了七八副安神药,方找回魂来。不过这是后话了。一直守在家里的白荼得知狼追到了门口,也是心惊胆颤了一回,“幸好姐夫让人都回来了。我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些畜生胆子这么大,不过是一天的功夫,就跑到了村子里 来,竟也不大惧怕人。”这一点罗家几个兄弟也发现了。“是了,以往咱们也是进山打过猎物的, 便是狼也遇到过,都是怕人的,可是这些狼若非不是我们把火把绑在竿子上怼过去,他们是丝毫不 怕的。” “这样说来,只怕往日这些畜生没少跟人接触。”叶真一针见血的说道。 “照着你这样说,是人豢养?或是他们被人直接从山里赶出来的?”叶亓当即便猜测起来。 白荼倒是觉得这两种猜测都很有可能,当下便道:“待饕鬄他们回来,便知道了,只是若真如此,那当如何?” “是啊!”叶正元也忧心忡忡的叹了一回。 然而庄子一晚上几班人来回巡夜,连带着长工们都没敢睡,跟着护院们一起轮流守夜,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过了一夜。 只是到了第二天早上,饕鬄他们还没回来,白荼也不由得心焦起来,好在这个时候白泽来了,只说那路上看到田间有不少野兽,而且镇子上现在各家各户也都不敢出门。 白荼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些野兽居然如此之多,而且还闹到镇子上去。可见它们是真的不怕人了。却不想听白泽说道:“杏花村那边,昨儿叫野兽袭击,死伤不小,庄子上没人在那边吧?” 第485章 死伤严重 此话一落,凤仙等人不由得庆幸,好在都搬过来了。但是听说死伤不小,一个个都担心起来,赶紧询问。 白荼倒是担心赵家,只赶紧问:“无极家里怎样?”“他们家倒是无妨,家里肥猪养的多,倒是给了他们争取不少时间,都将门窗顶死了,我来的时候顺道将他们带来,这会儿在安顿。”白泽自然知道赵无极在这边当差,和 白荼关系还算是好,所以过来的时候,便直接将赵家的人都带着。 白荼闻言,松了一口气。叶正元就纳闷了:“不应该啊,那边除了栅栏还有两尺多深的沟呢,底下可都埋了陷阱。” “是啊。”白荼也反应了过来,既然是重重防御了,怎么还叫野兽群攻进去了。 白泽摇头:“这属下倒是不知,得一会赵家的人安顿好了,问问他们。” 叶正元担心得要死,那边自己住了这么多年,也是相邻和睦,如今听说死了不少人,如何不着急?当下连忙去询问赵老二。 赵老二哪怕手持杀猪刀,手下宰了千百头猪,可是昨儿那惨状也被吓到了,这会儿只任由庄子上的小厮给自己换那一身满是血污的衣裳,全身还发着抖。当然,血不是他的。只是他也分不清楚是相邻的,还是家里那些肥猪的。反正那些野兽来的时候,他是提着杀猪刀出去转了一圈,可是一个人都没救着,就是孙家那外孙 ,也是眼睁睁的在自己面前叫狼咬断了脖子。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听着赵二娘的呼声跑回家的。只是好在家里有那些肥猪,野兽也顾不得自己,因此便连忙都进了他老娘的屋子,把门窗钉死,心惊胆颤的过了一夜。 直至今儿快晌午的时候,来了个神仙一般的人,说要带他们去杉树村的庄子,他才拆了门窗,背着老娘带着媳妇一起上了他的马车。 果然,人没骗自己。 这会儿见叶正元这张老面孔出现在自己面前,顿时牙关抖得更厉害了,也顾不得衣裳还没穿好,立即起身夺步朝叶正元扑过去,“正元啊,出大事了,都死了!” 这边他口齿不清,心惊胆颤。而旁边同样来问赵二娘话的白荼也瞧见了此刻还满脸苍白冷汗的赵二娘,“二嫂?”她叫了一声,那捧着安神药才喝了半碗的赵二娘猛地一抬头,见着是她顿时满脸露出欢喜来,赶紧问:“我儿没事吧?”一面扫视着这庄子里没见一丝血腥,不等白荼回话 ,就又欢喜道:“是了,这庄子安全着,我儿肯定没事。”这般模样,看着十分不正常,白荼都不敢跟她说,赵无极和饕鬄出去了一宿,还没回来的事情。只是同她问道:“那边的村子里不是应该还要两层防御么?怎么就闹成这般 光景?”不想她一提起防御的事,赵二娘就哭起来了。然后边哭边骂:“那个天杀的铁驴子家,一两年不带打柴的,你以为他烧的是什么?村子里人勤快的虽多,可是懒的人不少啊 。瞧见他家这般,便都一一效仿,那些个栅栏,能够烧多久啊?” 所以,这是把全村人的性命都烧了…… 白荼脸色一下冰到极点,“那陷阱呢?”赵二娘了冷笑一声:“你们搬走了,怕是不知道,铁小枕那畜生娶新媳妇过门的时候,那媳妇娇气,嫌弃路不好走,便都给填了个七七八八。”随即哭起来:“那女人倒是前 些天跑了,可是村子里的人平白无故因他们一家几乎都死完了。 ” 白荼此刻只想将那铁家一家子抓来,扔到山里去算了。一面尽量压住自己的怒气:“村子里,大概还剩下多少人?” “不到二十来人吧。”赵二娘声音很低,实在是她没有勇气说出来,毕竟当初那么大一个村子。如今却只剩下两双手的人数了。 白荼也是久久回不过神来,当场愣住了原地,直至六儿见着不对劲,这才上前一喊,没想到人刚碰到白荼,白荼就身子一歪就倒了下去。 六儿顿时被吓惨了,大声叫起来,赵二娘因此也清醒了许多,跟着帮忙。 隔壁的叶正元等人闻讯,赶紧过来,却是得知白荼晕过去了。 多半是被气的,好好的一个村子,本来一人可以不死的,如今却只剩下二十来人。 如此,她怎能不气倒? 庄子里的从来不知道周一仙会武功,直至听到白荼晕到了,众人见他脚下生风直接从大家头顶上穿过,赶过来的时候,才被惊了一回。 但接下来更是被周一仙的话吓到。他一进来,见白荼已经叫人扶着躺在床上了,只是仍旧没醒过来,连忙诊脉,一面气急败坏的骂道:“她如今乃双身子,本就是个操劳的命,外头那些事情,你们就莫要在 同她说。” 所以,白荼是气急攻心了。 按理,若是往常的话她必然能撑住,可是如今到底不同了。一旁伺候在六儿也着实吓着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自己都没发现?一面急得哭起来,“姑娘,您倒是醒一醒,奴婢实在不知,不然一定劝着你好生在屋子里休息。 ”庄子那么大,那么多人,能管这事儿的人多了去,姑娘何必去操心。 不过六儿很快就叫赶来的叶弯弯拉走,捂住了嘴巴:“这个时候莫要在吵小姨了。” 白玉仙闻讯,也是自责不已,她若是知道,这家里的事情就不会叫白荼操心了,于是又在一旁哭起来。 其他人也少不得自责,尤其是赵二娘,实在没想到自己这话把白荼吓到了。也是巧,幸好饕鬄和赵无极回来了,得知他爹娘和杏花村的事情,也一时反应不过来,爹娘又都这副模样了,便叫饕鬄去禀话,自己安排爹娘和奶奶住下,还有杏花村那 边,他要过去一趟。至于山里面的事情,并非是小事,饕鬄原本是要等白荼拿主意,可是如今白荼的身体不宜操劳这些事情,便只得同叶正元父子三人说。 第486章 自救 原来这山里的野兽都不知为何,像是被人控制了一般,尤其是昨儿晚上大批野兽攻破杏花村,是因山里有人操控,用着一只水缸大小的牛皮鼓。 用鼓来操控这些野兽,可见不是常人能所为的,而且这短时间里也不可能将这些野兽都驯化了。 于是叶亓赶紧问:“可知对方是什么人?”与饕鬄一起来的老鼠连忙上前,“去年小的去过那山里煤窑,虽说这一次离得远了些,可是小的瞧着,里头有煤窑的人。”那人他也不知道是姓谁名谁,但是那张脸必然不 会认错,真真的是去留救糖狗的时候瞧见过了。他这一说,饕鬄也附和道:“如今多半只能将此事与那些人联系起来了。”只是当初叶家去往浔阳后,这边的事情一直由白泽在查,那煤窑就跟消无声息一般,没了消息, 白泽那里也就断了信息。 本来以为是对方收手了,毕竟砸在上面的人命实在是太多了。可是哪里晓得,这些人消失了不过一年的时间,不但重新出现,而且还以这样的方式。 最为重要的是,煤窑离此处甚远,他们为何要将这里的人都清空?难道是有什么更大的阴谋么? 只是这些,不管是谁此刻都想不通,毕竟手上的资料太少了。 这厢正说着,白荼却是醒来了,打发人过来问情况。 叶正元连忙道:“这事儿怎好叫她在知道。” 叶真却道:“话是如此,小姨如今的确不该在操劳,可是爹,小姨是什么性子您莫不是还不知,若是不叫她晓得,难道就不管不去想了吗?” 叶亓点头,很是赞同弟弟的话,“正是这般。” 闻言,叶正元也只得道:“既如此,那罢了。”然后朝饕鬄道:“你去同你家夫人禀了,她素来主意多,兴许能想到什么呢。” 饕鬄应了,方跟着来人过去回话。白荼醒来吃过一盅汤,人已经精神了不少,只是想起那全村上下就剩下那么点人,这心里还是像刀子刮过一般。好在周一仙寸步不离的守在一旁劝慰:“你就一个普通人, 那些人死了与你何干?便是佛也没法子拯救苍生啊,你何须为了这个事情埋怨自己?”白荼还真有些埋怨自己,要是早些天多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过去杏花村看一看,兴许就不是这样的结局了,可是世事难料,谁能想到,会出这般的事情呢?那几乎是灭村 之灾啊。忽然又想起来,那附近方村子呢,还有龙虎村,于是赶紧道:“老周,其他的村子,你帮我叫人去问一问,尤其是龙虎村,他们可是在山里。” 若是真叫这些发狂来的野兽攻击,四面环山,等于就是被困在瓮中,任由人宰割。周一仙自然知道龙虎村的地理环境,而且那可是薛如意小子的老家啊,要真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怕还不好办了。于是连忙应了,一面叮嘱着白荼:“天大的事情,也不如你 肚子的小家伙重要,可要撑住了。”别动不动就晕到。 白荼点头,“我晓得。” 周一仙刚出去,便正好遇到饕鬄进来回话。白荼一听野兽都是被人控制了的,而且有可能是去年那些建黑煤窑的人,心里就有了几分数。一面又问:“那敲鼓之人,可是看清楚了,是咱们中土人么?”能远程控制野兽,在现代她可能会想到是野兽身体中被植入了晶片,但是在这个地方,她第一反应则是蛊。尤其是这岭南靠着南疆,着实不算太远,毕竟当当初她还琢磨着去南疆找些 辣椒种子呢。 饕鬄一愣,仔细回忆了一回,“天太黑,看得并不清楚,不过那鼓上的花纹,却不是咱们中土的。”很是担忧的看着白荼:“夫人怀疑是有人下蛊控制?|” 蛊这个东西,寻常人可能不相信有这东西存在,可是他们这些在阴暗之中行走了多年的人,什么没见过,因此很是容易就联想到了上面去。“若不是下蛊,我实在想不到其他的法子,谁能控制那么多野兽,纵然是会兽语,可是这么远。”难不成还能千里传音?可这不是修仙世界,这一点白荼和能清楚,所以只 能是下蛊了。 饕鬄只觉得背脊骨一阵寒凉,紧张的看着白荼:“倘若真是如此,此地怕是安全,夫人咱们收拾东西,立即启程离开。” 白荼却是一笑:“如今,还能去哪里?”这大门一开,不知多少野兽会冲进来。 “可是。”饕鬄还想说什么,只是看到白荼坚定的表情,话只得又生生止住了。 白荼叹了口气,片刻才问道:“杏花村那边可是打发人过去了?” 饕鬄颔首。 白荼又问:“镇子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眼下尚且安全,只是这样大规模的野兽屠杀,只怕朝廷很快就知道。”饕鬄回着。“知道又如何,岭南虽靠近南疆,但是多年来和平相处,此地莫要说是一支像样的军队,就里是安抚司政也没有,倘若真的要等着朝廷的军队来,只怕这边早已无多少活人 。”不是白荼不愿意相信朝廷,实在是远水难以救得近火。而且那么多章程,等这来来去去的,人都死完了。因此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自救。 至于这自救,第一就是要保护好剩下活人的性命,因此这防御一定不能马虎。只有大家的性命的得到了保证,才能腾出时间来想办法。这时又听白荼开口道:“岭南天气阴晴难测,我们家自来就有这存储粮食的习惯,莫说是围个三两月,便是一年半载也足以,这一年半载里,咱们这么多人,也都不傻子, 想来也能有办法解决。如今最要紧的,便是这庄子上的防御最要紧,你赶紧吃口饭,叫上大郎二郎等人,重新设定一套防御方案,晚上拿来给我。” 饕鬄原本还算是慌乱的心总算安定下来了,虽然知道这个时候不该麻烦夫人,可是夫人这里三两句就能得个主意,不乱阵脚,当即就领了命去。白玉仙等人知晓还是妹妹主持,不免将丈夫儿子埋怨了几回。众人也只得苦笑,有什么法子呢,人各有所长,而小姨的本事,就是跟小姨父一般,也是生错了年代,倘若生在那传说中的女儿国,小姨定然是个女王,再不济也是个丞相啊。 第487章 暴君行径 白荼虽说是双身子,可是这人恢复了过来,倒是瞧不出半点憔悴模样,依旧是精神抖擞的。叫六儿等人扶着,往大厅里去,便将众人叫来,安排各种事宜。首先要说的,自然是这防御一事,不但是男人们的事情,女人们也不能闲着,还有庄内的许多事情,这一一分派下去,叫本来有些乱了阵脚的众人终于安心了,各自领了 自己的事情,忙碌起来。天黑的时候,杏花村的人也叫接了回来,一个个犹如浴血奋战一般,身上没有一处不腥的。不过都是劫后余生之人,与白荼这里道了救命之恩,便都各自去安顿,至于缅 怀家人一事,却知晓此刻不是时候,谁知道天一黑,那些野兽是不是也如同围剿杏花村一般,朝这庄子围上来。 陆娴很是担心她父母亲,好在镇子上老罗也坐镇了多年,杏花村有的,镇子上也有,目前也能算是安全的,只是其他附近的村子,他们便是鞭长莫及了。果然,晚上的时候,野兽也来撞门,好在白荼这里早有了准备,噼里啪啦的鞭炮扔出去,倒是吓了不少。可惜这鞭炮也有用完的时候,因此这一晚上,可谓是水火轮攻, 一直折腾到天亮,野兽群才散了。 夜晚值班的人都去休息,因野兽都是晚上来,所以几乎都是男人们,这天一亮,他们便都去休息了,只留下几个主事的,跟着白荼在大厅里商量。 “这样下去,只怕不是办法,咱们这物资耗不起。”叶亓忧心忡忡到底说道,哪怕知道地窖库房东西不少,但是这样下去,也不是个法子。白荼颔首,朝周一仙师徒看了一眼,“实在不行,只能用毒了。”但是考虑到现在出不去,府上的药材也不算多,实在不知能制出什么厉害的毒来。因此十分担忧:“只怕, 也不少长久之计。” “管他的,得一日且安一日,我这就回去看一看,这剩下的药材,能配制个什么烈性的毒药出来。”周一仙一拂袖子,压根没有去想以后的事情。待他师徒去了,白荼方说起控制野兽的人,极有可能是南疆人。毕竟只有他们会下蛊毒,可是一面又牵扯了煤窑的人,所以很是纳闷,到底是哪一方之人,还有最为重要 的是,为何要屠村? 白泽自打昨日出去,便没在回来。他从前就是负责调查这煤窑一事,所以白荼便将此事委托于他了,如今下来将如何安排,一切还要等白泽的消息。 这几日,对于白荼来说,可谓是十分难熬,直至五日后的清晨,白泽一身伤回来,还带来了一个身着南疆服侍的女子。 那女子身上也是受了重伤,满脸的血,两人相互搀扶着,几乎是刚进大门,确定安全后便双双晕倒。 好在这庄子上有神医,虽不是真的能肉白骨活死人,但是要将这两人的性命救回来,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白泽到底武功底子在,醒来的早。 他这一醒就有人请了白荼过来。 见着白荼,不等询问,白泽便赶紧挣扎着想要从床上起来回话,不过叫白荼止住了:“你伤得不轻,老周说倘若那老虎爪子在偏离一些,你这性命怕是没了。” 白泽这才没逞强,继续躺在床上,然后将自己这几日的所查到的消息一一禀了。 原来那些凶兽的确是被下了蛊,而且所控制之人也是南疆的月族人。只是可笑的是,他们能控制凶兽,却又被人控制着。 控制着他们的不是旁人,而就是这黑煤窑幕后的主使者。 “夫人可知,黑煤窑是何人所为?”白泽说完,便问。白荼见他神情不对,再又联想起这黑煤窑幕后的人如此胆大妄为,心下便有了一个人,直接道:“莫不是当今圣上?”实在不是她如今把不好的事情都往晋文帝身上放,实 在是能在短短时间里悄无声息动了南疆整整一个月族的人,除了当今那位天子,谁还有这本事能暗箱操作,甚至将卫子玠都给瞒住了。 当然,她还觉得,二皇子也是有可能的。 不想,白泽还真点头了。白荼却是愣了好一会,方凄凄一笑:“这天下,便是自己家的,也不能这般糟蹋啊。”然后朝白泽又问:“你说如今只攻此处,莫不是已经知道我与你们爷成了亲?”不然,如 何解释,岭南这么大,为何独独选择此处? 而且按理来说,这里离他们的黑煤窑,不是最近的地方。所以白荼只能这样想,如今晋文帝已经知道卫子玠和自己的关系,这是拿自己来当做卫子玠的软肋了。想到此,她目光一凝,却是少了几分柔和,多了些许的冷厉。然后 似笑非笑,淡淡的说了一句:“我看起来,像是任由人欺负的软肋么?” 这话,好叫白泽傻眼了。稍微一呆滞,立即反应过来:“夫人绝顶聪明,岂是他人能随意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这话很是得白荼的心,她颔了颔首,心道老娘虽没从过政,但是到底看过了那么多勾心斗角,也是活了两世的人,又不笨,难不成还怕了晋文帝不是?何况素来邪不压正 ,比起那伤天害理的晋文帝,纵然他真的有什么真龙之气庇佑,可是这样作下去,迟早要将一身气运散尽。因此,白荼又重拾回了信心,“虽说有的时候,武力至上,但我觉得以德服人者,更是无后顾之忧,他如今将月族人杀个七七八八,剩下的还给软禁起来,的确叫人心了胆 寒畏惧之心,可是当到了一定的极限,他们不在惧怕死了,那么他也该倒霉了。”说罢,朝白泽问道:“我听说你还带来了一个月族女子?” 白泽颔首,“属下一时疏忽大意,落入陷阱,是她救了属下。” 他垂着头,虽说的轻描淡写,但是白荼却晓得,那其中的艰险,岂能是这三言两语说的这般简单,“你辛苦了,先好好休息吧。”说罢,起身叫人扶着离开。只是白荼也没回去,而是去瞧了那月族女子,刚好得知醒来,正在询问此处何地,那白泽又于何处。 第488章 蛊 声音虽说微弱,但白荼却觉得似曾相识。一面自己打起帘子进去,便瞧见了面色若白纸的月族女子,想是因为她强行挣扎着起身,所以肩上的伤口也裂开,鲜红的血液一 下将那白色的里衣染红。 叶弯弯正在一旁劝慰她好生休息养伤,听见帘子被打起,连忙转过头来,瞧着是白荼来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小姨,您看这位姑娘……”然而,她话还没说完,认出那张脸的白荼却是惊讶的叫起来:“月姑娘?”这实在是匪夷所思了,当初云水州一别,她还跟月清澜说有空去南疆长见识的,却没想到最后是 以这样的方式相见。 床上挣扎着要起身的月清澜也愣住了,呆呆的看着眼前这张丝毫没有变化的娃娃脸,无比的惊讶,“白大师!” 白荼还真有些不习惯,连连摆手,“叫我白荼便是。”其实,叫卫夫人也可以的。两人虽说没有多熟,但好歹当初于云水州有着一面之缘。所以如今再见白荼,对于家破人亡的月清澜来说,生生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当即便泪流满面,“白荼姑娘……” 本是要将心中那万千苦楚倾诉道来,可是刚一开口,便忍不住的哽咽。旁侧的众人都傻眼了,白荼竟然认得这姑娘。不过也都松了一口气,既然是认得的旧识,那么就好劝多了,叶弯弯连忙道:“小姨,这位姑娘伤重得厉害,沈小神医说了, 要好生休息,不可过多伤心难过。” 言下之意,是要让白荼将她劝一劝。白荼明了她的意思,摆摆手示意她们都出去,只叫人往床前抬了个椅子过来自个儿坐下。“人还活着,便极好,月姑娘如今还是好好养着身体,待身体好了,他日想要做什 么,也能亲自动手。” 这话,大抵是在给月清澜画饼子了。 可是月清澜见识过那些人的残酷手段,而且族里已经没了几个人,还全都被他们控制住了,如今自己这副模样,又如何手刃仇人呢?所以想到,越发伤心难过的哭起来。白荼一看, 自己这饼没用,因此便干咳一声,将声音提高了几分:“月姑娘,我此刻劝你不要难过,听起来兴许叫你觉得我实在不近人情,可是即便如此,我也要劝你一回。实在是这一直哭下去,除了坏处没好处,你在哭你的亲人不可能活过来,你的仇人也不可能忽然死亡,所以如今你哭除了将这身子加速哭坏之外,并没有旁的溢出,倒 不如化仇恨为力量,好好养伤,到时候也能寻个法子为自己的族人报仇不是。” “报仇?谈何容易?”月清澜苦笑,白荼是不知那些人到底是有多么凶悍,他们那样整整一个大族,如今就这样没了,而自己不过是一个人,如何能报仇? 白荼最是见不得这种没有抱负的人,虽然她本身也是这种人。但是此刻瞧见月清澜这样,便是很不高兴了,“照着你这样说来,实力比不过,这仇就不报了?” “你们中土不是有一句话,说莫要以卵击石么?” 月清澜反驳。白荼不由得翻了个白眼:“那不过是怯弱者给自己找的借口罢了。何况如今人家没打算放过我们这庄子,照着你这话,左右我们实力不敌对方,何必等着人家来强攻,直接 自己自尽不是更省事?” 月清澜不是那个意思,一面摇头想要解释。白荼却是没理会她,继续说道:“我素来怕死,如今刚成亲,还未同夫君长相厮守,腹中孩儿也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这般如此,我更要好好的活着,等着我夫君归来,等着我的孩儿来到这个世界。”说到此处,语调一转,口气变得强硬了几分:“哼,要杀我,那就要做好被反杀的准备,比起他们,我更怕死。”所以想要活着,就不能对那 些人有一丝的惧怕。她现在就是丝毫不怕,一来是有了卫子玠,哪怕他不在身边。但是白荼知道,他只要得到消息,便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会立即赶来。而来自己腹中的孩子,这可是自己两 世唯一的一个孩子,她怎会不期待?还有这庄子上的众人,他们也是自己的后盾。月清澜不知道白荼哪里来的自信,只是很莫名其妙,自己竟然被她身上的气势感染到了,一时动容起来,喃喃道:“是啊,我怎能这样就放弃了,我还有族人在他们的手里 ,我要将他们救出来。”还要杀了那些人,为自己的家人族人报仇。白荼听了这话,也不知她是不是忽悠自己的,只道:“不管如何,都要抵抗一回,不战而败,实在不是我等风格,你既然是月族人,那么也应该懂得蛊,他们如今利用蛊驱 使野兽杀人,你可是有什么办法?” 没想到月清澜却是摇头了:“我虽也会养蛊,却不是十分擅长,而且那蛊除了族老本人,无人能解。” 白荼不由得傻了眼,一面扯着嘴角问:“那要是在往那些野兽身上下蛊呢?” 月清澜眼睛不由得一亮,“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只是下一刻眼睛又淡了:“可是我没有蛊母。如果要培养的话,最快也是要两三年。” 白荼一听,这条路自己是放弃了。 月清澜见她脸上闪过的失望神色,很是愧疚:“对不起,我一点忙也帮不上。” 白荼摆摆手:“不着急,我在想想法子。”然后心里盘算着,统计起来这片山,到底是有多少凶兽,能不能直接下毒杀之而后快?但是问题来了,药材有限,实在是他们前阵子都把心思放在制作美颜霜上,所以药材根本没有准备多少,不然哪里有如今的窘境?一面想起月清澜的话,那蛊只能族老控制,忍不住便想,那如果族老死了呢?蛊岂不是就没用了?但是这个问题她还真不敢问月清澜,如今人家本就没剩下几个人,自己还琢磨去杀人家的人,怕是个正常人, 心里都是不答应的。 可是即便没有问,这个想法自从心里升起后,就实在没有办法抹掉,所以白荼忍不住和饕鬄嘀咕起来,“这解铃需系铃人,要不试试?”饕鬄却是觉得可取,而且要杀这族老还十分方便,毕竟每天夜里他在外高筑的台上敲鼓的时候,一支飞箭就能了结他的性命。 第489章 所剩无几 但是,这终究是个下下策,那族老只怕是月族的根本了,没了他剩下的月族人也就无了依靠,那这跟灭他人族又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最终白荼还是摆摆手:“算了,还没有到那一步,容我在想想。” 而这个时候,罗成几个兄弟也接应着龙虎村的人到庄子里来了。 罗三金一看不过五十来人,当即就怔在了原地,好半天才一把抓住罗成的手问:“老大,这……这是怎么回事?” 罗成双目通红,眼睛里满是血色,听到他的三叔的话,只别开脸去,并不是不愿意搭理回他的话,而是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见此,罗三金那心里咯噔咯噔的,感觉越发不好起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继续问:“老大,你倒是说句话啊。”他声音颤抖着,一面朝跟着罗成来的这些人瞧去。 只见这些人,不管是男女老幼,那身上就没有不沾血不带伤的。 龙虎村地处那大山之中,如今这数不清的凶兽围过去,他们便是打猎的好手,可是也扛不住这般攻击啊。“罗三爷,您甭问了,龙虎村除去已经出山去了珍馐楼的,也就是我们这些人了。”薛八百战场了,微胖的身子上,衣裳已经被抓得破烂,大腿全部露出来,上面是几条刺 目的血痕。 薛彪自打去京城抱孙子以后,村子里便交给了薛八百几人,如今只怕这些个管事里,也就他一个人活命下来。 罗三金揉了揉眼睛,似不大相信自己看到的,但是又看见薛八百那表情,做不得假,身子不免颤颤巍巍的,几欲倒下。 罗成连忙伸手扶着他,慌里慌张的叫了一声:“三叔!” 罗三金似乎这才恢复了三魂六魄,只是人却像是精神气都被什么东西吸干净了一般,目光黯然的看着罗成:“老大,这事儿,先不要和你小姑说。” 如果说杏花村的事情他尚且还能接受,可是实在话,他这些年跟龙虎村打交道更多,与他们的感情也更深,尤其是龙虎村的人之多,是杏花村的几倍。 可是,如今剩下五十人不到。所以他不敢去想象,若是白荼知道了,会是什么样子。 然他话音刚落,那问询而来的白荼便张口,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什么不能让我知道。”随着白荼这句话落下,她也瞧见了这里站着的众人,脚步一时也顿住了。她是聪明人,瞧着众人如今这光景,心里也有了数。倒是没有如同从赵二娘口中得知杏花村消息 时候晕到,而是冷静了几分。 但犹豫她站着那里不说话,大家一颗心都给提起来,一个个目光紧紧盯着她,生怕她在出个什么意外。却没想到,她沉默了半盏茶的功夫,方开口道:“阿成去休息吧,三哥麻烦您将人带下去安顿好。”然后又朝那薛八百道:“八百哥休息好了,再来同我说一说龙虎村的情况 。” 众人都长长松了一口气,连忙应声而去。 薛八百本想现在就同白荼说,可是见她满脸倦容,罗三金又在一旁使眼色,哪里还敢开口,只得跟着罗三金一起下去了。 待避开了白荼,薛八百这才道:“我瞧着姑娘身子不大爽朗。”莫不是也受伤了。 罗三金叹了口气:“也不知该欢喜还是该忧愁,她有了喜事,可是这个时候不是受罪嘛。”薛八百一听,本要说的道喜话卡在了喉咙里,半响才有些难过道:“可不是嘛。”不过随即又道:“姑娘吉人自有天相,想来那小公子也是福大命大的,咱们莫要在替她担忧 。” 罗三金颔首:“是这样了,如今这能做的咱们就自己做了,不能在多操心一分。” 两人说着自顾去了,却不知白荼又将罗成叫到跟前来回话。待罗成去了后,方又把叶亓叫来,在白荼的口述下,将那简单地图上的各个村子都标注出来。听罗成的意思,如今受难的可不止是繁花镇而已,那些人用一年的时间,将这青帽县甚至是隔壁青石县,以及靠近边境山里的野兽都控制住了。如今到了夜晚只需那一面 鼓敲响,便不知多少无辜百姓因此丧命。 叶亓原本还以为只是针对他们这杏花村,如今见到地图上自己标注下的那些地方,眼睛都红了,“小姨,不能在让他们这样继续下去。” “是啊,这究竟是多少生灵涂炭,造下多大的罪孽。”白荼叹着,便是保守的算计,一个镇子算上所有村子,人口少说也是上万的。他们这与那屠城又有什么区别?而且如此残忍血腥。那天灾是没有办法避免的,可这是人祸啊,而且是出自帝王上那人的手。他到底是怎样一颗残忍的心,如此屠杀自己 的百姓?“这样大的事情,不可能传不出去,可是都这么些天了,却没听到上面半点消息。”叶亓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不是野兽来攻击村庄的初期,此刻应该已经是到了白热化 吧。 可是朝廷却不见动静,州府里的大人们不该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白荼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是啊,外面不该不动作。”他们又不知幕后主使是何人,不该不来营救。何况就是知道了,也不会这样坐看帝王不公。毕竟这不是简单的抄家 灭族之事。 所以白荼心下已经决定,立即打发人去查一查,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还没等白荼的人出去,卫子玠身边的饕餮就来了。他虽说武功高强,可是身上还是挂了不少彩,一来庄子便面色凝重的跪倒在白荼跟前,不等白荼询问便禀道:“整个青罗州,除了州府和三四个大县之外,其他的地方几乎 都已经被隔绝。” “这是为何?”既然派人隔绝,为何不愿意派人进来救人?如今他们倒是不缺人,却是缺乏物资,比如这庄子上,如今却没有武器跟药材。 不想却听饕餮恨声道:“外面讹传,此地瘟疫感染甚是严重,无药可救,如今只能隔离,让其自身自灭。” 白荼重重的靠倒在身后的靠背上,恍然反应过来:“这就对了,不然我还真想不出,为何无人来营救,连半点消息都没有。” 只消那瘟疫一事说出,不管是真假,只要官方那里做出样子来,普通百姓便是有家眷亲戚在此,也不会贸然而来。谁都爱惜自己的性命,这瘟疫对于世人便如同恶魔一般,所以能来冒这份风险么? 第490章 秘术 “你家爷呢?”白荼问了一句,如今的卫子玠应当在京城才是,便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得知岭南此事,多半也是赶不回来了。可是白荼倒是不希望他来,不管这里是否有瘟疫。何况事实上这里有着比瘟疫更可怕的事情在发生。但是想起卫子玠孤身一人在京中,她心里又担心得厉害,尤其是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这心里就没有一天是安稳 的。只听饕餮回道:“爷正是收到白泽的消息,所以才立刻遣了属下前来。”只是当时情况并未如此恶劣,因此他如今一个人来,只怕多半成不了什么事情,但无论如何,将夫 人带出去这里,是必然的。 白荼又问:“那你如今有什么打算,这一路过来,尚且还有几个村子城镇保留?” 叫白荼这样一问,饕餮头便垂得越往下了。 如此,白荼也知晓了,只怕这情况还不如自己这里乐观。也是要感谢当初的卫子玠,是他打发穷奇来建造的庄子,不然怎可能抵得住着些野兽?重重的叹了口气,白荼撑着手臂将头枕在护手上:“这般作为,只怕并非是黑煤窑那么简单了。”当初还以为是为了黑煤窑,或是杀自己,可以算是一箭双雕。可是现在白 荼才发现,倒是自己自作多情了,自己根本就不在人家的击杀计划之中。 只是,晋文帝究竟想要做什么? 饕餮也不得而知,白荼见问不出个什么,想着他这一路赶来,也是劳累不已,只让他赶紧去休息,将饕鬄叫来问了一问这巡逻之事。 可即便是占时安全,但庄子里也是人人自危,尤其是如今忽然添了这么多人,虽说巡逻的队伍轮流人数多了,但是这吃喝的人也不在少数。 吃的倒是没有什么关系,关键是这水,有些开始吃紧了。白荼不免也担忧起来,隔日去瞧那月清澜之时,与她说起南疆之事,除了他们月族人之外,还有其他的几个族别部落,只是擅于蛊毒的也就是他们月族,所以才有了这一 次的灭族之灾。白荼觉得这大抵就是怀璧其罪了。如今晋文帝的人轻而易举将月族灭族,只怕也少不得其他部落的帮忙,而达成的协议,应当是晋文帝要人要蛊,而月族原本的土地,给 了其他几个部落平分。 事实也是这样的。 不过白荼还从月清澜口中得知,早年月族分白月和黑月。白月虽然炼蛊,但是却不是为了害人,只是为了防身自保。 但是黑月族却是钻研毒蛊,甚至还有一秘术,名为炼心。便是用千百人的心脏垂怜成一颗丹药,与人服食而下,便可如蛇灵一般,褪去老皮,从而回到年轻时。不过这种属于巫术了,而且还要千百颗人心,自然是被白月族抵制的,所以在百年前,黑月族人便被白月族人囚禁起来,直至十五年前,最后一个黑月族人在牢狱中去世 。这些只是月清澜随意提起,旁人也没有往心里去,可是白荼却觉得这与此番凶兽屠杀村庄似乎有着一些联系,当即便询问众人,却得知这些死者心脏并未被剥,而是大多 被野兽果腹。 这样一来,似乎就与黑月族的秘术断了联系。但白荼依旧想不通,晋文帝的动机在哪里。 而这样坐以待毙也不是长久之法,最终白荼还是决定射杀了这月族的族长。 再或者,直接放火烧山。 放火烧山,这个建议倒是大多数人都占同,至于杀月族族老一事,到底还有待考虑。实在是这蛊毒不是控制人死了,蛊毒就能解的。 所以单杀了族老也没用,还得将这些被下了蛊的野兽都杀了。 这如何杀得完,倒不如直接放火烧山痛快。 于是白荼又发现一个问题,那些人要杀他们,其实完全可以火攻,自己就等于是瓮中之鳖,可是他们没有,他们似乎一定要让活着的人被野兽吞噬一般。 这是什么道理?于是叶真便纳闷的问:“莫不是如今那秘术改良了,不用千百颗人心来炼丹,改了其他法子?” 这其实也不是不可能,毕竟直接杀千百人剥心,这场面跟野兽攻击村子是不一样的。 今儿天气极好,白荼难得上了一次塔楼。 说是塔楼,其实也是在发现野兽后临时建造的,与那山寨里的一般,每个大门口旁边分别建造了两座,足有五六丈高。 她如今这身子,没爬一步下面的人就心惊胆颤一回。 只是白荼却没觉得此刻的自己与从前有什么区别,待上了这塔楼,见着自己如今荒废了的田地,以及那还横在田埂间或是路边的野兽尸体,心中便说不上来的一股悲凉。 这里的人没有错,那些野兽也没有错,错的是在背后操控它们的人。 她从来没有像是这一刻一般,多么希望神鬼是存在的,只有这样,在人间造下这些惨孽的人,以后才会下地狱受到报应。 也不知从上面 站了多久,白荼方下来,见着她苍白的脸色,白玉仙以为是太高吓着的,便将众人训斥了一回,认为他们不拦住白荼,若是吓出个好歹,如何是好。 白荼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只朝身后的众人吩咐道:“火攻吧,今日东风,不要错过了。” 火攻下去,虽不能确认能烧死多少野兽,但必然会将他们往山里赶去,只是如果没有烧死大部分,那么接下来这四周没有了山林的防护,庄子才真真的成了一座孤堡。 叶正元有些迟疑,“荼荼,大火一烧,我们也没有什么退路了。”罗大银也附和:“是啊,这火一烧,如若无雨,只怕要三五天才能停歇。”且不说死了多少野兽,山里那些百年大树,只怕也就这样在大火中飞灰湮灭了。于是连忙又道:“ 荼荼,咱们这些年虽然过的好了,可终究是山里人,这山没了,以后吃什么。”想要在建造山林,那得一代人的时间啊。白荼闻言,如何不懂这山烧了有多可惜,可是如今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只道:“眼下性命尚且不能顾及,远的我实在考虑不到了。”顿了一下,又道:“另,但凡女人立即停下手中一切事物,立即收拾行礼,明日天一亮就启程。” 第491章 不走就死 “启程?去哪里?”众人懵了。 而且这么多人,如何走?到哪里都扎眼。白荼却没有立刻回他们的话,而是朝叶真道:“立刻去镇子上一趟,将你岳丈一家接上,在问镇子上是否有愿意同咱们走的,有的话便带上,倘若不愿意的,也不能强求, 毕竟这生死,实在是难料。” 叶真倒是没有多问,立即就去打典人马,浩浩荡荡的往镇子上去接人。白荼见其他人还看着自己等话,便道:“诸位先回去通知人收拾行礼,细软和值钱的带上,穿的只管带着薄衫便是,其他没用的莫要在携带。”说罢,又朝罗凡道:“你立即 去通知周老师徒,将惯用的伤药都带上,带不了的全部毁坏。” 罗凡虽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白荼到底是要带着众人逃到哪里去,但还是应声去了。依照饕餮大哥带来的消息,他们这里已经是瘟疫感染区了,即便是出去,也会被外面的人打死杀死的。一两个人逃出去,不是那么引人注意,尚且还好隐藏,可是这么多 人,五六百号人啊,怎么隐藏,怎么隐匿? 然而白荼的话还没完,接下来又吩咐叶亓:“你立即去将粮食都带上,领还要准备一些储水的罐子。”想了想,又道:“地窖里的带不走的东西,也毁了吧。 那地窖里的东西,断然没有留给那些人的道理,白白叫他们吃饱了,有空去追自己吗。 叶正元等人一听,不免心疼得要死,那可是粮食啊,若是都毁了,要遭雷劈的。 可是叶亓反应得快,连忙道:“小姨说的对,咱们带不走的便都毁了,不然还不是留给那些丧心病狂之人。” 如此,众人只得将这话压下去。借着又听白荼吩咐人去准备马匹,又根据庄子里的人数挑出十来个小组长,如同那行军打仗一般,每一组一个百夫长。而且不管男女,衣裳都要穿那轻便好行走的,袖口 和裤腿子都要扎紧绑起来。 这般吩咐完了,见着叶正元等人还在等着自己解释,心里到底是有着几分暖意的,只希望自己这一次能带大家躲过此劫,便是不算辜负了众人对自己的期望。 他们便是不解自己忽然的决定,但却也没有反对。而是在这里等着,一直等自己吩咐安排完。所以白荼有什么理由不告诉他们,自己将行往哪里呢? 于是便道:“各位,随我来。”然后吩咐六儿往房间里去拿了地图来。 待大家一到厅里,将两张大桌子拼在一起,方将那地图铺上。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她这是要作甚。却只见白荼往琼州方向指了过去,“岭南这番模样,便是这一次咱们活了下来,可是岭南却死了,要养活岭南,就如同大银哥说的那样,不是一代人就能养活的,既然如此 ,咱们只能另寻他地。”她指着琼州,话又这般说,谁还能不懂她的意思?这是要去往琼州啊。但是,这两地之间的距离,岂能是这么多人能迁离而去的,且不说没有那么多代步工具,便是这么 多人一路的吃喝拉撒也是问题,还有他们失踪是从这所谓的‘瘟疫’区域去的,路上指不定要被多人拦截击杀,等走到琼州,到底还能剩下几人?而去老的老,幼的幼。“你……你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叶正元第一个反对,天知道当初他们从浔阳被发配到青罗州,走了多少时间,路上吃了多大的罪。所以他认为白荼这分明是不可能的,而且 尤其是眼下这样的状况,外面的人是容不得他们了。甚至可以说,外面的人比起这山里的凶兽,好不到哪里去。“姐夫,孩子们还小,不能跟着咱们在这里受罪,即便是熬过了,这里是什么光景,你当是知道的。背井离乡非我所愿啊!”白荼也是没法,如果可以她也不想放弃这里的 产业,这是一家多年来的努力啊。 叶正元直叹气,可是去往琼州,实在是犹如上青天啊。其他人也跟着叹气道:“是啊,荼荼,咱们这样的人,不说老的老小的想,便是年轻力壮的,也带了不少伤,这若是逃命,路上更不如这庄子里能休息的好不说,这吃的也 是问题啊。” “可是,咱们如今已经算是被叛了死刑,不走便只有死。”白荼提醒。 是啊,这是谁都不愿意承认的,他们被天子当做是染了瘟疫,被困在这山里。 殊不知,在山里驱狼杀他们的,也是天子啊。 可是这话说出来,谁能相信啊?白荼也没有什么切实的证据,所以如今只能夹着尾巴逃,保命要紧。“哎!”叶正元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只觉得一瞬间又回到了当年被流放到此处的起点,一切都没有了,这么多年的努力也都付诸东流了。如此他心里怎不难受?那一瞬间眼 睛都有些湿润了,哪怕隔着这花窗,他依旧朝着外面的田地果园看去,“苍天,无眼啊。” 这话,白荼倒是赞同的,有时候老天爷的确是不长眼,像是那般的坏人,就该用雷劈死算了,留着作甚?留着祸害人间黎民么? “姐夫,去收拾东西吧。”白荼实在无法安慰他,实在是眼下自己也急需有人来安慰。一面又朝众人招呼过,便也去收拾行礼。 刚到自己的院落,白想想就迎了上来:“娘,咱们真的要搬走么?咱们要去哪里?” 小丫头话多,一面紧跟着白荼的步伐,一面追问,手里抱着刚刚自己收拾好的包裹,里面是一堆小玩具。白荼瞥眼看到,便停驻脚步,“想想,这些东西娘以后给你换新的好不好?路上咱们就不带了,不然马车会坐不下那么多人,就有很多人得走路,你想想咱们要去很远的地 方,如果让你走路的话,你走得动么?” 白想想看着自己怀里的小包袱,有些不舍:“可这都是娘和爹送给想想的,想想舍不得扔。” “想想要听话。”白荼摸着孩子的头,心中很是不忍。可是如今他们是逃命,那些没用的东西,能不带便不带,以此减少累赘。白想想终究还是点头,只是舍不得就这么将自己的小宝贝们都扔了,便听了白荼的话,找了一箱子来,在院子里的树下挖了一个坑,将其埋在里面,然后方高兴道:“等我长大后,就回来把他们挖出来送给弟弟妹妹。” 第492章 不懂感恩 话说这要迁移逃命,是何等大动作,自然也将这里养伤的月清澜给惊动了。她不顾身上的伤,便拖着病体来求白荼,丫头们拦也拦不住,一进院子便朝没反应过来的白荼 跪下:“白姑娘,求求您发发散心,救救我的族人吧。”她原本还想,只要凶兽不断的在攻击庄子,那么白荼必然会反击,到时候肯定有机会救到自己的族人。可是怎么也没想到,白荼都不愿意同那些人正面交锋,便要离开此 地。如此,她还有什么期望?所以只能来求白荼。 白荼看着此刻的月清澜,的确是可怜她的,只是对于救人之事,她是爱莫能助,“月姑娘起来吧,我们庄子是什么情形你也瞧见了,自救已是十分艰难,谈何救他人?”月清澜听到这话,顿时僵在了原地,见白荼转身离开,方反应过来,急忙起身追了上去,一把拽住白荼,哭着求道:“白姑娘,求求你了,你只要派出百来人,就能将他们 救出来的。”白荼叫她一拉,自然走不了,但听到她对自己的安排,心中对于月清澜的好感和对她的同情便减了半:“月姑娘,救你是顺手之举,可是要让我拿百来人的性命去换你们族 人的性命,我做不到,也没有那个义务,更没有资格拿他们的性命去开玩笑。” 月清澜不死心,心里觉得白荼有些不近人情,月族都要灭族了,她竟然如此冷血无情,忍不住道:“又不一定会有危险,白姑娘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救不到?”白荼自认是个善良的人,但也不是那种没有脑子的人,当即听得了月清澜这番理所当然的话,当即一阵冷笑起来:“我为什么要试?你又是我们的什么人?他们又是我们的 什么人?退一万步说,此番我杏花村龙虎村以及其他地方的百姓被害,与你们月族也脱不了关系,没有那个能力就别去弄什么蛊,如今害人害己。”月清澜自然知道,自己这话是过份了,可是她也是没有办法。但却没想到白荼竟然比她还要过份,竟然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当即将白荼放开,满脸怨毒的瞪着白荼:“你当 真不愿意出手相救?”“不是我不救,而是我有自知之明,连自保都不能,难道你没看到我现在正准备逃命么?”白荼已经不想在同月清澜多说一句,她可以理解她想救家人的心,但是却不能理 解她这种想法,凭什么自己就该去救她的族人? 说罢,便叫六儿扶着上楼,准备将书房里带不走的东西都一并毁坏了。 月清澜站在楼下,带着几分怨毒的目光一直送白荼上了楼,方低声道:“族老说的对,汉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只是这话才说完,转身便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皱着眉头的白泽。一时表情不由得尴尬不已,连忙解释道:“白泽公子,我说的不是全部,比如你就是好人。”白泽本来听到白荼的安排,心下便十分担心这月清澜的何去何从,带她一起走吧,可是她肯定不能丢下她的族人不管,可是要去救,那山里什么情形自己最清楚,如何救 得了?因此很是为难,不知要如何跟月清澜说。然听她来求白荼,便连忙赶来,不想正好在外面听到她那些话。本以为月清澜是个善良坚强的女子,却不知竟然如此不懂得感恩,还将这救命之恩当做理所当然了。一时 间叫他对于月清澜的那丝丝好感消失殆尽。“月姑娘这是什么谬论,救你的就是好人,不救你就成了坏人?” 月清澜只觉得白泽看自己的目光有些怪怪的,当即忍不住有些紧张起来,“白泽公子?” “不知姑娘有何吩咐?”白泽虽说还这般客气,可是眼神却冷淡了不少。这让月清澜心里越发紧张,但如今她已经是求路无门,只得将所有希望都放在白泽的身上。眼帘一垂,待抬起之时,睫毛上已经是不少晶莹泪花,衬着她这本就不错的容 貌,越发的楚楚可怜,只听她声音绵绵而响:“白泽公子,求你救救我的族人吧,你也看到了我弟弟,他还那么小。”这话,几乎是哽咽着说出来的。白泽也想起来了,当初他摸到山里关押月清澜等人的地方,顺道将月清澜救出,可是自己能力有限,只能带一个人离开。如今听道月清澜的话,也想到了那个被关在笼子 里的小男孩。的确是可怜,这战争这私欲与小小年纪的他有什么关系呢?可这就是命运?退一万步说,与杏花村的这些寻常百姓又有什么关系呢?所以他连近在咫尺的百姓都救不了, 谈何救那重重牢狱中的月族人呢?于是,只得摇头,“我等便要离开,月姑娘可去镇子上,趁着天还没黑,想来外面尚且算是安全。” 月清澜没有想到,自己如此低三下四,放下了一个月族人该有的尊应求他,他却依旧无动于衷,这和白荼不是一丘之貉又是什么?都是无情无义的东西。 只是这话她到底没有说,但是那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意思,白泽不是个傻子,如何看不见?心下说不失望不难过的假的,但面上还是客气道:“月姑娘保重吧。”起先,他还打算劝说月清澜跟大家的队伍走,可是如今,他却不愿意了,如此不懂得感恩,将自己对 她的好当走理所当然,以后少不得听人背后说几句,便可能倒戈相向。 月清澜什么也没说,白泽就给了自己这样的话,她心里愤怒不已,终究是再也忍不住,抬头恨恨的朝白泽看去:“你们汉人,都是一样无情无义的。” 然后便气冲冲的走了。白泽瞧着她怒气而去的背影,忍不住了冷笑:“难道,你们便有情有义了?”倘若一开始他们月族人不愿意苟且偷生的话,何来会叫人控制,会引发这些凶兽四处发狂祸害 百姓?白荼屋子里最多的便是书,如今要处理起来也极快,只是这一烧少不得浓烟滚滚,她受不住便先出来。瞧见下面站着的白泽,不禁打趣道:“其实,你可以追她而去的。”明眼人都看出来,白泽对月清澜,是有几分意思的。 第493章 别歪了 白泽一听这话,心中越发窝火:“那等不懂感恩之人,也是属下瞎了眼才冒死将她救出。”再者,退一万步说,就是他真的对那月清澜情根深种,但是他也会遵守天地玄黄 的规矩,保护夫人。 但是,他对于月清澜仅仅是好感罢了。而如今想起来,哪里还有什么好感,有的只有更多的恶心。 白荼看他那表情笑了笑,便也不在说旁的,只道:“你也赶紧去收拾安排吧。” 白泽颔首,这方去了。 却不知白想想和凌沫什么时候来的,见众人都走了,只剩下白荼,白想想便率先纳闷的问道:“这个阿姨好奇怪,白泽哥哥为了救她受了那么重的伤,她怎么还不高兴?” 凌沫也是想不通:“是啊,怎么还要干娘派人去救她的族人?她是咱们家的亲戚么?还是很好的朋友?”白荼听到这两个孩子的话,不由得笑了。这两个孩子都看得如此清楚了,为何月清澜不懂呢?一面下楼来摸着两个孩子的脑袋:“你们说的对,她一来不是咱们很好的朋友 ,二来也不是咱们的亲人,实在没有必要拿咱们自己的性命去冒险。”这般说了,又觉得有些不对,生怕两个孩子的思想被带歪,于是连忙解释道:“其实,也不是咱们不愿意救,而是这救的代价太大了,会死很多人。而这些人里有做儿子的,有做爹爹的,有做丈夫的,如果他们死了,那么他们的孩子就没了爹爹,妻子没了相公,母亲没了儿子,这会害得很多家庭支离破碎,所以在救人的时候,如果自己都 不能保证自己的性命,就去救那就逞强害己。”两个孩子也不知懂了没,反正都点着头,然后好半天白想想才道:“娘,我懂了,意思就是,救人的时候看看要先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没有那个金刚钻就不要揽瓷器活。 ” 白荼闻言,忍不住扑哧的笑出声来:“是这个意思。”不过这孩子什么时候学的,还知道金刚钻。 凌沫也不甘示弱,连忙道:“干娘干娘,我也懂了。” 白想想抬着小下巴,“你懂什么?” 凌沫答:“我就是懂了啊。”不过一面纳闷,“可是咱们救了人有什么好处呢?” 却叫白荼往脑门生轻轻拍了一下:“你这个孩子,咱们救人并不是冲着人家给什么好处去,而是因为那是一条性命。” 白想想问:“可是这样是不是很亏本,什么好处都没有,还费时费力。”两个孩子这思想很危险啊。白荼觉得自己就算在忙,也要好好的给他们捋一捋,因此便道:“咱们救人,只因为有一颗善良的心,就比如你们玩耍的时候不忍心看着小蝴蝶被蜘蛛网套牢而救小蝴蝶。在救的时候,你们也没想着小蝴蝶会给你们什么好处啊,对不对。在比如凌沫你娘,她去救人也没有图什么好处,只因为心中有一颗正义的心 ,觉得这样做是对的。如此简单而已,并没有是图着什么而去救人。” 两个孩子一想,好想是这样一个道理。但是想起月清澜后面的态度又纳闷了,“可是月姑娘怎么都不跟咱们说谢谢呢?看她还很生气?这样的人咱们遇到了要救么?”白荼被拦住了,张了张嘴,方笑道:“这个毕竟是在少数,大部分人还是懂得感恩,会将这份心铭记,他日如果他们遇到困难的人,想起曾经自己也受别人帮助,便会出手 帮人,这也算是一种爱心传递。” 凌沫连忙点头,一面兴奋的喊着,“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就是咱们救人所得到的好处。我们救了他,他就会去救别人,然后一个救一个,最后大家都得救了。”白荼心说这是什么鬼,不过好在意思的是在的,就是这娃没表达清楚。但是出乎意料,白想想竟然明白了凌沫的话,连连赞同道:“我也懂了,以后看到别人想要帮助,如 果我有能力的话,我也会帮忙,如果他懂得感恩,以后去救别人,那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回报,如果不懂得感恩,以后不愿意救别人,那我也不生气,就当救了一头狗。” 听了这番话,白荼心中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然而还没等她来得及夸奖白想想一句,就被凌沫不高兴的打断:“不准侮辱狗,狗狗可忠诚听话了。” 然后白荼觉得,凌沫这话也说的好有道理,于是将二人一并夸奖了一回,方问他们的行礼收拾得如何,都一一点头,还带了白荼去看他们埋藏宝贝的地方。 又说各人从白荼这里领了任务去,各司其职,很快便见了成效,如今都准备得七七八八,很多妇人收拾好东西,自觉到厨房去,将那些面粉什么的,做起了干粮来。 或是蒸包子,或是烙饼子,反正但凡能带在路上的吃的,能存放时间久的,大家都准备着。 叶弯弯到厨房里瞧见这一番热火朝天的光景,对于小姨的佩服再一次油然而生。她只是说要走,要离开这个地方,大家一句质疑和疑惑都没有,便开始收拾行礼准备干粮 。而这里可是他们世代生存的故乡,如今却要离开,叶弯弯不信大家心里舍得。可是因为小姨的话,他们便开始行动,这说起来到底是对小姨的信任,信任小姨能给他们活 路。于是叶弯弯发现,其实女子也不是非得要成亲生子,在家孝顺公婆,做那什么都不懂的妇人。也可以做小姨这般的女子,受人尊敬信任。她心中忽然豁然开朗,原本觉得 没有事了的她忽然觉得有很多事情要干,将姐姐叫来,两人一起检查这些干粮储存方式,还有归纳等等。 她们可能做不到白荼那样,但这样的小事还是做得了的。 一旁的妇人见此,只赶紧夸这姐妹俩心灵手巧,竟然这么聪明,这样莫说是那饼子,便是包子馒头也能多放两日了。 其实也就是将这些东西密封起来一般。 不过包子一类的,到底管不了多少天,因此这干粮里多是炒面、烧饼、炒米;以及各种菜干肉干,甚至是地瓜干。好在这些东西都是现成的,如今密封装好,便能保存更长的时间了。 第494章 各种干粮 所以哪怕人口不少,但是准备了这么多干粮,便是这包子也能吃三两天,在算上那些各种菜干肉干果脯,撑一月都是有可能的。其实这也是白荼敢去琼州的底气,往年果子多,除去卖掉的,大部分都做成了果脯放在地窖里,再有地瓜也就是收成那会儿吃一吃,剩下的全都烤成了地瓜干。至于肉干就更不必多说了,且不说这庄子里养的鸡鸭鹅有多少,出栏的又有多少,各种蛋类又有多少。还有龙虎村常常送来的野味,哪里吃得完,早都做成了腊肉咸肉,以及各种 口味的肉干了。 至于蛋类,多做成了咸蛋。另外有糯稻田里养着的鱼,也晒了不少鱼干和咸鱼。所以这一路上不怕没肉吃。 至于咸菜就数不胜数了。 所以这一路上,有着肉干咸菜咸鱼咸蛋,还有果脯。 而白荼想着庄子上还有那么多食材带不走,着实可惜了,再者还有时间,便想着倒不如做些方便面带着。 其实路上的干粮已经种类繁多了,比如饼类就七八种了,还有炒米炒面,这些都是和着热水就能吃的,一边伴着咸菜肉干,不怕吃不饱,还不缺营养。 不过那么多面条面粉还放着,实在是可惜了,倒不如做些方便面,又容易储存,所以白荼便亲自来了厨房里,招呼了几十来个媳妇,立马就开始动工。 厨房不够便在院子里点着灯火干,和面的和面,擀面的擀面。 方便面的做法也简单,先蒸或是煮,然后在油炸晾干,随着大家的勤快手脚,很快这院子里到处都摆满了一团团油炸过香喷喷的面团,连着房顶上都没放过。 不过没有酱包,因此白荼便想了个主意,用肉沫添加了各类调料过了油,用罐子装起来。到时候拌面当干拌面了。 众人只觉得新鲜,而且这种保存方法莫说是一个月两个月,便是三个月也绰绰有余啊。于是都干得热火朝天的。 不过很快大家也是众口难调,因此不大会儿,那五六种口味的油酱就出来了。有添了姜蒜的,有不放的,有特别辣的,有偏酸咸的。 以至于不少人看着这一筐一筐的现成干粮被抬上马车时候,都有种他们可能不是逃难,而是去踏春的错觉。 实在是这吃的太多了。的确,白荼是要往琼州走,如今又是好季节,路上不可能冷,只会越来越热,所以被子什么的,压根就不用多带,厚衣裳棉袄什么的,就更是用不上。这样一来,就给车 队省下了不少空间来,所以多带吃的,有的是地方放。叶真的老丈人一家天黑的之前就来了,与他们同来的还有百来人,使得队伍又强大了不少。而且大家也都各自带了干粮,只是听说厚衣裳被子用不上,便都纷纷大方舍弃 了,把剩余的地方来置放一筐一筐的方便面。 方便面也没有什么好包装,也都是直接一团一团的放在筐里,最后密封好罢了。 众人并没有尝到过,不过今儿一天这庄子里都是各种香味,所以大家对于这一路上吃苦一事没看好,但是受累肯定是要受的。 不过也好比留在这里等死罢了,朝廷既然已经放弃了他们,那他们就只有跟着白荼走这一条路了。 既然只有这样一条路,那就没有二心,所以也都愿意听安排,何况这些年也是因为白荼,众人才过上了这般好日子,如今自然是愿意听白荼的话。 哪怕得知她的意欲是往琼州去,哪怕是背井离乡了,但是乡亲们还在,还活着,大家觉得其实也就是挪了一个窝而已。 月清澜发现一个问题,自从她去质问过白荼之后,便无人在理会她,莫说是那汤药按时送来了,便是吃的喝的都没人在管。尤其是她睡了一觉起来,发现庄子里竟然没了什么人,不过却是到处弥漫着香味,便往厨房去。哪里晓得厨房里空空荡荡的。但是耳边却听得噪杂声,似乎已经在东门那 边,当即赶紧赶过去。 只是到底晚了一步,四更天大家就开始上马车走人,到底是将近一千的人,如今还有几辆马车缓缓于东门离去罢了。所以当她赶到的时候,只能瞧见那别着火把的马车,当即气得吐血,却又不敢追出去,这一气之下便想要放火烧这庄子,但是很快反应过来,烧了她待哪里去了?尤其是 这个时候看到庄子外火光炸起,便知道他们已经离开,所以开始放火烧山了。 一时不免慌乱起来,倒是不怕火烧到这里,而是担心那火一烧,庄子没人守着,那些畜生没准便冲进来了,到时候自己还是死路一条。 因此一路朝着地窖狂奔而去,那里急得丫头们说过,储存了不少水跟食物。 但是,看到地窖里满地的残渣食物,月清澜不由得傻了眼。好在这水还是有的,而去地窖够大,自己在这里待个十天半月压根不是问题。 唯一叫她不满的,是那些食物叫他们毁坏了不少,根本没发下口。 可是如今上面她待不得,也只能将这地上的残渣捡起来塞进口里果腹。且说这外面的山林随着白荼等人的队伍离开庄子而燃起,就等于将后面的路给切断了一般,那些夜行的凶兽根本就追不上来,何况滔天的火光顺风而起,野兽们只得往后 退。而这一直久攻不下的庄子,自然成了他们的首选,而且还留着丝丝的人气。白荼挑起车帘,朝着外面瞧去,哪怕已经离得很远,可是看见了映红了半边天的火光,也忍不住心疼。毕竟这一烧,他们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究竟是养育了他们多年的 土地,心里怎能不难受呢? 白想想和凌沫分别靠在她的左右,对面坐着的则是沁儿母女。叶家的马车本来就大,所以如今不但容纳了他们三小两大,另外还放了不少行礼,因此大家的活动范围自然不如从前。而最扎眼的角落里放着的竹筐,里面是五只碗,陪 着筷子。除此之外,马车里再无当初压制的茶具花几。 也是,这到底是逃命的路上,哪里有那么多讲究,甚至是连碗,白荼都叫人自带了。 而这逃命的路上第一顿便是包子,第二顿第三顿都是。 甚至是接下来的两天也是。好在是这些包子的口味不一,肉菜皆有,所以大家不至于吃腻了。白天尚且还好,到了晚上这队伍便如同一条火龙一般。使得那些野兽根本不敢靠近太前,好在这岭南多的是松林,所以火种子大都是松油,白天基本要花上一个时辰的时间来取松油,以备晚上做火把用。 第495章 好吃的泡面 沿途也遇到不少村庄被野兽袭击,只是他们到底靠边,因此并不似繁花镇那样惨烈。但同时他们因为靠离州府比繁花镇近,因此也早得了消息,这一片已经是所谓的瘟疫 感染区了。 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 当然,他们这里根本没有瘟疫,只是被大批的疯狂的野兽攻击罢了,所以已经好几拨人出去解释,可是刚刚出去就被射成了刺猬,半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如此一来,出去解释的人不断的死,外面对他们的防备还更加森严,大家也不敢拿性命去冒险。起先还有各村或是各个镇子上的镇长村长们组织人出去解释,可是如今却 要组织人躲在村里镇子里,断然不要在冒险出去一步了。 不然,外面的人可比这里的野兽厉害多了。可是到底还是有不怕死的,这一来二去的,这些人不是被外面的人杀了,便是被这山里的野兽吃了,余下的人可谓是人心惶惶,生生有种为刍狗的感觉,被他们的皇帝放 弃,成了那些发狂野兽的猎物。 这样的高度紧张之下,不少体弱胆小的人根本承受不了压力,直接上吊自尽,使得原本尚且还算热闹的小镇小村庄,如今跟半里不见一丝人气儿。白荼这一队将近一千的队伍一路而来,哪怕手里的火把不熄灭,可还是架不住那些不要命的野兽冲上来。还在后面的山林被烧了,算是将后路阻断,短时间里那些野兽是 追不上来的,所以倒是不算危险。 只是他们也不敢多停留,天知道要是忽然下雨将大火熄灭,那些野兽只怕第一时间就成群的追上来,到时候他们这些火把可就不抵用了。而这么一大队人马,放在哪里都是扎眼的,因此当他们道这毛桃村的时候,正好是白天,但是家家户户却见了他们,反而尽管房门窗户,多半是将他们当做外面的来人了 。“这毛桃村我年轻的时候来过,热闹着呢,可是如今怎也成了这副模样?”老罗从马车上下来,叫他大孙子罗成扶着,沧桑的目光扫视着这如今破败不已的村子,哪怕家家 户户房门紧闭,可是仍旧听到房中传来的哭咽声,好不悲凉。罗成也是扫视了一眼,“这边的野兽不算多,可是他们没有提前存储好食物,村子里也没有防卫队,便是野兽不多,也抵不住,这般下去,只怕也就能坚持个七八天了。” 这一路而来,白荼都是尽量走山里,所以离村子都十分远。所以这毛桃村是他们真正意义上路过的第一个村子。 祖孙俩话完,便见叶亓骑马走过,一面扯着嗓子招呼:“停车在此午休,三队烧水泡面。” 起先说白荼将这些人分成了若干队,而每一个队都有专门的事宜,比如这三队,便是火头军,专门分派和准备食物。 因队伍长,所以生为侦查队队长的叶亓如今只能骑着马从队伍前头喊到队伍后头。老罗见此,叹了一口气只朝大孙子道:“你也忙着去,我这老骨头结实着呢。”一面扭头回马车朝里头的老罗太太招呼着:“老婆子,你不是整日嚷嚷在马车里伸不开手脚么 ?三队那里要分发食物了,你赶紧下来,咱俩过去帮忙。” 老罗太太很快从马车里下来,还拿了两副碗筷,正是她跟老罗的。 其他马车上的人也纷纷下来,各自拿着自己的碗筷,往三队那边去跟着帮忙打灶烧火。人多,手脚也麻利勤快,何况昨儿晚上吃的就是这油炸过的面条,加上肉酱,在搭配点咸菜,那味道可不要太好,甚至不少人觉得比家里下的面条还好好吃,所以一个个 都惦记着,得知今儿中午也是吃这面条,便都精神不已,连忙跟着帮忙。烧的烧火,捡柴火的件柴火,便是小宝也带着几个孩子在安全的附近捡干松果回来。 而在烧水的同时,每一个队的队长已经将自己队伍的食物领了过去,大家各自开始抬着碗来领,没有丝毫混乱场面。这是叶正元没有料到的,实在是这与他印象中那乱糟糟逃难的情景实在不一样,不过回头一想,白荼将人分得如此精细,什么人做什么,她都全部分派好,大家各司其职 ,只要做好自己手下的工作,自然乱不了。他虽说很早之前就十分佩服白荼,可这一次是真真的五体投地了,心里想着只怕那行军打仗的队伍,也比不得她这里。尤其这队伍里老弱妇孺皆有,可不是那行军打仗的 士兵们,根本不懂得纪律是什么。可偏偏是不懂得纪律的他们组在一起,比那些将士还要像是将士。 叶正元也是个队长,不过他管的是账本,这每日分发下去的食物他这里要计数,然后交到白荼的手里,如果有所短缺,白荼会提前打发人去想办法准备。 他们的水如今有些不够,虽说山里的溪水是干净的,但是白荼更愿意找一个村子里的水井,这样相对安全些,也正是这样他们今日才绕道来了这毛桃村。 他亲家陆先生带着两个学生在一旁分发,他也带着两个学生快速的记下,各组都分别领了些什么。 出门在外毛笔什么的肯定不适用,所以他们用来记账的全是磨好的炭笔,因此记起账来快速有效,更不必担心打湿渲染。 孩子们早就坐在一旁等着,这是白荼订下的规矩,十岁以下的孩子不得靠近灶火周围,以免烫伤烧伤,而且人口太多,不小心若是碰到撞到,可不是玩笑的。 所以孩子们哪怕眼馋着想了一个晚上的泡面,如今都乖巧的坐在一处,只是那眼睛却直勾勾前面草地上像是地里庄稼那样一排一排放着的碗。 碗里已经放好了泡面,肉酱也撒上了,如今正有三队的队员在往上浇水。随着滚烫的热水往泡面上一浇开,那肉酱的味道和泡面独有的香味便随着水烟弥漫开,引得这些个孩子们一个个垂涎三尺,有忍不住的指着那众多碗里的一个花碗便高兴 的喊:“那是我的碗,呼呼,马上就能吃了,好香哦。” 他旁边的孩子也跟着叫起来:“我的在你隔壁第二个,哇看着也好好吃。”孩子们争相垫着脚尖望过去,一个个欢喜不已,不等大人们吩咐,就各自按照碗的顺序排队,准备去端起自己的碗,随时准备大快朵颐。 第496章 毛桃村 白想想等人也在孩子堆堆里排队,这是白荼的意思,断然没有给他们开小灶的道理,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却没想到此举叫众人很是感动,这些东西按理几乎都是叶家提供的,可是他们家的孩子孙子们跟自家的娃儿们一般,也要排队吃饭。于是对于白荼对于叶家心中都有着莫 大的感激,更是下定决心,不管前路将如何,都不会弃叶家和白荼而去。 毕竟眼下他们的性命,就是白荼和叶家给的。 甚至有人想,如果真的遇到了危险,他们一定要第一时间冲在白荼等人的面前,方对得起这恩情。当然这些白荼并不知道,她只是知道一个队伍不管大小,如果没有规矩便不成方圆,没有秩序是不行的,但既然这个规矩是针对整个队伍的,便没有人能免除,便是她自 己也抬着碗排队。“这实在是个好东西,早知道的话少做些饼子,把面粉都擀面做成这泡面就好了。”不少妇人十分后悔。实在是东西不但方便,而且还十分好吃,在逃命的路上能吃着这样 有滋有味的东西,实在是太艰难了。白荼大抵也有些后悔,心里甚至在想,这沿路上要不要想法子给大家做点其他好吃的呢?如今大家生死难定,更莫要提什么前途和荣华富贵了,只要有一口吃的就足矣。可是路途那么遥远,总是这样下去,难免会有人生出疲惫之心。如今旁的自己许诺不了他们,只能在这吃的上面想法子了,叫他们对下一顿总是充满希望才好,才会有更 多的精神。 别一个个到时候天天千篇一律吃一样的,都没了胃口,到时候面面黄肌瘦的,可如何是好?当然,除了吃的要好吃,这各需的营养也要跟上。可惜了,他们如今就缺少一些新鲜的绿色蔬菜,肉和主食都差不了,所以白荼心里盘算着,左右很多村子里都没有人了 ,倒不如靠着村子边缘走,将他们地里被野兽踩踏了菜摘了来吃。 队伍这里香气缭绕,也不是一碗面的香味,而是上千碗,所以这香味自然不必多说了,几乎是将整座村子都笼罩在其中了。 引得这阵子吃不好睡不好的不少人都偷偷的将窗户打开了一个缝隙,想要多闻一闻这味道。 更有不少人趁着白荼他们这里的人吃面,直接冲进村长家里去,然后大家嘀咕猜测起来:“队伍里有好多娃娃啊,看着不像是军队啊。”这人话音刚落,立即就有人跟着附和:“是呢,而且穿的也不统一啊,还没有铠甲,我刚才跑过来的时候偷偷看了,他们的武器也没有什么,多是柴刀跟木叉子,朝廷的军 队什么时候能这么穷了,像样的枪头都没有?” 村长还站在窗户旁边,听着众人的话,也摸着下巴的那搓山羊胡道:“是啊,奇了怪了,这队伍里好像女人和老人都有啊。” 可不是军队,哪里来这么多人?而且还如此有秩序,一点都不乱。甚至还这么多马车和马匹,当然牛和络子他直接忽略了。 “这香味,什么时候当兵的伙食这么好?”又有人纳闷,一面吸着鼻子,似乎想要将这所有的香气都吸入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这时候一个带着稚气的声音从村长脚边响起:“爷爷,我想吃,好闻。”原来是他三岁多的小孙子。毛桃村这村长家本就一个儿子,好在三个孙子,一个孙女,可是全都死在野兽的口中了,如今家里就剩下他这把老骨头跟着这个小孙子了。可谓是眼珠子一般的香火,无 论如何都要保住,只是野兽虽然没有增加,但也没有减少,而且一次比一次凶,真要逃到外面去,又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如今他是绞尽脑汁的想要将这孙子的命保下来。 但眼下其实最艰难的一个问题就是,家里快断粮了。也是运气不好,还没闹这祸事之前,想着地里庄稼今年不错,所以就留了吃到秋收的口粮,其他的都往州府里卖了去。当时还还得了好价钱,叫他们一家高兴了好一阵子 。 哪里晓得,这一闹祸事,粮仓被坏,粮食早就坏了,也就是家里米缸里存着的那些了。因此这些天里,都是勒着裤腰带过日子,没敢奢侈的吃顿饱饭。 其他人又何尝不是呢? 饭都吃不饱了,更别提说是吃这样美味的食物了,所以当大家不说话的时候,满屋子都是吞唾沫的声音。 “村长啊……”一个村民狠狠的将满口的唾沫咽下去,然后朝村长期待的望过去,“要不,咱们出去看看,他们不像是坏人。” 真要像是外面官府的人,只怕早在进村子的时候,就动手屠杀村子了,何至于在那里安安逸逸的吃着美味? 其他人何尝不是这样想,与其这样憋死饿死,倒不如去讨口吃的。但是村长却恍然反应过来:“不对啊,咱们这村子里州府虽然不算远,但是也不近,而且外面的人坚定的认为咱们这里的人全部感染了瘟疫,只怕没有一年半载,是不进来 这边的。” 一个村民连忙欢喜道:“所以他们也是这里的人,可是他们这是要往哪里去?” “不会是要逃到外面去吧?看他们来的那个方向,野兽可是厉害呢,比咱们这里多了好几倍。”大家七嘴八舌的一说,便以为他们是要想出去,因此各自想起自家死在外头的亲人,不免担忧起来:“他们这样出去,只怕也要被射成筛子的。村长,咱可不能这么无情的 看着他们去送死啊,赶紧去劝一劝,将人留下来,瞧他们那么多食物,够吃好一阵子了,而且我瞧着年轻力壮的也不少,到了晚上,还能抵挡一二呢。|” 别说,这算盘打得倒是准的。 但是大家到底不敢确认白荼这一行人到底是什么人,前面血淋淋的例子太多,他们都不敢上前去试探。沉默半响,村长咬了咬牙,“我若有个好歹,萝卜头你们给我瞧着,我老毛家,就剩下这根苗苗了。”他本不愿意去,毕竟还有这么个小孙子,可他是这毛桃村村长,这个 时候他不站出来,谁去啊?房中的空气忽然变得有些悲壮起来,一个小伙子忽然站到前面来拦住他:“村长,我去吧,我家里还有大哥。” 第497章 把碗留下 “这怎么使得,你个年轻力壮,真有个好歹,你还能保护大家。”毛村长连忙将他拦住,然后不等这小子反应过来,便冲了出去。 老村长跑得快,一下就到了队伍边缘,同人搭话。同他说话的是龙虎村的一个小子,正忙着吃面,只面条可要现时吃,不然时间久了就软了没嚼劲,于是一边大口吃面一边回道:“我们是里面村子里来的,要往那什么地方 去,我给忘记了,你同我们夫人说去。”老村长一面不断的吞着唾沫看小子碗里的面条,不但瞧见你上面的葱花,还有不少肉沫,可把他馋得不行了。只是听小子叫自己去问什么夫人,不免纳闷起来,难道这么 大个队伍,千来人呢,竟然是个女人做主?但是见这小子忙着吃面,又见他那么一大碗面条,忍不住吸了吸口水:“小子,这么一大碗,你能吃得完么?” “怎么吃不完?若是平日里吃旁的,我肯定吃不了这么一大碗,可是这泡面另说。”小子自顾回着,筷子在碗里和放了咸菜的小碟子里来回穿梭着。 老村长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么一大碗面,够他和萝卜头吃两天了。一面羡慕又可惜的转过身,想要朝里头去。 却见对面有个老头一边吃着面条,一边和一个小姑娘说话,还不断的往自己这里瞧。话说白荼瞧见村子里有个老头出来,便要打发人去问的,却聊老罗就坐在她边上不远处,立即抬着碗跑过来:“白兔兔啊,我看这村子如此破败,只怕粮食没多少了,这老头过来,多半是叫咱们面条香味吸引来的,指不定想打个什么主意呢,你别到时候心软,把咱的口粮分给了他们。”实在不是老罗自私,而是大家眼下都艰难,毕竟他们这 是在逃命呢。 白荼当然也没忘记他们这是逃亡的路上,点了点头:“义父我晓得呢,咱们储备的食物都是按照人头来算的,自然没有多余的给旁人,您放心就是。” 老罗还是不放心,“不如,我先去瞧一瞧这老家伙想作甚?” 白荼也没拦着他,左右老罗做了那么多年的镇长,见识还是有些的,又不是十七八是的愣头青,所以白荼没有必要担心,便自顾坐下来继续吃面。 白玉仙也在一旁坐着,见她吃饭都不得安宁,便担心的看着白荼还没隆起的小腹:“你这样折腾,肚子里的娃可乐意?”“管他乐不乐意,适者生存。”白荼撇了撇嘴,别说还真没把这肚子里的孩子当回事。也不是说她不愿意当回事,而是此刻真的分不出多余的心来,而且自己少放些心思在 上面,对于自身也是极好的。若是整天担忧这担忧那的,不等自己操劳,这孩子就悬了。 白玉仙听了这话,忧心忡忡的替这还没出世的娃儿担忧,这是亲娘么? 白荼也没在管她,而是目光紧紧的盯着老罗。只见此刻老罗已经跟毛村长走在了一起,明明是在人家的地盘,同样也是个年近古稀的老头,可是他油光满面的,一路上虽说走的是山林,可有着国医圣手在,身上连个 痱子都没有,吃的好睡得好。相反是这个东道主毛村长,日日夜夜担惊受怕,吃不饱睡不好,如今瘦得跟个猴子一般,见着老罗,尽量让自己的眼睛不去看他的碗,只别过头去打招呼:“这位老哥哥, 你们是打哪里来,准备往哪里去啊?” 老罗自是对答如流:“繁花镇来的,打算往琼州去。”“啊?”往琼州去?琼州是个什么地方?毛村长不知道,但是却晓得肯定是要离开青罗州的,于是连忙劝道:“外面可去不得啊,全是官兵把守着,也不知怎么闹的,说咱们这里有瘟疫,但凡出去一个人就立即杀死,尸体都要被扔回来。”然后扫视了白荼这队伍:“你们就算人多,可是也抵不住官府的军队啊。依照我看,倒不如在我们毛桃村 留下来,我们这里空闲的房子也多,你们年轻力壮的也不少,到时候大家合力将这野兽赶走,不是比到外面送死好么?”他这话虽说有私心在,但是也不能忽略他的好意。只是听到他最后一句话老罗就不乐意了:“什么话,居然敢咒我们死。外头什么光景我们当然晓得,可是要留下来你们这 村子也安逸不了几天,后面的野兽很快就移迁过来,我要是你们现在就赶紧收拾包袱逃命去,也好过被野兽吞入腹中的好。”毛村长傻眼了,是啊他倒是忘记了,野兽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增多了呢?于是犹豫了一下,壮着胆子问:“那什么,我们村子里还剩下五十来人,能不能把我们捎上,都能干 活,而且吃的少……”老罗一年我就知道的表情,然后果断拒绝了:“老哥哥,如今什么光景咱们都心里有数,你是瞧见了我们这么多张嘴要吃饭,带你们且不说你们愿不愿意听话,便是那粮食 ,我们这也匀不出来。” 他就这般拒绝了。毛村长也料到了,人家哪里平白无故愿意带他们一起走,因此倒也没有多难过,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老罗手里的碗,耳畔响起自家小孙子的话,鬼使神差的伸手朝老罗的 碗抢过去,抱着就往 村子里狂奔而去。 老罗也是被他这忽如其来的动作惊住了,而去之前也没个防备,只能这般眼睁睁的看着他抢了自己的碗,当下又气又恼,恨不得立马追上去。 好在他过来说话,不少人都盯着,如今见了这般状况,三个儿子六个孙子纷纷放下碗筷赶过来。 老罗气得够呛:“妈的,他倒是把碗给我留下啊。”那面抢了就抢了,就两口了,可是好歹留下碗啊。各人就只带了一只碗,如今碗被抢了,以后自己拿什么吃饭? 这话叫几个儿子孙子一时哭笑不得,连忙安慰他:“爹、爷爷,您在这里等着,我们去给你拿回来。” 说罢,几个孙子便往毛村长跑去的破房子赶过去。白荼等人也愣住了,这一言不合就抢人饭碗,而且他们这么多人,对方是饿昏了么?就不怕这么多人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他淹死啊?所以多半是饿昏了头,想来也是可怜人,便朝也要过去的叶正元喊道:“姐夫,碗拿回来就是,叫他们莫要伤人。” 第498章 给我们点粮食 叶正元一边追赶着罗家人的脚步去,一边应着白荼的话:“我省的。” 可是白荼依旧不放心,踌躇了一下,赶紧将给自己的饭碗放下,让六儿扶着,赶紧追过去。 白玉仙见她跑,心惊胆颤的直呼:“妹,小心点啊。” 白荼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只是等她进了村子里,见村子家门口围着了许多人,将罗家兄弟们都挡在外面。原本也是占了上风的众人见着那饿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毛桃村人,几乎个个都是瘦骨嶙峋,脸上压根不见着什么肉,只瞧见那塌下的两双眼睛满是紧张的盯着众人,所以 一时间也不好直接冲过去质问,于是便这般大眼瞪着小眼,两不相让。 白荼和老罗几乎是一同到的,叶正元反而先到了一步,可见到底是年轻了许多。 “荼荼~”叶正元回头看了一眼白荼,示意她这些人,如此惨状,倒是叫他没法子好意思开口了。 “的确很可怜。”白荼同感叹道。只是还没容对面的人松口气,她又添了一句:“可这也不是抢东西的理由啊。” 这些人何尝不知道毛村长是糊涂了,可是这香味如此诱人,莫说是小萝卜头,就是他们也是垂涎三尺,因此倒是很好理解毛村长的糊涂行为。本来以为见着对方可怜他们,应该不会深究的,毕竟他们已经这么惨了,所以在听到他们的话后都松了一口气,却没料到这后面赶来的小姑娘竟然如此不近人情,当即毛 桃村的村民不由得都吸了一口冷气,紧张防备的看着白荼等人,对于白荼更是有着几分厌恶。 心道那老人和这些男人都没说什么,她一个小姑娘有什么资格开口?、 却没想到白荼的话很是得罗家侄儿们的赞成,罗成当即就附和道:“的确,大家同样受灾,同样也是老百姓,没有你弱你就有理的道理,抢了祖父的碗就是错了。”毛桃村里一个四十出头的汉子听得这话,只觉得老脸羞愧,但还是站出身来道:“各位,大家既都是一样的 ,得饶人处且饶人,老村长也是为了孙子,才不得已出手,何况 也就是那么一口吃的,何至于咬着不放么?大不了,我将家里剩下的半斤粳米全部拿来赔你们。” 白荼觉得,他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然后纳闷的超罗家先上来的几人问到:“没同他说清楚么?咱们是要碗。”罗家几人摇头,至于这毛桃村的村民,却是傻了眼,说了半天这么多人追上来,是要碗?不是要他们赔粮食?中年男子更是有些不敢相信的再次问到:“你们什么意思?只 要碗么?只拿回碗么?” 叶正元也是服了,素来好脾气的他也没好气道:“自然是要碗,就你们这幅模样,要你们拿吃的可能么?” 毛桃村的人讪讪一笑,这一次肯定没有听错了,当即有一个人进屋子去,连忙拿了碗出来,双手奉上。 想是因为见着白荼等人没有兴师问罪,尚且也算是和蔼,这胆子便大了几分,连忙问道:“各位老爷,你们真的是山里逃难出来的?” 老罗翻了个白眼,“这还有假啊?没见着各家老小都带着么?”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碗:“路上就靠这碗吃饭,给我抢了,我用什么。”毛桃村的人也明白了,他们是一个人带一个碗,所以毛村子将碗一并抢了,他们才追上来这么多人讨要碗。可是瞧着这些人,一来穿的虽说是轻便的衣裳,但料子却不差,他们也是在镇子上见过世面的,一看就不是普通村民能穿得起的。二来他们这一个个气色如此之好,哪里像是饿饭的?而且这精神气也不差。因此便很是怀疑,他们到 底是什么人。 白荼见着拿了碗回来,回头见着大部队人马基本上吃的差不多,马儿也休息好了,便催促着:“既没事了,咱们赶紧收拾启程吧。”今儿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 叶正元等人连忙附和。只是刚准备转身,房门一开,毛村子就追了出来:“各位老爷,你们既然粮食不短缺,求求你们开开慈悲,给我们施舍一些吧。” 说吧,便给众人跪了下来。他动作太快,身旁的村民都没来得及拉一把若是寻常时候,大家肯定没有半点疑虑,立马就同意分他们一些粮食,可现在不一样,大家是在逃命,因此没等白荼开口,老罗立马就掉头同她说道:“白兔兔,这开不得 玩笑,眼下咱们是有余粮,可是前路如何凶险实则是难料,这吃的可不能松口了。”这个道理白荼如何不懂?什么叫逃命,那就是自顾不暇,如此还有什么余力去管别人?她一不是救世主,二不是圣母,对自己的要求也没有那么高,能保证跟着她走的一千 号人吃好喝好就是。旁人,真的是无余力去管了。 叶正元也紧张的看着白荼,不是他心狠,而是他得给大家考虑,如果自己都顾不着了,如何去惯有别人?因此也不能算自己无情自私。 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毛桃村的人众人这也才看出来,这些个看着人模人样的老爷们,竟然都要等一个女娃娃拿主意?虽然诧异无比,但是随即想一个女娃娃还不好糊弄?因此不等白荼开口, 刚才那个中年男子便连忙道:“我说小姑娘,这可是救命的粮食,你要是给了我们粮食,就是救了我们全村的人,天大的恩德天大的阴德啊。” 其他人也回味过来,哪怕瞧不上做主的是白荼这么个小女娃娃,但也连忙跟着劝道:“可不是嘛,我瞧小姑娘你也是个善良的,以后啊肯定能找个好夫婿的。”白荼看到那些人看自己的目光,心里就有数了,只怕多半又被自己这张娃娃脸给骗了。但是就算自己真的是个小姑娘,这些好手好脚的男人也不该如此从自己手里哄骗粮食吧。于是悠悠一笑:“粮食给了你,倒是救了你们村里人,可是却害死我多少人?拿他们的口粮来给你们,你们倒是说说,凭什么啊?” 第499章 洗劫一空 话到此处,也不管众人是什么表情,只朝后面开口那个男子冷笑起来:“说什么找夫婿的话,可不要在说第二遍,我家夫君肯定不爱听。” 且不说毛桃村的人如何想,但是叶正元老罗等人却是松了一口气,就怕白荼一时心软,给他们粮食。而毛桃村的村长也反应了过来,这小姑娘看着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难道就是刚才他们口里说的夫人么?诧异之际,听得她这话,心想多半要这也要粮食是无望了,但是想着他们眼下明明有多余的粮食,却不愿意给自己分一些,这心里到底是不痛快,便忍不住道:“我说姑娘,凡是留个余地,哪一日若是风水轮流转,咱们也好帮你们不是 。”这话白荼不知他怎就好意思说出口来,更不知他哪里来的自信,环四周扫视了一眼,这边凋零死气沉沉,要想要死灰复燃,而且这些人又都没半点斗志和求生欲,如此哪里来的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于是不由得好笑道:“那一日,只怕村长是无望了。此处野兽并不算多,我们一路过来,这白天山林里也极少见到一二,那么想来村子里白天也是安全的,既然是如此,那这附近田里的庄稼即便是丢了,可依旧还能果腹,我倘若是村长,此时此刻就不会那眼睛盯着别人,而是想办法自力更生。毕竟靠山山会倒, 靠水水会跑,求人不如求己。” 最为重要的是,这村子里刚刚过来的那部份人看起来,似乎生活的很好,对比之下,另外像是毛村长这也的,老人妇孺,跟那逃难逃灾许久的一般。 这也的对比之下,白荼忍不住怀疑,村中是不是实物分配不公?但这根本不是她操心的地方。 而她这番话在毛桃村的人来说,便如同说教一般,尤其是她年纪本就小,那张娃娃脸就更不必多说了。以至于这番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觉得很是狂妄。因此没等毛村长反驳,就有村民将毛村长扶起来,愤怒的朝白荼指责道:“你这个死丫头,何等黑心肝,竟然让我等去田地里送死,我怕你根本就没安好心,想等着我们都 死了,然后把我们的村子洗劫一空吧。” 这话一落,不只是白荼,便是叶正元和老罗等人也打量起这破败不已的村庄来,这有什么好洗劫的?他们连口吃的都没有,金银玉帛自个儿眼下也不缺 啊。 所以,真真是觉得不可理喻。白荼自然不会在搭理他们,当即便转身离开。 她一转身,众人也纷纷跟随而去。 毛村长这才着急起来,不能叫他们就这么走了啊,不然还有什么指望,于是也顾不得说什么,赶紧追了上去。 叶正元瞧见毛村长追来,对于他们毛桃村的人已经十分不喜了,便有些不耐烦起来:“追来了。” “不用理会,咱们从他们水井里打了多少水,折算成粮食给他们。”白荼只给了这也一句话,头也不回便立即往自己的马车去了。 大家这会儿已经将各自的碗筷洗赶紧,畜生那里也收拾好了,正等着白荼等人来,便可以启程了。 叶正元本就是记账的大总管,如今立即询问了打了多少水,当即便给留下了一筐泡面。 怎么说,也是毛桃村的人赚了。毛村长没能靠近,只叫人给拦在了一旁,将那一筐泡面抬过来给他:“这是水钱,只不过银子什么的,眼下没用,我们夫人心善,给你们留了这些东西,但靠别人不愿意自 力更生求出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自求多福吧。” 老村长连忙蹲下身上扒开筐面的瓜叶,果然瞧见里面都是面条,而且是一团一团卷起来的,像是油炸过一般,当即便明白过来,怕是他们中午吃的就是这个吧。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又想起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话,似乎有些过分了。他们人多势众,就算不给什么水钱,自己也不会计较的,何况就是他们真的打算给,给银子也是一样 的。但是眼下银子并没有什么用,倒是这粮食。于自己或是于他们,都是十分珍贵的,可是就是自己和大家说了那样的话,他们还愿意给粮食…… 于是,毛村长心里就越发愧疚了。又想明明是自己错在先,抢了人家吃的,人家没计较,只避重就轻的提了要还碗,算是给了自己面子留了自尊的……可是自己竟然……“我真是老糊涂了!”他当即自责的扇了自个儿一个嘴巴子,也不觉得疼。回头瞧见村里人黑压压的一片站在那里等着自己,于是欢喜的抱着往村子里去,招呼着众人要分 。 大家一问是水换来的,瞧着那些面饼也就一个人能分一个,顿时不高兴起来,“原来刚才他们在打水啊,我看着有十来桶吧,怎么就给这么一点粮食。” 有人这样一说,有的就开始起哄:“是啊,村长你怎么被人家糊弄了,那么多水换这么一点粮食。” “对,不行,我看最起码得一桶水换一筐才是。” “他们要走, 咱们赶紧去拦住。” 但有人担忧:“他们那么多人,咱们能拦住吗?” “怕什么,有理走遍天下,咱们现在就去,不能因为看着他们人多就去了。”毛村长傻眼了,其实那水井里的水,谁打了不是打了,人家给留下这一筐面条,已经是情分了,要不然人家完全可以给银子的,毕竟他们这些人,怎么看都不是缺银子的 人。可是眼下大家聚集在一起,一个个义愤填膺的,好像真的是吃了天大亏,自己如何也拦不住。着急之余,余光扫视到徐四一脸担忧的拉住他一家子,没叫他家人跟着起哄 ,心里就有了数,赶紧挤过去道:“徐四,难得你是个明白人,咱们赶紧去劝一劝。”徐四听到毛村长的话,无可奈何的看着已经操着家伙上去的众人:“这怎么拦得住啊?要我看咱们倒不如先提醒人家赶紧走。” 第500章 跟你们走 可是话音刚落,毛村长就赶紧捂住他的嘴巴:“徐四你莫不是糊涂了,你要是这么开口喊人家快走,回头村子里的这些兔崽子能饶得了你?”这时一个小孩从他面前飞速的跑过去,将他给撞了一下,不过毛村长也没留心着孩子怎么急匆匆的,反而将那差点撞到的孩子扶正,只是瞧他手里居然有两个面饼,不过此刻也没在意,以为是自己看花 眼了,然后急忙朝徐四看去。 “那怎么办?”徐四挣扎开,满脸担忧。 萝卜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毛村长身后的,没眼半点精神力气的声音带着哭腔道:“爷,我的面没了。” “萝卜头乖,一会儿爷爷在给你。”毛村长没当回事,以为是小孩子忍不住那香味,没等水泡一泡就给吃了,当即安慰着。 没想到萝卜头没像是平时那么乖巧,反而抓他抓得越紧:“爷爷,我的面没了,面被抢了,呜呜呜……” 毛村长这才回头,却见自家瘦弱无比的孙子此刻脸上竟然带着一条血痕,像是刚被抓的一般。毛村长这才恍然反应过来,刚才撞在自己身上,差点摔倒那孩子,不是手里两个面饼么?刚才自己没仔细想,如今回头看自家孙子两手空空,顿时反应过来。那兔崽子抢 了自己孙子的面饼!然这还不是最坏的,最坏的是此刻一部份人打算去拦住白荼等人,一部份则留下来抢了那些孤身一人的娃儿还妇孺,将他们手里的面饼都抢了过去,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 见此,毛村长不由得气炸了,也顾不得安慰自己家孙儿,只赶紧跑过去:“你们干什么呢?还是不是人了,抢他们的粮食干什么?” 村里这些没爹娘的娃儿和那些没了男人的女人,哪个是平白无故没亲人的,不都是因为去救其他人被野兽叼走了么。 可是这些活下来的人,怎么就如此不要脸。 毛村长一把年纪了,老胳膊老腿,如何追得上,倒是随后追来的徐四将他扶住:“村长,别追了,他们又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儿。” “你说什么?”毛村长以为自己听差了,满脸难以置信,差点跳起来质问徐四。只见徐四满脸无可奈何,“村子里一天天这样,村长怎就不好好想想,他们怎么不怕饿?”这还不算什么,他瞥了一眼余家的小媳妇,那才嫁过来两个月,她男人运气不好 ,先去喂狼,公公婆婆怎被外面的官兵打死,也就剩下她一个人。 孤苦伶仃不说,但是家里的粮食她自个儿吃肯定是够的,但是粮食不但没守住,自己的清白身子也没守住。 这事儿在村子里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也就是村长不知道罢了。他回头看了自家同样消瘦不已的媳妇,丑是丑了些,但到底是自己媳妇,娃儿他娘。他可不想等有一日自己先去了,自己媳妇也叫村里那些人给这么糟蹋。索性便朝毛村长道:“村长,他们不但抢粮食,还糟蹋女人,咱们祖上虽说也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不是什么达官显贵,但也不能叫人这么糟蹋啊。如今想要活路我也看出来了,除了逃就 没别出路,你不愿意走,那我就带着自家人往人家队伍后面求个活路。” 说吧,将自个儿的面饼往衣兜里一塞,抓着自家的儿子,招呼着媳妇抱着女儿,便朝队伍那里去。 不少女人和孩子见此,都纷纷跟他聚拢过来,有喊:“徐四叔,我不想是,我跟你去。” 又有人喊:“徐四兄弟,带上嫂子。”他们这些人,没有什么本事,家里但凡有点吃的,都被自己同村的那些男人抢了,身子还被糟蹋了,按理说是没脸活着。可是他们还有孩子,俗话说的好,好死不如赖活 着,如今有了出路,自然没有道理不去走。 至于毛村长,眼下已经傻了眼,脑子里不断回荡着徐四的话。 他有些不敢相信。 村里人还能对自己村里的人做出那种事情了…… 抢粮食,糟蹋女人…… 又说村子里那些身强力壮的,在白荼看来白天完全可以下田里去觅食的那些男人,这会儿还真明目张胆的拦到白荼的马车前面去。上前就道他们毛桃村的水得一桶一筐面来换。白荼在马车里一听这话,本是想赌气的将水倒回去不要了。不过转而一想,何必于他们较劲儿,自己已经付出足够的酬劳了 。于是便只吩咐饕鬄兄弟俩赶人就是。饕鬄饕餮的功夫自然不必多说,对付这也的村中无赖,以一敌百也是绰绰有余的,所以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间,这些懒汉就被横七八竖的摆在了旁边的荒田里,嘴里满是惨 叫声。队伍眼下已经启程了,他们对付他们也没停下来。却没想到才收拾了他们,竟然又来了将近二十来人,除了一个大汉子之外,其他都是孩子和女人,这看着可不像是来要 水费 的。然没等白荼打发人问,那徐四就带着众人跪下来:“不管老爷夫人们是去哪里,求求你们发发善心带着我们吧。”一面看着田里躺着的那些无赖:“留下来,等没了粮食,他 们只怕啊要吃人啊。” 这话,倒是不假,每逢闹灾之时,肉菜不怕没有人吃。 “夫人,这些人来路不善,而且咱们的粮食……”六儿有些担心,显然并不相信这些人。 其实莫说她不相信,就是白荼也不信,但是这些人和刚才那些人的区别实在是太大,分明就是地主家的胖儿子跟地主家的长工。 如此想来,他们在村里过得也不大好,但是白荼也不想待着累赘,何况不知他们是否有旁的心思。 所以思虑片刻,方道:“允他们跟在咱们队伍后面,但是咱们实物是有量的,不可能给他们。” 六儿颔首,连忙掀起帘子一角,将这话给传了饕鬄。 饕鬄随即便告知徐四等人。 徐四等人也不着急,只要不敢走他们就好。至于其他的事情,慢慢来不着急。远处的村长见此,虽不知这是几个意思,但还是带着孙子萝卜头飞快的超徐四的队伍赶来。 第501章 跟着捡柴火 虽然队伍后面忽然添了人,但并不影响该有的行程,至于后面那些没有代步工具的毛桃村人,也都清楚的明白,如果不是一开始他们的态度如此,想来人家也不会这么冷 漠,兴许孩子还能上马车。 但事已如此,只得使出吃奶的力气,紧紧的跟在后面。 好在前头有马车大队,山路便是在怎么崎岖,也给他们踏平了,所以这路倒也不是十分艰难。傍晚的时候,队伍在一处松林坡下停住,只见不少人都到松树地下去,也不知挖个什么,待有人拿了松油出来裹火把,徐四等人才反应过来,赶紧招呼着村子里的小孩妇 人都跟着去挖。 人家只允诺他们跟在后头,并不管他们的生死,这不是要到晚上了么,自然得准备火种了。然而,却没有想到队伍准备好火把后,便继续前行,甚至是到晚上还没有停下的意思,不过有这火把在,像是一条火龙一般,野兽也不敢靠近,一直到了戌时,才停下来 安营扎寨,成千到底火把直接将这一千多人围城了一个圈,而大家就在里面休息吃饭。 白荼等人的晚饭依旧是拌面,香味依旧到处弥漫,使得那毛桃村好些人都开始忍不住,有的开始低声抱怨,指责白荼无情无义,竟然不愿意施舍一些粮食给他们。但这话才出口,就叫徐四瞪了回去,“全都给我噎在肚子里,你们难道现在还没看出来么,人家跟咱们一般,没瞧见下午上山挖松油,孩子也没落下么,倒是你们,一个个懒懒散散的,可赶紧把那指望着人家帮你们的心思收一收,这是逃难的路上,哪个能顾得上哪个?”就是他,如今也只得顾得上自家家人,哪怕他也可怜村子里这些女人和 孩子。但是手里的那点面饼,也都藏好了,一家人晚上便只吃一个,还是没有肉酱的。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一家子也是十分知足,觉得着实好吃得厉害,那泡面的汤,更是喝了 个干干净净。 两三日就这么快速的在赶路的过程中过去了,这日白荼早上吃了饼和分来的果脯,便问:“后头毛桃村的,还有多少人跟着?”六儿原本正要同她说,这毛桃村的人幸好姑娘没收留他们,不然白白得了二十张吃闲饭的嘴,这才走了两三天就受不住,如今跟上来的,也就是那个徐四一家和村长祖孙 俩了。于是连忙禀了,对于这剩下的人也不看好:“也不知他们能坚持几日。”说吧,想起刚才探路回来的白泽,因他天还没亮就先去前头探路,所以打了一身湿漉漉的露水过来 。但白荼还没醒,又是在孕中,所以他没敢上去惊扰,只瞧见了六儿,便叫到跟前了回了话。所以此举六儿瞧见白荼已经用好了早膳,便将话禀了:“卯时一刻的时候,白泽来说了,前面在走七八里,就多是蔓藤和荆刺,莫说是马车,就算是马匹骡子也不好过去, 只怕要换到临村的小路上。”这算着队伍行走的路程,想来在走个两里,就该换路线了。但是如果换到临村的路线,这么多人只怕是要惊动村子的,所以六儿十分担忧,生怕在遇到第二个毛桃村,便忧心忡忡道:“早知道咱们速度快些,应该晚上的时候路过那 些个村子才是,免得麻烦。”白荼靠在身后的软枕上,想是因为自身现在的状况,加上又几乎一直在马车里待着,因此总觉得昏昏沉沉的,听到六儿的话,便直接吩咐道:“这等事情,让他直接同饕鬄 兄弟俩商量好了,在同我姐夫陆先生他们拿主意。” 六儿得了这话,瞧见她神情恹恹的,便知道了,连忙点头,逐下马车去问了。原本白想想和凌沫,还有沁儿母女俩都跟她一个马车,可是因为她这身体的状况,在加上她到底是这么一大队伍的管事,所以马车里少不得要堆一些账账本本的,可得占 了不少地儿。所以沁儿便带着三个孩子下了马车,去同叶弯弯和叶雪啼挤在一起。 而白荼这里,因凤仙蕙兰他们都有其他的事情要忙,便只得六儿来继续照看着。 这厢六儿递了话过去,饕鬄果然去同叶正元等人商量了,然后改变路线,变道村庄。这边的野兽与毛桃村相差不了多少,对比起杏花村和杉树村来,却是少了十之五六,所以其实庄稼还不算糟蹋得严重,只是毛桃村的人胆子小,有力气的又多是痞子癞子 ,不愿意去动手,所以这才使得田里庄稼被糟蹋,闹得村里十室九空。 但是前头这个村子却是不一样,虽说四处也留下了野兽的足迹,但是他们的庄稼边上,都砍了荆刺来围上,筑成一道墙。村子里和家家户户就更不必多说了。 白荼掀起帘子远远的瞧了一眼,“这自救和不自救的,便是两翻光景。” 六儿连连点头:“可不是嘛,瞧着这庄稼,便知村子里是有不少活人的。”主仆俩正说着,外头传来小厮苍术的声音:“二姑娘,老爷打发小的来问,这里庄稼不错,咱们已经赶了这么多天的路,没正经吃过一顿新鲜的菜叶子,要不停下同他们买 些菜叶子,咱们正好中饭。”苍术从前在叶家的时候就是跑腿的,一直称白荼二姑娘,这如今白荼都成了亲,也没改过来。白荼瞧着那地里大片绿油油的菜叶子,也是忍不住咽口水,当即便应道:“也好,不过莫要扰民,咱们去前面的打谷场边上落脚,若是村里人不要银子,给他们一些其他的 食物换也可。” 苍术想是也想吃新鲜的菜叶子了,当即得了白荼的话,欢快的去了。 于是很快那边就安排好,今儿虽继续吃泡面,但配着新鲜的菜叶子,所以大家都充满了期待。一个手脚更快了。只是可怜了背后跟着的徐四一家和毛村长祖孙。徐四一家那几个面饼吃了这么多天,早以是饥肠辘辘了,就更别提说是这毛村长祖孙,一路上都在啃树皮了,当然也有好 心的,挤了一筷子面条来给他们吊着肚子。不然拿能真的跟着走这么久。但是队伍这下忽然加快速度,他们还真的没有力气跟上,于是便起了心思,要不就在这村子落脚算了?毕竟这村子瞧着还整齐,粮食也没被野兽糟蹋。 第502章 上河村 然就在他们起了这样的心思的时候,队伍却在前面的打谷场停了下来,徐四等人才反应过来,一手摸着那勒紧的裤腰带:“也是到午饭时间了。” 肚子里就没有一会儿不咕咕叫的,以至于他早就忘记了,肚子咕咕叫是该吃饭了。 毛村长见着,想着昨儿别人匀出来的那一口面条,因此赶紧拉扯着孙子去捡柴火。 但这村子并没有荒废,不似毛桃村那般,因此想要在村子附件捡柴火,到底是有些艰难。 也正是这样,所以需要去捡柴火的人就越发多了,徐四见此,也赶紧使唤自己媳妇和孩子,一并跟着去。而这么多人大举入侵,怎么可能不引起村子里的主意,所以不大一会儿村长就迎了出来,同叶正元等人说上话,想是相谈甚欢,也不知聊了什么尽兴的,不但是叶正元笑 了,连陆先生等人也笑了起来。叶正元本是要问村子里买菜叶子的,如今人家主动迎上来说话,自然是高兴,再者得知这村长原来也是个秀才出生,因为老父亲去世了,他便回乡接替了这村长位置,一 干便是七八年。 两人一番交谈,他便是忍不住满腹的欢喜,急忙来同白荼说。 白荼早下了马车,在一处草躲在上坐着,周一仙在一旁给她把脉,嘴巴里一刻也没停下,一直在骂着晋文帝。 见着叶正元来了,便赶紧道:“同人说什么,这么欢喜赶紧跟荼荼说一说。”她这脉象,摸着实在不大如意,可见是压力太大,若得个高兴事情开怀一下,才算好。 叶正元只在白荼对面的小草垛子上坐下,“还真有好事。” 白荼这才缓缓抬起眼帘,“怎么,人家愿意要银子,不要咱们的粮食?”除了这个,白荼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好消息。 却只听叶正元欢喜道:“他们要同咱们走,自带干粮。”白荼从来不嫌弃队伍的人多,只是却也不带闲人走,毕竟这是逃难。所以如今听到这话,实在是诧异得很,“当真?”瞧了一眼上头村子里站着的村长,想是也瞧见了白荼的目光,便朝白荼含笑点了点头,白荼见此,心说这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觉悟这样高。重点是知道自己是当家人,也没有像是毛桃村那般,一开始就诸般看不起自己 。 于是便问:“你同人家说了我们将去往何处?外头眼下什么状况,他们可又知道?”叶正元连连应着:“自是知道的,他们村子比不得毛桃村那边,只打发了人去瞧,得了外面的情况就不敢贸然出去,所以倒是没在上面白闹了人命,只是因先前防御没筑好,丢了几个孩子,如今虽然四处都用荆刺围着,但也不是长久之计,尤其是外头官家还当这里是瘟疫灾区,这样耗下去他们也耗不起,旁的不说,便是这油盐上就十分吃 紧。而且还得时时刻刻心惊胆颤的盯着山里的野兽。” 所以当时叶正元才问菜可是卖的时候,他便直接问,这是要逃难往哪里去?那苏村长是个明眼人,一眼就瞧见了这队伍虽说是逃难的,但是那么多马车、牛、骡子上,都没有空闲着,可见驮着的都是粮食,而且大家还一个个精神饱满,红光满面 ,断然没有半点饿饭的模样,心里就有数了。当即就下定了主意,不管人往哪里迁移,他们都得跟着,不然留下来,多半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所以叶正元这厢同白荼说的同时,他也打发了人将村里说得上话的老人 们都请来,简单的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他自打当村长一来,一直都是为村子里的人谋福,从来没有半点私心偏颇,而且眼下的状况大家都知道,出去还有一丝生机,留在这里就真的只能看老天爷可否开眼了。所以得知他打算跟着这支队伍走,倒也没有什么疑虑,几个老头当下就给了话:“按理说,这里是咱们土生土长的地儿,不该背井离乡,可是这实在是没了活路,我们这些 老骨头倒是没什么,可是你们年轻人不能这么耗着,既然决定了,那就都各自家去,把能吃的都带上。” 远处的叶正元正和白荼说着,见村里正在说话,便道:“你可赶紧点个头,我也好去同他们说,咱们去往哪里,路上又要主意些什么。” “嗯,去吧,不过只有一样,需得按照咱们的规矩来行事,不然便是人在多粮食在多,我都不愿意接收。”白荼颔首,一面交代着。 叶正元应了,当下便急忙起身匆匆去了,陆先生还在那里等着他,见了他过来急忙迎上去问:“二姑娘怎么讲?” 叶正元点头,“自然是应了,不过咱们到现在一桩事儿都没出,到底是因为大家都愿意遵守规矩,所以我得先同苏先生说一声。” 陆先生一听,连忙称很是,瞧着已经开始架锅烧水了,便急忙去分发食物点,准备记账,又差使了不少婆子女人下地里摘菜。 他那里自顾忙着,叶正元也没闲着,只赶紧将队伍里的规矩都同苏先生说了。苏先生有些诧异,但更多的是震惊,想不到一个小姑娘家将一个逃难得队伍管理得如此之好,背后都靠着这些条条框框。不过别说,他思虑了一翻,真要在路上行走,没有这规矩只怕还不成。于是连忙同村里 几位老人说了,又道:“人家是要往琼州去,不打算往州府里绕,所以只怕都是山路,这吃不得苦头的,咱们也不强求了,还有就是 既是往琼州去,听说那里一年只有春夏两个季节,那些个厚重的衣裳棉被,莫要在带,有空闲的地儿多带粮食,就是生的玉米棒子也要带。” 然后又使了十来个人往后山的竹林一趟,扛了不少青葱绿绿的竹子来,不多时就聚集了二十来人,一下就编织出不少竹筐出来。 叶正元这才想起,恍然道:“原来你们是上河村的?” 苏先生有些好笑,感情叶正元才知道他们这是上河村啊。话说上河村,并不是在河上流,边上更没有什么河流,不过村子后头却是连绵不断的竹子,所以村子里也算是靠竹子吃饭,大家也都是编制竹制品的好手艺。 第503章 自请为藩王 “我们家里的竹筐,多是你们上河村订购的,眼下马车上还有好多都是呢,有的已经用了三四年,还没见破,不但手艺好,这上河村的手艺还更好。”叶正元想起了,当初 买了好几回竹筐筛子什么的用来装茶叶,可都不好使,最后还是经人介绍,老胡订购了一批上河村的竹筐筛子。 虽说村子里几乎是靠着这竹子吃饭,但是谈订购的大比生意实在是小,因此苏先生便连忙问:“敢问先生贵姓,都订了些什么?”叶正元连忙回了:“我们是青帽县繁花镇的,家里做茶叶生意,早年一年一换,后用了你们这里的筐子,倒是省心了不少。”两年前还又买了不少竹筐,用来庄果子和西瓜 ,倒也是结实。苏先生回忆着,的确有着这样两大比生意,不过青帽县的,不是那繁花茶庄的么?他们家的茶庄可是尽出精品,名气虽然比不得那些贡茶,但是其质量却不差,自己也是因 为旧友得了些青眉,只觉得那真真是神仙品的才是。谁料到,竟叫自己遇到这主家了,一时开心不已,激动的抓住叶正元的手臂:“原来是繁花茶庄的东家,我方才还想,是怎样的人家,才能带着这么多人逃难了,原来竟然是叶兄你们家。”忽又想到了什么:“叶家不是有两位公子们,替咱们岭南挣了大脸,是我们读书人间的楷模,不知如今公子们在哪里?”他口里说的,正是岭南三杰之二三 。 苏先生是读书人,所以叶正元能理解他眼下的激动心情,一面指着在人群里穿梭的两人,皆是穿着轻便的短褂子,苦笑道:“那便是我家两个二郎。” 于是苏先生得知是他儿子,越发激动了。又见这两位传说中的俊杰,如今竟然一如那山里农夫一般装扮,头上还带着遮阳的斗篷,来回的穿梭于吃饭的队伍间,不时弯腰询问老人或是孩子们,神情皆十分和善, 怎么看都与传说里的榜眼和探花郎打不上边。 但此刻苏先生更多的,却是敬佩了,才子并非于那一身儒袍。 然此时此刻的京中,却是人仰马翻。 倒不是因为岭南西南部出现了大面积的瘟疫之事。毕竟这事儿已经闹了好一阵,朝廷一致决定将他们隔离,让其自生自灭。 所以叫大家震惊的是,原来这权倾朝野了多年,把持着朝政的卫子玠,竟是当年晋王的嫡长子。 如此倒是难怪了,他当时如此年纪,便开始出入朝堂,把持朝政,原来竟是晋王之子,从小就是耳目濡染的,才这般卓尔不群。只是当初内阁都以为皇室一脉没了血脉,方与太后从旁支的中挑选出了如今的晋文帝。虽说晋文帝在位间没有什么大作为,但倒也能勉强算是风调雨顺,断然没有这个时 候叫他禅让退位的道理。 可是卫子玠的皇室身份已经被揭开,难不成从相位直接变成摄政王? 然而大家都震惊了,卫子玠居然自请封藩,要了琼州。 而晋文帝也准了。因此大家都疯了,琼州那是什么鬼地方?那可是山瑶人的地盘啊,名义上是属于大楚的地境,可是每年给朝廷的税银连给琼州官员发饷银都不够,还时不时的有海盗上岸 抢烧,如今这么多年了,连个像样的州府都衙门都没有。 所以,如果说岭南是不毛之地,那么琼州对于世人来说,那就是地狱了。不但内有山瑶人作乱,外有狂暴海盗出入,实在是两面受夹,去了那里就等于是一只脚踏往了地狱去,瞧瞧以往去往琼州的官员,哪个不是犯了事被发配至此?死在那里 的本就不在少数,便是命大活着回来的,也不愿意在踏入琼州一步,如此可见,那琼州到底是个什么人间地狱了。 但是,卫子玠却是自请的,并非是晋文帝指给他的。 而他这样一求,使得原本晋王当初的旧部就懵逼了,还以为这位皇子如今是打算恢复身份,然后夺回属于自己的帝位。谁料到,却来了这么一茬。所以都忍不住怀疑,莫不是被晋文帝所逼?不然他怎么能挑那么个破地方,不说云水州这些好地方晋文帝会点头,但是青罗州那样的,肯定也 愿意给他。 此刻太后宫中,已是一片狼藉。 原本保养得极好的那张脸上,此刻却是满目狰狞:“你便是憎恨哀家,可是也不该这般折腾自己!”她几乎是揪着卫子玠的衣领喊出来的话。卫子玠松开她的手,退开两步,面无任何表情:“本王是晋王之子,不敢说有父王之才,可是与这朝纲,却是有着些许天赋,陛下忌惮我,不是一两日,眼下公开身份,尚 且还有一丝活路,他会顾及着晋王旧部,可是如果不公开,那么想来本王就跟十一或是老三一般,忽然就谋逆了。”“可是你也不该挑选那样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啊。”说起老三尚且还好,可是李儒风是太后养大的,因此此刻心酸自不必多说,只是对于卫子玠挑了琼州做封地,仍旧 是不解。 “本王觉得,琼州很好。”卫子玠却道。一面抬头朝太后看去:“令,本王已经成亲,选妃之事,还望太后周旋。”于是,又一个晴天霹雳炸来。太后顿时就懵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哪家的小姐,哀家怎未从听你提起?”疑惑之际,忍不住好奇道:“莫不是叶家二姑娘?”那姑娘,她看 着倒也是不错的。“本王定在后天启程,望太后不要让本王失望。”卫子玠却是没有去应她的话,而是通知道。旋即又道:“阿银本王也带走了。”倘若不带走,指不定哪一日盛宁别苑也会成 为自己的软肋。 不过他此刻其实都还很诧异,白荼怎么就挑中了琼州呢?自己从未与她提过去琼州的想法,可是这一次‘瘟疫’一闹,她竟然第一个选择便是往琼州去。如此,自己怎不诧异?只是后日自己才启程,只怕也她汇合,又要晚上两日了。 第504章 放弃 太后本还想着到底是谁家的姑娘,然一听他后日就要走,心里不免着急起来,心中万分不解,“你可知,一旦成为了藩王,你们你将舍弃了你父王的旧部,此生将无任何机 会。”她实在不懂,卫子玠不是没有野心报负的人,可是到底什么时候,他竟然将这天下令人最为心动的权力就这么放弃了。而且说放就放,没有半丝的犹豫。 “分封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世。”卫子玠长身而立,虽说以后的人生将如此定下,可是他并没有半点不舍,反而云淡风轻,身上多了以往没有的轻快。听他这样一说,太后就越发不解了:“你既是知道,为何要如此?藩王不得参合四民之业,那琼州是什么地方,倘若不参与,端是靠朝廷这些俸禄,莫说是养活你一个王府 ,便是你这吃穿用度也远不如京城。你糊涂啊!” “不是还能世袭罔替么?”卫子玠淡淡淡淡回着,一面朝太后行礼,便转身离开。太后见着他便这么走了,气得直跺脚,震得头顶上的珠花乱坠,好不苍凉:“你什么时候这般没了出息,便是为了这世袭罔替,你就要放弃这江山大业了么?”他还是责怪 自己,若是当时自己在坚持,等他回来,便没有什么晋文帝,晋王也不单单只是追封了一个贤王罢了。 她哭喊着,可是卫子玠并没有回头,只是递回来了一句话:“这等大逆不道之话,太后以后还是莫要在提起了,这么些年本王早就累了,不想子孙后代都活在这种兢兢战战 中。”太后也不知怎么回事,心中最后一根弦顿时也就断了,整个身子软软的跪倒在地上,口中喃喃念道:“都是哀家的错,都是哀家的错。”如果哀家当时但凡有几分魄力,将 朝堂上那些老头都压住,等得他回来,岂会有这么多年的兢兢战战?他又怎会甘心退而求其次,以此保全身家性命呢。 所以,都是她的错啊。只是她实在是多想了,卫子玠从未恨过她,甚至是十分敬重她的。毕竟当时的太后也只是一个孤家寡人罢了,除了身上那层大楚最尊贵女人的光环,她什么实际的权力都 没有。所以她没有任何的选择权。 当然,卫子玠也从未责怪过六阁老臣,毕竟当时自己生死不知,大楚也不能一日无君。所以谁也不能怪,怪只怪天意如此了。 他从宫中回来,便被诸多人围上,大抵都是晋王旧部臣子,只是卫子玠并未上前搭理,而只是远远的行了一礼,便转身跳上了骏马离开。有不少人见此,心中不满,“实在是狂妄,便是当年晋王在此,对我等也是礼遇有加。”可是这小子,大家一翻热血沸腾想要追随于他,劝他此刻赶紧求圣上收回成命,重 建当年晋王风采,继续辅助他建功立业,却如此不识好歹。 然这人话音才落,便被其中一位老者止住,“我等当谢南海王才是。” 南海王,卫子玠的封号,因封地为琼州,衔于南海,便册封为南海王。 “此话怎讲?”有人没反应过来,问。 但也有聪明的人反应过来,猛地一拍脑门,很是后怕道:“是我等糊涂了,南海王这是救了我等性命。” 什么意思,不理众人,还成了众人的救命之人。然众所皆知,不管是哪一朝君王,绝对都不会喜欢自己的臣民是别人的忠实追随者。而尤其是像是晋王这样般的旧部,晋文帝便是在怎么不作为,可他到底是一个君王, 一个凡人。尤其是如今,自从二皇子受宠以来,他的残暴性格更是逐渐露出来。暗地里不少人对于太子修建皇陵谋反,还有三皇子谋反的事情,都抱着怀疑的状态,尤其是卫子玠忽然将自己的身份公众于世,那就更加的说明了如今的晋文帝,再也不 是那个不念权不贪政的晋文帝了。 所以,可以想象得出,倘若卫子玠当真与他父王这些旧部亲密来往,那么倒霉的又是何人?换句话说,晋文帝这帝王还是从卫子玠手里得来的,他本就坐得不安心,如今岂会给卫子玠重新掌握大权的机会。也许卫子玠这一次公众身份,便是被他逼迫得没办法, 才以此来保住性命,不必与那太子和二皇子一般狼狈。 可是这代价到底是有多大……成了藩王,是让晋文帝放心了,那么卫子玠也再也没有任何可能将这江山拿回来了。 不过,这样一来,卫子玠又不愿意与晋王旧部来往,退一步说,也是保全了他们的身家性命。待所有人反应过来之时,卫子玠早就没了身影,众人也不敢多留,心中抱负再大,可是能有身家性命重要么?所以便是心中感恩卫子玠的恩德,但也不敢在此与他行大礼 。转而想起他即将要去那样贫瘠野蛮的地方落地生根,心中万分难过,便都立即家去,将自己的家私拿出来,偷偷给送到城外,等卫子玠的队伍离开京城之时,送与他安生 立命。 卫子玠从宫中出来,倒也没回到自己的府邸,而是转展到了珍馐楼,直接上了顶楼。 珍馐楼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在营业了。不过想来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毕竟青罗州大部分感染了瘟疫,这珍馐楼老板的家人皆在瘟疫区,他自然没有什么心思开业了。 薛如意的确没有心思去管理珍馐楼了,早些时候还真的以为是瘟疫,待白荼的信送了来,他方知是晋文帝在背后搞的鬼。 之前白泽授命调查那黑煤窑一事,自己还给他提供了几个消息,哪里晓得黑煤窑忽然就这么消失,人也都不见了,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了结。 谁想到晋文帝又迷上了炼丹,甚至要炼就什么万兽丹,越是凶猛越是吃过人的野兽所炼出来的丹药,便能使人万寿。 于是,便有了他设计控制了月族之事。然后蛊毒控兽,为了那妖道口中所谓能给他延绵万寿的万兽丹,然后开始残害自己的子民百姓。 龙虎村的状况极不好,那么多人,仅仅剩下二十多人。唯一庆幸的是,这些年珍馐楼的分楼一开,村里走出来很多年轻人。所以也算是保存了些许的实力。但是村里的那些孩子和老人也不该死。便是这些天,薛彪和阿史那兰筝便是什么都不做,就只紧紧的盯着他,就怕他一时犯傻,跑到皇宫里去刺杀那杀千刀的晋文帝。 第505章 狗皇帝 此刻得知卫子玠来了,便都齐齐朝门口望过去,见着他一进来,薛如意立马迎上去,“你当真要去琼州。” 卫子玠这几日忙,还没来得及顾着他这里,更没同他说,白荼已经带着所有人往琼州去了。因此倒也不奇怪薛如意这般问。 “嗯。你要去么?”卫子玠这算是十分诚恳的邀请了。 “可以杀了那狗皇帝在走吗?”薛如意依旧是满腹的怒意。 说起来,这是滔天的灭族之仇了,他们没有不恨的道理。 所以卫子玠也没说什么,只是朝薛彪看过去:“荼荼已经带人往琼州去了,我已经打发穷奇先带人过去接应。”“荼荼已经去了?”薛彪还没开口,薛如意就跳起来问,满脸纳闷,“所以你才选的琼州?”记得,李儒风好像也在那里苟且偷生。但是琼州有什么好,那样的偏僻野蛮之地 ,不说山里和岛上到处都是山瑶人,还有数不清的残暴海盗,比起这京城,好歹只有晋文帝这个狗皇帝,到了那里要防备的可就太多了。 却听卫子玠道:“这是荼荼挑的,自然是有她的道理。”“有什么道理?”薛彪插嘴问了一句,他虽说不知琼州到底在哪里,但也听说过这个地方到底是有多荒蛮。因此觉得一项聪明的白荼怎么变得糊涂起来了,千挑万选,怎么 选了这样一个破地方? 不想卫子玠却是笑起来,而且绝对笑得一点都不敷衍,眼睛里都是灿烂光辉。因此薛如意想要附和他爹的话,都叫兰筝给止住了,“先听听王爷怎么说。” 薛如意见此,也只得将嘴边的话吞回去了,然后等着卫子玠的话。只听卫子玠说道:“琼州其实地理环境并不差,只是这么多年来,山瑶人一直群居在山上,朝廷又一直内忧外患,根本顾及不上这里。毕竟比起北边的战事吃紧,山瑶人便是在怎么厉害,他们也紧紧是在山上。只是他们占领了山上,山下的汉人便断了大山这份依靠,虽说还能靠海吃海,但海贼时常来骚扰,使得他们不但是不能正常打鱼, 便是田地里的庄稼也没办法打理,也正是这样的局面,造成了琼州的贫瘠。”这些难道还不是小问题么?薛如意忍不住翻白眼:“我看荼荼没糊涂,是你糊涂了,这些要害之处她不知道,难不成你不知道么?竟然还挑了这么快破地方,谁愿意同你去 吃苦受累,上山怕山瑶人,下海怕海贼,就没个立足之地。”卫子玠笑着摇头,显然是将薛如意的话否定了:“其实这些,都不是大问题,而且撇开这些论,琼州的确是个好地方,没有冬季,田地里的粮食可以一年三季或是四季,只 要我等过去先将海盗平息,不但可以将海路打通,还能让百姓就此安居乐业,一旦百姓安定下来,发展自然很快。”“百姓发展得在快有什么用?不指望琼州如同京城一般,但就算想要成为青罗州府那样,也怕得个几十年的光景。”薛如意如今是商人,自然清楚的知道,如果没有商市来 往,怎么发展得起来?却见卫子玠不但不担忧,反而笑得开怀:“所以今日本王专程来诚恳的邀请你去往琼州。而且还要将所有州府的珍馐楼都关了,自此独一家珍惜楼,只能在琼州。”他也不管薛如意那震惊的表情,继续说道:“不但如此,那是个植物的快速生长的环境,想要在打造一座茶园,并不是什么难事,也许一两年就够了。”先有珍馐楼引客,再有荼 荼的茶,还有琼州的海鲜,以及那些珍奇的水果,琼州要发展起来也很快。 最为重要的是,如今的大楚虽然沿海的州府有三四个,但是却没有一座像样的码头港口,所以如果云水州建起了港口,将来的船只可以越过那遥遥大海,可达彼岸。 所谓最为赚钱的生意,便是南货北卖,所以一个道理,到时候完全可以拿了大楚的便宜货物去别的国家卖,然后从他们那里在换大楚没有的货物回来。 其实这珍馐楼,卫子玠也是有股份的,毕竟当初最起先是他跟李儒风合作,才促成了冬青收干儿子一事。再到后面菜谱几乎是白荼所提供,所以白荼也分了些许股份。然薛如意此刻听到他的话,倒是没有异议,他唯一担心的是,“那兰筝和孩子怎么办?”他可是驸马,兰筝是和亲公主,说的好听些是公主,难听些就是人质了,晋文帝那 老奸巨猾的狗东西,能放兰筝走么?不然,不用卫子玠开口,他在听说白荼把人往琼州带去的时候,想着自家老家的那些人,他也想要同他们站在一处,共同度过这个难关。珍馐楼虽说日进斗金,可是这么 多年,银子他们早就赚够了,那些分楼关了也就关了。其实兰筝也不大想留在京城,这里他终究没有什么朋友,而且她也看出来了,驸马想同你自己的亲人在一处。所以此刻听卫子玠如此提起,便知晓他心里怕是有了盘算, 一时期望的看着卫子玠:“王爷有什么办法?” “有,只要你们愿意走,届时我来安排便是。”卫子玠点头,显然是给予了承诺。 于是不等儿子媳妇点头,薛彪就赶紧道:“既然你有法子,你就这样定下了。”薛如意却是有些怀疑的看着卫子玠:“你这样打算,律家那里是不是早知道了?”先说他们青罗州曾经的知府大人律忠庭先是养病,养着养着就辞官了。然后也就是一个月 前,律南亭也辞官了。不过话音才落,兰筝就解释道:“听舞嫣说,她哥哥也辞官,是因要举家搬回岭南去。”不过后来不是闹了什么瘟疫,他们家才没动静的嘛。不过没走倒好,如今只怕也要去琼州了。毕竟律家那手上的百味轩,跟着白荼也是有着莫大的关系,指不定也卫子玠也会提意见,此后将所有分店都关了,然后只在琼州开设店铺,要吃的自然会往琼 州去。这东西虽不能保存,但是行商们大可绕道往琼州一趟。 第506章 我们也去 薛如意闻言,一脸原来如此的样子。如今有了事情要做,倒也不似想去刺杀晋文帝了,而是立即安排将各处珍馐楼都关闭变卖,所有人收拾行礼往琼州聚集而去。 至于家里,孩子还小,得兰筝带着,因此便由薛彪来收拾行礼。 薛彪本就是岭南来的,他嚷着收拾行礼要回岭南去看看,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此刻青罗州发生了那样的大事,所以倒也不会叫人怀疑什么。 且说珍馐楼这里开始真正意义的关门,不在营业,律家觉得不对劲,便赶紧打发了律舞嫣过来同兰筝说话。 方得知了珍馐楼以后只在琼州开设,又晓得白荼已经带了上千号人往琼州去,因此赶紧回了家去,同她爹娘提起,自己也要往琼州去。 因此律家一商量,没等卫子玠开口,便将百味轩都关闭,带着人准备同卫子玠一起去琼州。律家父子皆已经辞官,他们要同卫子玠往琼州去,朝廷就算是不高兴,却也拦不住。只是好奇,这律家同卫子玠倒是不曾有过什么来往,则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竟然 如此死心塌地的跟着卫子玠? 却不知,卫子玠的王妃与这律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别人不知道,但是有些人家却是知道的,比如曾经掌管着浔阳织造的吴家。且说吴凝雨姐弟俩当初被她那黑心姑姑所害,皆是白荼所救。而且算着浔阳她跳江之事,白荼倒是救了她两回。所以她自来最是上心白荼的事情,因此便是朝廷不知道的有些事情,她也晓得。就比如这白荼跟卫子玠的关系,所以听说律家要同卫子玠去琼州,便敢肯定白荼肯定从瘟疫区逃出来了,要往琼州去。所以当下便决定,自己要往 琼州去报恩。且说先前她也打算去岭南报恩,奈何当初受了那样的大罪,身子一直没养起来,如今她是再也等不了,深怕自己身子还没养好,恩人就没了,因此便不顾这具残躯,执意 要去。 吴公子得知姐姐也要去,便也拄着拐杖跟着姐姐到爹娘跟前,也求着要去。吴老爷虽说不喜欢京城,但是想着那么偏远荒蛮的地方,他也不想让儿女去受苦受累,可是思来想去,生怕儿子和女儿再有个万一,又听吴凝雨说:“爹,人人都觉得南海王选择琼州是不智之举,可是当初南海王登上相位之时,咱们大楚又是什么样子,这些年不是经过他的努力,大楚才有了这样的变化么?他既可定内安危,平外安稳,小 小一个琼州,他又如何治理不好呢?而且爹爹一手好手艺,难道就真的这样甘心荒废了么?” 别说,吴老爷那一手织布的手艺,的确是个中楚翘,奈何因儿女的事情,他被吴家从家主位置上挤下来,当时气盛便直接脱离了吴家。 然后,便无任何发展。 所以当她听到女儿提起这事儿,心里不觉颤动了起来。吴凝雨瞧见爹爹神色有所松动,便趁热打铁道:“爹,只要南海王能平定了那些海盗,那里气候只怕是桑叶时时新绿,您瞧叶家,可以脱离叶家自成一门,咱们家为何不可 以,何况爹爹有着这安生立命的本事,难道就真的这样愿意荒废了?” 话不在多,只要能让其动心便足矣。所以吴凝雨也没在说什么。但是吴老爷曾经到底是个商人,怎么可能不忘这上面想,女儿的话他很明白,如果他们去了琼州,便是琼州制造第一家,以此安生立命,再也 不用只看人脸色行事了。所以思虑了一个通宵,第二天他便顶着那熬红了的双眼,朝吴夫人吩咐,“你去将家里的商铺田地宅院全部变卖。”南海王明日就启程,他们怕是来不及了,只能晚几天了 。京城多贵胄,一个棍子下去好几个侯爷爵爷的,所以小小一个商户吴家的离开,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倒是因为律家父子曾经皆在朝廷为官,引得不少人在背后议论纷纷 。 元孟德和柳绍也纷纷来同律南亭告辞,只觉得他们父子俩真真是糊涂了,放着这大好的前途不要,竟然要随南海王去什么琼州。 他们曾经同叶家兄弟去过岭南乡下,自然知晓白荼和卫子玠的关系,因此也知道律家大抵是因着白荼的关系,才同卫子玠去往琼州的。可是现在去有什么意思?白荼一家还在岭南,那里早已是瘟疫重灾区,他们只怕早就不在人世了……如此,难免想起叶家姐妹俩,二人心里都十分不是滋味,再加上这离愁 ,也没多待,便匆匆离去了。 送走了这二人,律南亭回头看着厅里的父亲,不由得一笑:“我可不认为父亲是因为荼荼的茶叶,才决定要去琼州的。” 律忠庭端起一杯茶,嘴上的两抹小胡子微微翘起:“谁说不是为了这杯好茶。”律南亭笑了笑,“父亲虽说来京后升官了,却没见过父亲如同在岭南时高兴过一日。”他说着,一面在律南亭下席坐下:“这些年,大楚能有如今的繁盛,其实父亲心里知道 这离不开南海王的治理,他虽背负骂名,但为百姓所做之事,的确是数不胜数,如今他往琼州去,也许是无法许父亲高官厚禄,但是也一定会让父亲为民谋事。” 律忠庭也不反对,反而笑道:“得荼荼拿出一斤青眉,才答应做他的长史。” 卫子玠那里,左右长史的确还没有人,所以其中一个位置,自然是留给了这律忠庭的。 其实,让他们下定决心去琼州,却是因为岭南所谓的瘟疫。这般的君主,如此草菅残害自己子民的性命,他们不该在继续伺奉,也不愿意在做他的子民。 所以,才很痛快的做了这个决定。而律夫人也不含糊,雷厉风行的将自己的意思传下去,将京城的田地房契都痛快处理,一丝后路也没留。想来不久在通往琼州的路上,百味轩各处分店的人就聚集而来了 。 话说这百味轩除了素红蓝萝掌管的两家店面之外,其他的几乎都是律夫人从四处寻来的孤家寡人,所以他们自然都是跟着主家走。至于素红和蓝萝,店面虽然关闭了,但是却也给她们折现了大笔的银子。 第507章 知足幸福 卫子玠出城这日,天忽然下起了蒙蒙大雾,不过七八米就瞧不见人影。使得这队伍看起有些凄惨的模样。十三皇子李星云和李文宴一直追到长亭那里,皆哭得泪眼朦胧的,极想要跟着一并去。尤其是李文宴,她不知素来护着她的小皇叔走了 ,她不是也要走上和亲的道路,所以这些天一直都在琢磨着求父皇让她随小皇叔走。 可是母妃的一句话,叫她顿时就将这心思给压了下去。 虽不能同小皇叔一并离开京城,但还是给卫子玠准备了许多东西。姐弟却不知,这雾色虽是浓郁,可到底七八丈里看得清楚人脸,因此他们俩占着长亭,使得那些晋王旧部只得往前的官道去,带着家里信得过的老人蹲在官道旁边的山林 里。一听到卫子玠的车队来,便连忙拦住,个人将自己的心意都纷纷送上。卫子玠只得,琼州此刻的确很穷,但是他也没有到要这些人补贴的地步,所以怎么都不愿意要,可是这些人却是贴了心,见他不要,便都坚定的以为卫子玠是京城了晋王 遗风,于是越发尊敬了,当即将东西放下,带着自家的人便匆匆离去,待瞧不清楚了队伍,才朝着卫子玠的方向磕了一个头。 各自家去。卫子玠看着那突然多出来的财物,只觉得是麻烦,当即吩咐人给装起来,但是却没有要带着往琼州的意思,只在下一个镇子上将东西都放下,写了信笺,待自己走后,差 人各自给人送回去。 阿银有些诧异,他知道卫子玠不缺银子,但是这送上门来的,不要白不要。可是卫子玠竟然跟当初父王一般,一根死脑筋,回头便与素锦说起。 素锦的姑姑当初被晋王的门客进献给晋王,因只有这么个孤苦侄女,因此便也在晋王府长大,因身份低微,所以她与庶出的阿银来往最是熟悉。 当年卫子玠便是用素锦将阿银带回京城的盛宁别苑的。 二人已经成亲,已有了一儿一女,大的儿子两岁半,小的闺女才半岁,这会儿还在素锦怀里吃奶。素锦听他一说,不免笑着责备道:“王兄自有自己的想法,再者这样又有什么不好,俗话说的好,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说罢,又有些好奇道:“你当真决定不请封了么?” 按理,他也是晋王的儿子,即便是庶出,可这皇室血脉也是真的啊。 换一句话说,便是那皇位卫子玠不坐,也乱不到晋文帝来,毕竟还有个阿银。但是如今的阿银媳妇儿女都有了,日子过得有不错,再没有从前那种每日生在刀剑火海一般的恐惧。所以很坚定的摇头:“不要了,有王兄在就好,我若是请封,陛下自然不会拒绝,只是这样一来,咱们就要自立门户,我不想你这么累,我也没有余力在去操心其他的事情,倒不如跟着王兄好,事事有他来承头,便是这天垮下来,还有他撑 着。”这话虽说听起来实在是胸无大志,非男儿所为。可是素锦一直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她也做不得什么王妃,只想跟自家相公安安稳稳的过完一生便是。所以刚才的那话, 其实不过是用来试探阿银罢了,如今听得这话,顿时喜开颜笑:“你既然已经决定,那以后便不要反悔,不然我就带着孩子走。”阿银傻笑着:“不会的不会。”但是看着自家这两个孩子,虽说自己是被囚禁在盛宁别苑,但是荣华富贵却是有的,两个孩子素来也是娇生惯养,真到了琼州那样荒蛮的地 方,还有海盗作乱,便担忧起来:“王兄必然是糊涂了,怎么千挑万选就选了琼州这么个破地方,你跟孩子们要吃苦头了。”素锦倒是想得通:“那有什么,古时盘古开天辟地,还什么都没有呢。琼州与之比起来,已是人间天堂,再者我们有侍女有小厮,真要开垦养鸡,下海打鱼也用不着咱们亲 自去啊。”所以,这有什么辛苦的。 然其实,真的下海打鱼,上山开垦,都不算是什么辛苦事儿,何况偶尔做一做,还如同郊游踏青一般。 不过阿银听说能下海打鱼,还是性质浓烈得很,他也没有见过大海,所以这心里还是充满了希望的。 本来以为自己大小是个主子,应是享福的命,却没想到才离京没多久,就被卫子玠那边打发来的人使唤了过去。 素锦连忙催促他:“快些去,莫要叫王兄久等了。” 阿银也以为是什么大事,匆匆到卫子玠的马车里,却叫卫子玠递上来卷明黄卷轴,“圣旨?”顿时傻了眼。一面接过来打开一看,竟然是晋文帝的与自己的。 册封自己为福王,与卫子玠亲王的俸禄相比,自己只是寻常俸禄,而且还没有封地,只说是没有合适的。可是普天之大,怎么没有合适的?不过是他不愿意给罢了。不过阿银也不稀罕要,只是对于福王、副王十分不满意,当即就露出当时在云水州时候那副痞态来:“呵,这老 东西真是会算计,给我这样一个封号,是打算把我气死呢,还是打算我一怒之下毒死你?” 后面这句话,自然是对卫子玠说的。卫子玠端坐着,似没听到他这话一般,只是淡淡道:“除了俸禄,朝廷并没有给你修建王府的银子。”言下之意,在清楚不过,阿银这‘副王’是当定了,而且还得跟着卫子玠 一起住在卫子玠的王府里,因为朝廷根本就没有给他银子修建王府。“随意,房屋再大,也不过睡三尺之床。美食再多,也不过一日三餐。爱给不给,反正你有我一处住的便是。”他撇撇嘴,满脸不在乎的说道,然后朝卫子玠看了过去:“王兄 难道就不生气,这老狗如此算计,以福王来羞辱我,却又不给我修建王府,还没有封地,怎么看都是司马昭之心。” 卫子玠依旧眼皮都没抬一下,“你既然能这样想很好。”然后就无话了。阿银只觉得无趣,虽说心里恼怒那晋文帝故意挑拨,但是有一点他心里却十分清楚,那就是自己安安分分的,不要有旁的一丝想法,自己这一辈子必然过得十分安宁。而事实上他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第508章 挑拨离间 所以晋文帝那老狗,多半是主意要打空了。但是他既然这么做,只怕就想坐山观虎斗,如果自己没有动作,难保他不会暗地里陷害自己。想到此不由得惊了一声冷汗,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可不就是这般吗。自己一个人倒是无所谓,可自己是有儿有女的人啊,还有素锦,好不容易再聚,自己这辈子可不 愿意在同她分开,在叫她受苦受难了。于是连忙朝卫子玠表明心迹:“王兄,我只想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日子,像是那寻常百姓一般。” 然他话还没说完,就叫卫子玠打断:“我知道,会让梼杌精卫跟在你二人身边。”得了这话,阿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丝毫没有觉得二人会是去监视他。因为他觉得这不是卫子玠干的事情,此刻卫子玠只怕一颗心都在岭南吧。那里闹了瘟疫,他记得白 荼老家便是青罗州,也不知离那瘟疫区有多远,可是受了影响。但是这话阿银没敢问,当即高兴的同卫子玠谢了,便告辞下了马车。只是想起晋文帝的所为,就憋着一肚子的气,上了自己的马车,见素锦已经把女儿哄睡下了,便没开 口说什么。 只是素锦见他神色不好,颇为担忧,便闻起来:“怎么,王兄那里?”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阿银在素锦面前是瞒不住事的,当即从怀中掏出那所谓圣旨与她递过去,然后低声骂咧道:“他这样算计,是不想让晋王府有后啊,既不给我封地也不给我王府。”巴不得 自己兄弟俩便打起来,倒是省了他的事。说完见素锦满脸的担忧,只将那圣旨抢过来,一把往马车角落里烧着水壶的炭炉里扔过去,想要将其烧了。不过还是给素锦拦住,“且不说这焚烧圣旨是何等大罪,你便是心里不乐意,也不该那这东西来生气,只是王兄那里如何想?”她倒是不担心晋文帝怎么打算的,关键是看 卫子玠怎么想。 “王兄怎样的人,你还不知道么?他将梼杌和精卫给了我,所以你也不必担心会有什么危险。”阿银连忙安慰着。 天玄地黄的人何等厉害,二人是知晓的,当初他们在盛宁别苑的时候,也是这二人暗中保护他们,只是如今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将人送给他们。 素锦心里不免松了一口气,然后叮嘱着阿银:“我旁的不求,只求一身安宁,这样就好了。” “我懂,你放心。”阿银伸手搂过她,声音温柔。南海王的队伍到底是奉旨往琼州去的,此乃光明正大,各路更有驿站落脚,与白荼那逃难是不一样的,因此也没有像是白荼那样,路上带的行礼,百分之七八十是吃的粮 食。因此这一路上车队虽长,但也轻便不少,行程也就不慢。 再者走的都是阳关大道,一来不耗损马车,二来平坦。除却跟随他们的律家之外,便没有旁人。卫子玠是没有从朝廷那里要一个官员,至于此刻在琼州任职的,待他到了之后在做定夺,能用的便留下,不能用的直接打发回京 城去,指不定人家还欢喜呢。 而此刻白荼的队伍,仍旧还在青罗州的地境中,不过队伍已经发展成了将近三千人。 且说那日带上了上河村的人,他们到那边如何安生,白荼都已经想好了。对于地大物博的琼州来说,植物生长速度之快,所以上河村的人不但擅于编织手艺,还会用竹子制作各种家具,在他们村子的时候,白荼就瞧见了,每家每户几乎都是用 竹子用的家具,不管是桌子柜子,都十分精致,可见这手艺是十分不错的。所以他们完全可以凭着自己的手艺,在那边编制各种竹制品。 尤其是沿海地带,多用木头或是竹制家具,便是自己带着的这些人,最起码也是要两千多张竹床的,这就够上河村的人赚一笔了,另还有什么桌子椅子的。当然,除了上河村的这些人,还有后面跟来的其他村子。比如石板村那里,从前因为前朝是有铁矿,所以村子里炼铁的技术都流传了下来,但是缺乏实践,不过却也都是 一等一的铁匠好手。 所以白荼忍不住想,老天爷在给自己把门关上,但是同时也开了一扇窗户,这一路上她队伍里来的闲人就几乎没有,但凡都是有些手艺的。而琼州除了本地的人之外,别都是山瑶人,他们应该还是母系社会,都是群居于大山了。至于当地的人,则一直在躲避海盗的扫荡,这样的环境里,能有几个有空去钻研 技术的,所以白荼忍不住怀疑,琼州落后其他地方,也许这也是其中一问题。因此这日中午扎营吃饭的时候,便将组的组长都给叫了过来,大家一并吃饭,然后商量着以后但凡只要有技术的,都尽量邀请人进队伍,毕竟到了那边他们要留下来,最 缺的就是干活的人。 就好比一座房子什么都准备好了,但大家唯独不会建宅基,那这房子也建不起来啊。 大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所以纷纷记在心里,而且招募进来人才,每一组的组长会有所奖励。 大家起初没当回事,待到一处镇子的时候,镇子上人一听闻叶家兄弟俩的名声,便都纷纷过来投入他们的队伍。 虽说他们不是什么人才,但是到底是个儒生,所以也算得上。 因此罗三金等人开始叫苦连天了,心说这兄弟俩分明就是作弊。不过嘴上虽然在抱怨,但心里却是高兴得很。他们的队伍越是强大,到了那边就越不怕欺凌。 又过了十来日,他们已经到青罗州的边境了,但是却不敢直接往路上去,而是选择继续走山里,直接越过衡州,然后去往琼州。路途也才算是真正意义上说算得艰难。尤其是接下来的两日,如果遇到官府的人,那么他们也许就全军覆没了,所以大家都绑紧了神经,连带着小孩子们似乎也知道遇到 了大问题,不敢在高声语。话说自打往外走,野兽就越来越少,只是这里到底受了野兽灾害,又被朝廷圈起来作为瘟疫灾区,所以这边的活人在外面的人看来,几乎是死人了。所以自然是融入了白 荼的队伍中,因此这些天,他们的队伍已经超越了八千人口,如今将近九千也就是个位数了。 当然,破九千也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了,因为队伍里有两万大肚子的产妇,指不定今晚就能生产呢。人越多,管理就越发费劲,所以白荼又将十小组合为一个大队,但是每一组的小组长依旧在,由着他们来管理每个小组,然后他们十个在由大队的队长来管理。 第509章 化整为零 好在这些后来参与到队伍里来的村长们也都不是庸才,再有叶正元等人,白荼倒也不是什么吃力。再有但凡有医术的人都,便是赤脚郎中,也都归纳到沈时真的队伍里去,由他统一来管理。当然起先有些老大夫是不服气的,但是周一仙这师父一站出来镇场就不一样了 。以至于不少白胡子老头都跟在沈时真后面毕恭毕敬的,毕竟他是神医圣手唯一的亲传弟子嘛,而大家见不到周一仙,因此对神医的弟子就多尊敬几分。有这么一对医疗队伍在,就不必担心什么水土不服,或是风寒什么的,但凡有一点不对劲,大夫团立即出动,而且但凡是晚上,白荼都会让人熬姜汤,那个时候一个一个 的大铁锅做完晚饭后,就直接洗刷干净,然后开始煮姜汤。 一碗姜汤灌下去,身子热乎乎的,再者为了防备野兽,到处都是火堆,因此倒也没有人感染风寒。但是叫白荼唯一担心的是,随着队伍越来越大,这动静也越来越大,哪怕他们都是尽量往山路走,可是时间久了就怕纸张包不住火。尤其是这马上就要过界到衡州,因此 白荼这一颗心可谓都是吊着的,一天最起码的吩咐十遍,让大家小心仔细些。 除了这大夫组成的医疗队伍,白荼也将其他的人才清点出来。 比如铁匠木匠泥瓦匠这些,还有厨子也好稳婆媒婆也罢了,反正三教九流都一一分出来,然后大家各司其职,擅于什么便做什么,使得队伍的行程都快了不少。 就在她忧心到了衡州怎么办隐藏这么大一个队伍时,饕餮高兴的拿着卫子玠的书信来了。这段时间他们等于是处在封闭环境的,根本不知道卫子玠已经成为南海王,带领着两千人往琼州去的事情。所以才有了白荼的担忧,到了衡州比不得青罗州,大家都为了 逃命,村子里即便有不愿意走的,他们此刻也出不去,自然不会将白荼这么大个队伍泄露出去。但是衡州不一样啊,哪里没有所谓的‘瘟疫’,便是白荼只挑山路走,可是这么多逃难的人,一听口音就知道是哪里出来的, 到时候难保吓着人,只怕到时候引来官府的人, 他们就白忙活这么久了。所以卫子玠的这封信到来,简直就是天大的福音。白荼是聪明人,立即就明白他为何挑了琼州,为何在这个关头要封地,只怕都是因为青罗州这‘瘟疫’一事,他是要保全自 己,给自己一个地方安身立命。 当下心中的感动自然不必多说,当即顾不得是半夜便将各组各队的人叫来,开始大会。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而是人多的问题找到了解决方法,那就是化整为零。 然后卫子玠的队伍已经快要到衡州,前面他们一直在加进行程,到了衡州可以借机减慢行程,然后等白荼的队伍。 白荼的队伍只需慢慢的融入到他的队伍里就能一起明目张胆的往琼州去,而且可以正正经经的落户,丝毫不必担心原本户籍如何移迁。白荼并没有同人解释,为何南海王的队伍会愿意接收他们,只是这一路上所有的大事都由着白荼来拿主意,而且白荼也如同之前承诺的那般,保护了他们的性命无忧,所 以虽好好奇,大家还是没有去多问。 再者,南海王是琼州未来的主子,他们跟着南海王的队伍过去,就不可能是黑户,这最大的问题解决了,就会有地有田,大家都是庄稼人,只要有田地,就不会饿死。 真要挣个什么,完全可以等安定下来后,在做打算。 至于担心有人逃跑?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白荼在留人上面是下了大功夫的,比如这饮食问题上,大家虽说是逃难,但绝对比家里时候提升了几个档次。 人生在世,说白了也就是吃喝二字。如今他们这张嘴巴已经被白荼养叼了,到了外面去,多半是会回来的,毕竟没有谁会亏待自己的嘴巴肚皮。 这般一商定,各个队长组长便立即回去,将自己的人带上。 不过是一日的功夫,将近一万人的队伍就只剩下二百来人。 这些队伍里,有为伪装成商队的,也有伪装为麦客的,总之大家各自想法子,这点倒是没叫白荼担心。 而此刻白荼也没空去想这些,她此刻是高兴得睡不着觉。害得周一仙一颗心都提着嗓子眼里。当然他心里也高兴,没想到白荼误打误撞,竟然为卫子玠准备了这么强大的后盾,然后忍不住感叹:“可见俗话说的好,这一个成功男 人身后,果然得有个女人。”然后就开始感叹,“要是本神医当年娶了黑山的毒娘子,兴许已经名震到仙界去了。”白荼不知道黑山毒娘子是谁,但是总听周一仙唠叨。但是此刻听他这话,就忍不住同他白眼:“难不成你如今还不够出名么?国医圣手,这大楚也就独你一人了,想要在强 ,那还真得上天去。”周一仙就不接这一茬话了,反而同白荼道:“看来九阳还真是有两把刷子的,他当初说你和子玠这小子是天生一对,我还想着这老货莫不是捧你的臭脚,想多诓骗几斤茶叶 ,没曾想还真是天生一对,想都能想到一起去。” 白荼瞪着他,心想你要不是一把老骨头了,自己真一脚给踢过去,嘴上也恼怒道:“会不会说话了?什么叫我的臭脚?” “反正就那意思,不过这一次子玠要是知道你给带了这么多人,怕是给美死了。不过以后他要是惹了你不高兴, 你这一万人轻而易举就能把他那两千人踩死。”白荼看着周一仙那满脸的欢乐劲儿,再也不想搭理他,只觉得这老家伙的嘴巴里就是吐不出象牙来。然后便假装打了个哈欠,“我要困了,我要休息了,你可以放心了吧。 ” 周一仙这才笑眯眯的从马车上下去,唱着从花楼里来不正经的调调,往他自己的马车里去。六儿听着那些个淫词艳曲,忍不住朝白荼投诉:“姑娘,咱们队伍里孩子不少,周老整日这样好么?” 第510章 金蝉脱壳 白荼扶着额,耳边还不断传来周一仙的歌声,“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盈盈楼上女,皎皎当窗牖。娥娥红粉妆,纤纤出素手。昔为娼家女,今为荡子妇。荡子行不归, 空床难独守。” 因为了方便照顾她,所以周一仙算是她的专属大夫了,马车也就寸步不离的跟在她的马车后,反而是自己的亲姐姐,马车还排到了后头去。 “如此为老不尊,怎就有人奉他为医仙?”白荼嘟嚷着骂了一句,然后使唤了六儿:“去,叫他消停消停,精神实在是好,明儿就甭待在马车里,直接下去走路。” 六儿心说好,然后立即高兴的下了马车,去同周一仙传话。 不大一会儿,声音不但没减去,反而越发高亢起来,然后六儿就垂头丧气的回来了,“他说今儿心情好,姑娘不让他赌博就算了,怎么还拦着他唱歌?” 白荼闻言,只好作罢,扯了小毯子将脑袋捂住,想要将那根本不在调调上的歌给隔绝在外。 她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第二日起来就在马车里统计账本,一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从马车上下来,见着白玉仙真揪着小宝的耳朵训话。 至于白想想凌沫等人,也都拉拢着脑袋在一旁站作一排,也就是沁儿闺女站在另外一边,正幸灾乐祸的看着他们捂住小嘴儿笑。 “这是怎么了?”白荼下马车来,走过去问。 不等几个孩子和白玉仙开口,沁儿她闺女念念就迈着小步子蹒跚朝她跑来,一边跑一边告状,“二姨二姨,哥哥们唱歌,惹了大姨不高兴。”“唱了什么?”白荼蹲下身,本要伸手去抱念念的,这小丫头小的时候一直特别像她爹历元贞,所以白荼不大喜欢,但随着年纪渐长,越来越圆润,与沁儿多像了几分,大 家整日妞妞的喊,总不是一回事,沁儿才给她取了名字,但是这名字已经取了好几个,也叫了好几个,如今最后决定叫念念算了,从前那些就不作数了。 白荼心里自然知道她还念着那历元贞,所以最后才确定给孩子叫这个名字。 但刚伸手过去,白玉仙就赶紧走过来:“不能抱。” 白荼不解:“又不重。”却叫白玉仙嫌弃的看了一眼,“你又不是小姑娘,已经成亲了,怎么这该懂的规矩一个不懂?有身孕的女人,是万万不能抱别家的孩子,不然以后你家的孩子生下来肯定爱 哭。” 这有什么逻辑可说么?然而白荼这话还没问出口,念念就在哪里奶声奶气的唱起歌来,只这是歌词……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锦幄初温…… 当然,没唱完就叫白玉仙夺步而去,赶紧伸手捂住那小嘴训斥:“我的小祖宗,刚才大姨说的那么多话,可都是白说的,小孩子家家的,不准乱学。”于是白荼也明白过来,感情和些个小孩子被教训,是因唱起了这等淫词艳曲,想来多半是从周一仙那里学来的。一时目光朝着不远处在人群里谈笑风生的周一仙,顿时怒 火滔天,忍不住骂起来:“这老东西,就不能安份些,孩子都被带坏了。”但她也不可能真上去在人前将周一仙训斥一顿,而是跟着白玉仙一起继续教育孩子。 一会儿沁儿来了得知此事,也加入其中。于是三姐妹轮番教育,只是不知到底孩子们听进去了多少。而此时此刻的京城里,薛如意的驸马府里,他家那奶娃娃出了疹子,听说在卫子玠离京没几日就出现了症状,只是驸马府里一直瞒着罢了。直至照顾着孩子的阿史那兰筝 也出现了问题,这才没瞒住。 虽说人家是待在自家府上,但是他们一开始有意隐瞒,这使得很多人都不放心,生怕他们将大家传染了,所以不等薛如意开口,宫里就来了旨意,准他们出城。 但也只能是出城,在城外的别苑养病而已。 不过薛家这别苑有些偏远了,这对于京城里的人来说,却是越远越好。 于是得了圣旨,立马就开始收拾行礼往城外去。却不知薛如意开着珍馐楼的时候就分了三六九等,所以限制不少人上楼,因此暗地里得罪了不少人,如今他带着家眷出城,才过十里长亭就被人拦了马,等官府的人来时 ,他们这一家子都失踪了,就剩下几个受伤的奴才。 不管到底是不是真的被劫,但是现在人是真的不见了,朝廷也不敢将此事传出去,只赶紧将地儿收拾赶紧,几个奴才关起来,依旧对外说他们在城外的别苑养病。二皇子坚定的认为,以薛如意跟着卫子玠的关系,自己记得薛如意还拜了冬青那老东西当干爹,如今被劫走只怕这多半是个计,然后金蝉脱壳,跟随着卫子玠去往琼州, 不然好端端的,他怎将说有地方的珍馐楼的都给关闭了。 当然,这消息二皇子是刚得来的,一时恼怒不已。立刻吩咐人往琼州方向一路追去,但凡有可疑之人,一律不得放过,反正宁可杀错也不能放过。相对他的怒火,晋文帝倒是冷静得多,“你不知那琼州是什么地方,待他们到了,自会后悔,届时便是他要求着回来,朕也绝对不会允许。”其实晋文帝如何看不出是计,只是并不放在眼中罢了。他年轻的时候是去过琼州的,那里方圆百里不见人烟,便是瞧见了,所谓的富贾之家还不如浔阳一处普通人家。这薛驸马也是享福惯了的人,到 那边如何吃得了这份苦头?因此只叫二皇子将人撤回来,犯不着将心思放在这种小事情上面,现在他上心的是那百寿丹何时能开始炼。至于卫子玠,当他开口要琼州为封地的时候,晋文帝就放心了 ,甚至连路上派人刺杀他的意思都没有,只觉得这卫子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怕是要伤仲永,不然怎么挑了那么个地方。 那是个自身自灭的地方啊。所以他压根就没打算在用心思对付卫子玠,最多也就是两三年的时间,待卫子玠把他那点家私消耗完,王府也成了空王府,还要对付山上的山瑶人,海里的海盗,可谓是 背腹受敌。 因此不用想,卫子玠的结局晋文帝已经早想到了,不是惨死在海盗之手,那就是求着自己要回京城来。但是嘛,圣旨以下,又是他自己求的,岂有收回之礼? 至于薛如意,这会儿带着自家媳妇儿子换了另外一队马车,两人带的行礼并不多,毕竟那该带的,他爹薛彪早就带着离开了,所以他们也算是轻装上路。 如今离京城越来越远,便犹如那脱缰了的野马,好不欢喜,如果不是怕太过于招摇,阿史那兰筝都想抱着儿子直接骑马,然后方能快速的追上已经到衡州的南海王大队。话说为了隐藏这身份,薛如意可是将自己那一身妖冶的大红袍子给换了下来,如今穿着月白的衣袍。可是他本就生得一脸阴柔俊美,如今穿了白袍,也有着别样的俊美, 使得那兰筝一直满脸期望的看着自己还没张开的儿子,一定要像爹。可是儿子嘛,大多都像是母亲,反而是女儿,多是像父亲。 第511章 夫妻相聚 在卫子玠的队伍到达衡州的第五日,他们这两千人的队伍,就来了一千人,然后又过了两天,便又多了三千人。就这样断断续续的,一直小半月的时间,便是一万多人了,使得这衡州州府大人诧异的看着手里的文书,不是说南海王只带了两千人么?这特么是两千人么?于是赶紧兢 兢战战的出门迎接南海王,却料人家直接绕道走,根本没有进城来。 卫子玠不是不想歇一歇,而是白荼的队伍就在前面等着,他现在是一刻也不想耽搁。 一直都没人同他说,白荼有了身孕,有了他们的孩子。所以当他从罗家那几个小辈口中得知的时候,立即命令队伍加快行程。 于是在天黑之前,他总算看到了白荼的队伍。 直接翻身从马背上下来,急步往白荼的马车去。早听到外面高兴的呼喊声,白荼就知道卫子玠来了,所以当她正掀起车帘,就见着卫子玠一袭银白色的身影正翩翩而来。满脸无一丝风尘,有的是久别的相思。她顿时展 眉一笑:“我还以为,你们明天才会到。”她就说这么一句话的功夫,卫子玠已经上了马车来,直接将她搂在怀里,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一面想要紧紧的搂着,一面又十分小心翼翼的,让白荼有些哭笑不得,“你 这是怎么了?怎么傻了一般?” 这才听到卫子玠的声音从耳边沙哑的响起来:“为何不早告诉我?” 白荼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抽出一只手抓住卫子玠的手往小腹放过去:“来得不巧,就会添乱。” 明明还是平坦的小腹,可是当卫子玠伸手覆盖上去的时候,却是满脸精彩表情,一双俊眸满是激动的看着白荼,“他在动……” 白荼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胡说八道,这才多大。”只怕还没成型呢。”不过见卫子玠这副傻里傻气的模样,也懒得同他解释,而是问道:“如意他们可是来了?”“薛老爷在我队伍里,他们慢一些,想来要晚上咱们十天半月才能到琼州。”卫子玠听她提起正事,方恢复了些正常,但是将白荼搂在怀里,依旧是舍不得松开。“你怎么选 了琼州呢?”“物产丰富,地大物博,只要经营的好,养两个大楚都没问题,这般宝地,既然无主,咱们可要赶紧先拽住才是。”白荼笑着回道。不过起先她只是觉得琼州不错,想着李 儒风何必在逃难,在那里改名换姓安定下来,以后保证能富可敌国的。 但是没想到晋文帝竟然如此荼毒百姓,既是帝王无情,他们何必在有意,自然是抛之弃之。 “我听说吴家跟着来了。”白荼这是听饕鬄说起的,律家能跟着来,倒也不是很意外,但是吴家……这是几个意思?不会是真打算抱什么救命之恩吧?卫子玠瞧见她那表情,便知她心中想什么,只道:“吴家老爷曾经掌管着浔阳织造许多年,他织布的技术也极好,所以这一次跟着来,目的在明显不过。”卫子玠说着,倒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又添了一句:“你也说物产丰富,既是如此,就不能这般浪费,他既有才,我便给他一方天地大展身手。”一面宽慰的看着白荼:“还有荼荼,我 还要谢谢你,一路上给我找来了这么多匠人,你可知道我最担心的不是琼州到底有多苦多穷,而是担心人不够。” 如今倒好,白荼那个记着个人本事的账本他看过了,可谓是三十六行的人都有了。所以不但是人有了,而且还不是闲人。 白荼闻言,颇为得意的笑了几分:“我这劳什子的家世上虽说与你不大可能门当户对,但是你娶我肯定亏不了你的。” 卫子玠连忙顺着她的话笑道:“是的是的,以后还要仰仗荼荼多多指点。” “客气。”白荼自然也是一脸大言不惭的接了话。转而继续问起李儒风来:“我这里也没他的来信,不知在那边可是安好。”不想卫子玠却是笑起来:“他安好?你指望一个亡命天涯的人能做得了什么?虽说到了琼州尚且好一些,但凡是衡州这般的地方,只怕你也瞧见了,莫说是城镇,便是那小 村庄里的打谷场,也贴满了他的通缉告示。所以你也不要指望他能在那边准备接咱们什么的,这绝对不可能,眼下兴许还在山里躲着呢。”白荼心说这皇帝家的儿子不好当,叫亲爹跟打狗一般,打得无处可藏,心下到底还是有些遗憾,本来还想这一路车马劳顿,李儒风既然是在琼州,那么那边他应该打点好 了,自己过去应该就能享福的。 不过听卫子玠说他躲在山里,不免担心道:“山里不是有山瑶人么?他们最是不喜欢汉人,能叫儒风进山去么?” “那倒是无妨,就他一个人,应是没关系。”卫子玠回着。 “那凌沫他娘呢?”慕容蔷不是一路保护他到琼州么?怎么不在琼州,这立马就能跟凌沫团员了呢。没想到竟听卫子玠说道:“你不知道么?凌夫人在保护他到琼州后就已经回京了,虽说是江湖儿女,但是这么长的时间不在,又恰好太子出事,难免旁人联想到上面去,所 以她当时就回京城了。”白荼顿时傻眼,顿时担心的朝车外瞧去,“我还同凌沫说,这马上就能瞧见他娘了……”到时候如何圆谎……而且人家亲爹亲娘都在京城,自己把人家儿子带到这蛮荒之地来 ,只怕心都要疼死了。卫子玠见她担忧,连忙安慰,“这有什么的,他们夫妻素来也没空带孩子,凌沫跟着咱们,倒也还安全些,至于这苦日子于孩子,能有个什么关系,只怕到了这里他们还欢 快得很,既能上山打猎,又能下海摸鱼。”他没有发现,素来在人前高冷一截的他,在白荼面前,说起这家长里短那是一套有着一套的,任谁也无法将其与外面那个传言冷冽桀骜的相爷联想在一起。 第512章 比不得 然提起这凌沫的爹娘,难免就要提起他爹凌云渡了,他在晋文帝身边虽说不是什么大红人,但是晋文帝拿宫里大半的禁军都给他管着,想来对于晋文帝来说还是不一样的 。因此,这就扯到了晋文帝身上去,白荼将自己打听来的那些零星消息一说,卫子玠便点了头:“此事也有我之过,当时只留心他对付十一和堤坝的事情,并没有将他炼丹之 事放在心上,谁晓得最后竟酿成这般大祸。”白荼见他眼中满是自责之意,连忙否定道:“此事与你有什么关系?我从未执意过的你的能力,倘若你知道必然不会让这悲剧发生,可是你莫忘记了,如今他是君,你是臣。你如何同他明争?堤坝的事情不是小事,同样牵连多少黎民百姓,儒风的事情也不是小事情,你如何顾暇得过来,再者你也是泥菩萨自身,如何又去救得了那千千万万 人。”可是白荼脑子里呈现的却是那天黑之后,满山的狼嚎虎啸,阴风惨惨间, 不知道多少无辜百姓横遭惨剧,成为那些野兽腹中餐。然后又想起自己幸幸苦苦这么多年建立起来的家,心里不免觉得难过,又可惜那山上的老茶树。见卫子玠还在因为这黎民百姓的事情而伤脑筋,索性便转过话题道:“虽说琼州是个好地方,可是咱们在岭南的那些 个老茶树,只怕琼州是没有了。”于是心里将晋文帝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倒是无妨的,岭南的老茶树虽好,可也不见得琼州的就不好,再者荼荼有这样一双巧手,什么茶也能煮茶珍茗。” 白荼闻言,抬头认真的打量起卫子玠来:“你这是在夸我么?” “不,只是说实话。”卫子玠一连认真诚恳,眼里没有半丝欺骗。 白荼见此,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深,然后抬手捧起他俊脸:“这张嘴,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六儿小心翼翼的声音:“姑娘,姑爷?”她是来请白荼下车用午膳的,毕竟是个孕妇,饿着谁也不能饿了她的肚子。 但是她刚喊完姑娘姑爷,叫一旁的周一仙一瞪,哆嗦了一下,连忙改口道:“王爷,王妃,用膳了,是奴婢送上来,还是您们下来用?” 周一仙知道白荼不在乎那王妃不王妃的,只是白荼适应是迟早的事情,何况这么多人跟着,白荼也不能没个正经身份,在说她和卫子玠是名正言顺拜堂了的夫妻呢。 白荼有些没反应过来,只是顺口应着:“下去吧,你不必麻烦送过来,我也正好下车松一松筋骨。” 外头的六儿闻言,赶紧应了。车里,卫子玠也扶着白荼下了车来。阿银早就从第一批人进入他们的队伍里的时候被惊到了。本来以为白荼已经死在岭南了,哪里晓得她不但没死,还带着一万多人跟着逃出来,而且这些人还个个好本事, 即便是个婆子扯出来,不是接生婆那也是媒婆,可将他的三观重新刷了一回。但是令他十分意外的是,卫子玠竟然已经和白荼成了亲,而且听说白荼的肚子里还有了小世子……素锦听得的时候,在一旁责怪他:“这般大的事情,你竟然都不知,你便 是在不管是,可是咱们在这世上,就只有王兄一人了,你倒也要多放几分心啊。”阿银心中大喊冤屈,自己不是被困在盛宁别苑么?如何去了解,何况卫子玠做什么事情, 从来都又不同自己商量,自己上哪里知道去?但是也不敢反驳素锦,只是连忙道 :“她就是我跟你曾经提过的那个人,我断然没有想到,王兄当真娶了她。” 真的没有想到啊。毕竟这京城里多的是婀娜多姿的才女美人,而白荼在自己看来,除了可爱清秀之外,就是胆子跳脱,然后就再也没有可取之处了。 额,对了,还能烤一手很好吃的红薯。但是,卫子玠还真的就娶了她。于是有那么一瞬间,阿银觉得,自己可能对于白荼不是很了解,虽然自己很不想承认,但是卫子玠的确是一个十分优秀的人,他的王妃, 不可能是个平庸的人。 于是很快,他心中的想法就得到了验证。因为他们也没有在马车里用饭,因此跟也按着白荼的规矩,排队等饭。因此就听见大家说起各种规矩制度,又说起路上如何安然一路杀到衡州来的事迹,更听闻路上能将 这一万多人管理得不出丁点的问题,不由得心中大骇。要知道,便是正经的队伍人多了也不好管理。可是她这队伍里男女老幼,甚至还有孕妇产妇……可硬是没有出一点幺蛾子。所以整个午饭时间,他都是处于震惊之中的,心 里忍不住想,白荼的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素锦就更为诧异了,一时也恍然反应过来,颇为感概道:“如此说来,京城里的那些千金闺秀们,倒是比不得这位王嫂了,能同王兄结为连理,也就是只有她了。” 然而这些事情对于白荼来说,并没有什么难的。毕竟曾经她也算是个成功人士,手下要管理那么多人,自然有着自己的方法。 不过有一点,还是运气好,路上没死人,也没叫大家饿饭,所以才能叫大家不但信任自己,还十分遵守自己订下来的规矩,这一点跟运气是脱不开的。 要知道,刚将上河村的人带着一起走的时候,她心里有多忐忑,就怕路上遇到个好歹,害了人家村子里的人全军覆没,那就是大罪过了。 好在,她这运气当真是可以的。 至于白荼,她这下了马车,差不多一个早上都没看到她的白想想和凌沫就赶紧凑了过来,顺道给卫子玠请安,还纷纷叫了声爹。 只是这些孩子颇为早熟,都不去撒娇,问了好自己拿着小碗,就往孩子那边去排队,然后叽叽喳喳的说起他们即将安顿下来的琼州。琼州给大家的印象也就是那样,不过大家这一路走来,也是吃过了苦头的人,而且也知道为何要吃这份苦头,不就是为了活命么?所以琼州苦怕什么?能让他们活下来吃饱就好,至于穷不穷的,其实与大家没什么关系,毕竟这里的人都是小山村里走出来的, 就没有富贵过的,因此对于他们来说,也就是挪了个窝而已。 第513章 椰子壳 话说衡州的州府大人此刻还拿着朝廷先递来的文书,确认上面的人数,的确没有涂改过的地方,于是就纳闷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旁边的幕僚倒是个通透的,只道:“大人,依照在下拙见,既然文书上面无涂改的印记,可见这事儿假不得的,至于这忽然多出来的上万人哪里来的,咱们管不得这么多。 如果大人执意要上书询问人数,若是叫有心人一挑拨,那就成了大人您对朝廷的质问。” 这道理州府大人如何不知,所以才头疼,“话是如此,可最后朝廷终归是会知道的,毕竟这么多人啊。”“朝廷知道便知道了,大人担心什么,南海王的队伍又没从城中歇息,连城门都没进,大人如何知道?又不是亲眼看到的。就算是听说了,可是没有眼见为实,也不敢随意 上书啊。”幕僚又连忙劝慰着。这下州府大人总算反应过来了,一拍大腿顿时高兴道:“是了,倒是本官糊涂了,此乃绝非小事,本官又没有亲眼所见,如何上书?到时候朝廷就算是知道了,本官只说南 海王没进城。”最多,就是个补差之罪罢了。 只是他心里也好奇,卫子玠那队伍里的人是哪里来的?如果是他衡州的人,那下面肯定会报上来的啊。毕竟这不少数。不过这个问题他不会去深究,陛下虽说乃天子,自己为臣子,因当奉守君纲。可是那南海王是谁?晋王嫡子啊。当初差一点就登上帝位的人,而且他以小小年纪就掌管朝 政,这些年大楚如何,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所以这南海王又不是凡人,自己的衡州离他又十分相近,何必去惹了这不愉快呢。所以这事儿他理所当然的就压了下去,不必在提起。 虽然, 他很好奇,这南海王怎么就挑了琼州这么个地方?当然,琼州他没去过,但是离琼州相近的那几个县城穷成什么样子,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这离海边这么远,就这么穷了,那琼州还不得穷成什么样子,而且还有海盗什 么的时常上来骚扰。 所以,依照他看,这琼州得改名,不然这琼州等于穷州嘛。 而此刻,卫子玠的队伍已经启程,向着琼州而去。如今不必在走山路,跟着南海王的队伍直接走官道,不说是什么青云大道,但是比起当初在山里挣扎的日子,却是犹如人间天上,因此这些早就练出来了的村民的脚程, 并不比卫子玠那两千侍卫的差。 当然,他们的马车也不少……如今是罗大钱掌管着牛马骡子,用他儿子的话来说,这是比照顾亲生儿子还仔细。但是罗大钱说了,他们能从山里走出来,保下这条性命,除了白荼的大恩之外,还有这 些牛马畜生,所以不能有一丝怠慢。 而且是和他们从岭南一起走出来的,那也是父老乡亲了,自然是要好好的对待了。 所以这食料上,从来不给短缺,而且还都指着上好的喂。 这一点,白荼也是赞成的,迁移的路上,如何能少得了他们。 所以卫子玠带的这些人早在得知自家王妃带来的人要同他们汇合的时候,都有些同情这些即将加入他们队伍的村民,谁料到见了一个个大跌眼镜。 莫说是村民们没有一个像是逃难的,便是那些个牛马什么的,都油亮毛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大财主养着玩赏的呢。 而且人家行事样样规矩,实在是叫人诧异得不行。于是两只队伍就这般完美融入,没有半点纷争,行程自然也没有耽搁的道理。 预计二十天的路程,半个月就走完了。 但是随着越出衡州,不少人瞧着这琼州的荒凉劲儿,心里不免担心起来。莫说能见个什么小村子,便是这所谓的官道也就是一条泥路罢了。而且坑坑洼洼的,使得律舞嫣心都凉了半截。有些担心起来,“哥哥,这里如此清苦,大家会不会受不了 这苦头,然后跑了……” 不想律南亭微微一笑:“哪里清苦,青山绿水,不过是人烟有些稀少罢了。何况对于百姓们来说,有田有地便好。” 前头的马车是白玉仙带着孩子们,这会儿听说到了琼州的地方,一个个都从马车里伸出脑袋来,然后便开始一惊一乍的喊:“哇,那里好大一片芭蕉林。” 当然,话刚喊出口就被另外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否定:“笨蛋,那是野生的香蕉林。” “你怎么知道?”小宝不高兴的反问。毕竟自己已经快八岁了,竟然被三岁没到的妹妹这么大声的骂笨蛋,心里怎么也开心不起来。“我当然知道,我听娘说的,琼州的香蕉田可多了,就跟咱们那的玉米地一样的,而且山上还有什么椰子,不过椰子树可高可高了,不好摘,所以有人驯养了猴子爬上去摘椰子,人只要在下面捡就好。”白想想似乎没有察觉到小宝心里的不乐意,继续兴致勃勃的说道。她也梦想有一只听话的小猴子,以后给自己摘椰子吃。娘说椰子里的椰汁 可好喝了。 但是小宝却给了她一个大白眼:“小姨瞎说的么,那椰子既然长得高,砸下来还不得坏了?”叶正元今儿也在马车里,听得儿子这话,忽然有种想要将他回炉重造的感觉。一面将他伸出马车外面的半个身子拽回来:“没出息的东西,可别在丢人现眼了,即便你不愿 意多看书,你好歹也多问问,那椰子什么东西?可知道这椰子壳都能做头盔护膝用的。”山瑶人似乎就特别喜欢用这东西一块一块的敲碎,然后磨成甲片,做成盔甲。 可见,这东西到底是有多硬了。可叹自己好歹也是秀才,还养了这么两个出息的儿子,怎么就会有这么个傻儿子呢?小宝忽然被他爹给拽回来,然后莫名其妙的被训斥了一顿,不由得拉拢起脑袋来,“爹,你是不是偏心了,以前可以说你是不喜欢小孩,所以才不喜欢我,可是我瞧你挺喜 欢想想跟沫沫的。”白玉仙在一旁哭笑不得的补刀,“你爹不是不喜欢小孩子,只是不喜欢傻孩子。”她其实也想捂脸不想承认这是她生的儿子,连自己一个没读多少书的妇人都知道那椰子壳 多结实,可是小宝这娃还大声嚷嚷……丢人咧。 第514章 沧海和筼筜 孩子们的声音传进了律舞嫣的马车中,她忍不住也挑起帘子探出头来,果真见着才进琼州没多久,这山水就是另外一翻风景,莫说是山上那些树木,便是花花草草与自己 曾经见过的是不一样,不免好奇起来,“哥哥,怎么感觉跟两个世界一般。”如此,难怪小宝糊涂了,连自己也有些不明白,这琼州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律南亭也没来过,如今自己两只眼睛还看不过来,听着妹妹问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只知琼州贫穷犹如蛮荒之地,却从来不知这边是这样的光景。”除了这路实 在是难走一些,好像没有外面说的那样糟糕。 这话一出,前面马车里的小宝顿时像是找到知音了一般,高兴的挣扎着脑袋,从车窗里伸出头来,一边喊道:“看吧,连状元郎都不知道,你们还说我笨。” 律南亭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而笑道:“普天之大,万物之广,人之渺小,我等应所学的地方的确很多。” 不过小宝才没空同他感慨,而是听见骑马飞快从马车外围跑过的罗家哥哥,兴奋道:“哦哦哦,可以下马车里,要准备午饭了。”其实除了他,还有不少人都巴不得队伍赶紧停下来,他们好下来见识见识一翻,这些奇怪的树木,尤其是好多棕榈,可是看起来又不像是他们山里的棕榈树,比他们山里 的棕榈树要高,而且有的还结了不少果子。 所以当罗家哥哥一路打马而过的声音一响起,大家就自觉的停下了步伐。 该做饭的去搭火煮饭,没事儿的则都聚集在一起,只觉得眼下所看到的一且都稀奇古怪得很。 如今有了卫子玠在,万事不必在同白荼这里禀报了,所以孩子们也是欢喜,下了马车就挤到她这里来问东问西的。 问的最多的便是:“为何出了衡州,就觉得像极了两个世界?”这边的温度似乎一下高了起来,大家的都只着薄衫一件。 也亏得白荼早的时候只让带薄衣裳,不然到这边,得热死了。白荼虽然知道琼州不可能是自己世界的那个男孩,但是肯定差不了多少,尤其是如今到了这里,可以确定了,这便是那个热带季风气候,犹如天然大温室一般的宝地啊。不过却无法同大家解释,何为热带,因此便道:“我也不知,只是听说此处长夏无冬,稻可三熟季,菜满四季,应是不错的地方。”而且光是这是热带观赏花卉,自己记得 貌似就足足有两百多种,这样说来无人开发的琼州其实就是个天然的大花园。 “可我瞧着到处都是树木,而且那些树真的是树么,长得真好看。”小宝扭着脑袋打量四处的环境,只觉得这一双眼睛有些看不过来。 “是啊,这么好看所以大家舍不得砍掉,所以才没也田种,才吃不饱饭么?”凌沫想了想,大家都说这琼州的人穷得吃不饱饭,莫非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白荼闻言,忍不住笑道:“没有的事儿,这琼州有的地方很合适种地,只是海盗常常上来骚扰,所以即便种了田地,也无暇去管理,因此琼州人大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没有固定在一个地方安定下来。” 说起海贼,几个孩子忧心忡忡起来,“那咱们来了,海贼会不会抢咱们的东西?”“大约是会的,不过不用担心,咱们也很厉害啊,他们肯定抢不过,在说咱们离海边还很远呢。”白荼也认真的想起这个问题来,自己带来的这些人里,百分之八十的旱鸭子,莫说要他们下海去打渔,就算是河边渡船也是艰难。所以要主动去打海盗的话,靠卫子玠的那两千人有些艰难。可是坐以待毙等海盗攻上来,对于南海王的威信建立 又有所弊处。 所以白荼想来想去, 只怕得先和山瑶人打交道了。然而没想到吃饭的时候,卫子玠便同他说起,“安抚司设与沧海,不过你是知道的,沧海三面临海,正是方便了海上的那些贼子们,所以安抚司已经荒废了多年,官员们都 几乎搬到了筼筜来,如今的沧海十有八九是空城一座,而且已经空了三四十年有余。”这会儿孩子们已经抬着碗站到路边的叶子树下一边探讨一边吃饭,白荼这里倒没了旁人。听卫子玠提起,仔细一想这地图上筼筜的所在之处,在想一想沧海的地理环境, 心说朝廷从前将州府定在沧海也是有一定道理的,毕竟再也没有一处比沧海更合适的地方了,那里三面环海,去往真正的琼州岛更是方便不已。 当然,筼筜也不差,三面环山,真要防备海盗或是山瑶人,乃最佳之地。于是便道:“两处都是不错地方,不过咱们得考虑未来,相对筼筜的话,那里易守难攻,其实更合适做为咱们的后盾仓库,但是沧海与之比起来,更有发展前途,三面环海,中间可直奔琼州岛,上往渤海,下往西藩,以后若真的将这些海贼降服了,大可开启航线直往西藩,水路必然比旱路要快,而且也没有那么麻烦,最为重要的是,琼州 山高水远,咱们在这里做什么,朝廷未必知晓。”所以如果真的到时候行商,那税银完全可以用在自己本地建设之上,朝廷那里完全可以一分不给。 不过这梦有些做的远了,且不说眼下还有海贼,便是这沧海要重新建造起来,没有个几十年也艰难,而且还要投入大量的银子。 如此一想,白荼顿时焉了,“罢了,我还是不要想了,不然想起来可真累。”然后抬头朝卫子玠道:“你同律大人他们可是商量过?” 卫子玠颔首。 白荼哦了一声,“多半是继续选在筼筜吧。”毕竟沧海要重建,实在是艰难。 卫子玠继续颔首。白荼叹了一声:“其实筼筜也不错,最起码有人。”沧海不但慌了城,而且没人呢。最为重要的是如此危险,谁愿意搬去那里?难道就靠他们这一万多人就能建起一个城池 来么? 卫子玠依旧颔首。 白荼就觉得没意思了,顿时有些不高兴起来:“你这到底是怎么想的?”来问了自己,自己说一大堆,他又屁都不放一个。没想到卫子玠却笑道:“我急得咱们刚认识的时候,有一次你跟我写信说,有人修房子来卖,当时我就觉得很有意思。” 第515章 忽然冒出来的亲戚 白荼不解,“你想干嘛?”自己是提过,不过自己说的是开发商,政府给承包出去的好吧。但是,特么哪里来的开发商呢?所以想要仿制现代的房地产来炒房吸引人,根本 就不行。 没想到卫子玠却是翘起嘴角笑了笑:“荼荼,我其实还有一个舅舅跟一个小姨。” “啊?”白荼满脸惊讶,她一直以来不管是听卫子玠所说,还是旁人所言,卫子玠都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怎么忽然冒出舅舅小姨来? 然卫子玠满脸认真,倒是没有一丝同她开玩笑的意思,这使得白荼不由得不正视起来:“当真?” “当真。”卫子玠点头,又道:“他们已经启程,想来半个月后也能到琼州。还有今年的武林大会,将会在沧海举行。”“什么?”白荼再一次愣住?武林大会?这大楚的江湖是什么样子,她可还没见识过呢。卫子玠却忽然告诉她,会在沧海准备今年的武林大会。于是连忙又问:“你没同我开 玩笑吧?你可不曾提过与江湖人有什么来往。”就算是那慕容蔷,人家也嫁做人妇了,成为官家夫人了不是。 “我也不曾同你说过,我母族还有人在。”白荼看着卫子玠那笑得灿烂的俊脸,忽然有一种想要妥协鞋子往他脸上招呼上去的冲动。一面问:“武林大会什么时候开始?”眼下的沧海除了风吹日晒破烂不堪的旧城之 外,屁都没有一个,真要来了,莫不是跟电视里的那般,大家就席地而坐?随便打个台子,大家上去切磋一翻? 卫子玠如何看不出她眼里的怒火,当即赶紧回话道:“十月底。”“现在仔细算日子,六月不到,所以你是打算趁着武林大会,将沧海炒起来?”四个多月,算起来要重建一座城,银子够的话,也不是不行,毕竟这里的材料都是现成的。 但是白荼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人手不够啊。”自己带来的这一万人里,能参与建城的,也不过是四五千人罢了。 没想到卫子玠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此事你不必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 “你又背着我做了什么?”白荼挑眉,心里很是好奇。卫子玠却笑道:“我当初虽说是因为你先挑了琼州,才决定来的琼州。但是这琼州是什么地方,我心中有数,莫说是要重新建州府,便是王府要建,靠我带的这两千人也不 够,所以我已经打发人四处网络工匠了,按理很快也会到了。”这个白荼倒是信了,毕竟卫子玠不是那种心中没数的人,但是总归有些担心,琼州这么远,卫子玠的银子就算是给的太多,人家当真愿意背井离乡,来这琼州干活几个月 么?不想这时却听卫子玠说道:“岭南我打发了四个人去,想来再不济,也能带个千来个工匠来此吧。”岭南出现了那翻事儿,人口也算是大部分流失,人一少了,活儿也少, 多少工匠闲着没事做。所以只要有活儿,谁还怕远呢? 白荼还没反应过来,卫子玠竟然打发人去了岭南,就又听卫子玠说道:“还有今年整个柳州一代的麦客,也会陆续赶过来。”麦客,那是柳州专门出外为人割麦子的人家,背着包袱和一把镰刀,一走就能将整个大楚转了一半,一年可以说大半年的时间都在外面。因这么多时间都在外面,所以很 多人都是一家老小一起走。但是现在正是割麦子的季节,白荼不免朝卫子玠瞪去:“你这个时候把麦客都找来了,麦子谁割?” “没有麦客的时候,麦子依旧有人割啊。”卫子玠笑了笑,显然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坏事一般。 不过这话还真叫白荼没法反驳,而是忍不住嘀咕道:“这么有本事,怎么不把云水州采茶人一并找来啊?” 声音虽小,卫子玠却还是听到了,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荼荼真聪明。”所以,他这是把云水州采茶人给雇了过来?云水州的茶园老板们确定不会跳起来么?白荼脑子里还一面想,还有什么人是卫子玠不能找来的,他还真是为了这沧海城重建 ,费劲了心思。所以,他刚才找自己商量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他在决定来琼州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决定好了,城池就依旧在沧海。不过白荼此刻也反应过来,武林大会不可能选址选在这么个荒凉之地,而且对于北方人来说,还无比偏远。而且这自古以来,武林大会举行的地方,不都是什么门派什么 名山,或是什么大山庄么?而且都要有武林高手坐镇,可是沧海有什么?除了一座破烂空城。于是好奇的朝卫子玠看过去:“为什么武林大会选址会在沧海?” 卫子玠这一次回的倒是坦诚:“我选的。”“……”白荼傻眼,如果这话从别人口里说出来,白荼一定绝得对方是个傻·逼,可他是卫子玠,是自己的相公,无所不能曾经权倾朝野的相爷啊。于是忍不住猜测道:“难道 你是武林大会的长老?”但是立马否定:“貌似没见过长老有你这样年前的。”最起码也得而立之年吧。 “你这样说太独断了,不能因为长老里有一个老字,长老就非得是老人啊?”卫子玠虽然不是什么武林盟的长老,但是对于白荼这解释,显然是不赞成的。 “所以,你是长老?”她这会儿倒是记起来了,那个什么大楚高手榜和公子榜,卫子玠是榜上有名的。 卫子玠摇头,“舅舅是。” 舅舅?刚才卫子玠说的舅舅?确定不是刚认下的?但是这有走后门的嫌疑啊。于是赶紧问道:“那别人不反对么?”琼州的穷,别人又不是不知道,能同意么? “反对又如何,今年乃定海神山莊主办,定海山莊迁莊到琼州沧海,自然也要在沧海举行。”卫子玠说的理直气壮。白荼也是服气了,这个后门走得很好。而且这门亲戚出现的时机也太巧合了,当真是亲舅舅么?但是这话她是懒得问卫子玠了,倒不如得了空闲去问阿银。 第516章 恶补知识 回头那素锦带着孩子在她马车里陪着她唠嗑,同她说起小时候一起在王府长大的事儿,她便趁机问起来:“你既是从小在王府中长大,那你可瞧见过王妃娘家都是什么人? ”这两日自己问过姐夫,可是他竟然说不知道。这是什么话,且不说自己这没谋面的公公当时名声之盛,就算他是个普通的王爷,这王妃的身份,大家也不可能不知道啊。但是姐夫就是不知道,连待律忠庭也说不知晓 。 于是白荼没法,这才问起了素锦。没想到素锦倒是愣了一下,似乎也才发现自己从未在府上见过王妃娘娘母族的人,不由得摇着头,“我好像没曾见过。”不过看着白荼那充满希望看着自己的双眸,便道:“ 不过我家相公曾经说过,王妃娘娘母族好像与权贵圈子没有什么关系。”白荼一听,与权贵没有关系,她又如何立足与王室?所以卫子玠说的话是真的,江湖上什么定海山莊的莊主,是他亲舅舅?所以人家是靠着背后的江湖势力在王室立足的 ? 可是既然有着江湖势力,那当年为何晋王府一脉如此之惨?这当如何解释? 白荼想不通,见素锦又真的不知道什么,也就没有在多问,倒是与她讨论起孩子来。如今已经进入了真正的琼州,这一路上琼州专属的特色植物就更多了。 比如前两日,大家见着那熟透了的菠萝,就摘了不少来吃,结果却是认错了,那不过是像菠萝的海菠萝,得煮熟了在吃,不然喉咙会发痒的。 但是大家都不知道,队伍里也没有琼州的本地人,所以因着这事儿,队伍行程耽搁了小半日。 好在也没有关系,如今已经到琼州了,自家的地盘倒是不怕什么。 只是有了这先例,识字的都开始翻书恶补知识了,此刻但凡是有关琼州的书籍,都被翻了出来,有什么要忌讳的,大家也相互告知一声。 除了叶正元带的书最多,陆先生的也不少,还有他那帮学生,以及路上追随叶家兄弟而来的众人。所以,这读书人之多,人手一本自然是不够的。 而大家因先吃了海菠萝,所以好几次路上见着两米多高的菠萝树,结满了橘红色的菠萝,一看就是熟透了的,便是那色泽也是十分诱人,可是大家去不敢在动了。 也就是胆子大的,继续摘来削好,然后泡一泡盐水,开始大快朵颐。 白荼也吃了两块,觉得味道果然不错。 且不说这琼州是个天然的温室,那些个其他地方吃不到的水果,这里是应有尽有的,比如荔枝火龙果什么的,一路上哪怕是野生的,也是结满树枝。 白荼见他们这会儿来看书,虽说晚了些,但总归是有用的,想来等的筼筜,大家也能了解这琼州七七八八。 时间就这么飞快的过去,当然对于白荼来说,她是重点照顾对象,而且如今事事有卫子玠主持,不必自己来操心,便安心的窝在马车里养身子。 所以当到了筼筜的时候,她还觉得太快了。大家事先是知道了这筼筜的地理环境,三面环山,皆是巍峨险峻的,却不知这山上山下,竟然都长满了筼筜竹,连绵不断的,而且山间更布满了无数条溪流,阡陌交通, 天然汇聚成了一张网。 白荼都被这瑰丽的景色惊到了,以前只觉得山水如画,这人间只怕唯独那浔阳有份,却不知这里的山水却胜画卷。 翠绿的山,蔚蓝的天,雪白的云。 最高兴的莫过于是上河村的村民,尤其是苏先生,这些天里别人在研究这琼州岛的植物,而他是在寻找到底哪里有竹子,似乎有合适在琼州生长的竹子。 却不知这筼筜城不就是竹子名称么?而且不夸张的说,这整座筼筜城都被筼筜竹子重重围住。 所以他立即便求到叶正元那里,托他往王爷卫子玠那里求情,他们上河村的人可否就留在这里。 此处的宣抚司早已带领着琼州但凡能算得上品阶的大人们聚集在城外迎接卫子玠的王驾。倒不是他们是有多欢喜这位王爷能来此,而是这琼州大小的官员,几乎都聚集在这筼筜城里,以后只怕王府也要建造在城里,到时候抬头不见低头见,而且整个琼州都是 南海王的,他们不来接驾,实在是说不过去。白荼坐在马车里,身边有素锦和律舞嫣作陪,外头如何她不必操心,只是挑起一角,一眼便将城外迎接的众官员都瞧了个遍儿,不由得皱起眉头来:“这琼州在差,可是这 各州县的官员,只怕也是有上百人,如今这里便聚集了不下九十人。” 素锦闻言,不解白荼为何不悦,反而皱起眉头来,便好奇道:“如此不是很好,既然都愿意从各地赶来,可见他们是愿意奉王兄为王的。” 律舞嫣却是看出了什么,摇着头道:“只怕,他们并非是从各地赶来的。”所以,白荼皱眉头,多半是这个原因了。 “哦?”肃静还是没明白,心里疑惑,莫不是一听说王兄要来,所以他们就先过来准备了。这时却听白荼忧心忡忡的叹了一声:“这琼州海贼要治,山瑶人要防,可是我看最先要治一治的,还是这帮混账官员。都聚集在这筼筜,不在自己的任上任职,也难怪这一 路而来,所见之百姓不过白来人。”连官员都弃了自己的县衙跑了,百姓们怎么可能还留在原地呢?自然也都各自去求生罢了。 素锦往日不关注这些事儿,如今听白荼一说明,满脸的惊讶。 却听白荼问起律舞嫣道:“如今琼州的宣抚司是听说和你父亲是同一年的举人。”律舞嫣应了声:“嗯。”然后小心翼翼的朝白荼问道:“我偷偷的听到哥哥跟爹说,这宣抚司到伺候,似乎占着筼筜城为王,甚至将这筼筜城分了三六九等,银子使得多的, 便能住在城中央,此事可是当真?” 白荼颔首,这人倒是有胆子,只是如今卫子玠来了,怕是他的好日子也到了尽头。这一边说着,只见外面传来热闹的声音,朝着街旁两侧望去,只见都站满了人,手里举着鲜花,口里高呼欢迎南海王,可惜了一个个眼睛都有气无力,身上的衣裳瞧着也 十分奇怪。 这时就听素锦道:“我怎么觉得,他们穿的好生奇怪,好些人那衣裳都不合身。”律舞嫣也应着,这时窗户的视线却叫忽然冒出来的饕鬄挡住,只听他禀道:“王妃,王爷让属下先送你往安抚司府安顿。”话音才落,就听到一阵阵惨叫声,然后便是惊呼 声,一浪盖过一浪。 饕鬄也听见了,不等白荼问,便道:“是王爷将宣抚司等几人都斩了。”白荼一点都不意外,换做是自己,也会趁着今儿人齐,赶着这个好机会杀鸡儆猴了。又听饕鬄继续禀道:“叶老爷连两位公子,以及律家父子和陆先生罗家等人,已经领了 命,如今去安排众人的落脚处,王府不必担心。”白荼知道,这些人一路上已经训练出来了,倒也不担心,颔了颔首,便示意饕鬄赶车。 第517章 修街道 城中一路上白荼瞧过,虽说人还算多,但是这城的确是太过于破旧了。 不过想来也是,穷成这个样子,方才还听说那些穿着不合身衣裳的穷人家,衣裳还是从宣抚司等几位被斩了的贪官府上临时发下来的。只是沿街都没有一处像样的房子,等到了这宣抚司的府邸,明显却是重新修葺过的,而且富丽堂皇绝对不比京城的那些名门府邸差。一时不免有些愤怒起来,只觉得将那 宣抚司斩了,实在是便宜他,应当是五马分尸才解气。 一路上车马劳顿,不说累那是假的,便是这腰也觉得要颠簸断了,如今能躺在床上,别提多舒服,所以白荼躺上去没多久便睡着了。等着醒来的时候,竟然已经二更天了,外间还掌着灯,她以为是卫子玠在外面忙,却不想外头的是六儿,听到里头的响动连忙进来:“王妃,奴婢去给你抬粥过来,您躺着 别动了。” 说罢,不等白荼开口,就急忙跑出去,不大片刻功夫就抬着粥食进来,另外还伴着几样小菜。六儿将饭菜放到桌上,便立即去搬了小桌过来给白荼摆在床上,一面兴奋的说道:“这里的小溪瞧着和咱们那没什么区别,哪里晓得里面全是鱼虾,今儿刚一来,这晚饭就 全是海鲜,这虾也新鲜,所以奴婢就用来熬了粥,王妃快尝一尝怎么样。” 她一面劝着白荼,一面又继续滔滔不绝的说道:“先前大家看着全是鱼虾,心里那个高兴,回头才晓得这筼筜的人都吃厌了,所以那河里的鱼虾才没人去捞。”白荼听着她这话,尝了一口,倒也觉得鲜,只笑道:“沿海的人吃鱼虾,大抵同咱们吃萝卜白菜一样的,只是那鲍鱼海参什么的,到底还是珍惜的,这东西沟里可没有,海上有海贼出没,他们自然又不敢去,这样一来海里捞不着海货,山里有山瑶人霸占着,也寻不着山珍,也就是那么些个水果,也存放罢了多久,想来这就是没有人到此处 行商的缘由。”六儿连连点头,然后又与她说起今儿被卫子玠在城门口当众斩首的那几个狗官,方又道:“听说后来那些都给吓得尿了满地,后面被王爷都叫到了前堂里,也不知问了什么 ,听说当即就各自带着家眷,回自己任上去了。那腾出的大宅子,也正好将咱们这些人给安顿了下来。” “够么?”白荼一面吃着粥,一面问。“差不多一白座大宅子呢,虽然不如这宣抚司,但是一个宅子住五六百,也是够的,在说大家都不是讲究人,眼下一家子能有一间遮风挡雨的就够了。奴婢一更天的时候请 了人去打听,王爷这会儿还跟大家在前堂里商量建房子的事儿。” 白荼闻言,不由得抬头看了她一眼,确认道:“是建房子,不是建城池?”六儿颔首:“嗯嗯,是呢,说是大家总不能这么挤着,所以打算将南面北面都收拾出来,貌似还要修街道,不过王府这得花多少银子啊, 咱到时候还有银子建造王府么?” 六儿极为担忧,一路上她就听说了,天杀的狗皇帝才给了卫子玠三十万两银子修建王府。 如今若是都砸在了这街上,到时候修建什么王府,岂不是要王妃掏荷包? 这正说着,外面就传来脚步声,听有人给王爷请安。 于是六儿吓得连忙闭了嘴巴。 白荼见此,知道她是担心刚才的话叫卫子玠听去了,便安慰道:“没事,去那副碗筷过来。” 六儿得了这话,却是如蒙大赦,连忙绕着屏风右侧出去,同卫子玠刚好错过。 卫子玠刚进来,就闻到了这夜宵的香味,瞧见白荼正吃的津津有味的,便放了心,“可住得习惯?” “都好,你快去洗漱,陪我吃一些。”白荼颔首,想来他在那边必然是吃了,不过这都什么时辰了,又累了那么久,只怕也该饿了。 卫子玠去洗漱出来,六儿已经拿碗筷摆好了,白荼知她心里有些怕卫子玠,便让她先去休息,这里不必伺候。 如此这般,夫妻俩对坐在床上,中间摆着小桌。 待用完饭,卫子玠连小桌子一并撤到外间,白荼才问起他:“听六儿说,你要修街道?”“是呢,眼下倒是勉强能挤一挤,但是在过半个多月,其他人一来,便没落脚地儿,另外城里的商铺我看大多都是闲置的,虽是破了些,但是暂时还是能用,今儿已经让姐 夫去帮忙统计,得了个数,便将商铺编号抓阄,但凡想要做生意的,只管来抓阄,前三个月租金半折。” 卫子玠似乎很精神,白荼没有见过这样的他,心里想着,只怕这才是他这么些年,真正意义上的没有任何束缚,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而对于卫子玠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也觉得有些诧异,跟着建议道:“我白天也看到了,寥寥几个商铺,却没有什么可卖的,其实可以召集本地人也多开店铺,比如卖卖水果什么的,就说那椰子,咱们这些人里多少人想吃,可有几个能有你们这种身手,能飞上去采摘的,另外还有他们本地的特色啊。”末了有些责怪道:“姐夫年纪不小了, 腿上又有旧伤,大半夜的你不叫他休息,还去干活儿,良心上过得去么?”卫子玠听着很感兴趣,“不错,明儿便去办了,在过一阵子人齐了,就这么这些人开的店铺,也是供不应求。”只是后面听白荼责怪,可谓是委屈又无奈:“我本是打发了旁人去做,可是姐夫这一路上都在做这户部的活儿,这些都是他同陆先生在算计,如今他信不得别人,非得自己去办,我能有什么法子?若是不允诺了他,只怕他心里还有 旁的想法,以为我不愿意信他。”白荼心里琢磨,能有多少人啊?但是看卫子玠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她就不好去泼冷水了,只由卫子玠搂着躺下,对于姐夫的性子也是了解,听卫子玠这般说,也只好作罢了。 第518章 百业待兴 白荼第二日醒来,卫子玠早就去忙了,眼下是百业待兴,他的确没空同自己风花雪月,而且当下就自己这情况,也不合适啊。 外面卫子玠管着,但也不能全部一手抓,他到底是分身无术,所以白荼用过早膳,便将两个侄女和陆娴,以及律舞嫣给请了过来。其实白荼也想请谢芊芊过来的,可是他如今顶着个大肚子,实在是不方便。这宣抚司虽说不小,可是住了这么多人,叶家律家以及罗家,还有薛家陆家夫妻俩,如今全都 挤在这里,在加上各自家里的仆人,府上便显得格外的拥挤,因此这人来人往的,白荼也不敢将谢芊芊请来。不过府上的人就算在多,也是各家管着各家的,因此白荼没好意思请律夫人。本来是想请宁鹃来帮忙的,内院她是一把手,可是她自打领养了那个小闺女,便开始全力备 孕,今儿早上周一仙来给自己把脉的时候,还说宁鹃如今身体状况最好,要是要孩子的话,兴许能成。 白荼一听,还特意让六儿叫她好生休息,这府上的事情先不要操心。 宁鹃也是想要自己的孩子想疯了的,哪怕觉得心里过意不去,还是先闲着。 白荼见大家都来齐了,便也不废话,事宜六儿将几把钥匙分发下去,然后才道:“如今府上虽说是人多,但是各家有各家的主子惯着,咱们倒不必操心这府上。” 四人闻言,不免有些诧异的看着手里的钥匙。照着白荼这样说来,这不是要她们管府上的事儿?却只听白荼继续道:“舞嫣和阿娴手里拿着的是账房钥匙,外头不管是谁来账上取银子,需得我跟王爷这里的是手信牌子。”这如今不管是做什么,都离不得银子,其中来 往的人又多,谁知道哪个环节会不会出错,叫人把银子贪了去。四人闻言,都愣住了,尤其是陆娴看着手里的钥匙更我震惊,甚至有些觉得像是捧着烫手山芋,“这帐不是爹他们在惯着么?”这一路上都是自己的亲爹和公公管着,怎么 忽然就给了她们这些小辈,而且还是女流之辈。“眼下城中还有许多事情得他们去帮忙,我倒是没有觉得姑娘们会差了男人们什么,只是眼下咱们刚来琼州,出了这城也不安全,我哪里放心叫姑娘们出门办事,所以你们只能留在府上, 帮忙管着这些杂事。”白荼笑着说道,又见她二人面上露出的不安,又安慰道:“就当是寻常账房罢了,这两日闲着的时候,舞嫣你可以先对账,倘若有什 么不明白的,让阿娴去问她爹和我姐夫。” 律舞嫣从小就给百味轩做过账,最是擅长,所以白荼才挑了她,至于陆娴则是因为她爹和公公先前惯着,真有哪里不懂,她最好去询问。一面又朝着叶雪啼和叶弯弯道:“你们俩手里拿着的是库房的钥匙,每日进出也要有明细账目,隔两天我会叫六儿去取来看。还有同账房一般,不管谁去领什么,都得拿了 我跟你们小姨父的手信牌子,缺一不可。”牌子一早她就托苏先生帮忙做了,自己和卫子玠的,各自八十张,想来中午就能见到。 四个各自领命去了,因要对账又要清点库房,所以也不敢有耽搁,闲话不多说一句,各自忙活去了。 白荼也懒得回房,直接叫将隔壁收拾出来,自己就先歇在这里,谁要来找也方便。中午卫子玠并没有回来,但却听说今儿街上已经有很多本地人摘了水果什么的,摆到了街上来。也就是眨眼间的功夫,就销售一空,于是大人小孩齐齐出动,摘的摘水果 ,下的下水摸鱼抓虾。待下午的时候卫子玠出租铺面的告示一出来,许多本地人便都争相去出租铺面,这些铺面有的是有主的,他们若是要自己做生意,卫子玠同样补贴他们一半的租金,至于 那些没有主的铺面,前来租的人便要给一般的租金。 所以这样算下来,卫子玠不丝毫不亏,当然也不赚钱。 陆先生和叶正元听说就直接搬了桌椅在菖蒲大街上摆着,但凡有人抓阄领了号,几个学生就在旁边登记,然后收了租金写了契约,当天就能直接做生意。 在陆先生隔壁,是罗三爷的桌子,不过他这里是招工,要新建街道房子,所以前来的人同样络绎不绝。 原本死气沉沉的筼筜城忽然一下像是活了起来一般,那些往日里在树上挂着等坏掉的果子被摘的精光,便有人去往更远的地方摘。 只是这样一来,路就是个问题了。 卫子玠同样也在为这个问题所困扰,这第二天一运基石就开始麻烦,那路坑坑洼洼的,严重耽误了工程的进度。白荼见此,只道:“俗话说的好,要致富先修路,不管是运输也好行人路过也好,都方便,要不这后街先放一放,先把路修起来。尤其是从衡州到筼筜和沧海这条主道,最 是拖不得的,至于其他的路,先填平,暂且先将就着。” 卫子玠此刻正头疼,旁边的李儒风也跟着唉声叹气的。 他昨儿就来了,与白荼以为的不一样,不但依旧丰神俊秀,没半点亡命天涯的模样,甚至好像还胖了一圈。 但听得白荼的话,也觉得很是有道理,“可如果要修路的话,那么这修街一事就只得先放下了。” 白荼摇头,“后街可以继续建,但是路也要修,不过我的意思是,这路咱们不自己修,而是我之前与你说的那样,给承包出去。” 卫子玠只听听白荼说过,知晓一二。但是李儒风就不解了,纳闷的看着的白荼:“承包?谁愿意帮咱们修路?”卫子玠自然没空理他,这会儿正在考虑白荼的话。白荼的意思是招商,他与京城商会的那些人也有所来往,可是如天高水远, 来不急啊。而且自己如果亲自去写信请的话,到时候正价钱上自己就不能占到优势了,于是当机立断道:“荼荼,繁花茶庄立即开起来,还有百味轩珍馐楼。”他怎忘记了,不是还有这三块活招牌么?尤其是珍馐楼 和繁花茶庄的茶,只要重新开业的消息传出去,不怕没人来。白荼立即反应过来,当即点头道:“茶庄我托付老胡先开起来,百味轩那里麻烦律夫人,至于珍馐楼如意他们还没到,可以让冬青和薛叔看着办。”而反正从各处珍馐楼而来的龙虎村人,这会儿已经到了大部分。 第519章 欣欣向荣 但是大家此刻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琼州的面粉实在是短缺,之前尚且还好,如今这百味轩一开起来,明显就供不应求,还有就是这筼筜人大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所种的蔬菜少又少,这才没过多久,地里就再也拔不出新鲜的菜叶子了。 于是这样一来,其他县城山村的人知晓了,便挑着自家的菜不辞劳苦专门来这筼筜城贩卖。也有聪明的小贩,直接架着牛车去乡下收购。 菜尚且还好解决,虽说地里没有了,但是要种长得也快,十天半月必须能见到能吃的嫩苗。但是面粉鸡蛋什么的就不好说了。 于是罗三金直接领了命,去衡州采购。王府里的官员如今已经出了个大致轮廓,长史司就在宣抚司隔壁的衙门里,律忠庭为左长史,虽说在是王爷之下最大的官员,但其实也只有正五品罢了,想当初他在京城 的时候,好歹是个正四品。 不过这里却明显比京城舒服多了,能正经的为百姓办事,而且如今要建筼筜城,律忠庭每日也都是跟打了鸡血一般,不等鸡叫就起床去办公。好在律夫人也没空抱怨他不陪自己,如今正忙着张罗百味轩。至于闺女在白荼那里掌管着账房,那可是卫子玠和白荼全部的身家啊,当然也是要寸步不离的守着,自然也 没空。 律南亭就更不必多说了,他爹做了左长史,他也做了审理正,其实到底是状元出身,这个正六品的典薄是绰绰有余的。不过事实上呢,这权力和干的事儿绝对超出他这个官衔的范围,又加上人手不够,所以也没有个副审理正,所以万事都得他自己忙活。每日与他爹一般,也是不等鸡叫就 起床,父子俩在大门口一遇,相视一笑,各自忙自己的去了。又说叶正元和陆先生则在长史司工正所,一正一副,再就是沈时真为正八品的良医正。他祖母为此最是高兴,虽说才是个八品,但好歹是朝廷命官了,以后再也不是什么 山匪之后,只觉得自己总算是对得起身家的列祖列宗。 至于其他的职位,暂时并无人担任,因如今只是兴建土木,因此除了陆先生和叶正元之外,叶亓叶真都也都在这里,还有罗成他们这一辈,全部归纳在工正所。 当然除了罗三金待在典膳所。不过这个正版的典膳正也不好做,连这面粉鸡蛋都得自己去别的州府采购。城里的商铺越来越多,但随着逐渐来到筼筜城的人也渐渐不够。先是荒废了的客栈忽然爆满起来,然后小饭店或是小吃摊子逐渐也开起来,但是随着麦客和采茶人,以及 卫子玠派人网络而来的工匠入住这城中,便都开始供不应求。 又有琼州各处的人来此贩卖鱼虾蔬菜水果,因路途遥远的,直接在这里住下去,到最后甚至在偏一些的街上租铺子开起店来。 另跟着白荼来的许多人,纷纷从那些官员的府邸中搬出,在本地买了房子,女人小孩在家里开店,男人出去做工,一切可谓是欣欣向荣。 热闹的不在是菖蒲大街,附近的一条街两条街三条件都跟着热闹起来,甚至连小巷子里都有人开店摆摊。至于叶正元和陆先生,也带着一帮学生重新录入人口,重新建造户籍名碟,不过是琼州本地,还是外来的,只要不是逃犯,想要在琼州常住下来的,都给开了直通车,直 接能拥有琼州户籍。 这是一项大工程,白荼听说之后,只叫凤仙等人识字的丫头把家里上下大小的名字都写出来,送到叶正元那里去。 别家见了,也都这般做,如此倒是方便了他们,给减少了许多工作,只是小街小巷的,还需得打发年轻学生们去走街串巷统计人员。最高兴的莫过于老百姓了,不管是琼州本地的也好,还是外面来的也罢,因为只要拥有了新的户籍,今年的一切杂税都免了八折。这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福音,毕竟 眼下大家正在做生意,每日都收入都是红红火火的,但税收免到了八折,他们就等于少交一些银子。 所以即便这筼筜红火不了多久,他们也能好好的赚一笔,如何也不亏。白荼虽说这七八日里也常常上街逛一逛,每日都能发现这街又比昨儿热闹,人又更多了。心情不要太好,但是也很担心卫子玠招商之事,毕竟古代人对于广告和推广并不 是很擅长。 又发现一般到夜幕降临,街上摆摊的也好,铺子里也罢,几乎都开始打样。倒不是他们不愿意继续做生意,而是没得卖了。 白荼一见此,当即心里一盘算,将闲着无事的沁儿给拽了出来,又打发了凤仙和蕙兰给她做副手,然后朝着各家的媳妇们招呼,合伙做个小生意。 自打白荼承头做生意起来,就没有赔钱的时候。于是很快就有人送了银子来,连带着忙得脚不沾地的律夫人也要来插一脚。 至于白玉仙等人就更不必多说了。 当日白荼拿了银子,叫沁儿记了账,就吩咐凤仙和蕙兰带着丫头婆子去街上买了许多水产回来,还有各种配料,再有水果也买了不少。 等夜幕降临,街上的地摊一收,继而特意提早吃了晚饭的沁儿就带着一大帮丫头媳妇在菖蒲街上摆起夜市来。 水果不卖单个儿,要么用石头做的特制石磨压榨果汁,要么就是水果拼盘。至于那些个水产,这会儿或是烧烤,或是油爆,在煮了一些粥,夜市摊子就开始支起了。 白天里白荼就特意去长史司逛了一圈,让人捧场。 大家本一直觉得天黑后的筼筜少了些什么,所以当出门看到菖蒲街上夜市摊子那里亮起的烛火,忽然反应过来。 只闻那里麻辣香味飘香,纵然是这天气炎热,可依旧惹得人肚子里的馋虫不断滋长,然后双脚就不受控制的跑到了夜市前。 叶亓与罗家兄弟们忙活完,已经是戌时二刻了,他们都在长史司统一吃的饭,往日里并不觉得饿,但是这会儿出来闻着味道,就觉得食指大动,赶紧疾步过去。哪里晓得这沿街旁摆着的十八张桌子已经满了,还有不少人坐在旁边椰树的草地下,直接将盘子摆在草地上,剥着小龙虾,喝着小酒配着果汁。 第520章 夜市摊子 几人面面相觑,见着这里坐着的除了同岭南来的人之外,还有不少其他地方的工匠,甚至有本地人。不由得纳闷起来,琼州人不是不会吃辣么?没想到叶亓摆摆手,“这天下除了毒药,就没有人不会吃的,平日·你们又不是没看到想想这几个孩子,但凡有一丁点辣就不吃各种作,可是烧烤的时候,你瞧见他们谁少吃 辣了?”罗成只觉得此话有理,一面捂着肚子:“这没位置,要不咱们回家去抬个凳子来?”正说着,只见早他们一步从长史司出来的杜良辰,这会儿竟然挽着袖子,跟个跑堂小二 一般,与许多丫头抬着盘子穿梭,连忙将他叫住:“哟,良辰,莫不是长史司的俸禄不够,怎么还跑到这里来做工了?” 大家也是一起长大的,这玩笑是开得的。杜良辰一面给客人上菜,一面苦笑:“要是有工钱还好,关键我连工钱都没得一个子儿,也就能让我白喝一碗粥而已。”然后那眼神偷偷瞄了正在给烧烤刷汁的凤仙,“明儿 ,我得从后面在走。”不然还得被抓壮丁。 话音才落,正在收银子的沁儿一看叶亓,连忙招呼他过去帮忙,惊得罗成几人赶紧拔腿就跑,可不敢多待一分,不然自己只怕也逃脱不了魔掌。 当然,第二日罗成等人没少叫自家娘骂一顿,因为罗家嫂子们也跟着入股夜市摊子了。 所谓夜市,那肯定得摆到子夜十分才算是,可还没到子时,缸里一条小鱼都没了,锅里的粥也见了底,叫这白来帮工的叶亓和杜良辰什么都没捞到。 至于水果早就没了,大家对于切成拼盘,一边吃着烧烤,一边拿竹签往嘴巴里送一块,只觉得简直就是完美搭配,甚至还有那个奇怪石磨压出来的果汁,也是极为鲜甜。 所有的食物都提前售罄,所以摊子收得早,沁儿趁机将账算了,发现竟然赚了七倍有余。 可是坦白的说,他们的价格很公道…… 所以,这算是薄利多销了,赚的都是辛苦的手工钱。毕竟就是那小龙虾,也是五六桶有余,本来还想着实在卖不出去,先养一夜,隔天用来做晚饭也是一样的。 第一天就赚了这么多银子,于是沁儿干劲十足,一早就准备去买更多的水产,却叫白荼拦住道:“今儿少买一些。” 她很是纳闷,“为何,昨儿还不够卖呢。”“晚上你就知道了,你以为大家是傻的,这活计做不长久,除非你别家做不出你这样的味道来。”昨儿菖蒲大家那么热闹,不少人都专程了瞧了,兴许今儿夜市摊子就多了 呢。毕竟谁不想趁着这机会多赚钱啊。 果然,夜幕刚到,许多白天摆着的摊就不撤走,直接搬来了移动的小灶火,架起桌子凳子,也要直接摆夜市摊子。 然后花样就多了,什么口味都有。云水州的采茶人就卖他云水州的风味小吃,柳州来的多卖面食和饼子,至于筼筜城的本地人,直接卖了他们的拿手好菜,还有各地来的带着家眷的工匠,本还担心自家女 人没个活计,天天在家里发霉,如今瞧见了商机,连个豆腐都能卖出白种花样来。 不过沁儿的夜市摊子是主打麻辣,所以生意依旧不错。 再隔日,白荼来沁儿的摊上喝果汁,就瞧见了上河村的村民来摆摊,不过他们卖的全是竹编的小篮子,小竹垫儿,还有不少小竹凳。 小竹櫈卖得最快,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卖了二十来张,可把这村民激动得,赶紧打发了八岁的儿子跑会去通知苏先生。 于是不多时,就有人上河村的村民加入摆摊大军中。 也就是这样,整座筼筜城能从天亮热闹到子夜。而这期间,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 白荼也迎来了薛如意,珍馐楼那里他算是品牌了,依旧做这大老板的交椅,只不过人却被抓到了长史司去。至于阿史那兰筝,头一天来听说筼筜城的种种,当晚就激动得睡不着觉,拉着薛如意讨论了半宿,只觉得自己也该干点什么。薛如意压根没听进去,也没当回事,哪里晓 得第二日兰筝直接将孩子交给白玉仙,便领着自己的丫鬟去开始寻商机去了。 要说这城里的人为何忽然干劲十足,到底还是人家发现,这城里不少商铺都是王府的女眷们开的,而且夜市摊子还是王爷的小姨子带着一帮丫鬟开的,这还了得。 连王府的丫头都这么上进了,大家哪里能闲着?在说有银子赚,谁也不会觉得累。 白荼摸着指头算,这都半个多月过了,卫子玠的亲戚怎么还不见来?趁着今儿中午他回来和自己一起吃午饭便问。卫子玠却同她提道:“百花宫的人要来了。”“百花宫?”白荼倒是记得,也不知水烟蝶如今可好?当时她不是一口一个表哥的叫着卫子玠么?闹的大家都以为卫子玠是表兄妹。而且她还有个姨还是姑姑在宫里做娘娘 。其实卫子玠的娘并非与这百花宫的宫主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两人拜了一个师父罢了。当然,这些是卫子玠前几天才同白荼说的,虽说是师姐妹,但其实和亲姐妹相处得差 不多。 当时白荼就是纳闷,既然有自己的亲妹妹和亲哥哥,当时晋王妃怎么反而同百花宫的宫主走得近,而且还来往如此之深?后来从阿银那里得知,当时晋王妃嫁给晋王,就惹得亲哥哥和妹妹不满,至此不来往。而为了真爱的晋王妃只得找自己的师姐帮忙,连带身边的人,许多都是百花宫的人 。 也正是这样,当年晋王府出事,定海山莊才营救不及时,这件事情使得他们对于卫子玠都充满了愧疚,以至于对他便多谢宠溺。 但白荼觉得,这分明是卫子玠自己出息才讨人喜欢,也是靠实力了。 “百花宫都是做些什么生意?”白荼其实一直想问这个问题,因此她在浔阳的时候,看到百花楼……这不应该是撞名了吧? 卫子玠眼皮都没抬,直接往她碗里夹了菜:“清楼。” “青·楼?”白荼的声音一下提高了几分,诧异的看着卫子玠。 “清……楼。”卫子玠强调一遍。白荼这才反应过来,“哦,难怪百花宫里全是女人,所以他们算是来支持你的么?”毕竟这一座城们,酒色财气都不能少。但是白荼也没忘记自己问的事儿,便又重新问:“定海山莊的人什么时候来?” 第521章 我想开賭楼 卫子玠却已经吃好放下碗筷了,见她还抬着半碗粥,便催促起来:“快些吃。不是要招商么,这路我交给舅舅了,他与许多商会长老有所来往,由他帮忙想来是事半功倍。 ”“如真如此,那倒好。不过沧海重建一事,只怕是急不得了,最起码咱们得先将这筼筜收拾出来,夜市人越来越多,也要重新规划一回,不能在任由大家乱摆了。”只要路 的事情卫子玠有了路子,白荼就放心了。因此便同他提起了夜市的事情。 卫子玠点头,“这事我已经同姐夫说了,想来过两日他就回打发人来负责此事。另外我与律大人商量过建房子卖房子的事情。” 白荼明白,他说的自然不是建后街的房子,而是城中那些破败不能住人,或是已经坍塌荒废的地方。当即便有了兴趣,“如今怎么打算的?”卫子玠知道白荼有许多主意,自然也愿意同她说,便道:“我已让穷奇画图去了,最低也是两层,窄一些下面做点小生意,上面住人。也有大的带院子的,我让他弄了四种 户型。”说罢,顿了顿:“路的事情已经交给了舅舅,这房子我和律大人的意思是自己做,毕竟是住人的,马虎不得。只是这房子没建出来,只怕没人愿意出银子买。”在古代的确没见房子,是没人愿意出银子的,所以白荼便道:“既是如此,便化区,一个小区一个小区的建,第一批出来了,大家看到质量,第二批就好卖了,不过得先跟 人保证,让买房的房主亲自验收,如果人家不满意,继续改。” 卫子玠点头,“是该这样的。只是这样一来,只怕要一两个月的时间,沧海那边只怕来不及了。”“来不及就来不及,要我说这几个月倒不如先把筼筜收拾出来,叫人看到了效果,到时候咱们在用同样的方法用在沧海,那里又是州府,不怕没人也不怕没钱。”白荼说着,又说今儿吴凝雨来过的事儿,“他们已经从本地人手里买了桑树苗,如今已经种下,眼下养的蚕是从本地人手里买来的桑叶。只是她的意思是,便是他们家也是几十号人 ,可这养出来的蚕依旧不够,她的意思是,咱们能不能推广一下,让这里的本地人养蚕。” “他们出得起价格收购蚕茧,自然有人愿意养。”卫子玠点头,算是将这事儿放在心上了。这边多是穿自己织的布衣,花纹也偏向山瑶人的那种粗狂风格。 而白荼这些人一来,又是丝绸锦帛绫罗绢纱,可羡煞了他们。当时白荼都想立即去外面进购一批布过来倒卖,但是一想到那路,也就罢了。 她没做成这件事情,但是兰筝就去办了。 哪怕知道这生意做不了多久,等吴家的织造一办起来,她这就没戏了,但依旧是干劲十足,谁也劝不住,把龙虎村的一帮女人招呼起来,就往衡州去了。 百花宫来的人白荼自然没去建,但是第一座清楼一开业,哪怕里面都是陪人喝酒唱小曲的清官,但是生意依旧爆棚。这引得周一仙那个馋啊。当然他不是想去百花楼,而是想着缺个赌馆,于是便同白荼商量,“荼荼啊,你看我对你不错吧,这一路上跋山涉水就专门为你一个人服务,你瞧如今你也安定下来了,可 不可以给我开个特权。” 他往日里都鼻孔看自己的,今儿忽然态度好了,白荼就知道,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再听他这话,就道:“怎么的,你还想开一间赌馆不是?”她也就是这么一说,没想到周一仙这老头竟然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我就是这么打算的,我昨儿听真真说了,子玠和老律要把那些废旧的街道重新推到建造新城区,还要 卖房子什么的,我已经从穷奇那里看了图,觉得那个四层带院子的,最合适了。” 白荼闻言,嘴角不由得抽搐起来,然后上下审视着他:“你到底还是不是大夫?你若是买来开个医馆什么的,倒也靠谱,怎么就想着开个赌馆?”没想到周一仙顿时吹胡子道:“你哪里见过神医亲自开医馆坐诊的?那样还叫神医吗?我不管这賭楼我一定要开,我一把年纪了,没儿没女,就这么个心愿就这么个爱好, 你们都不满足我,那我活着有什么意思?”说着,竟然使出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来。白荼是服气了,听他干嚎也实在是难听,只得赶紧伸手止住:“行行行,我回头同子玠说,答不答应看他,还有你瞧中的楼得先看看四周都可是有没有要建私塾的地方,如 果有你得领择他地。” 周一仙只听白荼前面点头应了,后面的一律没放在心上,然后高高兴兴的去了同他徒弟说自己的梦想终于要实现了。 六儿在一旁目睹了全程,忍不住怀疑起来:“王妃,周神医真的是神医么?” 白荼也想怀疑,可是她当年认识周一仙的时候,周一仙就是这副模样。 下午白荼逛到后街看了一下,虽然还没竣工,但已经能瞧见皱形了,等着了建好,这边的工匠就可以直接到新建区去开工。 新建区要重新修建,听说那边又分四个小区,还要建造学府什么的,而且还是由着王爷来建造,然后卖房子。自古以来只听说卖宅地,却没听说过谁要专门修房子来卖,于是都好奇得很,白天尚且还好,大家各自忙各自的,等到了晚上手里的活儿歇下了,往夜市摊子上一座,便 都口沫横飞的说起这事儿了。 除了觉得稀奇,还觉得这事儿有些不靠谱,谁想要住想房子不会自己去建?又不像是后街那样,免费给这些新来的人口,那可是要银子的。后街的房子的确不要钱,但是按照人口分下来,并不算宽敞。有钱谁还不想这个好一点的地方?而且地段又不错。因此有一部分人是抱着观望的态度,想等着房子修好了,如果当真不错,也可以买一座。不但能住人,还能做生意不是,而且那地段还真心不错。 第522章 房托 这时只听隔壁桌的人神秘兮兮说道:“我跟你们说,我听我在工正所的朋友说,他瞧过那个图,上面标记了好多商家店铺的名字,之前没懂是什么意思,后来才晓得,原来 那些标注了名字的,都是已经被人定下了,倒是只怕热闹起来,不差菖蒲大街呢。”这人是柳州口音,但是大家也都听得清楚他说的是什么。只见他喝了一口酒,吃了一串章鱼,又打了个饱嗝,然后才继续说道:“我跟我家那口子琢磨着,反正娃就在身边,那边又学府,但凡是有户籍的都可以上学,而且束脩还不贵,如今也有些银子,趁着价格还没涨起来,赶紧也买一套小户型,到时候一家子就住楼上,楼下就做些我们柳州的饼子面条来卖,不求大富大贵,但是肯定能吃饱穿 暖,比做麦客到处游走四方强多了。”他说着这话,满脸神采奕奕,对未来的生活是充满了向往。旁边的人连连点头,却是个云水州来口音,“是呢,我跟我兄弟也是这个打算,往年在我们州里给老爷们采茶,累死累活也不能多赚一个银子,倒不如来这里,每日有活儿干,价格还公道,管事的也不会瞧不起人。”但却有些担忧:“就怕这里热闹不了多久。”不然眼下买房子的确划算得很,后街虽好,可到底是窄了些,住人尚且还好,但要 做生意就有些不方便了。那柳州男子却不以为然道:“我说兄弟你就瞎担心了,照着我看只要南海王在一日,这里就不会死,反而会越来越热闹,大哥我走南闯北许多年,这点经验是有的,你要是信得过大哥我,就安心留下来,以后只有好日子。就算有海盗什么的,咱也不怕,这筼筜城有天然的防护墙呢,在说南海王还有两千多精兵,那些海盗也就是在海里能横 着走罢了,真到了这陆地,还不是咱们说的算。” 云水州的采茶人被柳州的麦客说服了,果然认真考虑起来。 四周的其他人也各自在心里盘算。而此刻就在对面夜市摊位上,李儒风手里拿着折扇,好不风流,一面同街上提着篮子卖花的小姐姐用蹩脚的琼州话调戏着人家,一面朝着这边看来。瞧见了大家脸上的神 色,心里不由得暗自夸了白荼一回,果然这托还是有用的。 因此,第二天就有不少人跑到长史司隔壁临时收拾出来方一间铺面里买房。 就因为头天晚上,有人说买的人多了会涨价。 有了一个很好的开始,这里的各种传闻也都传开,只是传到了外面,难免是已经夸张了,也是因为夸张,很难叫旁人相信。 而为银子进山冒险采山珍摘果子的汉人,也惊动了山里的山瑶人。大家自古以来是你住山下我住山上,进水不犯河水的。 因此便打听到,原来是新来的王爷。 其实这卫子玠来不来,对于山瑶人来说,没什么差别,反正每年琼州来往的官员多了去,但是琼州还是依旧如此。 所以当听说这些懒惰的汉人进山采东西,不免都好奇无比,暗地里一打听,竟然是拿出去卖。 这卖给谁啊?他们还是头一次听说。但是压不住心里的好奇,尤其是听说现在的筼筜城里好多卖东西的商人,于是就琢磨着派几个人下山来打探打探。原本琼州这里清贫,大家对于吃的也没这么多讲究,因此调料什么的也就特别少。所以就更别说是山里住着的山瑶人了,几乎都是吃肉大锅煮,或者是直接烤,加点盐就 算是完成了,各种酱料简直几乎是没有的。 至于从前的筼筜城里,以前虽说也有些小酒楼,可官员多是外地来,对于酒楼里的菜是吃不惯,因此时而久之,官员间相互请客那都是在自己家里,让自家厨子准备。 也正是这样,筼筜城里的那些小酒楼也渐渐关了门。所以即便山瑶人下山来,那也要空着肚子回去的。可如今不一样了,以番笪和盘妙兄妹俩为首的五人,自从下了山就傻眼了,原本长满荒草的道路如今踩得反光发亮,可见每日有许多人来往。待进了城更是了不得,发现 好多吃的东西都不曾见过,就比如那云吞或是柳州饼。于是五人带的食物一点没吃,好在他们是下山来调查,所以阿妈给了他们汉人的货币银子。因此第一天就开始吃各种美食,本来以为天黑后可以找个角落休息一晚上,明 天正经开始打听消息,没想到天刚还,菖蒲大街又热闹起来,各种白天没见过的小吃美味又摆了上来。 但是很遗憾,他们的银子白天已经用完了。 不过不要紧,山瑶人不管男女,身上不管脖子上耳朵是头上还是手上脚踝上,都戴满了银饰。正好银子是货币,于是几人开始拿身上的首饰来付账。 这一吃,五人便吃了三天也没能将这美食全部过遍。 其实不重样的吃,也能吃个小半月了。这倒不是夸张,而是如今百业待兴,大家幸亏了一天,眼下别的享受是没有,但是美食一定保证。 加上有白荼的推波助澜,所以如今的筼筜,在吃上绝对能有所担当的。至于这几个山瑶人,就是白荼都遇到好几次了,第一次尚且还好,大家身上的银饰还是挺多的,等到第四次见到,几人身上的银饰已经少去了一大半。不用说肯定都吃进 了肚子里去,也不知他们回去怎么交代,自己可是听说山瑶人身上的首饰都是有数的。 比如刚出生的时候,会由族长戴上一个项圈,满月一个手镯,周岁一个脚镯,三岁耳环,五岁又添一个项圈…… 山瑶人喜欢单数,所以但凡有些身份的,到了单数的年纪,长辈会给一件首饰戴着。 所以这些首饰对于他们来说,应该是有着不同意义的。可是这几个吃货,竟然全都抵押了。 白荼好笑之余,还是在他们后面紧接着将这首饰给赎回来,到时候也算是当与山瑶人的见面礼。毕竟以后这也算是自家男人的子民了,抬头不见低头见,不能不打交道。因此既然是要一起在这片土地上过日子,自然是和睦相处才好。 第523章 大吃一顿 这是番笪和盘妙到筼筜城的第五日,除去自己和哥哥身上的银饰还剩下大半之外,其他三人几乎都只剩下一个耳圈了,于是无人一商议,决定在大吃一顿,然后就去调查 阿妈吩咐的事情。夜市他们吃了不少,虽然没有能吃个遍儿,但是人多的摊子他们几乎都吃了大半,至于白天的街市上,也是吃了许多家,各人都有喜好的口味。比如这番笪,就特别喜好 偏麻辣风味的,特别是他们本地的粉加上一点带着肉酱的油辣椒,在泼一些猪油,那个香啊,实在是人家美味至极。 但是,今天他们的目标是珍馐楼。“哥哥,听说里面可贵了,一杯碗芒果汁,外面才有几钱,里面要半两呢,你想想这半两银子要是放在前些日子,能买两车芒果了。”盘妙虽然也对于珍馐楼充满了向往, 但是听说里面的价格高得吓人后,还是有些犹豫了。番笪也有些犹豫,不是舍不得银子,而是担心他们身上加起来的这些银饰不够,所以在门口踌躇着。其他三个小跟班时不时的往里瞧去,只觉得里面虽说也是富丽堂皇, 跟他们神庙一般,到处都透着尊贵气息,让几人恨不得立即进去在里面打个滚儿。对就是打滚儿,那地上的地板不知是刷了什么,竟然亮得能照出人影来。于是便有人开口劝道:“番笪少爷,盘妙小姐,咱们进去看看吧,咱们就算不吃,逛一圈也算是长 见识,回头跟族长说起,也好有说的嘛。”另一个则道:“咱们来的来了,肯定要吃一口的,大家想想这几天咱们吃的这些,已是人间美味了,可是大家的说比起珍馐楼不及万分之一,咱们要是银子不够,就点些便 宜的。” 盘妙的嘴巴这几日已经养叼了,不是很爱吃水果了,而是喜欢吃饭的时候混着一碗果汁,可是里面的果汁那么贵,于是便道:“要不,咱们从外面买一碗果汁抬着进去?” 番笪摇头,他认得汉字的,指了指门口那个牌子:“人家不许自带酒水。”而且,人家外面的装果汁的碗也不能给你抬着走啊。而此刻正在逛街的白荼看着那些个卖水果的,如今都有了榨汁的磨盘,然后旁边放着一叠碗。其实这样不但不方便,而且还不卫生,好多小摊上都是大家喝完果汁,然后 碗随便在后面的溪流里洗一下,又摆上来重新装果汁给大家喝。但是琼州虽说有橡胶树,可是不会制胶啊,所以白荼想了想去,看着这延绵不断的竹竿,只能拿这竹竿做一次性的杯子了,但又觉得太过于浪费了,这样的话一天得消耗 多少竹子? 倒不如这竹杯制作精良一些,最好方便携带,让大家有养成自带竹杯的习惯,然后喝果汁什么的,直接拿自己的杯子去装不就好了么。 这样一想,白荼心里就有了主意,便同六儿道:“你要是瞧见上河村的人,让他们同苏先生说一声,得了空到府上来见我。” 六儿应着,一面注意白荼的脚下,一面四处寻找上河村的村民可有来摆摊的。 别说还叫她看着了,当即同白荼说一声就去了。白荼恰好看见前面珍馐楼门口站着番笪几人,便又朝六儿道:“你说完回去一趟,将山瑶人的首饰都送到珍馐楼来。” 六儿心中好奇,不过旋即抬头看到了珍馐楼门口站着的几个山瑶人,顿时反应过来了。 番笪几个人还犹豫不决的站着大门旁边,忽然见一个汉人小姑娘朝他们走过来,几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他们可不认得这个小姑娘。 不怪人家把白荼当个小姑娘,实在是她那张脸停止在了十四五岁的模样。 “几位,请进吧。”白荼见着番笪几人的表情,心说这些山瑶人还真是淳朴得很,心里想什么都全摆在脸上。 “小阿妹,我们不认得你啊。”盘妙见哥哥们的窘迫,连忙笑着拒绝道。白荼听着这小阿妹的称呼只觉得新鲜,往日里大家叫自己不是王妃就是小姨小姑,还没人叫过自己妹妹什么的,就算是姐姐姐夫,也都只叫名字。当即掩唇笑开,“没关系 ,咱们现在不是认识了么。”说罢,朝着里面招了招手,里面就有小二迎了出来,在看到白荼身旁的几个山瑶人,顿时就激灵的反应过来:“几位请。” 这珍馐楼的人,都是从前珍馐楼的老人了,业务不要太熟练,察言观色什么的,断然没有什么问题。 番笪这下倒是没有犹豫,直接跟着进来了。在门口的时候瞧着里面,就如同他们的神庙一般修得好生壮阔,如今进来才觉得,这好似那人间天上一般,本来几人看着大厅里有桌子,想要坐下的。却没想到这小二的 竟然带着他们往楼上去。越是上楼,装潢就越是高雅气派,几人被安排进了一间雅室,临窗推开,正好瞧见外面如今繁荣热闹的菖蒲大街,一眼看去,满是川流不息的人头跟拥挤的摊位,以及满 目琳琅的商家店铺。 番笪几人忍不住想,如果有一日他们的山上也能这般,那该多好啊。大家就不必去打猎,下雨了躲在树屋里不能下来,只能围着火塘唱歌弹琴。 小二的有些不放心白荼,毕竟让她一个人跟着这几个山瑶人,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居心叵测。 然而,却叫白荼打发下去了。 “这是珍馐楼的菜单,几位想吃什么,尽管点,今日我做东。”白荼坐下,倒没有去劝围在窗口争相往外看的番笪等人。 不过一听说是菜单,几人又迫不及待的转过身来,赶紧拾起,然除了番笪之外,其他四人皆然一脸窘迫,显然是不认得汉字。即便是番笪,也有好些字都不认得。 白荼见此,便笑着伸手拿过来,将菜谱读给他们听,末了添了一句:“看来,这菜单得附带一份山瑶文才是。”五人听着,在联想到他们进来之时,看见大厅里那些人吃的饭菜,就忍不住咽口水,只是也理智的明白,肯定价格不便宜,毕竟一碗果汁都需要半两银子……于是便做了个艰难的决定,当下朝白荼拒绝道:“多谢小阿妹的好意,这些菜还是算了,我们身上的银饰可能已经不够支付了,能进来看一看,我们已经十分知足了。”说罢,作势要走 。却只听白荼笑道:“既然你不愿意白吃,那就帮忙拟出一份山瑶文的菜单,如何?” 第524章 乱扔垃圾罚款 番笪眼睛顿时亮了:“能抵了饭钱?” “自然。”白荼颔首,当即示意外面的小二进来,与他低语了几句,不多会儿就有人抬着各色果汁进来,用精美半透明的琉璃杯子装着,里面有一根禾秆。 这样的视觉效果用碗装的果汁是看不出来的,还有这禾秆,是用来喝果汁的吗?盘妙到底是小姑娘,立即就抬起来,也没一点防备之心,就含着禾秆赶紧吸。 番笪也是个实诚的小伙子,看着妹妹喝,也是满脸的馋样。 “哥哥,这比外面的还要好喝,就冰凉凉的。”盘妙觉得这样炎热的天气,冰凉凉的好生解暑,便催促着哥哥和其他几人都尝一尝。 待几人欢喜的喝完果汁,第一个菜便上来了。 其实也不能算是菜,而是水果拼盘罢了。只是几人又再度傻了眼,这……这是一只孔雀啊,能吃么? 但是接下来几人就越发不淡定了,因为上来的菜每一样都不是精美能表达出来的,不说味道,便是这各种讲究的吃法和味道,已经让他们忘记了究竟是在人间还是天上。 一顿饭就在几人惊讶兴奋中吃完,番笪看着满桌子的空盘子,十分过意不去,要马上给菜谱写山瑶文的菜单。 “现在不急。”白荼摆摆手,这是雅室的门叫人推开,只见六儿提着一个包袱进来,得了白荼的示意,便直接放到桌上来。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白荼这是何意,这时六儿将包袱打开,里面不是旁的,正是几人这些日子用来换美食的银饰。 “小阿妹,这是?”番笪顿时脸色窘迫,一片青红交替,不知白荼是几个意思。 可他这声小阿妹顿时喊得六儿不乐意,“什么小阿妹,这是我们王妃,南海王王妃。” “这……”这和传说中的王妃不一样啊,而且这个小阿妹如此年纪,就算他们汉人成亲早,但是也不至于吧。所以番笪几人都不相信。这时只见他们眼里的小姑娘开口笑道:“按理,你们难得下山一趟,作为东道主是该请你们进府好生招待,只是眼下的筼筜城你们也看到了,就没有一个得闲的,我也是全 仗着这双身子,才能忙里偷闲。” 几人这才看到,她的小腹果然隆起了些许,但是怎么看都像是个小姑娘,心里越发觉得这王爷真不像话,这么个小姑娘就叫人家怀孕要当娘了。又听白荼继续说道:“你们的这些东西带回去吧,我知道这些首饰对于山瑶人有不一样的意义,你们若是就这般回去,少不得要被长辈责备的。顺道带句话回去,如今的筼筜正在建设之中,你们山瑶人若是信得过,便可以打发人继续下山来,不管是游玩也好,做生意也罢,我们都是十分欢迎的,反正你们和汉人一样,都是我们琼州的子民 ,一切待遇也一样。”其实,这些白荼并没有跟卫子玠商量,如今就许诺了番笪几人,是有一定风险的,毕竟不是所有的山瑶人都跟番笪几人一般老实。然而番笪几人却是激动不已,逛了这么多天,他们每日看着那些商铺日进斗金,也是动了心思的,他们也想像是山下的人一般,天天吃好吃的,有好房子住,下雨不用一 直躲在树屋里,天黑后不用立即睡觉,而是还能逛一逛夜市,见识很多没有见识过的东西。 如此这般,白荼便将番笪几人送走,临走时候又差人回去拿了基本书和一些礼品,让番笪等人带着回去。送的自然也不是金银财宝,毕竟金银财宝如今对于山瑶人来说,只怕没有白荼送的这些百味轩的糕点稀罕,甚至还有自己做的肉酱辣椒以及泡面,以及一些吃的,和一些 绢纱。 做衣裳虽然用不上,但是对于琼州这样的烈日,做个斗篷还是不错的选择。白荼本没有将番笪这几人放在心上,毕竟这几日来城里的山瑶人越来越多,不过他们都是不同部落的,白荼也不可能一一招待了,只是叫手下的人不可怠慢了,但也不必 特意的奉承,只需要与他们传达南海王对他们与对汉人的态度是一样的,如果他们愿意遵守筼筜城的一切规章制度,筼筜城也是十分欢迎他们的。 说起这城里的规章制度,大的白荼管不得,但是这街道环境卫生却是十分上心。实在是城中溪流太多,来回穿梭,以前都是没有什么关系,可是现在人多了,大家忙起来,有时候有垃圾便随处扔。你扔一点,我也扔一点,很容易便将这小溪流给堵塞 住了。所以白荼便直接请了罗二嫂去管这卫生。 当然,首先是张贴告示,各种条条框框写上,令还担心他们不识字,所以让他在告示前面读了一天。翌日罗二嫂就开始上任,但凡是违反者,一律罚款。大家本就是为了赚钱,如果因为随便乱扔垃圾而被罚了银子,那就等于白忙活了一天,因此街道上就一下干净了许多,只叫人啧啧称奇。但也有不信邪的,依旧像是往日 那般随便乱扔垃圾,不但被罚了银子,还被惩罚扫大街两日。 这可是得不偿失,不但罚了银子,还耽搁了两天生意。这样一来,大家也都不敢大意,自家的垃圾都在筐里。如此这般,倒是推动了上河村的生意,不过他们的竹子是给本地人买的,本地人也没少赚银子,所以算起来,也是 双赢的事情。 又说白荼先前让六儿去上河村村民那里传话,下午的时候苏先生就来了。满脸止不住的笑容,想来最近他们上河村是赚了大发,见着白荼赶紧行礼:“草民见过王妃。” “苏先生不必客气。”白荼示意他起身,让人搬了椅子来。只是苏先生不敢客气,好一番推迟,依旧还是站在厅里,叫白荼也是没法,最后只得道:“你既要这般站着,那我就长话短说。” 第525章 土地回收 “王妃请说。”苏先生是个读书人,虽说有个秀才功名,但依旧觉得自己身份低微,在王妃面前实在不能托大,何况全上河村的人都得了白荼的大恩。白荼实在是不习惯他们这样客气,可是也没办法,当下只道:“街上那些喝果汁的大碗你也瞧见了吧,我总觉得这样不大方便,倘若着急赶路的,不得在那里坐着等喝完在 走,这多耽误事。所以我想你们能不能用竹子做一款竹杯,方便携带。”苏先生是明白人,听得她这样一说,顿时就明白了,“王妃的意思草民懂了,先代上河村的村民谢过王妃了。”这做好了,如果真的实用方便,一人肯定要有一个的,在遇 到那喜欢喝酒的,那就是一人配两个,好大一笔生意啊。 不过苏先生如今心里还有旁的想法,只趁机朝白荼道:“王妃,草民斗胆问一句,就是新城区的房子里,那里面的家具?” 他的意思,可不可以房子连带家具。不得不说他这想法挺好,只是恐怕行不通,“这些买房子的,大都是有家具的,如果每间房都有了家具,那他们的旧家具如何处理?不过你要做这生意也不是不可,毕竟眼下大家手头都是有银子的,如今买了宽敞的房子,家具一定要添的,你可以现在就往菖蒲大街左侧的告示栏贴张广告,比如当下订购家具有折扣,或是附送什么小玩意儿 , 比如水杯什么的,不过要怎么优惠,当由着你们自己来定。”苏先生知道,菖蒲大街上总共两个告示栏,一个是公家专用,另外一个是给老百姓用的。当即又谢过了白荼,忽然想起一事来,便壮着胆子问道:“王妃,这户籍已经落实 了,就是不知我们何时有土地?”在之前白荼就提过,户籍重新整理过之后,大家都会土地的。不过卫子玠他们一直在忙着建设,只怕也腾不出手来管这土地的事情,所以白荼当下便做了决定,“既然户籍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那么土地的事情近期回处理,你们也不 必担心。” 苏先生连连点头,“实在是咱们都是乡下人,往日里要吃什么,到自家地里寻就是,这如今没个土地,吃片菜叶子还要去买,大家觉得太浪费银子了……” 白荼可以理解,就是有的买,也不会让人觉得有自家的菜园子方便,因此便笑道:“也就是这两日的时间,我会给答复,到时候记得看告示栏。” 苏先生谢了,便告辞离去,白荼立刻就让六儿去问姐夫户籍的事情。 安抚司府跟长史司府是相邻的,六儿没有多大的功夫就回来了,只回道:“老爷说没差多少了。” 白荼闻言,心里便有了数,本来想等晚上吃饭的时候同姐夫和苏先生说,谁料到他们加班,根本没回来吃饭,卫子玠也不见回来,其他的人就更别说了。 连律夫人听说都没空,白荼只得亲自去一趟长史司里。这个时候已经不早了,众人以为她是来寻卫子玠的,律南亭迎上去笑道:“王爷去采石场了,今儿有人掉到采石场附近的水潭子里差点被淤泥吸进去,后来叫人救出来,满腿都是白色的黏泥。这琼州的房屋多是木头所建,能用得起石块修房子的少之又少,如果能烧砖建房,以后台风来了,也不必在心惊胆颤。”说罢,侃笑道:“满长史司, 也就是王爷烧过砖头,合不合适他去看最为重要。” 这话倒是不假,当初卫子玠可是一整宿一整宿的守着砖窑。不过到底是有些担心,毕竟这半夜三更的。律南亭瞧出她脸上的担忧,当即安慰道:“没事,不说这月亮有多明亮,便是各人手里也有火把,总不会掉下去。”曾几何时,他也在她脸上看到这样担心自己的神情,可 是终究那是小时候,再也回不去了。想到此,律南亭不由得在心中苦笑几分,自己胡思乱想什么呢?如今她过得已是十分幸福了,自己还有什么可想的呢? 瞧见白荼还站着,连忙招呼她坐下。又见已是夜深人静,便劝她回去休息:“如今你这样身体,本就不该操劳,早些回去歇着吧。”白荼这才想起,自己不是来寻卫子玠的,只是也没瞧见姐夫跟苏先生,想着律南亭作为主薄大人,这些事情必然是知道的,因此便道:“我早些时候让六儿来问了我姐夫他们户籍的事情, 说是没差多少了,所以便想着不若交给学生们来做,他们俩带一部份人先把现有的土地测量出来,各家先分一些种菜的地儿吧,余小的待这筼筜上了正轨 ,再鼓励大家开垦。” 这可是民生问题,律南亭也不敢大意,当下便问她,“眼下的土地有量,而且都是有主的,你可是想过如何从他们手里拿回来?”白荼思虑了一下,现代的土地承包制应该在这里是适用的,不过要从老百姓的手里收回来,可能是有些难度,尤其是那些乡绅们。“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今户籍尚且已经重新录制,土地当然也要全部收回来,不管是乡绅还是贫农。当然,从他们手里收回土地,会给一定的补偿,至于要银子还是房子,看他们各自的意愿,再来就是乡绅们 的田地,可是合法得来的?倘若是在给补偿,倘若不是那就好说了。”律南亭有些意外,他知道白荼素来聪明,但也仅仅是认为她是个天生做生意的材料,却不知她在这样事情上还有如此见解,当即就被她说的话吸引,下意识的问道:“那收 上来以后呢?直接分么?又如何分?”旁侧几个给律南亭打下手的学生听见,也都纷纷放下手里的活儿凑过来。他们多是白身,但是眼下琼州的情况不一样,严重缺乏人才。而且南海王选择官员并不看功名, 只要有真本事,到时候待一切上了正轨,他们完全可以破格录用,所以每日做事都十分认真。同样也知道这位王妃不能小看,毕竟当初就是她组织着一万多人的队伍翻山越岭来衡州跟南海王的队伍汇合,路上不但没有死一个人,甚至还有不少小娃娃在半途上落地。因此眼下见状元郎朝王妃不耻下问,也都纷纷凑过来,想要长些见识。 第526章 女人也能分田 白荼倒是没留意这些忽然靠过来的书生们,只是要说如何分?这有什么难的?当即道:“自然是按照人头分,但凡有户籍的,不管男女皆有。” 众人一听,男女都有?这自古一来,似还没有这也的规矩?姑娘家怎么也能分田了?白荼见众人这表情,却不知他们是诧异这个问题,反而以为他们是以为就这么分下去不管了。便又道:“田地收上来,就属于王田,然后按照户籍给大家分田地,至于能分到哪里,到时候抓阄,好坏如何,全看个人运气。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到时候我建议抓阄的事情咱们长史司的人不要插手,由着各村各街道推选出来的人负责监督。还有一样,就是老人去世以后,田地必须回收回来,姑娘的田地以后出嫁也可以带到婆家,杜绝留给自家的兄弟。”她是拒绝伏弟魔的出现,这样一来也可以尽量减少重男轻女 的家庭。到时候姑娘家有田地,腰杆也直,嫁到婆家去,作为媳妇,自己有自己的田地,腰杆同样也直。众人听着,只觉得这实在是太新鲜了,但是好像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律南亭尤其兴奋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姑娘有自己的田地,即便以后会带着嫁到夫家,也算是自己 的假装一份。而且想来大家为了这份田地,不必在出任何优惠政策,大家也会多生育,这样不用二十年,咱们琼州便会更加富饶。”富饶的前提,得有人。 不过有学生壮着胆子提出问题:“那这税收?” 却见白荼摇了摇头:“土地属于承包制,他们种什么咱们不管,只要每年每一亩地给收成的十分之三就行,折成银子就更好了。”律南亭觉得这样很好,税收每年一层不变,遇到那天灾的时候,收成不好,税收还是按照原来的份额,百姓肯定负担不起。但是如果说每年给土地收成的十分之三就很人 性化。但是律南亭也想到了一个问题,“你不限制他们种什么,可是每一种农作物的价格并不一样,到时候这你如何去统计,如何知道他们交上来的承包费有没有误?”白荼不以为然笑道:“咱们可以按照每年各种农作物的价格拟定一张价格表,就贴在菖蒲大街上,如果想要多赚银子,就选择市场价格贵一些的农作物,但是相对承包费也会高一些。至于统计可以让村长去做,各家各户种了什么,想来没有人在比一村村长清楚了,不过这些村的村长多是不识字。”说到此白荼就特别有深意的看了看四周不知 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的这么多年轻书生:“你们读了这么多书,总不能白读了,到时候就可以由着你们去辅助村长,一来可以做到监督,二来你们也能让你们更贴近生活。” 被她看的几个书生忽然背脊骨寒凉起来,他们可不想下乡去,这琼州一年有的地方得种四次,每一次去最起码要待个十来天…… 没想到律南亭却是十分赞成道:“你所言极是,待王爷回来,咱们可以在设立一个农政司,专门来管理田地山林。” 白荼颔首:“本该这样的,还有就是村长也该有些俸禄才是。”村长不能在如同从前一般,只有名声,而没有实际收入,毕竟现在他们要做很多事实了。 律南亭点头,想起如今城中添了许多人,只怕在按照从前的村子是不行了,便提议道:“不如趁着这一次土地回收,重新分划村子,以后也好管理。” 白荼自然是愿意的,反正又不用她去忙活,她也就是口头提意见罢了。又见时间不早,便打着哈欠起身,“既然这样说来,你见着姐夫和苏先生,与他二人商量就是。”律南亭应了,到没有说要去在问卫子玠的话。因为他知道,这样有利于百姓又有利于王府的事情,卫子玠不会不同意,何况这是白荼来同自己商量的。当即起身送她出去,只叮嘱小心些,折身回来却见几个书生歪头斜脑的,多半在因白荼说让他们下乡去做统计的事情为难,便好心上前提醒道:“你们既有这雄心壮志入仕,那么就该能吃得起这份苦,下乡统计算得什么难事?而且还能让你们多长见识,再者王爷身份之尊贵,自不必我说你们也知晓,他这个时候还在烂泥谭里摸泥呢,为的不也是想要琼州百 姓以后能住一座安稳的房子么?” 是呢,他们倒是忘记了,身为琼州之主的王爷尚且能做到这一步,他们不过是下乡去罢了,顿时一个个都是满脸羞愧。律南亭见此,便又道:“你们既然从岭南跟到琼州,为的不单只是为了生存,更多的是想要为百姓尽一份力,如今你们肯踏踏实实的,他日琼州富饶起来,王爷也好放心将 一方土地交给你们来管理啊。”这些少年啊,到底是要恩威并施,有必要的时候大饼也要给画一个。果然,几个人一听律南亭这话头,顿时就欣喜起来。是呢,他们都是白身,可是琼州不能开设科考,他们也不大愿意去挤科举这道独木桥了。而且事实上有时候做事比读书的收获还要多,琼州一日日变得好起来,这就是他们努力的结果,王爷不会看不见,所以有朝一日,他们便是没有这功名在身,一样有机会能做一方之主,为更多的百 姓谋福利。 此时的他们多为少年,心中虽也求功名利禄,但一腔热血还是在如何将琼州建设得更好之上,而非是如何成为更大的官,能以此拢来多少金银。 律南亭看着各人表情的变化,忽然明白了卫子玠为何将这些白生学生都留在长史司,不是因为真的无人可用,而是难得他们一片赤子之心,可鉴! 如若不改这初心,当是以后琼州百姓之福气。而让律南亭意外的是,第二日一早,白荼就叫六儿送来七八张条律,有一半全是约束官员贪污的处罚条律,严禁结党营私,收受贿赂,大到律忠庭的左长史,小到村里还 为选出来的村长。 以及这些没有功名的学生,依旧在列。 反正只要是从王府这里领了俸禄的,都要被这些条律约束。 但是大家并不以为然,更没有半点被约束的恼怒,因为他们都以犯了上面每一条条律而不耻,那可谓都是为君子不所谓之事。 更何况,王妃拿来的,不是还有一半是福利条款么。而且坦白的说,这长史司虽然与他们以往知道的长史司有些偏差,但是待在这里却是最好的。一来每日管三餐,二来每月除了明文规定的俸禄银子之外,还有不少小补贴 ,比如送个竹杯子或是每月发几斤水果什么的。再有就是做好了,他们还有额外福利。 第527章 筼筜砖厂 土地的事情白荼也算是安排好了,既有律南亭主持,又有姐夫和陆先生帮忙,还有那么多学生跟着,应是不会出差错的。 倒是将律南亭说的提倡生育的事情仔细考虑起来,可是就算生育,这等孩子们长大,那也得多少年?所以不但要提倡生育,而且还要多从别处吸纳些人口过来。但是别处人家好好的住着,又是家乡,如果没有泼天的富贵许诺,谁愿意背井离乡啊。可是这泼天富贵白荼觉得自己都还没享到,怎么给别人许诺?所以这想来想去,只 能将街上那些没人看管的小乞儿带过来,只是这样一来,得有人来监管。可是白荼将府上所有的人都扫视了一遍,各有各忙的。比如凤仙眼下还跟沁儿一起做夜市生意,待新街区修好了,他们的酒楼要搬过去,只怕是腾不出手来的。与珍馐楼 不一样,他们这是平民酒楼。 至于蕙兰美景她们几人,这些天正忙着茶园的问题。白荼如今这身子进不得山里,也就是她们俩跟这罗凡一起去张罗这事儿。 再有杜良辰到底给白荼写了不少书出来,如今在长史司忙得脚不沾地,杜英学的是验尸,自然也帮不了忙。所以这样一来,白荼只能想到两个闲人。那就是姐姐跟宁鹃。可是宁鹃在备孕,姐姐在带孩子们……不过带一个是带,带一群也是带,到时候如若建起了育婴所,到时候就由姐姐来管理,在找一些闲着的媳妇们过 来帮忙。 当然,这只是仅仅给那些没人要的婴孩一个容身之所罢了。再大一些的,眼下就没有个安排的地方了。要么读书,要么跟着学个手工伙计。 如此这样,算是将他们的安排打算好了,那么就可以打发人去外地,将那些没要的孩子捡回来了。不过这不是一件小事情,需得卫子玠从采石场回来好生商量一翻才是。从这筼筜城去采石场,路是从前的老路,底下铺了大石块,上面则是细石铺平,算是这琼州最好的一段路了。不过这样是为了修筼筜后街的时候,方便从外面运送材料回 来,卫子玠盯着人铺的。只是细石头到底是棱角尖利,颠簸是必然的,可是车轮经不起磨损啊。白荼心里还想着铺一层粗砂就可以,可是这里根本没有机器,要是用人工的话,什么时候才能将这 粗砂赶出来? 还不如那石板快呢。所以到这最后,还是铺上了石板,不但人走着光滑不伤脚,连车轮走起来也是速度提升了不少。 但这样一来,这路的造价就高出了预算。 所以这后期的路,只需要将凹凸的地方填平,两侧堡坎砌好,上面铺一层碎石,便好。不过卫子玠的意思是,都铺上石板,既然要修路,就往好了修。白荼一想,这里没有现代那些大货车,铺上石板的确可以管很多年,也就是马车从上面过,磨损不了什么,也压不坏。只是当初听了卫子玠要铺石板,所以拿这算盘将自 己的私房算了一回。 这银子好像不够。 不过这事儿究竟不是她操心,便就不去管了。 按理说,采石场和筼筜城没离多远,卫子玠应该查看过后,今儿就能回来的,可是这眼看着都要天黑了,没见着卫子玠回来,只瞧着穷奇灰溜溜的来了。 白荼见他满脸的疲惫,当即赶紧叫人伺候了饭菜,让他去洗一回出来,方问他:“你爷呢?” 穷奇这阵子可是累惨了,那新街区的图纸全是他一个人设计,除去防·火排水之外,还要顾及着防御台风一事,也算是绞尽脑汁了。昨儿跟着卫子玠去采石场,一宿没睡,当然白天也没空休息,直至这看着太阳要落山了,正好这边新街区自己要去查看进度和质量,卫子玠才放他回来。眼下吃饱喝足了,听了白荼的话, 连忙禀道:“那采石场旁边的泥潭子里全是上好的黏土,而且四周剥开上面的泥土,地下仍旧全是,王爷昨天晚上就开始寻建砖窑的地方,今天一早找了 人过去,就立马开始开工了。”这办事效率,真真是雷厉风行。白荼心里正感叹着,又听穷奇说道:“对了,属下回来,王爷还吩咐了属下跟王妃说一声,说那砖窑的他要弄成一个厂子,如今进去的工人 ,都要拿俸禄吃饭,让王妃帮忙从罗家兄弟里挑一个过去管理。”毕竟,王爷也不能日日守在砖厂里不是。白荼有些意外,心说这卫子玠思想什么时候这么前卫了,一个砖厂也要弄成国有制。不过这样很好,到时候建造房子第一标准就要用砖头,而非从前的木头了。这样一来 ,到时候房子承包出去给商人们修建,到时候他们还不是要从砖厂里买砖,所以也能小小赚一笔。 最为重要的是,砖厂没有私有制,那么到时候新建沧海城的时候,这砖的价格就提不起来,不会影响市场。 所以,卫子玠这样做,也算是为了长远来考虑。当即白荼就将罗殊叫过来,他是罗二银家的二小子,这些日子都在工正所同罗成当副手,不过这是白荼看着长大的,有什么本事白荼心里有数,他心细又不是优柔寡断之 人,让他做个宰相或许是不行的,但是能做个砖厂的厂长是绰绰有余了。当下就使了六儿叫罗殊来,把砖长的事情与他一说,这孩子一听,自然是欢喜,自己早就到了独当一面的时候,偏自家兄弟们都是有出息的,如今自己可是派上了用场, 立马就要收拾包袱往采石场旁边的砖长去。当初他也是跟着烧了几窑砖的,虽说这火候算不得什么老师傅,但是好歹还是能分个一二。不顾却听白荼吩咐道:“让你过去,不是让你去盯着砖窑的火,那自有擅于掌握 火候的师傅看着。” 罗殊对于这厂长的权力还不算很了解,于是纳闷的抓着脑袋:“那我过去干嘛?”“自然是让你管着他们,另外你去挑那些书生里去挑几个做副手,每日生产量是多少,达标的砖有多少窑要写清楚,还有就是工人们的工资,也马虎不得。”白荼简单的她 说道,其实和茶坊的流程也是差不多的,这罗殊一起也跟着罗二银在茶坊待了那么久,应过去就熟悉了。 罗殊一脸恍然,旋即高兴起来,“这样说来,我倒是当官了。”“算是吧,里面也不是个个都老实,你得仔细瞧着,做错了的该罚的罚,做好了的该赏就赏。”本想同他说人人平等,必须搞官僚主义那一套,不过旋即一想,这是封建社会,如今分给女人土地已经是极限了,在弄什么人人平淡,想要以德服人怕是难了,有必要的时候,还是要用吓的。 第528章 第一美人来了 打发了罗殊去砖厂不过半日的功夫,卫子玠就回来了,一身风尘仆仆,匆匆洗了个澡便往长史司去。 他已经去采石场将近两天了,这里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拿主意。白荼看着那略显得削瘦的背影,心疼得只叹,“早知道不要当个什么王爷,安安心心的找个地儿当地主不好 么?”她这会儿正在看律舞嫣送来的账本,旁边的律舞嫣听得这话,“有安乐日子,谁愿意操这份心。试想要不是岭南出了那档子事儿,你如今不正当着地主婆吗。不过也正因为出了这事儿,咱们才知道,任何事情都要自己当家做主才好,事事都拿捏在人家手里,总是心惊胆战的。这琼州如今虽说是清贫了许多,但是你要想想,现下可是无拘无 束的,纵然是京城里想管,可也是鞭长莫及啊。”白荼自然知道,万事都是自己当家做主才能安心。可是想着如今人人都这么劳累,还是忍不住埋怨道:“你说这从前的官员都是吃白饭的么,这么好的一个地儿,生生给他 们折腾成了这副鬼样子,但凡是好上一两分,如今也不要他这样劳碌。” 律舞嫣听得这话,忍不住掩唇笑道:“晓得你心疼王爷,可是俗话说的好,能者多劳么。” 白荼知道她这是取笑自己,毫不示弱道:“是是,能者多劳,你们这一家四口就没有一个闲人,是不是在提醒我也夸一夸你才是。”两人笑了一回,逐提起今儿早上出的一桩案子,不过卫子玠眼下是没空审了,正儿八经当过官的律忠庭和叶正元,也都腾不出空来。所以便交给了叶真,让杜英在一旁做 个副手。“不是说那百花楼里面都是清客么?怎还闹了这样的事情?”律舞嫣有些好奇,那百花楼开了好些天了,算是这筼筜眼下唯一的一家花楼,所以哪怕里头只卖艺不卖身,那 生意依旧是爆满啊。也正因为里面是清客,所以各家女人们也不拦着自家男人去个好点的地方听曲喝酒,可是哪里想到,里面到底还是不干净,姑娘们参差不齐,虽说大部分是卖艺,可也有 那暗地里卖身的。 卖也就卖吧,还给客人卖了一身病。 然后那也不要脸的客人就上门去理论,然后就有了这案子。“一样米养白样人,挂羊头卖狗肉的也不少,谁会跟银子过不去?不过这有病还出来祸害就不对了,也难为我们家真真,头一次坐在大堂里审案子,竟然是这样的案子。” 白荼有些心疼起叶真来,转而朝律舞嫣又笑道:“回头阿娴少不得要问真真的,最后这案子到底如何,咱们直接问阿娴本就好了。” 没想到律舞嫣苦笑道:“可算了吧,阿娴就那薄脸皮,这种案子又不是旁的,她哪里好意思去问。” 白荼一想,倒也是这么回事,然后颇为可惜道:“主要现在都忙,不然的话我得去瞧瞧这案子怎么审的。” 这正说着,眼睛和手也没停下,不断的翻阅着账本,忽听外面传来六儿的声音:“王妃,饕鬄哥给了信来。” 白荼闻言,只叫她送进来,看了上面的名字,是定海山莊的,“是给王爷的吧?”“嗯,不过王爷这会儿没空,让给王妃您处理。”六儿回道,心里很是高兴,人人都说这会儿王妃要养胎,不过照着自己的意思,就算是养胎,这手里的事儿还是不能松了 ,不然叫人钻了空子,把王妃架空了怎么办?自己可听说了,今儿有人看到京城的第一美人。于是琢磨着,自己应该跟王妃说,于是趁着白荼没拆信,便连忙道:“王妃,今儿有人说在城里看到了当初京城第一美人呢。”那个叶家已经被皇室掏空了,早已不复存在 ,那有着京城第一美人美名的叶晚清,听说在此之前就拿走了叶家尽有的银钱,然后失踪不见了。 所以,她也有可能来这琼州。 白荼一听这话,顿时就坐直了身子,“当真?” “听下面的人说起。”这府上许多奴才,那都是律家自己的,在京中那么久,自然是见过叶晚清的。 当初这叶晚清可是跟王爷传了好多流言蜚语呢,所以她忽然出现在这筼筜,让六儿很是担忧。 白荼想了想,自己如今都和卫子玠成亲了,犯不着吃那些没影儿的飞醋。于是便摆摆手道:“任由她去,用不着管。” 六儿张了张嘴巴,还想说什么,可是见律舞嫣也没当回事,不然只怕早就提醒王妃了,因此便没在说什么。 这厢白荼也拆了信,大致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便兴奋起来。 “可是有什么好事?”律舞嫣见此,便好奇的问道。 却见白荼笑面如花:“可不是好事么,信里说衡州的桃花楼要在咱们这边开个分楼,另外浔阳养瘦马的也要搬来一些。”所以接下来,百花楼是有竞争对手了。 衡州的桃花楼要来开分店尚且还说,那这浔阳的瘦马来作甚?而且离得这么远,他们如何知道这边会有生意?要知道养一个瘦马可要好大一银子呢。 六儿是浔阳本地人,也是满脸诧异。“瘦马没有什么不好,比有些人家的小姐养的还要端庄,所谓英雄不论出身嘛,倘若到时候见了真有好的,挑几个回来给我做侄儿媳妇也好。而且我瞧着长史司那两三百个书生都还单着,他们这种少年郎最爱的就是红袖添香,府上的丫头虽说也识文断字,但到底不能同他们作诗赋词。”所以这些瘦马的到来,白荼最是高兴,只觉得这养瘦马 的背后金主真是个眼光毒辣的,搬到琼州来,肯定能大赚一笔。 当然,让她高兴的不但如此,还有雪红绡的风月楼也要在这里捧场,信里已经差了她的爱徒流月过来。 所以这样一来,到时候筼筜城就真的是热闹起来了。白荼当即也不看账本了,只让六儿找来新街的平面图纸,将里那百花楼新址隔壁的几座楼都画了圈圈,各自做了标记,几家楼都是挨着一起的,对接周一仙的賭楼。 第529章 人才短缺 那一排街都是好几层,房间不下三十来个,而且还带着后院,律舞嫣见此,不由得开口道:“要不对面那个小的,给我先留着一间。” “怎么?这里可不合适开书斋。”这条街几乎都是酒色财气,开个书斋不是大煞风景么? 律舞嫣摇着头:“早些时候素红姨就说浔阳生意不好做了,我想要不要给她写信,让他们家把当铺搬过来。”“这主意是好,不过得看她男人什么个意思。”一面往上面画了个圈,算是给律舞嫣留起来。一面又道:“他若是不来,到时候我给开个酒局也尚可。”卖卖果酒什么的,反 正这琼州最不缺的就是果子了。 如此,这酒色财气一条街就只剩下十来处空着的地方了。至于其他的地方,已经有主了。比如钱庄就有两家,一家是本土的琼州钱庄,本来是没什么生意,不过在卫子玠的人到这筼筜后,许多人第一时间都将银子放到了他们的钱庄里保管着。毕竟放在身上风 险太大,虽说要出一些保管费,但若丢了或是叫外面的海贼抢了,他们手里拿着票据,琼州钱庄就是砸锅卖铁也要给他们还回来。 至于另外一家,则是北上来的四通钱庄。 因为卫子玠是他们的客人,白荼甚至都觉得,他们这分号就是专门为卫子玠开设的。 不过嘛,到底是大钱庄,信用度比琼州钱庄高了那么一些,因此像是律家或是吴家,银子都存放在他们钱庄里。 再有就是珍馐楼的新楼址,到底走的是高端路线,不赚普通百姓的银子,只赚土豪的银子,所以这珍馐楼是这一排街里最高的楼,也是最大的。 对此,周一仙很是嫉妒,来给白荼把脉看到这桌上摆着的图,顿时就拉长脸脸,“偏心鬼。” 他不止一次表现出这份不满了,白荼都听得烦了只道:“有什么问题你自己去找穷奇,不过多出来的银子,得跟如意一般,自己付。” 当时周一仙撇嘴道:“得了吧,他有拿银子么?还不是因为你们自己有份,所以往好了的建。” 白荼懒得同他在纠结这事儿,倒是提醒道:“街修好了,我留了一间做胭脂坊,如今你徒弟待在良医所,琼州大夫又少,怕是指望不上他给我们弄些新配方了。”说起这胭脂坊,周一仙顿时有了精神,欢喜的笑起来:“女人的银子就是最好赚的,对,这胭脂坊得赶紧开起来,就开在我隔壁,对面可是四五家花楼啊,她们可不缺银子 。”不过听白荼说要新配方,便不以为然道:“慌什么,就是以前那么多种,也怕他们买不过来,先把那些做出来。”白荼一听,也是这个理儿,只是琢磨着要不要弄点香水跟着一起买。眼下只有香氛,挺麻烦的。不过要做香水,还得有个像样的调香师,便想着等老胡在出去的时候,托 老胡帮忙打听打听。 律舞嫣在这里坐了半响,听了周一仙说白荼的脉象很好,方先回去了。她还着急给素红写信呢。 而周一仙也没多留,只朝白荼借了两个人,说是要去帮他到外面找人。白荼知道,他多半是要去找志同道合的人在赌馆帮忙,也不管他,使了两个人给他,任由他去了。 不过也正是这样,白荼发现这人手有些不够,尤其是要去其他州将乞儿们带回来,这就不是一件小事情,做的不好只怕叫沿途的官府以为是拐卖孩子呢。 所以白荼也有些伤脑筋,但眼下她也想不到那么多,毕竟现下要处理的事情多着呢。也是孩子们都听话,没到跟前来闹,不然只怕早就忙得焦头烂额了。 下午吃了些茶点,便往后街那边去走了一圈。 这里的房子都是沿着山的,倒是不怕台风,琼州这边又几乎没有泥石流一说,所以房子是传统的琼州木屋,第一层不过寻常房子的半层高,然后上面才是住人的地方。 这样是为了防水,毕竟这筼筜城里这么多溪流呢。平日里倒没什么关系,遇到那台风的时候,溪流都能变成河流,到时候水涨上来,大街都瞧不见。 所以啊,这新街那边做了很多排水沟渠。白荼甚至想,这筼筜城都应该从里到外翻新一回,不过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万事得慢慢来。土地已经开始分了,因为人多所以白荼没去凑热闹,只是听说一切还算顺利,因为人人有土地,而且没有谁特别多,谁又特别少,很是公平,因此就没有什么纷争。唯一 让人觉得遗憾的是, 自己的运气不好,怎么就没抽到那肥沃又平坦的地方呢。后街这里住的多是白荼从岭南带出来的,不过女人们在街上摆摊做生意,男人们要么去了砖厂要么采石场,或是在新街做工,所以也就是孩子和老人们在,见了白荼都十 分欢喜,个个涌上来要同她请安。只是这样一来,白荼看着这么多孩子都闲着,当晚便跟卫子玠提道:“大人们都自顾忙着,可孩子们都闲着呢,遇到调皮的没人管,要是往深一些的河边去,可不好。依照 我看倒不如先腾个地方将学堂建起来,不指望他们能学多少,但是好歹能先管着,省得他们倒处惹事,在外头忙活的大人们也好安心。”卫子玠心里也正好有这个想法,只是人选却有些为难了。“按理陆先生来办这事是最妥当的,可是如今他跟姐夫那里配合的很好,若是忽然调离了,手上的活计进度只怕就 没这么快了。”而如今,这土地的事情缓不得。 再有其他地方需要推广效仿,这个时候陆先生撤了,怕是叶正元那里顾不上,新接受的学生是有,可是如何能比得了陆先生。 于是夫妻俩大眼瞪着小眼,纷纷叹气:“人才短缺啊!”“要不在让阿亓出去浪一圈,他名声在外,兴许能勾搭不少人回来,何况岭南三杰都在咱们这里,只要名声传出去,不怕那些读书人不过来。”白荼这会儿其实恨不得把叶真也提溜出去,不过眼下他也离不开筼筜,和杜英算是坐堂老爷,虽不算是个什么青天大老爷,但是每日还是有不少小案子需要他二人断。 第530章 去沧海 卫子玠伸手揉了揉白荼的头发:“你啊,这事就别操心。” 白荼往他怀里贴近了几分,“我倒是不愿意操心,可是也不想见着你整日这样忙碌。”弄得她都不好意思找他撒娇,让他陪自己出去转一转,别总窝在这筼筜城里。 若是往常的话,白荼自己赶着马车就去了,可眼下不一样嘛,到底有了身孕,这性情就难以捉摸,多了几分矫情。 卫子玠知自从成亲之后,自己都没能尽责一天,如今在听她说这话,越发是心疼愧疚:“都是我的不是,早些时候就该计划好,如今也不用这么忙碌。”白荼闻言不禁好笑起来:“这种事情怎么好提前计划?旁人不知还以为你要造反呢。再者咱们走到这一步也是万不得已。”说到此难免想起了岭南乡下恰意的日子,可是也 正因为想到这些恰意的日子,后来发生的事情就越发叫人触目惊心,对于晋文帝,白荼更是有杀之而后快的心都有了。当然,要说私仇,也不是没有,而是从卫子玠这里算。但是她想要杀了晋文帝,却是因为岭南的那些无辜老百姓。这一想起来顿时就有些气血翻涌,当即就叫卫子玠发现 了她的不适。虽说此刻已经吹灯,但到底是夫妻,又算得是青梅竹马了,她心里但凡是想什么,卫子玠也能猜个七八分。如今便伸手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就像是哄孩子那般:“荼荼, 从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只是凡人,能从那里带出这么多人来,已经是万分难得了。如今大家都好好的活着,比什么都强。”白荼冷哼一声,当然这气不是对着卫子玠撒的。然后忧心道:“我一边巴不得琼州发展得好,一边又怕在照着这势头下去,迟早要将京里惊动,到时候只怕就不会让咱们这 般逍遥自在了,再有你刚来就斩杀了朝廷派遣来的官员,虽说这里是你的封地,可到底还是那狗皇帝的。” 这里若是依旧如同此前那般死气沉沉,只怕就算卫子玠把他派遣来的官员杀完了,他也懒得搭理,可若是琼州真的活了过来,那结果怕是就不一样了。“真傻,难不成我在你眼里连守住这方土地的本事都没有么?”卫子玠听得她这担忧的话,又好笑又好气,“我正要与你说,眼下这光景,沧海暂时是重建不了,但是沧海那 边我也需得去一趟,虽说已经成了空城,但到底还是有些许百姓于那里落脚,而且算着日子,海盗该要来了。”白荼一听,顿时紧张的从他怀里翻身爬起来:“你要去打仗?”第一反应倒不是生怕卫子玠有什么危险,而是紧张道:“你就那么两千人,如今都还在建房子,若是带走了,新街什么时候才能建起来,还有你指望他们去打仗,这都是些北方来的旱鸭子,别说是下水了,只怕是船上也是够他们晕头转向了。”她倒不是看起不起这两千的精兵,而 是这些人实实在在没有几个能上海的。 “打什么仗,你也知道咱们这些人多是北方来的,如何能同海贼面对面。”卫子玠见她那着急的模样,没好气的笑道。所谓一孕傻三年可见也不是假的,所以白荼也没反应过来,仍旧是追根究底的问道:“那你不打仗,这个时候去沧海做什么?等着叫那些海盗五花大绑了来筼筜换银子么? ”卫子玠叫她这话给逗笑了,“荼荼真是傻了不是,十一已经来琼州这么久,旁的事情你让他去他也做不得,不过这些海盗的底细他倒是摸到了一二。”这些海贼其实虽说不 少,但到底没有经过什么磨砺,根本成不了大气候的。从前那是这里的官员不管事,一味的只知道逃避,如此才放任了这些海盗如此横向霸道。可说到底,这些其实跟着山上聚集的那些乌合之众没有个什么区别,所以卫子玠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怎么对付他吗。而是打算等他们这一次靠海的时候,直接擒贼先擒王 ,省事又干净利落。不过,这是针对于这些小部海盗,对于那已经颇有些名声了的九头海盗,却要用别的手段。但这九头海盗团暂且不用去管,因为他们对于琼州沿海这些小村庄没有什么兴 趣,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来的。只就算是他们不会来,卫子玠也会去寻他们,终究那琼州岛叫他们占着不是一两天了。但这事儿白荼还不知道,她一直都以为琼州岛上只有山瑶人,却不知其实大部分地 方已经叫九头海盗占领着。 一面让白荼放心,一面催促着她赶紧休息。可是盏茶的时间过了,白荼依旧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期间还叫他起来倒了一回水。见此卫子玠便有些担心起来,“难道这也是孕期的反应么?”而白荼没有吐,只是晚上失 眠? 白荼白了他一大眼,当然这晚上黑灯瞎火的他也看不见,直至听白荼埋怨:“你去沧海,这一个来回少说也是四五天,筼筜这么一大摊子事儿,如何是好?” 原来她竟然还是担心这事,卫子玠当即只赶紧同她说道:“我已经交给了律大人,其他人按部就班便不会出乱子。何况即便出了乱子,有你坐镇我也放心。” 白荼心说你倒是高看了我,不过其实心里还是挺高兴的,毕竟这也算是卫子玠对自己的认可和肯定嘛。 第二日,白荼起来已经是晌午了,得知卫子玠已经启程去了沧海,倒也不惊讶。吃过了早膳准备出去,却叫六儿唤住:“吴家大姑娘等了王妃您一个早上了。” 白荼一愣,“怎么不早说?” “奴婢倒是想早些叫您的,可是王爷一早就再三吩咐,天塌下来也不准谁去打扰你休息。那吴大姑娘也说她不急这么一点时间。”六儿委屈,连忙替自己辩解道。 白荼问了吴凝雨在哪里,然后便往那边去,步伐太快,惊得六儿赶紧上前将她拽住:“王妃,您可当心些,这身子如今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了。”白荼这才下意识的伸手抚了抚那隆起其实不算特别明显的小腹,“我倒是忘记了。” 第531章 槡田 主仆俩人到这小花厅里时,吴凝雨早就已经起身了,只怕多半是听到白荼的脚步声。如今见了白荼,也是赶紧行礼。 她爹就算已经不是浔阳吴家的家主,不过到底她是正儿八经的千金小姐,最是懂得规矩,当下就给白荼行礼。 白荼这阵子是习惯了,也不管了,当即见她礼毕方招手示意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都怨我,昨儿没睡好,倒是叫你白等了一个早上。”“王妃这是哪里话,本就应该的。”吴凝雨曾经受了那般的创伤,是再也没有想过要嫁人什么的,本就是天资聪颖,如今到了这琼州,处处与大楚许多制度都不一样,尤其是那街上,做生意的大部分都是女人家,男人基本都去做别的活计去了。再加上织造厂要建起来,凭着她爹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小弟腿脚又不好,所以她索性就跟着吴 老爷四处奔走。 织造厂的地址是选好了,也开始建了不少。这如今不少听说了砖厂一事,所以想过来买砖。白荼一听,不由得笑道:“我当是什么大事,不过眼下砖窑也还在初建期间,每日能出砖的窑子也就是那么几个,新街区那边也是一定要用砖的,你家这儿只怕要多等一阵 子。”虽说眼下给不了他们砖头,但好歹也算是许诺了。吴凝雨如今能寻到她这里来,自然也已经知晓那砖厂每日能出多少砖,这会儿根本就轮不到他们,所以她今儿其实主要不是为这事儿,而是为槡田的事情。所以当下便接过白荼的话道:“是呢,我爹也是这样说的,所以那也先不着着急。”说罢,话锋一转,“不过咱们这筼筜大部分的田地已经分了个七八,可我们家上下不管主子奴才的土地 加起来,全都改成槡田也不够。” 白荼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得笑道:“我还是同上次一般,你们家出得起价钱,愿意给你们养出蚕茧的人多了去。这种植桑树也是一个道理。”吴凝雨苦笑:“王妃说的,这个我们岂会不懂,只是我们这空口无凭说出就来,人家哪里会相信,只觉得还不如种些瓜菜实在,不出一个月就能见到现银。”那桑树就算长 得在怎么好,也不可能这几个月就能成林了。然而白荼依旧笑着说:“咱们刚进城的时候,王爷还没等后街建好,就要修新街区卖房子,可是也没人信啊。但是这最后呢?如今房子还没出来,不过是一两张图在那里放 着罢了,可是依旧卖出去了大半,又是因为什么,你仔细想一想,想明白了,你们家的槡田也就有了着落。”吴凝雨本就是个聪明的,当即就明白了,只是却苦笑起来。她之前不是没有跟她爹提过,既然是打算在琼州落脚,做出一番事业来,那这槡田必须要有。所以农户们不愿 意把田改成槡田,他们就要先给人家保证,不管年头收成如何,那桑叶都要收上来。 可是她爹是商人,不愿意冒这份险。 但你不愿意冒险,人家农户就更不愿意了。因此这槡田便一直没有着落,她爹便让她来寻白荼,想着白荼曾经也是救过她好几次,应该来了能见着人,得个什么好主意。本来吴凝雨就没有抱着希望来的,可是她爹一直催促她。如今听了白荼这番话,不免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只得苦苦一笑,当下便做了个决定,同白荼说道:“那我回去在与农户们好好商量,倘若他们愿意,我们便先签订合同,到时候拿到长史司那边盖个印,求大人们做个见证。他们既要按照我们的要求供应新鲜的桑叶,我们也不会因为桑 叶多了违背条约。” 白荼闻言,觉得合同这个东西实在是好用。“你既是有这样的主意了,那就这样,写好了合同叫农户们看了,各自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在拿过来。”吴凝雨颔首,当即谢过了白荼,便起身告辞离开。回去便直接同她爹说了这是王妃的意思,吴老爷一听果然在没用说什么。只是吴凝雨私底下还是同两个妹妹说,其实自 己不过是拿白荼来压自己亲爹罢了。 吴家二姑娘三姑娘一听,不由得都有些生气:“大姐这样,可是把王妃置于何地?”吴凝雨也有些委屈,“我也是没法,实在爹爹一心想要重建吴家的织造产业,可是一身从浔阳带来的坏脾气也没改,他不愿意信人家,凭什么要人家先种个一年半载的桑树 而不见银子,还得上税。”两个妹妹一听,倒也是这么回事,可依旧觉得大姐拿白荼来压父亲,总归不大好。只是眼下也没好办法,便商量着等这合同签了在告诉老爷子去,到时候实在是生气了, 那就好好哄一哄。 白荼压根不知道吴凝雨回去是打着自己的名头去骗了吴老爷签了合同,而是动员了家里的主仆们都去把个人名下的田地改成槡田。 倒是收成会有多好,而是这样方便于管理,毕竟府上个人有个人的事情要忙,哪里天天有空去田里忙活?要说这田地的事情,当初但凡落了户籍的都有田地,所以各家的奴仆也都登记了。便也是有了田地的人,只是他们终究是卖了契的奴才,因此就算拿了田地,也都没打算 去种,是想着转让给别人,任由他们倒腾。 反正田地可以自由出租,只要不是卖就行。奴才们能分田地,这事儿要是放在别处的话,只怕要引起一场不小的地震了,毕竟地主乡绅们多的是,还有不少家族,土地本都是他们自己的,却被朝廷回收,然后分发 给他们的奴才们,那还不得掀翻了天?不过琼州不一样,本地基本已经没有什么大户了,真有些钱的早就搬离了琼州,至于官员们,又大都是外地来的,压根没想在这里长待,更没想过在这里购置田产什么的 。毕竟这般的田地大都是荒着的。这样一来,当初分田地的时候,就没有人出来闹腾。 第532章 山瑶人再来 家里白荼张罗着众人把自己名下的田地改成了槡田,律夫人也觉得不错,毕竟这琼州又不缺果树,种菜什么的,他们运气不好,分到的田地都在山脚下,算是山瑶人的眼 皮子底下了,真要种了菜,到时候为了摘个瓜果的,一天几里路来回跑,不是耽搁时间又累人么? 所以白荼这里带领着大家把田地改了槡田,不少农户见此,也都纷纷效仿了。吴老爷见着,不疑有他,当即高高兴兴的将剩下的合同全都签了。这时候吴凝雨才同他道出实情,不免将吴老爷吓了一回,又不忍责骂女儿,只是忧心忡忡道:“这虽不怎 么看天吃饭,可倘若运气不好,那么多桑叶收回来,给谁吃啊?不要银子啊?”家里虽说也是宽裕的,可如果不见收成,只见投入,也经不起折腾啊。 不过事已如此无可奈何,吴老爷除了唉声叹气之外,只能更家尽心的准备织造厂的事宜。 而这个时候番笪来了,不但如此,身边还跟着一个结实的中年男子,叫铁塔,是他叔叔,两人背着不少从山里带来的野味,带着十几个人就来府上拜见白荼。这野味若是在衡州以内,那是算不得多稀奇,可是到了琼州就不一样,这边的山基本都是山瑶人霸占着,百姓们也就只能抓河里的鱼虾过日子,也有艺高胆大的,偷偷的 趁着海贼没在这条海岸线出没的时候,下海去打鱼。所以这琼州啊,鲍鱼海参比不得山鸡什么的话,还真不假。反正白荼来了这里也有不少日子了,山上的野味是没吃过一顿。刚来的时候大家吃着这里新鲜的鱼虾,倒是欢 欢喜喜的,但是时间长了,总归是想念鸡鸭的味道。因此白荼如今在后院里还试着孵小鸡呢,毕竟现在筼筜市面上的鸡鸭太不好买到了。这项重任大人们是抽不出空来的,所以白荼见着小宝最近除了除了每日按照叶正元吩 咐的功课做完后也没事儿,便把这任务交给了他。 于是他也就带着一帮能下地走路的弟弟妹妹去看他们的小鸡。 还在蛋壳里的小鸡,这能不能孵出小鸡来,白荼其实也不知道。 这会儿白荼见了这叔侄俩,一问来意,方得知他们想要下山做生意,想要在新街区买个店面,专门卖山上的东西。白荼一听,倒是欢迎至极:“这是好事啊。”当即让六儿拿了图纸来,指了一条街道给他们看,“这边还有几家空着的,后面带小院子,虽不宽敞,但是住十来个人也不算太 挤,你们挑一间就是。” 叔侄俩还没去新街区看过,如今只看了这图,觉得有些不大真实,便都面面相觑,一时没应声。白荼见此,多半是明白了他们的疑虑,当即指着那些画了圈的店铺:“这些都是有了主的,你们别瞧眼下没见着什么商家入住,可是这几天里,我每日都能收到外面的来信,总有人要我给留着店铺,你们若是在犹豫,就没这好机会了。”毕竟下一次卫子玠将新街区那边的房子收回来,没费什么银子,可这一次他赚了银子,只怕下一次要修另 外几条街的时候,老百姓们只怕就不是这个价格了。再也到时候商人们来了,他们哪个不是银子堆里爬出来的,那眼睛得多精啊,这般赚钱的生意,能不插一脚? 到时候卫子玠的目标肯定又在沧海,这里肯定就不会在自己主持重建了,因此到时候想同商人们手里买房子,可就没这么便宜了。番笪想了想这一次来,不过是隔了几天,但是好像人真的又多了,若是这样拖下去,只怕真的没了铺子,于是便朝他叔叔铁塔小声的说道:“阿叔,要不咱们先买下来吧, 王妃是不会骗我们的,你看都没几间了。” 铁塔闻言,想着嫂子的交代,终于还是咬了咬牙,“好,那我们买一间。”然后同白荼询问价格。 价格倒是合理的,两人交了银子,就兴致勃勃的去新街区看他们的房子。 不过如今还在建宅地,但是旁边已经堆了不少砖块,他们一看这东西就知道,这是外面来的,好像跟石头一样坚硬,到时候肯定台风肯定吹不走了。 “阿叔,咱们赚大了。”不怕被台风吹走的房子,也不知还能不能在买。这时旁边的几个工人见此,便笑道:“两位是来看房子的吧?” 两人点头,用着这并不算流畅的中土话应着。 其中一个工人便笑着同他们指了指眼下挖的这些沟渠,既可以防火又能防水,最好还同他们道:“房子建好了以后,你们要是哪里不满意,可以全额退了银子。” 叔侄俩有些不敢相信,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 不过还没等他们问,几个工人就自顾去忙了,他们也不好去追着问。不过好歹来了城里一回,番笪觉得自己该带阿叔去珍馐楼吃一吃这人间美味。不过从新街往珍馐楼去,少不得要穿过菖蒲大街。刚来的时候铁塔一心惦记着他们开店的事情,所以可没留心这两旁的商铺和小摊,如今事儿全部办妥了,也算是没有什 么牵挂,因此到了菖蒲大街,就挪不动脚了。 等着他们真的到了珍馐楼门口,已经全在打饱嗝。便是番笪,他也算是第二次来筼筜城了,如今跟着大家一起坐在珍馐楼不远处的石阶上,一面捧着肚子感叹:“这一次,又新添了好多商铺,好多我都还没有吃过。”还有 一家卖布的,里面的布匹真好看,还是透明的,就像是王妃上一次送给他们的那些绢纱一样,可惜阿娘给当做礼物送到大山里的亲戚家去了。 刚才路过的时候,看见几个女子站在那里讨价还价,手里的布重重叠叠的拿在手里,跟仙女的衣裳一般。 于是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银子,想着不能在吃了,一定要留一些出来,给阿妹买一匹回去,也让阿妹穿仙女的衣裳。 话说他看中的这家店铺就是兰筝开的,不过里面的料子却不是最齐全的,毕竟她如今只能在衡州进货,挑的都是琼州没有的料子。 以前这里也是有布坊的,不过这边的人没那么讲究,又大都跟山瑶人一般自己织布,所以布坊生意不好,老板也不敢拿那些纱绢什么的来卖,就怕亏本。 可是现在城里人多了,穿着各式各样料子款式衣裳的人也有。本地人瞧见了只觉得好看新鲜,所以兰筝这布坊一开,绢纱什么的就最好卖了。 当然,还有丝绸锦缎什么的,大楚自来也没有规定贫民不能穿丝绸和缎子,所以大家头一次看到,也不管价格多贵,都要买一身回去。因此很长一段时间,筼筜城里的现象就是,穿丝绸锦缎的,不一定是富商土豪,也有可能是田间的老百姓。 第533章 夜市一景 白荼虽说同这叔侄俩签了合同,但还是叫白泽去跟着他们,这会儿白泽正好来回话,只将这叔侄俩去了什么地方,都一一同白荼说了。说罢,有些不解道:“王妃,按理您 给了他们诸多好处,这一次他们的首领却没有亲自来,却还要您来接待同他们签合同。”这样,对方是不是太托大了。“这有什么,这些山瑶人不愿意下山同咱们汉人来往,本就是受不了这些繁文缛节么?如今他们愿意下山来,便是咱们要讲究规矩,那也要循序渐进,如果一下按照汉人的 规矩,只怕早将他们吓跑了。”白荼手里也没闲着,正在统计如今卖出去的各家店铺,这事儿本是打算让谢芊芊帮忙做着的,可是她现在月份大了,坐不了多久。说罢,抬头看了依旧有些替自己愤愤不平的白泽,嘴角微微翘起:“虽说这琼州如今是你家爷的,可是你要仔细想一想,本地汉人的数量不过是山瑶人的三分之一罢了,咱们不是来打仗的,自然不必给他们下马威,以礼相待也不是卑躬屈膝,不过是让他们明白咱们的态度而已。再者,不管来的是他们的首领还是排不上名号的小喽啰,我都 会亲自接待。”他们是真的想让琼州富起来,不管是这里的汉人,还是这些跟土著人一般住在山里的山瑶人。白泽到底是天玄地黄的人,何况他还是官家少爷呢,这点觉悟还是有的。当即从怀里摸出一张图纸来,指了指筼筜城附近的山上标记的几个地方,“这就是筼筜四周的七个 部落了。番笪叔侄俩属于天珠部落。”说着,将那图纸更加摊平了些,指着一处山头道:“这里都是他们的地盘,在往山里去的黑木和阿布,同天珠都有着姻亲关系。”白荼顺着白泽所指的地方看去,这三个部落加起来,其地界就足有其他四个部落的一半多,可见他们都是大部落了。忍不住道:“如果他们都能同汉人一般,愿意下山来, 这筼筜就能多出几个像样的县城出来了。” “多半是不愿意的,他们虽说在山上清苦,可是首领们就好比这一方土皇帝,谁愿意从至高无上变成位极人臣呢。”白泽摇了摇头,很是肯定的说道。白荼摇头,“我看未必,如今天珠部落下山在咱们筼筜买庄子,这不就是表明其实他们也不愿意过那等请苦日子么?这就是一个很好到底开始了。何况首领只有一个,其他的可都是寻常老百姓,对于他们来说,在山上要讲部落规矩,下山要遵守咱们的规矩,如果规矩都是一样的,为何不下山?”白荼顿了顿,想起那要新建的学堂,不由得又 多了几分底气:“咱们的学堂建起来,不单一的只是教授读书写字,便是手艺班也要有,我就不信山瑶人不动心。” 比起读书,山瑶人更看中的是山下汉人们的手艺。白泽一听,这倒是极有可能。他们在山上过得清苦,本就是这手艺落了汉人吗。就比如他们建造的那房子,与山下城里一样的木屋,可是那也够粗糙的,说句难听的话, 那样的房子就算是在浔阳或是京城云水州这种富饶之地,鸡棚还差不多。“若真是如此,倒是有五分可能叫他们下山来。”一面看着白荼,白泽就越发敬佩了,尤其是想到了山瑶人属于母族部落,一般男人没有什么权力,当家做主的都是女人, 而且每一个部落的首领都是女子。在看这筼筜城里,王妃虽然现在身体是有些不方便,但很多事情还是由王妃来做主,而且在不少大事上,王爷都会同王妃商量。 如此,这不少很容易在山瑶人那里博得好感,让他们觉得,其实这王爷和王妃与他们都是一路人。白荼见他脸上的笑容,大约也猜到他在想什么了。不免有些得意道:“所以,土地回收,再按照人头分下去,不论男女老少,不论出身富贾还是庶出,大家都有自己的一份 土地,如今全部皆已落实,山瑶人不会不动心。”这件事情对于白荼来说,觉得就是一件双赢的事情,毕竟在稍微提高女人地位的同时,也能在山瑶人那里刷一波好感,告诉他们其实王爷思想和他们是一致的,从来没有 小看过女人。对于女人能分土地,白泽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直至听说奴仆们也有时,颇为诧异,不过主人家都没有说什么,他自然不会去妄言,何况这是王爷下的决定,他也不会去质 疑。 但是如今听到白荼这话,恍然明白过来。 于是对于劝说山瑶人下山的事儿就忽然有了兴趣,当下便朝白荼求道:“此事,还请王妃全权交给属下来办吧。”有人大包大揽,白荼自然高兴,何况这白泽也不是没本事的,而且他还会山瑶话,因此就准许了。但是她绝对没有想到,白泽竟然以自己入赘的方法将山瑶人劝下山来的 。 不过这是后话了。 打发走了白荼,白荼方叫六儿带人将天珠部落送来的山珍都点了数,让叶雪啼来入了账,没进库房就直接给各家分了去。 当然,长史司那里也没落下,毕竟那里好几个百个平民书生呢,虽说不多,但也叫他们尝个鲜儿。 只是这些年轻书生们似乎不大领情,吃了之后还是屁颠颠的往夜市摊子去了。 说起来,白荼当时只是觉得天黑后的筼筜太安静了,所以才让沁儿张罗了那夜市摊子,却没想到如今这夜市成为了筼筜一景,吃喝玩乐什么都有。 还有脑子激灵的小孩儿,拿了鱼虾或是瓜果往空地上一放,画了一条线,一个铜钱十个竹圈,一套一个不准,一晚上生意好的时候,能赚个上百个铜钱。 当然,像是饕鬄这种人,断然是不会去给人砸场子的,这也就是那些没武功的人得个消遣罢了。 很快,就有人效仿,比如山河村的竹制小摆件小玩意,再延续到如今有人拿出书来给人套圈子。于是吸引了不少书生过去凑热闹。俗话常说读书人都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虽没有这么夸张,但是要叫他们十个套一个准,也是艰难,因此他们的银子最是好赚了,所以不少人都将这摊子摆到了长史司大门口,就专门等着晚上这些书生出来,大赚一笔。 第534章 如是斋主 白荼也去玩了两回,每次眼看着要套中了,然而最后都只是她的错觉,事实上她扔出的竹圈不过是与其擦肩而过罢了。 不过今儿从长史司里出来的书生们却都没怎么玩,反而是菖蒲街尾后的南珠巷子去了。那南珠巷子算是比较偏僻了,也就开了两家柳州面食铺子而已,往日去的多是柳州来的麦客们。所以如今书生们一股脑子的往那里奔过去,白荼不免好奇起来,只抓住了 一个书生问:“那边开了什么新鲜店铺么,叫你们都这么热忱?”被白荼抓住的书生是从岭南一并来的,听到白荼问自己,连忙停驻脚步恭敬的回道:“南珠巷子里如今开了一家书斋,斋主虽是个年轻姑娘,不过却是才华横溢,号如是。 昨日出了副对联,咱们长史司去了十来个人,都没能将下联对出来,所以今儿大家都去瞧一瞧,咱们也是读了许多年的书,不能连个小姑娘都比不过。” 白荼闻言,颇有些兴趣道:“上联是什么,你可是晓得?对上了又有什么奖励?”现在的人,可真会玩。 书生连忙回道:“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白荼其实是不懂对联,但是奈何自己灵魂来自现代,当年也算是为了学这茶艺而向各位大师取经时候,投其所好。而这些茶艺大师们,多半都好古风,因此这诗词她是不能信手捏来,需得仔细回忆回忆,但是对联什么的,她脑子里还是有着不少。当即便笑着继续问道:“你还没同我说 ,彩头是什么呢。”书生知道王妃是个厉害的人,但那也是经商之上,虽也写了不少好看的故事话本子,但这对联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对出来的。所以他很是好奇,王妃哪里来的自信,怎么就问起了彩头是什么。不过还是回道:“那掌柜的总带着面纱,所以这一次的彩头是对上下联的人,能见到她的真颜。”书生说着这话之时,还带着稚气的少年面容上,充 满了憧憬期待。白荼闻言, 心里嘀咕了一句,故弄玄虚。自己也没什么兴趣,然后便直接道:“赛诗台,赛诗才,赛诗台上赛诗才,诗台绝世,诗才绝世。”说罢,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儿 ,下次要是彩头是真金白银,还叫我,这次就便宜你去一睹芳容了。” 书生愣在原地,好半天才从白荼的话里回过味来,顾不得惊诧欢喜,赶紧朝白荼行着大礼:“多谢王妃,小可欧阳聂,字千华。” “嗯,那你去吧。”白荼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去,莫要晚了一步,叫人先对了上去。 待他走了。六儿才十分狗腿子道:“王妃您真厉害,那么多人都没对出来,您想都没想就一下对上了。”白荼摸了摸鼻子,她哪里花脑筋了,这都是抄来的,所以便打着哈哈道:“我也是从书上看来的,就怨他们书读得少,还好意思跑到书斋里去丢人现眼。”一面有些好奇的 转过了话题:“这书斋什么时候开的,我竟是不知道。” 筼筜城里虽说现在热闹了,但是每天哪里开设新店铺,自己都会听说,倒是这书斋,都火了一日自己才晓得。 六儿也是纳闷,“是呢,竟然没说,回去咱问一问。”话说这欧阳聂从白荼那里得了答案,便兴致勃勃的往菖蒲街尾的南珠巷子去。这边果然已经挤满了人,都是他们长史司里出来的,倒是照顾了两家面食店铺的生意,反正 里面都已经坐满了人,巷子里还站了不少。 但瞧他们那苦思冥想的模样,分明就是还没对出来。见此欧阳聂不由得高兴的挤上前去,往摆放着笔墨纸张的桌前站过去。 旁边的同僚书生见此,便都笑道:“欧阳你怎么才来?”又见他挤过去要拿笔,不免好奇起来,“怎么,你能对上?” 话音才落,没等欧阳聂开口,就有人取笑:“欧阳若是能对上,那咱们这些人岂不是早见就见过了斋主的真容。” 显然,欧阳聂这书读得不大好。 欧阳聂一听,这心里就不高兴了,任由是谁也不愿意被别人当着自己敬仰的人取笑不是。 倒是一旁专门在这里等候下联的侍女见他够不着,便将笔给他递了上来。 众人见欧阳聂还真接了笔,不由得都停住了笑声,只看着他,瞧他能写出个什么来。 没想到他一落笔,大家的表情就愣住了。 这笨蛋,竟然真的对上了。 旁边的侍女见此,直接将那下联收起,朝欧阳聂微微一福,做了个请的手势。 此刻欧阳聂好不得意,挺直了腰杆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跟着侍女上了楼去。楼上如何情形大家是不知晓,都被堵在了楼梯口,直至半盏茶的功夫,但见欧阳聂下楼来,一个个便都围了上去,打听的莫过于是这斋主可是如同大家想象中的那样,国 色天香,花容月貌? 然而,欧阳聂只是傻笑,直呼仙女,平生从未见过如此绝色。 于是,大家就更好奇了,有与他交好的,拉了他过去,也不好奇他是如何对上的对联的,而是一门心思都在问那斋主容貌如何绝色之上。 最后索性有人提出,让欧阳聂画出来。 欧阳聂推辞不得,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欧阳聂总算画出了一副丹青,众人都直呼惊叹,果真是那九天上的仙女一般,然却听欧阳聂叹道:“不及真容万分之一。” 因此,本就才气十足的斋主此刻一瞬间变成了众人眼中的女神,个个都期待着明日她挂出来的又是什么题目。 而这会儿回到府上的白荼问起饕鬄那书斋的事情怎么没听说过,只见饕鬄眼神飘忽闪躲,一追问方得知那是叶晚清的书斋。虽说自家王爷从来没拿正眼看过叶晚清,可奈何两人当初在京城时候,那流言蜚语传得如此真切。所以他很是担心如果王妃知道了,怕是要生闷气的。哪里晓得这话白荼听了,一脸不以为然,反而有些不屑道:“原来如此,这倒是像她的风格,怎么她这是要招婿么?” 第535章 她才是贤内助 饕鬄心说招婿是不可能的,毕竟那么个高傲的人,怎么可能愿意嫁给那些穷书生么?这筼筜城里真要说能与她叶晚清配得上的,除了律南亭律大人,还真没有第二个了。 若真有,那就是他们王爷。但是这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他想,多半是想以此博取大家的眼球,吸引注意力罢了。当然,绝对不是简单的为了博取那些书生们的注意力,而是王爷的。 但是这事儿他不能说破啊,不然肯定惹得王妃生气,因此只摸着鼻子道:“兴许是吧,毕竟如今叶家早已经不复存在。” 可白荼又不是小孩子,哪里有这样好糊弄,当即只冷笑起来:“招婿?怕是想招别人的夫婿吧。”饕鬄缩了缩脖子,明显感觉到白荼话里那凉凉的冷意,很想结束这个不愉快的话题。可是他越是怕这个话题,白荼就越是要说。秀眉一挑,平常里看着天真无邪的杏眸里 忽然闪过来一道凌厉:“叶家虽已经没了,可她那骨子里的骄傲还是在的,怎么说曾经也是京中第一美人,夫婿自然也是要门当户对的。” “哪里有那么多门当户对呢。”饕鬄应着头皮嘀咕回了一句。 白荼颔首:“是呢,哪里有那么多门当户对,明儿你去瞧,她又出个什么题,回来同本王妃说。”想秀才艺?自己偏要捣乱。饕鬄应着,然后趁机退了下去。回头心里将那叶晚清骂了个狗血淋头,天下之大,好端端的她别处不去,专门跑到这穷乡僻壤来,谁不会误会?若是真因她惹得王妃不高 兴,到时候王爷责备起来,算谁的过错。 叶晚清并不知道,今日那个看似资质平平的书生是得了白荼给的答案,方能上楼来的。所以此刻正绞尽脑汁想着明日出个什么题目。旁边等着伺候笔墨的是她从京城里带来的丫鬟雪梅,本就是她的心腹,如今从京城卷着叶家的钱财兜兜转转一起到了这琼州筼筜城,也算是有着患难之情了,所以便叶晚 清待她也多了几分别人没有的纵容。此刻雪梅见自家小姐为此事伤脑筋,便有些忧心起来:“本来还以为这对联能挂几天就撤下了,没想到这些书生里,还真有几个有本事的。这样一来,姑娘您这题目就不大 好出了。”可不是嘛,叶晚清想着,那对联除了律南亭那样的人能对出,其他的人就难说了。不过律南亭如今身居要职,怎么可能同那些书生一般来此凑热闹,所以她丝毫不担心。 也是以为最起码能挂个三两天,到时候不但不用见人,而且还能将如是斋主的名号打出去,待有了名号,自然会有更多的读书人从其他地方赶来琼州。 可是没想到,才第二天就被人对出来了。 这会儿翻了半天的典籍,最后只得道:“算了,继续挂对联吧。”于是从孤本古籍中抄了上联出来。 “日月明朝昏,山风岚自起,石皮破仍坚,古木枯不死。” 雪梅一看,略识得几个字的她不由得高兴道:“这个瞧着比昨日那个难,肯定能挂个三五天的。” “希望如此吧。”她如今却是没有底气了,来了这里又不是一两日,当然知道当初和自己并称京城第一的谢芊芊也在,还有她那夫婿也不是等闲。不过至今叶晚清都觉得有些不真实,岭南靠西南那边,明明闹了瘟疫,为什么他们还活着?尤其是白荼,她竟然成了王妃,什么时候卫子玠娶亲了?自己怎就不知?好几 次她忍不住想要将白荼等人是从瘟疫区来的事情传出去,可是一想道如今这筼筜城里大部分人都是从岭南来的,她又只好不甘心的将这事情掩下。 毕竟这些人,如今也算是筼筜城的根本之一了。她来此是想要做卫子玠的贤内助,而不是坏了他的事。 收了笔墨,似想到了什么,同雪梅问道:“今日,你不是说听那些书生说,王爷不在城里么?”雪梅知道自家小姐千山万水来这穷山恶水为的是什么,当即便连忙回道:“是呢,听说是去了沧海,不过沧海现在没什么人,几乎是空城一座,而且奴婢还听说,那些海盗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抢烧,算着日子也应该来了。” 叶晚清当即一听,娇容满面皆是担忧,“那如何是好?若是王爷遇到了他们,可怎么办?”雪梅赶紧安慰:“不会有事的,王爷从小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都没事,何况王爷身边还有天玄地黄的人在呢。”心里一面忍不住想,如果王爷肯将天玄地黄的人给小姐两 个就好了。 然而叶晚清在短暂的担忧过后,灵机一动,便提议道:“雪梅,你帮我收拾行礼,我要去沧海。” “小姐,您疯了么?这个时候去沧海多危险啊。”雪梅希望自己是听茬了,可是看着自家小姐的表情,哪里像是同自己开玩笑。不想只见叶晚清脸上满是自信的笑容:“正是因为危险,我才要去,我让他知道,我能与他同甘共苦,而非那白荼一般,只知躲在这筼筜城里安生的过日子。”也只有一起 经历过风雨,我与他的感情才可能更进一步。虽说眼下所有事情发展的方向都与自己梦里的不一样,但是她坚信,梦那么真实,是不会骗自己的。 就比如叶家没有了,大姐和三皇子都死了,这些都发生了,甚至连岭南出现的瘟疫也如期而至,唯一有些偏差的是,岭南竟然有人逃出来了。 不过也许梦里也是有人逃出来的,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毕竟当时的她因为不知叶家和三皇子的下场,所以根本没有半点准备,所以最后才沦落到那般下场。可是现在不一样,在做了这个奇怪的梦后,她第一时间便将叶家自己能触及到而不被发现的财物都累积了起来。不过可惜,自己做这个奇怪的梦时,已经太晚了,叶家的 钱财几乎都被姐姐那个傻子拿去给了三皇子这个笨蛋。 不然如今的她,岂会只是窝在这小小的书斋,靠着那对联来吸引才子为卫子玠效力。倘若有着从前叶家那泼天的财力富贵,她完全可以在这筼筜城独占一脚。毕竟无数的金银散出去,多的是幕僚。 第536章 彩头是什么 雪梅听她这样一分析,想着话本子里那些一起相扶到老的夫妻,不都是一起经历过风雨苦难,最后才修成的正果么。再也远的虚的不说,就说这哪一朝的开国皇帝,没有 一个贤内助在背后默默的付出?所以她此刻觉得,自家的小姐就是这样的女子,南海王能得小姐相助,那是三生修来的好福气。 于是当即亲手给叶晚清收拾行礼。这雪梅能从那上百的丫鬟里脱颖而出,成为叶晚清身边最为信任的心腹,那也是有道理的。 就比如此刻她给叶晚清收拾的行礼中,便是这衣裳就十分讲究,不但方便而且还特别容易引人遐想,甚至连那所带的香粉都有着讲究。叶晚清大致查看了一眼,满脸都是满意,然后朝雪梅交代道:“我这一去,少说十天半月,书斋里刚刚有些起色,断然是不能不留人,而且沧海那般清苦,我也不舍带着你 去遭罪,你呀就好好的在这书斋里瞧着,今晚我会将题目都准备出来,若是上一题有人答出来了,你便挂下一题。”这一番话听得雪梅十分受用,心里感动不已,觉得自己更该跟着小姐去才是。不过转而听着小姐要把书斋交给自己来打理,便连忙点头,“奴婢定然不会负了小姐的期望。 ”不过旋即有些疑惑道:“可小姐不在,这彩头?”这般年头,没有彩头谁还愿意来?叶晚清也为难起来,倘若是她在,只管一顿饭一盏茶,那都能做彩头的。可是她这要去沧海,如何顾得了这里?于是沉思片刻,咬牙决定道:“你从箱子里那几张票子,往 四通钱庄去,我在他们那里存放了不少古玩玉器,你只管去兑换几件来就是。” 钱庄也绝非真的只是存钱而已,像是古董玉器这种携带不方便的,他们也愿意帮忙保管。而叶晚清当初存在四通钱庄,便也是同他们的钱庄队伍一同来的琼州。不过她已经改名为宋如是,曾经虽说贵为京城第一美人,但到底是世家小姐,又没怎么抛头露面,所以这来琼州的四通钱庄管事者根本不认得她。加上她那托了暗念自己 的贵公子做的新身份名碟也实在挑不出半点假来。 这会儿听着要挑古玩玉器做彩头,雪梅有些不舍得,“用些普通的首饰不行么?”“那些穷书生虽说是穷,可是哪一个眼界不高,普通的首饰如何能吸引他们来,你听我的便是,你家小姐我不缺那点东西。”眼见着时辰已经不早,叶晚清赶紧翻阅着孤本,想找几个艰难些的题目,可是这翻来覆去,依旧没有什么合适的。转而一想到梦里,那律南亭似乎作了一首七言,后被奉为经典,只是自己记得不太清楚了,只记得上 阙,不过算起时间,这个时候律南亭似乎还没把诗词做出来。 实在不行,自己便先将这上阙写出来吧……反正这个时候律南亭也还没作出这首诗,算不得是抄袭他。 如此这般,当下她便将那上阙写了下来。 然后收整一般,便休息。至于,明日如何去沧海,她已经想好了,自己一个人上路。 天明将至,东方白露乏起,叶晚清就出了城。 雪梅将她昨日写好的上联挂上,一早便吸引了不少人来看。不过眼下城里的读书人,基本都在长史司里做事,所以他们也没多待,看了上联便纷纷先去长史司了。 他们一走,雪梅便上楼休息,与平日叶晚清一般,吩咐了个小丫头在门口守着。反正中午书生们也没空来,只能等着晚上了。然而中午的时候,昨日中了彩头的欧阳聂便来了,直接将提笔将下联写出来,然后就高兴的问:“敢问姐姐,今日的彩头是什么?”可还是同昨日一般,能一睹如是斋主的 芳容?小丫头不知,连忙上楼去问雪梅。雪梅想着今儿这对联,怎么着也要挂个两天吧。哪里晓得才半日的功夫,又叫人给对了下联,当即赶紧下楼来,瞧着还是昨日那个看起 来平平无奇的书生,心里疑惑得很,但是看了看下联,的确没有错。不免对他有些刮目相待起来,客客气气道:“公子晚些来便是,我家小姐有事外出。” 欧阳聂听说叶晚清外出了,心里有些遗憾,不过听着这姿容秀丽的丫鬟叫自己晚上来,心里又很是开心。话说他今儿的下联,还是从白荼那里讨来的。白荼知道这叶晚清的好东西不少,她也总不能拿自己的脸来做彩头,所以同这欧阳聂说好了,见人或是吃饭陪佳人的彩头算 他的,但是物件和银钱算自己的。 那欧阳聂自然是愿意的,就算是白荼要陪那如是斋主共度晚餐,他不敢有妄言,毕竟这些对联都是白荼对的。 于是从书斋里出来,匆匆的去给门口等着的六儿回了话,说是彩头要等晚上。 六儿不由得撇嘴道:“小气吧啦的,彩头都没准备好,就敢将对联挂出来。”欧阳聂如今还沉迷与叶晚清的绝色之中,心里不自觉是偏向叶晚清那边的,不过也没忘记奉承白荼:“还不是王妃博学多才,一下就下联对上了,只怕如是斋主也以为能等 个一两天,所以暂时还没想好彩头吧。而且我听那丫鬟姐姐说,如是斋主出门了。”“出门?”六儿下意识的补脑,觉得只要是在筼筜城里转悠,那都不能算是出门,所以感觉应该是出城去了。不过她又是出城去哪里呢?听王妃说,叶晚清此番不但将从叶 家那里得来的宝贝和银子都寄放在了四通钱庄,身边除了从叶家带来的心腹丫头之外,另外还没了七八个小丫头,以及重金雇了六个武功不错的护院。这模样, 可不像是来筼筜城小住的。所以她现在绝对不可能离开琼州,兴许有什么阴谋呢?她自顾想着,一面见这欧阳聂还傻傻的站在这里等着,便不耐烦的催促着:“还 不赶紧去长史司,那边马上要午饭了。”欧阳聂得了这话,方想起来是要午饭了,今日瞧见厨房里的人扛着笋进去,兴许有竹笋吃。这吃惯了海鲜,还有些挂念山里的味道了,于是赶紧去了。 第537章 又是一睹芳容 六儿神神叨叨的回了府上,直接往白荼休息的阁楼去,探着半个脑袋往里头一瞧,见白荼还没午睡,只是在看书,便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又是一睹芳容?”白荼瞟了她两手空空的,便有些失望的问。 六儿见白荼放下了手里的书,便快步走过去,在她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下,顺手给白荼捶着小腿:“彩头还没定是什么,不过欧阳聂说,叶晚清出门了。” “哦。”白荼不以为然,拿起书要重新看。 就叫六儿打断,“王妃,你说叶晚清会去哪里呢?” 白荼这才正视起她说的‘出门’二字,“你去把饕鬄叫来。” 饕鬄也算是白荼的贴身侍卫了,所以一般白荼待在哪里,他都是藏身在不远处的。 所以六儿得了这话,直接走到窗旁,将脑袋从窗户那里伸出去,然后大声喊:“饕鬄。” 第一字才喊出口,就见一个黑影掠过头顶,等她第二个字喊出来,饕鬄已经恭恭敬敬的站在白荼的跟前,“不知王妃有什么吩咐?” “叶晚清出门了,你去瞧瞧,她都去了哪里。”白荼如今还想,莫不是她在城里还有旧人,所以今日是去见旧人? 饕鬄得了话,便立即出去了,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回来了。神色有些古怪的回道:“她好像去了沧海……” 白荼眼帘一抬,似乎有些不信饕鬄的话一样。“去沧海?带了多少人?” “一个没带。”饕鬄老实回道,只觉得这叶晚清怕是想玩个什么花样。 “呵~”白荼冷笑一声,将腿抬起搭到小凳子上去,动作很是彪悍:“怕是奔着你主子去的吧,带了人怎么给你主子机会,叫他英雄救美怜香惜玉?”饕鬄咧嘴一笑,想要说点什么证明应该不会吧。可是脑子里翻来覆去,却是找不到合适的说辞。而且,王妃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于是便提议道:“要不,属下打发个 人将她打晕扛回来?”白荼摆摆手:“这哪里成,一次不成,她肯定还有第二次,她爱去就去,反正海盗要来了,说不准她运气好,先遇上海盗呢。”就那般美貌,只怕那些海盗恨不得立即将她 带到岛上去做夫人呢。 饕鬄听出来了,白荼是不想插手这事儿。于是心里忍不住想,王妃是不是其实不信任王爷,所以不然自己去拦着叶晚清,想趁此机会试一试王爷呢? 其实他实在是想多了,白荼虽说没有叶晚清那般的美貌,可是也自认自己不差。在说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才是百里挑一呢。 于是示意饕鬄下去,睡了个午觉,下午接待了黑木和阿布来的山瑶人。 丝毫不夸张的说,他们真的像极了那故事里说的,乡巴佬进城,一个个恨不得多长出几双眼睛来,将这些没见过的都一一看了个遍儿。可是白荼却笑不出来,反而有些心疼,不知他们到底在山里住的是什么日子,便是让他们坐那上河村的一张小凳子,都给当个宝贝一般,观摩了许久也舍不得坐下去,好 像生怕将这小凳子坐坏了一般。黑木来的是族长的大女儿朵雅,看起来像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然而却才十九岁而已,满脸的雀斑,身上到处是男人才有的腱子肉,可见平日是个打猎的好手,说话的声音也很粗犷洪亮,给白荼的请安的时候,一双细长好看的眼睛里满是诧异,“盘妙表妹说王妃很年轻,我还不信,现在看起来,真的像是小孩子一样。”她的中土话比番笪 流利多了。 白荼当即便夸道:“你的中土话说的很好,哪里学的?” 她叫白荼一夸, 顿时不好意思的笑起来,眼睛越发显得细长了,“我阿娘腿脚不好,往日里都是我拿野外下山换盐巴,所以从八岁开始就学着说中土话。”白荼想着她如今才十九岁,她又是长女,那她娘最多四十,可是这腿脚在她八岁时候就不好,心里想着多半是风湿吧。毕竟住在山上,虽说有树屋,可到底是潮湿得厉害 ,她们又不注意身体保养。于是便道:“你要是信得过,下次让你阿娘勉强下山来,我们这良医所的良医正医术不错,兴许能将你阿娘的腿治好。” 没想到朵雅却苦着脸摇头,“我阿娘已经五六年不能起身了,山里的路不好走,就算是换身强体壮的小伙子背着也费劲。只能辜负王妃的一片好意了。”说起这路,白荼也是头疼,也不知道定海山莊这些亲戚到底靠不靠谱,如今找的商家怎么就还不见来呢?一面安慰道:“那也不妨事,若是以后能将路修通,也许能上山去 诊治。” 如此,那朵雅自然是高兴。阿布部落来的,却是一个中年汉子,是族长的亲弟弟,长得黝黑黝黑的,跟番笪有些相似,也是客客气气的给白荼行礼,然后口沫横飞的说起天珠部落送给他们的礼物,那天上云彩一般的纱绢,瞬间就打动了她姐姐的心,得知是如今的筼筜城里的,又听说天珠部落还要下山开店铺,于是他们和黑木部落一商量,赶紧下山来见王妃,也想 求个店铺开店。他们能如此痛快的下山,并且信任自己,这一点白荼其实要感谢历来虽说没有什么建树的官员。他们虽然没有发展琼州,但是这八不管的态度,使得这山瑶人和中土人和 平相处,没闹过什么大矛盾,所以才有了如今山瑶人对自己的不防备。“是啊,我也来过筼筜城买盐,可是上一次来的时候没有人,也没有店铺,现在走一步就一个店铺,卖的很多东西我都没见过,山里的人就更没有见过了,要是孩子们看了 ,不知道有多么欢喜。”朵雅也跟着感叹道,眼里满是羡慕之意。白荼趁机道:“城里的学堂建起来了,你们可以带着孩子下山来读书,不愿意读书写字的,可以学些手艺,以后便是不愿意在山下落脚,回了山上去,凭着手艺,日子也能过的滋润几分。”她的态度很诚恳,必须让山瑶人明白,自己是希望他们下山,但也不会强迫他们下山,选择权是在他们的手里。 第538章 分小鸡 但是就如同白荼所猜想的那样,他们对于读书习字考状元,然后光耀明楣什么的,还没有那个概念。但是却十分想学山下这些盖房子的技术,做家具的技术,甚至是连做 饭的技术,他们都想要学。毕竟做出来的,都是那么美味,几人虽然匆匆而来,没能顾得上吃一口,但就闻着那味道,已是人间美味了。 正巧此刻到了午饭时间,白荼想着曾经也在珍馐楼招待了番笪兄妹俩,不能彼此厚薄,但她也懒得往珍馐楼去,因此便只叫人送了过来,在府上设席款待。 陪着府中自己反复蒸馏过的烈酒,自不必多说这一顿几人是吃的有多欢畅了。 酒酣饭饱,白荼各自给两人推荐了一套带着小院子的铺子,规格大小与天珠部落的相差无几。 朵雅等人交了银子谢过后,便迫不及待的往街上去。 白荼自然没有拦着,按照以往自己的习惯,先去小睡一会儿。晚些时候只怕那风月楼的流月姑娘要过来拜访。按理说她一个风月楼的女人,白荼如今这身份好歹是个王妃,不至于自降身价同她来往。但是此风月楼与外面那些真正的风月楼是不一样的。而且她又是雪红绡的大弟子 ,白荼和雪红绡虽说也就见过一次面,但是多的是书信来往,所以对于流月也算是故人弟子了。 因此睡前便吩咐了六儿:“若是风月楼的流月姑娘来了,你便安排她在楼下的小厅里等我便是。”六儿自是应了,然后兴高采烈的同她说道:“听说后院里的小鸡孵出来不少,可见姑娘的法子是可成的,刚才奴婢来的时候,夫人已经往厨房里拿鸡蛋去了,带着孩子们拿 大盆在太阳底下装满了水,正在挑选鸡蛋,但凡是能孵小鸡的,都给分到了一旁,奴婢想着这些日子,怕是难以吃到鸡蛋了。”白荼用的方法,不过是后世人工孵小鸡,毕竟这里鸡鸭本就十分稀少,这个季节要找抱窝的老母鸡更是艰难,所以白荼便说了法子。不过她根本没实践过,也就中央七套 的致富经和农广天地看多了,所以口头理论一套一套的。 但是没想到真叫白玉仙带着孩子们给倒腾出了些模样来。因此便笑道:“没有就没有,只愿他们这小鸡仔出窝的多,等我坐月子的时候,敞开肚子吃鸡蛋。”说起来也是可笑,曾几何时这鸡蛋他们家孩子都吃厌了的,如今在这琼 州却是稀罕起来。 六儿其实也想去瞧小鸡仔,听说一百多个鸡蛋,没用老母鸡,就孵出了七十多只呢。如今在后院里叽叽喳喳的,将一块后花园都给占领了。 白荼瞧见她了小心思,不免有些好笑:“你去吧,整日待在我身边也是乏味得很,不过一会儿记得早些过来,免得叫人家久等了。” 六儿当即欢喜的应了,高高兴兴的去瞧。 却没想到竟然遇到一桩官司,连白玉仙都判不得,所以白荼这午觉也没睡好,就叫想想哭哭啼啼和凌沫委屈的声音吵醒来。 “怎么了这是?”她睁着惺忪睡眼看着床前哭得双眼红通通的白想想,心疼的摸着她的头。“这是叫谁欺负了,跟娘说,只要你没错,娘就给你讨回公道来。” 白想想还没开口,身后的凌沫就义愤填膺的说道:“干娘,是大姐姐和二姐姐欺负我们。” “哦?”这叶雪啼和叶弯弯管着那么大一个库房,连每日给自己来送账本都急急忙忙的,哪里还有空去逗他们这些小孩儿玩?却只听白想想一边抽啼着一边说道:“小鸡明明是我和玉堂哥哥还有凌沫哥哥同念念一起孵小鸡的。可是现在大姐姐二姐姐说这是府上的,要记账入册,以后就不是我们的 。可小鸡明明是我们孵出来的。” 白荼一听,果真是个难断的官司,又见几个孩子泪眼汪汪的看着自己,想了想便和蔼问道:“那你们的鸡蛋哪里来的?” 小白年纪大,立即就反应过来,有些不高兴的嘟囔着:“从库房里拿的。”白荼笑了笑:“是了,既然是库房里拿出来的,那就是库房的,不过你们孵小鸡有功劳有苦劳,我可以给你们分一些小鸡,或者是折算成工钱给你们,看看你们想要什么。 ”几人先是一听白荼说小姐是库房的,脸就垮下来了,念念都快要哭了。不过旋即听白荼说可以分给他们小鸡和工钱,顿时又欢喜起来,“那我要小鸡,我不要银子,我娘已 经有好多银子了。”可不是嘛,沁儿那夜市摊子哪天不赚个钵满盆满的。 如此也难怪念念如今一脸小富婆的底气。白荼又看看其他的孩子,也都要小鸡不要银子。白荼当即是允了,每人分了两只小鸡做,其他的全部入册记账。这才把这桩事解决了,不过白荼也发现一个问题,想着逢年过节的时候,那压岁钱包得包小一点,不然这些小家伙都不爱钱了。平日里若是想使唤他们做个什么事情,还得看他们有没有兴趣,毕竟这银子已经没法办使唤他们了 。没料到六儿却看出了白荼心中的苦恼,待孩子们高高兴兴的下去挑小鸡后,便冲白荼出了个主意,“小姐和小公子们不爱钱,王妃就想办法把他们的私房钱都给抠出来才是 。” 白荼一听,虽说有些欺负人的感觉,但好像挺实用的,于是便笑问:“怎么弄回来?你有法子?” 六儿嘿嘿一笑:“小姐小公子们都是有土地的人,这不是要给承包费么,槡田又要人打理,既然是他们名下的田地,就要他们自己出银子呗。” 白荼一听,果然是个好主意,不过这也抠不出多少银子来。于是灵机一动,想着这些孩子读书和做功课都不认真,其实自己也可也以此要挟扣银子的。 这般一决定,就乐呵呵的让六儿去同白玉仙说,不准给这些孩子交他们名下的银子。白玉仙一愣一愣的,还是听了六儿的解释,方明白过来。 第539章 真美人 叫孩子们这一闹,白荼也没能睡好,那流月就来了。流月长着一张标准的鹅蛋脸,杏眼瑶鼻,不过她的身份使得她的气质不可能如同大家闺秀那般静秀娴淑。便是淡淡一笑、唇畔勾勒出来的,也是遥遥不可及的飘忽,杏眼 微抬、竟有丝丝缕缕淌出淡淡妩媚。 白荼见了,心说自己要是娶媳妇,就该娶流月这种美人才是,好一个勾魂。不过人家做的却是正儿八经的生意。“家师常说王妃少年便聪颖睿智,民女自认也见过了不少才女名秀,却是不愿意相信哪个姑娘能如同师父说的那般,小小年纪便是如此出色。不过如今见了王妃,民女却是 信了。”她这一开口,声音又叫白荼醉了一回,心说这雪红绡是上哪里找来的小姑娘,真真是人家绝色,那叶晚清的女神位置怕是要被她抢走了。“不必同我客气,我这里没有那么多讲究,你往日怎么同你师父相处,便怎样同我说话。我对了你眼下哪里落脚,房子多半是还有一个半月才能修好。”其实本来可以快一 点,就是砖头跟不上,回头该催一催罗殊了。流月一听白荼这么不见外,当即也是开怀的笑了,“既如此,那就我不客气了。”一面回着白荼的话,“我们当下租了房,王妃不必担心,一个半月也不要紧,反正师父的意 思,在武林大会前一个月,我能把这里张罗开张就可以了。” 她不提武林大会,白荼倒是忘记了。如今她一说,就忍不住问:“你师父在江湖上应也是有着一席之位的吧,认识的武林高手肯定不少。”这话顿时将流月逗笑了,“是认识不少,说起来我们风月楼就偏好接待这些江湖人,虽说多出生于草莽,不过却比那些贵族公子们规矩多了。”不过说完,又赶紧改口道:“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有那么一部分人王妃是知道的,总是仗着家里的显赫欺人。” 白荼颔首,“我明白你的意思,正所谓有好人便有坏人,就比如这江湖还分个正邪呢。” 流月连连点头,心里其实刚刚有些害怕自己说错了话,惹了王妃不高兴,毕竟王妃如今也算是权贵了。 白荼又同她说了许多闲话,又提了生意合作的事,天色不早,她才离去。 待走了,白荼不由得感叹道:“这流月其实也不过是小姑娘,往日里想来在一方独当一面,也是十分累了。” 六儿听了她这话,不以为然,“王妃您不也是小姑娘么,还不是能在筼筜独当一面。” 白荼啐了她一口:“你这马屁精。”然又问,“下午孩子们没闹吧?” “分了小鸡,高兴着呢,如今还主动要跟着继续孵小鸡,然后在求分两只给他们。”六儿连忙笑着回道。 “大姐多半是允了吧。”白荼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结果。 果不其然,六儿连忙点头,又禀道:“刚才秀玲姐来过,说茶园的那边已经逐见雏形了,得正经找人打理看管,照着这天气,怕是明年年初就能采摘第一批春茶了。” 茶园的事情,都是秀玲几人在打理,她们从前在岭南也能独当一面的。所以到了这里后,出了凤仙和美景去帮了沁儿摆了两天的夜市摊子,其他时候都在茶园上忙活着。至于这里种的茶,是琼州本土的蓬莱茶,说是从蓬莱仙岛移栽而来,不过这里的人不会炒茶,好好的茶叶硬是给糟蹋了,白荼虽然没有动手,但是让秀玲炒了一些上来, 觉得并不差,所以便没有去外地移栽茶叶,只种了这本土的蓬莱茶。当下听了六儿的话,想了想老胡忙着采购一事,天天往衡州跑去,这事儿指望不上他了,至于罗家的小辈们,个个都要事在身,至于罗家三个哥哥,也是抽不出空来。至于杜良辰杜英如今也有各自的事儿,于是白荼再一次陷入无人可用的窘境,因此思来想去也没找到个合适的人,最后只得道:“让她自己看着办就是,不过挑人的时候仔细 些。” 六儿点头,没在这个问题上多究,而是继续将其他的问题一一给白荼禀上来,很快便到了晚饭。 待用了晚膳,在院子里观了一会儿的似水繁星,六儿就又拿着一个小锦盒进来。高兴道:“姑娘, 这是今儿如是书斋的彩头。”说着,一面高兴的给白荼递上去。借着明月,白荼就能瞧见锦盒里放着的是一只小巧玲珑的白玉扳指,便是白荼这个不懂玉的人瞧了,也觉得应该是稀罕品,当即让六儿给收起来。然后笑道:“那欧阳小书 生多半很失望吧。”“可不是嘛,他还心心念念着那叶晚清呢,哪里晓得人根本就不在,不过他也不亏,这不是在外头赚了名声么, 如今同僚们知道今儿又是他得了彩头,一个个都羡慕不已呢 。”六儿的说笑声从楼梯上传来,正往楼上白荼的房间去,要将这扳指给收起来。白荼想着叶晚清既然出了院门去,也不知她这书斋还出不出题,如果出的话自己都尽量解决,到时候肯定能赚个盆满钵满的。如此一想她这心情就飞起来,然后吩咐了六 儿明儿一早去南珠巷子瞧一瞧。话说此刻将第一份实物彩头送出去的雪梅心里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姑娘叫自己拿了几张票子去四通钱庄拿东西,玉器玩物,可是那几张单子上存着的东西,都是大件 ,她如何舍得? 心里想着必然是姑娘事情多给忘记了,不然怎么舍得拿这样贵重的东西去做彩头,因此便在箱子底下倒腾了好一会儿,挑出了一些小件来。 就比如今儿拿出去的白玉扳指。手旁现在还有一只浑身通透翠绿玉做笔身小毫,算是下一题的彩头。 姑娘算上这已经被那个欧阳聂对上的对联, 总共才三道题。明儿她继续打算挂着那对联, 至于那诗,给留到最后,兴许能多撑几天。不过她担心的不止是书斋的事情,还担心叶晚清,所以思索了一个晚上,终于想出一个办法,如何借着这些书生的嘴,将小姐对于王爷的深情似海给传达出去,不然小姐这样默默的付出,却没有半点收获,岂不是委屈了小姐一片痴心? 第540章 奇女子 因此第二日,她便将自己想好的话都同这书斋的丫鬟们一一说了,只让她们挑好时机, 在不经意的时候说出小姐去了哪里,又去做了什么,还有来这筼筜城为的又是什么 。 于是才仅仅一个早上,就传开了南珠巷子里头那位开书斋的如是斋主,原来是名门仕女,却是为了一人背井离乡,到此出来寻他。 不但如此,如今听说他去了沧海,因听说海盗快来了,心里担心他放不下,便不顾危险只身追随,所以如今她才没有在书斋里。 故事之所以能成为故事,到底是里面的夸张偏离了常识。所以当这如是斋主的故事传开,引得不少人在暗自伤心原来这般美人已经心有所属的时候,同时也对她心生佩服,只觉得乃奇女子也。就是不知哪个人如此好运气,能得 她这般亲睐。口口相传间,众人对这件事情的热度再一次上升。然后就有知情人传出,原来这宋如是宋姑娘其实是当初京城三大家族之一,叶家的二姑娘。原有京城第一美人的佳号, 如此也难怪如此绝色。不过与众人所听说的不一样,叶晚清并没有卷走叶家的家产,而是只拿了她母亲的一般嫁妆而已,然而母亲的嫁妆本就是属于她们姐妹俩,左右她们姐妹也没有嫡出的弟 弟。 所以大家听说后,觉得叶晚清倒没有什么错,多少传言有误。再者她那般冰清玉洁的美人,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情来呢。不过,如今她叶晚清的身份被人证实,那么她曾经在京城里与卫子玠的传说,在加上如今她来筼筜城落脚,再到如今为了喜欢的人去沧海城,那么她所钟情钟意的人是谁 ,大家也就心知肚明了。 听得了这番传言,不知情的大多羡慕卫子玠,果然是人中龙凤,家中本已有贤妻,现又有京城第一美人红袖添香,真真是坐享了这齐人之福,羡煞旁人。 不过听得这话的叶家人第一时间就不悦了,叶亓更是将私底下谈乱此事的几个书生教训了一顿。 至于叶真和叶正元那里,也少不得有人遭殃。连带着律忠庭父子都皱起了眉头。只觉得这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倒像是有人故意而为之。还有那叶晚清什么样的人,他们在京城住了那么久,如何不知?竟然还敢同荼荼 相提并论? 这明显就不是一个段位上。 谢芊芊从前也是和叶晚清齐名的,如今顶着个大肚子,听得了外面那些闲话,不由得十分担心白荼,万一她若是信了可如何是好?岂不是叫那叶晚清白白捡了便宜去。 于是顾不得身子重,连忙来见白荼。 却见白荼正靠在椅子上,双脚搭在小凳子上,嘴巴里磕着从岭南带来的榛子栗子,正听六儿和几个小丫头说着外面的流言蜚语,还时不时的传出一阵开怀大笑来。 谢芊芊在门口见此,心想自己多半是急疯了,倒是忘记了白荼是个怎么样的人,她怎么会因为这些闲言碎语影响了心情? 六儿眼尖,瞧见她叫丫头扶着站在门口,便连忙招呼:“大奶奶,您怎么来了也不进来坐?”一面招呼身后的小丫头赶紧搬了软椅过来。 白荼闻声也探出半个身子,见着谢芊芊果然在门口,便笑着招呼她进来:“你来的正好,外面的传言你也听说了吧,你说这叶晚清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 谢芊芊挺着大肚子迈进来,吃力的往软椅上坐稳了,方不解的问:“怎么?”六儿见白荼嘴巴里忙着吃榛子,便替她说道:“王妃说这个时候王爷眼睛里除了重建筼筜和沧海之外,再也容不下旁的人和事物,她这会儿往王爷眼前晃,王爷瞧见了只会 觉得厌烦,她若是在出什么事情,真要浪费王爷的时间去救她,就更叫王爷厌恶了。可是她也不是不聪明的人,怎么就偏偏要这个时候往刀尖尖上撞呢?”谢芊芊一听,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如今小姨父一门心思都在发展建设琼州之上,连小姨这里都顾不得,府上里里外外但凡是能用的人都当壮丁拖走了,可谓是忙得晕头转向,哪里有空去儿女私情?叶晚清现在跑过去沧海,只怕红袖添香是不可能了。若真在如同白荼所担心的那样出了什么事情,不但不会让小姨父怜香惜玉,更多的是叫 小姨父厌恶她。于是也道:“是了,她是糊涂了。”她与叶晚清之间也谈不上什么深仇大恨,而且也十分同情叶家如今的遭遇,虽然都是他们自己贪心才自食其果,可是也不希望叶晚清如 此糊涂。 但是,叶晚清如今就是糊涂了,还妄图肖想小姨父,争夺小姨的位置,这怕是自掘坟墓吧。 这时白荼却笑道:“我现在倒是信了,她是对子玠真心实意,方是迷了眼,可谓当局者迷。”不然,又不是没脑子,偏要这个时候犯糊涂。 谢芊芊见白荼如此坦然的说出这事儿,难免是有些诧异,“小姨,您都不担心么?”“有什么担心的,如今我也是一大摊子的事情,尤其子玠不在,家里也好,长史司那边也罢了,每天都有许多事情等我做定夺,我哪里有空去吃这不着边际的飞醋。”她都 已经这么忙了,忙得没有空去吃醋,卫子玠就比自己更忙了,又哪里还有空去风花雪月呢。谢芊芊闻言,想了想叶亓从岭南逃命来琼州的路上已经算忙了,可尚且还有时间陪陪自己。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自从道了筼筜城后,已经很久没同自己吃晚饭了,几乎每 晚都是从长史司吃晚饭,然后等他加班回来,自己已经睡下了。 等到第二天自己醒来,他又已经起身离开了,连早膳都没空在家里吃,直接往长史司去,大门口的摊位上几文钱买了个饼子连带一杯果汁,就去做事了。 半夜自己睡不好醒来的时候,本想同他说说话,可是想着他白天那么辛苦那么忙,又于心不忍。男人都忙成这个样子了,真的没空去寻花问柳。所以,白荼眼下不担心也是正常的。 第541章 方向突转 而就在雪梅听着外面的传言将自家小姐的形象提升成了痴情奇女子,心里好不得意。又因意外将姑娘的从前也家小姐的身份道出,不但没有引人厌恶,反而叫人同情她的 遭遇,被叶家人冤枉卷走了所有家产。 当然,事实上叶夫人的嫁妆早就被大小姐拿去给三皇子挥霍一空了,如今小姐手里捏着的,的确是叶家最后剩下的所有家产。 所以,这也是小姐最担心的一件事情,因此来这琼州才改了名。不过如今自己误打误撞将小姐最担心的事情给解决好了,等小姐回来一定会给自己重赏的。然后她就忍不住想,想起了南海王那风姿俊容。人人都道自家姑娘犹如九天仙女美貌绝色,可是要自己说,这世间绝色,能有谁能堪比那南海王?偏这般仙资俊容也罢了 ,还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奇才,就这么个破落的地方,在他手里也能繁荣富饶起来,这般有能力的人,还能有几个?不过雪梅也自知自己是什么身份,自然坐不得那正妃之位,所以她所求也不多,就想要一个侧妃位置罢了。她自诩就是出生差了些,但是自己识文断字,虽说是丫头,但 是从小跟在叶晚清身边,她学什么自己也难跟着学一些,便是不精,但也比那些寻常人家的姑娘好。所以,她觉得。一个侧妃之位,自己是绰绰有余的了。她此刻甚至有些后悔,早些时候趁着姑娘没有注意她那些首饰珠宝的时候,自己就该多有几分私心,拿出去几样变卖了换成银票,以后自己成了主子,手头也好方便,毕竟那大宅子里,做什么事情不需要银子。尤其是底下那些小丫头,看着卑贱不已,可是有时候求到了他们的头上, 不见银子,岂能会平白无故的帮你办事? 而雪梅作为一个从底下爬上来的丫头,再清楚不过了。今儿自己能陪在小姐身边,不也都是银子堆出来的么。 然而她在这书斋里坐着春秋大梦的时候,外面又多出一种传言来。与赞美歌颂叶晚清的流言正好对立。 有道是卫子玠和白荼此刻夫妻俩一人主内一人主外,正忙活着将这琼州整理出个样子来,可谓是忙得脚不沾地。 尤其是白荼,如今身怀六甲,却还要替卫子玠接待山瑶人,安排各方来的人士。不管是后街落脚的百姓,还是这新街区在建中的各处铺子房子,她都要留心。按理说,她贵为王妃,本该在府上享福而已,而且还有了身子,身边就该十几个丫头嬷嬷寸步不离的陪着。可是白荼呢,除了一个叽叽喳喳的小丫头片子六儿之外,身旁 在无别人。便是卫子玠不在这些天,她替卫子玠到新街区去查看工程进度,那身后也只带了六儿。 这般平民亲民的王妃,上哪里去找?而且这个时候在筼筜城里处处搭理妥当,让去沧海对付海盗的南海王没有半点后顾之忧。 可是这叶晚清就好笑了,她一个弱女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这个时候跑去沧海除了做累赘添乱,还能做什么? 所有的美好爱情前提都要有一个合适的条件和环境。可现在叶晚清实在是不会挑时间,以至于大部分人没羡慕卫子玠有这等美人追随多久,就开始有些替王爷担心。 毕竟这等儿女情长建立在大家的安危之上,的确很容易叫人没半点好感,更不会觉得她这感情在如同之前那般可歌可泣。 要是她被海贼抓了去,叫海贼拿来威胁王爷,王爷到底要不要救她呢?救她就被动了,可是不救是不是就要被陷与不义? 所以大家综合了一回,只觉得这叶晚清真是作死,自己要死就算了,还要拖上王爷?南海王叫她缠上,也是倒霉了。 雪梅听得这些话的时候,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很自然的就学着叶晚清平时生气时候的习惯,一下将桌案上的东西掀翻。不过等那玉墨砚台在地上滚了两圈,然后终于碎成两块的时候,她终于冷静了下来。同时也被吓到了,那玉墨砚台可是小姐宝贝,如今这样摔了,待小姐回来,自己如何 回?她脑子里乱糟糟的,最后决定冤枉给小丫头们。毕竟当下她最担心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自己可能弄巧成拙了,害得小姐名声尽毁。可是之前明明一切都好好的,这后面 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是谁在背后捣鬼? 相比起此刻雪梅的担忧和急促,书生们便不在往南珠巷子来了。 一来是因为这流言方向陡转,让众人粉转路,路转黑。二来呢,是那流月带着几个娇俏的小师妹往街上逛了一圈, 然后这就越发不可收拾了。到底是风月场所之人,自小也是丝竹诗词熏陶,姑娘们身上那气质可谓是与自身的窈窕浑然一体,而且她们出生风月楼,那里是什么地方大家都清楚。比起百花宫的百花 楼,她们可就要干净不少了,身份相对于很多人来说,也都高了一等。 而且诗词歌赋她们也不差,往日里同窗同僚间对酒当歌已经乏了,如今能有这般美貌女子,自然是要相约出来。 不过风月楼有规矩,得下帖子。 但是流月却一一拒绝了,毕竟风月楼还没真正的开起来,她们如今前来也还没安顿好。 可越是这般,就越是叫人心痒难耐。 雪梅见人越来越少,下午便把叶晚清留下的上阙诗留下,小姐说了,这诗若是完整,以后便能千古流芳,所以她想着等晚上书生们来,想来一定能引起轰动的。 晚上书生们虽然来了三三两两,但是轰动也引起来了。欧阳聂赫然在其中,他也是先后被两拨流言洗脑,最后也觉得,叶晚清这个时候去沧海,体现的不是她对王爷多么情深,而是跟王爷有仇还差不多,不然怎么这个时候去 害王爷拖累王爷?但他是这许多书生里见过叶晚清的其中一人,想起她那清纯的眸子,实在是有些不愿意相信,她会是那等女子。所以哪怕大家现在都跑去菖蒲大街吃夜宵,想要与风月楼 的姑娘们偶遇,他还是来了。可与其他几位同僚一般,看到那上面挂着的七言上阙,顿时就傻眼了。 第542章 你发现了什么 于是有些不确认自己刚刚似乎听对了这丫头的话,再一次问道:“姐姐方才所说,这是你家小姐所作?” 小丫头点点头,“不错,我家小姐离开前那夜,偶得灵感,便作下这前两句,也不知哪位才子能将下阙添上。” 这话不但是欧阳聂,还有其他书生,顿时都傻眼了。 这……这首七言分明是律南亭律大人在衡州与王妃的队伍汇合后所作……怎么就成了叶晚清所写?而且还只有上阙。 而且,这境意怎么看,都跟当时律大人的处境更加符合,叶晚清一个女子,也不可能做出这般大气磅礴的七言啊。 “当真如此?”欧阳聂只觉得心里某一个角落的光芒忽然黯淡了下去。前些天他有多高兴,难免现在就有多难过。对于白荼,更是心生愧疚,不知以后当如何面对。 而他的这些困惑,都来自于之前对于叶晚清的迷恋。 “自然是真的,难不成你还当是我们小姐抄来的么?”小丫头有些不耐烦,因为他相貌平平,却连续两次拿了彩头,却也没给书斋的人们表示表示,一点都不会为人。 可她这一说‘抄来的’几个字,其他书生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可见,他们还是高看了叶晚清。于是这个时候有人想起,叶大人的夫人谢芊芊,当初可是京城第一才女,这叶晚清却只是第一美人,可见这才学还是差了叶夫人不少。 叶夫人都没同她一般这样招摇的卖弄才学,而她呢…… 叶晚清不知道,自己辛辛苦苦建立的形象,会在刹那间倾倒。 当天晚上,还在长史司里忙着的律南亭就听已经休息了的书生跑回来同他说,南珠巷子里今儿挂起来的是一首七言。他不以为然道:“我可没有那等闲工夫。”何况那个女人竟然还想要算计白荼,不过也真是没脑子,这么个紧要关头,她跑去沧海……也难怪白荼知道了,没让饕鬄去把她拦 回来。 一位书生却着急道:“可她挂出来的上阙是大人您在衡州时候作的那首七言啊,人家还说那是叶姑娘忽然得了灵感,然后写下的上阙……” 律南亭却是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同白荼一般,就问彩头:“彩头是什么?若是贵重,你赶紧去把下阙写上,回头拿了彩头回来,你七我三。” 那书生一愣,半响才反应过来,“大人您是认真的么?” “不能在认真了,快去,免得被别人抢了。”律南亭当然是认真的,一面翻阅着手里今儿下午递上来的各处公文,一面说道。书生再一次愣住,犹豫着在说个什么。可见律南亭压根没理会自己,只得去了,到门口同其他几个书生一商量,既然律大人都发了话,那么大家就替他跑一趟,把下阙填 了。于是乎,雪梅以为这个最起码也要多撑几天的七言,却是也只挂了一个下午就被人给写出来了。不过这个小姐没有留下答案,所以她便没有兑现彩头,还道:“下阙到底如 何,还得等我家小姐回来在定。” 几人傻眼了,心说这还要等你家小姐作甚?眼下七言已经完整得堪称完美了,以后好不的要成为千古名句。 不过丫头见此说不确定是不是她家小姐的答案,于是几个书生自能空手而归。正好见律南亭从长史司出来,便同他说。律南亭依旧是一副不在状态的模样,丝毫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佳作是不是被抄了,只淡淡道:“随便吧,时辰不早,我该回去了。”然后回头看了看这还没熄灯的长史司,“ 自从到了这筼筜,我们一家从未在一起吃过一顿饭,今晚答应了我母亲,你们倘若没事,也与我一并去,如何?” 上司主动邀请吃饭,按理是不好拒绝的。不过律南亭都说是家宴了,他们也没好意思厚着脸皮去打扰,只得推迟,然后逛夜市摊子去。 白荼这会儿也在菖蒲大街这夜市摊子上,不过她自然是要照顾自家小妹沁儿的生意,所以带着六儿和饕鬄坐在那里。 主子和下人同坐,在筼筜城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情了。不过大家是懂得分寸的,如果真有外人来,这该遵守的礼节还是要遵守,总不能叫外人看轻了。 白荼坐在上位上,饕鬄和六儿一人坐在一旁,面前堆满了小龙虾的虾壳,也不知在说什么,一会儿笑一会儿冷眼的。白荼也不搭理他们,吃了些粥就起身同正在算账的沁儿走过去,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然后好奇的朝四周打量着,“你干什么呢?我怎么觉得你总四处瞅,等谁来么? ” 沁儿听得这话,手里的动作顿时就僵住了。不过对于白荼倒也没有什么隐瞒的意思,当下便朝白荼凑过去,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我总觉得有人在窥视我。”白荼一听,又四周扫视了一回,然后一脸严肃的看着沁儿,很诚恳的建议道:“沁儿,我觉得你还这么年轻,未来的日子很长,要是遇到合适的,在找一个吧。你看舞嫣, 人家都没有气馁,今儿又抽空去相了一个。”虽然没相中。沁儿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的意思是自己单身久了,所以才疑神疑鬼。一时间哭笑不得,“我没同你玩笑。”然后又神神秘秘的说道:“你不知道,好几次我们刚转过身, 这桌椅就叫人给收拾好了。”可是问了四下的人, 却说没瞧见人。 总不能说闹鬼吧。 白荼见她这不像是开玩笑,也有些担心起来,一面安慰着沁儿:“你也别担心,这不是没做什么伤害你们的事情么。”话虽如此,可白荼却是担心起来了,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便神秘兮兮的朝着四周瞧瞧的打探,然后一面同饕鬄吩咐:“你功夫好,可瞧出来这四周有什么可疑的人没有? ” 饕鬄神色却是一变,猛地看了一下东南角,然后又收回目光,干咳一声,试探性的问道:“王妃,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暂时没有,不然也不问你。”白荼给了他一个白眼。 第543章 桃花楼的女人们 饕鬄闻言,不由得悄悄的松了一口气,然后继续剥着虾壳。嘴上则应着,“属下会仔细些,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定然会禀告王妃的。” 白荼听着,只觉得这话怎么有点怪怪的样子,不过也没当回事,略作一会儿就先起身,“你俩慢慢吃,我去长史司转一圈,就回去了。” 二人闻言,这里正好看着长史司的大门,倒也不担心她,都纷纷点头应了。 白荼便自顾去了长史司,逛了一圈下来,时辰已经不早了。回到府中,饕鬄和六儿已经回来了,六儿正在房间里给她铺着被子,小侧间里的洗澡水更是已经准备好。 见此,白荼只叫她下去休息便是。 日子便这样过了好几日,白荼心里到底有些担心起卫子玠来,尤其算着日子,也就是这几天,海盗们按理该上岸了。 可是这么大个筼筜城,每日总是有难么多处理不完的事情,纵然大的有律忠庭担着,可许多事情都得自己来亲自把关。好不容易得了空闲往百味轩去,就是突然想吃一口新鲜的奶油,没想到还没到百味轩,就见着街上忽然出现了好多女人,个个衣衫虽说衣裳污垢不已,但也都算是好料子 ,不过却是蓬头垢面的,像是许多天没有梳洗一般。 她不禁纳闷了,赶紧问六儿:“这是哪里闹灾了么?”六儿也是好奇,赶紧在旁边的摊儿上给白荼借了张小板凳坐着,自己去打听。却不想那些几十个蓬头垢面背着包袱的女人,却往长史司的方向去,六儿如何也追不上,又 不敢走远,于是就拉了个跟在后头看热闹的路人问:“这是哪里逃难来的?” 那路人也是一脸的好奇,摇着头:“不晓得呢。” 六儿见问不着,只得先回来,想着回头叫饕鬄去打听不就好了么。何况她们都往长史司去了,回头问问老爷少爷们不就得了。 然白荼却已经同这水果摊的老板聊了起来,“可晓得是哪里来的?”老板天天在这里摆摊,所知道的新闻自然是比忙得脚不沾地的白荼要多。他是本地人,操着一口带着琼州方言的官话说道:“应该是桃花楼来的吧。前儿就听说桃花楼生意 好,姑娘们招呼不过来,老妈妈已经打发人往衡州去了消息,要把整个楼里的姑娘们都带过来,在这里安身。”白荼但凡是得了一丁点的空就往街上晃悠,又是生意人,最重要的便是要记性好,眼睛尖。自是认得白荼的,于是又压低声音笑道:“主要,是听说只要这里落了户,就有能分田地。草民想着这些女人多半是担心人老珠黄后,没个好下场,可若是分了土地,以后就算是在穷,也能敷嘴不是。所以说咱们这老百姓,私底下没有人说王爷王妃 不慈善的。” “你的意思是,她们这一窝蜂的往长史司去,是去入户?”白荼实在是难以想象,土地也能吸引这么多人过来?摊主连连点头,“可不是嘛,您瞧她们这些女人,靠的就是这皮肉赚银子,往日也最主意脸面的,如今这会儿慌忙赶来,只怕路上是马不停蹄的,一来是怕王府里政策有变 ,所以忙着赶来落户分田;二来,实在是那桃花楼的生意实在火得不行,没人愿意同银子过不去,她们少在路上耽搁一些时间,也能多赚些银子不是。” 分析的真有道理。白荼首肯的点点头,正瞧六儿满头大汗的跑回来,便同摊主给她要了一竹筒果汁。 而经此事一闹,白荼也没去吃新鲜奶油的心思了,转头往长史司去。正好遇到将那帮女人安排到院子里等着登记入名册的欧阳聂。欧阳聂见了她,先是想起叶晚清的事情,有些觉得对不住白荼。不过转而想起方才听那些女人说的话,便高兴的同白荼行礼禀道:“王妃,听她们说,路上遇到了许多商家 往咱们筼筜城来,就是叫她们超了的,也有七八波,而且听说那些个小厮伙计的,都巴不得主子把自己带到筼筜来呢。”白荼知道,为的是分田地。不过她心里有认真的考虑起来,家生子能分田地这事儿条律上应该在多加一些。不然遇到那外面来的投机取巧的主子,拿自家的奴才来登记入 册,分了土地却又收回去做自己的地主田,那这分田又有什么用呢?所以仔细想了,得单独给他们规定几条律例才行。不过这事儿得同律南亭商量,因此自己暗地里收刮了几条自己前世所了解的土地法,然后大致的写了下来,让六儿交给 律南亭去,让他拿回去同律忠庭商量。 然后又顺道同六儿说:“让律夫人明儿晚上回来的时候,给我些新鲜的蛋糕,要刚出炉的。” 六儿应了,兴冲冲的去。白荼却是不敢在去街上逛了。实在是那些桃花楼的女人说,路上还有不少人赶过来。如何安顿虽然不要自己操心,可是这人多了,事儿难免就多,所以她想着头皮也有些发麻。而且来的人多是奔着发财而来的,剩下的不过些小面积的铺子了,可即便如此,只怕这些人来了,也要疯抢一回,若是能提价也就好了,偏价格是定死了的,只能 是先到先得了。但是白荼没有想到的是,往筼筜来的何止是商家,还有正好在衡州书院会友的何颐丞。此人名声虽不如王昌黎,然在大楚也是能排的上名的大儒了。最为重要的是,现在 朝中礼部,多半是出自他的门下。而此人也最为恪守礼教,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这更是他多年以来的坚定信念,所以礼部那些官员颇为得晋文帝的信任。所以白荼有些头疼,这样一个将女人看做是男人附属品的大儒,她当真是尊敬不起来,也不怎么欢迎他的到来,甚至是有些担心。卫子玠在这筼筜城所做的一切,会不会 叫他看作成谋反呢?可不管白荼怎么不欢迎,此刻何颐丞已经来到了筼筜城,而且那脸上深深皱着的眉头就从来没有舒展开过。 第544章 大儒的到来 马车里,年过五旬的何颐丞身着长裾儒袍端坐在马车里,旁边有年轻的弟子伺候茶水,车帘已经被体贴的挽起,但凡是马车所过之地,他都能清楚的看到外面的一切。除了热闹的街道,以及往来人群中大部份的女人和商铺中的出现的女人,都远远比男人多得要多。以及见着她们有的人,就穿了薄薄的纱绢衣裳,远远的这海风一吹,是 凉快了。可是这纱绢到底是薄了许多,可以大致看到女人妙曼的体态。 所以他终于忍不住,痛声骂起来:“南海王糊涂!世风日下啊!”其实,之前琼州这边本地人穿的短衣短裤虽说都是粗布的,但是不夸张的说,不管男女,也不知是不是为了下河下海摸鱼,他们那裤脚永远就是七八分,袖子也只是七分 袖子,有的还更甚,大半个胳膊都露在外面。 不过现在好了,有了这凉爽轻薄的料子,他们也开始船长袖长裙长裤,免得手臂腿脚在被晒到。可是以往琼州人如何穿戴,书里虽说提过,也是简单的几笔,因此何颐丞觉得不过是杜撰的罢了,男女乃大防,作为大楚人,他们的民风怎么可能跟外族一样如此浪荡开 放? 因此,他才不会觉得此刻的衣裳其实已经比从前好很多了,反而认为这些女人穿得如此招摇,分明就是内心不安份,起了歹心,想要勾·引男人犯罪罢了了。旁边的弟子朱文西能在身旁伺候,自然也是深受何颐丞的熏陶,也是这般认为,跟着在一旁叹气:“是啊,南海王从前于朝中也是颇有建树的,为何到了这琼州,怎就不愿 意管一管这些百姓呢?这样任由他们如此下去,怕是要出事的。”此刻是白荼没有在旁边,不然她早就骂起来了。什么叫女人穿得薄就要出事?难道这琼州每日这么高的温度,非得裹着大棉袄出门,就露两只眼睛出来么?还有这男人要 犯罪,跟女人穿得薄有什么关系?那是靠个人秉性,反正现在筼筜城还没有出现猥亵的案子,男人们也没空像是这师徒一般,去打量女人穿得薄穿得少,大家都忙着呢。 再者这里素来如此,如今穿得还比从前好许多,男人们早就习惯了,根本不存在何颐丞师徒以为的那种恶念。 而此刻何颐丞听到爱徒的话,也是忧心忡忡。 朱文西见此,便问道:“师父,咱们要直接去王府么?”何颐丞刚要点头,然而想起路上听人说南海王卫子玠已经去了沧海城,因此便立即冷下脸来:“先找个落脚地。”随即不悦的骂道:“南海王从前如何行事,文西你是知道的 ,可到了这琼州却像是换了个人,甚至将大权交给那样一个女人,可见已经被那女人妖言惑众,迷了心窍,不然怎么会如此糊涂。” 朱文西点点头,也是很担忧:“是啊,这样下去,不知琼州以后会成什么样子,百姓们又会过什么日子。”此刻师徒俩已经坚定,白荼这个没有经过朝廷名碟认证的王妃,必然是个狐媚一般的妖艳女人,不然怎么能让素来不沾女色的卫子玠将大权交给她呢。所以必然是没美色 迷了心智。外面坐着的除了赶车的驭夫,还有一个蓝袍青年,长得比里头的朱文西要多几分英俊。听得里面的话,忍不住扬起嘴角冷笑起来,心想朱文西这贱东西能得师父的偏爱, 感情靠的不是什么真才实学,而是跟师父和他嘴里说的那位王妃一样。 就瞧瞧他这一路如此附和师父的话,那马屁拍得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这朱文西往日里不是最讨厌那些官员拍马屁或是说顺风话么?马车里的谈话却还没有结束,何颐丞依旧是忧心忡忡的,然后又道:“这琼州也就是破旧了许多,不过城中一切倒是都不错,可见以往的官员也不是没有什么建树,南海王 就这样直接将朝廷官员斩首,实在是不应该。”不怪他何颐丞这么认为筼筜不错是因为前面有官员们的功劳,实在是他一来从前不曾来过琼州,二来也不愿意相信一座城可以在一个月还没到的时间里就活了起来,而且 还这么有生气。 当然,以往也听人说起过琼州如何贫穷,但是他所认为自己去过很多地方,甚至是走过很多深山里的小村庄,那些地方连吃盐都艰难,经常有人因为没有吃盐而死。所以,他是见过真正的贫穷,从来没有认为过大家所说的琼州的穷,到底是怎样的穷。反而依山傍海,吃不完的海鲜,享不尽的山珍。这般山水物产丰富的地方,人怎么 可能穷呢? 但是他忘记了一个最基本的道理。一个封闭的地方,没有人出去,也没有人进来,人怎么可能会富有呢?可是何颐丞只是一个研究学问的人,他不懂得经济,更不懂得生存,所以自然不会考虑到那么多。而且他素来要说的要讲的要研究的,都是所谓的礼仪,没有涉及到生存 ,因此也就不知,生存有时候对于有些地方,是何等的艰难。 更何况,琼州的山是山瑶人的,海是海盗的。 没有叫人重视,也不过是这里从前的官员不愿意将死与海盗刀下的事情报上去罢了,反正只想着在这里待个两三年,任期一满就走人,何必多管闲事。 丰俊遗听着听着,看着两旁街道多行走来往的是女人,也有些好奇,这里莫非阴盛阳衰,为何不管买东西的或是卖东西的,都多是女人呢? 甚至好些地方, 还有小孩子也在摆摊,不过倒是奇怪,竟然没有人来找这些小孩的麻烦?他却不知,地头蛇这种生物在筼筜城是不存在的。保护费什么的,那也是不存在的,王妃最多也就征收一摊位费和卫生费。不过这笔费用最后其实都用于建设街道了,就 比如雇佣了许多年老体衰做得不得体力活的老人来扫大街,每个月也有一笔不错的收入。总而言之,是比他们待在家里强许多。反正这个征环卫工人的公告一贴出来的时候,不少人都挤破了脑袋想要这份活计。不过白荼明文规定了年纪,所以不少年轻人都望 而兴叹。但是闲着吃儿孙闲饭而过意不去的老人们却是欢喜得很,一个个积极的来报名。 第545章 世风日下 师父和师弟在马车里一直坐着,这找客栈落脚的事儿,最后只得落在了丰俊遗的身上,他吩咐驭夫慢些走,自己下了车,连续找了几家客栈问,都已经人满为患了。也就 剩下柴房,也不可能叫师父去住,于是最后只得听人介绍,去民宿。民宿是筼筜客栈稀少而衍生而出来的。多是本地人开设,家里房间虽不如客栈多,却又想开客栈的人便想出了这个法子,将家里多出来的房子收拾干净,作为客房招待客 人。 于是师徒三人左走右转,终于在一条巷子里停了下来。 何颐丞下车看着这巷子虽然窄了了一些,不过倒也是十分干净,有的门开还摆放着不知名的花花草草,总的来说给他的感觉是不错的。朱文西扶着他,丰俊遗去敲门。至于马车,他们是从衡州高价雇佣而来的,师父是打算在琼州待一段日子,好好同南海王说一说,如今的民风问题,还有女人霸权的事情 ,所以暂时是不会去别的地方。因此丰俊遗已经结了车夫的银子,接下来便不用管他。 大门敲了一下,里面便传出了声音,“稍等。”是个女人的声音,丰俊遗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师父皱起的眉头。至于师弟朱文西已经不乐意的质问起来:“难道没有男人当家了么?”开民宿竟然让女人来张罗,若是遇到心 怀不轨之人如何是好?还是根本就是一家……这会儿大门已经开了,迎出来的果然是个女人,而且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身上穿得也是外面街上女人们酷爱的薄衫裙衣,虽然不透明,可是风一吹总能看到女人衣裳底 下的身材雏形。女主人似乎没有看到这师徒脸上的不悦,反而兴高采烈的招呼道:“几位来的正巧,我们家还剩下两间客房,我给您安排一间安静的,您好休息。剩下的两位小公子,挤在 一起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 丰俊遗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师父却已经拂袖而去,朱文西连忙小跑追过去扶着,丰俊遗只得朝一脸莫名其妙的女人赔笑:“不好意思,我们在看另外一家。” 女主人方点头,但还是好心提醒道:“如今客栈里人满为患,民宿也住得差不多了,几位可要考虑清楚,一会儿回来,我这里只怕已经没有了空房。” 丰俊遗只得赔笑,然后也赶紧背着包袱同师父的脚步追了去。 何颐丞此刻脸都发白了,因为接下来连续找了几家客栈,也是爆满,至于民宿,人家也没了空房,最为叫他生气的是,竟然开门接客的不是男人,依旧是女人。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虽说那些女人没有搔首弄姿,可是他依旧给了他一种他是去了青·楼的感觉。 想他一辈子清廉自爱,不曾成谜于女色半分,如今难道在这琼州,要晚节不保了吗? 可是师徒三人已经走了这么久,依旧没有一处落脚点,又都是弱不经风的文人,早就累得筋疲力尽了,因此便想着先找一处地方吃饭。 但是酒楼里几乎已经满了,珍馐楼那种地方对于何颐丞来说,就是紫醉金迷的地方,他也不愿意去,于是最后只得选择路边的小摊位。可一看到摊上张罗的全是女人,几乎没有一个男人,便执意不肯去。丰俊遗自来是娇生惯养的贵公子,如果不是为了求学,怎么可能吃这番苦头。所以早就走不动了,只 得央求道:“师父,咱们随便找个地方,先填一填肚子吧。”朱文西却不同,他出生寒苦,小时候别说就是饿个一两顿,便是饿个一二天也是有的。因此倒也不觉得什么,反而是精神抖擞的扶着何颐丞道:“师兄,你这个时候就不要 惹师父不高兴了好不好?” 口气里,甚至有几丝训斥人的意思。 丰俊遗顿时就不高兴了,可是看到师父那赞许师弟的表情,顿时只得不甘的闭上嘴巴。他怎么就惹师父了,还不是怕师父就这么走下去,累着了? 最终,他们在一家柳州人面食小摊上坐下。因为这家里有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跟着母亲帮忙,而且没客人的时候,他还拿着书。这大抵是何颐丞进了筼筜城后,见到的最叫他可心的人了。不但是少年,而且还这么好读书,于是坐下后,那少年来同他们给了菜单,问他们要什么果汁还是水,他便问 道:“你瞧的是什么书?” 少年叫这何颐丞一问,不好意的挠了挠头:“是何氏手记。” 何氏手记,乃何颐丞大前年写的一些关于男女礼仪的小记罢了。 听得他的这话,何颐丞一天的不愉快顿时都消散不见,满脸开怀笑容,至于朱文西更是忍不住连忙问道:“可有什么心德?” 丰俊遗倒是有些好奇,这里怎么会有师父的书?按理说,师父的书在这琼州貌似有些格格不入,如果真有人看了,街上不可能还有这么女人来往出入。然就在何颐丞师徒三人各自好奇或是期待的看着少年的时候,他却道:“不是什么好书,能有什么心德,几位可看好了要点什么,我们家虽说不是本地的,但是榨果汁的果 子也是刚买来的,新鲜着呢。” 何颐丞脸色当即就白了,朱文西更是激动的站起身来训斥道:“你小小年纪,读了多少书?竟然还敢口出狂言?” 丰俊遗却是饿得不行了,此刻所担忧的就是师父不会一生气又走了吧?又见这小少年,忍不住心中叹道,好好的说什么糊涂话,而且这般说了,谁还有心思喝你的果汁? 当然, 除了他丰俊遗。 然而少年忽然被朱文西一骂,也懵了。不过到底是机灵得很,当即就反应了过来:“小的没看过几本书,不知好歹,客观莫要同小的见谅,这菜可还要点?” 朱文西看着师父已经难看的表情,便揪着这个话题不放,“既然没有看过几本书,何来敢口出此等妄言,说这何氏手记不是什么好书?”少年只觉得莫名其妙的,不在想搭理了,只道:“你们想好了点什么,在叫小的便是。”说着,转身离开,然后拿起那本何氏手记,丝毫不留情的就往架着大锅煮面条的炉 子里扔了去。咻咻的一下,大火苗一烧,立刻飞灰湮灭,什么都没有了。 第546章 被气着的大儒 何颐丞只觉得受了莫大的侮辱,而且是平生第一次,还是被一个没有读过几天书的黄毛小子说的一文不值。朱文西也颇为激动的走过去,忍不住揪起他的衣裳:“既然不是 什么好书,你买了作甚?”小少年懵了,他娘方才也听了这里的几句争执,见着客人朝儿子动手,立即放下手里的活儿赶过来,“客观冷静,那书不是我儿子买的,是长史司府门口摆摊套卷的人不要 了,扔了我儿捡来瞧两眼的。” 这句话,无疑是给何颐丞一个大大的暴击。 当下气得险些昏死过去,连带着丰俊遗都给吓到了,连忙起身扶着他。 那边,见着自家师父脸色发白,朱文西也顾不得收拾这少年,赶紧过来将师兄推开,然后由着自己来扶着师父。 此举动叫丰俊遗有些不悦,心说这朱文西几个意思,难不成我还会伤害师父不是? 然朱文西见他站着不动,已经不耐烦的吩咐道:“师兄,你还傻站着作甚?赶紧找个地方给师父落脚啊。” 丰俊遗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师父的面色,只得饿着肚子,背起三人的包袱,然后去找落脚点。可是却不知这城里极少见男人,要么都是小孩或是年老之人,而不见年轻男人。只是因为他们要么去了砖厂,要么就在新街那里,这个时辰根本没有空出来闲逛,更没有 空去做生意什么的,因此才多是女人出来张罗忙活。 而走了几条街,串了几条巷子,最终他们还是在一处依旧是女人当掌柜的民宿落脚,而且这一次更差,房间不但只有一间,师徒三人挤在一起,而且还有些拥挤吵闹。隔壁住着的是从其他州府来的小夫妻,带着两个娃娃, 有一个还是三四个月的奶娃娃。男人不知道出去做什么工,所以女人就在屋子里带孩子,张罗了大的睡下,小的又 开始哭嚷,等这小的哄着睡了,大的又开始哭起来。 总而言之,那隔壁的哇哇哭声就没有停止过。 这会儿何颐丞已经恢复了不少,正朝着丰俊遗从外面带回来的食物,听着这隔壁不断的孩子哭声,又一次皱起眉头来,“这女人怎如此没有用,连个孩子都带不好?” 朱文西附和:“是啊,既不用去做家务,又不用出门赚钱养家,便是只带两个孩子,也闹得这样,也不知是什么人娶了她为妇,真真是家门不幸。”丰俊遗依旧没有开口,而是有些同情隔壁的年轻小妇人,方才自己出去买吃的,正好遇到她背上背着那个几个月的奶娃娃,前面的怀里则抱着那个一岁多的,手里还提着 水桶去打水,准备给孩子洗衣裳。 他扪心自问,如果自己的话,可能一个孩子也带不了,更别说还要洗衣裳了。 因此他开始有些质疑,女人真的如同师父说的那样,女人如果做不好这些事情,就枉为人妻,枉为人母么?可是这些事情自己想了想去,也觉得不简单。 师徒三人吃过这顿所谓的午饭,夕阳已经西下了,这筼筜城的热闹不但没有减下去,反而是越发的热闹起来。 三人在房间里所听到的也不单独是女人的声音了,还夹杂着男人的声音。丰俊遗伸着头到窗户口,正好看到一个穿着儒袍的年轻男子同年轻小妇人说话,身上的袍子半旧不新,但脸上却洋溢着满脸的幸福,正兴高采烈的同他的娘子说道:“这几 日城里来的人实在是太多,我怕是要忙一些,明晚会回来得很晚,你就不要等我了。”他说着,见着娘子年上的失望,旋即笑着安慰道:“不过上面已经给我安排了房子,虽说在后街,不过也够咱们一家四口住,宽敞着呢。我是没有空跟你搬家了,又要麻烦你多幸苦,不过不要舍不得银子,多请几个人帮忙,万不要把自己给累着了。咱们先在后街住一段时间,待银子攒够了,咱们就去买大房子,前面带铺子的那一种,倒是 你也可以开个小铺子,随便卖些东西混日子。”年轻妇人因他这话,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浮出来了,“买房子的事情不着急,后街的房子很是不错的,如今街道也收拾出来,那边人虽然不多,可是干干净净的不吵闹,还种 满了花,我昨儿就带孩子们去逛过一次,他们都喜欢得很,要是知道以后能住在那里,肯定很高兴。” 说起孩子,年轻人往他们住的屋子探了一眼:“都睡了么?”年轻妇人颔首:“嗯,刚睡下,估摸得睡一个时辰,正好他们俩难得都睡了,我想着赶紧出去买些布,给你做身新衣裳。”然后又自责的看着自家相公:“你也就这身衣裳能 穿得出去,如今咱们又不是很拮据,不必在这上面省。”说着,便要走。她相公却将她一把拉住:“大家都是这般,我这身还算是不错的,你不知我们这一组,还有比我这个更破旧的,他们也不愿意换,只想将银子留给自家娘子孩子花。”话到此处,眼睛里多了几分深情:“你自嫁给了我,吃尽了苦头,不如咱们去雇一个小丫头回来,帮忙带孩子吧,又或者你去薛家的布坊里买几匹好看的料子,做几身好衣裳, 我喜欢你穿得漂漂亮亮的。” 年轻女人听得相公这话,脸瞬间就红了,担心的朝四周扫视了一圈,娇嗔着道:“我衣裳已经很多了,何况现在要奶孩子,讲究不得那么多。”琼州的老房子都是那种小窗户的,为的是防着台风,所以那窗户也就够丰俊遗一个脑袋伸过去,虽说不易叫人察觉,可是他在小妇人扫视四周的时候,还是赶紧将头伸了 回来。 忽然莫名其妙的有些羡慕这小夫妻,什么时候自己学业有成,也能回家娶妻生子呢?但是他回头便见到师父和师弟难看的脸色,只怕多半也是听到了外面小夫妻俩的谈话。然后摸着鼻子退到一旁的小竹椅上坐下,听着外面热闹的声音,便提议道:“师父, 这屋子里实在闷,不若我们出去看一看,这都快天黑了,怎么有种觉得外面的人越来越多呢。” 何颐丞每日在这个时候,总都喜欢散散步。而如今三人闷在这只有一个小窗口的房间,睡觉又还早,自然不愿意在这里闷坐着。所以,师徒三人便一起出了门。 第547章 哪里来这么多人 一出门,这原本偏僻的小巷子里,竟然有了人烟。待转出巷子口,虽然还没到最为热闹的菖蒲大街,但这街上依旧是人来人往,而且摊位似乎比白天还要多了,珠光灯火不是怎样的辉煌,可是当倒映在城中这些阡陌交通 的小河小溪中,越发显得如梦如幻,耳边都是热闹声,越发显得这座城市是何等的繁荣昌盛。 “师父,这……”虽然不信鬼神,可是这一瞬间朱文西总觉得他们可能来错了地方,这个筼筜城和白天他们见过的筼筜城不一样。这里,热闹了许多。而且最为重要的是,这些男子是哪里冒出来的?穿短衣的普通老百姓,穿锦袍的商人或是权贵,再有就是穿着长袍儒衫的老者或是年轻书生亦是不少 。 这些人白天没见一个,这天一黑就凭空冒出来,到底是有些骇人了。 何颐丞的眉头一直是皱着的,几乎就没有松缓下来的时候。此刻亦是如此,紧紧的盯着那些来往的行人,或是坐在酒楼或是摊位上吃饭喝酒的男人们。 心态不一样,所看到的世界便是不一样的。相对起师父和师弟的惊讶和惊恐,丰俊遗更多的觉得是惊奇,甚至觉得这琼州真是个神奇的地方,他游历过那么多州府,不夸张的说,便是京城的夜晚,也不如这筼筜热 闹。 他早已经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同师父说了一声,然后朝师弟道:“师弟,你好生照顾师父,我前头看看去。” 这条不是主街,已经如此热闹,那正街上呢?所以他已经迫不及待的去了。 见他就这样走了,朱文西有些生气道:“师父,师兄他怎么就这么走了?”他还没给些银子留下呢。自己出身贫寒,身无分文。而且师父又从来不带银子…… 他们不可能真的就逛街,而不尝一尝这些五颜六色的果汁吧。还有那生蚝的鲜香美味…… 何颐丞也顾不得许多,只赶紧道:“追过去。” 话说丰俊遗独自走在前头,一时兴奋早就忘记了自己没给师父和师弟留银子的事情,只见前面接书生站在一起聊天,似乎在考虑去哪里消遣时光。 只听其中一人说道:“其实你们都是单身,去桃花楼也没个什么。” 但是立马有人拒绝:“我绝对没有看不起桃花楼姑娘的意思,只是相比之下,我更愿意去百花楼,莲姑娘的琵琶不错,作词也很好。”不过话音才落,就有人反驳道:“你是孤陋寡闻了吧,莲姑娘虽是不错,那也只能是在百花楼里而已,但凡要是出了百花楼,遇到风月楼的姑娘们,只怕云泥之分也就出来 了。可惜了,新街什么时候建造好啊?我现在都等不及他们开业了。” 有人立马笑道:“实在是着急也不是没法子。” “什么法子?”那人果然认真的问。 “抽空过去帮忙搬砖呗。” 于是大家哄然一笑,却是桃花楼百花楼都没去,而是往菖蒲大街沁儿的摊位去。 “不是我想巴结叶大人和王妃,只是沁姑娘的手艺最正宗。”有人辩解,说话的时候已经是满脸馋样。 众人一脸点头,“是啊,我就喜欢那麻辣,感觉旁人家就吃不吃这个味道来,不过她对面那家的果汁份量好足,不如咱们一会儿去对面拿果汁。” 几人商量着,却不知丰俊遗就跟在他们身后,一直到了这菖蒲大街。 菖蒲大街的热闹,绝非是其他大街可以比的。不管是来吃来玩的,那都有人在排着队伍。 丰俊遗自然也跟这排队,一面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的摊位或是商家,更好奇这些排队的人怎么都一人拿着一个小凳子?正是好奇,一个小男孩提着一张可以收缩的小竹凳上来:“公子,可是要买竹凳,三文钱一张,收起来可以随身携带,占不了多少地方。”说着,又指了指那人满为患的摊 位:“你一会儿要是买的位置,可以拿自己的小凳子去和大家拼桌子。” 丰俊遗不管拼桌子行不行,但有个小凳子坐着,总比站着好,而且又不贵,于是就买了三张,然后回头找师父师弟。正巧见他们朝自己这里来,连忙高兴的迎过去,将小凳子给了他们,然后就赶紧介绍着:“那家的味道听说最正宗,对面家的果汁份量最多。”但是他没敢说那味道最好的 那家是王妃的妹妹所开。生怕师父不高兴,又说身为皇亲贵胄,却出来抛头露面云云等等。 果然,听了他这话,何颐丞便道:“竟然难得来一趟,人说不错,那咱们且等一等。”其实主要还是,他早就闻到了那香味,实在是移不开脚步。 这时朱文西却朝他道:“师兄,师父已经出来许久,你去给师父买一杯果汁来。” 丰俊遗不喜他吩咐自己,但也没有拒绝,当即去了那份量多的那一家。 不大会儿就提着两个竹筒杯子回来,拿了一桶递给他何颐丞:“师父,这个竹筒杯子不错吧。”何颐丞早发现了,这里的人不管男女老少,基本都随身携带着这样一个竹筒杯子。一面打开尝了尝里面的果汁,果然是新鲜不错,比吃水果要方便许多。又看着这杯子, 直接是竹竿做的,但是上面却有着精细的花纹,手艺不错。 这时就听丰俊遗说道:“店家说,从前卖果汁都是用碗,但是极为不方便,所以王妃就推广用了竹竿竹筒杯子。”“师兄,你就买了两杯么?”朱文西刚开始就发现丰俊遗只拿了两个杯子,本来以为他已经喝过了,是给自己和师父带的,没想到他递给了师父,剩下的另外一杯竟然直接 打开喝了。于是就有些忍不住生气的问起来。 丰俊遗一愣,“是啊。怎么,师弟你也渴了么?”何颐丞偏爱自己这个小弟子,当即反应过来丰俊遗没给朱文西买果汁,顿时就不高兴的数落起他来:“俊遗,你怎么如此对待你小师弟?他照顾为师一整天了,难道好不会 渴么?” 丰俊遗心中有些委屈,心说他照顾什么了,房子是我去找,包袱是我背,吃的也是我去张罗,我费钱又费力,他不过是扶着你只管拍马屁罢了。然而他心中还委屈着,何颐丞又训斥道:“你们是师兄弟,要友爱互助,再者你师弟家中不如你宽裕,你就该帮他多照顾着他才是。” 第548章 恪守妇道 话说也是巧了,这师徒三人旁边不远处,白荼带着六儿坐在那里,小宝和想想凌沫念念蹲在一旁玩耍。 当然,白荼不是来吃饭的,而是沁儿又同她说,总觉得有人盯着,于是她觉得饕鬄可能也靠不住,便自己来盯着。 六儿不知,还在好奇的问:“您不是说今儿不出来了么?”正问着,就听到旁边师徒的话。六儿顿时就觉得自己的三观被刷新了,然后一脸天真好奇的问着白荼:“这样真的好么?如果有钱的就必须要帮助穷的,那么我也不想自己 去赚钱了,等着有钱人来帮我就好。” 白荼当即就一巴掌给她呼过去:“你穷你还有理了?要是人人都跟你这样想,这会儿街上能有人么?大家就都什么也不做,干脆坐在家里等着馅饼砸脸上算了。” 主仆声音虽小,可还是叫何颐丞师徒听到了。丰俊遗顿时对白荼就心生好感,至于朱文西则满脸火辣辣的,何颐丞则是眉头皱得深了几分,觉得这小姑娘看着也是良家人,怎么不好生待在家里,这个时辰还出来晃悠 ,只怕是不曾读过女诫。然而,白荼和六儿说了这句,只觉得当街说人家的不是也不好,便没在说话了。可是那一大三小就不觉得了。反正有想着这里这么吵,他们小声说,那师徒三人应该是听不到的。于是小宝好嘀咕的说道:“那个,一看就是读书人,家里虽说有钱,可又不是他赚来的,多半是他爹娘的银子,他这样叫啃老。”一面暗地里那手指偷偷指了指丰 俊遗。 但是不巧丰俊遗听到了也看到了,想要上前去同这小孩理论,却见他师父阴沉这眉头拦住。 可见,何颐丞也是听到了。 不过小宝不知道,白荼和六儿此刻的目光又不在这里,便没留意。 想想奶声奶气的接了小宝的话,“是啊,他们这么大了还要用爹娘的银子,还不如咱们。” “对,我名下土地改成槡田,找人管理的银子和土地税都是我拿自己攒下来的压岁钱交的。小鸡也是咱们帮忙孵小鸡赚来的,他们连我们都不如。”这是念念的话。然而凌沫继续赞同的点头道:“不错,他们读书,咱们一天也要读书差不多五个时辰,还能做别的事情,他们就什么都不做,都不想办法自己挣钱,那么大了还要花爹娘的 ,真羞人。” “他不羞人,好歹花自己爹娘的,那个老爷爷和那个哥哥才羞人。” 想想立马说出自己的见解来。 小宝颔首:“就是一个张嘴不拿钱做好人,一个厚着脸皮理所当然的花人家的银子,就是小姨说的,你穷你有理。” 朱文西再也忍不住了,通红的脸颊在这一瞬间彻底的变黑,压不住的怒气只差变成火气从鼻孔里喷出来,“师父,这些孩子实在是太过份了。”丰俊遗却是觉得这些小孩说话真犀利,但是好有趣。而且说的很有道理,自己以后也不能在大手大脚的花爹娘的银子了,毕竟他们赚钱也不容易。关键是,自己也不是都 花在自己身上。花师父身上尚且还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嘛,可是给穷师弟白花,这算什么?自己和他的友谊还没有达到自己养他的地步啊。朱文西这声音一响起,白荼猛地反应过来,在仔细回味刚刚孩子们叽里咕噜传出来的话,顿时满脸尴尬,连忙起身朝何颐丞三人赔罪:“几位莫要见外,小孩子们童言无忌 ,切莫当真。”她满脸诚恳,一面又回头去瞪了孩子们,只将他们吓得连忙都闭上嘴巴垂下头。 她这样不住的赔罪,叫那朱文西有苦说不出来,至于何颐丞也不好在说个什么,他这身份,到底不能同几个小孩子较真不是。 但是,看到白荼一个小姑娘这个时候还在街上,到底是没有忍住,“我看小姑娘你也是正经人家的孩子,怎么这个时辰了还出来,难道你家里人就不管吗?” 这话一说出口,莫说是白荼自己傻眼了,就是六儿和周边认识白荼的人都愣住了…… 偏朱文西还跟着附和道:“不错,正经人家的姑娘,就该大门不卖二门不出,在家多读读女诫,知晓什么是为女之孝,什么是为妻之道,将来也好找个婆家。” 想想‘嗖’的一下从地上站起身来,小手一把揪住白荼的袖子:“娘,爹有什么不好,这个坏人怎么要你重新找个婆家呢?”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越发精彩好看。白想想是谁啊?那是南海王跟王妃的养女,最是得宠。不过人家小姑娘也招人可爱得很,好懂礼貌会帮助人。有时候看着大街收摊的时候,爬坡小车推不上去,她还会迈 着小腿过来跟着帮忙。 虽然没有多少力气,甚至可能会成为累赘,但是大家心里会觉得温暖,然后干劲十足。 何颐丞和朱文西也傻眼了,没想到白荼竟然已经嫁人了,而且还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女儿,可看她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而已。丰俊遗正想着帮师弟赔罪。没想到师弟竟然不甘示弱,继续道:“既已嫁做人妇,就该恪守妇道,可是我看这位小夫人,不但衣着如此招摇,而且还带着孩子到这等地方来 ,且若是出个什么事情,你如何同你婆家交代,你又怎么面对你的丈夫?” 白荼懵了,她们穿得齐胸襦裙?有什么毛病么?这已经十分保守了。而且带孩子出来怎么了?往日里她都没带,都是任由他们自己出来玩的。 于是她很认真的问六儿:“我衣裳有问题么?” 六儿摇头,“很整齐。”然而朱文西立马就反驳:“真真是如同师父说的一般,这琼州是世风日下,穿成这般模样,竟敢还有脸说整齐。还有你!”说着,看朝六儿,“如此薄衣,焉能蔽体?实在是 休煞人也。”六儿被他一指,抬手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是薄绢的衣裳,很凉爽。 第549章 请你和离 白荼却是明白过来了,只是长史司那么多书生里,却没有这么个迂腐的,当即忍不住好笑道:“照着公子这样说,我们女人就不该穿薄衣,得将那厚重的棉袍披在身上?可 是这琼州什么温度,您心里没点数么?”真要穿厚重的衣裳,是有了他们的说的端庄保守,可是人不热死也天天中暑。 不少女人在听到朱文西那话的时候,都十分不高兴,现在的衣裳比从前好多了。不但凉爽而且还遮挡了袖子和腿,从前的可没有这么保守呢,而且还热。 便有人道:“既然你嫌薄了,那你怎么不穿厚衣裳?” 朱文西没想到有女人跟自己反驳,当即又气又恼的说道:“我是男人,我便是光着膀子也无妨。” 他这句话,无疑是天下女人最讨厌的十句话之一。所以马上就有人站出来怒声骂道:“我呸,你是男人怎么了,还不是我们女人生的。” “是啊,再说男人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们能做的我们女人也能做,可是我们能生孩子,你们能么?”见着忽然这么多人来群舌围攻,朱文西顿时着急起来:“实在是荒缪,你们这些不知廉耻的女人,荒谬!”他一边喊着,一边害怕的看着朝自己群涌而来的女人们,下意识 的朝自己的师父靠过去。何颐丞也是满脸愤怒,女人天生就该在家里才是,可是这些女人不但口出狂言,而且还如此自命不凡,她们哪里来的自信同男人相提并论?当即看到远处或是旁侧,也有 不少身穿儒袍的读书人站在其中,可他们竟然没有一个站出来说话的,顿时怒声道:“你们可知我是何许人?”众人面面相觑,心说管你是谁哦。然白荼目光却是直视着他:“听闻何颐丞何先生已来筼筜,不知可是阁下?”听说何颐丞带着两个弟子来,一个是自己心爱的弟子,姓朱 ,字文西。是个出生寒门的书生,后来机缘巧合下叫何颐丞收为弟子。 另外以为则是严州丰家的少爷,不过并不是十分得何颐丞的喜爱,但是他有钱,所以白荼在从饕鬄手里得知这些资料的时候,就说这丰俊遗多半是行走的钱袋子。当时小宝几个孩子也在旁边,如今他听到白荼说这老人家可能是那个讨厌的看不起女人的何颐丞,顿时就看朝丰俊遗,“你师父要是那个何颐丞,那你就是他行走的钱袋子 丰俊遗了?”丰俊遗本来想要将自己彻底的淡化下去,实在是他觉得师父和师弟平日里私下说女人怎样怎样就算了,可是这当着这么多女人的面说,实在是不明智啊,这是惹众怒的事 情啊!而且又是在人家地盘上。可是没想到那个看似八九岁的胖孩子竟然点名道姓的说自己是行走的钱袋子。 可也只是片刻间,他忽然觉得这个形容好像还真是没有半点不对的地方。 自己,可不就是那行走的钱袋子么…… 然而何颐丞却没有在意这个问题,而是目光审视着白荼:“你是何人?” “她就是我们的王妃。”人群里有人喊出来。 何颐丞师徒顿时傻眼了,今儿他们还在说,这王妃必然是个妖娆妩媚的女人,不然怎么可能将南海王迷得晕头转向的,不然怎么将这筼筜的大权交给她来管理? 却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如此,他怎么可能不诧异,当即就有些失态道:“怎么可能?”“怎么不可能?难不成我家王爷要娶什么样的女人,还得按照您老的标准么?”白荼虽说不是什么坏人,但是绝对不能允许男人如此践踏女人的尊严,这何颐丞的有些书她 也看过,将女人贬得一文不值。可是偏偏许多男人都十分推崇,觉得女人就该是何颐丞所说的那样去做。比如嫁人了就必须为夫家生儿子,而且最起码要生三个才能对得起夫家,才能叫做真正的传宗接代。白荼当时看到这里的时候,就十分好奇,这何颐丞的妻子可是为他生 了三个儿子?然后一打听,没有。 所以他的第一任妻子在生了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后,就被他休了。于是他又娶妻,又生了两个儿子,然后接下来生的全是女儿。 这个妻子他倒是没有休掉,而且是将前一任妻子生的儿子过继到了这妻子的名下来,勉强凑了三个儿子。 白荼当时就觉得这人八成是脑子有毛病的。 但是叫她不甘心的是,这种神经病居然能被人成为大儒,而且礼部许多人都是他的门生。不过后来白荼释然了,这是什么社会啊,封建社会,自己得接受现实…… 可在现在不一样,筼筜是属于自己的世界了,凭什么让他来捣乱? 所以她这颇为咄咄逼人的话就说出口。 “如此无礼,怎能为妃?”何颐丞当即便怒声震道。然后质问:“你是谁家的女儿,你爹娘怎将你教成了这副模样?”然而白荼还没开口,旁边就有从岭南一起来的人忍不住道:“王妃,你要是说是说了自己爹娘是谁,这疯老头多半又要说你跟王爷不是门当户对了,说你配不上王爷的话。 ”别说,还真是这么一回事。何颐丞听得这话,顿时像是揪住了白荼的小尾巴一般,好不得意道:“原来不过是小家之女,难怪如此野蛮无礼,王爷也是糊涂,一世英名,怎 就娶了你这种女人,他身份尊贵,能配得上之非公侯之女,你若是还想要体面些,便自请和离,免得他日脸上难看。” 白荼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怎么,你还能替我家王爷做主,休了我不是?”她好像也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这何颐丞怎么就想着让自己和卫子玠和离呢?却只听何颐丞冷哼一声:“老夫自然不可能替王爷做主,但是老夫却会让王爷知道,他那般尊贵的身份,正妃之位,绝非是你这等嘴尖牙利不知礼仪为何物的野蛮女子。”当即还表示道:“老夫虽不才,比不得王昌黎王先生桃李天下,但是门生也不少。”言下之意,在清楚不过,他会号召自己的学生们,一起联名上书,要求往卫子玠修掉白荼。 第550章 狗拿耗子 白荼心说自己和卫子玠的主婚人还是王昌黎呢。他若是真要号召他的门生来一起联民上书让卫子玠休了自己,那王昌黎是不是该站出来,也让自己的门生联名啥的……当然,白荼才没有那么无聊,当初王昌黎舍去了自家亲外孙女的婚事,而来做她跟卫子玠的主婚人,她就十分感激了,怎么可能还会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情让人劳心担 忧呢?所以只是悠悠6一笑,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淡淡道:“随你高兴。” “你……”何颐丞是被她这副毫不在乎的表情给气到了,更别说是这话了。 朱文西赶紧将师父扶住,想要劝一劝师父,莫要同一个女流之辈较真。可何颐丞吞不下这口气,他虽说名声不如王昌黎,但也从来没有叫人这样不放在眼里过,而且就算是京城里的那些王爷皇子们,哪个见到自己不客客气气。今儿他若是不 将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野丫头好好教训一翻,那么实在吞下这口气。所以没有等徒弟劝慰的话说出口,就直接拿白荼给女人也分田地的事情开刀。 口气更为锵锵有力:“天下虽广,莫非王土,自古以来,虽说造户分田,然从来也只是良家子有份例,却不曾听说,那下三流的女人也能分得田地。” 他所言,正是那桃花楼等楼的女人,是不该得田地。 白荼自然没有理会他,而他的话也没说完,“不但如此,奴仆既是主人家的,那他所属的一切也应当是主人家的。” 所以,他这是反对奴仆们分得田地,能自由管理么?其实他不知道,白荼是想试着慢慢的废除奴隶制,可以改成聘用制。拒绝家生子的产生,不求人人平等,毕竟每个时代都有贫富之分,但求没有再有什么死契一类的契约 。个人的生命个人能自己做主,而不是由别人来替自己做主。 白荼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却引得不少人不悦,毕竟现在筼筜城里的权贵极少,几乎都是平民百姓跟着个府的奴才。 他们自己手上的事情做完了,主人家也是允许他们跟王府的下人们一般,可以出来做些小生意。 因此现在听得这话,自然高兴不起来。照着这老头的话,他们如今做小生意得来的银子,那不都得给主人家么? 可是主人家都没有要,这老头就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但是如今的何颐丞正是说得激动,压根没有注意到自己又一次引了众怒,继续转头朝白荼说道:“妇不贤,则无以事夫。夫不御妇,则威仪废缺;妇不事夫,则义理堕阙。 南海王糊涂了!” 白荼听得有些嗤之以鼻,这是男人没有本事而责怪女人么?她这副表情正好落在何颐丞的眼中,生生有种将他起得来七窍生烟的感觉,顾不得身份,直接抬起手臂朝白荼,有些像是街头泼妇吵架骂街那般指起来责骂道:“古有云:妇言,不必辩口利辞也;妇容,不必颜色美丽也;妇功,不必工巧过人也。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择辞而说,不道恶语,时然后言,不厌于人,是谓妇言。盥浣尘秽,服饰鲜洁,沐浴以时,身不垢辱,是谓妇容。专心纺绩,不好戏笑,洁齐酒食,以奉宾客,是谓妇功。此四者,女人之大德,而不可乏之者也。然为之甚易,唯在存心耳。可是我看此城中,女人白日里随意出入便罢了,这夜晚时分依旧于外,此乃不自爱之举;衣衫不正,更是有失妇德。我看筼筜城就这么 下去,便是在外头打着怎样诱人的名号,也长久不了。” “你说完了?”白荼见他气得两戳胡子直发抖,方才开口问道。何颐丞是生生将那女诫念了一大长篇,这会儿还没喘过气来,本想喝口果汁解解渴的,没想到他如今是惹了众怒的,那卖果汁的又都是相亲相爱的夫妻俩,人家是艰难日 子一起走出来的,男人晓得当时没有女人,他活不下去,所以从来不敢小看女人,尤其是如今这么大一座筼筜城,都是由着王妃这个年轻女人来主持掌管。可是这个老头站着腰杆说话不腰疼,女人真要在家里带孩子做饭,那光靠着男人,赚来的以你哪里够一家子花?什么抛头露面的,都见鬼去了吧。所以他当即将果汁抢回 来,把那几个铜板给丰俊遗扔了回去。“既然这么瞧不起女人,我媳妇辛辛苦苦压出来的果汁,你也别喝了,免得侮辱了你。” 白荼见此,也没有去阻拦。至于丰俊遗更是爱莫能助,在说自己手里的果汁也一并被抢回去了。 只有朱文西急得有些失了控,朝这摊主破口大骂起来。白荼则含笑 打量着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的何颐丞:“每个人的生活理念不一样,我不强迫你接受我们琼州的民风,但也请你不要把你所谓的‘德’强加于我们琼州人的身上。众所皆知,我们琼州是大楚最贫穷的地方,能不能吃饱饭还是头等问题,你便同我们来说什么女人应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话。那我来问问你,那田地里的庄稼光靠着男人种得过来么?修路也好,重建城也罢,哪里不需要人手?可是琼州本身就人口稀少,如果照着你这样说的话,琼州将是个什么样子?修得了城池,庄稼荒废了;或是顾 着庄稼田地,那么就一直住着这破房子,走着那下雨便是满泥泞的坑洼路?”她说着,长长的吐了口浊气:“盘古开天辟地时,女娲造人,当众生平等。不过说到平等亦是不可能的了,比如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人吃一样米,却有百样人,不管品性或是学问、领悟、聪明便是不同的,男人中有好坏,女人中同样也有佼佼者不逊色于男人。我琼州如今正当建设之中,但凡是有用之才绝非不会顾及男女身份。而且我还要同你说,女人同样不比男人差,所以琼州稳定之后,我会开设女学,男人学什么,女人同样能学。”最后这句话,无疑是对于何颐丞的挑衅了。 第551章 小可不才 他当即就气得脸色发白,指着白荼一个字也骂不出来。这时,人群中却站出来一翩翩公子,怎样看那都是个温润如玉的读书人,但见他眉目含笑,很是自然的接过白荼的话道:“王妃若是能开设女学,那最好不过了。”一来舞 嫣能到女学作为教授,二来姑娘们能集中到一起,也好管理,在琼州这样很不稳定的地方,完全可以降低危险。白荼要建女学,竟然有男人站出来说好。而且还是一个读书人,这无疑是何颐丞越发恼怒,顿时怒目圆睁的审视着律南亭,“枉然读了圣贤书,竟然如此大逆不道,愧对于 老夫子也。”然后又怒骂:“你是何人,莫要穿着儒袍便人模狗样同这妖女站一起,诋毁我读书人。” 听得这话,白荼心想这老头多半是气得糊涂了。律南亭那书香气息可是从骨子里由内到外散发出来的,如今他竟然怀疑律南亭不是读书人。 “小可不才,大楚晋元十四年进士第一名,律南亭!”律南亭并未因他的话而气恼,反而一脸闲情逸致,还同他行了晚辈礼。 又是一记暴击。 人群里有人哄然大笑,不少正是从长史司里出来的书生们。他们可都是知道,何颐丞虽说有不少门生,可他当年不过是进士第三十六名罢了。 莫说是同这个进士第一名的状元郎律南亭相提并论,便是叶亓叶真他也够不着啊。而且这三人中三甲之时,是何等年轻? 然而还没等何颐丞反应过来,去年的状元律南亭怎么会在这里时,只见两位年轻俊公子又上前作揖行礼。 “大楚晋元十四年进士第二名,叶真!” “大楚晋元十四年进士第三名,叶亓!” 岭南三杰,这是齐了。 兄弟俩朝何颐丞行完了礼,便转朝白荼同样行礼,口中却是叫着小姨。何颐丞再一次石化,叶真在秋山书院读书的时候,作的文就极好,自己好几次拿来做范文给学生们看……还有这叶真的字,他当时还托了在秋山书院的旧识帮自己求了一幅 。但是,这两人竟然是这个妖女的侄子?这……他脑子里乱糟糟的,有些理不过来,只觉得耳边声音越来越吵,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也越来越模糊,最后只得扶着头,朝旁边的 弟子靠了过去。 然而大家似乎还不愿意放过他,他只听见不少年轻人在耳边说道:“俗话话说的好,男人总不能比女人细心,那账务什么的,由着女人来做,的确比男人要好许多。” “就是,反正以后我的娘子如果有本事,她便是能挣得个一官半职,我也乐意在家带孩子做饭洗衣裳。” 有人因这话哄然大笑起来,可是何颐丞却彻底的晕死了过去。 白荼却也没在管了,不是她没有同情心善良心,而是这何颐丞只怕还嫌弃她去帮他呢。所以挥着手示意大家都散了,自己也先回去,没在同沁儿守着摊。 不过即便白荼和何颐丞都走了,但是何颐丞带来的热闹却没有散去。 他不知道,便是从岭南来的这些人,在路上就亲身体验到了,让女人跟着管事到底是怎样的明智之举,因此他们早就习惯,外面的事情女人插手。就如同现在的筼筜,如果没有女人们出来,哪里有这么热闹繁荣。到时候女人都窝在家里,就苦巴巴的等着男人回来,然后一家人吃着并不丰盛的晚饭,然后便休息。这 样的日子莫说是无趣的很,便是那顿并不丰盛的晚饭,也会有一种叫人看不到未来的有什么希望。可是现在不一样,女人男人一样出来,多赚一份银子不说,也在外面长了见识,提升了物质生活不说,还能同男人一起聊聊每日在外面的见闻。而不是像是从前那样,一 味的听着男人说外面的事情,而一句答不上。女人的不回应,也会让男人觉得索然无味,生活自然就没有那么多姿多彩,这严重影响夫妻生活嘛。 所以男人们已经十分适应自家的女人们出门。 又说拿没有成亲的,回去再也不会看着老娘对着自己和老爹唠叨家里的琐事了,因为老娘忙着同他们一起说外面的事情呢。话说朱文西和丰俊遗扶着何颐丞回到民宿,却发现那女主人正站在门口等着他们,还没等朱文西开口,让女主人准备些热水时,女主人一个眼神,就见着她家的两个孩子 提着几个包袱出来。然后听她一脸冷淡的说道:“你们到别处去吧,我家的屋子不给你们住了,房钱不要你们的,东西检查好。” 没等师徒三人反应过来,她牵着两个孩子一进门,‘啪’的一声,就无情的关上了房门。 此刻城中虽说繁荣热闹,可是一切似都与师徒三人无关,与他们身前身后的,只有那剪不断的凉风萦绕。 “师父。”朱文西低声咽着叫了一声。 何颐丞紧咬着牙关,显然是不信今晚还找不着落脚点了。然后朝旁边的丰俊遗道:“另外去找,我便不会信重金之下, 没有人不动心。” 丰俊遗不知道怎的,就想起了那个小男孩笑着同两个小姑娘说自己是行走的钱袋子时候的那个神情。然后鬼使神差道:“师父,我所带银子,已所剩不多了……” 还没等何颐丞开口,朱文西就一脸不信道:“怎么可能,你前几天不是说还有好几百两银子么?”丰俊遗本来开口说了谎话,有些觉得对不起师父的,可是那点愧疚感顿时就被朱文西的话消磨掉了。“我还没来得及同你们说,难道你们没有发现包袱少了一个么?我银票 都放在里面,如今剩下的银子,也就是身上这些了。”说着,将锦绣钱袋子给拿出来,里头不过是一些散碎的银子罢了。 他的包袱的确丢了一个,还不是因为朱文西总跟着师父跑,所有的包袱都自己来背,所以才丢了一个。 但是,银票素来他都是贴身携带的,当然没有放在包袱里。何颐丞听着这话,什么也没说,沉默了片刻才朝丰俊遗看去:“俊遗,我记得你身上有块玉佩,实在不行就先押到四通钱庄去吧。|” 第552章 师父的偏心 丰俊遗只觉得心里咯噔的一下,像是什么东西断裂开了一般。那块玉佩是出生就戴到现在的,就连洗澡也不能摘下来。这追溯起来,还得说他娘怀他的时候,那时候家里 不是很宽裕,所以他娘可谓是受尽了苦头,他生下来的时候险些没保住性命,好在后来正好一位大师路过,给了这一块玉,据说是定魂用的。然后他才活了下来。然师父竟然要他拿去当了。他的眼睛下意识的放到师父的腰间,那压着袍子的白玉,也是不错的,师父怎么不去当了?还有他不是送了朱文西一块么?朱文西怎么不拿去 当了? 那一刻,丰俊遗忽然体会到了什么叫作偏心。甚至可能连偏心都算不上,只能说是师父眼里跟本就没有把自己当做弟子吧。 他半天不说话,朱文西催促起来:“师兄,你快去啊。师父累了一天,得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了。” 丰俊遗这才抬头朝师徒俩看去,然后应了一声,将包袱大都给了朱文西,自己留了一个然后方去了。只是到了四通钱庄大门口不远处,他就停驻了脚步,记得第一年他拜师何颐丞为师的时候,父亲带着他去四通钱庄取了好多银子,然后去珍宝楼里买了不少名家书画,带 着去送礼。 但是礼物师父收了,却没有点头收下自己。然后又有自称为师兄的礼部大人来,说愿意帮自己通气,然后爹又带着自己去四通钱庄拿银子,送了这位师兄不少礼物。之后他们来四通钱庄多少次他也不想起来,只是后来他终于成了何颐丞的徒弟。爹满脸幸福的说道:“以后你也是大儒的弟子了,你好好读书,咱们家就考你光宗耀祖了。 ”其实丰俊遗知道,自己不善于读书,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可是爹娘总说他们虽说有钱,却没有权,总是叫人欺负,见着那些官老爷官太太,到底是要低人一等。家里就 他一个儿子,叫他爹在去读书考功名什么的不现实,所以只能是他。 可是,出人头地也不一定要读书啊。 他一边想着一边失魂落魄的走在大街上,忽然听到‘哎呀’的一声,就听见一个小丫头责骂:“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走路不看路,都撞着我们姑娘了。” 丰俊遗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只见一个穿着王府丫鬟统一服饰的小丫头扶着一位年轻姑娘从地上起来。那女子想是摔着了,眉头还皱着,一面正在拍打身上的灰尘。 他猛地反应过来,赶紧躬身道歉:“姑娘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真没看见。”“我看你是故意的吧,我们小姐走左边,你就走左边,我们小姐走右边,你又走右边,最后还把我们小姐撞到了。”小丫头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那表情分明就是在指责丰 俊遗胡说八道。丰俊遗真不知道,刚才他在想事情,只是觉得遇到了人,然后下意识的左让一下,或是右让一下。他哪里晓得对方也同他一般在让呢。当即急得连忙解释道:“我真不是有 意的,实在对不起。”说着,又连忙朝这眼前的年轻女子行礼道歉。“算了,茯苓,看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多半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想来也不是故意的。”叶弯弯出门买些东西,却叫她二嫂陆娴拦住,让帮忙来四通钱庄对一张单子,因 此她便来了。前面的话是同那丰俊遗说的,后面则低了许多,是与自己的贴身丫鬟茯苓说的。 但丰俊遗还是听到了,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失魂落魄?有这么明显么?然后又歉意的看了看叶弯弯,“姑娘,对不起。” 叶弯弯再一次听到他说对不起,忍不住‘扑哧’的掩面笑出声来:“你就会说对不起三个字么?”一面又道:“罢了罢了,我知晓你不是故意的,你也不必这么在意。”丰俊遗听了她的话,一面抬起头来,正好对上那张巧笑倩兮的面容,算不得有多美绝美,甚至只能说是比清秀多几分靓丽罢了。但是这一瞬间,他却觉得这姑娘的笑容好生绝美,竟然将他心里那些不快顿时冲得干干净净的,一种无法言喻的欢愉感觉从心里慢慢的散开来。眼睛更是有些不听使唤,直勾勾的盯着对方,嘴里还鬼使神差的问 道:“不知姑娘这是要去哪里?”叶弯弯得了他的话,拿眼神指了指后头还开着大门,亮着灯火的四通钱庄,“去钱庄。我瞧公子不是本地人吧。”看了看他背上背着的包袱,便多问了一句:“还没找到落脚 的地方?”丰俊遗这才猛然想起,自己可不是来四通钱庄当了玉佩,然后拿银子去找地方落脚么?可是现在他不想了,只是见着这张夜色里显得异常好看的笑脸还张望着自己,等待 自己的回话,连忙道:“是呢,客栈都满了,民宿也不大好找。”叶弯弯当即笑道:“是呢,筼筜城日日都有人来,客栈断然是不够住的,虽说有民宿分了一些客源,不过这住宿还是有些紧张。这样好了,你先去后街,那边如今住着的多 是读书人,你去同他们挤一挤,应当没有关系的。”丰俊遗心说好,正要感谢叶弯弯的建议。但是旋即想起师父和师弟才惹了众怒。转而在看到叶弯弯的笑脸,忽然一种紧张和担忧涌上心头来。心里忍不住想,她这个时候 还出门,而且去四通钱庄,又是南海王府出来的人,可见也不是什么外面那些闺阁小姐,手里肯定管事。如此,她岂不是最讨厌自己了? 叶弯弯见他脸色一瞬间变幻莫测,还这副表情,不由得有些担心的问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见对方如此关心,丰俊遗在对比和师父在一起的时候,莫名忽然间就有些委屈,夹杂着不少心酸感。离家多久,他就多久没有再感觉到被人关忧的感觉了。一时间,鼻子 一酸,竟然湿了眼眶。叶弯弯和茯苓相视一眼,都纷纷愣住了,茯苓更是急得连忙道:“我说这位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家小姐又没说你什么,你哭什么啊?” 第553章 是泪还是血 他哭了吗?丰俊遗只是觉得鼻子泛酸而已,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眼眶,果然是有些湿润了,当即有些窘迫起来,也顾不得什么,只拿袖子就这样擦了,一边道:“我离家许 多日,已经快忘记被人关心是什么感觉了。”说罢,郑重的朝叶弯弯行了一个的大礼,“多谢姑娘。”说完,然后拔腿就匆匆的跑了。 茯苓好奇的追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有些不解道:“这人没事吧?” 叶弯弯也回头看了一眼,不过这个时候丰俊遗的背影已经淹没在人海没了踪影。“应该没事吧。”丰俊遗觉得自己这分明是落荒而逃,待确定她们的视线再也追溯不到自己的时候,他才停下了脚步,也不知怎么的,脑子一热,任由自己背上的包袱滑落在地上,然后就 这样走了。 兜兜转转的,然后回到那条巷子里找师父,只是哪里还有什么人影,不由得着急起来,又自责自己该早些回来的,别叫他们走丢了。 正当他自责担忧的时候,听见一个声音叫自己。 回头一看,只见一扇门里走出一个人影,借着不远处辉煌的灯火,能瞧清楚那是朱文西。“师兄你怎么才来,我好不容易找了家民宿,许了人家两百两银子,就等着呢。”朱文西埋怨着,然后走上前药拿银子,嘴里还絮絮叨叨的说道:“不见银子,人家不许进房 间休息,师父这会儿还坐在院子里的石阶上等着呢。” 他说了半天,见丰俊遗站着一动不动,包袱也不见了,便皱起眉头来又叫了一声:“师兄,银子呢?” 丰俊遗只觉得一阵凉风吹过,脑子顿时清醒了许多,抬眼看着朱文西,淡淡的说道:“街上人太多,包袱挤掉了,什么都没了。” 这对于朱文西来说,实在是晴天霹雳,他直愣了半响,确定确定他不是开玩笑后,便立即折身回去。 丰俊遗没有跟随,只是很快就听到里面传来师父的责骂声,紧接着就是主人家赶人的声音。 然后,他就看到了师父颤颤巍巍的身影叫朱文西扶着从台阶上走下来。那一刻他心里是有些自责的,也许自己不该这样做,师父终究是自己的长辈。可是,接下来他只觉得什么东西朝自己飞来,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经狠狠的砸在了头上,里面不知道是砚台还是什么,总而言之很硬,在碰到自己额角的那一瞬间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一股热流从自己的额角流出来。 然耳边则是师父的骂声:“你个没用的东西,学问不如你师弟就算了,如今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怎么不把自己丢了呢?” 丰俊遗本来还觉得额头很疼的,但是很快师父的话传进了他的耳朵。话明明是耳朵听的,可是疼起来的却是心。他忽然想哭,脸上不知道是血液还是眼泪,流淌过嘴角的时候,满是腥咸味道。而眼前所看到的画面,则是他爹一次又一次去 四通钱庄拿银子的场景。索性在石阶上坐着的师徒俩似乎没有看到他额角流淌着鲜血一般,朱文西一边伸手替何颐丞轻轻抚着胸口顺气,一面还朝傻站着阴影里一动不动的丰俊遗数落道:“师兄, 你还不赶紧给师父道歉,你都把师父气着了。” 何颐丞听着这话,看着一手扶着自己,一手给自己顺着气的小弟子,心里很是欣慰,“文西,好在师父身边还有你。”丰俊遗实在不懂,朱文西做了什么,为什么如此得何颐丞的心。他不由得想到,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师徒缘份吧。只是自己跟何颐丞没有罢了。如此一想,轻松了许多,擦 去眼泪朝何颐丞道:“师父,这没了银子,包袱也丢了,徒儿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何颐丞冷哼一声,却没有去看他一眼,而是朝在朱文西有些心疼道:“可怜你这孩子,跟着为师受了许多苦头,实在是为师的过错。” 丰俊遗忽然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可能有些多余了,当即便转过身,顺着墙根处的阴影离开了。此刻他就好比那丧家之犬一般,只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躲起来。然而刚转过墙角,就见着脚边有两道被拉得长长的人影,下意识的抬头一看,竟然是之前在街上遇到的那 主仆俩人。 他先是一愣,旋即慌起来,他们站在这里,那么巷子里发生的事情,她们多半是听到了吧。只是看到那丫鬟手里拿着包袱,不正是自己的么。叶弯弯只是单纯的追过来还包袱,绝对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一幕,当下不免有些尴尬,连忙解释道:“街上有人拾到了包袱,我看了觉得像是你的,便寻了过来……”绝对没 有要偷听或是偷窥的意思。 丰俊遗脑子里一团乱,却不知说什么,斟酌了半天,发现能说出口的还是那句‘对不起’。只是这一他躬身弯着腰,行了一个大礼。 “怎么又说对不起?你头上的伤口虽小,可是不算浅,不然先去良医所包扎一翻吧。”叶弯弯听到他的话,笑了一声,然后走过来温和的说道。话说自打良医所开设一来,所有的大夫都被白荼收编了过去,街上虽说也有药房,但郎中却都在良医所,而且药也没有良医所齐全,如今的良医所就好比成了一座现代那 样的医院一般。 她这样一说,丰俊遗忽觉得额头疼得厉害,甚至觉得有些昏昏沉沉的。 叶弯弯见此,只赶紧示意着背着包袱的茯苓上前,二人一并将他扶着,然后往良医所那边带去。已经这个时辰,街上行人已少,不少夜市摊也在开始收拾。到良医所的时候,沈时真已经回去照顾他奶奶去了,在里面值班的郎中赶紧给丰俊遗处理,然后顺道同叶弯弯 :“二小姐,您来的巧了,这里所剩下的药材不多了,今晚刚加班将单子拟出来,正打算明日一早给您送过去呢。”叶弯弯只叫茯苓接了过来,然后打开一看,只是扫视了一眼,心里便有了数,朝这郎中道:“大部分是有的,不过柴胡三七这些没了多少,你明日拿了牌子,就直接打发人去库房,剩下的我会给胡先生说,让他尽管采购回来。” 第554章 原来是二小姐 “如此多谢二姑娘了。”郎中连忙谢了。 叶弯弯见就他一个人在这里,便问道:“不是四个人值夜么?怎么就你一个人在?” 郎中连忙解释道:“这不是刚才清点药材拟写单子,所以没赶上晚饭么,这会儿他们都去吃饭了,二小姐莫要误会。”“这样啊。你们这里离长史司到底是有些距离,回头我同小姨说,看能不能在这边找两个人另设厨房,不然这有病人的时候,你们跑来跑去吃饭也耽搁时间了。”叶弯弯想 了想,便说道。 “如此多谢二小姐了。”郎中连忙高兴的谢着,然后开了药方自己去抓药。 他一走开,丰俊遗这才正视起叶弯弯来,从这郎中话里的判断中,他已经大致猜到了叶弯弯的身份。多半是叶家二小姐,听说和她姐姐一并掌管着王府里的库房。说是王府,可是这外面的良医所也罢,长史司也好,要什么缺什么,不都得从王府的库房里出么,所以这姐妹俩算是掌握着这长史司的正常运转了,如果真短缺了什么给 不上,多半会出事。 可是好像从开始到现在,好像从未出过一点差错。因此从开始有人私底下议论纷纷,如今也开始暗地里佩服起这姐妹来。这般厉害的姑娘家,与男人相比并不多差,甚至有过之而不及,师父那样实在是太过于独断了。丰俊遗一想到师父,心里不免难过。但是看着叶弯弯,又觉得自己忽变得 万分的渺小,一无是处,再也不敢正视她一眼。 良医所还有病床,叶弯弯见时辰不早,直接将他安顿在这里,付了银子,方带着茯苓回去。 路上主仆俩少不得讨论了,这何颐丞真是个乌龟王八蛋,同样是徒弟,竟然如此偏心。 又说丰俊遗因叫他师父拿砚台一砸,花了一两银子不到,安安逸逸的在良医所住了一夜,还有丰盛不错的早饭。 至于他师父和师弟,则抱着膝盖在夜风里坐了一夜。第二日,这何颐丞就病倒了。只是师徒俩发现,除了所谓的良医所,再无旁的地方可以治病,无奈之下,就算何颐丞在怎样有骨气,但凡是白荼所涉及的地方他都不愿意 去,这会儿也没发了,只得让朱文西扶着来。 周一仙起了个大早,专门去看了一眼自己那还在建造中的賭楼,然后又来良医所看看自己心爱的徒弟。背着手正在良医所门口,正好看着叫朱文西扶着来的何颐丞。但见发鬓散乱,衣裳皱皱巴巴的,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脸色更是难看,叫徒弟扶着来的何颐丞,当即就笑起来:“唉哟,这不是咱们何大老爷么?怎么落成了这副模样, 听说你昨儿晚上在仓菖蒲大街上教训我们荼荼的时候可威风了,还要子玠那小子休了荼荼,可有没有这么一回事?”良医所里本来许多人是不认识他的,如今叫周一仙一嗓子喊,大家便都知道了,这老人竟然是何颐丞,可是哪里有什么大儒风范啊?这副模样倒像是花柳巷子里夜宿不归 的老流氓。 可是殊不知,昨儿这师徒俩实在没了个落脚处,最后还真去了桃花楼。不过先有他们在街上大肆说了什么下三流的女人不该分土地什么的,然后桃花楼也不赚他们的银子,直接叫妈妈给赶了出来,更叫楼上或是门口迎客的姑娘们吐了不少口 水。 这大抵是何颐丞数十年生涯里最为屈辱的时候了,所以他不是被这筼筜凉风吹病了,而且是自作孽不可活。 如今知晓他的身份,大家对他也就不怎上心,也就是遵循于一个医者最基本的素质,将他治好罢了。可是偏偏何颐丞素来骄傲,被人捧着惯了,只觉得这些小小的郎中如此怠慢自己,心里如何过得去,当即就赌气离开,让朱文西去雇了马车,立刻筼筜城,离开琼州这个 鬼地方。 丰俊遗早上吃了早餐后,便小睡了一会儿,醒来方得知师父来过,只是觉得郎中们对他的态度不大尊敬,然后就赌气离开了。 不是离开良医所,而且是离开筼筜,离开琼州。 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收拾起行礼,同叶弯弯留了封信道谢,也雇了马车。 只是他却不是去追师父,而是回严州去了。 自打卫子玠去了沧海城,这还是头一次送回信来,却只有无恙两个字。不过白荼已经足矣了,知晓他那边没事就好,只让饕鬄回了安心两个字,便去见律忠庭。近日来的商家越来越多了,主要是为了衡州到筼筜以及到沧海这条主路的工程。卫子玠之前大打算便是招商,白荼做为一个现代人,虽然没有真正的做过的,但是没吃过 猪肉也见过猪跑,所以也是轻车熟路的。 “如今已有七八家来寻过我,还找到百味轩去通气,王爷不在,王妃是个什么意思?”一见到她进来,律忠庭就急得连忙起身问。 跟着他来的五六个学生也连忙跟着起身,同白荼行礼。 白荼连忙示意他们坐下,又叫人重新换了茶水:“蓬莱茶,尝尝怎么样。”她盛情邀请,律忠庭自然不敢推辞,品了一口,方道:“不错,并不比绿云青眉差,回味尤为甘甜。不过有王妃在,便是荒山苦茶到了你手里,那也是能变成琼浆玉液的。 ” 这话倒不是他奉承白荼,而是白荼制茶的功夫的确已经到了这种出神入化的地步。多半,茶圣也不过如此罢了。白荼笑了笑,这才问起正事来,“这路有多少里,可是已经测量出来了,还有可是有预算过每一里又需要多少砂石和劳动力,按照当下的砂石价格和工钱,每一里大约多少 银子?” 她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其他学生们不由得震住了。他们本来以为王妃什么都不懂,多半是要听律大人说,没想到她一开始就直接问到了点子上。 也亏得他们做好了准备,当即得了律忠庭的示意,赶紧将写好的册子地上去。 白荼让六儿接来,打开看过之后,将册子合上,“这是按照筼筜城到砖厂这段路的规格算出来的?”律忠庭颔首:“不错,如果按照外面各州府的官道规格,只需要两辆马车能并排而过,自然能节省下来一半的银子,不过下官想着这路可以说是琼州发展的根本,那么就马虎不得,既然要修那么就索性好好的修,将来也省得在麻烦第二遍。” 第555章 要致富先修路 白荼闻言,点了点头,只是这样一来工程量就十分大了,不过好在能吸引商家过来,银子也节省下来,总比自己修划算。又连忙道:“沿途但凡是有山石的村镇,如果要开发采石,还要麻烦律大人先派人去考察一翻,采石之后是否会影响四周村庄城镇安全,还有开采权必须村子共有,或是镇子共有,不得私人开采。”想了又想,又添了一句 :“如果私人实在想开采,那税收就是七层,村镇共有的二层。不过可得留意,摸叫那些投机倒把的钻了空子,盯着村镇的名号赚私人的银子。” 这税收,应当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吧。 律忠庭连忙点头,又听白荼道:“千万要同这些商人说清楚,合同上也要拟写清楚,不能有半丝差错,到时候如若验收不合格,咱们也能好叫他们返工。”“银子先缴一半么?”律忠庭又问。这种事情他还是头一次经历,什么都不懂,所以白荼说什么,他就牢牢的记住,一面慢慢的消化了。实在是有些反应不过来,朝廷的路 自己不打发人去修,反而卖给商家来修,实在是匪夷所思。而且听王妃的意思,他们还会抢着买来修。可是所谓无商不奸,他真有些担心那些商人们为了多赚银子,在上面做手脚,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到时候清苦一点不要紧,开工之后一定要抽空常常去查看,边上倒是好 检查厚度似乎到达了标准,可是中间就不好说了。“嗯,先七后三吧。”倒不是她不愿意相信定海山莊找来的这些商家,而是银子拿到手里还是安心一点。“如果一家两家吃不下,你就将路分成多段。至于价格你们自己来衡量,弯曲的或是平坦的,工程上面肯定要多几分艰难,价格也可以稍微提高一些。”白荼想了想,觉得也不能一样,不然的话, 大家都抢着那平坦的地方修路,至于弯曲陡 峭的地方,没有赚头了,岂不是没人?律忠庭始终有些不懂,这路既然都算好了要多少银子多少人工,为何不愿意自己征夫修?或是动员大家来修路,然后免一年税呢?但是很快律忠庭就发现,这是有道理的 ,不但省事省心能赚钱,而且从琼州偏远地方赶来的人都一下散了去,并没有像是自己担心的那样,使得这原本已经塞不下这么多人的筼筜忽然被这些人围住。 因为他们早已经被各个商人雇去修路了,男人修路有工钱拿,女人们则摆摊做吃食跟着修路队伍走,做点小生意。 这银子还是那些银子,却在大家手里不断的流转,而且有那么一部份,还流转到了王府里。 路也修好了,商人和工人们也赚了银子,可谓是皆大欢喜。 至于这自古以来大楚第一四车道上,却设置了驿站,与别的驿站不同,进出口的地方,都会有人专门收银子。个人行走不算,但凡是有车有马的,都要交几个铜板。 白荼说这算是过路费,用来修葺维护路所用。能有马车的人,都不缺这几个铜板,而且这又是前所未有的四车道,宽敞不说,遇到悬崖的时候,旁边还有护栏什么的,这绝非是外面的官道能相提并论的,自然也都乐 意出这几个铜板。 可是每日那么多马车进进出出的,仔细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所以,追根究底,王府虽然没有出一分银子修,而是商家从他们手里买去修的。但是大家却总是记着,这是王府住持修的路,而且不少人还在这上面得了益。尤其是沿着 官道的那些小村镇或是县城,卖石头也好,或是接待客人也好,都赚了不少。不过这些是后话了,如今律忠庭从白荼这里出去,便立即给那些有意的商人都发了邀请函,准备明日午时开始竞标,而他打发人送出去的邀请函里,已经十分细致的标好 了每一段公路将以什么价格承包出去。大家第一目标自然是那方便运送砂石的平坦路段,但是也都知道这些路段肯定多少人盯着呢,这价格多半是要被抬高的,所以有那么一部份就选择了弯曲陡峭的路段,虽 说是艰难了一些,但是选择的人少,价格抬不上去,他们也能赚一些。且说这竞标大会要开始,城中便也热闹起来,那些正经主子还没有赶到的,都急得团团转,实在是不知明日该不该抬价,又要抬多少?若是抬高拿到了,万一挣不到银子 ,要被主子责备。可若是拿不到,主子以为别的商家赚了银子,自己还是要被责怪,因此可谓是生不如死啊!而在这时,天珠的番笪和黑木的朵雅却来了,原来也是听说了修路一事。他们山瑶人不打猎的时候,都是闲着的,又不务农。所以如今他们听说了此事,都想要承包一段 路。 他们能参与进来,白荼是很高兴的,但是开后门这事儿是不存在的,于是只叫六儿打发人去律大人那里拿了一份邀请函给他们,让他们也参加竞标。 二人拿到了这邀请函,左看右看了一回,一边又听白荼解释,方明白了。方拿着回去研究。 六儿有些不放心,“姑娘,他们连个房子都建不好,当真能休好路么?”这一说,白荼猛地起身,一面责备六儿:“怎么才想起提醒我,我倒是忘记了……要是不会,修不好到时候翻工不说,还耽搁了时间。”一段路如果没有按期完工,那整条路 可都不能正常使用。 六儿一愣,“那要追回来么?”她说的,自然是邀请函。因为那竞标大会只得是有邀请函的人才能进去。 “追不回来了。”白荼叹了一声,懒洋洋的坐下,“罢了,到时候使个人去盯着,或是叫他们多看看旁人怎么做的,到时候照做就是了。” “这样当真可以?”六儿有些担心。不过旋即又道:“定海山莊找来的人这些人,一个比一个还要财大气粗,天珠跟黑木哪里比得了。”说起定海山莊,白荼就越来越好奇了,这些江湖人还真是不能小看,这号召力好像比珍馐楼还要强许多。毕竟这么久了,珍馐楼所吸引来的,不过也就是些闲散的公子哥儿罢了,而且这会儿都醉卧在百花楼或是桃花楼呢。 第556章 定海山莊来人 又想着明日来的都是些财大气粗的爷,卫子玠不在,自己如今这身体不好出面陪他们在那里一直坐着,就让律忠庭一个人也不大好,所以便朝六儿问道:“福王爷是不是得 闲?” 六儿掰着指头想了片刻:“前几天他同小律大人一起忙,想来这会儿是没事了。” “那好,你去同他说一声,同律大人帮衬一些,直至这修路的事情都安排妥当。”白荼便道。 六儿点头,自是去了,白荼休息片刻,想着沧海那边,也不知如今海盗可否上了岸。 一日就这么过了,招标大会有律忠庭和阿银主持,她索性就睡了个懒觉,醒来还特意问了问关于南珠巷子里如是书斋的事情。 六儿只道书斋已经关了几天。 白荼想,多半是那抄袭一事,这小丫头不知怎么收拾残局,所以索性给关了吧。 用过早膳,往后院转了一圈,检查了孩子们的功课一回,便到前厅等着结果。让白荼意想不到的是,招标大会比自己预计的时间要提前结束,律忠庭满面笑容的疾步赶来,见着白荼在厅里等着,上去里面奉承道:“王爷和王妃实在是有远见,这一次 也叫本官长了见识。”他原本是担心价格报出来后,没人竞标,哪里晓得他们竟然抢着抬价。一面急切的示意身后的学生将账本递过去:“王妃请过目,这一下再也不担心拿什么银子来修沧海城 了。”他是卫子玠的长史,自然早就从卫子玠口中得知,以后州府要定在沧海。 而已如今沧海这状况,必然是要重新大修大建的。 白荼固然是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这价格,还是忍不住有些吃惊,“这些人,还真是有钱。”不过她真有些担心,这样他们能挣钱么? 律忠庭也连连感叹:“是啊,这么多银子,还瞧不出是不是能赚,他们就眼睛不眨的投了这么多……”所以他有些担心,他们会不会在质量上作问题? 阿银随后赶来的,见着律忠庭也在,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就朝白荼问道:“你倒是许了外面的人什么,这会儿不少人已经往大门口来了,要什么石头开采权。” 白荼不由得朝律忠庭望过去,“此事还未安排人来主管么?”律忠庭一拍额头,“我一心担忧着招标大会,把这事儿忘记了,只叫学生们往菖蒲街贴了告示, 却没有来得及安排人去接管。”然后急匆匆的便要朝白荼告辞,去处理这些 琐事。却叫白荼唤住,“既如此,此事你先不要管。”然后招了阿银过来:“你负责这件事情,千万要仔细小心,不能出一点的差错。”如今可就指望这这些石头生银子,百姓拿大 头,他们赚一点点小税。 阿银忽然有些后悔,安安逸逸的在后院跟着素锦养着孩子不好么?自己往白荼眼前凑什么热闹。 白荼见他那神情分明就不乐意,就道:“休要拒绝,不然回头你王兄回来,看他如何收拾你。”阿银心说王兄来了又如何,还能怎么收拾?不过是克扣些生活罢了,他什么苦日子没经历过,不怕。却料白荼忽然笑起来,“你今儿要撒手什么都不管,待以后你儿子长大 了,问起你可做过什么大事情,又为筼筜出过什么力,我看你如何回答。”律忠庭听得这话,忍不住有些同情起福王来,老老实实的领了差事去不就好了,何必同白荼推卸,不然这事儿白荼只怕少不得以后在他孩子面前添油加醋的说,到时候福 王在小世子面前,那就是个一无是处的亲爹了。 任由是个当爹的,都不愿意自己在孩子眼中,一无是处啊。 果然,阿银当即就咬牙切齿的应了:“好!”“早些答应不就好了。”白荼一时笑得十分和蔼可亲,旋即又道:“你要仔细去每一个地方看,到底合不合适开采石头,影响居住安全的,不能批准,山河秀丽能说得上景色 的也不能批准。”旅游开发赚银子什么的,不管哪个年代都是一条不错的发展之路。 阿银早就看过告示了,听白荼又重复,便有些不耐烦道:“晓得了。”然后同白荼告辞,往后院去与素锦说一声,方从长史司又抓了几个年轻书生过来帮忙。 律忠庭不免有些担心,到底这福王从前是个什么身份,他心里知道些,便趁着无人之时提醒白荼:“福王那里,要不将罗家人打发一个过去?”白荼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当即摆摆手:“不必了,他如今有妻儿在,比不得从前,除非他不想要这安生日子。”何况,卫子玠当初既然将阿银一并带来,可见是选择信任阿银 了。 既然如此,自己也信他一回,真要有个二心,只怕那代价他出不起。 白荼将和余下的事情安排好,便也休息了,她正抚着自己已经已经有些小样儿的肚子躺在榻上感叹:“修路的事情安排下去了,应该没什么事情了吧。” 六儿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听外面有人来禀话,说是定海山莊的人来了。定海山莊,这对于白荼来说,已经不是简单的江湖草莽了。就凭着他们这一次找来的这些土财主,白荼就不敢怠慢,立即起身让六儿伺候更衣,然后询问:“来的都是什么 人,一共多少?” 不料只听那小丫头禀道:“就一位姑娘。” 白荼一愣,有些后悔当初怎么没有多问卫子玠几句,定海山莊都有些什么人,他这亲舅舅可是有儿有女什么的? 虽是着急,但这厢穿好衣裳,便立即去花厅。花厅之中,此刻正站在一位年轻少女,但见她身着一袭淡蓝色的垂地长裙,袖口处朵朵俏美典雅的不知名小花,与白荼所想象中穿着劲装的江湖人不一样,叫白荼有些担 心,她这身装扮当真方便她飞檐走壁么? 就在白荼的疑惑之中,正在欣赏墙壁上那副字画的她忽然转过身来,皓腕上的流云似水镯碰撞一起丁玲作响,与斜插两支小流苏银簪的流云鬓声音相互融合。然而白荼还是被那张脸吸引了, 只见她一张极好看的瓜子脸,肤光胜雪,眉目如画,怎看都是一个绝色佳人。白荼有那么一瞬间就忽然想明白,为何当初卫子玠没看上水烟蝶呢。 第557章 卫央 还没得白荼考究,她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她便朝白荼微微一福,动作优雅自然,也是十分叫人赏心悦目。“定海山莊卫央,见过表嫂。”她声音轻快悦耳,从她的语气之中可以判断出,她的性格绝对与外表的优雅绝美一样,而是有些跳脱。她快速的说完,目光打量着白荼又十 分自来熟道:“表嫂可以直接叫我阿央就好,爹叫我先行前来,表嫂有什么地方用得上,只管吩咐我便是。”她这样不客气,白荼自然也不会在客气什么。“嗯,也好,我这里的确缺人,不过你一路车马劳顿而来,那山路又十分颠簸,你先休息一日,看看你会什么,我在给你安排 。”只是有些好奇,这卫央为何看到自己一点都不惊讶,毕竟自己长了这样一张娃娃脸。她诧异着,那卫央聪明伶俐,一下就看出她的疑惑,顿时抬起水袖掩唇笑道:“我早就瞧过表嫂的画像了,当时和姐妹们私底下也没少讨论,表哥对百花宫的那位视若无睹 ,原来是喜欢表嫂你这样的。”听她说完这话,白荼就知道这姑娘是江湖人错不了。世家小姐断然不会这样明目张胆的把话说出来的。不过也好,这般心直口快的姑娘好相处一些,当即笑问道:“哪里得 来的画像?”“自然是表哥画的啊。”卫央回着,随即神情古怪的打量着白荼,难道表哥给她描丹青,她不知道么?于是赶紧确认:“表嫂你不知道么?还有表哥从前一直带着一个大箱子 ,好多人都以为里面是什么宝贝,其实都是表嫂你编的络子。” “……”白荼当即就石化了。 等着她反应过来时,只听见那卫央在旁边的止不住的笑声。恰是此时,外面传来小蓟的声音:“王妃,我们姑娘央你和她一起去摊上,您有空么?” 小蓟是沁儿的丫头,自从她在旁边伺候,蕙兰就彻底的去跟着凤仙他们打理茶园的事情。 但见她从外面探出半个脑袋来,手里似还抱着不少东西。 白荼还没应,卫央就问道:“是要出去么?我在路上就听说夜晚的筼筜城比白天还要热闹,我同表嫂一起去好不好?” “你不休息么?”白荼有些担心,毕竟眼下这路还没修好,她一路颠簸而来,少不得是疲惫了。 相比起外面的热闹和新鲜,这点疲劳算什么?卫央连连摆手,“不累不累。” “那好吧。”白荼应了,然后朝着六儿吩咐了一声,因有卫央陪着,便让她在府里。 出了门见着小蓟,果然见她手里抱着不少东西,便伸手过去接,“怎么,你家姑娘还疑神疑鬼的?”小蓟手里松缓了些,腰也挺直了许多,“是啊,我昨晚一直盯着,什么都没瞧出来,可姑娘非得说有人在偷偷瞧她。”她说着,陡然看到跟白荼走出来的卫央,眼睛顿时瞪 得大大的,满脸都是震惊。 白荼这才介绍道:“这是王爷的表妹,卫央姑娘,她同我们一起去。” 小蓟一听是王爷的亲戚,连忙抱着东西行礼。然后朝白荼耳边小声嘀咕道:“她好美,跟画里的仙女一样。”白荼闻言不由得笑了,同时也有些好奇,水烟蝶美则美,但也没到卫央这个段位,可美人榜上怎么没有卫央的名字呢?便顺口问了一句:“也是,你这样的容貌,为何没上 美人榜?” “哦,我们都不怎么在中原行走,常驻年奔走大海上,极少有人见到我们姐妹。”她简单的回道。 白荼也留意到了一个问题,她提姐妹们已经好几次了,不由得好奇起来,难道卫子玠有很多表姐妹么?不过这话实在不好意思多问了。 出了府门就是正好对着菖蒲大街,隔壁长史司府门口对面,就是沁儿的摊位,她已经在营业,摊位上已经来了不少客人。卫央一眼就看到了和白荼有着七八分相似的沁儿,一时有些惊讶,不过同时也更加喜欢白荼,心想若是按照以往自己所认知的那些王妃,想绝对不允许自己的亲姐妹上街 做这等营生,而且还有着这样相似的容貌。 她们会觉得有损自己的名声。 白荼直接领着她到后面的小摊位上坐下,扔给了她菜单,“你执意不肯在府里休息,那就委屈你,我在 这里给你设接风宴,怎样?” 卫央还真有些饿了,不客气的接过菜单,扫视了一眼,便道:“表嫂你熟,给我推荐便好。” 白荼闻言,只让小蓟去准备。 又说近来这筼筜城里虽说美人层出不穷,但值得让人兴奋的是,每一次出现的美人,都会比上一次的美人还要多几分绝色之姿。 就比如先有桃花楼,再有百花楼,再有叶晚清的如是斋主,然后又有了风月楼。 这如今,又来了一个绝色美人同王妃在沁姑娘的摊位上坐着。 所以,不多时这里就挤满了人。吃饭的有,但是看美人的更多。 显然卫央已经十分适应了被人围观,倒是白荼颇为羡慕起来,小声同她感叹道:“我平生第一次被人这样围观,还是当年在云水州的时候。今儿托你的福,得了第二次。” 正在低头喝粥的卫央没忍住就笑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待三姐来了,你同她一起出门,保证看你们的人更多。” 白荼听着,方要问卫央排行第几时,就听人群里有人激动的叫道:“咱们来琼州实在太正确了,这般如斯美人,还参加劳什子的科举,直接在筼筜留下好了。”白荼闻声望过去,只见是个陌生的年轻书生,瞧那一身装束,倒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公子。只是他说起科举,算着这月份,倒是快了,所以这人是没去参加科举,跑来了琼 州?耳边则响起卫央的敬佩之声道:“还是表哥厉害,今年科举的人数只怕是要比往年减半了。”一面转头朝白荼笑问道:“你说那皇帝要是知道了是表哥背后动的手脚,会不会 被气着?”白荼忽然意识到,卫子玠又背着自己做了什么。不过显然不是坏事,如今也没顾得上去仔细问卫央卫子玠到底是如何将人哄骗而来的, 而是恍然道:“我说呢,城里的读书人忽然一下增加这么多。”而且还不像是琼州本地人,感情都是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啊。 第558章 筼筜诗会 “以后会更多,眼下已经七月了,在有三月武林大会开始,来人会更多。再何况表哥请了王昌黎王老先是,还有秋山书院的山长卢长卿先生主持筼筜诗会,就凭着他二人的 身份,自能引来不少名流文士,何况表嫂你的两位侄儿都在这里,还有去年的状元郎也在,待武林大会过后,就是筼筜诗会。” 听着卫央说着,白荼倒是想起来了,什么时候听阿亓提过筼筜诗会的事情。不过当时自己根本没放在心上,哪里晓得竟然不是一件小事情。 吃过所谓的接风宴,白荼天天在这里坐着,也坐乏了,便领着卫央去转了一圈回来,届时已经是戌时二刻,街上的形人虽然少了,但是从长史司里出来的书生正多。 律南亭亦在其中,他看见白荼后,便立即改变自己的方向,朝白荼走过来。白荼也瞧见了他,想来他必然是有什么事情要同自己商量,因此便示意小蓟帮忙搬凳子过来。想起旁边坐着的卫央还未成亲,虽说是江湖女儿,但还是问了一声:“他来这 里坐下,可是方便?”这一问,竟然发现这卫央一双眼睛都落在律南亭身上,作为一个过来人,白荼一下就明白那眼神代表着什么。抬头看着律南亭,也是一个绝佳的公子,有财有貌又有学问 ,跟着卫央应该算是门当户对的,如果正的能撮合他们,倒不失为一件美事。 她正想着,就叫旁边的卫央拿胳膊轻轻的碰了她一下,“这人是谁,可是成亲了。” 白荼心道好个急性子的姑娘,“这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位状元郎,还没有成亲,更没有订亲。” 卫央得了这话,满脸欢喜。只是接下来说的话差点叫白荼把口里的果汁给喷出来。 只听她说道:“那很好,他虽然心仪表嫂,不过表嫂你和表哥这么多年的感情,又都成了亲,绝对不会和他在一起的,所以我还是有机会的。”白荼默默的擦了嘴角溢出来的果汁,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对于这定海山莊没有半分了解,甚至是在近期才知道有这么个山莊和远亲的存在。但是人家对于她,不 但了如指掌,还知道许多连自己都不知晓的事情。 如此,叫白荼心里难免是有些郁闷。 而这个时候律南亭已经过来坐下了,小蓟过来给他端上一碗粥和一杯果汁。 至于卫央已经同他搭上话了,“律公子,久闻大名,小女子卫央,这厢有礼了。”说着,以江湖人的礼节朝他抱了一拳。律南亭才发现白荼旁边坐着的不是六儿,而是一个陌生的姑娘家,而且容貌绝对比以往自己所见过的大部分女子还要绝色,甚至是远在叶晚清之上。又见她眉间与卫子玠 有着三分相似,在联想到她的名字,立即就回过味来,这是定海山莊的姑娘。当下便朝她也回了礼,“今日的竞标大会能如此顺利进行,多是仰仗了贵莊的帮忙。”没想到卫央一脸爽朗的笑道:“律大人客气了,我们定海山莊七位小姐,没有一位哥儿,我爹自来就十分稀罕他,所以这些不过是小事情罢了。”她说完,也不顾白荼的惊 讶,转头朝白荼笑嘻嘻的说道:“我们七姐妹,湄洲岛小姨家也是五个姐妹,所以表嫂你当知道,表哥在卫家是何等的稀罕了吧。” 白荼当时就石化了。就想问他们是怎么生的,为何全是女儿,多好啊。 忽然也理解了,为何卫子玠从来不同她提起这两门亲戚,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开口。连带着律南亭都有些吃惊,在看卫央这容貌,想来她的那些姐妹容貌也差不了多少。这般美人他竟然一个没有瞧上,唯独选了荼荼,可见他于荼荼的感情,是不必自己差 一分了。想着此事,心里不免觉得苦苦的,不过旋即想到如今过得也幸福的白荼,又有些甜甜的。只是那卫央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脸上,到底叫律南亭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当着白 荼的面。所以将粥食匆匆喝完,拿起果汁便道:“我忽然想起还有些事情,先去忙了,明日在同你商量。” 说罢,不等白荼应允,便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卫央见此,有些遗憾,转头同白荼说道:“我吓着他了么?” 白荼想了想怎样措辞,片刻才到:“他是个读书人,可能比较腼腆一些。”卫央闻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一手托着下巴靠在桌子上,“山莊里常来的,都是些习武之人,待我们大了些能出山莊,上了海可是发现见到的,不是习武之人,就是那些 野蛮粗糙的航海人或是凶悍的海盗,实在是没意思。好不容易遇到这样一个读书人,还把人吓到了。” “没事,欲速则不达,慢慢来。”这事儿白荼也不知怎么安慰。 卫央又叹了一回,叫着小蓟给她又倒了一杯果汁,然后便纳闷的问白荼:“表嫂,你每天都要坐在这里么?” 白荼摇头:“也不是。”一面瞧了忙着的沁儿一眼,瞧瞧同她说道:“沁儿总觉得有人在暗地里盯着她,非得让我来帮她看着,不过我真没看出哪里有人。” 没想到她话音才落,卫央就一脸恍然道:“原来如此,我刚才就纳闷,别人都在看我,为什么那人就看沁儿姐姐呢。” 白荼一听这话,激动的一把捏着她的手,有些不敢相信道:“你说什么?” “我说有人在一直看沁儿姐姐啊。”卫央不知白荼何以如此激动,一面连忙给她指着,却发现那人已经不见了声音,立刻站起身来,“他跑了。” 所以,白荼连个鬼影都没看到。只是这一次听卫央如此之说,她倒是信了沁儿的话。 因此回了府后,立即将饕鬄喊来问:“我上次让你看着沁儿摊子四周,你不是说什么人也没有吗。” 饕鬄不知白荼为何忽然提起此事,一面十分坦然道:“的确没有啊。”想着白荼今儿又去摊位上了,不过应该没有发现什么,肯定是沁儿又说了什么。没想到白荼却忽然冷下脸来,直接说出一个名字:“是不是历元贞来了?”今日要不是卫央说真的有人,她都快忘记了历元贞那个变·态,当日卫子玠又没有杀他,这都好几年了,指不定他忽然收心变了性子也说不准,想着回来看看沁儿跟念念。 第559章 就是他 果然,她一说历元贞三个字,饕鬄的脸色明显就变得不自然起来。不过嘴上却不愿意承认,“王妃您怎么就提起他来了,他不在筼筜啊。” 说完最后一句话,饕鬄忽然想要给自己一个巴掌。然后苦着脸朝白荼道:“王妃,这真不怨属下……”“我就知道,果然是他,不过他既然来了,为何不见沁儿?”白荼一面恨恨的说着,想起沁儿那不争气的模样,不免又十分痛心,“也是这个死心眼,也不知是什么蒙了心, 偏对他死心塌地的。” 饕鬄垂着头,这个时候哪里敢找死的插话。 他不说话,白荼这里骂了一回,方朝他道:“你叫他死远一些,也莫要在偷偷摸摸的瞧沁儿和念念,真想要她们过得好,就不该如此。” 饕鬄应着,见白荼没话在吩咐,便悄悄的退了下去。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白荼也冷静下来了。只觉得心烦意乱的,方才自己的话实在有些不妥的地方,这到底是沁儿自己的事情,自己不能抱着‘为她好的’理由,就将她喜欢的 人拒之门外。可是重点是,白荼现在不知那历元贞到底是如何想的。毕竟她曾经是见识过历元贞是个怎样的人,谁知道他是不是死性不改,身边依旧有着许多女人呢?越想越是头疼, 转而又想起念念天真无邪的同想想说,她也是有爹的,只是她爹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给她买她喜欢的糖葫芦去了。 那般天真的小眼神且不说,便是她说这话时候的满心期待,期待着她爹会回来的模样,也叫白荼心疼不已。 半响,她长长的吐了口浊气,又将饕鬄叫了进来。 此刻时辰已经不早了,饕鬄见她还没有休息,难免是担心她的身体,“王妃,时辰已经不早,您该休息了。” 白荼心说肚子里装着这么多事情,如何睡得着。只示意他上前,问道:“你同我说说,他这几年来如何了。”饕鬄立即明白,她还在为历元贞的事情纠结,便回禀道:“当初在云水州的时候,主子就让周老给抄刀给他换了脸,之后他便继续混回教中去,不过这长生教的教徒众多,咱们大楚这里这几年倒是清除得差不多了,不过还有其他地方,所以主子也没叫他回来。也是这一次岭南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爷见他心里也担心沁儿姑娘,方准许他回 来。” 白荼一听这话,倒是明白了。“这样说来,他是一路跟着我们到琼州的?”只是他当真会担心沁儿?白荼表示很怀疑。 饕鬄颔首,“如今长生教清理的七七八八的,爷也不先管这事儿,便准许了他。” “还有呢?”白荼又问。 饕鬄纳闷,自己该说的都说了,有些不解的看着白荼:“王妃,还有什么啊?” 白荼气得不由得拍了拍桌面,“你同我装糊涂不是,那历元贞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啊,从前那身边哪里能缺得了女人的,你告诉我他如今住在桃花楼还是百花楼?” 饕鬄这才恍然反应过来,嘿嘿一笑:“王妃您这是为难属下了,他这私底下如何属下如何得知,不过从岭南到这琼州,属下倒是真没瞧见他同别的女人来往。” 白荼冷哼一声,“那就是以前有了。” 饕鬄赶紧摆手:“这属下可没说,属下也不知,到底如何还是要问他才晓得。” 白荼给了他一个白眼,“我要是问你,你能老实回答?” 饕鬄摸了摸鼻子,一脸委屈,“王妃,日月可鉴,属下每日十二个时辰都在您身边……” “行了行了,你出去吧。”白荼扶着额头示意道。 饕鬄见此倒是乐得高兴,出了门见六儿这个时辰还没睡,正抬着食盒要上楼来,便连忙迎过去,“六儿,你怎么还不睡?这是要给王妃送的?”六儿点头,“今天在摊上光顾着说话,都没吃多少,我怕王妃半夜醒来饿。”又见饕鬄往日都是挂在哪里的房梁上,如今竟然出现在这楼梯口,不免朝着白荼的房间门瞧去 :“怎么,你惹了王妃不高兴?” “没有的事。”饕鬄只觉得无辜,明明是那历元贞好不好。 六儿瞥了他一眼,半信半疑的提着食盒从他面前绕过。饕鬄还欲说什么,忽然朝着另外一个方向望过去,眉头不由得皱起来,心说这历元贞真是会挑时间来,一面见着六儿进了房间,想着有她陪着王妃说话,显然王妃短时间 是不会叫自己的,于是立即朝那黑影追了过去。只是很快,饕鬄就发现不对劲,这黑影竟然不是去沁儿的院子,而且这身法不是历元贞……他当即心中警铃大作,立即从腰间摸出一个竹哨,往口中吹出了一个单调的调子 ,然后立即朝那黑影追去。 与此同时,已经歇下了的卫央听到这声音忽然翻身爬起来,提起搭在屏风上的衣裳往身上快速一裹,拿着床上挂着的竹伞便飞出了房间,直往白荼的寝楼而去。而此时此刻,白荼的寝楼中,六儿已经晕死了过去,白荼端坐在床沿上,她的对面则站着三个黑衣蒙面人,其中一个为女子,露在面巾外面的一双眼睛,含着恨意直勾勾 的盯着她,眼眶里满是怨毒之意。 认识卫子玠这么多年来,白荼这是第一次意义上的被人暗杀。 但是她不确定这些人到底是谁的人,而且要杀自己呢还是为卫子玠而来。不过这些都不是让她最为震惊的事情,嘴角她震惊的事情是,她竟然跟着两条毒蛇睡了这么久。 就在刚才,六儿被劈晕过去的时候,那个女黑衣人提着长剑要过来杀她的时候,她床边的扶手忽然裂开,一旁各自飞出蹿出来一条蛇。 她好歹是两世为人,自然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两条蛇是含有剧毒的。 不用说,多半是周一仙干的。毕竟不止一次听周一仙感叹过,他年轻时候跟一个擅于制毒的女人来往,至于叫什么名字,他每一次说的名字都不一样,弄得白荼有些怀疑,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最后 也就不当真了,只当时他胡说八道。而这些蛇一出来,就朝着对面的三人吐着信子。 第560章 刺客 虽说对于三个武功高强的人来说,这两条毒蛇起不到什么作用,但在这一瞬间,多少还是有些将人给镇住了。 最起码叫他们不敢确定,其他的家具,是不是也是空心的,会在他们扑上去杀白荼的一瞬间,会从中冲出来,然后一口要在他们的后背上。 所以,一时之间,他们并不敢任意妄为,只是那眼神依旧是虎视眈眈的锁视着白荼,眼中更是清楚的表明,白荼是逃不掉的了。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对比起他们三人,白荼更怕的是地上的两条毒蛇。好在这会儿她已经冷静下来,可以确定这两条蛇不会攻击自己后,方朝这三人打量而去,问道:“你 们,确定目标是我么?”别是目标错了,到时候自己岂不是白白死了。 三人之中,其他两个男人还没开口,那女人就一声冷哼:“自然是你。”至于那眼神,分明表明着,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一般。 不过,白荼此刻却没有留意到,而是朝窗外眺望过去。其实她心里多半知道,这三人能进来,估计饕鬄是被他们引开了。所以白荼脑子里这会儿一闪而过的念头实在是太多。但最多的是不甘心,自打灵魂到了这个地方,也是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好不容易都熬过了那些苦难活了下来,而且 现在还同心爱的人成了亲,有了孩子。如果现在就让她死了,她心中必然会不甘的,尤其是她还根本不知道这些人为何要杀自己的情况下。所以在听到这女人含恨的冷喝后,她便抬起头朝三人打量过去,眼神此刻已经是十分平静了。虽说看不清楚他们的面容,但是那一双眼睛却实实在在的就在自己的眼前, 透过他们的眼睛,白荼可以立即就断定出来,站在中间这个女人,与自己似有着世仇一般。 白荼飞快的将自己记忆里的仇人都过滤了一遍,甚至连那被废了武功的水烟蝶都没有落下,但依旧没有想出谁,到底有着这样一双眼睛。所以她是纳闷的,也不是解的。 心底深深的吐了口浊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和眼神一遍显得平静,“已经这么久没人来,显然我身边的人已经被你们引开了。既然如此,那么今日我是必死无疑。” 女人闻言,不免有些得意洋洋,因为此刻的白荼对她来说,已经与死人无异了。“不错。”白荼立即趁着她这份洋洋得意,问道:“那既然如此,总该让我死个明白吧。”说罢,见对方眼神忽然变得阴冷吓人,连忙委屈的说道:“你们要杀我,我又不会武功自然逃 不了 ,所以我也认命了,可是你们好歹要让我知道,你们是谁?又为何要杀我?总该让我死个明白吧。” 她满目的祈求十分真切的看着对方的眼睛,与那张本就显得青稚的小脸来说,显得越发的楚楚可怜了。 黑衣女人却是皱起了眉头,不过却开口道:“好,让你死个明白。” 白荼立即坐直了身子,像是个听话的小姑娘一般,等着对方道出答案。 这动作使得女子旁边的两个男人都有些动容,下意识的觉得他们这样杀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是不是太…… 不过就在这时,只听女人开口说道:“你好好记着,你没有什么错,唯一的错便是嫁给了李胤,占着我们小姐的位置。” 白荼一时还没反应过李胤是谁,只是这女人后面那句自己‘占着我们小姐的位置’,忽然叫白荼反应过来,李胤不正是卫子玠么?所以特么这是情杀。她只觉得心里一万头羊驼跑过,此刻再也没有一丝惧怕的念头,不过是面对这三个即将杀死自己的黑衣人,还是地上还气势汹汹吐着信子的两条毒蛇。如今她只有一肚子 的怒火。 又是卫子玠的到处招蜂惹蝶害的自己!连骂了几个握草之后,直接朝那女人看去,“我怎么就占着你们小姐的位置了,我自小同卫子玠认识,如今成亲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倒是从小到大,从未听他提起你们小姐是哪号人,如今你们莫名其妙的来杀我,莫不是以为杀了我,卫子玠能去娶你们小姐不是?还是你们脑子有毛病,换做谁杀了你妻子,你还屁颠颠的去娶你的杀妻仇人 ?” 后面这两句话,是对那两个黑衣男人说的。 这话,两人都觉得没毛病。 但是黑衣女人却是一声冷笑,笑声中夹着不少嘲讽:“哼,他若是见过我们小姐,如何还会想起你这等不值一提之人?我觉得你还是高估了自己。”白荼心说我从未高看自己,但也从来不低估了自己的能力。然她还没把话说出口,那女人神色忽然一变,竟然迫不及待的将长剑朝自己刺了过来,连地上还没来得及处理 的毒蛇她都没顾上就越过来了。白荼眼见着那银白色的剑刃就要触碰到自己,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心说自己这一次肯定死定了,再也没有什么侥幸和意外发生了。毕竟这剑咫尺再近啊,除非这个世 间会有神灵的存在,将时间定格。 所以,她几乎是已经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虽说不甘,但也是无可奈何了,只觉得命中自有定数。 可是等了片刻,并没有感觉到冰冷的兵器穿透自己皮肉刺破心脏的感觉,而是听到耳边传来打斗的声音。下意识的睁开眼,有些难以置信奇迹居然发生了。却见屋中此刻已经打得乱作一团了。那个莫名其妙就十分怨恨自己的黑衣女人如今正叫卫央缠住,至于她那柄用来刺杀 自己的剑,此刻也被卫央手里的竹伞挡住,根本抽不出空来杀自己。 饕鬄虽然没有回来,不过房中却多了天玄地黄的暗卫,也将另外两个黑衣人牢牢的缠住。 白荼不懂得武功,但却也能勉强看个高下,如今见着自己的人总算占了上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不过事实证明她还是高兴得太早了,因为就在她这口气还没吐出来的瞬间,门窗忽然被人从外面打破,更多的黑衣人冲了进来。 第561章 厚颜无耻 她心里没由来‘咯噔’一下,心里想着莫不是今日注定大难了。哪里晓得那黑衣女人却忽然落败于卫央之手。 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当即卫央将竹伞的机关一按,里面雪亮的刀刃悬在那黑衣女人的脖子上,其他人立刻就停了下来。 而白荼也叫两个赶来的暗卫扶住,立即凌空离开这是非之地。 可就在他们刚离开寝楼十丈远的时候,寝楼之中忽然传出巨响,一阵浓烟滚滚,十几个黑衣人影从中飞出,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白荼仍旧是心惊胆颤不已,尤其是看到这画面,更觉得有些眼熟,只是如今她经过这生死当前,脑子里难以平静下来,想不起何时见过这样的场景,只是担忧着还在楼里 的六儿和卫央等人。不过众人是不容她在这里多待的,只赶紧将她安排到不远处的厢房里。几乎是刚坐下,周一仙就背着药箱急匆匆的赶来了,嘴里一边还满含着怨怒的骂道:“我早就说过的 ,当初不该救不该救,如今这些黑心东西自己不讲信用在前,还敢来杀荼荼!天下再也没有这般厚颜无耻之人了。” 白荼当即就明白过来,周一仙是知道些什么的。不过眼下也没有先去问此事,而是知道他从外面来,便问:“六儿有没有事,还有卫央他们呢?”周一仙此刻已经抓起她的手腕诊脉,听着她问就回:“阿央他们有功夫傍身,自然没事的,就是小六儿被那些该死的东西踩到了肋骨,我已经叫徒儿给她包扎了,你也要太 担心。” 比白荼自己预想的还要好些,虽是断了肋骨,但好歹是活了下来。可纵然如此,白荼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六儿。 这时耳边却听到周一仙说:“你也不要担心,我现在给你开一副安胎安神的药,一会儿叫人煎了你喝下,好生休息。”他说着,起身去提笔要开药方。白荼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感觉到孩子还安然躺在自己的腹中,总算松了一口气。撇了一眼急色匆匆进来的饕鬄,还能听到不少来往的脚步声,便吩咐道:“闹了这么大 的动静,只怕大家都被惊醒了,你去外面说一声,我这里没事,莫要叫他们担心,都好生回去休息,明日还要许多事情要做呢。”饕鬄心惊胆颤的应着,哪怕此刻见着白荼无恙了,但依旧是十分后怕。正要出去,又听白荼道:“你手里能用的人,都安排好,府上莫要丢一条性命,你们自己也要小心。 ” 饕鬄这才出去。白荼只觉得劳累得很,自己从椅子上起身,往那床上去躺着,听着外面的说话声,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似乎还听到了姐姐的哭声,只是却不知是梦里呢,还是姐姐就 真的在这里哭。 且说白荼白天就忙了一整天,如今闹了这事儿,又惊又吓的,早就疲惫不堪,睡了过去。 虽说周一仙一再表示没事,但白玉仙等人还是要守在床前。最后还是沈时真耐着性子给他们解释,这样守着对白荼的身体不好,方散了去。 却还时不时的打发小丫头来瞧白荼这边的动静。 第二天,昨晚上王妃被刺的事情已经传开了。白荼与卫子玠这个南海王一般,对于琼州人来说,那是同等的存在,缺一不可。所以得知她竟然差点被人刺杀而亡,一个个都义愤填膺,将但凡是有些可疑的人都算在份 名单里。 其中包括那最看不得女人如同男人一般掌权议事的何颐丞,甚至连如今身在沧海没有音讯的叶晚清都没有放过。 白荼早上起来就去看过了六儿,已经醒过来了,只是却要卧床养着。所以白荼身边除了竹黄过来伺候之外,还有卫央也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一面同她说起外面众人对于她的关忧,便道:“可见表嫂这些努力一点也没有白费,你出事大家都关心着你。”又与她说了大家怀疑了哪些人。白荼听着,心说这叶晚清跟何颐丞是最冤枉的了。不过当下她所关心的是,那些人到底是谁?当下示意竹黄下去,便直接问卫央:“你知道是那些是什么人吗?”末了,她 又提了一句:“他们称你表哥,为李胤。”而非卫子玠。 卫央摇着头,“我不知道,不过从他们的功夫来看,不像是我们中土的。”中土,包括了好些大楚北夏这些国家。白荼脑子里再一次想起昨晚那些人逃走时候的场面,那轻功尤其像是……像是自己从前看的那些电影中忍者的轻功,或者他们叫忍术 。 不过这个才是什么时代,他们不管是什么文化,都还没发展到那个精湛的地步。所以不可能是所谓的扶桑。 这时又听卫央说道:“不过我们也常常在海上行走,去了许多岛,并不曾见过哪家功夫如此。” 白荼见她果真不知道,便想到只能是询问周一仙了。当即打发了竹黄去请周一仙,却得知周一仙出了府去。 这也太巧了吧,平时可不见周一仙这个时候出门去。她不由得有些怀疑,莫不是周一仙是怕自己多问,所以避而不见?毕竟昨晚他说出那些话时,多半是急得口不择言。 卫央也是好奇得很,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要来杀表嫂,所以便道:“要不,我去找他回来。” 白荼摇头,“罢了,他实在不想说,我也不能对他用刑。”话虽如此,可白荼却没有打算就这么放过周一仙。因此待晚上周一仙来给她诊脉的时候,她便一脸楚楚可怜的看着周一仙,长声叹气道:“你不愿意告诉我那些人是谁,我知道多半是为了我好。可你也要想一想,那些人昨 晚忽然冒出来,我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倘若是晓得,多半也会先做好防备不是。不至于像是当时一般,全凭着运气了。” 周一仙闭着眼睛,十分认真的给她诊脉,似乎一点都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 白荼也不恼,继续说道:“我眼下虽不知对方是什么人,但也晓得他们为何要杀我。你可知道那些人同我说了什么吗?”她这一说,周一仙顿时睁开眼睛问:“说了什么?” 第562章 诸葛家 白荼见此,倒也不隐瞒他,只道:“为首的那个女人说,我抢了他们家小姐的位置,说什么李胤是他们家小姐的夫婿。如今是打算杀了我,所以他们家小姐好嫁过来。” 周一仙却是一脸嫌恶的骂道:“胡说八道,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其实白荼从来没有怀疑过,卫子玠自己有婚约在身却还要和自己在一起。如今在看这周一仙的反应,就知道对方多半是说假话骗了自己。不想竟然听周一仙说道:“哼,当年退婚的是他们,如今见着子玠这小子出息了,又想嫁给子玠,天下哪里有这也的美事,还有脸来害你。”一面同白荼安慰道:“荼荼,你 也别担心,昨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我们也没想到天下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家,所以才没有防备,不过眼下晓得了,别说叫他们进府,就是进琼州一步也不可能。” 白荼如今还在因为他这话震惊,想不到卫子玠从前真的同人订过亲,而且还被人退了。所以不由自主的感叹道:“那人,是瞎了么?”她家夫君万般好,竟然还敢退亲。 不过转头一想,他们若是不退亲,就是卫子玠这秉性,便是不喜欢人家的姑娘,多半也不会主动订亲吧。耳边则响起了周一仙的感叹声来,“这事儿追溯起来,还得从你那死了的傻子公公说起,他当时游历丽州的时候,结识了一个商人,两天当时就结为了义兄弟,还得定下了 娃娃亲,不过后来呢,晋王府出了那样的事情,卫家当时出海几年,根本就远水救不了近火,当时求救与他们,却不料他们不但不伸出援手,反而第一时间退了这亲事。” 白荼听着,不免是心疼起当时的卫子玠来,一时对于这家人气愤不已。“便是想要退亲,也不该在当时啊。怎能如此伤人?” 周一仙冷笑,不过自然是对于那户人家。“哼,所以我说呢,天下怎么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白荼觉得周一仙说了这么多,压根没说什么重点,于是只得主动问:“是哪一家?”她今天已经和卫央将数得上名号的人家一一排查过来,就是没挑中这样一户符合的人家 来。周一仙这才恍然大悟,“哦,诸葛家已经早搬到翼国过去了,听说十年前听说翼国政变的时候,诸葛家扶持新君登位,如今在翼国应该是非富即贵的。”也正是这样,才想 着他们不会在来大楚了的,哪里晓得,这诸葛家还真是担心,扶持了一个翼国新君上位还不满足,又把手伸到了子玠这里来。 他可不相信,为的当真是当年那一纸婚书。白荼知道翼国,一个小小的半岛国家罢了,国土还不如琼州四分之一大。不过每年都给大楚进贡许多珍品,尤其是海中的珊瑚树和鸽子蛋大小的珍珠,很是得晋文帝的喜 欢。白荼翼国在小,就算是一个附属国,但也是个富饶的地方,他们作为如今现任君主的扶持者,想来在翼国是可以横着走的。也难免他们把这气焰直接带到了大楚来,用到 自己的身上。 周一仙说完见白荼半天没个反应,心里不免好奇起来,连忙朝白荼问:“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白荼从他手里抽回手,“天天诊,是男是女也没见你能诊个什么出来。在说我如今都知道对方底细了,又不是神仙下凡,大家一样是凡人,我有什么可怕他们的。” 然而她前面这话立即就周一仙不高兴了,“谁说我诊不出男女了,就是想让你们到时候惊喜一下罢了。” 白荼扯了扯嘴角,并不打算同他扯此事。何况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一定要生男生女,一切随缘,反正都是自己和卫子玠的孩子,自己都喜欢。 周一仙去了,姐姐又来了第三趟,一说起昨晚的事情眼泪又来了,白荼实在是受不得,只赶紧叫她去看着孩子们,自己也好安心。她走了,律夫人又来了。还直接从百味轩里带了不少新鲜的点心回来,见她还半卧在床上,依旧是同所有人来看望白荼的人一般,“昨晚当真是吓得我,本来是打算立刻来看你的,不过老爷他们都说你刚受了惊吓,应要好好休息,我便没敢来打扰。天亮了要过来,又叫嫣儿拦住,这不我想着这个时辰你也该休息好了,要见的人也见得差不 多了,就掐着时间来了。”她说着,一面从精美的竹篮里将点心一一拿出来。一面看着旁边的卫央,“你就是阿央吧,听嫣儿一直说,你不但姿色出众绝美,还有着一身不错的武功,昨晚也是你第一时间赶到荼荼身边的。可是谢天谢地,你那个时候 忽然出现,不然还不知道会怎样呢。快坐下来,尝尝我亲手做的点心。” 卫央还站着,白荼见此赶紧开口介绍道:“这位是律夫人,他夫君和儿子都在长史司当值,女儿就是今儿来看过我的舞嫣。” 如此细致的说清楚,卫央立即就明白了白荼的意思,连忙笑得犹如那春风化雨一般,同律夫人说起话来。 见着两人很快就说到一起去,白荼心想这婆媳关系多半不是什么难度了,而且卫央跟舞嫣也能相处,眼下就是如何攻破律南亭了。 不过这律南亭实在是……她下意识的龇了龇牙,连那聊得正是开怀的律夫人和卫央都没有发现。 那律夫人临走时候,还一直热情的邀请卫央去他们家做客。 可事实上现在大家都住在这一座大府邸之中。也就是隔了扇小门罢了。 不过卫央还是十分高兴的应了,还亲自送律夫人出去。回来之时依旧满脸笑容,叫白荼说那就是满脸春色桃花,便忍不住打趣道:“怎么,真要当婆婆来侍奉了?”卫央一个江湖女儿,情情爱爱都不算什么,何况白荼只说是未来婆婆呢。因此她丝毫没露出一点羞涩,反而兴致勃勃的朝白荼问道:“你同律家一家都十分交好,我的未来 就要全靠你了。不过这律公子什么时候能用看你的眼神看我一眼呢?”这最后一句话很叫白荼尴尬。更是好奇不已的问她,“你见缝插针就打听他的消息,那也该知道我和他也算是从小认识的,虽说我成亲了,也不知道他怎么就鬼迷心窍的念着我不放,不过你确定当真要打算同他共度一生?” 第563章 鬼迷心窍 “这怎么能算是鬼迷心窍呢?说明他还是有眼光的。”卫央的脑回路和白荼以为的不一样,当下反倒替律南亭辩解起来。然后顾不得白荼还在诧异,她就凑过身子来问道:“按理说,你和他也没怎么来往,他为何就这么死心塌地呢?”一面又喃喃道:“念着人家有夫之妇,不算什么好君子吧?不过这情之所至,想要断就断也是艰难得很,需要 时间的。” 白荼没听她嘀咕,而是叫她问起为何律南亭就念着自己,便仔细回忆。想来想去自己和律南亭好像也没什么交集啊。也就是当初一起去龙虎村罢了。不过如今仔细一想,当初也算是一起经历了生死的,难道是那个时候么?不过又觉得那些小生死比起如今来,应该算不得什么了,律南亭也不至于啊。便同卫央说起此事 来。卫央一听,猛地一拍大腿,坦白的说这样的动作与她这容貌和装扮来说,其实是十分不相衬的。但是她没容白荼说她一句,就一副忽然开窍了的模样,“我懂了,当时正是年少之时,想他从前的生活都是波澜平静如水的,而当时你们一起所经历的一切,算是激起了他人生的第一个涟漪,所以自然不会如此轻易忘掉。”随后有些遗憾道:“而 且这些年来你的所作所为不但不差,反而是越来越优秀,我要是他,也没有理由不喜欢你。” 白荼听得她这话,心想幸好你不是男人。 不过既然说起这感情事情,便也细数起卫子玠的桃花来。 先有那智商和容貌不对等的水烟蝶,后又有这个莫名其妙而且时运好像不大好的叶晚清。在就是这个诸葛家的诸葛小妹。 所以最后这个话题就落在了诸葛小妹的身上,卫央甚至一连给白荼出了好几个馊主意,比如找人去暗地里夺了诸葛小妹的清白,让她无颜在惦记卫子玠什么的。白荼听得眉头一跳一跳的,忽然觉得这卫央果然还是个孩子……然后将她这些念头都掐灭掉:“当年退婚,到底是谁的主意咱们不好说,何况那时候她还小,也许她对你表 哥是有情的,不过长辈们做的决定罢了。再者若是如今也不是她的意思,是诸葛家的意思呢,咱们岂不是错害了她 ?”卫央连连摇头:“不,我觉得表嫂你还是把人想得太简单了,以我多年的江湖经验来说,这诸葛小妹一定非寻常女子。”生怕白荼不信,又道:“你先理一理诸葛家,我甚至都有些怀疑,当年诸葛老爷跟晋王姑父结拜为兄弟,而且还当时订下了娃娃亲,是已经蓄谋已久的,毕竟当时的晋王姑父在大楚是何等显赫身份,你是知道的。而在晋王姑父被害之后,他们不但不帮忙,反而在第一时间单方面的解除了与表哥的婚事。后来更是害怕被连累,直接迁移到翼国去,这样如此会谋算的人家,养出来的女儿可不 能是你说的傻白甜。” 白荼听得一愣一愣的,只觉得十分有道理,一面拍着脑袋感叹,“果然是一孕傻三年,这么简单的事情我都没的到,而且竟然想着诸葛小妹是个善良的妹子。” 卫央一脸幸好现在我在你身边的表情,分明就是等着白荼夸自己几句。 白荼也没辜负她,把自己暂时能想到夸人的词汇都用在了她身上,但是最后都不敌一句,‘我会全力以赴帮你成为律少夫人’的话让卫央更为开怀。 白荼受了惊吓,如今叫天地玄黄的暗卫层层保护在府中静养休息,却不知此刻府中已经被外面百姓们送来探望她的礼物堆满了。 而白玉仙此刻是焦头烂额的,如果没有这些礼物,她兴许还能抽空去看白荼几次。 不过有人愁就有人欢喜,比如那天珠部落和黑木等部落送来的山珍就叫孩子们十分高兴,早就一脸馋样的等着开晚饭。 至于像是上水村里送来的那些竹筐,直接叫小宝招呼这人送到后院去给他们装小鸡用。回头还跨站着上水村的人,送礼物真是投其所好。 当然,其他人送来的水果或是鱼虾,也同样叫他们这些孩子十分欢喜。白荼也只是歇了一天,就开始四处活动。不过府外她是不敢出去了,一来是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二来真在那大街上动了手,这人来人往的,对方是不怕杀人,可是 自己这边就放不开手脚了,所以哪怕觉得闷,也老实的待在府中。 正好也将她胭脂铺子的事情重新规划一回,还有她嫌弃这里的酒不够烈已经嫌弃多年了,最近让人做了大桶出来,重新将那些酒在蒸馏,然后取那高纯度的酒出来。 所以她也想开酒馆,反正她是势必要将自己上辈子没完成的心愿这一次都全部实现。再有,茶到底是她白手起家的根本,也不能就此撒手不管,所以还要教凤仙美景她们一些制茶的手艺。这样一来日子不但不乏味,反而时间显得紧蹙起来,使得那周一仙 担心不已,深怕她一下累倒了,毕竟那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孩子。 而这个时候,叶亓家的孩子出生了,一个七斤二两的胖闺女。 好消息也不止一个,宁鹃总算有了喜,所以府中在经历过前几天的刺杀事件后,又一次热闹起来。而谢芊芊如今当了娘,也越发惦记着她苦命的娘,所以便早在生产前就写了信往京城里去,这个时候按理谢家已经有人接管了,谢夫人不在是家主夫人,去往哪里也当是 要比从前自由。 可是这左盼右盼的,总是不见人来。不过好歹她的回信来了,却道去庙里陪谢玉去了。 到底,她还是没放下自家的夫君。 谢芊芊为着此事哭了一回,不过到终究是在月子里,她如今又为人妻,知晓这情感岂能是自己能左右的,因此倒也没有因为此事而忧愁。叶亓做了爹,每日等不急天黑就想回来,倒是苦了手下那一帮学生。不过正是因为如此,倒是将其中不少人都给练了出来,能勉强独当一面,倒也是意外之喜。 第564章 张罗买人 而此刻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涌入筼筜城,不但是商人居多,还有不少临近琼州几个州府的达官子弟也过来。叶正元见此,想着在也比不得从前了,这里没有什么显赫人家,所以那些规矩就没有怎么理起来。如今见着人多了,晚上回来瞧见白玉仙还没睡,便同她道:“如今荼荼身 份再也比不得从前那样,事事也不能在随便了。你也要多劝劝她,这该有的规矩也要立起来,不然外面的人来了,少不得要轻看她几分的。”白玉仙自然明白,毕竟眼下比不得当时,就是这么些人,又顾着要建设筼筜城。所以叶正元一同她说,她就立即应道:“是啊,我这几日听说有不少人牙子带着人来,也想 抽空去瞧一瞧,给她身边多添着几个人。可是如今但凡在咱们筼筜城落户的,都是有田有地的,我琢磨我从人牙子那里买来的人,到底要不要给他们落户。”可是她又觉得不对劲,明明是自己买来的人,还要给他们落户,到时候他们还能分田地,这样自己岂不是冤大头。倒不是她不想做这好事积德,而是若外面的人都晓得了 ,一窝蜂的赶来找自己买他们,在给他们落户,那自己有多少银子也不够使。 听得她这担忧不已的话,叶正元不由得翻身起来打量了她两眼。 白玉仙叫叶正元看得有些不自在,“怎么?”自己哪里说错了?然叶正元却是哀叹一声,转身又躺下,有些无奈道:“你也不要总日都待在府上,出门去看看,前日菖蒲大街上的告示已经挂上去了,但凡从昨日开始,来筼筜落户之人,再也不如从前那样简单了,一要看看他们从前是哪里人,可是能出示户籍,二来也要查清楚他们从前可是作奸犯科之人。”如今的筼筜人已经不少了,甚至是人满为患,所 以这条政策便推了出来。 此政策一推出来,不少还想劝着自家亲戚也来琼州的人都惋惜不已,他们那信笺都还没来得及寄出去了。不过一面又庆幸,他们当时是赶上了好时候。“还有这样的事情,我怎么没听下面的人说。”白玉仙有些诧异,不过既然如此,她就放心大胆的去买人回来了。旁的不多说,就白荼这王妃的身份,身边两大丫头,四个 二等丫头,八个三等丫头,洗刷扫地的小丫头若干,还有能掌管各司的干事娘子。 她心里细细盘算着,不过这样一想到王府还没建起来,就买这么多丫头来,这府里也放不下,所以只得精减了许多。 耳边只传来叶正元已经带着几分困意的话声:“这般大事人人都知晓,也不晓得你一整天忙活个什么,竟然都没听人说。”见他要睡了,全无睡意的白玉仙却是一把拿起枕边的扇子,然后同他猛的扇了几下,试图将他的睡意打醒,有些好奇的问道:“那以后还可能落户容易么?比如搬去沧海的 时候。”她虽然不管政事,但也没少听儿子丈夫说。自然也晓得以后州府是要建在沧海城的,所以便有些担心,如果没有这般低门槛的落户,只怕到时候沧海无人。“自是再也没有了,好时机错过了,哪里还有第二回。何况现在来往琼州的人源源不断,听卫姑娘说什么武林大会,来参加的人会很多,而且还有筼筜诗会,不怕到时候没 人。夜已经深了,你也赶紧休息,刚才还不是嚷着已经困了么。” 白玉仙见他果真是困极了,倒也没有去死缠烂打,自己拿了扇子轻轻的扇着,不多时听着耳边叶正元传来的鼾声,方也有了些困意。 翌日起来,梳洗过后便直接同叶正元道:“你同孩子们用饭,我去荼荼那里与她说点事情,就与她一起吃早膳了。” 叶正元应了,但是待一会儿看着孩子们的乳娘各自把孩子都带上来,忽然觉得有些头大,连忙询问了大郎二郎怎么没来用早膳。 下面的人只禀着,都在各家的房里陪着媳妇。 于是这日叶正元因照顾着几个孩子,便耽搁了不少时间,往长史司去,比平日里晚了半个时辰。这还算是他已经赶着时间了,桌上没少训斥小宝。倒不是他想训斥自己家的老来子,而是那想想念念,还有凌沫,以及薛家刚会拿勺子吃饭的,他一个说不得。主要呢,还是他说了几个孩子也是当做耳边风,所以只得命 令着小宝管着几人。至于奶娘们,往日里白玉仙都让她们自己下去吃饭,不必陪着孩子。 可是今日白玉仙不在,叶正元倒是体会了一回何为水深火热。 倒是白玉仙,这会儿同白荼坐在房间里,三面的窗户纷纷打开,但姐妹俩二人还是各自拿着一方扇子轻轻的给自己纳凉。她本来是同白荼说买丫鬟的事情,但是到了这里后,正好同早起的白荼一起用了早膳,聊了些家常闲话,便说起沁儿打算收了摊子看酒楼的事情,“我觉得这开酒楼虽说是挣钱得很,不过也是磨人累人。”一面看着手里的扇子,“还不如开个扇子店铺呢,如今这城里贵人越发多了,讲究的姑娘们,哪个没有几把小团扇?还有檀香扇,或是公 子书生们,会离得了?”白荼想了想,好像这城里倒是没有专门买扇子的店铺,所以觉得倒也不错,“你同她说,虽外面总是有海风,但这进了房间,少不得要有用扇子,市场貌似不错。”旋即将 竹黄叫来,“你得了空闲,去打听打听吴家那边,如今怎样了。”白玉仙听竹黄应了,方想起来自己是有正经事情的,便道:“这几日总有人牙子带着人进城,我是打算去挑几个伶俐的放到你身边,你看六儿的伤势一时半会儿养不好,竹 黄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就跟当下一般,你要打听个事情,还得等她得闲,可是你如今这身子一天比一天重,哪里能离得了人。”白荼倒是没有觉得人手不够,何况还有卫央呢,不过今儿卫央应了律夫人之邀,去了她的店铺里。但是想来一会儿就会回来的,因此便想要张口拒绝。 第565章 卫家多出仙女 但是白玉仙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只道:“你想想,历来在你身边的凤仙蕙兰她们,若是当初你不将她们带在身边,如今哪里来的人帮你去管下面的事情。再者以后有了孩子,就更没有事情去忙了,得多用几分心在孩子身上,所以身边还需得有用的顺手的人,再带个几年出来,若是能又听话忠心的,只管打发出去,你自己又爱做生意,用 她们总不比用外面那些不知根底的人要强许多吧。” 白荼一听,倒也是那么一回事,因此也就应了,“那你若是有空,就给我挑几个来,要长得好看的,手脚也要麻利些,最好脑子也好用。” 不想叫白玉仙瞪了一回:“聪明伶俐这是最基本的,可你要好看的来做什么?竟招些狐媚子。” “噗。”白荼当即就笑了,然后问她道:“姐姐看着卫央妹妹长得怎样?” 白玉仙有些不解,她问这个作甚,更以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着她,“这还用问,仙女便也比不得她那样的绝色。”白荼笑了笑:“既然是这样,那姐姐担心什么,子玠连阿央这样的美色都没能看上,你还担心她能看到你从外面挑来的那些小丫头片子?”一面朝白玉仙靠近了些,和她悄悄耳语道:“你不知道,阿央说她们家七姐妹,一个比一个更是绝色,尤其是她三姐姐,容貌更远在她们之上,还有湄洲岛小姨家的五个姐妹,也是都不是俗人。试想子玠 虽说同她们不常常在一起,那也是表亲,这些年应是没少见面的,却一个没有动心,所以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白玉仙心思却还停留在定海山莊卫家竟然没有男丁之上,随即又听连那小姨奶奶家也没有儿子,不免惊诧不已。但同样也很疑惑,“你说子玠这孩子,怎么就瞧上了你,放 着那么些天仙一般的表姐表妹没看上。”这是缺心眼么? “姐姐,我可是你亲妹妹,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虽说容貌差了几分,但也有我的好,那是旁人没有的。”白荼有些不乐意,深度怀疑这是自家亲姐姐么?白玉仙讪讪一笑,“我只是想着阿央已是这样的绝色,那她的那些姐姐妹妹么,该是如何好看了。可是子玠怎么就没瞧上?你说是不是自小看多了,觉得不稀奇,就好比那 山珍海味吃多了,偶尔想要吃一叠青菜?” “姐,我不是青菜。”白荼一脸木然的盯着白玉仙反驳。白玉仙点头,“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不过这样正好,他们都没有男丁,就子玠这样一个,只怕是宝贝得很。”这样岂不是更好,她本来还担心,若是子玠这孩子有个什么表 兄表弟的,见着自家亲爹或是亲娘这也贴心的疼爱帮助子玠,少不得要吃醋嫉妒,到时候闹出个什么事情来,就不好了。 而且老爷也为此担忧过,还跟自己探讨了半天,只盼望着子玠的表兄弟们跟自家两个儿子一般,能以子玠马首是瞻。 不过如今倒是松了一口气,想着晚上也告诉老爷,好让他别担心。白荼绝对没有想到姐姐的思绪已经飘了这么远,而是眺望着窗户外面,大好的风光,可是自己已经好几日没能出去了。一面抚着自己已经有些小模样了的肚子,这孩子倒 是争气得很,自打自己怀孕到现在,一点状况都没出,连最基本的孕吐都没有,所以她有时候忍不住想,可能是个乖巧的小姑娘。于是便同白玉仙道:“我出不得门,兰筝她又忙,我是好些日子没见着她了,姐你要是得了空,去她那里给我挑选几匹棉布来,我也学做些小孩儿的衣裳,还能打发时间。 ” 白荼自小这针线就不过关,她索性也没学。因此白玉仙一听这话,不由得打量起她来,最后只道:“我已经在开始做了,你别平白无故的糟蹋布。” 她这样说,白荼就不乐意了,“我真心想学,你又这般泼我冷水,倒时候又要说我不愿意学。”白玉仙撇了撇嘴,却是起身要走,“后院我去看看,这温度高,天天有小鸡出壳,我得去盯着些。”然而,说着又将脚步顿住,“对了,外头不少人都挤破了脑袋进来打听咱 们如何孵小鸡的,想要讨个方法,我早就要了问问你,要不要打发人去教一教他们。”毕竟这琼州的鸡鸭太少了,弄得这价格也高高的。 “这事儿倒是我疏忽了,你那里要是分得开人手,你就打发出去让他们教,不过想要学的人应该不少,你可以让大郎给你写个告示在菖蒲街上贴着。” 听了这话,白玉仙连连点头,又叮嘱了白荼好生养着自己的身子,方去了。 竹黄进来伺候,与她说了些外面的事情,这时间竟然不知不觉到了午时。 而卫央也回来了,见着白荼少不得兴奋的说她这一上午在百味轩学做的几样糕点。白荼见她满脸兴奋,心说这爱情的力量倒是大,而且还单相思,她就这般放下她的剑跑去厨房倒腾蒸笼去了,真希望能赶紧把律南亭的心捂热,也算是不辜负卫央的一片 心意。 卫央自顾说着,见白荼坐在那里虽说也偶尔应着自己,但到底有些发呆的模样,便问道:“你是不是担心表兄?”丈夫出门在外,白荼自然是担心的。不过她还没把话说出口,卫央就摆手不以为然道:“有什么好担心的,表兄虽不熟悉海战,可是我们定海山莊依海而建,那定海二字也不是白来的,在说大姐夫二姐夫从前也是海上的一方霸王,就琼州这些不成气候的小海盗,在他们手下都不够揍的,所以表嫂你有什么可担心的,这会儿指不定那些海盗 还恨自己为何不早些投诚呢。 就如同卫央所言,此刻这些海盗不但恨自己没有早些投诚,更恨不得多长几只手脚出来。他们也是海上混的,虽说只是在南海这一代。但是山有山规,水有水道。这海上混的,不管东海南海北海渤海,那都是海上,就好比一个江湖,所以对于定海山莊也有所了解,尤其是定海山莊的大姑爷二姑爷,更是在这海上跺一跺脚也会让大海翻天覆地的人物,所以此刻他们是肠子都悔青了。 第566章 我要见王爷 断然没有想到,这个劳什子的南海王,会与定海山莊有着这样的关系。他们还以为,不过是京城里叫皇帝不器重的弱鸡皇子呢,兴许他们这里兴风作浪吓唬几回,就会给 吓得落荒而逃,滚回京城去。 哪里晓得,会是这般光景。 而此刻的卫子玠则在沧海城已经破败的州府衙门里坐着,虽说已经叫人收拾干净,但总归是破败了多年,不成了样子。海盗的事情比他预计的要顺利得多。他原以为这些表姐夫们一时间赶不到,自己就用自己手段罢了。哪里晓得他们来的倒是及时,直接驾船顺着海岸线而来,把那些海盗 直接堵在了海上,叫他们连陆地都没来得及下,就已全军覆没。而他带来的这些人,也是一支刀枪也没动。而大表姐他们的到来,也使得卫子玠暂且停止了往岛上去的打算。毕竟那么多人,他不能就这么丢下,可筼筜那边,也容不下 这么多人,所以他计划着,沧海这边,也许可以开始动工了。 可是问题来,这手上的人已经不够,怎么说也得等着筼筜的新街修建完成,这边才好动工。 不过纵然是如此,他也容穷奇现在开始将整座沧海重建图给画出来。 倒是大表姐等人知道他原本的计划是要往岛上去的,自告奋勇就驾着船往真正的琼州岛去,打算帮他收服那岛上的山瑶人。 不过当下那都不是迫在眉睫的事情,而当前大事是修王府修城一事。因此留了穷奇等一干人在沧海,托付了大姐夫和二姐夫在旁帮衬,便则身回了筼筜去。 他已经出们大半个月,也不知荼荼如今怎样了。想到白荼,他心中的愧疚并不少于思念。毕竟自己欠她的实在是太多了,当年还想,自己必然能护佑她一生安宁,给予她一生的幸福。可是这才短短几年,就出了这么多 变迁,还险些丢了性命。 直至此刻,他都还没有给她一处安居。所以,他如何不愧疚。但卫子玠也知道,一味的愧疚并不能解决什么,真正的想要弥补对于白荼的愧疚,就是赶紧将自己心中的蓝图全部都画好建设出来,方能给予她一 处安稳。如今往琼州来的人越来越多,京城那边不可能不留意,所以晋文帝给他的时间不会太久,甚至是可能比自己预计的还要断。所以在这段时间里,琼州必须活起来,让自己 有足够的资本让晋文帝不敢随意动琼州。 想到这些,他俊逸的眉宇间,凭空多了几分冷意。 “王爷。”外面传来白泽的声音。 “进来。”卫子玠放下手里的茶盅,眉眼间的寒意也慢慢的散去,但是表情依旧一脸冷肃。白泽得令进来,恭敬的垂头行了礼,却是没有马上开口,似乎即将要说的话是何等的难以启齿,或是会让卫子玠生气一般,所以他此刻到了卫子玠的面前,还在考量,自 己是否要将话说出来。然他的不语,让卫子玠目中满是疑惑,“何事?”心里没由来的想,难道是筼筜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可是所有的大事都已经上了正轨,且不说也律大人和姐夫在,还有阿银 也在,最为重要的是,荼荼会掌着一切,绝对不会出任何乱子。 白泽听得卫子玠的声音,从这语气里实在是捉摸不定此刻他心情如何。但如今人就在外面,他也不得不说,最后只得低头认命一般:“叶姑娘来了。” 卫子玠皱眉,显然是还没反应过来哪个叶姑娘。叶家的两个侄女如今都管着库房,应是不会离开筼筜城的。 只听白泽又道:“是京城那个叶家的叶二姑娘。” 卫子玠的脸色一下就冷了下去,“她来作甚?与何人而来?” “就一个人。”至于来做什么,白泽心说自己真不知道。只是壮着胆子抬头朝卫子玠看去,“王爷,她这会儿就在外面,说是无论如何也要见您,可是叫她进来?”卫子玠对于叶晚清并没有什么好印象,觉得她要说的,多半无非是叶家如何被迫害,自后落个什么下场,何等冤屈。又或者想要同她说她又晓得了什么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不过这些对于卫子玠,都没有半点的诱·惑力。而他此刻心中想得最多的是,荼荼不喜欢这个女人,自己若是同她见了面,荼荼只怕是不会高兴的。于是没有丝毫犹豫,直 接不耐烦的拒绝道:“她有什么话要说,直接与你说便是。” 白泽苦着脸道:“属下已经将这话同她说过,可她无论如何都说要见了您才能说。”卫子玠越发不耐烦了,“爱说不说。”身上明显多了几分戾气,然后朝白泽吩咐道:“都准备好了么?若是真被好便启程回筼筜。”在来沧海的路上才听人说,每逢中秋的时 候,筼筜城里会有数不清的萤火,莹绿色的萤火会将整座城池都照亮,数不清的溪流应着天上的明月,荧光中筼筜城四处的竹子也会被照得如同翡翠一般美丽。 细想,自己从未带白荼去看过一处好山或是好水,今年中秋筼筜的萤火,就断然不能在错过了。 白泽早应了他的话出去,想是将卫子玠的话与叶晚清说了,所以卫子玠在这破败的大堂里坐着,也能听到外面传来叶晚清的声音。 不是叶晚清的声音有多大,而是这沧海城空的时间太久了,小小的一个声音也能不断回荡传播。但卫子玠并没有搭理,将自己从大表姐那里得来的七色珊瑚命人仔细装好,准备带回去给荼荼把玩,另外还有那些海盗上缴来的不少宝物,至于寻常的普通的,卫子玠则 直接留下,待这边过阵子人多了,开个店铺直接变卖成银子,与从这些海盗上缴来的银子一并用来重修沧海城。 里面的卫子玠在想着如何回去讨白荼的欢心,多叫白荼高兴一些,而外面的叶晚清则瘫软的坐倒在州府衙门大门口坑坑洼洼的大街上。这一路上也算是披星戴月而来,好几次遇到危险,不是凶兽就是那些野蛮的山瑶人,但她都凭着本事和运气一一的逃开避开了。 第567章 满腹委屈 毫不夸张的说,她这一次真真的经历是千辛万苦,九九八十一难,才到的沧海。 本来以为会有一场激战,她可以与卫子玠一同迎敌,这以后将是他跟卫子玠之间不可磨灭的经历,是白荼与卫子玠不可能拥有的。却不想一滴鲜血没见,就听说海盗早已经投降了,而且将多年抢夺收刮来的宝物都一一奉上,还被卫子玠收编为水师队。这琼州海岸线的大小海盗团加起来,总共就是五 千多人,如今全部为他所用。 她在遗憾没有参战的同时,却也为卫子玠感到庆幸,平白无故得了这么一支军队,虽然这支军队还有待打磨。 随后又得知,这一次降服海盗乃卫子玠的表姐夫等人出力,不免诧异无比。她的梦对于卫子玠,应该是相当的完善了,可是却没有卫子玠有这什么表姐夫的记忆,而且她记得,卫子玠的母族不是百花宫么?当初那水烟蝶不是借着表妹的身份,总 是一口一个子玠哥哥的叫着恶心人吗? 可是,为什么还有什么表姐夫,她可不记得水烟蝶还有什么姐姐。 但这些当时叶晚清都没有多想,而是立即来寻卫子玠,然后找到了卫子玠身边的白泽。 甚至还将自己一路上苦苦保存得最好的一套衣衫拿出来,更是在一处破败的民房里收拾干净,方来见卫子玠。 这样的地方,虽能见几个老百姓,却也都是面黄肌瘦。 温饱已经是个难以解决的问题了,能指望他们的穿戴会有多精致?所以叶晚清的出现,就好比一颗出现在戈壁的明珠一般。 她对自己的美貌自信,如今又有了这样的陪衬,她不信卫子玠不会对自己怦然心动。 再者,自己可是受了千辛万苦来找她的。 试问,白荼可是能像自己这样吃得了这份苦头? 她自信满满,可是结果好像跟自己所想的不一样。 没有卫子玠感动,只有他的冷漠和不近人情。这使得叶晚清想着这么多日来所受的苦难,不都是为了见他一面,可是却叫他这样无情的拒绝,如此她怎么会不觉得委屈呢,当时就顾不得自己的身份和仪态,瘫软的坐 在街上哭了起来。 她哭着,姣好的面容上,梨花带雨,绝对惹人楚楚可怜。可是眼下众人正收拾着要启程回筼筜,大家都归心似箭,谁能留意到此刻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哭啼的她?而且这些人见识了定海山莊的人,尤其是那位大小姐和二小姐,丝 毫不比她们的夫婿逊色,那容貌更是远在叶晚清之上,所以这会儿看到叶晚清,他们也实在难以生出什么怜惜之情来。而是还在想,这女人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子?要么像是他们的主母王妃那般,能定后宅稳一城,让王爷无后顾之忧。要么像是定海山莊的这些小姐一般,提刀直接上战 场,威风凛然。 至于像是叶晚清这种哭哭啼啼还要人照顾的女人,他们这会儿是看不上了。 所以这才是最后叶晚清觉得悲凉无力的地方,卫子玠不理会自己罢了,这么多人从她身边走过来,她竟然连一个怜惜的眼神都没有收到。 直至见他们的队伍走远了 ,方反应过来,找了一个留驻在此地的将士问,才晓得他们这是要回筼筜。 当时她就傻了眼,自己辛辛苦苦的刚到沧海城换了身衣裳,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他们就要回筼筜了。 她心中虽说又委屈又恨,可还是赶紧追上队伍去。她总不能还傻傻的留在沧海城吧。 叶晚清的这些委屈和苦楚,白荼断然是不晓得的。此刻她正安逸的躺在房间里,窗户房门依旧打开,与卫央一起说着沧海的战事。 信是半个时辰前饕鬄送来的,白荼震撼的同时,对于定海山莊的这些亲戚就越发好奇了,便央着卫央同自己说。 于是对于定海山莊的人,也算是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卫震天,卫子玠的亲舅舅。这个名字很江湖,与白荼前世所看过的那些武侠小说里的侠客们很是符合。从卫央的容貌来看,他年轻时候想来也是一个江湖俊公子,所以这 红颜知己肯定少不了。 所以他有三个妻子,既不是平妻,也不是妾。反正用阿央的话来说,三位娘亲相处得很和睦,而她们这七姐妹,也都视三位娘为亲娘一般。 白荼听着,这江湖人果然是不拘小节。这种有妻妾和睦的事情,就算是在皇家也不会存在的,更别说是别的普通家庭了。 所以觉得很是神奇,再听说两位表姐已经成亲,而且所嫁之人曾经都是海上一方霸主,且不说能力如何,但那武功肯定不会低,不然不会让美若天仙的卫家姐妹看上的。 比起定海山莊的姐妹们彪悍好战,湄洲岛上的五个姐妹就温婉了些,但听卫央说来,那都不是好欺负的主。 不过白荼试想了一下,人家都是有武功傍身的, 有什么不顺畅的,直接动手就是,而且武功不低,如此谁敢去招惹?唏嘘的同时也十分庆幸,幸好他们对于卫子玠,都只是单纯的兄妹之情,而且想来,卫家三兄妹小辈里,就卫子玠一个男丁,多半是香饽饽了。也许他们也能爱屋及乌, 到时候少为难自己一些。 不过阿央像是看出了她的疑虑,只问道:“表嫂,你觉得我待你如何?” “极好。”白荼一下明白她的意思,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阿央笑了笑,“既然如此,表嫂就把心放在肚子里,人家说我们江湖人不拘小节,这话不错。表哥既然选定了你,你必然是有你的优点,而且要与他度过一生的是你,又不 是我们和你一起度过,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什么。”白荼觉得自己越发喜欢卫央了,甚至可以说是喜欢这些所谓的江湖人。没有说书先生口里说的那样粗鄙彪悍,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杀人。反而她们也附庸风雅,才学甚至不 会比那些进士举人们差。 最为重要的是,他们的生活理念和态度,太让白荼喜欢了。不过关于多妻这个事情,她是拒绝发生在卫子玠身上的。 第568章 小丫头们 中午就在房间里用了饭,白荼便拉着卫央兴致冲冲的去院子里瞧人牙子带来的小姑娘们。 不过卫央走到半路,听律舞嫣说今儿律南亭回来吃午饭了,然而毫不客气的就舍弃了白荼,同律舞嫣去律家那边,还要打算吃一顿午饭。这么热情,白荼心里有些担心,律南亭会不会招架不住呢?不过这事儿她已经拦不住了,卫央如今对于律南亭,那是着了魔一般,昨晚甚至还同自己感叹,若是他还不对 自己动心,听着她那意思,就要霸王硬上弓了。 不过就着卫央的性情和美貌来说,白荼心说自己要是个男人,绝对不会让姑娘家这样主动来扑倒自己的,自己会先一步将她扑倒。 卫央去了,她只得带着竹黄前来。只见院子里人牙子已经领了二三十个小姑娘整齐的排在院子里的荔枝树下,白玉仙也早已经等着,见她来了赶紧上前从竹黄手里抽出白荼的手臂,自己亲手扶着往椰树底 下的椅子上坐过去,“你就好好坐在这里,不必起来了。让她们一个个上前来给你瞧。” 白荼点头,她如今肚子已经渐渐重了,虽说没有什么不适之感,但肚子这么重,她到底不想起来围着这些小姑娘转悠打量。 人牙子是个激灵的,当即见白荼坐下,立马就领着小丫头们恭恭敬敬的同她磕头,“草民、民女参见王妃,王妃金安。” 小丫头们比较多,脆嫩好听的声音直接将那人牙子粗糙的声音盖了过去。 白荼示意他们起身,便让人牙子上前来,“姑娘们都是些什么出身?” 人牙子早就听说这王妃最为亲民,在没有出现刺杀事件的时候,她几乎每日都要出门,去新街那边查看工程进度和质量,或是菖蒲大街这边与普通百姓一般吃小摊。 而且还听说,王妃长着一张娃娃脸,跟着街上沁姑娘更有着七八分相似,最为和蔼可亲。 但是现在他见了,却是觉得传言有误的。有的人说不清道不明,就觉得那身上有一股别人没有的气势。就如同此刻自己所见到的王妃,她虽说一脸慵懒,可是她那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气势和威压,却是假不得。自己做的就是人的生意,一双眼睛早就练就了火眼金睛。所以当即就不敢马虎,赶紧同白荼回了:“左起第一排是良家的普通姑娘,第二排是罪臣家的姑娘们,她们识字,还会些琴棋书画。”他一边说,一边指着,到了那最后一排 ,便有些紧张道:“她们大都出生九流,有的……有的亲娘是窑·子里的,连亲爹是哪个都不晓得。”但是这下九流的姑娘相貌好,有的甚至比那官家出生的小姐们还要多几分姿色。他原本就打听过,南海王身边如今就王妃一人伺候,可王妃怀孕了,如今月份渐大,断然是不能在伺候了,所以他就起了几分心思,将这些下九流里几个样貌出众的暗自调·教,就指望着她们能入了南海王的眼,若是运气好了,生个一男半女,便是得不了侧妃 的位置,做个侍妾以后也能飞黄腾达,自己也能从她们身上赚得许多好处。可是如今见了白荼,他这心思可赶紧收起来了。来筼筜后就常说,这里大小事务,别瞧着都是长史司那里在运转张罗,可到底真有什么大事情,便是长史大人也要去同王 妃商量。 当时他觉得这些人是夸大了,哪里有女流之辈能做得了这样的主。可是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会骗自己到底。所以此刻他有些担心,担心白荼看出他的意图。因此说完就赶紧朝白荼道:“实在是草民罪该万死,当时只想着多带几个丫头出来给王妃挑选,这一着急把这些小东西也带 来了,还望王妃饶命,小的这就立刻让她们下去,以免脏了王妃的眼睛。” 说着,便挥手示意那一排小丫头下去。 却料白荼竟然开口道:“来都来了,且留下吧,出身怎样有什么要紧的。” 人牙子一愣,不由得看了看那一排姑娘,心说这些丫头运气倒是好,当即便示意从最左开始,让姑娘们一一上前去给白荼相看。 白荼瞧着这些高矮胖瘦几乎差不多的小丫头们,心想着人牙子倒是下了功夫,只怕手里的人不止这么些,眼前这些小姑娘,不过是他挑出来的罢了。 又见她们一个个紧张的走到自己面前,任由自己提问打量,忽然觉得自己颇有些像是在选妃一般。 白荼说不在意这些姑娘的出身如何,却是不作假的。 高贵也好,低贱也罢了,岂能是她们自己能选择的?所以她只管随意问些问题,但凡是能清楚流利回得了,相貌又出众的,她都一一留下了。 这一挑,最后便选中了十四个女孩儿,既有寻常良家姑娘,也有罪臣家的小姐们,还有那出生下九流的姑娘。 挑好了姑娘,白玉仙那里结算了银子,各自也给了那些没挑中的小丫头们几个碎银子出门买些吃的玩的,不许人牙子收了,方让他领着人去。 至于这十四个小姑娘,当下就竹黄就领了她们去白荼的寝楼。 如今这里不算大,小丫头们都要三人挤在一处,不过虽说拥挤,但是比起外面,却也是人间天堂了。 很快竹黄就唤了人将衣裳发下去。 早些时候,白荼就想着如今大家各自有事情要忙,如何还能有空自己做针线做衣裳,所以这府里下人们穿的衣裳,都一致朝外面的针线房里订购,一个款式分几个号。 而如今竹黄拿来的,正是最小的号。 这些小姑娘们几乎都是十岁左右,身材又差不多,所以这衣裳倒是合身。 因才来,白荼并没有让她们做什么,只叫好生休息,又让厨房那边给送了吃的喝的来。 晚上却听竹黄说道:“这些小姑娘,年近不小,倒是一点不叫人省心。” 白荼用饭之前,也听她在楼下责斥这些小姑娘了,便好奇的问道:“怎了?莫不是还拉帮结派吧?”竹黄听了,不免是有些意外,不过旋即想到白荼就在楼上,窗户又都打开,她能听到下面小姑娘们吵架,也不足为奇。“如今都是一样做丫头的命了,还各自摆着各自的谱,出身官宦家的嫌弃寻常百姓家的,百姓家的又嫌弃那下九流出生的,下九流里出生的,产婆的女儿有嫌弃青·楼出生的。” 第569章 小女月娘 白荼还真没听到,如今听她这样一说,不由得有些好笑:“竹黄我还不知你是什么人家出生?”竹黄是当初在岭南时候就买的小丫头,算起来在叶家的资历,可比在浔阳买的六儿还要长久呢。她自是知道白荼的脾气,当即就没好气的笑道:“奴婢的祖母是个神婆,怎 么,王妃也要嫌弃奴婢不是?” “那倒也算是一门手艺的,你可是会?”白荼笑问,丝毫口气里却没有丝毫轻视她的意思。竹黄也认真的回道:“王妃莫要拿奴婢开玩笑,奴婢被卖,还不是因为我那祖母拿了符水给官老爷家的少爷喝,使得官老爷家的少爷拉了肚子,才害得我们家破人亡。”她 说着,似想起了当年那些个苦日子,不免有些感慨:“一家子里头,估摸着也是奴婢命最好。” 白荼听着,有些心疼她,当即好言安慰道:“也莫要胡思乱想,兴许如今大家都好好的呢。”如果没出那所谓的‘瘟疫’,竹黄倒是觉得家人可能都活着,可是出了那事儿,就不大好好说了。回头见王妃替自己难过,多愁善感起来,连忙道:“王妃,奴婢一点都不难 过,个人有个人的命和造化。” 白荼闻言,便也没同她在说这个问题。但是竹黄想起那么多个小丫头,真要留在这里,且不说根本用不上这么多人,就是她们这一排站出来,房间里也不够啊。于是便好奇的问道:“王妃,真要留她们在身边伺 候?”白荼摇头:“想想那里总归需要一个能管事的丫头过去,我原本想着给她和凌沫各自买个年纪相逢的作伴,不过一想,我是买来伺候他们的,就那样的年纪买回来,还得我 要拿人去伺候,便作罢了,下面那些小丫头,在我这里留一些时日,有能拿得起事的,便打发过去跟着他们,其余的在看看。” 主仆说话间,便见对面楼顶上飞来一个人影,不是卫央又是何人。 顷刻间她就落在窗口,直接跳进来。 竹黄见此,便起身道:“奴婢给阿央小姐倒杯果汁来。” 卫央也没拦着她,自己大大咧咧的坐下来,便兴奋的同白荼说道:“我与律南亭去长史司了,想不到读书人也这般累。” “这天下没有什么不累的,今儿我买了十四个小丫头,都长得极为标志,回头你要不要挑两个过去?”白荼问着。 卫央嫌弃的摆摆手:“都是累赘。” 白荼一想刚才她飞檐走壁而来,若真带着两个小丫头,果然是累赘,总不能也带着她们一起飞檐走壁吧。因此便作罢,只问道:“你今晚还要同我一起睡这里?” “那是自然,表哥来之前,我都得贴身保护你的安全。不然你知道的,我其实不想和你睡。”想和律公子睡。 她虽没将话全部说出来,但是白荼看着她那表情,就忍不住啧啧道:“再也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子了。” 卫央自顾笑着,去了隔壁的洗漱间,不多时就传来里面的水声。 待她出来,竹黄已经送了果汁过来,因没有什么事情,白荼便让她去休息了,顺道盯着楼下那些小姑娘,方才自己貌似听到了争吵声。 所以竹黄也没多待,毕竟这里还有阿央小姐,所以下楼便朝那些小丫头们责斥了一回,声音方淡了下去,楼下也安静了起来。 不过也没多会儿,卫央出来正同白荼说话解闷,楼下又吵起来,而且还伴随着嘤嘤的哭声。卫央便直接起身到门口,朝楼下望过去。 楼下的房间里虽然没也点灯,但是这外面到处是灯火,她一个习武之人,依稀能瞧见里面的动静,再有这些声音,便回头朝白荼道:“这是打起来了。” 白荼闻言也起身出来,“现在的小姑娘唷。”一面招呼着竹黄。 “你确定你买回来的这些小姑娘能伺候你?”卫央表示很怀疑。因为现在竹黄已经开门让那些小姑娘出来了,只是她们好撕扯在一起。 而其他房间的小姑娘们闻言,也都纷纷出来,竹黄提着竹条她们不敢在打,便各自站队骂起来。 而此刻竹黄也责斥起来:“进了这门,你们都是奴婢,再也一样没有什么尊卑可言了,在说什么糊涂话,仔细你们的皮。”但是她这话显然不能服众,尤其是其中一个出生宦官之家的小姑娘,当即站出来道:“哼,我父亲到底为朝廷命官,我母亲也是小家碧玉,如何能同这等低贱的人一起同寝 同榻?”小姑娘说着,一面狠狠的朝着那个被她打得满身狼狈的小姑娘。卫央听得这话,顿时就不喜了,然后回头朝白荼说道:“我忘记同表嫂说,我娘曾经还在风月楼里待过呢。”虽说风月楼里有雪红绡,所以受不少人追捧,但是私底下,他 们依旧将风月楼看做那风尘之地。 白荼没有看她,只是淡淡道:“出生尊贵,不见得品性也好,出生糟粕,也不见得品性会差,我从来没有以出生定人性,也没以貌取人。”说罢,便作势要下楼去。 卫央见此,赶紧将她扶着。这些小姑娘是见过白荼的,她们还小,没有人牙子那样的眼力。所以除了觉得白荼是个比她们大一些,命好一些的人之外,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地方。而且一来就给她们新 衣服穿,还有好吃好喝的,却不用做事情,更没有大家以为的那样,会有什么下马威。 所以对于白荼,她们说不上敬畏,更谈不上会害怕她。 加上她身边如今还有卫央这样一个绝色美人,便也都忘记了给白荼行礼。一个个惊诧不已的看着卫央,似乎人人都期待着,以后也能拥有卫央这般的绝世容颜一般。白荼正巧将这些小姑娘的神色都一一揽入目中,然后在竹黄搬出来的椅子上坐下,手里拿着小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示意卫央也坐下。然后示意那个开口说话的小 姑娘上前来,“你叫什么名字?”那小姑娘见白荼和颜悦色的问自己话,心中便忍不住一阵得意,上前回话之前,还十分得意的给被她打了的小姑娘一个嚣张的眼神,然后才上前来同白荼福了一礼,还算是个标准的闺秀礼仪。但是她却没有留意到白荼微微皱了一下的眉头,以为白荼知道她的出生,所以多高看了她一眼,心里正得意着:“小女月娘。” 第570章 不正经 竹黄的脸此刻已经拉长了,觉得自己可能这一个下午说的话都是放屁。说了多少遍,到了这里都是一样的奴婢,再也没什么尊卑可言,但是如今看来这个月娘是没有听进 去了。 月亮回完,便安静的站在白荼的面前,满脸期待的看着白荼。 白荼表情依旧挂着和煦的笑容,朝黄竹吩咐着:“你不是说桃花楼你还缺人么?” 竹黄心说自己何时说过,不过王妃这样说,自己当然要应了。于是便立即点头:“正是呢,奴婢还听说桃花楼的妈妈正在到处托人牙子买人呢。” 其实黄竹以为白荼多半是用这话来吓唬小姑娘们罢了。却没料到白荼淡淡的吩咐道:“你去喊个小厮过来,将月娘送过去。” 口气虽说是淡淡的,但却不容人一丝拒绝。 月娘顿时就傻了眼,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白荼:“王妃,凭什么,要卖也是卖她们。”说着,回头指了指那些出生下九流的小姑娘们。 几个小姑娘也算是刚逃出火海,如今听得这话,都生怕白荼真听了月娘的话,将他们卖了。顿时吓得就跪倒在地上,“王妃饶命,奴婢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白荼目光落到她们身上,“不敢什么?别人骂不还手打不还口么?”她又不是瞎子聋子,楼上呆了一个下午,虽说没仔细听,但也晓得个七七八八。 说罢,也不理会那几个求饶的小姑娘,而是起身道:“本王妃最后说一次,到了这里,你们都一样,在提什么尊贵卑微的,都去桃花楼给本王妃好好待着。” 所以,她不是吓唬自己了。月娘一时就瘫软在了地上。 至于其他小姑娘,全都安静了下来。看来卖一个月娘果然能震慑到了她们。竹黄很快就叫来了一个小厮,将撕声揭底哭喊着的月亮自己打晕,叫他扛着出去。那厢白荼有卫央照应上楼,她便趁机敲打这些小丫头:“想要去桃花楼的,都尽管吵架打 架,我也不管你们从前是个什么身份,但到来这里便都是一样的奴婢,若是觉得同谁待在一起委屈了你,现在可以立即跟月娘去桃花楼。 小姑娘们大气不敢出一声,一个个紧张不已的垂头着头。 说罢,也不理会她们,自顾去了。小姑娘们那里傻站着好一阵,见她进房去休息了,这才一个个不安的回到房间里,却不敢在多发出些声音,就怕惹得主子不悦,以为她们又是吵架了,把她们卖到桃花楼 去。 上了楼,卫央有些意外的看着楼下忽然安静下来,“我还以为,你会把她们打一顿。”没想到白荼轻飘飘的说道:“打什么?费劲不说,回头真打伤了,还得我自己掏银子,多不划算。在说不听话的,还留下作甚,直接卖掉就是了。能不成你还指望一双不合 脚的鞋子,穿时间久了会合脚?”卫央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比喻,一时间就没忍住笑了。不过倒也十分赞同白荼的话,“说的倒是,既然是花钱买来的,到底是要舒心,断然没有自己去惯着她们的道理。 ”一夜就这么过,虽说昨晚小丫头们打架,但到底叫白荼不声不响的给卖了个小丫头而解决了,所以别处自然不知道,而且各人都忙着,谁会留意少了个小丫鬟,只是觉得 白荼这一次买的小丫头们真是听话懂规矩。 好叫人羡慕了一回。 今儿陆娴送了账本来,便同白荼提道:“小姨,如今城里这么多人,您到底合适找人来接管我手里的事儿,我整体在账房里忙着,回头孩子都不跟我亲了。”白荼闻言摸了摸鼻子,“此事急不得,这又不是洗衣做饭的事情,随便就能找个人来。”其实她压根就没打算找人来将这几个姑娘给换下去,毕竟这做得不是好好的么。而 且王府还未曾建造,长史司里的各职位也都还空缺着,没有正经的规划安排。所以她原本是想着,再怎么着,也要等搬到沧海城去在说。可是如今看着陆娴那幽怨的小眼神,又想着律舞嫣比较有兴趣去张罗女学的事情,因此只得道:“好吧,你小姨 父就快回来了,待他回来我与他好好商量,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或者你给我举荐也行。” 虽说这一次还是没能马上卸了肩上的担子,但这一次白荼的话总算不像是从前那般了,也叫陆娴松了一口气。 陆娴一开口,律舞嫣也也不客气的来同她说。然后账房里的叶弯弯和叶雪啼也结伴来了。叶雪啼素来话少,所以就由着叶弯弯来开口,不过弯弯这就说的比较婉转了:“小姨您是知道的,我跟姐姐自然是一百个愿意为您和小姨父方分忧的,可是我和姐姐到底是云英未嫁的姑娘,你也要多体谅一下。”天天都闷在府里,每次出门都是匆匆忙忙的办事。天知道她们有想多出去转一转,来了 筼筜城这么久,连后街新街都没去过,就更别说是其他的地方了,所活动的范围也就是府邸到四通钱庄和琼州钱庄,连菖蒲大街都没出。白荼听得她的这话,其实是很高兴的,至少这俩丫头还知道是自个儿是未出阁的姑娘,这样说来多半是从那元孟德和柳绍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于是顿时热切起来:“既然如 此,我尽快找人接手,届时武林大会听说会来许多英雄好汉,不过你们若是不喜欢这舞刀弄枪之人,待武林大会结束后,就是筼筜诗会,多的是才子,不怕你们挑花眼。” 姐妹俩相视一眼,忍不住吐槽:“小姨,您怎么越来越不正经了。” 白荼不乐意,“我哪里不正经,再也没有比你们两人的婚事在正经的事情了。” 叶雪啼忽然有些埋怨叶弯弯,好好的说不干就不干了,干嘛要替未婚一事,于是扯了个皇子,赶紧从白荼的楼上下来。 好在她一走,叶弯弯也不多待,只说库房里忙,总不好让姐姐一个人在那里看着,于是也匆匆的逃了。白荼见此,不免忧心忡忡,只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啊。看看人家舞嫣,还是一直积极的相亲呢。 第571章 王爷归来 自打招标大会结束后,黑木跟着天珠共同投下一段路后,白荼就极少见到城里有山瑶人出没了,听说他们雇佣的都是自己的人,并没有用汉人。白荼心想这样也好,不然 汉人雇佣了他们山瑶人去,这语言也不通,难以交流也是个大问题。所以想着这学堂的事情拖不得了。又瞧着新街那边已经出了大致雏形,兴许在半个月就能竣工了。让陆先生回来接手账房和库房,他带着几个学生一起管理,也算是个小 户部了。 白荼便让律舞嫣却忙女学的事情。 这正忙着,就听闻卫子玠要回来了。 心里不免高兴,但更多的是想要让卫子玠看看如今的筼筜,在自己手里可是一天也没落后,反而是越来越繁荣昌盛,如今她可就等着卫子玠来夸自己一回呢。 只是唯一有些遗憾的是,她这身子如今实在不方便跟着卫子玠到处查看了,不然真该领着他到处看一看。 就在白荼的遗憾中,卫子玠比预计的还要提前回来。一身风尘仆仆,但也难掩那与生俱来的王者威仪,又一身玄色袍子,平添了许多威严,可是架不住有着那样一张俊魅谪仙的脸,所以当他脚步匆匆的穿过庭院直接上楼时 ,几个远处的小丫头瞧了,都惊呆了。 卫子玠自然也发现了这里多出来的小丫头们,不过并未放在眼中,直接带着白泽捧着礼盒上了楼去。卫央又去找律南亭了,白荼正一个人翻着书打发时间,竹黄在旁边给她扇风纳凉,陡然听到楼下的声音,连忙起身,一时看到已经到了门外的卫子玠,顿时又惊又喜,连 忙跪下道:“奴婢参加王爷。” 卫子玠抬了手,示意她下去,从白泽那里接了箱子,让他去搬珊瑚树来。 白荼在竹黄跪下的那一瞬间,就放下手里的书要起身飞奔而来了。但是她刚要一动,发现自己早已经没了往昔的身轻如燕,不免遗憾的的看了卫子玠一眼。卫子玠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原本看着威严俊仪的面容上,眼神变得柔和起来。瞧见白荼那遗憾的目光,眼神才落到她的小腹上,嘴角不自觉的微微勾起来,阔步朝她走 过去,先将手里的鸡翅木浮雕红漆盒子放在桌上,一手把白荼搂在怀里,脸埋在她柔软如丝绸一般的墨色发鬓间:“荼荼幸苦了。” 白荼伸出手来搂着他的脖子,目光里满是调皮,“我还以为你会说很想我呢。” 卫子玠闻言,垂眸朝白荼看去,眼中犹如一潭春水般温柔,“那荼荼想我么?”“自然是想的。”白荼笑着,想要朝他在贴近些,但是发现自己的肚子好像有些碍事。忽然想起了朝卫子玠追去的叶晚清,她就不信卫子玠真没遇到叶晚清,便笑着逗趣道 :“就怕你没空想我,顾着那娇俏的叶姑娘去了。” “什么胡话,我一面也未曾见她。”卫子玠立即回道,心里暗自庆幸,当初自己不见叶晚清是多么明智的决定,不然荼荼肯定要胡思乱想的。 “这样说来,她果然还真是找到了你。”白荼嘀咕着,然后抬头看着卫子玠,“你还真是铁石心肠。”可是口气里却满是欢愉。“荼荼这话我却是不爱听,我何曾铁石心肠,纵然有,也断然不会对荼荼。”卫子玠嫌弃这样她有些不舒服,便直接将白荼抱着放到自己的膝上,一手打开那盒子,“这一次 去来去匆匆,也没给你准备什么,这个喜欢么?” 白荼这才看到自己的桌上不知合适多了个盒子,已经叫卫子玠打开,里面放着一支玉雕的睡莲。“不错,价值一定不菲,以后留着给咱们闺女做嫁妆。” 卫子玠断然没有想到白荼会是这打算,原本还以为她会夸一夸极美什么的。哪里料到她果然还是一往如故,先看价值…… 一时也是无言以对,不过这才是他的白荼啊。又道:“大姐夫他们送了几株珊瑚树,我带了小的一株过来,给你玩赏,其余的太大,我暂且留在沧海了。”珊瑚白荼并不稀罕,毕竟以前见多了。所以倒也没有流露出多么欢喜的表情来,但总归是卫子玠送给自己的,还是往他脸上亲了一口,但是旋即看到镜子里有些显得臃肿 的自己,忽然有些伤感起来,“长宁,我如今这般丑,你不会嫌我了吧。”她已是许久没有叫卫子玠的字了,陡然一喊,卫子玠便想起了当时他们还未曾见面,一直书信来往的时光。见着她这般多愁善感,胡思乱想起来,不免又是好笑又是好奇 ,“果然你还不是太忙,不然怎有空去想这些莫须有的事情。”一面拾起团扇,给白荼纳凉。白荼这才看到他身上穿的衣裳,想着他这一路风尘仆仆的赶来,只怕茶水都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忽然有些心疼,从他手里夺了扇子扔到一旁去,“我不热,你累不累?要不 我让人准备水给你沐浴,你好好休息一回。” “我没事,不过怕是没空休息,需得去一趟长史司。”卫子玠说着,瞧了瞧外面的天色,此刻已经夕阳将至了。白荼既是心疼又是无奈,心疼卫子玠这一路匆匆而来,都不得好生休息,便要去长史司。可无奈的是,他到底是这琼州的主人,最近又有许多大事件,他作为一个主人不 能不去过问一声。所以最后只得依依不舍的放开他,“那早去早回,我等着你晚饭。”一面使了竹黄,去给卫子玠将衣裳找出来。 卫子玠素来不喜欢丫鬟伺候,竹黄拿了衣裳,也就退了出去。 白荼如今也没办法伺候卫子玠更衣,便有些过意不去,“不若,还是使竹黄进来伺候吧?” 卫子玠俊美一横,“我在荼荼眼里,何时这般没用,连衣裳也穿不好?” 他那样一本正经还颇有些严肃的表情,顿时将白荼逗笑了,“是是,你最了不得了。”话虽如此,可一面还是站起身来,走上前去与他将腰带系好。 却叫卫子玠正好伸手抱了个满怀,想着只怕白泽还在楼下候着,便挣扎着:“好了,别磨蹭,大家都知道你回来,只怕此刻都眼巴巴的等着呢。” 卫子玠这才不舍的松开了手,临走前往她额间吻了一下,叮嘱着:“按时吃饭,不必等我。” 待他走了,楼下的小丫头们才晓得,这便是王爷。 琼州最大的官了。或许不能说是官,而是王。 第572章 不要羡慕 只是她们年纪一来小,二来卫子玠两次出现在她们眼前,都是威严无比的,所以各自这心里都有些惧怕卫子玠。白荼也终究没能如愿的同卫子玠一起用晚膳,倒是卫央来陪了她,一面与她说道:“上次出现诸葛家的事情,我们并没有同表哥说,如今他回来多半是瞒不住了。”毕竟天 玄地黄的人大张旗鼓的搜查诸葛家的人。卫子玠回来没有提起此事,白荼当时就晓得了,他们并未将此事告诉卫子玠。不过换做是自己,也不愿意叫卫子玠知道,毕竟他当时也是远在天边,知道了也是徒添烦劳 ,并不能做什么。如今听卫央跟自己说起,多半是猜到了卫央他们只怕是担心被卫子玠责罚。 所以便安慰道:“没事,我会与他说,这是我的主意,何况我不是也没有什么事情么,再说后来也没有诸葛家的人在混入府中。” 卫央听着白荼并未因此他们隐瞒此事而则贵,总算松了一口气。同白荼用了晚饭,琢磨着卫子玠该回来了,便先跑了路,生怕叫卫子玠撞着,白白被骂一顿。 她倒是会掐时间,刚走没小半盏茶的功夫,卫子玠回来了。 白荼虽说已经从卫央那里晓得卫子玠知道诸葛家刺杀自己的事情了,但是当看到进房来的卫子玠气息时候,还是给吓到了。当即赶紧起身要走过去。 只是卫子玠也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先她一步走过来,然后上下打量着她,似乎想要将她全身上下都检查一遍,确认没有受伤一般。 白荼伸出雪白的小手覆盖到他的手背上,“子玠,我没事。” 卫子玠眼神才定住,然后一把将她搂入怀中,满是愧疚:“荼荼,对不起。”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夫妻一体,何况我又没有什么事情。”对于白荼来说,被刺杀算什么晴天噩耗啊。要卫子玠移情别恋还差不多! 说起来,当时她多么单纯,只想着发家致富,然后找个上门女婿生儿育女简单的过日子。可是却不知道,这感情一事岂会是由自己做主。就如同认识了卫子玠一般,从认识的那一刻,自己回信的那一刻,他们之间的感情就注定了,这一辈子自己舍不得放开,甚至无法想象,有一日他的温言软语再也是对自 己的时候,自己究竟有多痛苦。 也许,生不如死便是那样的吧。 她不敢在想下去。 可卫子玠却发现了她的变化,一时紧张起来,“荼荼,你怎么了?”白荼一抬眼就正好看到那充满着紧张望着自己的俊眸,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有着自己的身影。她浅浅一笑,重新投入卫子玠的怀抱中,“我只是在羡慕姐姐和姐夫,虽说 没有什么荣华富贵,却是一夫一妻到如今,也是相濡以沫的典范了。” 卫子玠一听,却是有些不屑道:“他们有什么好羡慕的,我们会让人更羡慕。”白荼听得这话,嘴角不自觉的扬起,连带着那眼睛都是笑容。心里一面却也忍不住苦笑,女人呐,果然是多愁善感的,尤其是这怀孕之后,自己竟然还怀疑起卫子玠对自 己的感情来。但是于卫子玠看来,白荼羡慕起姐姐姐夫,多半是因为自己不能常常陪在她身边,没成亲之前便罢了,如今成亲了依旧如此,这的确是自己的不是。莫说许她怎样的盛世 繁华了,便是这长相依自己似也没做到。卫子玠想得这么远,白荼却没有留意到,而是贪恋的靠在卫子玠怀中,感受着他的温度和独有的气味感叹:“什么时候,我才能每日睁开眼睛都能看到你呢?”但白荼素来 是个跳脱的性子,就算真的是多愁善感了,那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所以当她感叹完了这一声,立马就骂起来晋文帝来。 说到底,打破了她平静生活的,不都是这杀千刀的晋文帝么。虽说回来的已经晚了,但白荼每日都是少吃多餐,又还念着要陪卫子玠吃饭,所以隔壁的房间里一直准备着饭菜,如今感叹完了,也骂完了,便拉着卫子玠的手:“陪我在 吃一点。” 卫子玠知道,她现在已有了些月份,一顿吃不了多少,所以每日少不得要多吃几顿,当下也就欣然点头。 吃过晚饭,或者应该说是夜宵才对,卫子玠沐浴完了,便顺道伺候了白荼沐浴洗漱,夫妻俩方睡下。 翌日白荼醒来,也不知是昨晚自己那句话,所以哪怕此刻已经时辰不早了,但卫子玠还在房间里。 不过看样子却已经起来很久了,桌面堆着小山一帮的奏章。 听到白荼这边的动静,里面便转头起身过来,“早膳已经让竹黄备着了,你若是不想起身,我将小桌搬到床上来。” 然话还没说完,白荼就摆手:“下去吃,周一仙说要多活动,对我对孩子都才好呢。”说着,便要起身。 这时竹黄还没进来,卫子玠便亲手伺候她更衣,竹黄赶来的时候,正看到卫子玠蹲下身给白荼穿鞋。 虽说知道王爷素来对王妃宝贝得很,但毕竟现在身份不如同从前来,他却还能这般宠爱王妃,心里其实是高兴的。一面上来请了安:“奴婢伺候王妃洗漱。” 白荼也没拒绝,反而朝卫子玠撒着娇道:“你在去看两本奏章,我这里就好了,然后一起用膳。” 卫子玠欣然应了。用过早膳,卫子玠同她说起卫大表姐跟着二表姐带着自家夫君往琼州岛上去了,便道:“其实我看这些山瑶人倒是十分淳朴的,我听律大人说了,这些路也就是他们那边进度最快,而且又没有半点作假,处处都结结实实的。”倒是有一个商家,抱着侥幸的态度在中间铺泥土,想蒙骗过关,好在律忠庭盯得紧,不然到时候上面一铺了石板,还 不是照样被他们骗了。 不过经了此事,律忠庭当即就打发人每一个商家那里都跟着自己的人。 时时刻刻监督着,量着他们也做不得假。卫子玠听了,“既信得过,这里的路修好了,沧海城那边,自可以继续用他们。”左右人是不够用的,与其用那些海贼,还不如用山瑶人。 第573章 雪梅跑了 白荼听了,自然是高兴,然后问:“咱们几时去沧海城?那边如何?当真有如此破旧么?比起筼筜怎样?” 她一连窜的问题,问得卫子玠有些心疼,“倘若这里有人照看着,我当时便该带你一起去,你素来都是个野性子,如今被拘在城里,该是十分不自在吧。”白荼倒是没料到自己的问题却引来卫子玠心疼,一时心里满是甜蜜欢喜,捧着肚子道:“都是这个小混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不过好在他乖巧,不然待以后 出生了,我指定狠狠揍一顿。” 卫子玠叫她的话逗得笑了,也转过了正经话题:“先不去,待过了八月在说。”委屈了谁也不能委屈荼荼,所以他已经命令穷奇速度开工建造王府。 筼筜虽说不错,但是以他对白荼的了解,沧海的大气磅礴应该更能得白荼的心。 听他说过了八月在走,白荼不由得也感慨道:“竟然都八月了,这是要过中秋了,百味轩又能凭着月饼大赚一笔了。” “ 你个小财迷。”卫子玠见她那满脸欢喜的模样,看着心里也莫名的开心起来,“中秋之时,听说筼筜会有漫天的萤火,到时候咱们去河边乘竹筏夜游。”白荼也略有耳闻,不过从前食不果腹,谁会去留意什么萤火?可如今不一样了,大家肚子都吃圆了,也不用在担心下一顿吃什么,衣裳也穿着好料子,自然也就开始考虑 这娱乐生活了。所以早就十分期待,如今听卫子玠说要带自己夜游,越是欢喜。尤其是想着这漫天的萤火,宛若星星落在头顶一般,到时候映入河中,不知是怎样的绝美风景了。 但是这 个时候她忽然想起姐姐的脸,一时间警惕的朝卫子玠看去:“先说好,今天是你许诺我的,到时候别又因为姐姐三言两语你就反悔了。” 天知道,不然她出府也就罢了。说是防备着诸葛家的人,这尚且还好说。可是不让她下楼这就很过份了。 但是白玉仙坐到了,自己真要下楼多往院子里逛一会儿,她就有本事一直哭。白荼也服了,自己又不是不知道轻重之人,又不会摔了或是乱吃东西,再说不是有丫鬟跟着么,但是如今姐姐小心翼翼的,她就是说破了天也不顶用,于是只得老老实实 的窝在寝楼里。 这会儿她也少不得跟卫子玠抱怨姐姐限制自己的行动。 卫子玠只得白玉仙是为白荼好,不过想着白荼也着实可怜了些,便道:“回头我与姐姐好好说一说。” 白荼是不抱着什么希望的,“要是说不通怎么办?”而且卫子玠还有可能被她洗脑呢。 没想到卫子玠却笑道:“那我就答应姐姐,晚上在偷偷带你出去。” “这很好。”白荼顿时满意的笑起来。 卫子玠果然说到做到,当晚回来连晚膳都没吃,就带着白荼偷偷的出去,看得卫央好生羡慕。 白荼好久没出来了,到了街上自然是兴奋不已,然后激动的带着卫子玠去自己觉得不错的小吃摊上,恨不得都吃过遍。 卫子玠也都随着她,只要吃了对她没什么害处的,也都没太限制,唯独是不敢叫她多吃。 但纵然是这样,白荼也欢喜不已,央着卫子玠明晚继续带自己偷偷出去。 不过这纸从来就包不住火,到底还是叫白玉仙知道了,然便泪水涟涟的在白荼面前哭了许久,卫子玠回来也叫她说了一通。 叶正元只觉得头大,如今自己这连襟已不是普通身份,自家这女人怎么还当教训小辈孩子一般责斥?这叫王爷以后还怎么立威? 但是他跟白玉仙说,白玉仙却道:“长姐如母,在说我也是为了他们好。荼荼糊涂也就罢了,这子玠也真是的,怎就不为荼荼肚子里的孩子好好考虑考虑呢。” 叶正元说不通,只懒得在管了。 且不说白荼这里郁闷着,如今还有比她更郁闷的人。 叶晚清满腹委屈的跟着卫子玠队伍回筼筜来,可她到底是一介女子,如何比得上他们的行程,所以足足晚了三四天才回到筼筜。可是如今的如是书斋却是半个人影都没有,朝隔壁打听,做面食生意的柳州人瞧了她,便十分不耻。不过见她如今这狼狈模样,便道:“你家丫鬟前天不是关门去找你了么 ?” 雪梅去找自己?叶晚清有些难以置信,想要去敲门,可是们上却已经上了锁,当时就觉得双腿发软,顿时瘫软倒在大门口。 雪梅怎么可能去找自己?所以她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雪梅跑了,而且卷着自己所有的东西跑了。她想哭,可是这些天她在路上总是哭啼不止,这会儿已经没有眼泪了。 只是很深刻的体验到了一个感觉,想来当初她拿着叶家的东西消失的时候,只怕叶家那些人,也同自己如今这般感受吧。原来雪梅自打发现自己弄巧成拙后,就将书斋暂时关了,然后苦苦等着叶晚清的好消息,可这左等右等哪里有什么好消息,倒是传来白荼被刺杀的事情,不少人竟然都觉 得是小姐背底里策划,雇人来暗杀王妃。 毕竟王妃如果死了,小姐不是最有机会么。所以自打这刺杀一事传开后,这书斋总是被人骚扰,有时候第二天起来,大门上还涂满了大粪。光是她自己就受不得,别说这南珠巷子里别的人家了,何况人家还是做小 吃生意的,所以她们可谓是受尽了排挤。可是雪梅也没放弃,直至卫子玠回来了,她打听到并没有带回小姐,当下就知道,小姐多半是失败了。在仔细想一想自己在城里弄巧成拙,害得小姐名声尽毁的事情,只 怕小姐回来是不会饶了自己的,更不可能在如同以前那样信任自己。 她已经过惯了这娇惯的日子,如果在让自己像是从前那样做个粗实的丫头,她是不愿意的,而且还不得主子信任器重。 于是心一横,将所有财物带上,便离开了。 至于什么户籍她也管不得了,反正如今她有这么多银子,造假有什么艰难的。难不成,有钱还不能使鬼推磨么? 第574章 什么时候办喜事 雪梅倒是卷着银子跑了,可怜这叶晚清,一路风餐露宿而来,百般疲惫自然不必多说,精神上和心所受的委屈跟着屈辱就数不胜数。 但当下这些她都顾不上了,只想舒舒坦坦的泡在洒满了玫瑰的浴桶之中好好的将自己一身倦意洗绦。然后在找个人诉说,自己所钟爱的那个男人到底是有多无情。 自己走过万水千山去,竟不得见他一眼。 他连这样一个眼神都不曾给予自己。 想到此,叶晚清这心里就越是疼痛。在加上身体上的虚弱跟着疲惫,当这痛意袭来之时,她终究是没能忍住,在四周邻里冷漠无情,甚至带着嫌恶的眼神里晕到在地上。 晕到之前,她还忍不住疑惑,为什么会是这样?那个梦如此真实完整,就好像是自己亲身经历了所有一般,所以眼下对于这现实之中发生的一切,她是占尽了先机的。 但为什么还狼狈得一塌糊涂?叶晚清这一晕,便是一个昼夜交替,等着她醒来的时候,暮色已经彻底的将整座筼筜城给晕染开了,漫天的星子像是铺撒在浓墨里的珍珠一般,散发着莹亮柔和的光芒, 与月色融合在一起,透过窗外那久经为修剪而显得厚重不已的榕树,然后斑斑驳驳的落进窗户,铺满了她的床榻前。 这光芒,使得她勉强能看清楚房间的布置和大小。 一间狭小的房间,空出来的地方连一扇大一些的屏风都放不下,但房间里竹制家具却都是崭新的,还散发着阵阵青竹的清香味道,充斥着她秀气的瑶鼻。床榻并不宽敞,她扶着花样并不繁复的床围勉强支起了身子,只觉得腹中饥肠辘辘。而这一觉不但没有使得她疲惫的身子有任何好转或是轻松的现象,反而觉得越发疲惫 ,甚至连想要坐直对于她来说,此刻都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但叶晚清自来是好强的性子,当即就挣扎着身子从床上下来,摸到一张方桌前面,拿起上面的火石,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方将这烛火给点燃。 她醒来之时,看到这崭新的房间以及一切布置,心里便晓得这是什么地方了。 后街,最先一批跟着南海王一起进琼州的人,几乎都安排在这里。 不过人口多又有余钱的人家,早就已经搬走了。所以如今留在这边的,多是书生。 因此她也猜出,不顾众人嫌恶而将她带到此处的人,想来是一个书生吧。 但至于是谁,此刻她倒是猜不出来。 在桌前略坐了好一阵,又可能是莹莹跳动的烛火,使得已经睡了一天一夜的叶晚清总算恢复了些体力。而她起身并不是先去洗漱,而是想找些吃的。 但很遗憾,这书生一日三餐都是在长史司解决的,所以这里是难以找到食物的。最后她也只能喝了两口水先暂且填着肚子。哪怕关了房门,哪怕后街这里离喧哗的街道有些远,但她依旧能感觉到那边的热闹繁华,以及各个小摊上各色的美食。可惜她没有了银子,一切都将止步于这小小的房间 里,然后等着将自己带到这里的人回来。 不过叶晚清晓得,卫子玠才从沧海回来,必然有许多事情,只怕那书生要来得晚些。 可哪怕她已经有了这个心理准备,可等到戌时二刻的时候,她还是饿得昏了过去,也幸好她是紧靠着桌子的,所以不至于摔倒在地上。又说欧阳聂,一从长史司出来,如同昨儿一般,告辞了同僚们,连忙往家里来。心里不止一次想要去良医所找位郎中帮她看一看,这都昏迷了这么久,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 但是想到叶晚清的所作所为,他到底还是没去。毕竟将叶晚清偷偷的带到自己的住所,若是让别人知道了,只怕少不得将他也视如叶晚清那般的人。 他对于王爷王妃都是十分尊重甚至是敬佩的,忠诚更是没有半点掺假,可是却也抵不住流言蜚语,到时候假的也会成真的。 但看着叶晚清如今的落魄凄惨,他又不能坐到无动于衷,所以此刻他的心里,其实是百般纠结的。匆匆回来,自己的房子里的窗户依旧是一片黑暗,并未跳动出一抹火光。他正当有些失望之时,却正好看到对面韩秀才的娘子出来倒水,见了他有些意外道:“欧阳公子你 才回来?” 欧阳聂点头,“是呢,今晚临时有些事情,忙了会儿,韩兄想来也快回来了。”韩秀才的娘子闻言,目光疑惑的看了对面欧阳聂的家一眼:“早些时候看你房里点了灯,我还以为是你回来了呢。”说罢,想到欧阳聂独身一人,少不得是寂寞,带了个把 姑娘回来红袖添香也是正常的。于是顿时释然笑道:“什么时候办喜事?”欧阳聂在听到她说自己房间里点灯的时候,就满心惊喜,这般说来,她是醒过来了。紧接着又听到韩秀才问他什么时候办喜事的话,没由来想起叶晚清那张芳容,顿时红 了脸颊,“嫂子胡说什么,是我一个远房表妹而已。”说完便匆匆朝韩夫人作了一揖,提着袍子匆匆往家里去。 他是怀着一腔热血打开房门的,心里已经想好了几个开场白,既要顾及叶晚清的自尊,也要让她明白,自己不会害她。然而当他打开房门,却没有任何声音,倒是借着外面的月光,依稀瞧见桌前趴着一个人,当即紧张的险些叫出叶晚清的名字。不过已顺手将房门关了,赶紧过去要点烛火 ,却才发现这支蜡烛已经点完了,慌忙到靠墙抽屉里拿出一支蜡烛点燃,第一时间便看到了叶晚清苍白的脸。 他将轻轻叫了两声,见叶晚清没有反应,方扶抱起她往床榻上去。 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话,那都是要分场合的。再者他觉得前晚自己将叶晚清偷偷的抱着回来,两人虽不说有着肌肤之亲,但是关系已经是十分亲密了。 将她方在床上,连忙又倒了一杯水过去,扶着她要灌下。 想是动作不是很温柔,叶晚清便被他给呛醒了。 叶晚清斜躺着剧烈咳嗽起来,过了好一阵喉咙里的感觉方好一点,她才有空抬头打量,将自己带回来的是何人。 然在看到欧阳聂的时候,她也不由得愣住了,“是你?”这个将自己的对联给轻而易举就对出来的书生,她自然知道,那一日的彩头是看自己隔着面纱的真是容颜。 可如今只觉得好生讽刺,自己就这样躺在他的床上。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叶晚清忽然凝视打量他的目光,使得欧阳聂忽然紧张起来,赶紧收回帮她抚着气的后背,紧张的看着她:“那……那个,叶姑娘,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刚 才看你呛着了……所以才……” 叶晚清翻身躺平,面色苍白得厉害,一双美眸淡淡的盯着床顶的帷帐 ,有气无力的问道:“有吃的么?”她此刻饿得说话都费劲,哪里还有功夫责备他?何况叶晚清并不了解这欧阳聂,若他本性是个极坏极残暴之人,那自己若是惹怒了,天晓得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第575章 防备诸葛家 欧阳聂听到她的话,自责不已,慌忙的出去买吃的,待回来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叶晚清。 叶晚清见他这行径,多半已经将这人的性子给摸出来了,不过是个傻读书的呆子罢了。便没在搭理,自己吃饱了便直接休息。 倒是叫欧阳聂紧张了好久,听着她均匀的呼吸,晓得她是睡熟了。方将屋子里的两张桌子拼在一起,移开了烛台等物件,便在上面躺着休息。 而这个时候,白荼这里,卫子玠刚从长史司回来,陪着她一起吃晚膳。 “前几日倒是没见你这样忙,今儿怎么回来得如此之晚?难道是路出了什么问题?”不然,白荼实在想不出,眼下还有什么事情能叫他们忙到这个时候。 卫子玠给她盛了小半碗汤:“这汤鲜,多喝些还能养身子。”一面又道:“那边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何况律大人几乎每日都要查看进度。” “那你忙什么?”白荼放下筷子,果然喝了一口他递来的鲜汤,熬得乳白色的汤里,还有几丝青葱香味,入口还很是清爽鲜香,到没有一点的油腻感觉。“我回来不过带了五百人,还有一千五百多人都留在了沧海,另外还有那些海盗,以及定海山莊的人也都在那里,这么多人总不能一直闲着,所以已经吩咐穷奇将图纸绘出 来。”白荼一听,倒是想起了他之前与自己提过,那边已经开始重建,托了定海山莊的大姐夫和二姐夫帮忙承头。不过还是有些担心,“你不过去,真的没问题么?”其实这个时 候,她是不该怀疑定海山莊的人,但是想起那卫央说诸葛家的那些人,简直是无孔不入,万一叫他们混入其中,那可不得了。 毕竟那是州府,是琼州以后最大的主城,她不信卫子玠没有让穷奇将暗道的方位都一并画出来。到时候如果混进了诸葛家的人,那以后琼州指不定要成了第二个翼国。 “没事,你不必担心。”卫子玠安慰着,见她已经用完,便叫了竹黄进来收拾,自己则给她递了涑口水过去,“倒是最近府上进人多,你要仔细些。”|最近几天府上都在采买下人,不管他们这边还是律家那边,都买了不少。倒不是他们缺人,而是人牙子带来的那些人,实在是聪明又伶俐,眼下买着,以后总归是有用的 。白荼笑了笑,只叫他不要担心。关于诸葛家的人,从卫央那里得来的可靠消息,似乎自从他们在翼国成为权戚之后,便用翼国的图腾稍微一改,做成了他们诸葛家的独有 的图腾。 翼国属于一个半岛小国家,图腾为玄武,而诸葛家却将这玄武改得像是有些同腾蛇一般的神兽,而且每一个诸葛家人,不管老少,都会在身上纹上这样的图腾。 白荼此刻想起来,就忍不住笑道:“你说这诸葛家的人都是傻了吧,还每个人都打了个标记,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诸葛家人么?”卫子玠听她一说,笑道:“翼国虽说还是夏家坐着皇位,可这到底掌握着实权的是诸葛家,这对于诸葛家史上来说,此刻是最为辉煌的时刻,成为诸葛家的人,于他们来说 也是十分荣耀的事情。所以能纹上他们家的图腾,想来对这些人来说,也是一种荣耀吧。不过他们当时纹身的时候,可没有想那么远。”毕竟那时候还没什么南海王。“你这样说来,他们来琼州,倒是临时决定一般。”白荼咋舌,可是这也来的太仓促了,而且一来就开始刺杀自己,还自报家门,他们这是多有信心啊?还是夺得翼国实权 太过于顺利,让诸葛家觉得,想要得南海王的这方土地,是十分轻松的事情。 卫子玠听了她这话,只道:“咱们来琼州,何尝又不是临时决定的。” 白荼却不愿意将自己和卫子玠同诸葛家的人相提并论,当即冷哼一声:“他们算什么?”白荼极少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来,所以为自己知道,白荼不喜欢诸葛家的程度,可能比自己以为的要深许多。至于为何会叫她这样讨厌诸葛家,卫子玠心想,应该不单是诸 葛家来行刺她,说她占了诸葛小妹的位置。 的确,白荼厌恶诸葛家,追根究底是当年他们不愿意出手相助也就罢了,竟然还落井下石,退婚! 就算是要退,那也是子玠退的道理。 可是现在诸葛家在翼国起来了,卫子玠又成了南海王,他们的野心就越发膨胀了,竟然还想着那婚事来做由头。 所以,也不怪周一仙一提起诸葛家,就说厚颜无耻。“且不说他们算什么。只是荼荼你当知道,翼国与琼州的环境相差无几,他们已经将翼国握在手里这么多年,所以了解翼国,那就相当于了解琼州。如今他们重提当年的婚 约,想要从而接管琼州,其实不过是一个正当光芒将诸葛家人渗透到此的途径罢了。可是莫说已经退了婚,就算是那一纸婚书还在,我也绝对不可能答应诸葛家。” “可照你这样说,他们要进琼州的态度可是很坚决,这么一大块肥肉,晋文帝傻放着,但诸葛家的人可不傻,多半不会就这样放弃。”白荼说到此有些担心起来。 果然,只听卫子玠说道:“所以,联姻不成,他们也许会从别的地方出手。”“别的地方?”白荼挑眉,海盗已经不成气候了,或者说就算还侥幸有漏网之鱼,可是大姐夫和二姐夫如今坐镇沧海,他们除非是不要命了才会进犯。所以,诸葛家的人只 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山瑶人了。想到此,她连目光都变得紧张起来:“山瑶人大多还是不熟悉咱们话,沟通起来十分艰难,很多人都还不知我们对于山瑶人的优待政策,若是真叫他们赶了先,那到时候只 怕少不得要闹出人命的。” 其实何止是闹出人命那么简单,到时候就是内战了。可是白荼没将这话说出来,想着毕竟外面已经那么多事情了,在这样说卫子玠少不得要多担忧。可事实上她能想到,卫子玠岂会想不到呢?而且今日他晚归,正是在长史司与众人商议。 第576章 诸葛家的野心 白荼和天珠黑木相较于熟悉,而且他们在城中新街区还有铺面,如果让他们帮忙将其他山瑶首领聚集起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现在他们的人几乎都去修路了,又忙着要赶工程,只怕到时候根本腾不出人手来到处跑腿,毕竟琼州这大,山瑶人这么多。 而且,山瑶人对于卫子玠并不是全部都像是天珠等部落这么信任,也许请他们过来,他们反倒是以为想要将他们聚集一起,一举歼灭呢。到时候岂不是适得其反? 因此,这个法子是不行的。 最终是商议了什么办法, 卫子玠也没同白荼说,只催促着她赶紧休息。 他不愿意说,白荼也懒得去管,而且她现在清楚的感觉到,很多事情自己是力不从心了,做什么都得先顾着肚子里的孩子。以往常一般,她早上起来卫子玠早就出去了,让竹黄伺候着用了早膳,卫央就一往如故的来了。今日的她穿了一身水蓝色流仙裙,梳着高鬓,光滑饱满的额头几乎全部露 了出来,不过随着头上银簪花鎏蓝色碎宝石的珠花上垂下的数不清细细流苏将其大半遮掩。而遮掩越发显得她的美是何等的绝色。 白荼认真的端详着打量起来,忍不住疑惑的叹道:“你这般绝色,南亭的眼睛长到哪里去了?” 卫央也有些苦恼,“是啊,你说他是不是眼瞎了?” 这话白荼没法接,只是看着这样的绝色美人,便笑道:“他不看,我看。而且我跟你说,听说怀孕的女人每日总看到漂亮的脸蛋,生出来的孩子就会十分可爱漂亮。”没想到卫央给了她一个白眼,“假的吧,听我娘说怀我的那会儿,我爹被江湖上的仇家算计,我娘被困在一个山谷地下,每日吃的都是山洞里腐木枯柴上长出来的菌子,山谷里到处是迷雾瘴气,所能看到的唯一生物就是一只红屁股的猴子,还来抢我娘的山洞,不过被我娘打了一顿后,不但不抢,反而每日想法子给我娘送些野果子来,所以 我娘是天天看到他了。但是,你看我也没长成猴子模样,所以这孩子以后长成什么样子,跟你现在看到什么是没有关联的。” 她如此认真的说着未出生之前的一切遭遇,在白荼惊讶不已的同时,更是忘记了责备她就不会说些好听的话顺着自己,还如此较真这话的真假。不过白荼更诧异的是,就那样的环境,她娘不但将她健康的生下来,而且还长得这般绝色天资。所以,这追根究底,外来的因素根本对于孩子未来的容貌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到底都是要看爹娘的基因么?白荼不由得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这张脸,有些担心起来:“阿央啊,你说生个姑娘就算了,如果生个儿子像我,那长大了可怎么办?”毕 竟,这自古以来都是儿像娘女像爹。 生个儿子到时候继承卫子玠的王位,但是一张娃娃脸,哪里来的威严可说?卫央闻言,果然认真的打量起白荼的脸来,“你也不必太担心,兴许像表哥呢。何况你虽说长着这样一张容易叫人误会的娃娃脸,不过等三姐来了,给你上个妆容,绝对会 让你满意。”这话白荼倒是不怀疑,因为已经不止一次听卫央说卫家三姐的本事。想来应该用现代的话说,那就是一个美妆达人吧。就好比上帝给你创造了一张脸,而且你能创造无数 张不一样的面孔。 但白荼只顾着叹气,没有将这话放在心上。倒是竹黄上楼来送茶点,刚从饕鬄那里得了些关于叶晚清的消息,很是愤愤不平道:“王妃真是好心被人当做驴肝肺了。” “怎么了?”竹黄性子还算是沉稳的,与六儿的跳脱活泼比起来,就越发的端庄了。能叫她这样生气,只怕多半不是什么好事情。 可纵然不是好事情,整日闷在这院子里的白荼还是表示很好奇,“出了什么事情?惹得咱家竹黄这样不高兴?”竹黄白嫩的小手将那精致的各类糕点从同样精美的小盘子里一一摆到桌上,一面还是难忍气愤道:“姑娘不是好奇叶晚清哪里去了么?方才奴婢才从饕鬄那里晓得,那日她回来得知那丫头将她的东西都卷走了,气得晕死在了书斋前面,便叫那欧阳聂给带走了,如今都安顿在他家里呢。”她说罢,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越发愤怒道:“哼,那 后街的房子说起来还是王妃您掏银子建的,如今他倒是好,吃里扒外的东西,住着王妃您的房子,还养着那小蹄子。” 卫央虽来得晚些,也没见过那叶晚清,但是对于叶晚清自作多情去沧海城寻卫子玠,准备一起同他谱写一曲惊天动地的情爱之事,还是略有耳闻的。所以现在听见竹黄这样说,不免有些唾弃起那叶晚清来,“她的事情我听说一些,说是一身傲骨,不过如今看来,也不尽然,早有英雄气短为了三斗米而折腰,今有叶晚清 为了安身立命而苟且檐下。” 白荼见她这样兴致勃勃的,忍不住瞥了她一眼,“我看你倒是激动得很。” 卫央摇头,“没有的事情,我就是觉得这传言多有误。”白荼捡起块抹茶味的小点心塞进嘴巴里,想是因为嘴巴里含着糕点,所以说话有些囫囵不清:“叶晚清我倒是没反正眼里,就是这欧阳聂,莫不是真的叫她迷得神魂颠倒了吧,自古多少人都是折在女人手里,而且兔子被逼急了是会咬人的,咱们别只顾着防备山瑶人,这叶晚清也要防备着,别叫她什么时候让诸葛家的人联系上,在利用这欧 阳聂就不好玩了。” 阿央一听,连连点头称很是,然后咋咋呼呼的朝竹黄道:“这里不要你伺候了,可赶紧去问问,那什么欧阳聂在长史司是担任什么职务的。” 竹黄反应过来,明白此事的重要性,也不敢耽搁,急忙匆匆下楼去了。 待竹黄去了,白荼这才忧心叹道:“你说诸葛家真的有这样大的野心么?”叫自己这样东防西备的。卫央认真的想了想,“这怎么说呢?以我这些日对于诸葛家的调查来讲,他们家的人应该是十分偏爱权力的,而且在翼国他们取得了这样的成就,必然是带给他们内心极为大的满足,自做家族图腾这事情就能看得出来。可是这人心从来都是不会觉得权力太多,而是只会觉得太少,所以我觉得他们应该不会这样轻而易举的放过琼州,更何况现在的大楚坦白的讲,皇帝不作为,残暴自负,尤其是岭南的事情迟早会败露出来,到时候怕是大失民心。薛家嫂子虽说是北夏和亲公主,可是比起肥沃富饶的土地,一个公主算不得什么,北夏那里只怕也是虎视眈眈的盯着大楚呢。大楚如今顾暇不及,琼州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们都顾及不得的。” 第577章 改朝换代最正常 白荼听完,良久没有说话,好半天才叹道:“你一个江湖人都看得如此透彻,那朝中的那些大臣呢?”可是有谁胆敢站出来谏言一句? 她生生有一种,大楚怕是要走到尽头的感觉了。 而一个帝国的覆灭,将会有新的王国崛起,可是在这崛起之前,会有数不清的有识之士揭竿而起,到时候只怕是数州烽烟。 可不管最后是谁赢了,最后吃苦受罪的都是老百姓。 她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卫子玠从前要如此隐忍,任由晋文帝如此胡作非为。他不是纵容,而是顾着大局来看。 所以此刻白荼也明白了,不管晋文帝如何的不适合做这个皇帝,可是他现在就是大楚的皇帝,有他这个皇帝在,就不会有烽火战事。 但是,就如同阿央所担忧的那样,岭南的事情迟早是要败露出去的…… 同当初晋文帝一般,只是旁支闲散王爷的王爷多了去,可最后登上帝王宝座的却只有晋文帝,如此那些人怎么可能甘心呢? 这件事情越是想就越是忧心忡忡。卫央看着她的神情,以及那时不时的叹气,也猜到了她想什么。不由得劝道:“俗话说的好,富还不过三代呢,帝王之家不也尚且如此么,而且改朝换代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你和表哥也不是菩萨,岂能管得了那么多,顾得着这琼州就已是他们天大的造化了。至于外面生死如何,当由命运做决定,何况之前琼州大肆引人迁移而来,不是没 有给他们机会。”这话虽不算什么安慰,但好歹是让白荼心里好歹舒服了些。“是呢,我想那么多做什么,我们也只是平凡人罢了,旁人的生死岂能是我们决定得了的,管着自家这一亩三分 地就是了。”她这样一说,叫卫央放心了很多。然后转过话题说道:“后街就快要修好了,各人家都在准备装潢事宜了,你又要开胭脂坊,又要开酒楼,还要顾着茶庄,你忙得过来么? ” 说起此事,白荼倒是来了兴致。当即就那些忧愁抛去脑后,立即起身要去拿东西。 不过叫卫央给止住了,“你要拿什么,我去拿就是。你这肚子虽不算大,但到底是有了月份,别到时候累着你,回头表哥又该说我的不是。”“我哪里有这么弱?在说适量的运动有助于生产。”白荼没理会她,扶着椅子的扶手已经起身,步伐轻快的走到靠墙的多包玲珑柜子里翻腾了一回,然后拿出两张图纸来, 示意卫央见点心果汁移开一些,把纸张铺平:“看看。”卫央一下就看出来了,这是店铺的平面图,只是画得如此精细,不由得有些惊讶起来:“表嫂,想不到你这样厉害,尤其是这胭脂坊,要是真按照你这个样子收拾出来,那 该多美啊。” 没有人不爱听人夸自己。白荼顿时就高兴的笑起来:“我已经托了上河村的苏先生,图纸已经给他送过去了一份,想来我要的柜子他已经给我准备好了。” 卫央闻言,不由得笑道:“新街这一修好,上河村倒是赚了大银子,家家户户都等着他们装潢呢。”“可不是,也亏得我提前就做好了准备,不然只怕中秋前没法开业。”白荼颇为得意,也算是自己有先见之明。倘若没有修路和重建沧海一事,兴许人手是忙得过来的,到 时候要装修铺子,根本不愁找不到人。而且白荼已经打算好了,茶庄那边依旧由着罗三金带着凤仙美景蕙兰三人掌管着,至于胭脂坊交给兰筝。她现在的店里生意是不错,可是过一段时间,吴家的生意起来了 ,用不着去外面进货,她就不好赚这差价了,所以她可以来这胭脂坊的掌柜。至于酒馆,交给苍术就是了。他早年是来往杉树村庄子和杏花村的跑腿小厮,如今已经历练出来了,是能独当一面的好手,可以将酒馆完全托付给他。至于如何蒸馏烈酒 ,白荼还是只会将这里酿好的酒重新蒸。不过白荼知道,其实不必这么麻烦,所以已经想好了,等一切安定下来,就打发人到各处去请那些擅于良久的老人家来,大家一起坐在一起讨论研究,必然会有更好的法 子。 一个早上就同卫央这样唠叨完了,下午卫央要出去一趟,多半是去百味轩那里给律夫人帮忙,毕竟这中秋要到了,她那里订购月饼礼盒的单子早就爆了。 而白荼也没事就索性过去看宁鹃。她年纪其实还不如当初白玉仙怀小宝时候大,只不过到底是这孩子来得珍贵,又是头胎,因此十分小心翼翼,如今几乎是卧床休息,白荼来的时候她也是躺着的。见着已 经顶着大肚子的白荼在自己面前晃悠,十分难为情道:“让你笑话了。” 她家的丫鬟早就在床边备好了软椅,白荼让竹黄扶着坐下:“这有什么的,我也是当娘的了,自然知道肚子里这孩子最为宝贵了,你体质不好,仔细些是应该的。” 然后又问:“周一仙可是过来看过,怎样讲?”宁鹃垂眸笑着,一手扶着那还平坦不已的小腹,但眼神里和脸上,都已经充满了作为一个母亲的和蔼慈祥:“周老说了,让我多休息,待三月后胎像稳定了,在下床来多走 走也是一样的。”“那就了熬过了这三个月,以后都只管享福呢?也是我的不是,此时此刻该让老胡在家里陪着你才对,可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罗家那边的人又几乎都在工正所抽不开身 ,不然倒是可以叫他们接手老胡手里的活儿。”白荼这话却不是惺惺作假,而是真的有些愧疚于宁鹃。 同样她也晓得,只怕老胡也是多想陪在妻儿身边,毕竟他已经是人到了中年,才盼得了这么个孩子,只怕心里跟宝贝得个什么似的。宁鹃见着她眼里的愧疚,赶忙道:“王妃说什么呢?你们能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老胡,是他的福份,在说眼下这么大个筼筜城,就没有一个闲人,你也说了咱们忍着这些 个苦日子,不都是为了以后的好日子么。”别说是白荼,就算是宁鹃也不放心,让老胡之外的人去掌管这采购一事。且不说王爷王妃手里的银子到底有多少,但能节省一分是一分。可若人换了别人,只怕就不是像 老胡一般,最低的价钱买最好的,而且是最高的价钱买最劣等的,少不得还要从中贪墨呢。而且老胡从前做杂货铺子,小到一根针,大到一件家具,他都知晓哪里最好,价钱最公道。可换做是别人,就不见得有这么熟络了。 第578章 好个陶家 对比起眼下发展飞速的筼筜城,京城中却有些愁云惨淡。 一来是今年参加科举的人骤减,竟然比往届少了一半多。不但如此,许多商家都派人去了琼州。 去就去罢了,可是刚开始是打发几个小伙计过去的,但这才没多久,主心骨却都跟着去了,有的甚至连当家掌柜都亲自去了。如果是一家两家去,那并没有什么关系,可是不管大的商家,还是小的铺子,可谓是三百六十行,竟然都一窝蜂的要往琼州去,似乎那里有个金窝窝一般,专门有下金蛋 的母鸡让他们捡金鸡蛋。 往日并没有觉得这些商人能带来多大的好处,但是当他们都往琼州去,或是在去往琼州的路上时,这京城忽然就有些莫名的空了下来。 比如这个时候往年已经热火朝天的点心铺子里,应该已经推出各种新款的月饼了。但是今年没有,只有往年的品种。又或者有人来专门定制自己要的口味,也没空做。 一家不做就算了,竟然是每家都不做。问了缘由只道是擅于制作点心的师父们已经被掌柜的带去岭南了。 所以剩下这些半吊子,也只能做往年做熟悉了的月饼和点心。还有那八月该往江南运来的新料子,如今也还没见着上市。这倒不是商家没有去往江南采购进货,而专门走河运的青帮,竟然全部迁离了他们多年的息身之地,往大海上 去了。 但也有人说,他们根本没上海,而是顺着海岸线跟着一些江湖人,往南海去了。 他们不在做漕运,商人们又不能搭朝廷的船只,所以只能走旱路,这样一来费时又费力,等合适秋天的新料子送到京城来,只怕已经是初冬,到时候还还穿这薄衣料啊? 所以这样一合计,索性就不进货了,秋天的赶不上,冬天的新款又没出来。往时盯着漕运的人多了去,可是如今青帮真就这样走了,想着做这生意的人一时间也没这么多擅于水性的人手,而且还没有那么多大船。因此就算有足够的资金,但想要 在短时间里在建一支漕运队,也是艰难得很。也就是这样,靠着漕运的南北货就相互断了货源。追根究底都是旱路太绕,费用太高,到时候南货北卖,根本赚不到银子,所以一时间竟然引得好多商铺都断了货,有些 小小的经济危机。 不但是如此,还有很多人往南海赶过去,比如那什么山莊,或是什么门派,几乎是一个门派出动了三分之一的人。 仔细一打听,才知道是那七年一次的武林大会又开始了,而作为主办方的定海山莊已经搬到了琼州的沧海城,这武林大会自然是要在沧海城外的九层崖上举行。 除去这武林盛会,还有当初赫赫有名的岭南三杰以及王昌黎先生一起联名举办的筼筜诗会,而且日期紧靠着武林大会。 不少读书人虽说看不起武将,但是他们对于那江湖人却是抱着另外一个态度,羡慕他们的狭义胆魄,肆意人生。可谓是仗剑走天涯,亦有美酒长箫作伴,笑傲于江湖。 他们向往,所以很多人都没往京城去了,而是朝着琼州去,不但可以赶上这武林大会,还能参加筼筜诗会。当然,最为重要的是,两·会时间紧凑,那些武林人不可能就这样在武林大会结束后忽然散了,所以他们也想让那些武林中人看一看,他们读书人并不是书中说的那样,百 无一用是书生。 大抵是不少人都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想要同那些武林中人证明,所以宁可不参加科举,也要往琼州去。 蜂拥而至往琼州去的人,使得朝廷不得不注意了。 晋文帝听闻之后,只觉得心烦意乱,而且他的百寿丹也还没有炼成,听天师说,是材料不够。至于为何不够,他在清楚不过了,毕竟从岭南自己划好的狩猎圈子里逃走了那么多人。可是他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想要利用他们携带瘟疫一事来将其抓住已经来不及 。 当时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将办事不力的一干人等砍了头。 可依旧于事无补。如今在听到那些活着的人里,竟然还有自己钦点的探花和榜眼,就越发暴怒。至于身边寸步不离伺候着的二皇子李显则是后悔道:“当初那律家父子辞官之时,儿臣就该反应过来才是。”倘若当时知道他们要去琼州助纣为虐,那自己必然想法子将他 们的性命都取下,如今也不会什么岭南三杰了。然想起了所谓的诗会除了岭南三杰之外,还有云水州的王昌黎,不免愤怒道:“父皇,那王昌黎未免是太不将皇室放在眼里了,这么多年了父皇不止一次请他入朝为官,甚 至愿将他奉为太傅,却无动于衷,如今竟然被李胤拉了过去。” 只是这王昌黎却是动不得,他的女婿是陶将军,陶家自来忠烈,二来这朝廷大半的兵权,尚且还掌握在他的手中。 李显看到父皇的神色,一下就猜到了他的疑虑,当即直接在晋文帝面前跪下,“父皇倘若信得过孩儿,便由孩儿去将这兵符收回。”兵符收回,岂能是那么简单?而且军中将士,自来都是陶家在管理,对于自己这个皇帝,他们更愿意信服的是陶家。所以那兵符拿不拿回来,有什么用呢?然看着皇儿愿 意为自己去将兵符要回来,不免心生感动:“显儿,父皇知晓你的心意,只是这兵符不是那么还要回来的,而且即便拿回来了,也不见得能有什么用。” 李显闻言,额头上的青筋顿时就涨了许多,咬牙切齿的问道:“父皇是不是也听说了,外面的人称咱们大楚的军队,为陶家军!”皇帝的身子明显震了一下,他的确是听过,初闻之时,气得将御书房里砸了个遍,但是又能如何呢?他刚对付了卫子玠,已有些元气大伤,怎么可能还有余力去对付陶家 ?虽说老三从叶家那里掏了不少银子来,但到底是杯水车薪。 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谢家,甚至是梁家。 他们应该不必叶家差吧,同为多年的大家世族。 “父皇,儿臣自有法子,更何况如果在放任陶家继续手握兵权,只怕到时候就不止是外人叫陶家军那么简单了。军中将士也只会以为只有陶将军,而无皇帝!”李显的这些话,可谓是句句诛心,都砸在了晋文帝的心口上,他的脸色一再变化,最后已是龙颜大怒:“好个陶家!” 第579章 故技重施 但是比起陶家的可恨,李显心里其实还惦记着梁家跟谢家,毕竟叶家那里他们已经得了一次甜头。所以他现在心里最急切的不是从陶家手里拿回兵符,而是从梁家和谢家 手里那些银子出来。 可至于要怎么拿,却是问题了,便道:“父皇,儿臣有一个主意。” 李显素来就十分得晋文帝的喜爱,绝对不是靠着溜须拍马,而是他总是能同晋文帝心意相通,每次说的话也都是正中晋文帝的下怀。就比如此刻,晋文帝心里还在琢磨着从梁谢两家手里将银子拿出来,就听李显开口道:“父皇,如今国库吃紧,北上那边还常有燕人骚扰,虽说没打什么打仗,可是这三五天就要出兵一次,每一次都是银子堆出来的啊,谢家梁家得了这么多年的尊荣,是该对咱们大楚做些贡献才是。所以儿臣以为,这下半年的军饷,倒不如由着梁谢两家商 量。” 晋文帝一听,脸上的怒意顿时消散而去,看着李显也越发和蔼可亲起来:“到底是显儿知晓父皇的难处。”倘若梁谢二家不愿意出这军饷,那得罪的可是陶家,以及那二十万大军。他就不信,梁谢二家愿意冒险不出这银子?而且如果不愿意出的话,那自己也完全有理由动他们 。 顿时只觉得眉开眼笑,一切愁云惨雾都纷纷散开了,迎来的只有那晴空万里。父子俩当即便叫了内侍进来拟旨,然后与梁谢二家纷纷打发小太监送了去,至于陶家那边也专门给了一卷明黄色锦帛,倘若梁谢二家迟迟不愿意拿来军饷,他只管拿着这 圣旨往两家去讨要。且不说梁谢二家如何想,便是此刻的陶将军已经炸开了,陶夫人也有些怒道:“去年便上书要兵部那里早些准备好衣甲,还有北方的军队也需要添补袄子,可这都一年多了,仍旧不见动静,如今连这军饷都不愿意在发了。往梁谢两家讨要?梁谢二家虽说也这余钱,可也不该由着他们来养这大楚的军队不是。”然后同自家老二陶醉问道:“户 部那里,当真如此吃紧?” 陶醉虽说有几个户部的朋友,但是户部到底如何,他当真不知晓,只是同他母亲回道:“听这内监说,梁谢二家那里,陛下也打发了旨意过去。” 陶夫人还没说话,陶将军就满身怒意的一拍桌案:“他这是要逼梁谢两家和陶家乱起来,才叫坐收那渔翁之利。”陶醉闻言,当下分析道:“父亲的话也不是不无道理,叶家那里只怕早叫陛下得了宜头,这才将打算放到梁谢两家。不过他不可旧计重施,也再没有一个三皇子来给他做枪 使。而放眼这京城,咱们陶家虽说比不起那些书香世家或是侯门勋爵底蕴深厚,但父亲手中有兵权,便能与梁谢两家对抗。”“好个一石二鸟之计!”陶夫人听了儿子的话,冷哼一声。只是气完了到底担心这军饷一事,不由得忧心的朝陶将军问道:“梁谢两家,当真会将银子送来?将士们的军饷, 可是已经拖了三个月有余。” 陶将军这会儿却是一肚子的怒意,哪里有心思去考虑这些。 倒是陶醉提议道:“不若,让孩儿去梁家那里探究一二。” 陶将军闻言,倒是没有反对,只是陶夫人担心起来:“去梁家?莫要忘记了,他们家可有姑姑在宫里做娘娘呢。” 陶醉却笑道:“正是如此,去梁家再好不过了。” 如此这般,陶醉便骑马往梁家去,到没有一丝的避讳之心。反正这事儿必然会在短时间里传开。 说起梁家,自从姑娘进了宫里以后,这圣旨虽说不是常常到,那也是司空见惯了,只是此刻梁家老爷子将和圣旨捧着,却迟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几个梁家子弟在他旁边担忧不已,生怕他这身子承受不住。梁老爷子痴痴的捧着圣旨站了半响,这才缓缓道:“叶家当时没守住,我便晓得接下来是咱们梁家谢家了。这千年的基业怕是守不住了,我愧对于列祖列宗啊!”说着,便 嚎声哽咽起来。 有子弟建议:“咱们去找娘娘,让娘娘求陛下收回成命。” 只是话音刚落,就叫那看似已经神志不清的梁老爷子打断:“不可,你姑姑如今只怕是在宫中也是万分艰难。”“是啊,此刻千万不能去找姑姑,不但帮不了忙,只怕到时候还会连累了姑姑。”梁安之附和着说道,但很快就又担心起来,朝他祖父问道:“祖父,陛下会不会用同样方法 来骗姑姑。” 他说的同样的方法,正是当初晋文帝用太子之位来诱三皇子帮他从叶家那里拿银子一般。旁的子弟没有听出是什么意思,梁老爷子却是怔住了,这个问题他暂时还真没有想到。可如果就像是孙儿所言,只怕自己那傻女儿就算知道可能是假的,但是太子位置的 诱·惑太大,多半是会信了。到时候少不得会召见自己入宫去…… 于是当机立断道:“不管何人来,便都说我重病在身,不好见客!”他只有这样,才能推辞了宫中的懿旨。 话说这梁老爷子,除了宫里的女儿尚且还在,儿子们早就英年早逝,也就是他的命长些,将这九个孙子都抚养长大,但是能立得起来门户的,也就是这小九梁安之了。 只是可惜他年纪太小,这梁家交到他的手里去,还是不放心。 几乎是话音才落,外面就有下人来禀报,陶家二公子来了。 祖孙几人面面相觑。 有人嘀咕:“多半是为了催促军饷一事,早就听闻军中的朋友说,已经三两月没有发军饷了。”听得这话,梁安之不由得担心起来,“若真如此,只怕陶二公子当真是为此事来的。”说罢,又朝他祖父请示道:“祖父,孙儿与陶二公子尚且还有些交情,倒不如先让孙儿 去探究一二,他到底是为何事而来。” 兄长之中,有人听得这话,本又不喜祖父偏爱梁安之,便有些阴阳怪气道:“怎么,你还能劝说他不要朝咱们梁家拿银子不是?” 梁安之如何听不得这话里的意思,只不过还是耐着性子道:“圣旨已下,这银子不管如何都要拿出来,只是看拿多少,又怎样拿。”梁老爷子听得梁安之的这话,很是欣慰:“如此,小九你便去看看,陶家这二小子到底是怎样打算的。”话毕,又转向梁安之的数位兄长道:“小九说的对,银子不管如何都 要拿出去,只是端看咱们拿多少,又怎么拿?”末了,又添了一句:“咱们梁家可不是叶家,这银子不管多少拿出去,总得有个回报才是。”而不是单单只做晋文帝的冤大头。 第580章 打太极 梁安之迎出来时,陶醉已经在厅中小坐片刻了。见了梁安之便起身抱拳行礼,到底是军中之人,没有读书人的那么多繁文缛节,说话也没有那么讲究,直接开门见山道:“ 我今日所来,想必九公子已经知道我所为何意了吧?”梁安之回了礼,示意他坐下,自己则在他对面一排空着的椅子上坐下,忧心忡忡道:“不满陶兄说,如今哪里还有什么世家,这一代不如一代,不然叶家也不可能就这样没了,如今陛下的意思,我等都明白。这军饷必然是要出的,只是一时半会儿,我们也拿不出那么多来,而且我祖父已经为这事儿病倒了,家中示意又从来是他主持,如今 只怕是要拖延一阵了。” 陶醉闻言,心说这梁九果然是不能小看,自己没开口,他就愿意说给银子,却是要拖上一阵。可是这究竟要拖上多久?如何好说? 心中骂了声小滑头,面上却关忧道:“病了?可是要紧?只怕陛下知晓了,也会十分担忧,说不定会亲自传旨让御医来帮忙诊断。”这话倒是提醒了梁安之,毕竟这病也病得太是时机了,晋文帝如何会信服?然就他这担忧的瞬间,那陶醉便又道:“其实陛下是什么意思,我们大家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只 是都是为臣子的,军队也不是陶家或是梁谢两家的,陛下这样做,到底是有伤臣子之心。”他说完,便起身行礼告辞,“望梁老爷子早些好起来。” 梁安之见他就这般走了,迟迟有些反应不过来,一面琢磨着陶醉的这话,是几个意思?难不成,陶家为了不与梁谢两家起冲突,要将这军权兵符都交出去么? 可是这一旦交出去了,陶家就什么都不是了。 陶家走到今天这一步,可是不容易,那都是骨血码成的台阶,一阶一阶爬上来的。 他们如何舍得? 可是陶醉这话? 梁安之彻底迷茫了,独自在厅中坐了许久,这才起身去见他祖父。 陶醉从梁家出来,眉头皱了皱,这梁家的银子,多半是不好要了。 那圣旨,也不知能起个什么作用? 与其同时,宫中的如妃也傻眼了。圣旨送到梁家去了,她才晓得已经是晚了,却不敢去找陛下。只得赶紧地方内监去打听家里是什么情形,却得知老父亲竟然因此事而病倒了,一时不由得乱了方寸,只赶 紧差使了太医往梁家去。 她这样一闹,众人皆知梁老爷子病了。 梁老爷子病了,且年纪已经古稀,很多人都十分在意,将来的梁家到底是何人接手? 有人说长幼有序,自然是给梁大公子。 可是梁大公子为人木讷老实,绝非担得起一家之主的重任来。 而梁二公子呢?好色成性,伟人奸猾,梁家倘若落在他的手里,那基本是要步叶家的后尘。 至于其他的公子们,也都不大好合适,也既那梁九梁安之,素来也是聪明睿智的,除了年纪小些,什么都好。 这若是梁老爷子没有病倒之前,大家随便说说就算了, 可当梁老爷子真的病倒了后,梁家的这些公子们就再也不安生了。 任由谁,也不想在谁的鼻翼之下喘息,谁都想要当家做主。 所以,原本有三家之中, 按理是最为强势的一家,此刻却慌乱起来,家中各个兄弟们开始明争暗斗。 而这一切都源泉,都要追溯于如妃打发了太医来给梁老爷子诊脉后。 他给老爷子当着众公子的面喝下一碗安神养身的药,但是自从碗药喝下后,梁老爷子就这样真的病了。 这太医是如妃找来的,他们的亲姑姑,他们自然不愿意相信亲姑姑会害祖父。但却忘记了,姑姑是亲姑姑,但姑父却不是他们一家的姑父了。 而且,那太医归根究底还是听皇帝的。 所有的公子哥们都去留心自己如何能得到梁家的大权,即便是得不到大权,那也要保证自己的利益不受到伤害,甚至是得到更多。 成亲了的便招来自己的岳家帮忙,那没成亲的也忙着四下到处找寻觅合适的人家,如果能帮自己夺得梁家大权,可将姻亲先行定下。 再有各自母亲的母族帮衬。 才不过是三五天的时间,整个梁家就出现了这样的天翻地覆的变化,到底都是因为这梁家的定海神针梁老爷子倒了。 梁安之此刻也泛红了双眼,兄长们此刻都为着各自的利益而忙得上蹿下跳的,却没有一个人在如同之前那般,愿意到祖父的病榻之前来。 与他们说,一个已经病入膏肓的老人,对他们再也没有任何的助力可言了。而且此刻的梁家,可不见得是他说了算。 梁老爷子此刻说话已经不利索了,便是那双眼睛,转动起来也稍显费劲。 “祖父……”梁安之极力忍住心中对于哥哥满此刻所作所为的不满,低声叫了一句。梁老爷子目光浑浊的环顾了房中,除了自己伺候的近侍之外,就是自己这小孙子了。不由得苦苦笑起来,然后一把握起梁安之的手掌,声音虚弱犹如蚊蚋:“小九啊,不要 怪你姑姑。” 梁安之没有想到,祖父竟然会先说这样一句话。 他起先是责怪过如妃的,哪怕他知道不是如妃下的毒,但总归是因为她的不小心。可是后来看到哥哥们如此,他不免又怀疑起来,也有可能是哥哥们也说不准。 但最为难受的是,不管是他们谁指示太医下毒的,梁安之心中都只有痛。 “他们呢?”梁老爷子又艰难的问了一句。梁安之自然是明白,祖父问的是什么。他不忍叫祖父知道,他还活着,哥哥们就这样急不可耐的盘算,所以便扯了个幌子:“军中催得紧,听说谢家已经拿了一万两银子出 来,哥哥们正在商议此事。” 但是,梁老爷子虽说是病了,却不是糊涂了,怎么会不知道梁安之在骗自己。何况那些孙子是什么性子,他哪里不晓得?不由得叹了口气,“傻孩子,你何必骗祖父?” 然后示意自己的近侍道:“你将我昨晚让你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那近侍应了,不多时就在梁安之好奇的目光下抬出一个小檀木盒子。 第581章 安排后事 盒子上没有半点多余的花样,而且十分陈旧,看起来很是朴实无华,便是随便放在哪里,只怕也没人愿意去多看一眼,更别说是打开吧。 这时候只听梁老爷子虚弱的说道:“我这一倒下,多半是再也好不起来了。”又是一声长叹,然后悲戚道:“我对不起梁家的列祖列宗……” “祖父……”梁安之不忍的叫了一声,越发紧紧的握住那双枯老粗糙的手掌。 梁老爷子干咳了几声,这才开口道:“孩子,你好好听祖父说。” 梁安之哽咽着点头,认真的看着他。只听梁老爷子说道:“陶家小二说的对,军队不是陶家的,也不该梁谢两家。只是君命有令,我们却不得不遵。”稍微停顿了一下,又道:“昨日陶家小二来过了,他要往琼州去,你哥哥们个个都怀揣着什么心思,祖父是知道的,所以祖父想要你跟着他去琼州。咳咳……咳,你也不要责怪祖父狠心,把你打发到那样偏远的地方去,实在是祖父 知道你哥哥们是什么心肠,你又是怎样的善良,他们要自相残杀,自当该死,可是你不行,你是梁家未来的希望。”似乎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太过于伤神,他歇息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梁家的所有产业,我已经分成了两份,三分留在梁家,剩下的你带走,另外军中那边,我已经给了陶家小二五万两白银,可解得一时燃眉之急。不过,就你哥哥们那样子,这三分多半也是守不住,就算是梁家给了军队的,倒不是祖父朝陛下低头,实在是咱们到底要 靠着这些将士以血肉之躯阻挡边界北夏和燕人们的狼子野心,陛下可以狠心,可是咱们不能。” 梁安之心里突突的,这些话听着,怎样都像是交代后事一般。 可还没容他开口,梁老爷子似乎精神越来越好,继续同他说道:“我已经差人去了宫里,你姑姑会想法子把星云和文宴送出来,你带着他们俩跟着陶家小二立即启程。” “祖父,您这样子,孙儿怎可离去?”梁安之此刻是打定了主意,如何也不能走,即便是要走,要侍奉着祖父身体好转,要么等着祖父百年后他在走。 可他到底还是太天真了,真等到那个时候,梁家还能守得住么?晋文帝又岂会让他揣着那梁家七分的产业去琼州?所以,当他这话音才落,就被梁老爷子责骂道:“你胡闹!你现在若是不走,难道你以为你还有机会走得了么?而且宫中来了消息,陛下即将下旨将文宴嫁给北夏达利可汗 ,他是何人你当是知道。”北夏达利可汗如今是北夏最大一个部落首领了,他的女儿正是当初嫁到京城和亲的阿史那兰筝。 且不说和亲就十分凄惨了,有几个能像是阿史那兰筝一般能遇到一个薛如意?而且这达利可汗如今已经六十有余了。 而李文宴,不过是十八岁的年轻姑娘罢了。梁安之当即就傻了眼,哪怕他聪明睿智又如何,可到底是年轻,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如今在这短时间里连续接二连三的打击和噩耗,到底使得他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可是梁老爷子还在继续说:“陛下对二皇子的宠爱有加,绝对不作假,将来这大楚如何,你想必也是心里有几分数的,星云那孩子生来老实,可二皇子却不是那容人的人? 他若也留下,将来不见得能有什么好下场。可是他们姐弟俩当年南海王在时,就受了他诸多佛照,如今往琼州去,即便那里如何艰辛,南海王也必定不会亏待了他们。” 虽说琼州那边不断有人去,可是大家却如何也不会相信,一个破败了多年的城池,会在短时间里焕然一新,那里于他们来说,终究是穷苦不毛之地。 梁安之还待说什么,可是梁老爷却像是累了一般,将眼皮合适,一面抽回手掌,示意他下去。 那近侍便抱着箱子上前来:“公子,走吧,老爷该休息了,而且宫里的主子们也快出来了。” 梁安之自是不愿意走,那近侍又十分忠心耿耿,知道老爷所有的安排都是为了梁家,为了公子,所以便直接将他打晕,扛着从房里出来。夜半,二更刚刚敲响,陶醉就赶着马车到了梁家的一处偏门,然后有人往他马车里塞了三个昏睡着的身影,他不由得皱起眉头来:“这是作何?”他跟梁老爷子说好的是结 伴而行,可不是带着几个累赘去。那近侍很是无奈,“二公子,他们到底年纪尚小,如何能经历这生死离别,属下也是没法,只得这般了,待出了城去,他们醒来晓得木已成舟,必也能明白上面主子们的苦 心,所以就求二公子多费些心思,属下同你磕头了。” 陶醉只赶紧将他拦住:“不必了。”然后掀起帘子看了一眼马车里的三人,不免叹了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呐。”近侍又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两个小木匣子,“这是宫里娘娘给两位主子的。”有指了指另外一个檀木匣子:“这是我们九公子的。”一面见陶醉挑眉,又连忙解释道:“二公子的话,我们老爷记在心里了,至于梁家留下的这些,都会断断续续的往军中送过去,断然不会食言。也恳请二公子届时多帮我们九公子一些,他年纪还小,只怕到了琼州…… ”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阵马蹄声,但见是陶四陶燊来了。“还没好吗?” 那近侍赶紧上前与他行礼,又说了些客气话,方将这兄弟俩送走。 陶家掌管军中大权,这半夜出城要去军营,也是常有的事情,所以出城是轻而易举,没引人怀疑。 陶家老大送他们除了城,天亮的时候又赶着马车回来,里面是几个染了病的将士。 至于马车上的三人醒来之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此刻他们离京城已经很远了,只是仍旧没有断了回去的念头。不说梁安之失踪了,梁家会不会发现。便是李文宴李星云从宫里失踪了,最先受罪的就是她们的母妃。而陶燊一见他们要跳车,直接一个拳头就打了过去,叫他们继续安 安静静的睡在车里。 陶醉见此,不免皱起眉头:“老四你就不能好好劝一劝?” “有用么?”陶燊挑眉。 陶醉想了想,似乎也没用。于是陶燊就越发得意,“那结果还不是一样。” 第582章 受骗 陶醉无话可说,不过对于如今琼州到底情形如何,心里还是没谱,便朝陶燊问道:“你觉得,琼州来的消息,能信几分?”素来玩世不恭的陶燊目光压根没瞧他,此刻他们正经过一处城镇,他那眼睛正往街上小姑娘大媳妇们身上瞟,听了二哥的话,有些没好气道:“你与老薛最熟悉,难不成还 怀疑他的话?”“我不是不愿意信他,只是他素来跟着南海王妃什么交情你是知道的,说是唯命是从一点都不夸张,我想若是琼州即便是刀山火海,那白荼招呼一声,他只怕也是笑呵呵带 着一家老小去跳。”陶燊听得这话,忍不住被逗笑了,然后终于回头瞧了自己一板一眼的兄长一下:“我说二哥,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你这样说把阿史那兰筝置于何地?何况你不要忘记了 ,南海王向晋文帝讨封的时候,白荼在哪里。” 这话倒是提醒了陶醉,那时候白荼在岭南。而岭南当时正爆发了大面积的瘟疫。 其实,并非是瘟疫,只是到底是什么,他们终究是不清不楚。但可以肯定,当时的情况必然十分危险,但是白荼逃了出来,而且应该是带了不少人。 他们想着应该是不少人,却如何也没想到会多达上万人。这时陶燊声音响起:“她本就不简单,我如今想来,当时南海王其实处境并不是没有退路,完全没有到必需得将身份公布天下而讨封自保的地步,他这般做,只怕多半是为 了白荼吧。”他对于自己的这推理似乎十分满意,然后嘀咕道:“想着南海王那副模样,还真没看出来,他竟然是这般痴情,为了一个女人可以甘愿坐到这一步。”然后又回头同陶醉说 道:“这天下本就该是他的,我不信他没有动过这份心,如果不要这琼州的话,他的本事可以得到更多,你说这是不是爱美人不爱江山呢?” 陶醉没理会他,不过心里却是在考虑起岭南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他们离开京城的第三天早上,梁家老爷子撒手人寰了。众人这才发现梁安之几天不见,而恰巧宫中的安居公主和十三皇子也失踪了。 可还没让晋文帝来得及审问如妃之时,就有宫人来禀报,如妃自缢了。而此刻在马车上的梁安之三人,已经清楚的知道,他们不能在回京城了。倒不是因为离得越来越远,而是当他们一但又这个心思的时候,那讨厌的陶燊拳头就招呼了过来 。 纵然是铁打的,他们也受不住就这样被他打啊?何况还都是娇生惯养的金枝玉叶呢。 于是只得将心思放到琼州去,想象中琼州可能比他们传言的稍微好一些。 待到了浔阳,打算从浔阳直接到衡州之时,终于听到了京里来的消息。 于是三人又少不得抱头痛哭好几天。 此事虽说与陶家兄弟无关,但到底是忍不住有些担心家里。 不过很快在到衡州后,就遇到了祖父携小妹夫妻俩的车队相遇,便一齐往琼州去。而这个时候,衡州也因是去往琼州的必经之地,而显得热闹了起来。但是大家都很是担心,因为听说琼州的路早就没有了,官道上连块像样的石板都没有,更别说是到处 被草木覆盖。加上衡州人想要留住他们多赚银子,更是添油加醋的说那琼州是何等贫穷,住在山上的山瑶人都衣不蔽体,城中的百姓吃鸡鸭都十分艰难,住的地方更是被海风一吹就立 马四分五裂的木棚屋子。但即便是这样,大家还是抵不住武林大会和筼筜诗会的诱·惑。再者去往琼州的,哪个不是手里揣着熟人或是亲人的信,他们满心期待的等着,总不能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心 意吧。· 不过为了到时候这车轱辘不出岔子,陶醉还是听从店家的建议,重新买了他们专·制的车轱辘,据说在陡峭凹凸不平的山路上,很好使用。 几乎是所有的马车都换上了这样的车轱辘,然后朝着衡州的边境慢慢行驶而去。 因为衡州靠近琼州这边,即便是官道也十分不好走了。 如此,陶宜儿不由得担心起来,“这还没到琼州,路就这般难走,那琼州该是什么模样,这卫子玠也真是心狠,怎么让荼荼跟他一起受这样的苦头呢?” 她几乎是抱怨着卫子玠,一直看到了衡州边境。然后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就听见她四哥的骂声,“老子信了他的个鞋子,居然连老子的钱都敢骗。”楚珩玉不等自家娘子询问,赶紧掀起帘子,然而看到前面出了衡州边境,那立着琼州石碑的旁边宽阔大路时,一时间就傻了眼,急促的叫道:“娘子,娘子,我们被骗了! ” 可不是被骗了么?从这衡州破烂的官道尽头望去,是一条堪比京中最热闹的大街那样宽阔石板路,即便是四两马车并排而走,也还有空余方地方。 这分明修得跟那街道一般,可是衡州那些混账东西竟然敢骗他们……说什么山路陡峭不说,还偶有山石坍塌,路上更是布满了青藤野草,马车行走万分艰难。 所以,他们衡州专门对症下药,做了那样的大车轱辘。 陶宜儿下了马车,这会儿只见所有的人都下来了,包括她祖父。在看到前面那条街道一般的大陆,也傻了眼。 梁安之和李星云早就冲到边境去了,就是想要确定一下是不是海市蜃楼,这是他们祖父说的艰苦之地么?这一个官道就修得跟京城的街道一般……至于陶醉,他说起来也是陶家数位兄弟里颇有些儒雅的翩翩公子了,但是此刻也是寒着一张脸,看着那些大车轱辘,“现在怎么办?”这大车轱辘是专门为山路量身定制的 ,他们这真要上去,只怕是要翻车的…… 陶燊苦着脸,不过看着四周同他们一样犯难的人大有人在,总算松了一口气,还朝陶醉道:“看,他们买的车轱辘比咱们这个大,一个还贵了二两银子呢。” 陶醉黑着脸瞪了他一眼,“你的意思,还要我夸你一句?”陶燊连连摆手,“这倒是不必。” 第583章 格力 陶宜儿看着,赶紧拽着自家相公一起上前去:“你快些想想法子。”这大车轱辘,上了那么光滑的露面,不翻车就有鬼了。楚珩玉这一路上几乎都是陶宜儿独断专行,跟着舅兄们汇合后,又一切全权由着舅兄们做主,他也乐得清闲,但他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可眼下他还真想不到什么办法? 总不能返回最近此地城镇村庄找人换车轱辘吧。 而且那还得有现成的啊? 在看着前方那些同样与他们一般或是为难,或是痛骂那车行老板的,便走了过去。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对面的一个穿着锦缎衣裳的胖子就问道:“几位爷有什么好办法么?这天杀的把我们都坑死了。” 楚珩玉看到他们那更大的车轱辘,心里不由得同情了一分。这时陶宜儿也上前来了,可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总不能在这里干坐着,便道:“不然让四哥回城里一趟,咱们在这里等着。”毕竟外祖父一把年纪了,不好同他们来 回奔波。 她正说着,就听见她二哥陶醉说道:“前面,似乎有马车声音。”几人一听这话,连忙朝那宽阔平坦的大道望过去,听着马车声音明明就好像近在咫尺,可是他们却觉得等了许久,才见到一个一辆马车从那大道的尽头慢慢的出现在大家 的视线里。 上面赶车的人穿着一身黑底粗衣,短袖长裤,不管是袖口或是裤口还有腰带上,都绣满了颜色鲜艳夸张的花草。“是山瑶人。”陶醉早听薛如意说过这里的山瑶人装束,不过听说其实他们不但喜欢短衣,还喜欢穿路了大半截腿的短裤。不过现在经常下山,城里四处又到处是汉人姑娘 媳妇的,倒不是说入风随俗,但也要尊重一下人家的礼仪。 于是这下了山都尽量穿长裤子。 在他们打量对面的时候,马车上的格力也在打量他们,随即目光落到他们的车轱辘上,脸上的笑容顿时欢快起来。 修路的时候他们因没做好准备,便没参加竞标。后来听天珠和黑木说,他们虽说是花了好大一笔银子买了一段路来修,但却也是赚了不少银子。 可把格力馋得慌。不过到底是交情极好的几个部落,盘妙番笪他们又在修路,便知道这边境上最近总有人抱怨,马车的车轱辘在衡州城里被人忽悠换了。那大车轱辘走山路是极好的,但是到了他们这修得平平整整的大马路上,就不行了,所以就生出了一个念头,叫他带着部落里的年轻人都做些普通的车轱辘,然后拉到这 边境来卖。 虽说不是长久生意,但是短时间里,外面的人还不知道琼州的具体情况,只听衡州的人忽悠,而且又正好赶上那什么武林盛事和什么诗会,来人极多。 所以可以挣好多银子,将来正好拿到筼筜和沧海城去买铺子买房子。于是,格力就听了他们的话,一面也派了人打听,果然听说不少人都在抱怨被骗的事情。因此就立即招呼了不少年轻小子,下山找匠人学做了车轱辘,然后拉着往这边境 来。 所以,当他看到这里的马车都是那种大车轱辘,便兴高采烈的。心说这车轱辘自己还能回首,拿去便宜卖给如今还在山上拉石头下来的那些牛车马车。 如此一想,又是一笔生意,顿时就明白了番笪和朵雅果然没有骗自己,修路真的好挣钱,而且处处都能挣钱。 他将马车挺稳了,自己跳下了马车,然后拉开车帘,只见里头全是正常的车轱辘,这于陶醉等人,无疑是雪中送炭,当即便迎了上去,问价钱。 只是另外那些商人却迟迟不上去,只觉得价格肯定狠得很,想要等陶醉等人讲好了价格,他们在上前继续讲。 山瑶人多在山里,不说他们是多么老实不精明,而是过于淳朴,所以并没有像是那些商人以为的那般,抬出高高的价格。而是听格力笑着露出满口的大白牙:“这是刚刚跟筼筜城里的汉人师父学的,做得不是很好,但我很幸苦的拉过来,所以要比城里贵一两银子,一个得二两。”他的汉话不 是说的很好,所以在说的时候,拿手指比划了一下。 众人顿时就傻眼了,那些商人更是一窝蜂的上前,有快的直接一口价道:“三两银子一个,我全部要了。” 陶醉顿时被他们疯了一般的挤开,看着那些商人满脸的算计,顿时明白他们是想买过去然后高价卖给这里路过的人。然没想到格力却一口义正言辞的拒绝道:“你们刚来琼州,不知道的琼州的规矩,不管是任何货物,都不能坐地乱起价,如果价格太偏高了,被长史司里的先生们晓得了, 是要罚款的。”他这个车轱辘二两银子一个已经很贵了。而且他好不容易得了这个生意,可不能弄砸了,别到时候罚款比这赚的银子还要多,那就得不偿失了。 王爷和王妃那么仁慈,准许他们下山,愿意让他们和汉人一样读书做生意赚银子,他们就要遵守人家定下的规矩。 而且这个规矩他们觉得很好,最起码他们去买东西的时候,再也没有人像是从前那般,给他们漫天要价了。 “你是傻子吧?”其中一个商人闻言,不解的看着格力,只觉得这家伙有钱不赚。于是便道:“这里离城里那么远,你卖了我们不说你不说,谁会晓得?”却只听见他们的视线里闯进来一张脸,嬉皮笑脸的看着他们:“我们会啊。我说这位兄弟你就不地道了,看看人家山瑶大哥,多朴实,你将这些车轱辘买回来,我可不信你 能原价卖给别人。”然后赞赏的朝格力道:“还没请教大哥的大名呢,你做的很好。”遵纪守法。 王昌黎此刻叫陶宜儿扶着,那边太阳太过炙热,陶宜儿也不好扶着她外祖父上前去,便只能在这马车的背阴处搬了石头过来,垫着一个小垫子休息。虽瞧不见那边怎样,但说话声却是听得清楚的。因此王昌黎十分欣慰道:“我便知道,不管什么穷山恶水,到了他们的手里,也会变得富饶犹如浔阳。” 第584章 神仙啊 陶宜儿极少见到祖父夸人,便是自家老爹和哥哥们,也只得在娘和自己的轮番磨蹭下,他才给了一个不错。但是自从白荼出现后,他祖父就一直夸夸夸,至于卫子玠更不用多提了,在祖父眼里就是个旷世奇才,生来就做皇帝的那种料子,不过这话祖父没明说,但是在他往日的语气里,分明就是那个意思。不过好在她和白荼关系极好,因此倒也不嫉妒,只是觉得祖父到底是有些夸张了。“祖父你都快把人说成神仙了。”一面朝对面坐着的李文宴道:“荼荼当真有这般了不得么?”卫子玠她是不敢妄作评论, 但是荼荼嘛。到底是刚遇到这样的巨大变故,李文宴情绪还是有些低落,不过听到了陶宜儿的话,嘴角微微扬起来,脸上有了些许笑容:“我不知道是不是神仙,反正我喜欢跟她们一起生活,觉得很高兴。”宫里宫外那些算计,一丁点都没有。想到此,当初在岭南乡下的那些快活日子便又浮现在了眼前,蓦然的想起一个身影来,也不晓得这么久了,他成 亲了没。 “神仙也不见得有他们这般夫妻的本事。”王昌黎本来对卫子玠就是十分狂热的崇拜,再有白荼嫁了卫子玠,就觉得越发是天作之合,一个掌里一个掌外。对于政事卫子玠早已经熟悉不过,自然能将琼州治理好。至于那些小一些的旁枝末节,看着不显眼,但却是最影响民生的。而白荼恰恰能将卫子玠顾及不到的旁枝末节给 填不上。 所以,这才是真正的天作之合,什么郎才女貌在他们的面前,都不值一提。 此刻脸上皆是满足的笑容:“祖父觉得,这有生之年,能看到一个不一样的盛世了。” 陶宜儿却是好奇前面那山瑶人,她是没去过那么多地方,也没见过山瑶人,所以此刻正垫着脚尖往前看。王昌黎见了,忍不住好笑:“听说城里现在到处都山瑶人,你想要见,以后多的是机会,快些跟祖父坐下歇会儿,又不是小孩子了,外面自有你哥哥和小珩子张罗,不要你 操心。”陶宜儿这才觉得自己站着,太阳都像是只落在自己头顶上一般,炎热得很,方同她外祖父一起坐下来。本来打算同李文宴说些话,转移一下她的视线,也好叫她心里莫要 那么难受。却见她不知是想什么,想得入神,不过看着那神情倒不是前几日一般,因此便猜想,应该不是为着如妃和梁老爷子的事情吧。 既是如此,那她便就没去打扰。只将目光朝她家相公望了过去。而陶醉等人这里,已经花二两银子一个买来车轱辘,正使唤人换。至于那李星云和梁安之,到底是男孩子,心底多大的悲凉痛意,都没像是姑娘家一般放在脸上,而且这 些天越发靠近琼州,他们俩的性子也开朗起来。此刻两人正自告奋勇的拿了车轱辘,要亲手去换。 楚珩玉有些担心,毕竟两人都是十足的贵胄,如何能做得了这粗活。但楚珩玉的担心落在李星云的眼里,就成了不信任,于是当即拍着胸脯道:“楚二哥别小看我们哥俩,想当初我们在岭南的时候,跟着罗家的几位哥哥,上山下河,什么事 儿没做过,就一个换车轱辘的活儿罢了,只怕你家的那小厮也不见得有我们麻利。”这话绝对是没有吹牛的,但是楚珩玉当然不信,这李星云是皇子啊,虽然他跟自己想象中的那些皇子不一样,一点架子都没有,同他姐姐一般,也亲切的称呼自己为楚二 哥,但哪能真的去做过这些粗活儿? 但是,他哪里晓得,曾经这两个在他眼里跟贵公子一般该人服侍的公子,在岭南的时候是野成个什么样儿。莫说是换车轱辘,那大半夜守瓜田还是常有的事情呢。所以很快,楚珩玉就被啪啪打脸了,只见这表兄弟二人不但配合得十分完美,而且那熟练的手脚,怎么也不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看得楚珩玉是心惊胆颤的,默默的退 到陶宜儿身边,“你说白姑娘到底是多厉害,当初就敢拿奴役这些贵公子们。”陶宜儿闻言,却是十分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刚刚祖父才说了,到了筼筜去咱们再也不能像是家里那样娇生惯养。特别是你,别给荼荼添麻烦。如果能有什么能做的,就去 帮忙,别处什么乱子,就算是给我争口气,让大家都晓得,我嫁给你是没错的。” 楚珩玉心说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一面,那眼角余光正看到自家两个舅兄正聚精会神的蹲在梁安之和李星云的旁边,看他们换车轱辘。 但是,却一点要伸手帮忙的意思都没有。便拿胳膊轻轻推了推陶宜儿:“二哥四哥这样好么?” 陶宜儿闻言寻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哥哥们怎么也不知道帮忙?”李文宴却是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们夫妻身后的,听了这话只笑道:“你们不知道,当初在岭南的时候,他们就常常一起配合,多了个人,倒是觉得碍手碍脚,动作慢了许多 。” 陶宜儿和楚珩玉面面相觑,还有这样的。王昌黎此刻也起身四周漫步游着,看到皇子亲自给换车轱辘,倒也没有像是陶宜儿和楚珩玉那样大惊小怪的,而是欣慰的笑了笑。一面朝着那山瑶人格力过去,他那里还 围着几个不死心的商人。格力此刻口水都快说干了,这几个商人还是犹如蚂蟥一般缠着自己,不免着急起来。所以如今见着王昌黎朝他走过去,犹如遇到救星一般,赶紧迎过去,“老先生,你也要 买车轱辘么?” 王昌黎背着手,满脸都是和颜悦色:“我便四处看看。”不过嘴上却接着问道:“你的部落,离筼筜近么?筼筜城里现在怎么样了?”“我们离筼筜城没有天珠部落离得近,不过我最近也常常去城里,前些日子还去见过王妃,从她手里买了新铺子,现在已经开业了,生意可好了。”一说起这筼筜城里的事情,格力就停不下来话来,尤其是说到这变化,此刻他就恨自己汉话学得不好,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最后只得着急的干干的说道:“反正现在的筼筜,就是天 堂,神仙住的地方。不过我们也能住。” 王昌黎闻言,依旧晓得和睦,“那你的意思是说,是南海王和王妃让你们过上了神仙的日子?”格力奋力点头,“对对,对,我们过上了神仙的日子,还要开学了,我已经想好了让家里的娃崽子下山读书,读书不好的学做木匠打铁甚至是学医,王妃都说可以,娃崽子 擅长什么,就学什么。”虽说他对筼筜根本谈不上任何修饰描述,但王昌黎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看到了此刻壮阔热闹的筼筜城是什么样子了。又听到他说读书一事,笑得就越发开怀了。一面赞同道:“这很好,擅长什么就学什么。”而不是如同他们这外面的人一般,不合适读书,还使劲读书。 第585章 一路欢歌 官道还未全部修好,除了这进琼州的十来里路已经完工,其他的地方都只修了一边,另外的一面正在修筑中。不过也正是这样,一路反倒多出了几分趣味来。而且有人的地方,不但有小孩,还有妇人们支着摊子买些吃的或是水果。然后还极力同路过的人推荐,进了筼筜城一定要 喝他们新鲜榨出来的果汁。倘若是这路上条件允许,他们也想弄一台专用的小石磨过来。 之前长史司负责这一块的人就说了,路上他们可以摆摊,但要切记不管任何食物,都要注意卫生安全,一是为了自己,二更是为客人。 所以他们便只卖些水果。如此,这路上也不觉得乏味,加上这琼州天气炎热,所以车帘几乎都是挑起来的,两旁都是数丈高的椰树,完全将太阳遮挡住了。大家换了那薄衫,海风一吹,便觉得凉 爽不已。李文宴三人心情也逐渐开朗起来,尤其是看到这个地方各种没有见过的植物,就频频称奇,“都道宫里应有尽有,可是这旁的不说,就咱们眼前这片山上的许多树,大都未 曾见过,照着我说在宫里就是坐井观天,等到了琼州,兴许咱们才算是乡巴佬呢。” 不怪李星云如此说,实在是他们这一路所来,就像是进入了一个新世界一般,莫说树木,就是很多果树也是见所未见了。梁安之认真的点着头,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些椰树,上面结满了硕大的椰子,可是这椰子树都很高,从他们的视线来看,几乎都灌入云中一般,不由得有些好奇起来:“莫非 这椰子熟了会直接掉下来?”不然谁上去摘,那树杆笔直光滑,总不能这摘椰子的个个都是武林高手吧。 如今他所思考的这个问题,之前白荼等人初来琼州时,也有人做过试想。 李文宴白了他一眼,“真傻,有椰子林的人家,都是养了猴子,使猴子上去摘就是了。” 梁安之和李星云一听,都好奇的凑过来:“你怎么晓得?别是自己杜撰的吧?”马车都是打着车帘的,除了后壁,其他三个方向都透风。所以这声音也传到了后面王昌黎的马车。他当即笑道:“这倒是不作假,方才咱们停下休息的时候,我同那卖椰子 的椰农聊起,他就是这样说的。”李文宴不禁有些得意道:“所以,让你们俩别死读书,也要多问问。不然都不晓得这世界有多大,以前小皇婶还说,咱们要是越过大海,那边还有咱们中土这样大块陆地, 不过上面住着的人却是雪白的皮肤,金色或是棕色的头发,有的却又是乌黑的皮肤,一头浓密的黑卷发。”王昌黎闻言,有不知白荼这是哪里听来的,不过就李文宴说的黑头发黑皮肤的,便道:“你说的那黑头发黑皮肤,多半是昆仑奴吧,老朽三十多年前,在北夏见过,力气奇 大,不过脑子不大聪明,天一黑就叫主人家跟着牛马畜生一般拴起来关在一起,即便是晚上点了灯,也瞧不清楚人在哪里,除非他张嘴,方能看到那一口白白的牙齿。” 三人一听说起这黑人的确是有的,也都好奇的朝着将脑袋从窗户里伸出来,似乎生怕听不清楚一般。 王昌黎一说完,李星云就忍不住笑道:“那可是真傻,都将他们跟着马栓一起了,也不想想骑着马逃跑。” 就着这些奇闻异事,马车终于在数天后到达了筼筜城。 此刻正当时中午,炎热得很,可纵然如此,街上到处都是人。而且此刻新街早就修建好,那一批人也都往沧海去了。 当然,卫子玠也去了。周一仙的赌馆已经开设,还有风月楼或是四通钱庄,以及那吴家的吴记布坊等等,全都开设起来。另外一头的学堂也有了些雏形,如今陆先生在打理着,已收了不少学生 ,还有些是附近部落的山瑶人孩子。 至于律舞嫣的女学,白荼也专门划分出了一处院子来,虽说也是有些狭窄了,但倒也是有模有样的。 再有白荼的茶庄生意自然不必多说,都是刚开业订单就堆到了明年去,对面则是她自己的胭脂坊和酒楼。话说胭脂坊的火爆白荼早就算到了,因此跟同样限购的百味轩一般,因此中午不到就能关门。至于这酒坊白荼是万万没有想到,能喝烈酒的大有人在,所以这酒坊的生意 也是极好,有时候各家酒楼前来订购,使得她连白天放在酒坊里零卖的都没有,很是叫那些好酒之人埋怨。 而白荼在家里坐等那诸葛家的人,实在没什么动静,就没忍住还是出门了,尤其是新街基本住满了人后,她就没忍住,开始到自己的几家店铺里来打量自己的收成如何。 而王昌黎一行人来之时,她还刚从胭脂铺里出来,正往回走就叫许久没见着的朵雅唤住,“王妃娘娘,等一等。” 她回过头,有些好奇的看着朵雅:“可是有事?” 朵雅跑得气虚喘喘的,直至走近了还扶着腰大口喘气,一面却急促道:“那个……您胭脂坊里的茉莉香粉,还有那个什么透白雪花膏,反正您店里合适我们部落姑娘里用的,都帮我留一些,我明儿一早就来拿。”她部落因为跟天珠合作,所以所竞标所得的官道已经完成,今天早上律忠庭专门去验收过,很合格,而且在弯道大的地方, 还特意 多修宽了几分。就冲这一点,白荼就给她插个队伍,加上她带人出来这么久,是该回部落去了,而且好不容易下山一趟,总要带些礼物回去才是。因此便应了,“我也不晓得你们部落多少 姑娘,不过我这里人手不够你是知道的,那脂粉什么的,也不能一下做出来,先给你拿十套回去。” 得了这话,朵雅欢喜得不行,赶紧朝白荼行了他们山瑶人的大礼。 倒不是她有意奉承白荼,而是她知道的,那胭脂坊早上一开门,门口都站满了排队的人,她们根本就挤不进去,所以才走这条后门。 “你是要明日就回去吗?”白荼又多问了一句,见着河边的摊上有位置,便示意她过去坐下,叫了果汁来。朵雅也不推迟,毕竟明日就要回部落去了,番笪说王妃已经叫他去谈过话了,那么可能也要给自己交代些什么。 第586章 定心丸 喝了半竹杯果汁,白荼方道:“番笪可是同你讲了?” “他忙着去吴记给他们部落的姑娘带纱巾,对了,他要带些烈酒回去,王妃娘娘的那烈酒不但好喝,而且还能治些小伤,不知他可是能买到?”她也晓得,白荼那一壶酒酒坊的生意也好得很。 “酒跟胭脂一样,没得多的,也只匀出了十坛。你们修的那段路我听律大人说了,极好。所以给他什么,也给你什么,你也别尽只是想着你们的姑娘,只给她们带胭脂而冷落了汉子们,烈酒你也带十坛回去,不算你们的银子。”白荼虽然什么时候做生意,那都是奔着银子去的,但是有时候舍小财办大事,如今那诸葛家的事情就不是小事情,她还要仰仗这些山瑶人呢。 朵雅一听,满是高兴,又朝白荼道谢,然后问道:“那王妃娘娘也给了番笪胭脂么?” 白荼颔首:“既给了你,自也要给他的,怎么你也要去给姑娘们买些好看的料子么?” 朵雅却是抿嘴一笑,“我已经买了好多,我出门来的时候,都已经装好了。” 白荼不由得笑道:“你的手脚倒是快,另外还有什么缺的么?” 朵雅摇头,脸上全是满足感,“我们花了大把银子得了修路的权力,但是银子又赚回来了,还从王妃娘娘手里得了胭脂和烈酒的恩赐,现在又买了鲜艳好看的布匹,还学会做榨果汁的小磨盘,回去一定会让部落里的人过上更好的日子。” 白荼点头,然后问道:“盘妙和格力都送了些孩子来学堂里,你们部落怎打算的?” “自然是要送的,回去就立即挑选聪明伶俐的来。”学校她也抽空去瞧过,可以寄宿也可以走读。起先没明白寄宿是什么意思,走读又是什么意思,直至往里面看了学生们住的地方和休息的地方,才明白过来。 不过她最担忧的,便是汉人的孩子会不会欺负他们山瑶人的孩子。毕竟不是小孩子同大人一般,能用平等的目光来对待他们。 但今天问了番笪,他说没有这回事,小孩子相处得很好,没有一点歧视,汉人的孩子们有时候还会主动帮山瑶人的孩子们。当然,山瑶人如此淳朴,别人向自己伸出援手,自己也会投桃报李的。 这一点也是白荼很满意的,只希望不要让诸葛家的人暗中捣鬼,到时候肯定能达成山瑶人汉人一家亲的效果。 此刻听得朵雅也要愿意送他们黑木的孩子来,自是高兴。然后便同她说起正事来。 人家说小隐隐于山野,大隐隐于闹市。就是这样的,白荼眼下同朵雅说的话,几乎都可以算是政·治机密了,可是就这样的小摊上,人来人往,大家都在聊着自己的事情,反倒是没有人来仔细听他们说什么。更不要说有什么探子故意靠近了。 而白荼也毫不含糊,将诸葛家如何夺得翼国大权,如今想利用南海王从前的亲事不曾,就暗中捣乱,把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一一告诉了朵雅。 朵雅听得也十分认真。山瑶人向来是女人掌权,所以白荼把这些核心事情告诉自己,她一点都不意外,甚至下定决心,一定不会让自己部落的人被那些该死的诸葛家人挑拨离间,跟王妃王爷这样菩萨般的人作对。 但很快就意识到,白荼同她说这些,莫不是已有山瑶人被诸葛家的人利用了?于是顿时担心起来:“难道我们山瑶人的部落?”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白荼颔首:“是,不过那些部落倒是偏远,也亏得他们用心良苦,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白荼起先还是十分担心的,后来一想就山瑶人这生活水平,物质生活如此匮乏,能有什么好身体,真等他们从那偏远的地方过来攻打筼筜什么的,有些艰难。 如此也难怪卫子玠不急这个事情。 不过说到底还是人手不够啊,要是他们同诸葛家一般,不用修城修路,只专注这件事情,自然有余力去给每个部落都打好预防针。但是不行啊,人根本就忙不过来,即便是那长史司里没个一官半职的,都是整天忙得脚不沾地。 两人正说着,就见竹黄走上来禀话:“姑娘,王老先生一行人已到了。” 白荼早知道王昌黎跟陶家兄弟在衡州汇合之时,对于京城里梁家和宫里发生的事情也已经收到了消息,所以便同朵雅告辞。 待一起身就问:“陶家兄弟呢?” “薛公子已经带着他们,马不停蹄的去沧海城了。”竹黄回着话。 然后还没到府中,就见李文宴三人已经守在长史司门口看地上那些套圈圈的玩意,看模样也想上前试上一试。 白荼见了,便让竹黄去将他们叫来说话。 此刻正逢着傍晚,暮色正缓缓而来,华灯虽未上,但街上的人已经比之前他们来的时候多了很多。 一听竹黄喊他们去说话,回头便看到白荼站在重重人影里,一时都兴奋不已,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顿时涌了上来。 于白荼和叶家和罗家,他们都是当做家人来看待了的,所以此刻看到白荼,不免想起京城里的那些事情,和痛失的亲人。 白荼见了,多半也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了,不由得皱起眉头来:“你们也算是大人了,怎就不理解长辈们的苦心?费尽心思让你们好好的活下来,却不是要你们总是这样过日子的。”她说着,一面给红了眼圈的李文宴递过去绢子,又撇了撇长史司门口小地摊:“筼筜城里好玩的地方多着,痛痛快快的好好玩几天,到时候我有事儿给你们做。” 几人听了后面的话,反而是精神大振。 毕竟眼下城中人人有事做,他们可不想做闲人,但又不敢主动朝白荼讨活计,毕竟他们的身份怎么的说来,都有些特殊了。 所以白荼的这话,无疑是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定心丸,因此三人都欢喜不已。 “好了,去玩吧,早些回来,我先去见一见王老。”白荼温和的拍了拍李文宴的肩膀,示意她带着弟弟们去。 几人点头,目睹着白荼远去了,这才发现白荼的大肚子,一个个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小皇婶怎么有了身孕,还到处跑?” 第587章 学府 竹黄扶着白荼回到府上,只见王昌黎一个人坐在厅里,一时有些过意不去,“一路长途跋涉,必是劳累得很,您该回去好生休息就是,何必在这里等我。” 王昌黎的精神头却显得极好,看着白荼已经隆起的小腹,越发笑得高兴,“这有什么劳累的,再也没哪里的官道能修得像是琼州这样又平坦又宽阔,一如跟街上游走一般。何况这一路上的风土人情,看都有些看不过来,哪里会觉得累。”说罢,有神色里夹杂着继续担忧:“这路,怕是花了不少银子,如今南海王手里,可还有余钱修筑沧海城?”他也听说了,这府上就没有一个闲人,就是白荼的姐姐,听说也弄了个什么畜牧司,专门教人怎么孵小鸡… 听着好像有些可笑,但王昌黎却不敢小看,毕竟这沧海的家禽最是稀少。 白荼闻言,方明白他这里等着自己而不去休息所为何意,当即连忙解释道:“没花一分银子,反而靠着这路赚了不少。” “这如何说?”王昌黎听说过什么竞标大会,但到底是怎么竞标他并不懂,而且各家竞标成功的,这次都赚了不少银子,于是都只当着是商业机密,并不仔细告诉外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荼便同他耐心的解释起来:“将这所有官道都承包给商人们,每一段路都给定了价格,谁愿意出这笔银子,那段路的修路权就交给谁。当然如果谁出的银子更高,就给谁。不过也不是让他们糊糊涂涂的就随便修好,我们也有自己的一套标准,倘若质量上不合格的话,以后再无合作可言,而且会将此商家逐出琼州。不过若是修好了,他们也有赚头,在修路过程中零零散散的那些我不知道,不过王老您怕是已经发现了,在每一路的出口,我们都会设驿站,收取一定的过路费用。而在明年之前,所有的过路费都会由这些商家们平分,此后再由王府来收取,用于维护费用。” 王昌黎听着,只觉得稀奇无比,竟然真的是花银子来给买路修。而且白荼说的那个驿站他路上也看到了,好些地方都初成雏形,原来竟然是如此用的。但是素来没有听过哪里有收取过路费之说,若是别人不愿意给,可如何是好?闹起来岂不是同那山匪贼寇一般?于是便担忧道:“是个怎么收取法?天下只怕还没有这样的事情,真要执行起来,怕是艰难。” 每一个新政策刚实施之时,都会遇到一些问题。而白荼也尽量将所有的弊端都拟出来,提前想好对策。如今听王昌黎说,便继续跟他解释:“可是王老,天下也没有像是琼州这般的官道?而且价格并不贵,形容徒步也不会收取过路费,只会收马车的过路费,一辆马车也不过是几个铜板罢了。何况我们会在驿站备好淡水,让他们自由拿取。”在路上,缺水可比却什么都要紧,所以这算是一个贴心的举动了。 果然,王昌黎一听,顿时笑道:“如此,倒也没有不愿意的。”他是走过远途的人,知道路上找一口水喝是何等的艰难。而现在驿站的存在,就节省大家的不少时间,更不必担心错过了这一处水源,而在没有水喝。所以可以说,也就是花几个铜板在路上买水。 官道的事情问完,他沉思了片刻,很是感慨。只觉得这里面,多少有些是白荼作为商人的出发目的,所以才给卫子玠节省了不少银子。 但他这一次倒是猜错了,因为在白荼没有提出之前,卫子玠就是这样打算的,只是余下的细节都是白荼跟律忠庭慢慢商议出来的罢了。 喝完了手里那一盏蓬莱茶,方又问起白荼如今的沧海城是什么光景来。 白荼当即吩咐人取来了图纸,让人往搬了一张大桌子,将图纸往上面铺平,一一指给王昌黎看:“这就是沧海新城草图了。” 王昌黎听说卫子玠将新城酯选在沧海之后,就让楚珩玉给找了沧海城大致的图纸过来,略显有些寒酸了。而如今看到白荼拿出来的这张图纸,顿时就满脸惊诧,“这么大的规模?”然后指了指中间那一大片类似于宫殿大府的地方, “这是新王府?” 白荼摇头,“那是行政司,里头会分出工、刑、礼、兵、吏、户六个部分出来,所有的在职人员不管是否有官衔在身,都在这里办公。”然后又指了右侧三座小房屋,“这里分别是武庙、药王庙、城隍庙。而后面则是书院,在往后是学府。” 说到学府,王昌黎很是诧异,这也未免太大了,占地如此之广,当真有必要么? 他不是第一个露出这种神情的人了,所以白荼立即明白他心里想什么。当即笑道:“王老刚来,只怕不知这筼筜里的学堂是什么样子吧,我们会有寄宿后走读两种,既然学生们要住在学校里,那就要尽一切条件优先满足他们的居住环境,不但如此,学府里也不单一的只是像是以往的学府一般,我们会有聘用有着丰富技术经验的师傅们,开设各种类学科。”她说着,起身指了指几座小房屋,“另外,所有的学生会分三个等级,一个是初级,学习所有文化功课,要求不高,两年里学会认识所有的文字,以及一些简单的计算,另外会每逢带一和五的日子,会有一趟山瑶文的课。毕业之时,能做简单的计算,以及写一篇文就可以顺利进入中级。” 王昌黎听得津津有味,两年的时间里学完所有的文字,甚至能写一些简单的文章,还有学会计算。除此之外,学会山瑶文,那同山瑶人沟通起来就不会在吃力。而且对于山瑶人也算是一种尊重,不能只让人家跟着学习汉文,而不开设人家的科目。所以王昌黎对此很是佩服卫子玠跟白荼能考虑到这一层去。 然后又问:“中级又学什么呢?” “能顺利从初级毕业,那么中级就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科目了。比如喜欢学医的,可以去医学院,喜欢木艺或是厨艺的,也可以去木工学院和烹饪学院。反正但凡是社会上能用得上的人才,我们必然会开设科目,不管是学习律例或是经文,都是一样的公平对待。”白荼简单的回道,并没有将所有的科目都一一举例出来,毕竟王昌黎又不是什么都不懂,他可是大楚举世闻名的大儒啊。 第588章 被落下 王昌黎听了,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那王妃觉得我这样能在哪个学院教授?”“文学院。”白荼回道。又道:“中级学的时间会久一些,也是很考虑个人的耐性了,除去学医要五年的时间之外,其他的也都皆要三年方毕业。当然如果毕业顺利,且有心想要继续学习的,可以参加我们的考核,考核过后就可以进入高级。”说罢,看了看王昌黎:“像是王老您这样的,也就是能坚持到高级的学生能有幸得里教授。而且其他科目比如工艺或是医学,我们会尽量鼓励师长们将自己的家传绝学交给学生们,当然也不是白白让他们将传家宝贝一般的学问白白拿出来,我们会设立一个部,专门给他 们认证专利,以后谁要是用了他们所教授或是提供的这一类知识,就必须得给当事人一定的银两,还要冠名。”王昌黎心里原本正在担心,按理那能学的中级几乎都学玩了,这高级的先生们?岂会愿意将自己的家传绝学交给别人?但是后面听白荼一说,到也不可能,毕竟在教会别 人之后,这依旧是自己苦心研究出来的绝学和学问,别人学了用了不但要给自己银子,而且还要负责给自己作宣传,这算是名利双收了。也不知白荼是如何想到这个主意的,这样一来就会有更多的人愿意将自家的家传绝学去认证这个什么专利,而不是像从前那样,因为找不到合适的传人就直接带着往棺材 里去。 他此刻越想越是兴奋,这样的话年轻的学生们为了这所谓的名利双收,只怕多也会努力,毕竟在这琼州想要出人头地,不再是单一的参加科举。 这就是好些年前卫子玠给自己提过的理想学府,如今他总算是要成功了。这是应该是天下所有学子的福份了,不过可惜却只是在琼州,如果其他地方也可以如此就好了。不过就算只是这琼州如此,王昌黎想到也觉得兴奋不已了。忍不住同白荼笑问:“你这样说来,以后不会也会请了风月楼的雪先生?”毕竟这天下,再也没有谁的琴艺比她 更精湛了。“自然会请,不过到底愿不愿意,我们是尊重各位先生。”白荼应道,听流月说她师父会赶在武林大会之前先来琼州,然后在一并往沧海去。到时候见了面,白荼觉得自己 在开口请会更显得有诚意。 白荼自己都说的口干舌渴了,但是王昌黎却丝毫没有觉得累的意思,继续同白荼问其他地方又是什么作甚的?又比如王府什么的,都建在什么地方。 白荼最后实在是站着累得不行,只将饕鬄喊来,叫他陪着王昌黎,又仔细叮嘱让王昌黎早些休息。可她前脚刚进院子上楼休息,却见律舞嫣正坐在小厅里候着她。本是要下逐客令的,但是想到卫央天天同她说,她这未来的小姑子很忙,自己好几天都没碰到面,所以她 来自己这里,多半也是抽着时间来的。因此便道:“进里面去,我找个舒服的地方躺着,你在说。” 律舞嫣也不同她客气,只立即起身跟着进去,但是看到白荼隆起的小腹,就有些不忍了:“要是实在累,我晚些时候来也是一样的。” 白荼一听,赶紧道:“别,那时候该多晚了,指不定我睡得正熟呢。何况你来都来了,省得你到时候大晚上的在跑一趟,吵得人仰马翻。” 律舞嫣进了房间,脱了鞋上了那厚厚的地毯上,自己拿了旁边叠着的蒲团过来坐下。一直见白荼在旁边的软塌上躺好了,方笑道:“我也就是来问问你女学的事情。” 白荼闻言,示意她说。 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律舞嫣偶然听她爹和哥哥说起沧海三个等级的学府时,便有些好奇,女学生似乎能同男学生一般享受一样的权力,比如学医。白荼本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情犯得着她亲自来,如今一听她这样问,有些没好气道:“自然是一样的,土地男女尚且能拿一样的,求学为何不行,就那刺绣科目,同样也欢 迎男学生去学。” 得了男女一样待遇的话,律舞嫣悬着的心总算松了一口气,因为最近她手底下一个山瑶人姑娘就表示,以后想要学医术。但是自古以来,汉人是排斥女子学医的。 毕竟学了医术,得抛头露面什么的,以后多半得影响名声,不好许配人家。不过转而一想,筼筜的风气早就形成了这样,应该是无妨的了。只是最后听到白荼说也欢迎男子学刺绣,不由得就笑了:“算了吧,我听陆先生说,自打新学府的科目单子 出来后,大家都已经选好了,以后要学什么,可就没听说过谁要学刺绣的。”说着,见白荼的确累了,便起身要告辞,却叫白荼唤住。“你既然来了,我便帮我跟陆先生转告一句,以后学生们多半要去沧海城上学,到底是背井离乡的,你让他问问学生们,对于新的学府环境住宿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我们会尽量满足。” 律舞嫣一听,心里不由得一暖:“还是荼荼你想得周到,我明日一早去学堂就跟陆先生说。” 她去了,白荼便也安安心心的小息了会儿。 等到晚膳的时候,想着李文宴他们刚来,便让人叫了素锦,一起陪他们吃顿晚饭,哪里晓得最后也就是她们俩在那里坐着,李文宴几人,是一个没有来。 王先生尚且还好说,他一直缠着饕鬄与介绍沧海城,也是刚才熬不住了,吃了饭然后就去休息,这个时候自然来不了。 两人看着这满桌子的接风宴,哪里吃得完?各自夹了些出来,就叫了没用晚饭的丫头们抬出去在院子里用了。丫鬟们倒是因此享了一回口福,待从外面用晚饭回来的白玉仙听说,不免好笑道;“我看荼荼你当真是糊涂了,外面那么多好吃的,这些孩子怎么舍得回来?而且我听说天 还没黑,李星云就打马去了砖厂接罗殊回来,说是要聚什么会。还有大郎二郎,今儿也怕是要回来得很晚了。” 白荼一听,不免唉声叹气的感叹起来:“哎,我究竟是被他们排斥在外了。”都怪这该死的辈份,不然此刻自己也能高高兴兴的同他们聚会了。素锦怕她心里失落难过,毕竟女人怀孕的时候就最爱胡思乱想,于是连忙安慰道:“兴许没来叫皇嫂,多半是担心您这身子吧。” 第589章 做先生 白荼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同素锦闲聊了会儿,竹黄来催促她去休息,方与素锦告辞。沧海城是要全部重修,工程量之大白荼即便没有到现场亲眼所见,心里也有几分数,毕竟单是看那新城图纸,就十分宏伟壮观,所以这真要将一座城池完全修建好说也要 好几年。 所以这事儿白荼知道急不得,如今最要紧的,就是先将百姓们的落脚点给安顿下来,毕竟得有了一个舒适安逸的居住环境,众人才能更好的去工作。 再有就是沧海城立马就要迎接各地来的江湖人,没有住处是不行的。 因此现在白荼所知道的,卫子玠会先将居民住宅区建造出来,还有一条主要街道。在就是学府,至于行政司或是王府,这些都推迟延后了。 白荼觉得这样很好,一切以百姓和学生为优先。想着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第二天起来,便听闻筼筜城里来了不少江湖人,多是带刀带剑的。因听说沧海城那边还没收整好,所以并没有立即往沧海去,何况 这隔几天就要中秋了,听说这筼筜中秋会有漫天的萤火,所以便都在筼筜住了下来。 此刻客栈里早就爆满了,民宿里也是相熟的几人住在一间。 江湖人一来,身为江湖人的卫央便没了踪影,白荼想着多半是去见她的那些江湖朋友们去了吧,然后数着日子等卫子玠回来陪自己过中秋。各类月饼府上已经准备好了,但是白荼瞧这光景,个个都是大忙人,还各有各的朋友圈子,多半是不能聚在一起赏月了。所以她也就不勉强,只吩咐人将月饼都提前发了 下去,安排好那日在府上值班的人。 因城中人一下添了不少,又有许多新面孔的江湖之人,就不大好分辨他们究竟是不是诸葛家的人了,所以白荼为了不叫大家担心,也就没出府去。 这样一来,倒是得了闲工夫同孩子们一处。 白想想的功课一直是几个孩子里最好的,即便是武功,也比他们学得要快一些,以至于她虽是年纪小小,但已经有些要代替小宝这个娃娃头的趋势了。不过小宝究竟九岁了,功课也比白想想这几个孩子要多得多,所以能玩在一起的时间便少。几乎都是白想想带着凌沫跟念念,至于叶真家的叶晟,薛如意家的薛凛,福王 阿银家的李旭,他们都嫌弃太小,所以也玩不到一起去。白荼此刻坐在庭院里,几个孩子在花园里玩耍,那花园里有一带小溪环绕,虽说没有人刻意去收拾打整,但是里面却有不少小鱼小虾,此处也就成了孩子们最喜欢的地方 ,随意在溪边绿茵茵的草地上一坐,身后靠着那并不算大的面包树,肥大挤在一起好似一把大伞,还能乘凉。 三个孩子除了念念几乎从小是她娘沁儿寸步不离的照顾着之外,像是白想想和凌沫,那都是属于散养的,因此并不似念念那般娇气。 不过自打三人玩在一块,想想和凌沫独立性强,不喜欢奶娘丫头跟着,因此念念如今也跟他们一般。 此刻三人正分别坐在小溪的两面,脱了鞋袜将小腿都尽数淹没在小溪中,然后手里拿着自制的小鱼竿,挂着一小块猪肝,然后开始他们的钓虾旅程。本来以为这么座府邸住了这么多人家,想来应该是拥挤吵闹的,可是大家都是忙人,几乎就没一个闲人,所以显得这院子里特别的安静,他们在这里钓虾也没人打扰,所 以收获颇为丰收。 竹黄跑过去帮忙,就怕他们摘虾的时候伤到自己的手,中午的时候就直接把虾送到厨房,然后叫人做了白灼虾。 但是几个孩子很不满意,一直叨念着他们是打算烧烤的,像是小宝哥说的在岭南时候的那样。 其实现在菖蒲大街上的烧烤摊也不少,最先开始摆烧烤摊的也就是沁儿的摊位,不过现在她已经开了大酒楼,里面也有专门的烧烤桌位,每日必是爆满的。 几个孩子早就心心念念也想去了,不过现在城里人多,白荼可不敢允诺他们,但是看着三个孩子可怜兮兮的模样,便答应等中秋的时候,带他们去看萤火。 此刻外面已经开始在扎小竹筏了,到时候只管往那阡陌横穿的小河上一放,人就顺着河流将这筼筜城游个遍儿。 扎竹筏这事儿,自是上河村那里捡大生意,如今他们村可是有名的富户,不少人在沧海城买了房,虽说现在还在建造中,可他们已经纷纷开始向上河村的人订购家具了。 又说王昌黎,他在这里歇了一天,便让人马不停蹄的送他往沧海去,一面还责怪陶家兄弟不叫他一起去。 至于陶宜儿夫妻,倒是留了下来,倒不是因为陶宜儿有喜,而是她觉得许多时候不见白荼和谢芊芊,还有兰筝,因此便要留下来。但事实上她也没怎么陪白荼,尤其是见了律舞嫣后,就被律舞嫣拉去了学堂里,教女学生们如何骑射。当然,她有了身子也不敢叫她真的上马,也就在旁边口头指导罢了 。至于楚珩玉,因为担心陶宜儿,所以整日在学堂里陪着,陆先生一看他反正也是闲着的,便让他给学生们讲一讲云水州的茶文化。毕竟这琼州的蓬莱茶也是不错的,而且 听说那琼州岛上,还有不少大片的野生茶山了。 不消说,等沧海城建造好了,港口码头一修,来往琼州岛方便了,到时候茶叶生意做起来,就是这税收一项,也是琼州的一大宜头。 楚珩玉自然是十分愿意的,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云水州人,虽然操作是差了些火候,但是这理论上自己绝对是佼佼者,要说自己舌灿莲花,那是丝毫不夸张的。他们夫妻俩倒是以这般的身份安顿了下来,因觉得跟白荼他们一起挤在府中不大好,便掏了银子在城里买了一处旧屋,虽说是旧了些,当胜在宽敞,一收拾起来也是像模 像样的。倒是把兰筝羡慕了一回,可是她手里的布坊才处理完,胭脂坊的生意又火爆,公公男人都去了沧海,参加沧海的大建设之中,她又要顾着孩子,哪里有功夫去买房子?何况就她一个人,带着几个下人住那么宽的地儿,实在是浪费,而且在这边大姐就算是在忙她畜牧的事情,可也有空搭手给自己照看一下薛凛。因此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再 说如意说了,等到了沧海,他们就学着那定海山莊的人,在海边建造一座大院子,开窗就能瞧见大海还雪白的沙滩的那一种。作为一个草原上的姑娘,她是十分向往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 第590章 满心羡慕的莘莘学子们 不过陶宜儿和楚珩玉的新房子夫妻俩也没住几天,紧接着云水州来专门参加筼筜诗会的读书人,因找不到和客栈和民宿,便在他们家落脚了。 其实往昔在云水州同这些读书人倒不是十分熟悉,只是好些都是王昌黎的门生。而且出门在外,到了这琼州便是老乡见老乡,各自觉得比往时要亲近了很多。他们听楚珩玉说起以后琼州的教育模式,尤其是那些科目,也十分惊讶,有人不免开始叹气:“我若是早生几年就好了,我觉得自己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倒是想学医术, 不过你们知道的,我爹就只觉得我只有读书才能出人头地,不然以后跟他一般,只能做个大户不的茶商。”“这有什么的,你没有听楚二哥说么?不管是初级中级或是高级,都不分年龄段的,你实在想要学,就可以直接进入他们的初级部,仔细学个几年出来,你若真有心,必然 能考取高级部。”说到此,一脸神秘兮兮的又说道:“我可听说了,咱们大楚的神医周一仙以后也要在高级授课的,到时候可就算是他的弟子了。” 有人撇嘴:“算了吧,我可听说了,周老现在开賭楼呢,城里现在那间最大的賭楼就是他的东家。”“你们孤陋寡闻了吧,周老虽说性子古怪了些,可是他素来跟王妃王爷的关系都最好,王爷王妃既然主张建造这样的学府,到时候开了口,他还能不去么?”这个说话的读书人,因他家里的亲戚里有采茶人,正是卫子玠最早引来的那一批。如今已经在运单安家落户,生活水平比起从前一升而跃,如今还开了自家的茶饼店面,生意也不错, 他就是寄宿在亲戚家。本来他家在云水州的某县城是小有富名的,平日里却是极少与这些穷亲戚来往,所以此番很是担心,如今人家有钱了,多半不会拿正眼看自己。哪里晓得他根本就是担忧了,这亲戚不但比以前话多开朗,而且还十分热情,一点都不在意从前被自家拿白眼相待的事情。还十分坦然的同他说起从前的事情,倒是叫这读书人自己脸红了一回, 然后很真诚的同亲戚道了歉。 而这些事,也是从亲戚那里听来的。 大家絮絮叨叨的说,可是热闹了一回,后来甚至觉得不起劲,便出门往街上的夜市摊子去。 如此这般的事情,每日都在发生,比如柳州麦客家里来了柳州人落脚,或是晋州沧州浔阳等等…… 总之,每日都必然是十分热闹的。 白荼这几日作息很正常,到下午的时间就在庭院的小亭子里午休,让竹黄将竹帘都纷纷放下,然后孩子们日复一日来钓虾,她在这里陪着就是。 可是这日才醒来,就见竹黄领着一个外院管事进来,一问才知道,是读书人和江湖人掐起来了。 她一听顿时精神就来了,赶紧问道:“动手了没?” 这管事的闻言,不由得苦笑道:“我的王妃,这哪里还需要动手,那些个江湖人一个个生得武威得很,光是嗓门大了些,就将几个读书人吓唬得不行。” 居然没打起来,白荼有些失望,然后回道:“那这事儿怎么找到我这里来,长史司里没人管了么?” 管事继续苦笑:“长史司大半的人调离去了沧海,这种小事他们哪里有空管,所以只能来找王妃您评理了。”白荼这才问了争吵的始末,如同她所担心的那样,读书人看不起江湖人,江湖人看不起读书人。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得了,再有这样的,让读书人扎马一个时辰,江湖 人抄书一个时辰,情节严重的时间翻倍再翻倍。” 管事的得了她这话,硬是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赞道:“还是王妃您有主意,奴才这就去。”但是想了想,又停驻脚步转身问道:“那谁做监察人?” “街上那么多闲人看热闹,他们不就是现成的监察人么?”白荼笑着回道,光是想想也能感受到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自己看不起却又做不到的事情,是有多么窘迫了。 于是当天筼筜城里就多了不少谈资。无非也就是从这桩文人武人不和的事情上发展开来的。 听说那几个江湖人刀剑倒是耍得十分漂亮,但是没想到拿起笔来手一直发抖,一个时辰里就写了几个字,却都如同那刚启蒙的孩子写出来的一般,实在是没法见人。读书人们也好不到哪里去,别说是能扎马步一个时辰不动,就是盏茶的功夫他们也坚持不得,于是腿酸摔倒好几次,但是监察人那么多,又都不愿意输了面子,硬是爬起 来站一个时辰,但是等时间满的时候,人都被折腾得不成形了。 反而也是叫人笑话了好一阵。 不过虽是如此,却再也没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了。 那真有涵养多读书的江湖人,自不会去同读书人争论这种无稽之谈。而那些真正满怀学识的又都知晓何为谦卑,当然也不会去跟江湖人争论这种事情。后来就有人效仿。夫妻吵架,男人嫌弃女人每日在家里只带孩子,连顿饭都做不好。女人则责怪男人每日回来就什么都不做,不帮忙带孩子,还要等自己做饭。于是邻里 便劝他们,让男人女人各自换一天的工作。 结果可想而知,男人带一天的孩子,莫说是整理家务,他就连一口饭也没来得及吃上,天黑的时候又累又饿, 可谓是筋疲力竭,心生皆疲惫不堪。 女人出去做了一天的工,使了吃奶的力气也没比得上男人,回来也是又累又软,还没挣到多少钱。于是夫妻俩面面相觑,什么都不说,带着孩子出去吃了一顿,第二天各归其位,女人再也不抱怨男人回家不帮忙,而男人回来也不敢在当甩手掌柜,有空就帮忙做饭带孩 子。 从此过上和谐又和睦的生活。 不过这已是后话了。 当下白荼这个惩罚,也是叫争吵的这两拨人心服口服,当天晚上就不吵不相识,聚在了一处,成为了无话不说的朋友。还相约好了,中秋一起同乘竹筏赏月跟萤火。然后江湖人请读书人以后多教他写字,读书人也十分诚恳的请求江湖人教他一些防身或是强身健体的方法。 第591章 这不是八卦 白荼听了很是高兴,“看吧,这些人就是欠收拾。”收拾一顿了他们能亲如兄弟。 竹黄闻言,不免笑道:“是,王妃您这又是大功一件,奴婢听饕鬄说,王爷下午就能回来了,可有什么要去准备的?”白荼一听卫子玠能提前一天回来,自然是欢喜的。但是他能直接回府?天真。于是摆摆手:“有什么好准备的,晚上我依旧跟孩子们一起吃饭,他就不管了,天晓得会在长 史司待多久才能回来呢。”竹黄听了,也就应了,不敢在扫白荼的兴致。只是见她实在是劳累,便同她悄悄道:“六儿这伤养着养着,养到良医所便不想回来了,我昨儿听下面的姐姐们说,沈家老夫 人想同王妃您讨了六儿过去,奴婢想着多半不是逃过去继续做丫头,八成是瞧中了六儿,要给做孙媳妇。”“噗,你上哪里听来的,可有什么证据么?”白荼正捧着一杯新鲜榨的果汁,差点叫她这八卦给逗得喷了出来。不过说起来,的确好一阵子没瞧到六儿了。她在府上养伤那 几日还好,可自从去了良医所,说是方便治疗恢复,自己就没在见过她了。“这要什么证据,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在说六儿同沈大夫自来就十分相熟的,如今在良医所,多半也就将以往那点火候给添上,然后就水到渠成了。”竹黄说的有鼻子有眼 的,而且很符合逻辑,叫白荼不得不对她刮目相待,“我怎么么看出来,你这么有做官媒的潜质。” 竹黄本来说的极为认真,叫白荼这样一样讲,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王妃您胡说什么呢,这官媒哪里有女人做,何况奴婢说的也是事实罢了。”白荼嘴角一勾,打量着她道:“上一次你还跟我说苍术跟丁香眉来眼去,我硬是暗地里观察好久没看出半点端倪,还以为是说着玩儿,没曾想才过半个月,俩人双双跪到我 跟前来。”丁香起先是跟着白想想的丫头,后来她嫁给了苍术,白荼又把海月给打发过去,做了白想想身边的管事大丫头。 竹黄扯了扯嘴角,“这都是什么时候的陈年旧事了,王妃您还提起作甚?”当初她可是叫丁香埋怨了好一阵。不过俩人成亲的时候,她倒是得了个媒人的红包。 事实上她什么都没做,也就是无疑跟白荼说起罢了。白荼笑着:“这一次要真如你所言,倒是极好的。沈时真年纪也不小了,他祖母身体虽还健好,可终究是上了年纪的,心里从来最挂记的,便是他这婚事,如果他能快些成 婚生子,得个一儿半女,老人家高兴心里的郁结也就没了,指不定也能过百岁呢。” 竹黄连忙附和着。 但是,世间之事就是如此凑巧。两人这里才说着,就有小丫头来禀报,“王妃,沈老夫人求见了。” 白荼一听,顿时让竹黄扶着坐直了身体,然后惊讶的看着竹黄。 竹黄亦是一脸茫然。 “快些请进来。”白荼反应过来,赶紧发了话。 不过片刻间,就见穿着朴素的一位老太太叫人扶着进来。 她眼睛不好,不过听力和记性自然是比常人要胜上几分,以往也来这小庭院里听孩子们玩闹,所以也算是熟门熟路的。 白荼见她进了亭子,赶紧叫她的丫鬟扶着她坐下,“您老身子骨好着吧。”沈老夫人也不客气,谢了一声就坐下来,溪边的孩子们最是喜欢她,毕竟她那里的糖果最多,而且惹了祸事就去她那里躲着,百分百是没事的。所以如今见了她,就都顾 不得穿鞋子,光着脚丫就跑过来围上,一口一个奶奶的叫着。 沈老夫人听着,苍老满是皱纹的脸上皆是欢喜笑容,颤颤巍巍的从袖袋里摸出了糖果分个第三个孩子,一个个的同他们说着话。 白荼见了,忍不住扶额,“您老能不能别老惯着他们,在这样吃,小心那牙都毁了。” “不得事不得事,莫要听王妃吓唬你们。”沈老夫人笑着。 孩子们只怕白荼没收了他们的糖果,顿时一哄而散去。 沈老夫人这才笑道:“也就是这个年纪才喜欢这些甜腻腻的糖,等着他们大了些,你只怕是劝,他们还不乐意吃呢。” 这话倒是正理,反正就白荼如今来说,她就算喜欢吃甜的,但也不会去朝糖了。让丫鬟们上了果汁,方问道:“您老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这话吓得沈老夫人娘们起身:“王妃您莫要吓唬老身,今儿来就是为了我那不成器的孙儿。”一听到这里,白荼就忍不住朝竹黄看去,心说这丫头的嘴巴有毒吧,刚说完人家就来求人了。一面耐心的问道:“不知怎了?我听说时真在良医所挺好的,而且他医术好, 下面的人也都十分敬重他。换做是别人,在他这样的年纪,可得不到这么多尊敬呢。”对于如今沈时真事业上取得的成功,沈老夫人是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她所忧心的是,孙儿年纪也不小了,却迟迟还没娶亲。然后便十分担忧道:“你说他这个年纪,多少人 都是儿女双全了,可他莫要提什么一儿半女,就是连个媳妇的影儿都没有。” 白荼嘿嘿一笑,“这有什么,先立业在成家也是一样的嘛,您看罗家六个兄弟……” “王妃,咋能这有比,老罗家老爷太太都尚且比我年轻个十来岁,他们等得了不着急,可是我着急得很啊。”沈老夫人这话倒是不假。 “所以,您此番前来,是已经相中了谁么?还是时真自己相中的?”白荼终于忍不住问道。 果然,只见沈老夫人又站起身来,“不瞒王妃说,老身是瞧中了您身边的六儿姑娘,昨儿我也特意问了孙儿,他是愿意的。”如今,就只差问白荼跟六儿愿不愿意了。 白荼又看了竹黄一眼,这才笑道:“您老先坐下,倘若六儿也是有这个意思,我自然巴不得她能有个好归宿,不过有一点我要先说明。”听得白荼是同意的,沈老夫人一颗心都落在了肚子里。然后连忙道:“王妃请说。” 第592章 果真如此 这才听白荼说道:“六儿是我在浔阳的时候买回来的,并无家人可言,如今虽然也自立了户头,可到底是孤身一人,届时真嫁作沈家媳妇,我希望你们能好生待她,更不要因为她的出生而轻贱了她。”白荼自然知道自己可能不该说这些话,甚至会引起沈老夫人的不悦,但是有的话还是要提前说明的好,毕竟如今的沈时真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初 出茅庐的小大夫,他如今一手掌管这良医所,不但拥有着一定的权力,还有着不错的地位和名声。 而六儿,由始至终,都只是一个丫头而已。沈老夫人早就激动的站起身来了,显然白荼的这些话很是叫她不高兴,当即听白荼说完,就反驳道:“王妃把我们当做什么人呢?我等虽非生鲜人,但也晓得这人生来不分贵贱的,既然瞧中了六儿做媳妇,以后自然就会好生待她,夫贵自当是妻荣,断然没有低看了她的意思,而且即便以后会时真那孩子会有妾室,但是六儿作为明媒正娶的 媳妇,谁也不能撼动她的地位。”白荼其实想说,她不希望六儿以后的夫婿会有三妻四妾,但是她现在对于男女地位上的改变已经极大了,如果在限制男人三妻四妾,只怕是艰难,也许还会将之前自己辛 辛苦苦给女人争取来的地位毁之一旦。所以这事情急不得,一切都要循序渐进,不能刻意去阻止,而是让更多的女人学会自立,她们才不会想着去攀附男人而生存。 此事就这样说定了,一送走沈老夫人,白荼就赶紧问竹黄,“可还有谁相中谁的消息没?” 她问得这样急切,叫竹黄忍不住好笑,“王妃果真要听?” “果然有?”白荼满脸惊喜,很是好奇这次是谁跟谁。 没想到竟听她竹黄一脸认真的问道:“那王妃不会给奴婢治罪吧?” 白荼摇头,“你只管说,反正眼下就咱们俩,没的旁人。” 竹黄这才壮着胆子小声说道:“奴婢瞧着安居公主跟罗大公子,好像有点不一样。” 李文宴跟罗成?白荼如何也不会联想到他们之间会有什么,要是有,那也应该跟罗凡或是罗殊吧,怎么就是老大呢?于是顿时一脸严肃起来:“确定是老大么?” 竹黄有些害怕,究竟那李文宴身份特殊,所以有些紧张起来:“王妃不是说了别责怪奴婢么?” 白荼赶紧放松神色,“我没责怪你,就是挺好奇的,怎么会是罗成,你怎么瞧出来的?”竹黄这才送了一口气,“安居公主刚来的时候,奴婢带人去收拾她的院子,碰巧发现她在院子里种下一株蝴蝶兰,那表情可爱惜得不行了。当初在岭南那么久,种菜还差不 多,种花的事儿奴婢可没见公主做过。王妃您也是知道的,罗家大公子自从到了琼州后,闲暇时极少同其他的爷们一般去出去,都是在家里种蝴蝶兰。”白荼颔首,早些时候罗大嫂子还同白荼埋怨,自家老大不知道脑子里装的是什么,相亲不愿意去,整日里有功夫就去弄他那些蝴蝶兰,好似那些蝴蝶兰是他媳妇一般。当 时白荼还笑了一回,说这罗成也懂得附庸风雅了,还种起花来。 而李文宴,的确十分喜欢蝴蝶兰,早就听说在宫里的时候,她的宫中就有专门的花匠给她种,不过她自己并不会,养一株死一株。 “但是,这不能代表什么吧。”毕竟罗成也有给自己送了一盆的。 竹黄一脸神秘兮兮的又朝她凑近了两分:“可是奴婢第二次去安居公主那里给王妃送东西过去,就看见她在绣了大半的蝴蝶兰,不知道是做荷包还是钱袋子用。” 白荼忍不住八卦,插嘴问道:“然后你在罗成身上看到了?”哪里曾想竹黄却是摇了摇头:“这倒没有,不过忍冬哥跟我抱怨,说最近他家爷都不带钱袋子了,一出门要花银子,只管伺候他要。可是王妃您想罗大公子怎么就不带银子 出门呢?奴婢想着多半是那钱袋子不合适拿出来罢了。” 这个推理,白荼觉得无懈可击。于是忍不住好奇的问:“还有别的线索么?”“当然有,而且这个是最能证明他们之间有关系的有力证据。”竹黄见白荼听得起劲,她也说的激动,赶紧将自己说在柳州人开的首饰铺子里看到的那支蝴蝶兰铜制簪子, 被罗大公子买走,然后就出现在李文宴的头上。 她生怕白荼不信,便道:“今儿说不定还戴着呢,不信王妃您晚些叫公主过来说话。” 白荼果然听进心去了,一点都不在期待卫子玠早回来,而是满心等着出门去胭脂铺子给兰筝帮忙的李文宴。等人什么的最是叫人急躁,期间白荼也就吃着零食打发时间,不想给吃多了,腹胀得厉害。周一仙又在賭楼里昏天暗地的过日子,指望不上。竹黄只得赶紧差人去良医所 请了沈时真来。而六儿一听白荼肚子不舒服,吓得也顾不得自己还没完全好的伤势,急得跟着一起回来了。晓得是吃的多了些没消食,不由得埋怨起竹黄来:“竹黄你怎么照顾王妃的?刚 听到说不好的时候,吓死我了。” 竹黄一脸冤屈,她拦得住么?她又不是没拦。不过旋即看着六儿旁边的沈时真,顿时就喜开颜笑。白荼也是因为这俩人一起来,倒也不似刚才那般难受了,待沈时真回了良医所,只将六儿叫到身前来问:“今儿沈大夫他祖母来同我讨你过去给她家孙子做媳妇,你愿意么 ?” 六儿显然没想到老太太会这么神速,顿时惊得不知所措,十分紧张的看着白荼,赶紧道:“奴婢不想嫁人,只想一辈子在王妃身边伺候。” 白荼一听,一脸感动,然后就道:“那好,我去回了她,说你不愿意。” 六儿顿时傻眼了,王妃这是不按照常理出牌啊。不是该跟自己说错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吗?然后自己稍微推迟一回,就半推半就的应下了。 一旁的竹黄见着六儿那着急的模样,没憋住就笑了出来。六儿有些不解的看朝她,却只听白荼道:“瞧你这样,何必说那些违心话,既然是中意的,那就去准备准备,只怕沈家那头,也巴不得赶紧办喜事。” 第593章 改名 六儿心说自己没说违心话,是真的想一直伺候白荼的,可是也想嫁给沈时真的。但是此刻她心里却因白荼这后面的话欢喜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赶紧跪下,给白荼 磕了几个头。白荼见她如此实诚,深怕她将额头砸了,赶紧让竹黄扶着她起身来,方道:“正好你这阵子修养,赶紧去准备准备,女人一辈子也就嫁这么一次,不能马虎了,缺个什么只 管同我来说,怎么说你也是我身边的人,我总不能给自己丢人的。” 六儿闻言,又激动得要赶紧跪下磕头。 不过这一次倒是叫竹黄眼疾手快的给拦住了,“你是好福气,遇到好夫婿又有好主子,我这里先恭喜里,回头得了空闲给你添妆去。” 六儿又朝竹黄谢了,然后就听白荼说道:“要我说,你回头也要给竹黄包个媒人红包才是。” 这话弄得六儿一脸懵然。后来才晓得,白荼已经在沈老夫人来之前,跟白荼提过了。于是果真给竹黄包了个大红包。 白荼看着竹黄手里的红包颇为羡慕,“你就靠着这双眼睛,感觉都能发家致富了。这红包得来的银子,可比我给你的月钱高多了。” 当时竹黄被这话逗乐了一回,还问白荼要不要跟自己分红。 又说卫子玠原计划的确是先去长史司,毕竟事情太多了,但是一进城就听说白荼肚子不舒服,立即马不停蹄的往府里来。 他这一来,夫妻俩小别胜新婚,有着说不尽的话,倒是叫忘记了白荼喊李文宴一事。 等回头想起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三更了,她白天大抵是睡得太多了,加上肚子渐渐大了,总是要左侧卧,所以极度的想要右侧卧或是平躺。 这个窸窸窣窣的,吵得卫子玠也无法安眠,索性便同她说话。白荼便顺道同他说道:“罗成要是跟文宴在一起,你怎么看?”怎么说,如妃死了,梁家老爷子也死了,指望晋文帝给李文宴订亲,那多半还是兰筝的亲爹。不过卫子玠好 歹是他们的小皇叔,所以白荼觉得他作为一个长辈,自己还是要问一问他的意思。 没想到卫子玠一听,“甚好。” 白荼有些惊讶, 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怎么就两个字呢?于是怀疑的看着他:“当真觉得不错?” “自是不错,罗成是个怎样的人,你是他的姑姑,在清楚不过了。文宴如今没了那公主的身份,如果两人情投意合,嫁给他到是一个不错的归宿。”卫子玠说道。 白荼听了,却是有些担心道:“这几个孩子整日在城里瞎逛,这城里少不得有晋文帝的眼线,若是叫他们瞧见了,到时候给抓了回去,可如何是好。” “那过了中秋,我把梁九和十三带过沧海去,文宴留在你身边,少叫她出门。”卫子玠没有半分思考,就直接说。 “也只能这样了。”白荼点头。不过这说起李文宴和李星云,她便问起了李儒风的近况来:“我听饕鬄说,你叫他上了琼州岛去,当真没危险么?”“能有什么危险,在说他曾经也堂堂一国太子,不能连这点场面都镇不住,何况我这身边的人,就数他的山瑶话说的最好。”李儒风那是什么人,卫子玠与他一起长大,再 清楚不过了,所以丝毫没有一点担心。只是旋即同白荼道:“琼州岛我打算改名,不然外面的人总是分不清楚琼州和琼州岛。” 白荼点头,她早就想建议了。早就听人说琼州是一个岛。 琼州的确是一个岛,但琼州更是一个大州。而琼州岛也不是一个小岛,而是面积占了琼州三分之一二的大岛。当即便问:“改做什么?” 就听卫子玠笑道:“律长史翻阅过从前琼州志,在前朝的时候,还叫蓬莱岛,我想着既然岛上也产蓬莱茶,倒不如就直接叫蓬莱岛。”白荼当即赞同道:“那极好,古有云,东海上有三座神岛,名曰蓬莱、方丈和瀛洲。如今咱们这南海也有了蓬莱岛,待来日好生治理,必然比那传说中的神仙居住的蓬莱岛 还要似人间仙境。” 便是这样,夫妻俩说了许久,直至天明这白荼这才睡着。卫子玠却是无奈起身,简单用过了早膳,便匆匆往长史司去了。 白荼又是一觉睡到大中午,听竹黄说王爷一早就去了长史司,心里不免萌生愧疚之意,自己竟然耽搁了他一个晚上没休息好,于是便琢磨,要不分房睡吧? 不过这个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实在是他们俩在一起的时间就已经极少,如果回来还要分房睡,那还不如继续天各一方。又因今儿是中秋,外面格外的热闹。白荼又起晚了,想要将李文宴三人叫到跟前来叮嘱仔细眼线一事已经为时已晚了。于是竹黄便出主意,“今儿听说下午长史司里所有的 人都有沐修,罗大公子这一得了空,肯定要陪文宴姑娘的。” 白荼已经强调过了,未免节外生枝,不许在叫公主,喊姑娘就是。 “真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既然是这样,咱们要不去长史司门口蹲着?”坐等罗成出来。 竹黄见此,忍不住笑问:“王妃,您是认真的么?” “再认真不过了。”白荼很肯定的点头。一面怀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莫不是自己这表情看着像是开玩笑。 竹黄无奈的叹了口气:“今儿是中秋,长史司的人要全部沐修,王爷自然会休息,而且他这大老远的从沧海赶过来陪您过中秋,您确定是要将王爷晾在一旁吗。” “额。”白荼一时傻了眼,眨巴着眼睛无辜道:“想着要去抓包,我一时兴奋给忘记了。”竹黄心里哀叹,她是听说过一孕傻三年,但是再也没有见过像是她家王妃这样糊涂的了。这么重要的日子都会忘记。叹了一声,方问道:“要不奴婢先去安排,待王爷回来 先叫他好生休息一会儿,左右等着天黑,月亮出来还早着呢。” 白荼应了,只叫她去,自己扶着肚子去小庭院里找孩子们,然后带着三个孩子十分热情的要去邀请白玉仙和叶正元一起同他们泛舟同游。 哪里晓得白玉仙根本没在府上,至于叶正元,听说长史司里出来后,就去寻白玉仙,多半是被叫过去帮忙。其他的人就更暴怒不多说了,两个外甥得了空闲要么陪着媳妇,要么陪着妻儿。至于沁儿,她一颗心都扑在了她的酒楼里,今儿又是中秋,吃饭的人更多,她要顾着生意 。于是,最后就是白荼带着三个孩子和卫子玠,还有兰筝母子俩。 第594章 中秋佳节 白荼本来以为,今晚一起过中秋的也就他们这几个人了。不过其实也不算太清冷,毕竟这筼筜如此热闹,单是别人的欢歌笑语,也足以将起他们所感染。再有船上不是还有几个孩子么。所以白荼就只顾着喊这个小心,叮嘱那个 不要到边缘去,就已经足以累了。 天一黑,先是有人在竹林里发现了几只萤火,紧接着便是成群结队的出现,攀附在城池四周的竹林里。莹绿色的光芒将那竹叶一照,越发显得神奇无比。 而恰是此刻一轮明月冉冉而升,这副筼筜奇像便展现在了众人眼前。 往年也是有筼筜萤火的,可是却没有今年这般多。那数不尽的萤火似乎比天上的繁星还要多,很快就将整座城池都给布满。 而城中大部分都是外来人,第一次见到这般奇景,早就欢喜得不停激动的尖叫了。 一会儿左边是有人大喊:“哇,快看,那里又来了一大群。” 随即右边又有人长呼:“天了,到底上哪里来的这么多萤火?” 白荼听着,先前还有些担心,“这些人如此叫来叫去的,真出现什么意外,有人呼救咱们也听不见啊。”| 卫子玠只觉得她总是操着闲心,给她塞了一块精致的小月饼:“城防一直是由着罗凡负责,你要相信他,我昨日也才看过,是不错的。” 他都这样说了,白荼自然也就不在说什么。只是同所有的人一般好奇,“你说这些萤火到底是哪里来的?而且一下这么多?” 这时只听一旁的兰筝说道:“我听本地的人说,这是石沉溪两岸岩洞里来的。”石沉溪是筼筜城外不远处的一条河流罢了。河面虽然不是很宽,但河水却很深,而且有大段的河流都是从一片山崖里穿过,远远的一看,就好像数座山峰间的小溪一般。 而因为河水太深,那石头落下去根本连声音都听不到,便有了这石沉溪的名称。 而在河面以上的山岩里,有许多大小不一的洞穴。 这些萤火,应该就是从里面来的。 不过这其中还有一个传说,替他们撑着竹筏的本地人一听兰筝说石沉溪,便与他们说起了关于筼筜萤火的传说。 传说多半离不开魔鬼跟着英雄美人。事实上筼筜萤火也是这样的。 只道多年前筼筜城的竹林里住着两位一男一女,分别就叫阿方阿圆,自小青梅竹马,长大后是要缔结因缘的。 但是这阿圆容貌太过于美丽,就惊动了住在石沉溪里的魔鬼,他就将阿圆掳走,要将她作为自己的新娘。 于是阿方就在筼筜竹林里砍齐了九千九百九支箭,背着从月亮阿妈那里求来的弓,去石沉溪营救阿圆。最后阿方用到第九千九百九十九支箭,才将魔鬼射死。然后将阿圆带回筼筜竹林里,但阿圆的容貌因为真都很美,所以魔鬼就算是死了,也心心念念的。就化成了无数的 萤火,在八月十五这一天到筼筜来看阿圆。 不过魔鬼身前是被筼筜竹所制作的箭羽射杀而亡的,所以极为讨厌筼筜竹,恨不得将这些竹子都咬死。才有了萤火虫熄火落在筼筜竹上一个解释。这种传说大人们兴许是听得太多,并不是感兴趣,而且白荼觉得这故事里的男女主角名字好敷衍,怎么就是方圆了。但是孩子们就不同了。听完之后无不感慨那魔鬼是如 何坏,幸好阿方厉害,将他杀死了救回阿圆,不然阿圆多可怜。 又或是疑惑,如今石沉溪里还有没有魔鬼,或是那两旁山崖里的岩洞里,会不会藏着魔鬼的分身。 类似的问题,孩子们不断提出,不断好奇的发问。 好在这个故事不是白荼说的,她也只是个旁听者,因此孩子们倒是没有来烦她,而是问那说故事的人。 众人虽然没有什么架子,但是在撑船的百姓眼里,他们依旧是尊贵无比的,因此对于这些小主子们提出的要求,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除了这观赏筼筜萤火之外,街上还有许多新鲜的活动。 还有皮影戏和杂耍等等,所以孩子们在对于石沉溪的大魔鬼没有好奇之后,立即要求上岸去看热闹。 岸上人多,白荼这身体不在合适穿梭,便同卫子玠先行回去,只叫饕鬄几人好生照顾着。回了府中,本以为大家都出去了,哪里晓得白玉仙竟然在家里坐着。白荼见此,便同卫子玠道:“你既然还有事,便去忙吧,要过什么日子来日方长,不差这一时半会的。 ” 卫子玠的确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眼下有白玉仙陪着白荼,他便去了。 姐妹俩说起来虽然天天都住在一处,但是真的是好久没能坐在一起说话了。 即便是有时候吃饭的时候在一个桌子,那也是各自匆匆吃完各自去忙,因此眼下坐在一起,便有说不完的话。“荼荼,我听人说,藩王每年要进京朝见皇帝,可有这样的事情?”白玉仙的记忆里,虽说藩王要朝拜天子,但也不是每年去啊。若是那晋文帝心思坏,子玠进京城就被他 扣留住了,可如何是好?白荼晓得她担忧什么,便给她解释道:“藩王的确是要进京面圣皇帝,不过也不是每年,比如第一年派大夫进京拜见天子为‘小聘’,第三年派卿大夫进京叫‘大聘’,而五年则自己亲自进京则叫做‘朝’。不过这虽说是历朝来的规矩,但是每一个朝代的官员制度都不一样,咱们也不用这么讲究,何况晋文帝见不得子玠,子玠也不乐意见他,自然是 五年之后在做进京的打算。”五年的时间,沧海城早就修建好了,也许那港口也建好了,到时候打通了这海上的贸易,要富庶起来极快。 到了那时候就不用像是当前这般小心翼翼了,完全有能力与其对抗,何况五年的时间,大楚不见得还是如今这副模样呢。 白玉仙听了点点头,一面忍不住琢磨起来,“那这税银一事又如何说?”白荼却是幽幽一笑,眼中不免多了几分冷意:“当初子玠来琼州之时,他不过给了两千人和一些银子罢了,莫说是修建王府,就算是给这两千将士吃饭也都是问题,这税银自然他也休想要一分。何况子玠是个谨慎的人,白纸黑字那里写着,莫不是他如今看着筼筜城的人多了,眼红这税收?再者姐姐你也是白白担心,倘若这税银要往朝廷上缴,那我和子玠敢弄这王田官田回收,弄土地承包制吗?” 第595章 和尚不好当 不过说起来,当初也是卫子玠胆子大,敢拿这税银来做赌。 好在,琼州没让卫子玠失望。不过这其中说起来,到底离不开大家的帮衬。白玉仙则一旁暗自庆幸道:“这琼州地大物博,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你看一无僧庙,二无道观,当时收回官田因子玠头一日来筼筜就斩杀了几个昏官,所以这官田回收倒 是顺利得很。不过若是有僧庙道观,到时候少他们名下的僧田想要收回只怕老百姓不愿意呢。” 提起此事,白荼倒是想起来了,九阳真人还托了周一仙给他要座山头建造道观。 白荼已经准许了,不过田地只按照道观人口分配,多一分都没有的。听姐姐说收回僧田老百姓不乐意,便忍不住道:“那是糊涂了,那僧田还不是租给老百姓种,照样收着租子走。菩萨又不吃五谷杂粮,真要香火庙里香客给的就足够了,最 后这僧田还不是喂肥了那些和尚。” “菩萨莫怪,小丫头说话无禁忌,您莫要放在心上。”她的话顿时吓得白玉仙连忙起身,然后双手合十叨叨念起来。白荼有些好笑:“算了吧,咱们求菩萨的时候,也没见菩萨来帮忙,可见是没听到,如今说个不中听的,她估摸着也不会听到,何况我也没说什么啊,我就说那些和尚罢了。”然后又同白玉仙抱怨道:“你又不是不晓得,那庙里头,好些和尚从前莫不是作奸犯科的,最后只需要打通关系跑到庙里去剃了头,就算他们回头是岸,从此前因在不做追究。不但如此,还要享受着庙里的供奉,可是姐姐你要想,天下哪里有这样的美事?外面如何我是管不得,但是这琼州以后如果有寺庙新建,跟道观一般不得有僧田 ,和尚也不要那滥竽充数的,需得无任何作奸犯科的案底,还能默写出大慈大悲观世咒、法华经、伽楞经、白衣观音咒、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白玉仙一听,顿时傻了眼,“真要默写出来?这可比你给那些学生们制定的还要严格呢。我听小宝说了,他们这初级的不过就是学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声律启蒙笠翁对韵, 这也要个两三年的。可是当个和尚还得要会默写这些经文,怕是太难了吧。”“如今这社会做什么不难?学个手艺出师也要好几年呢,不是人人都跟沈时真一样有那种天赋的。在说这只是要他们会默写罢了,又不要他们能诠释其中意思。姐啊,得道高僧可不是那样好当的,天底下的白饭也不是这样好吃的。”白荼心里已经琢磨好了,考核不合格的,休想在琼州做和尚,不然是不给发度牒的。外来的,也不承认,反正 我的地盘我做主! 至于那主持监寺什么的,倒也暂时管不得那么远。白玉仙只觉得妹妹太过于严格了,不免庆幸:“好在这里早先时候没有什么读书人,要是浔阳那样的地方,走两里就能见一座文宣庙,哪座庙下没有祭田,我听你姐夫以前 说,每年就花在这上面的银子就是一大把。”所以白荼才庆幸了,这琼州是穷了些,但也有他的好处不是。于是只道:“文宣庙要祭田是没有,不过祭祀我肯定不会拦着他们,只是这银子要官府掏却是不行的,那是他 们读书人的祖宗,官府的银子是各行业和黎民老百姓交上来的税银,岂能拿去给他们给祭祀用了?” “可是历来如此啊。”虽说白玉仙觉得妹妹说的有几分道理。“所以咱们要变法啊,沧海那边第一座文宣庙马上修起来,反正官府我就不同意出这银子。谁是读书人谁自己出钱去祭祀。何况还有武庙药王庙鲁班庙,以后也都一样,谁 的祖宗谁自己出银子,不准找官府。”白荼觉得自己有必要先弄出个章程来,卫子玠没空就同律忠庭商量。 律忠庭虽说是读书人,但是白荼却是看出来了,他这个人把库里的银子看得那性命还要重要,如今能节省下这么多笔银子,想来他是极其愿意的。 不过前提,每一行业都得需要官府承头,给他们建一个行会出来,到时候他们自己要祭拜自己的行业祖师爷,只管自己凑银子就是了。 这想发白荼觉得也不错的,当下也不跟她姐姐闲聊,喊了个小丫头进来扶着自己,便回去了。 白玉仙将白荼的话仔细想了想,虽说有些被洗脑了,但还是有些没想通。不但如此,还十分担心白荼这样推行的话,会不会热闹读书人们呢? 于是晚上叶正元回来,便在被窝里偷偷跟叶正元说起白荼的这些话。 叶正元听完,良久不语。 惊得白玉仙以为他果然生气了。毕竟以前叶正元在浔阳做父母官的时候,这文宣庙祭祀他最是积极了。于是便试探的问道:“你是不是觉得也不行?” 叶正元却没有正面回她的话,而是说道:“我在想浔阳有多少座文宣庙。” 白玉仙不知他统计这个作甚,只道:“小的不知道,但是大的少说也是四五十座吧。”叶正元闻言,却是长长的叹了一声:“这就是了,为何浔阳虽说是富庶之地,可是却极少有人愿意在那里做官,实在是没有什么油水可捞,你知晓这一年单是用在文宣庙祭 祀之上,得花多少银子么?” 白玉仙摇头,她哪里管这个事情,只是却知道浔阳读书人多了,出的名人也多,因此那文宣庙就多,祭祀供奉也都十分勤劳尽心。不过如今看来,这些勤劳和尽心,都是要建立在银子之上。于是心头不由得想起白荼的那些话,忍不住朝叶正元道:“若是真叫荼荼说的那样,自己掏银子,怕是祭祀规模 就不会这么隆重,次数也不会这么勤吧?”果然,只听叶正元应道:“是啊,若是今天荼荼不说,我如今还没想通,为何浔阳那样富庶的地方,每年单凭税银就是这个数,可是欠朝廷的税银却是迟迟交不上,说起来不就是都花在这上面了吗。”然后又同百姓比了一个手势:“一次祭祀,约摸要这么多银子,一年至少得每个季度都要祭祀一回,你说这得花多少银子。” 第596章 烧银子 白玉仙嘴巴做出吃惊状况,好半响才反应过来:“这银子,怕是两三年的数,就能修几座荼荼计划中的学府了。” 叶正元冷笑:“可不是嘛,也都是糊涂,真有那银子去祭祀,倒不如拿来用在实用的地方,建几处像样些的书院才是。” 白玉仙连连点头。 浔阳虽说每一年科举出的居然最多,可是追根究底,浔阳就没有一座像样的书院,大都是去其他的州就读罢了。而对方倒是因他们是浔阳人,想着乡试里最多的秀才是浔阳的;会试里举人最多的也是浔阳人;殿试上多中状元的,还是浔阳人。所以听说对方是浔阳人,都愿意让其留 在书院里读书。 大都去别的州府读书,一路车马劳顿背井离乡,那不适应别的州府地理环境而病死的还在少数么?还有旅途劳累病死的,也不少啊。白玉仙却是因叶正元这话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直至叶正元在她耳边感叹:“以后那些形式上的事情,还得少做,我也要规劝一下身旁的同僚们,多做点实际的事情,比求 神拜佛要管用多了。”白玉仙这才反应过来,然后借着从白荼那里说来的话道:“荼荼说这求神拜佛其实都是假的,大家也不过是求个心理安慰罢了。不过即便如此,真想要努力,也不能离开了 自身的努力。如果只一味的求佛拜神而什么都不做,就是个简简单单的心愿,也不会成功的。” “这话很是,求人不如求己,说的可不就是这样嘛。”叶正元应着,已经有了几分睡意。 白玉仙见此,本来还想问一问他在外面玩得这样的话,也就没有说出口,就拉了薄被过来,吹灯盖上歇息。又说卫子玠半夜回来,以为白荼已经休息了,没料到却见房中灯火辉煌,心里便猜想白荼在等自己,没料到一进房间,只见她跟竹黄两人都披头散发的坐在案前,地上则 洒满了她们俩写出来的条条框框。 他便捡起一张看,竟然是关于庙宇道观的制度。 竹黄一看到卫子玠回来,如蒙大赦,赶紧起身离开。 终于可以去休息了。就她写的这狗爬式的字,也叫王妃给逮了过来给帮忙。早知道就跟玉竹蝉衣她们在去沁儿姑娘的楼里吃烧烤算了。 待竹黄抱着百般后悔的心离开后,卫子玠这才一把抢了白荼手里的笔,“这个时辰了,你还不休息?在说这些用不着你来写,到时候直接同律长史说就是。”白荼也十分乏了,如今见卫子玠来了,方看墙边柜上的沙漏,不由得惊呼一声:“天了,居然已经这么晚了。”说着便叫卫子玠扶着自己去洗漱,一面回着他的话:“律长史 也忙得很,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怕他也是和你一般,这个时辰才从长史司出来吧。” “他便是忙,这事儿也不急在一时间。”卫子玠仍旧有些责备,不过更多的是心疼。“怎么不着急,九阳真人要的山头我已经允了,就在沧海城外你们说像是五指的那个山上,不过你放心,我没答应他给什么田地。而且你要想,这牛鼻子都来了,和尚还会远么?这道观庙宇什么的一建起来,沧海城里又有文宣庙药王庙武庙什么的,到时候我怕大家又大肆开始祭祀,咱们的银子可经不起大伙儿这么折腾,得花在刀刃上。”白 荼说罢,见卫子玠已经给自己绞好了绫巾,便自然的伸手过去接。 不过却扑了个空,她就这样叫卫子玠扶着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让卫子玠伺候着洗脸洗脚。 卫子玠看着她那有些浮肿的小腿,心里更是难受,当下有些恼怒的责备道:“以后,你还是少操心一些,有什么事情要做,你只管吩咐旁人就是,又不是没人给你使唤。” 白荼也看到了自己略显得浮肿的小腿,本想要解释可能是晚上出去赏月逛得久了些。不过后来一想,她一直坐着,也没怎么逛,于是便默默的闭上了嘴巴。只是上了床见卫子玠依旧板着脸,这才主动凑过去搂着他的脖子道:“我这还不是为了孩子吗。是有人给我使唤,可是他们也都有自己要忙的事情,也不是都八只手脚的, 哪里忙得过来,我既是自己得闲,有些事情就自己做一做。这样又节省时间节省人力。然后你想,五年时间到了,咱们不愿意进京城,也有了底气不是。”见卫子玠不说话,便继续趁热打铁的撒娇道:“咱俩俩倒无所谓,可是你肯定不想咱们孩儿去京城受气吧,万一晋文帝那老东西心思歹毒,非得要咱们把孩子留在京城,到 时候可怎么办?” 孩子是能钳制自己和卫子玠的人,可不是晋文帝自己不在乎的那些儿女,说失踪就失踪。所以届时想要将孩子从京城里弄出来,怕是艰难得很。卫子玠听得她的这些话,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只将她紧紧的搂在怀中,一时又发现急着她的肚子,赶紧又放松,然后自责道:“这也是怨我,早些若是不傻傻的想着什么先 祖大业,哪里有如今的苦果。”在岭南没有发生那件事情之前,哪怕晋文帝动了浔阳的堤坝,又对十一动了手脚,甚至是要铲除自己。 可那时候卫子玠都还在想,要顾及祖宗的基业,要顾及这天下黎民百姓。 但他错了,不是没有努力,而是努力的方向错了。一切屈尊于一个错误的领导者而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力气。 如果他早些醒悟,早些自己当家做主,就早些话语权了。 不过好在,如今并不晚,而且他还有这个全能的贤内助荼荼呢。 白荼听着他逐渐恢复平稳的呼吸,心里也多了几分安宁,枕着他的手臂慢慢的进入梦乡。翌日,卫子玠自是立即起身去了沧海城,如事先说的那样将李星云和梁安之也一起带走了,不过白荼心里一直惦记着梁安之手里的银子,也是强烈要求先将他给自己留下 。 实在不是白荼如今小家子气了,实在是眼下沧海城不知得砸多少银子进去,若是能让梁安之自己拿些出来,那这建城之事,资金上自然没有燃眉之急可说了。卫子玠何尝不知她的打算,便也应了她。然后便将他一起安排在白荼的身边帮忙,哪怕是替白荼写些文书也可。 第597章 开会 卫子玠这一走,这城中的大事决断便由着白荼和律忠庭父子商量。 实在是卫子玠虽说把大部分都带去了沧海,但实际上这琼州的政·治中心还是在筼筜城。不过多半的时候,都是律忠庭过来见白荼,律南亭一般都是领命实践。 当然,偶尔也来参加一些理论。 就比如此刻。 他在,白荼也难得一见的看到了卫央,少不得给她几个眼刀,只觉得这才是天底下最见色忘友的女人。除此之外,还有陆先生叶正元叶亓和几个在长史司算是能力十分突出的书生。另外,还有一个人,便是当初在浔阳所认识的庄典史。他因执意要查一个案子,所以得罪了 上司,连带他爹都没法打点,父子俩一合计,如今朝廷又那样明暗难分,加上老娘和媳妇都在耳边吹风,倒不如就来琼州罢了。 不过对于白荼给予的眼刀,卫央只当做是看不见,自顾无旁人的在律南亭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也是律南亭已经修炼得百毒不侵了,所以面无任何动容表情,眼睛更不会斜视半分。 律忠庭自然是十分欢喜跟定海山莊结亲的,不管是于哪个方面,都只有好处。再说这卫央虽说是性子热烈了些,但其实还是有很多好处的。 就拿自家夫人的话来说,撇开旁的不说,就她那身武功,整日跟着自家儿子,以后就算是睡梦里叫人刺杀,不是还有卫央挡在前面嘛……到时候花钱雇侍卫的银子都省了。 律忠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变成一个银子恨不得能掰做两半来用的,反正当时一听夫人说能省银子,就觉得这桩婚事再好不过了。 所以,也就极力同意,有时候还推波助澜。 这很是叫律南亭无奈。 白荼见人都来齐,方示意律忠庭说明今天会议的要点。 律忠庭这才起身,将手里早已经准备好的书稿拿上来。 不是他执意要拿,实在是内容太多,没那么多时间去记住,所以便用白荼的话来说,照本宣科,反正他们不讲究形式。“今日请各位来,一是因整合六部之事,二来则是学府的问题。咱们先说六部,如各位觉得有所欠缺,尽量提出来,咱们在做改善,也不至于到时候手忙脚乱。”律忠庭说 了前言,便接着说他们这个小六部。 简要白荼之前已经提过了,大家也都大致了解,所以今日便仔细说这部中又各分个什么。这只是一个藩王府,按朝廷律例,只能有一个长史司。不过起先卫子玠要这琼州的时候,已经同晋文帝开过口,此处官员大小,任由他自己来定夺,朝廷不得插手,至于 这里原有的官员去留,也由着他来做主。 这里是个不毛之地,却有不毛之地的好处,可以让卫子玠任意提要求,而晋文帝没有理由来反对。 所以当初那些原有的本地官员,当时就大半都已经被遣回,剩下的经过这些日子的考核,倒也能用。 而且这琼州发展得如此在之快,官风民风又都十分清澈明朗,他们倒是不愿意在离开了。 所以长史司原有的人在加上这些,少说也是两三百。如今正该是将这所谓的小六部给分清楚的时候了。 因究竟是藩王府,所以并不用尚书郎作为每一部首官,只称作是主官。至于各司首,也不做郎中,也无员外郎,全都只称作主事。 吏,分管官员的任免跟考核,此时暂时由叶正元来做主官,副主官暂无。其分管任免和考核的主事郎则还空闲着,准备从年轻的这些书生里提拔。 户,则是管理土地户口,税赋和财政,各小主事也是无数,除了眼下阿银管着土地户口之外,其他的暂无人任职。 礼,典礼科举学府,则由王昌黎做主官,陆先生做副主官,科举主事如今由叶亓掌管,其他职位暂无人选。 兵,如今在李儒风手中,他是前太子,与卫子玠虽说是叔侄,但胜似兄弟,在他的手里没毛病。 工,工程营造、屯田水利。卫子玠这个王爷自己掌管着,至于小主事有卫家大姐二姐夫妻四人,以及穷奇白泽和罗家众人,如今又添了一个李星云。 刑,司法刑狱,主官律南亭,庄典史跟杜英分别做主事,然还有空闲虚位。 至于什么内务府乐府尚仪局等,咱无设立。主要是白荼觉得没用又烧银子。这时,又听白荼朝旁边的竹黄使了个颜色,竹黄便立即站出来一步,清着嗓子说道:“官员职位空缺,大家可以举荐,不过定要三思,如考核不过,或是任职后有渎职贪污之事,举荐人也要受过。举荐三人以上出现渎职等事,举荐人将连罪。另外无论任何大小官员,只要在册的,都会为你们每年存放十两银子的养老银子,所以待你们告老之后,即便没有外面的官员那样良田万千,你们也会有一定的生活保障。令管三餐,有伤风热寒等大小病症,皆可到良医所免费治疗。不过免费仅限于在职人员,家属可 不,如有发现,按照所花费银子翻十倍罚款。” 众人纷纷点头,又提了几个有用的意见,可当做是补充。 于是律忠庭便道:“如此,那各位回去,便与下属传达,他们如若有什么意见,可上书。” 众人又纷纷点头,然后便开始正儿八经的讨论起学府的问题来。 大楚的朝廷有官学私学之分。那官学又有太学、国子学、崇文倌、国子监等。至于州学、府学 、县学基本早已经不复存在了。 至于私学倒是一大片,其中最好的莫过于秋山书院。 而琼州是不打算允许私学建立的,所以此番不但是要定下哪些学科,而且还有要如何将这些私学的先生们都培训,然后参加考核,成为学府教授学官。孩子们是琼州未来的希望,所以这件事情一定要严谨,不得有半点马虎,所以白荼才将此事提上来让大家一起做计划。 第598章 养鸡场 律南亭率先起身开口:“既是要将这些私塾的先生都吸纳过来,难免是参差不齐,那这品德一关尤为重要,只怕到时候还许得多做考察,这可不是回答几个题就能证明出来 的。” 白荼点头,朝陆先生道:“王老只怕一时半会儿是不会从沧海城过来,想来要多麻烦陆主官一些了。”“这是臣该做的。”陆先生连忙起身,对于自称臣,始终还是有些不习惯。一面也接这律南亭的话道:“另先生的等级划分,初、中、高的考核必得要分开来。那么就将要做 三个类别的方案。” “正是这样。”白荼应着,然后朝庄典史和杜英吩咐道:“此事你们刑部暂时先辅佐。” 二人纷纷应了。刑部虽然现在没有什么大案子,不过手底下没官职在身的书生也不少,完全可以调动一批在礼部帮忙的。 众人一起讨论过后,这先生一事总算见了个大致章程。因此便说起这学科一事。 原来官府也是有律学、算学和书学的,不过自从这科举主要注重文章之后,这些学科也都渐渐没落了,所以此番除了新增加一些学科,这些也是要捡起来的。 其新增的,无不是医学、木学、水利。甚至是骑射、女红,这些都将添加进去。 总之没有你想学而学不到的学科。 而随着这一场小型会议的结束,外面的不少人也都听说了要招纳先生一事。 其实不能说算是先生了,一旦通过了考核,那将成为学官。 菖蒲大街那公告栏上贴着的告示也写得极其清楚,不但同所有的在职官员一般,享受着每年王府给存在琼州钱庄的养老银子,还包三餐,生病在良医所还是免费的。 这等于只赚银子的轻松活儿,使得很多从别的州府赶来参加筼筜诗会和武林大会,没有赶上科举的书生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来对了。在这里如果参加考核,也是朝廷官员了,而且待遇比朝廷官员好得不要太多。所以当日就有不少人开始到处打听,什么时候去报名参加那个所谓的培训,又问可有没有什 么门道。当然,觉得这是一个天大好消息的,何止是读书人呢?还有不少手艺人也觉得是福音降临在自己的身上了。再有自己家传的技艺,如果上报给朝廷那个专利机构,但凡是 有人用了自己这个技术做出来的东西,自己都能分红。不但如此,还能从王府拿到一大笔银子。 既然是招聘学官,那么自然是面向全社会,其中也包括了武林中人。 虽说不少武林中人喜欢那种洒脱自在的生活,但也有厌恶了浪迹天涯,想要找一个地方停下来的人。而此番琼州的学府招收学官,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最为重要的是,这琼州明显就是一个养老的好地方,终年倒不是说都四季如春,甚至是有些炎热,但是也架不住这里数不尽的美食啊。而且, 这里没有秋天的萧瑟,也没有冬日里的荒凉,树枝总是绿意盎然,花草总是幽香满溢。这样的环境里,很是让人觉得人生是如此的美好,那些曾经会出现的失落情 绪也都不会再有了。 对于招收擅于武术学官,白荼本来还有些担心自己开出的条件吸引不了他们。想着要不要在给武术学官们加点福利?或是找定海山莊帮忙? 然而,她这想着,就收到了额外的好消息,于是总算是放了心。 这两件事一落实,剩下的工作自有大家去忙活,连带卫央也都领了活儿。白荼一闲下来,总是在府上也没意思,恰好白玉仙的养鸡场建好了,请她过去看看。 说是养鸡场,但也不至于只是单纯的养鸡罢了。另外还有鸭子或是大白鹅两种家禽。 琼州以往养不好鸡鸭,除了在这孵崽的问题上之外,还有就是这里的天气炎热,小崽子们出壳后几乎就给热死。 好不容易活了下来,也是因为这天气太热,容易引发疾病。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有白荼提供的理论孵化方案,再有白玉仙等人的实践。外加良医所里开出来的药方子,小鸡一出壳就放在食物里先喂上一顿。 到不是说能防御百病,但好歹减少了小鸡染病的机率。 再有这鸡鸭鹅棚的选址,尤其是小崽子们所养殖的地方,都是在筼筜城北边斜坡山下的竹林里。这里也是有溪有河的,棚子就建造在竹林间。 起先白荼还担心会不会有蛇,但事实上她多虑了,这竹林里长满了防御蛇野决明。这是防蛇的良草,不过白荼不放心,又在周一仙的提醒下,种了不少凤仙花。 鸡栏外面都种满了,可谓是双保险。 如今同白玉仙在这里的养鸡的女人倒是不少,大都如同她一般的年纪较多,至于年轻一些的,则愿意去做生意。 想来多半是嫌弃伺候鸡鸭还是不合心意。 而这些人中,有的是来学技术的,有的是则是单纯来赚工钱的。 所以这样的话,人的流动性就很大,很让白玉仙担忧:“你说这样下去,会的都走光了,再来我们又要重新教,实在是麻烦得很。”此刻这里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教学点了,而是一个大规模的养殖场,所以白荼便建议道:“不然,以后来学习的人,你可以同对方签一份契约。但凡是来学习者不但免费, 还有一定的工钱,而且你们这里还管饭。不过头一个月学习是没有工钱的,毕竟不会嘛,还要人带。到第二个月,就能拿工钱了,一份契约最好时间是半年以上。” “那他们会不会去别的地方学呢。”毕竟现在会的人已经很多了。所以白玉仙担心自己要签契约,人家不愿意。“这有什么可担心的,那你就关了这养鸡场回家享福去。”不过白荼才说了这样一句,白玉仙就是满脸的不愿意。于是她只得笑道:“那就直接招工,工龄越长拿的工钱就越 高,比如初来是半两银子,那满半年或是一年后,你就给涨工钱,在这里工作的时间越久,拿的银子就越多,甚至能提拔当管事。” 白玉仙闻言,一时了然:“这不是跟管府上的丫头们一般么。”白荼纠正着:“丫头们的银子可不会随着时间而长,只会看等级好吧。”所以企业管理和家里怎么会一样呢。 第599章 冬青回来了 白荼此刻逛的地方是小鸡饲养的地方,而不远处则是大了一些的小鸡,每一个阶段所吃的食物也都不一样。 至于鸭子和大白鹅,都在河里。另外还重新挖了大池塘。 一切看来,都算是十分晚膳了。如此也难怪白玉仙如今极少在家里待着,每日都要过来瞧一瞧。 从养鸡场回来,白荼就听说冬青来了。 因没遇到白荼,所以他就去先看孩子们,然好将薛凛这个干孙子抱在怀里百般亲。 此番他是从西域来的,带来了不少东西,也是给孩子们送了礼物,这会儿一个个都觉得新鲜不已。白荼来时他正抱着薛凛跟白想想几人说起西域的趣事。 甚至提起了昆仑奴。小孩子们从没听说过人长得犹如黑炭一般黑,所以都觉得是他杜撰的,可把冬青急了一回,瞧见白荼一来,便赶紧抱着薛凛起身迎上去,然后就这样行了礼,“王妃,您见 识广阔,倒是给奴才证明,昆仑奴是不是真的有。” 白荼在孩子间的威望那是极其高 ,他这一问,孩子们也都纷纷望过来,白想想则跑过来抱住她的腿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问:“娘,是真的么?”“自是真的,冬青爷爷没骗你们,不但世上有黑如墨汁的人,还有一种皮肤雪白长着金色头发的人,不过他们生活在大海的彼岸。”白荼摸着白想想的脑袋,发现这丫头又 胖了不少,便朝不远处的海月吩咐道:“以后晚上不准她在吃夜宵,这样胖下去,对身体不好。” 海月应了,白想想则瘪着嘴巴,早知道自己就不要朝娘凑过来就好了。她心中无限后悔,不过更惦记着那长着金头发雪白皮肤的怪人,不过随即反应过来白荼说的话,说那些怪人在大洋彼岸,不由得一脸吃惊道:“可不是说大海是无边无际的 么?为什么还有尽头?”白荼见她那表情,又听这充满了童真的话,不由得笑道:“傻孩子,大海怎么无边无际了?我们琼州不就是在大海边么?而且我们对于大海对岸的人来说,咱们这里也是他 们的彼岸和尽头。” “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要说苦海无边呢?”白想想已经陷入沉思。 凌沫凑过来,“还有一句回头是岸呢。” 念念如今话也多了,听他们俩说,便也问出自己的疑惑,“为什么都说苦海无边了,那为何回头还有岸呢?”白荼咧嘴,心说还有一句叫放下屠刀一念成佛呢。但还是耐心的解释着,“这只是一个比喻,就像是人做了坏事,那么将一辈子不得安宁,犹如身限于苦海一边的波涌中,一辈子也不会真的开心,也不会感受到真正的幸福。如果幡然醒悟,那么就会找到从这苦海里出来的路。”白荼不知道自己这样说,他们能不能理解。不过忽然觉得自己不 爱同他们聊天了,问的问题都不好玩了。 索性便朝冬青道:“你陪他们玩,我歇着去。”冬青哪里愿意,刚才就那昆仑奴的事情,这几个孩子的问题就差点把自己的脑袋问炸了,然后将薛凛交给他奶娘,便尾随白荼而来:“奴才还有事情要同王妃禀报呢,可不 得闲。” 白荼笑了笑,也就顺口问道:“你这一次去西域,可有什么收获?”冬青笑道:“要说收获,还真是有的,咱们这里的丝绸茶叶瓷器在他们那里都是宝贝,不过王妃你是不知道,那边的人富人倒是真富有,用的器皿都是金银的,穷人家则多 用动物的角或是土罐子。” 这些,白荼自然是知道的。点了点头,示意他去前面的小凉亭里坐。 待坐下后才问:“你说的这些我知道,倒是你这一去,比咱们预计的时间还要久,可是这路的问题?” 冬青连连点头,“可不是嘛,从咱们大楚过去,越过北夏那片夏天也能见雪的地儿,就到了那个什么国。” 白荼纠正:“是什摩国,那边寺庙应该很多吧?”冬青有些惊讶:“王妃听说过了?不过哪里岂止是寺庙多,连国王都是和尚,不过却是可以成亲娶王妃的,而且还有九十九个。而且那里富贵人家的儿子想要读书,只能送 到寺庙里去,穷人家的虽然也能进寺庙,不过多是做些粗活,并没有真正的学习机会。” 冬青又说,一面还比喻,那里的和尚都穿红色的衣服,头上带着一个大大的奇怪帽子,越是有钱的人家,住的房子就越像是寺庙。 白荼听着, 有些像是喇嘛,又不大像,一时也不知是个什么地方了。 不过这不是她关忧的问题,她如今在意的是,这南北货往西走的生意可是能做。 然照着冬青这样一说,怕是艰难了。就比如北夏这一段路,即便是能得北夏可汗的通牒,可是到处是雪山,还时常有雪崩,温度还高,说不准还会让人有高原反应。 所以白荼只得放弃了。不过走不成旱路,这水路也是可以的,不过现在没有附近其他国家的地图。或者说是世界堪舆图。所以这桩事情只得沧海城建好后,从沧海出海往南行驶。越过那里的几 个小国家,然后再上陆地。 然这是之后的事情了,当务之急,还是要将沧海城建设起来。便同冬青道:“你可有你主子的旨意,是留在筼筜还是去沧海?”冬青闻言,有些舍不得道:“奴才自然是愿意里在筼筜的,但是沧海那里有几桩事情,却是要奴才去打理。王妃也是知道的,奴才旁的本事没有,但是这内务管理却有着自 己的一套法子。” “既如此,你好生休息两日,便启程过去吧。只怕那头你主子早就盼着你过去了。”白荼说罢,便示意他去休息。 冬青方行礼退下,只是要他去休息却是不大可能的。去了沧海那边,那是一个大城池,事儿之多,到时候哪里还有空闲功夫给小主子准备东西?所以他便往吴家布坊去。他得赶紧把小衣裳小鞋子都做出来,还要做小虎头帽子和鞋子。可是转而又发现,好像这琼州用不上吧?那就做个小帐子吧。 第600章 做风扇 外面的事情白荼不管,节省下来的时间就极多了。 此刻躺在榻上看着竹黄和另外两个小丫头拿着扇子,手不停歇的这么煽,但她依旧觉得不够凉爽。心里想着要是有空调就好了,哪怕是电风扇也行啊。 可是这分明就是做梦,这里又没有电。不过这电风扇?没有电用手动也应该比这扇子还要方便吧?她这样一想,心思就活络起来,立即朝竹黄吩咐道:“ 你去找陆先生问问,报名考核木工学官的人有多少,给我 打发几个过来。”木工学科里,包括了铁艺。 竹黄纳闷,“王妃是嫌弃这榻不舒服,要重新做一个么?”这两日她都发现王妃看这榻时露出的不满了。 白荼不是对这榻有什么不满,而是这榻上不垫着褥子她嫌硌人,哪怕是在褥子上面铺了薄薄一层凉席,她也觉得热。此刻听竹黄问,不由得想着,自己为什么要躺在这榻上?完全可以做个安乐椅……肯定比这榻上躺着舒服。于是又道:“多叫几个,另外你让人把后院东厢那一排屋子叫人 收拾出来。” 竹黄满腹疑惑的应了,将扇子交给另外的丫鬟,便去了。 又说竹黄打发了人去后院收拾东厢那一排屋子,便亲自去长史司同陆先生讨人。 陆先生一听,心里也甚是好奇,只亲自挑选了八个木铁匠,其中有工艺精湛的,也有喜欢研究些新鲜玩意的。按理,这种人以往是叫人看不上的,学个什么不踏踏实实好好的学,但竟是去倒腾那些没用的玩意。不过白荼之前便说,一味的墨守成规怎么进步?所以这种大众不看好 的人,也多多招收。 白荼喜欢这种,陆先生虽然不知白荼要他们去做什么,但还是点了五个人在其中,剩下三个都是手艺十分精湛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三位老师傅的眼里,这五个年轻的小子就是不务正业,学着老祖宗的手艺不好好做事,因此很是看不上,一路上都是吹胡子瞪眼的。 所以当白荼看到他们的时候,明显就能瞧出,这已经分成两个帮派了。 她叫竹黄先把人领到收拾出来的后院东厢房。 那一派屋子原本是以前留下来给奴才们住的大通间。 在外头看是七八间房屋,但事实上都是打通的。所以白荼认为这十分没有隐私,洗漱又不方便,所以便没把下人们安排在那里。 不过如今倒是派上了用途,可以用来做研究风扇的工作室。 竹黄领着人过去了,白荼这才叫小丫头拿了笔墨来,简单的将风扇画了个模样出来,又将部件分解图画在另一张纸上。 而至于让这些风扇转动,怎是他们考虑的问题。 画好了图纸,叫小丫头收拾卷起来,便往后院去。 三个小孩子这个时候基本是做完了功课,也蹲在后院玩耍,听说后院来了不少人, 有可能以后在学府做学官,所以便过去围观。 如今见着白荼一过来,便都兴奋的围上去问是要做什么? 白荼到没有认为他们是小孩子,就不许掺和,反而是叫上一起往所谓的工作室去。这八人还没弄清楚王妃到底叫他们来作甚,只是听陆先生那个意思,如果他们在王妃这里做的活儿做好,兴许能直接通过考核,不像是其他人那样,苦哈哈的还要参加什 么学习。所以如今都很期待,接下来王妃是要让他们做个什么。 当即赶紧行了礼,便静静的等在一旁,听白荼的吩咐。 白荼使唤人搬了一张大桌子过来,才示意竹黄拿了自己画好的图纸铺上。 风扇这东西,究竟是后世的。除了白荼之外,谁瞧见过? 所以大家看到这图纸山的风扇,都有些愣住了。还是其中一个年纪大的铁艺师父问道:“王妃,您这是画的什么?” 白荼没学过画画,简单的倒是能画出来,但是要像是专业的那样画出写实意境就有些艰难了,所以她那类似于草叶子一般的风扇,也难以叫人明白她想表达的是什么。所以白荼最终得口头跟他们解释,一面指着那风扇:“这三个铁片组装在一起,然后你们能不能想法子让他自动转起来呢?比如弄个什么小机关?”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画得 很不尽人意的防护罩:“这个,用铁丝做个网罩在上面,以免到时候这三片铁叶子转动起来伤了人。” 自动扇风?听起来很美,大家脸上都露出惊喜的表情来。但是要让自动扇风,却要想个什么法子?“王妃怎么想到的?”其中一个年轻的小木浆问着。他叫关福顺,平日里总是做一些小玩意儿,还有那会飞的木鸟,不过因为一次意外伤了知眼睛,所以便自己做了个类似 眼镜的眼罩带在伤了的左眼上,于是大家都叫他关瞎子。 此刻他满脸都是兴奋,似乎已经想好了要如制作这自动扇风的风扇一般。 “也就是看着大家拿扇子挺费劲的,所以就想到了。”白荼的确是觉得用扇子乘凉太费劲才想到的,也不算是说谎吧。 “太秒了,如果我们真的能做出来,那以后每家每户都用一个,就不用自己动手纳凉,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这关瞎子继续兴奋的说道。其中一个黄老头却是冷嘲热讽:“哪里有那么简单,就算是做出来,可是要怎么自动转动呢?”又指了指风扇本身:“而且如果坏了根本就没有翻修的余地,到时候一拆钉子 ,都没用了。就是破烂一堆,这样成本太高,普通人家根本就用不起。”这话题有些偏离白荼的重心了。不过她倒是想到了一个问题,这风扇如果真用钉子钉在一起的话,倒是坏了就没法拆开修,即便是拆开也拆坏了。所以为什么不用螺丝呢 ? 她竟然忘记了这螺丝的妙用处,当下只赶紧叫竹黄给自己拿了炭笔来,然后在旁边的纸张上画出一个螺丝来。图依旧不尽人意,不过那个关瞎子却看出了她的意思,“王妃的意思,是做这种奇怪的钉子么?可这个能用么?” 第601章 账单到 “自然是能用的,这是我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叫做螺丝,可以利用斜面原理,以较小之力即可把重物往上推,到时候用起来极为方便,到时候风扇真坏了,拆开也方便, 不会破坏风扇本身。”她此刻庆幸不用同他们说,这是阿基米德发明的,阿基米德又是谁。这一切都源于自己爱好收纳古籍,虽然没看多少^ 但是现在好歹有个借口不是。 然后白荼就悲催的发现,这八个人对于她画的螺丝比较感兴趣,倒是这风扇被他们占时抛下了。不过发明一件新物件,便是一个小小的零件也要经过无数次打磨,所以白荼也没有去催促他们。只是临走之前同八个人说道:“我已经知晓你们各人都擅长什么,这时间没有百分百完美之人,大家在一起就要学会取长补短,你们几个年轻的虽说脑子里满是新鲜点子,但手艺实在是与你们脑子里所想出来的物件不成正比,所以要跟黄师父他 们几人多学习。” 黄师傅几人一听,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然没想到白荼下一句却是朝他们说:“黄师傅你们的手艺的确没得挑剔,可是如果不创新的话我们就没有办法提高生活水平和环境,所以你们也要学着接受新鲜的事物。” 她也不要求他们能同关瞎子五人一般,能做会上天的木鸟,但求他们接受,甚至把这些工艺用进去。 毕竟人无完人,大家既然要在一起,那就要取长补短才能更好的合作。 她的话没毛病,又加上身份在那里,所以几位老师父自然是听进去了。 而关瞎子等人也都十分感激白荼,这算是为他们正名了,也让大家承认他们的能力。 就在大家各怀心思的时候,白荼再度丢下一句话:“我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希望在武林大会之前,能看到成品。”图纸自己画的已经够清晰了,关瞎子他们既然能做出上天的木鸟,可见对于机关是有些了解的,到时候完全可以利用。加上几位老师傅的精湛工艺,一个月的时间应该是 够了。 从后院出来,三个孩子并没有跟随,而是对于这能做出能上天木鸟的师父们感兴趣,围着他们问问题。 又说在后街这里,比起白荼尚且还算是恰意的日子,叶晚清过得多半不算好,毕竟这银子不够花啊,买东西还畏手畏脚的。早些天她还一直躲在屋子里,等着欧阳聂给她带着食物回来。欧阳聂的俸禄虽说不少,但要他平日里有应酬什么的,加上如今百花楼听曲,或是风月楼品琴,那样样都是 要银子的。 若是以往他一个人花,那是绰绰有余,还能往钱庄里存一些。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毕竟叶晚清自来都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姐,那些寻常的便宜的街头小吃偶尔吃上一两顿,她倒是觉得能接受。但如果长期都吃的话,她就愿意了。 所以光在吃这一项上,就花了欧阳聂不是银子。在就是她是姑娘家,衣裳总归要几套的,而且寻常的料子是断然不会穿的,因此这笔花费也是不少。还有那胭脂坊的胭脂,虽说不是很贵,但是女人嘛,从来不会觉得自 己的脂粉多,旁的不说,就是那涂脸的胭脂和擦嘴巴的膏,每个颜色她都要。 就更别说是那擦脸的美白套、保湿套、祛斑套等等了。 于是,欧阳聂的俸禄那是用的干干净净,一个子儿不剩下,连带着以往存下的银子也都花完了。偏他几次婉转的提醒了一下叶晚清,自己已经无法在给她支付这些庞大的开销了,她还没有半点收敛的意思,依旧是戴着面纱出门,然后买了一堆东西,记账在欧阳聂的 名上。 欧阳聂在长史司任职,虽不是什么主事,但到底有长史司做担保,所以可以在琼州钱庄借两百两的无息银子,然后从自己的俸禄里扣。 白荼允许这项政策,那是预防谁有急事要用银子,而又还没到发俸禄的时候,可以拿这笔银子应急用。 毕竟俸禄是统一发放,总不能因为谁着急用银子,就给谁先发了吧。 而且这也算是白荼对于本土钱庄的一种支持。 不过银子超过了两百两的话,会将账单送到长史司来,便要开始算利息了。 至于欧阳聂,在此这份账单没送来之前,对面的嫂子就同他提醒过,说你这表妹家底是不是很丰厚,整日里出去,就没有空着手回来的,而且看着买的都不是俗物。 只是欧阳聂那时候也没当回事,哪里晓得这账单送到了长史司来,而且全部加起来统共两百多两银子,他这才满身大骇,瘫坐在椅子上。他素来不在与同僚们去听曲,又听说他有个表妹寄居在他家里。后街他们这些单身汉的房子就那么一间,所以每当他拒绝大家的邀约,大家都以一种我懂你金屋藏娇的眼 神回了他。那时,他是有种幸福感油然而生,虽然他到了如今,除了第一次带叶晚清回去时候,背着她算是碰了她之外,后来的日子连多看一眼都不行。不过即便这样他是也是满足 的,毕竟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但是此刻他看到这些账单,只觉得头脑发昏,两眼模糊起来。这时坐在他旁边的同僚伸头过来看了一眼,瞧见那账单上的数目,忍不住惊呼了一声:“欧阳,你这表妹……” 这还不如去百花楼和风月楼呢。再不济真的馋得忍不住了,也可以偷偷去桃花楼的。 欧阳聂听到他的声音,这才清醒起来,连忙伸手将单子收起来,然后苦着脸朝他看去:“你可有多余的银子?”那同僚一下明白他的意思,“有是有,不过也就是攒了二三十来两,即便是借给你了,那也是杯水车薪。何况这样也是治标不治本,你倒不如先劝一劝你表妹,少花一些。 顺便回去看看哪些没用的,能不能给人家退回去。”他刚才看了那账单,有不少是花在胭脂坊的,他那表妹不可能一下都全用了,兴许拿回去能退了呢。毕竟那里头不管什么货,都是供不应求,上一次自己答应了百花楼的一个妹妹给送一瓶擦嘴的膏,又是排队又是找关系的,才将其买回来。 第602章 鸡飞蛋打 欧阳聂这会儿已经慌了,听得了同僚的话,但是想起家里来,就没有没拆过的瓶瓶罐罐,倒是那些首饰,不知能不能拿去退了。这般想着,连忙起身去找主事官告假,然 后连忙回了后街去。如往常一样,叶晚清并没有在,只怕多半是又去买什么了。不过想着她将琼州钱庄的两百两银子已经用超额了,想来是赊不到东西的。因此也就松了一口气,又趁着叶晚 清不在,赶紧将她妆盒里的东西收起来,却发现哪里还有什么首饰,就算是个最普通的银簪子也没没有。 心里忽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去看她的那些瓶瓶罐罐,也是一个不剩。当下越发觉得耳边嗡嗡的作响,慌里慌张的跑出门去,正好看到隔壁嫂子刚从河边洗衣裳回来。 这个时候按理他该在长史司,神情又不对,隔壁嫂子就放下盆率先问他:“你怎么了?”欧阳聂耳边几乎都是那种嗡嗡声作响,而且一时又觉得胸闷气短,听着隔壁嫂子的话,也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一般。当下也顾不得什么,迎上去赶紧问道:“嫂子可见着 我表妹了?”只听隔壁嫂子说道:“早些时候见着了,你家来了好多人,走的时候拿了不少东西,我后来一问才晓得是你表妹把买回来的丝绸和雪颜膏便宜卖给了她们,还有不少首饰呢 。”然后又带着几分责备道:“你说你这表妹也真是的,咱们怎么说也邻居,她要便宜卖那些东西,却也不跟我说一声,不然我也能在她手里买一瓶祛斑的。” 她絮絮叨叨的说完,见欧阳聂不说话,便有些好奇道:“莫不是你们急用银子?”欧阳聂却是没有在听进去,急忙择身回房间里,这才发现但凡是叶晚清的东西,一律不剩。所以她根本不是贱卖了东西去还琼州钱庄的银子,而是拿这些东西换银子走了… … 天塌地陷,大约也就是此刻欧阳聂所身处的环境了,只觉得全身都掉进了那万丈冰窟里一般,最后一着急,脑门一热,人就没了知觉。 他晕死在家里,最先叫人发现的是隔壁的嫂子,不过一个女人家也没那么大的力气将他扶起,又喊不醒,所以等叫了人来,把他送往良医所,就耽搁了不少时间。 到底他是长史司的人,这一倒下去,问及病因,也就查到了他被这个表妹所骗之事。白荼自然知道那个表妹是何人,颇为意外,什么时候叶晚清如此落魄了,竟然得用这般下作手段了。不过惊异之际,对于这欧阳聂也没什么同情,实在是他自己不长脑子 ,撩妹那也要看自己的本事。何况那叶晚清从来都是逗着他玩儿的。于是不追究他的表妹到底是何人,但是他作为长史司的公职人员,那琼州钱庄的银子是给他们急用的, 而不是拿去这般挥霍的,如果人人都如同他一般,岂不是乱了章法 ? 因此,他被革职,至于欠了琼州钱庄的银子,得他自己还,还清楚了方能离开筼筜。 至于良医所这边,不在是公职人员,这医药费也得自己掏。 天上地下,也就是这么眨眼间的功夫。 好在还有几个同僚同情他,暂时垫付了些银子,将他欠了良医所的银子给付了。只是以后他不在是长史司的人,那么后街的房子他也不能在住,因此出了良医所,也只能去客栈里给人做个账房,每月同店里的小二一般吃住一起,工钱直接由琼州钱庄 的伙计来收取。几个同僚怕他想偏了,好几次来光临少不得劝道他:“此事你也算是吃一垫长一智,以后多留个心眼,不管说什么亲戚来,也不能这般纵容了。也是幸好没有闹出什么大事 了,不然岂能是撤了职这么简单的。”欧阳聂也算是从天堂掉到人间,心里虽说受了些打击,但也明白了一个问题,什么叫门当户对,他百般白意对叶晚清好,最后只叫她摆了一道。说到底还是她那心里从未 看上自己,若是早些心里有数,哪里会是如今的结果。 筼筜每日都那样热闹,总是有人进城来,他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和一件小小的事情,也就很快的接过了。 只是此刻的叶雪啼却是头疼得厉害,她也不知是撞了什么邪,一连几天都叫这个不过十六岁的少年拦住,身边的丫头也责斥了好几回,却是没个什么用。 说起缘由,还是得从前几天说起,几个小弟弟妹妹闹着要去养殖场看小鸡小鸭,弯弯那里没得空,叫丫鬟们送过去又不放心,因此她就亲自驾着马车送过去。 回来的途中也是自己驾车,没料到就叫这个小少年拦了车,嗖的一下爬上车,躲在了马车里。 紧接着就有一帮四通钱庄的家丁路过,急色匆匆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待他们走了,那小少年才将头从马车里伸出来,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道谢。 本来这也就是个小插曲,想着那多半是四通钱庄那个不成器的少主子,听说这些日子管事的为了让他进学堂,可是费劲了心思,每日都弄得鸡飞狗跳的。 当时还叶雪啼还想,相比起来,小宝倒是听话了许多。 哪里料到第二日又叫这少年遇到,还是在被四通钱庄的伙计们追赶,也是要押他去学堂。 他当时躲在叶雪啼和丫鬟橘红的身后,直至那些人走了,才伸出头来,然后嬉皮笑脸道:“原来是姐姐啊,今儿又谢谢姐姐了。”然后便又打着口哨跑了。 橘红当时就忍不住皱眉:“真真是个二世祖,穷人家的孩子想尽法子想要读书,他倒是好,叫人赶着去都不愿意,身在福中不知福。” 叶雪啼笑了笑,连忙称是。 第三日,叶雪啼傍晚的时候去白沁儿的酒楼里,又一次遇到这二世祖,同样叫一堆活计追赶着。 当然,也借着叶雪啼躲过了一回,这一次直接叫福星姐姐。 毕竟每一次遇到叶雪啼,他都成功躲过去了。然后第四日,第五日,都能叫叶雪啼遇到,每一次一看到叶雪啼,他也是两眼发光。叫橘红后来忍不住吐槽道:“也亏得他年纪还小,不然真要叫人当作是别有居心了。” 第603章 思想前卫的商家 于是到第六日,这街上不止是叶雪啼,就连旁人也没看到四通钱庄的伙计到处追赶他们的少主子了。 原来是四通钱庄的掌柜来了。说起来,四通钱庄虽说是最早一个先到琼州跟琼州钱庄并肩而立的,但是掌柜的却是此刻才初到琼州。至于所来为的,就是想要一份同琼州钱庄一般的契约。不过他的目 标不在这筼筜,而是沧海城。而且他所无息放贷的不止是王府官员,还有那些平民百姓,甚至是山瑶人。他虽说来得晚了些,大抵还是因为要将京中的一切事物安排好,然后准备留在琼州。他是个商人,眼睛当然不止是看着钱庄这点利头,而且又从自己的渠道处得知王爷是 有意要在琼州建造港口的,到时候那才叫大生意。 所以与其守着生不了大财的京城和北方,倒不如转展到这琼州来赌一把。 而且事实他也没错,因为除了他这样打算之外,还有别的,比如大安镖局,也是把总镖局给搬到了琼州来。 然琼州不但不属于大楚中心,而且还算是十分偏远,但对于他们的来说,其实并不有利与生意,却不知他们如今将这双眼睛,也是放到了大海上去。 两人几乎是一起来王府拜见王妃的,不过自然是被拒之门外了。谁不知道王爷去了沧海,这城里一切大小事务都由着王妃做主。不过在此之前,两人也是分别先拜访了掌管户部的管事福王爷,还有独一无二的长史大人律忠庭,这才得 来求见王妃。 没有见到也是预料中的,二人苦苦一笑,各自回去,只得等着福王爷和长史大人的话了。 而此刻律忠庭和阿银也都在厅中坐着,将下面的消息禀上来。白荼听说四通钱庄无息放利不局限于王府官员,颇为吃惊,“王府的官员是因他们有俸禄可以定期还,可是普通百姓,我们却是无法向他们保证,每个月能还银子。”所以 这历飞燕胆子倒是大得很。在此之前,白荼听说四通钱庄的掌柜叫历飞燕的时候,还以为是个女人当家,后来才晓得,这历飞燕不却是个身材高大,满脸大胡子的中年男子,至于名字的由来,只因 他祖上早就已经取好了。他那独苗的名字也好不到哪里去,叫做历语嫣。 围着此事,白荼和卫央还专门笑了一回,私底下打听,他们祖上又都是什么名字。 然后不出所料,清一色都是女人名字,而且末字不是烟就是言,或是艳,反正就是这个谐音字了。阿银对于他的要的这份合同,是愿意签的,“王嫂,这想要挣大钱的,哪有不冒风险的,何况他也不傻,只是针对咱们本地上了户籍的琼州人和山瑶人,而且王嫂莫要忘记 了,没个人户头下都是有田地的。本王想着,他多半是瞧中了这一点,人人都有那份田地做保障。”律忠庭闻言,极为赞同:“福王说的十分有理,普通老百姓有了这份田地做身家,他给老百姓提供最大的限额也不过是二十两,所以应该不会亏什么。而且微臣仔细算过了,如果老百姓有了四通钱庄所提供的这一比无息银子,他们可以用来做生意等等,在不超额的情况下每个月还一点点,对他们也不会造成任何负担,反而是因为很多百姓 有了他们提供的这笔无息银子,可以缓解很多忽如其来的危机。” 阿银点头:“不错,比如那贫苦之家的人得了疾病,不至于如同从前那样卖儿卖女。”白荼见他二人都赞同,仔细想了想这倒像是现代国家所给老百姓提供的无息创业贷款一般,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以及防着那些赌徒们因此钻空子,便道:“既然你们觉得可行,那么沧海的这笔生意可以给他们,想来也只有他们四通钱庄有实力能拿出这么一大笔银子来。不过这些程序断然不能像是筼筜如此简单,咱们得专门设立出一个部门,四通钱庄同样需要这样一批人,想要得无息银子的人家在借银子之前,最好提前办一本借记书,不过得先经过咱们和四通钱庄的审核,至于审核条件则是看看想要办此 书的人家可有老赖行为,又或是有没有好赌,一家只能办一本。至于没有成家的,额度最好放低一些。” 她说得如此清楚,两人也明白了。这样谨慎一些自然是好的,当下便叫身后的文书连忙给记下。 然后阿银方同白荼说自己压在怀里的好消息:“历飞燕已承诺,如同咱们同意将沧海城的单子给他,他愿意将给咱们沧海学府免费提供伙食两年。” 白荼一听,果然心里高兴:“那正好了,这样咱们的学生们读书,倒是可以省了一大笔银子。”“正是,那舍不得多买些笔墨纸砚的,也能拿这饭钱出来买了。”律忠庭附和着,心里却想着这日益而增的读书人,笔墨书斋也要多开一家才是,不然供不应求了。于是便 提议道:“沧海学府外面不是有一条街么?到时候是否可以全部用来开设书斋或是笔墨店?” 白荼闻言,“自然是可以的,这样一来倒是生得学生们为了买一支称心如意的笔而需要转整座城,而且也算是城中一特色。” 律忠庭见白荼应允了,赶紧叫身后的小跟班又记下,方提起大安镖局。 大安镖局之前主要是走镖,不过现在搬到了琼州来,除去走镖之外,还打算开设武馆,收学徒然后雇佣给大户人家做护院。 这就等于是保安公司了。白荼听着心里忍不住疑惑,怎么这些商家一个个的思想都这么前卫,先有想着办信用卡的钱庄,如今还有镖局要转行做保安公司……见白荼沉默不语,律忠庭便以为她不同意,因此便劝道:“微臣以为,倒不是不可以,经过他们正经教授,而且出身来路又透明,这总比在外随意招收回来叫人觉得安全多 了,何况如果他们手底下的人在谁家出了事情,比如监守自盗一类,类似的问题,他们镖局也要负责。”这对于雇主家来说,很保险。白荼听到他的话,这才恍然反应过来,“我同意,不过只有一样就是他们镖局招人,也不是什么闲散人都能进,当然也我不是看不起个地方的小地头蛇小混混,只是需得确 认他们是否是愿意改过自新,不然就反而是养父为患,哪怕有了他们大安镖局的赔偿,可是如果闹出人命呢?总不能出人命吧。”律忠庭一听,仔细想了想,的确是个很大的安全隐患,因此便道:“微臣会仔细同大安镖局的镖头言明利害关系,他倘若是真有心长做这生意,自然会听取咱们的意见,而且这做好了不必他走镖闯南跑北安全。” 第604章 家有高龄待嫁女 此事就这样商定,余下如何交涉安排,自是阿银跟律忠庭的事情。 琼州钱庄得知四通钱庄拿下了沧海,有些着急,不过听闻他没涉及这筼筜,也送了一口气。只是听说他连普通老百姓都要放无息利,就觉得这是往老鼠洞里撒银子,没发填满的事儿。 恰是这时,长史司就有人来请他们管事去开会。 至于内容则是要他们也像是四通钱庄那样分几个人出来,作为审核调查,然后给准备借款的人提前分发了借记书。 于是琼州钱庄才明白,四通钱庄给普通老百姓放无息利钱有十两和二十两额度不等,在他们办理借记书之前,会先调查他们是否有偿还能力,家中似乎有老赖等等。 琼州钱庄一看,如此也是无懈可击了,于是便也打算给筼筜城的普通百姓们放无息银子。 至于山瑶人,他们暂时还不敢涉及,实在是他们虽说是老招牌,但怎么能同富贾四方的四通钱庄相提并论? 此事尘埃落定,各细节补充完善了,历飞燕也要立即去沧海,但是这儿子还是上学,却不能给一起带过去,因此只得将其里在筼筜。 只是听闻他整日里逃学,气得便威胁,他要是不愿意上学,那就立即成亲接管家里的生意。 历语嫣当时就被他爹吓到了,他才不要接管家业,整日和银子打交道,如此他还不如去上学,像是他爹说的那样,争取去靠上等学府学自己喜欢的木工活呢。 当然,历飞燕指望他考取上等,不是让他去木工的。 于是当即他就表示,他愿意好好读书,不负他爹的期望。不过想着这成亲一事,便连想到以前他娘说的什么李姑娘柳姑娘,怎么想都不如自己见到的那个姐姐看着舒服,于是便道:“爹,我答应好好读书,可是亲事问题您能不能跟我娘说一声啊,待我大些了在做主好不?|” 难得儿子一下 这么乖,历飞燕自然是答应了的。“我会给你娘留封信,她带着你妹妹兴许过几日就来了,你不要调皮,好生听她的话。” 历语嫣连连点了头,好叫一个乖巧听话。 又说白玉仙,因她养殖场里几位大娘纷纷请假回家给女儿办婚事,而且女婿还都是外地来的读书人或是手艺人,心里满意得不得了。 这才叫白玉仙想起,她家两个高龄姑娘还在待嫁之中。奈何就是无人问津啊。 以前总想着姑娘多留几年,可是如今真的大了,她倒是着急起了,也专门抽空去寻了律夫人,问有什么可靠的没,给自己介绍几个。 律夫人呵呵笑:“我家嫣儿都没瞧上,哪能叫你家俩闺女来相?” 这话倒是没错的,她家律舞嫣是嫁过一回的,还伤了身子,所以相看的也相对于是条件差些的。自然不能介绍给叶家的俩姑娘了。 于是白玉仙觉得无望,便同白荼叹息:“你说这可是怎么好,咱家弯弯和雪啼既上得厅堂又下得厨房,里里外外都是能一手抓的,长史司那么多年轻俊俏的,怎么就没人来咱家提亲呢。” 这个问题其实白荼是想过的,于是干咳了一声:“姐,不是人家不愿意来,是人家不敢啊,你想想有两个榜眼探花的舅兄,谁敢上门来自取其辱啊。而且你也说了咱家姑娘是何等优秀,想必那些人心里也有数,方不敢来造次罢了。在说姐夫现在也越来越严厉,他们就是有几分心,怕是也被浇灭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单着吧?你看看人家陶姑娘,这都要当娘了。”白玉仙那眼里,满是羡慕呢。 于是白荼很和蔼道:“姐,人家那是定了娃娃亲的,你怎么就不想想,宜儿的八个哥哥还单着呢。” 这一说,白玉仙顿时跳起来,两眼放光,“你这死丫头,怎么不早说,我竟然忘记了,陶家不是有两位公子在沧海吗,长得怎样,咱们回头叫你姐夫问一问。” 白荼闻言,“这倒也不似不可能,回头叫大郎二郎悄悄打听打听。” 不过白玉仙立马就摆手:“好像不行啊,陶家的门第太高了,而且听说又都是出息的,如今在子玠手下, 定然也是管着重要的事情,弯弯和雪啼又算是子玠的外甥女,这不行……” 她虽没说清楚,但白荼也明白她想表达的是什么了。没好气道:“怎么,你还怕人家专权或是养小妾啊?” 纳妾这个问题,白玉仙一时脑子热还真没想到,眼下听白荼一说,顿时就反对起来:“那就更不行了,这种出身的贵公子,少不得是三妻四妾的,咱们不能让姑娘往火坑里送。” 远在沧海城烈日下挥汗如雨的陶家兄弟好生冤枉,只觉得无端端的背脊骨发凉,然后打了好几个喷嚏。 但是他们的确就这样被白玉仙给排除在外了。 不止是他们,但凡是有些身家的,都被白玉仙排除。倒不是怕自家姑娘高攀了他们,反而是怕他们仗着自己是钟鸣鼎食之家,不把自家姑娘看在眼里,还家大族大的规矩多,自家姑娘可受不到那苦头。 所以想来想,白玉仙觉得还是低嫁的好,“我看,还是从长史司那些年轻人里面挑,等今晚你就姐夫回来,我就叫他好好相看。” 白荼撇嘴,“可算了吧,低嫁高攀没个两样,到底是要看嫁的是个什么人。不然你就是嫁了个叫花子,他不真心待咱家姑娘,还不是一样。” 这话顿时引得白玉仙不满,狠狠的瞪了她一回:“死丫头,你以为人人都有你这样的运气。”子玠这样听话的孩子,世间哪里去找。 “我这哪里是运气,我与子玠也是多年的感情,重要的是和我他也算是志同道合,我喜欢的他喜欢,他喜欢的我也喜欢啊。所以姐姐我觉得这找女婿,不能咱们看着合适就行,得让姑娘们自己去相看,只有他们看中了,这才能作数,毕竟一起过日子的是他们,又不是咱们。”白荼笑着说道,一面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 白玉仙见她那大大的肚子,“也你是命好,身体争气孩子也争气,以后可见是个听话的。对了我听说你使人做个什么自动扇风的扇子,可有了成效?” 第605章 婚姻大事 “哪能那么快就成效,且等着吧。”白荼倒是巴不得已经做出来了,虽说自己身边有小丫头们摇扇子,可是两个小丫头一直围在身边也不方便啊,而且还热。 白玉仙听罢,便道:“你催一催他们,我听说都是手艺极好的师父,能飞上天的木鸟都能做,何况是一个自动给咱们扇风的扇子呢。”在白玉仙看来,这比起能飞的木鸟,肯定简单得多了。她说着,便想起白荼前儿把李文宴叫楼上去说话,又想起自己在家里听来的那些消息,便问道:“罗成这孩子,果真入了李姑娘的眼?” “那叫情投意合,何况姐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罗成这孩子也是极好的啊,可比外头那些道貌岸然的贵公子们好多了,最起码还是知根知底的。”白荼说道,见着竹黄抬了井水里冰镇过的瓜果过来,便有些馋馋的。 可她这表情刚露出来,还未把手伸过去,她姐姐就瞪过去:“少瞧这些东西,吃点常温的就好了。”然后又吩咐竹黄道:“这冰镇的少给你主儿吃。” 竹黄笑着:“这是奴婢专程给您抬来的,王妃的马上送来呢。” 果不其然,她说完将这切好的各类瓜果拼盘往白玉仙面前一放,便又去段了一盘上来。 白荼唉声叹气的看着自己面前这一盘,“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出头之日啊。”倘若不是撑着这大肚子,自己可以去沧海溜达一圈了。 白玉仙吃了两块切好的菠萝,到底是年纪长了,对这些瓜果什么的并不是很爱,便赏给了屋子里摇扇子的小丫头们,叫她们抬到外间去先吃了在进来伺候。 小丫头们得了赏赐,欢喜的谢了抬着退下去,叽叽喳喳的声音便在外间响起来,不过随即叫竹黄一训,便安静了下来。 白玉仙往身后的靠枕上挪了挪身子,“你倒是个会享受的,这软椅好像比我屋子里的舒坦。” “你要是喜欢,叫人给你做一张便是。”这都是白荼改良过的,自然是舒坦。不过也不确认大家都喜欢这样的懒人软椅,因此便没推广。 白玉仙连点头应了,然后话题又绕到了罗成和李文宴的事情上来:“既然你都说是两情相悦了,那子玠怕是晓得了的,他怎么看,同意么?” “略和他提过,他自然是同意的,说看看文宴自己,毕竟这是她终身的大事情。前儿我也把文宴喊来说话了,她还是那个意思,既然如此,今儿等罗成回来,我把他叫来问问,若也是一样,那这事儿就成了,告知罗家大嫂大哥就是。不过真要成了最高兴的,怕是我干爹干娘。” 听得这话,白玉仙心里也是高兴,随之道:“如今她们三妯娌都在养殖场里,一个个倒也是得心应手的,再有赵二夫妻俩,我打算抽些时间回来,多看管些孩子。”然后就同白荼吐槽起来:“以前我还真没发现,沁儿和兰筝怎么就这样爱银子,兰筝尚且还好说,偏向了她男人,可是沁儿呢?如今孩子也不管,也是阿娴和芊芊两人忙活。” 兰筝喜欢银子可能是真,可是沁儿多半应该是喜欢这样充实的生活吧。她不由得想到了那历元贞,也不知如今可还暗地里偷偷的跟在沁儿身后,又或是叫子玠给喊去了沧海。 她这一想着,便有些走神起来。 白玉仙以为她累了,便起身道:“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孩子们。” 白荼的确要休息了,也就没留她。 等到晚膳后,李文宴抱着一堆从隔壁长史司递来的折子,“小婶,要不明儿叫他们自己拿主意,别每日都送过来,这样下去您身子怎么吃得消。” 白荼姿势舒坦的躺着:“我吃得消啊,反正我又不用看。”然后用很是欠揍的口气吩咐着李文宴道:“先挑那些要紧的给我读。” 李文宴瘪了瘪嘴,只得拿起律忠庭放在前面的那些折子读起来。 白荼的确不累,躺着听自己念叨就是了。可是自己就累惨了,白天一堆事情要忙就算了,这晚上还得加班。读折子不说,有时候还要代笔。但是她却抱怨不得,也不敢抱怨,实在是这一眼瞧过去,没有一个闲人,像是安之和星云,还比自己更忙呢。 白荼见她无精打采的,便笑道:“你可要快一些,戌时之前,罗成会过来请安。” 她这话一出口,李文宴顿时有些紧张起来,旋即想到白荼之前跟自己说的话,而什么请安不请安的,府上自来没有这样的规矩,大家都忙死了。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从长史司回来都巴不得回去赶紧休息。 谁还有这闲工夫来请安,所以多半能猜到,白荼是叫罗成来作甚。一想到此,那脸颊不由得羞红起来,“小婶~” “赶紧继续念。”白荼看着她那娇态,难免是有些忍不住的笑出声来:“你说你素来也是个稳重的,怎么提起罗成就成了这副扭捏模样?” 她越说,李文宴就越是红脸,最后急得直跺脚,“小婶,您到底还要不要听?” “自然是要听的,可是你的婚姻大事也绝非小事。前儿问你,你百般敷衍,如今我在给你一次机会,倘若不老实同我说你心里的想法,那一会儿你该知道罗成来,我会给他说什么。而且他年纪不小了,大郎二郎家都有了孩子,他家那头他爹娘就算是不着急,可是他祖母祖父呢?你若是没那个心,就别拖着他,我趁早给他介绍,叫他快些成家,给家里的兄弟们做个好带头人,也不愧对于我叫他祖父一声义父。” 白荼说得认真,没有一丝玩笑的意思。 这使得李文宴不免有些着急起来,当即只急得继续跺脚道:“小婶叫我怎么说嘛?”难不成总不能说,自己就是非罗成不嫁? “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白荼就不明白,这有什么的。 李文宴也是急了,“可是我就是有那意思,我却不知他又是几个意思,罗家是否又喜欢我。”说到这后面,竟然有了几分自卑感。 而这自卑感,多是来源于她知道岭南那所谓的瘟疫是她父皇闹出来的罢了,拿了那么多无辜性命炼个什么百寿丹,白白死了许多生灵。她不知道,罗家是否会接受自己这个有着皇室血脉的媳妇。 白荼听到她的这话,在瞧她那脸上的表情也不作假,不免有些无奈起来:“你这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第606章 非卿不娶 “我能想什么?小婶又不是不知道,罗家爷爷最恨的就是害得青罗州如今民不聊生的罪魁祸首,也是这罪魁祸首害得你们流离失所,背井离乡。”李文宴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头也垂得越来越低。 白荼还真没想到,她心里竟然是这般想的,不由得叹了口气:“你这丫头,何时心思这样重了。这与你有什么关系,你虽说为他的女儿,可是这又不是你能选择的?而如今你母妃不在了,你们又离开了皇宫,既然如今在这琼州住下,那么以后你小皇叔就是你们的亲人,再与宫里没有半点关系,瞧你十一哥和十三,他们过得多是潇洒快活。照着我说你也该这样,莫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在说罗家是什么人家,我心里最是清楚了,长辈们真要在意此事,罗成也不是不懂事的,断然不会继续与你来往。” 听得了她的这些话,李文宴心里才放松了几分,但依旧有些担心,“罗家,真的不在意我的身份么?” “你如今有什么身份?你从前也不是这样爱胡思乱想的,如今却想得如此之远,我看你八成是中了毒。”至于中的什么毒?多半是情毒罢了。不是那么在意罗成,哪里会有这么多担忧。一面见她还捧着奏折傻傻的站在那里,到底是有些心疼她,毕竟经历了宫中那等事情,不能让她表现得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便示意她坐下来,“你听我说,这里跟从前的杏花村一般。” 李文宴也想将这里当做是杏花村一般,可终究不是啊。一面在白荼的对面坐下来,心里到底是局促不安,抬头问道:“小婶,那我如今怎么办?” “怎么办?我一会儿就问罗成,他若是愿意娶你,这个主婚人我便做了,到时候让大郎他娘过去罗大嫂那里问一声,商量商量就可以下聘过礼。” 李文宴咋一听,只觉得心里莫名的欢喜起来,但更多的仍旧是不安。 又听白荼说道:“不过我也要同星云和安之知会一声,怎么说他们也是你的弟弟,你若要成亲,到底得叫他们过来走个场面。” 李文宴接下来也没听到白荼究竟都说了什么,只是这心里欢喜得很。 白荼已经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倒也没在多问,只叫她继续给自己读那些折子。等快要到戌时的时候,方叫她进里间去。 李文宴自然知道白荼的用意,就这般怀着那颗紧张的心进了离间去,不安的坐在竹黄给她搬来的竹椅上,紧张的等着外面的脚步声到来。 可能等待最是叫人觉得漫长,其实不过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罢了,可是李文宴硬是觉得好似三年五载一般,才听到那熟悉又让人心跳加速的脚步声。 罗成叫白荼喊来,心里多半已经猜到为的是什么。早些时间略有听说小姑知道了他跟李文宴的事情,虽说他们已经隐晦的避开耳目了。 所以一进来行了礼,就开门见山的直接说道:“小姑,我对李姑娘,是真心实意的,如今你既然已经知道了,那我就跟你讨个恩,你帮一帮我们,也好叫我将她风风光光的娶回家去,以后不必这样叫她担惊受怕的。” 他一说这话就十分痛快的给白荼跪下来,说出口的话也是一点都不含糊,倒是把白荼愣了一回。 好在片刻反应过来,示意他起身:“算你还有些担当,不过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竟都不知道。”按理,他们两人这感情,不可能是这次李文宴来琼州后才生的。 没那么快。 果然,只见罗成十分不好意思的垂着头,“早些时候在老家的时候,侄儿就有了这个心,那时虽不知她是什么身份,但也瞧得出来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不敢高攀。” 白荼闻言,不由得抽了抽嘴角,感情当时就有了这心,可这死孩子硬是当做什么都没有一样,撑到了现在,倒是为难了他。一面问道:“不敢高攀?那现在你觉得你高攀得起?还是你觉得她大抵这一次偷偷摸摸的来琼州,被皇室除了名碟,算不得什么金枝玉叶了?所以才敢表露心迹?” 罗成一听,吓得一跳,“小姑您瞎说什么,断然没有这样的事情,当初李姑娘回京城后,我是打算想个法子去从军的,就算是花过十年八载,运气怎么差我也能混个一功半职吧,而且北方又在打仗,我要是去北方运气好的话,兴许还会更好。可是后来不是大郎二郎中了榜眼探花,你们要回浔阳祭祖,家里我也走不开,只能推迟时间,哪里晓得后面又出了这许多事情,就一直拖到了现在,如今见了她我虽然还未功成名就,可是侄儿也担心在这么拖下去,我连个机会都没有。” “你倒是坦诚,不过那去什么挣军功的话,我劝你还是放在肚子里,莫说你爷他们听了不高兴,就算是我也想揍你。”还妄想去北方打仗?那是人待的地方么?倒不是白荼只心疼自家的侄儿,实在是那些被征到北方去的,自己爱莫能助,如今也就是能管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罢了。 里间的李文宴,何尝不是因为罗成这话吓了一跳。那北方去打仗的,十去九不归。 至于罗成,却是无所谓的挠了挠头:“不都说大丈夫要建功立业,需得沙场淘练一回嘛。” 白荼却是十分不赞成,“哪个混账东西说的?真要建功立业,多的是法子,何须要在沙场上见血?何况能不打仗,尽量不要打仗,倒不是因为这打仗是需要银子去堆,只是一旦打仗,到底是要见血。可见的都是谁的血?平民老百姓的血啊。谁家的儿子不是儿子,丈夫不是丈夫,亲爹不是亲爹,但凡死了一个,对于大军来说是微不足道,可是对于一家人来说,却是灭顶之灾,这样的想法你以后断然不许在有。” 此刻白荼心里更是担忧起来,琼州以后跟着大楚,这冲突必然是会发生的,自己和卫子玠断不会继续心甘情愿在晋文帝面前伏低做小,而晋文帝也绝对不会让琼州坐大。 那么这仗是要打的。 可要如何打,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将这战争止住呢? 第607章 婆媳之道 罗成叫白荼平白无故训斥一回,心里也是莫名其妙,殊不知白荼已经担忧得那么远了。只是见她半响不说话,便求道:“那小姑姑你帮我,我也怎样才能有资格娶李姑娘?” 听得他的话,白荼方抬头朝他看去,“你现在不是很好么?我听姐夫说和律大人他们说,你在长史司也是做得不错的,就是早些时候让你多读些书你不愿意,要不这样,等沧海的学府建好了,你在去好好读一两年,回来方能晋升为主事,虽没有朝廷办法的文牒,但到底在咱们这琼州是王府认证的官员。” 罗成听得直皱眉头,且不说那学府什么时候能建好,即便是建好了,那也是要在读两年,等读出这两年来,自己多大了,李文宴又是否还未嫁他人?这都是没准的事儿,他可不敢赌。便道:“小姑,你何必为难侄儿,若是能等得这么久,侄儿何必同你开口?”| 白荼见他那着急的模样,不禁冷笑起来:“你这会儿倒是知道不能等了,早些时候让你白白浪费光阴,宁愿下河摸鱼也不愿意在学堂里多待一会儿,亏得当时陆先生还夸赞你学得好呢,白白的一块好料子,就叫你这样给糟蹋了。” 罗成的确是读书的好料子,只是可惜天性贪玩,启蒙又太晚,所以对于这读书就没有那么大的抱负,只想着能识文断字,算几个账目就够了。哪里晓得如今想要取媳妇了,却因为这学问不够被难住,一时也是一筹莫展了。 最后只得朝白荼看去:“我晓得小姑有法子的,您就开恩帮帮我,等以后侄儿有出息了,指定好生孝顺你。” 白荼见他那急得伏低做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可算了,你现在单身一人都没空孝顺我,还能指望以后拖儿带女有时间?” “小姑~”罗成是急了,只赶紧到她榻前的厚毯上跪下,十分狗腿子的给她锤着双腿,“小姑,你就算是不可怜我,那您也想想祖父祖母,一把年纪了就指望着能抱上曾孙子。” “呵,倒是长本事了,拿你爷奶来压我。”白荼轻呵一声,然后神情也严肃了几分,问道:“那你可要晓得,以后如何待文宴?” 她陡然这样一问,罗成有些没反应过来,片刻之后才欢喜道:“小姑你答应了?” “我答应什么?我不过是问你,要如何待她。”白荼瞪了他一眼,怎么觉得这孩子忽然傻愣起来了。 罗成却是满脸欢喜丝毫不减:“我自是好生待她的。” “那我问你,她如今不管怎样,可到底是宫里娇生惯养出来的金枝玉叶,到了你家里去,这生活习惯便与你家里多不同,旁的不说,就说和你娘若是因为一件小事发生冲突,你如何解决?” 白荼这忽如其来的问题,让罗成有些不解,“小姑,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性子,有了媳妇只怕要比疼我这个亲儿子还要疼呢,哪里会发生冲突呢?” “我是说万一,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情况,你当如何?再者这舌头和牙齿还能打架,何况住在一起的婆媳,哪里会没有一丝半点纠纷的。”白荼此刻有些暗自庆幸,好在卫子玠就阿银这个弟弟,素锦又是个安份的,不然的话这妯娌之间就够自己吃苦头的。 罗成见白荼是非得个答案不可,便只得应着头皮道:“她们都是我最亲近的人,我自然希望他们能好生相处,倘若真的发生了小姑你说的这种状况,那我就在中间调和。” 白荼闻言,有些意外,能有这个意识就十分不错了。于是这也就算是过关了,当即就道:“既如此,那明儿我会打发人去请你娘过来。” 罗成一时喜不胜喜,然还没等他朝白荼道谢,就听白荼又道:“不过这终究是婚姻大事,不能有半点马虎,一来你姑父还在沧海,二来星云也不在,所以即便是能定下,也要等一等他们抽空回来,大家商量个章程。” 罗成此刻哪里敢嫌弃时间要推迟,只要答应了就好。于是连忙高兴道:“不着急不着急,在说姑父和星云是李姑娘的娘家人,应该等应该跟他们商量的。”不过他们都一贯听小姑的话,小姑这里既然答应了,那就是砧板上钉钉子的事情了。 “好了,时辰也不早,你明儿还得早起去长史司,早些回去歇着吧。”白荼见也耽搁了这么久,又嫌弃他笨手笨脚的,给自己捶个腿也是轻一下重一下的,哪里有小丫头们伺候的好。 罗成这才起身告辞了,临走之际再三朝白荼道谢。 竹黄见他那一步三回头的道谢方式,忍不住朝白荼低声笑道:“我看罗大公子今儿是歇不好了,就这精神头子王妃应该喊他回长史司加班才是。” 白荼倒是想,但是撇了撇里间红着脸慢慢跺着步子出来的李文宴,“就怕有人不答应。” 李文宴自知道白荼这是在说自己,当下越发显得神态娇羞了。“小婶您胡说什么呢。”然后绕到白荼跟前来,一脸羞涩道:“谢谢小婶。” “甭谢我,我后来跟阿成说的那些话,你也要放在心上,这一家子里,这婆媳相处之道最为艰难。我自己没有婆婆也没体验过,没法教你什么。只是你心里要记住,如果你觉得你婆婆有什么不是,你也不该同她说,究竟是隔了一层肚皮不是亲女儿,有些话说了就会伤感情。能让的地方让,让不了就好好的同阿成说,叫他去跟他娘说;你有什么不好的,倘若你婆婆失言说了你,你也别放在心上,回头也同阿成说,他自然会去跟他娘讲。” 李文宴一听,不由得皱眉头:“那这样罗大哥不是很累么?” “哼,想成亲受这点累算什么?在说这婆媳真要闹起来,男人不愿意在中间做调和剂的,日子只会越来越艰难,到最后覆水难收。”白荼反正是见多了婆媳吵架,男人不愿意多插嘴,或是一味的帮衬一旁,最后哪家能过安生日子的? 李文宴这才没说话,而是想起曾经在宫里头,母妃被人欺负,父皇不愿意帮忙就算了,还叫母妃一味的忍让。 见她沉默,白荼也不知听进去多少,便道:“你也别太悲观,我只是以后不想你们真的闹个什么小矛盾,到时候还省得我要去做调解,倒不如先给你们都提醒一回。明儿罗大嫂子来了,我也要跟她说,多惯着宠着你一些,管教好他自己的儿子就好,这媳妇儿啊,真有什么不是的,我们这娘家会自己管。” 听得这话,李文宴倒是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友情提醒道:“可是,小婶您还是罗大哥的小姑呢。” 白荼失笑,就说道:“那我就帮理不帮亲,你自己也要站稳脚跟,到时候别叫我两头为难。” 第608章 别误会 因怕这事儿不定下来,李文宴和罗成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不能安心做事。所以白荼一大早就打发人去请了罗大嫂子。 也是小丫头手脚快,将她给拦住了,不然再晚几句话的功夫,只怕人就出了大门往养殖场去了。 说起罗家这几个嫂子,自有自的门路忙着,别人都在一窝蜂的做生意,她三倒是好,先是去自己侍弄田地,还承包了筼筜城外的一座小山头种果树。 这琼州果树之多,种果树的话根本没什么赚头,也不知她们怎么想的。后来白玉仙那养殖场一点点的有了规模,三人方过去帮忙,如今比白玉仙都要感兴趣。 至于儿子什么的,八成就给忘记这是什么玩意儿了,左右催促成亲,带去相亲也总是不愿意,因此她们三妯娌倒是难得站在一条战线上,不管了。 就任由老爷子和老太太去催促。反正两老每日有空得很,不是在街上看人下棋,就是跟人坐在那里的小摊上唠嗑吃喝,左右儿子孙子个个现在都是吃公粮,连媳妇们也有自己的银子来路,每个月孝敬上去的,仅够着他们随便花了。 更何况谁还没存着点私房? 这会儿罗大嫂子叫白荼请来,先是给白荼行礼,就叫白荼给拦住了,这才问道:“荼荼怎么了?你姐这几天怎么都不去养殖场,又有一百多只小鸡出壳了,还有上个月的那些小鸡,我瞧着精神头子已经极好,她不是答应卖给了山上的天珠部落了么,什么时候打发天珠部落的人来取啊。” 白荼没说上一句话,倒是先叫她给问了一连串,只得先回她的话:“她忙着雪啼和弯弯的婚事,心里只怕急得上火,嫂子你们若是有合适的,给我说一声,到时候我叫她去瞧瞧。”说罢,又方答了小鸡的事情:“回头我就打发人去他们铺子知会一声,叫他们自己带好鸡笼去装。”然后忍不住问:“倒如今,你们养殖场盈利多少了?” 对于叶雪啼和叶弯弯的婚事,罗嫂子已经听得耳朵长茧子了,毕竟家里还有六个当婚大男呢,不过她眼下是一丝不多想,免得到时候失望得很。于是听白荼问养殖场的事情,反而是十分起劲。“盈利多少我是不知道,反正每日收来喂小鸡的粮食和嫩草多着呢,就这些每日听你三嫂说,每天得拿出这个数。”一面伸手比划着出一个六来。 白荼也有些吃惊,“这么多啊,那日日都现结的话,可见你们这养殖场收益是极好的,不然谁有这么多闲钱天天糟蹋,这次给天珠部落的小鸡,总共多少银子?” “不多,也就是三十多两银子而已。”她一面感叹:“这是眼下咱们学了这孵小鸡的法子,若是以前那样全指望着老母鸡抱窝,只怕就这些小鸡仔,也要卖个三四倍的价钱了。” 一旁的竹黄听着白荼和罗大嫂子越扯越远,生怕那楼下等着的李文宴着急了,便干咳一声提醒白荼,一面拿眼睛直往下面瞟去。 白荼这才孟然想起,自己倒是把正事给忘记了,当即方朝罗大嫂子道:“大嫂,我今儿来其实是同你道喜的。” “唷,道什么喜?就我们家能有什么喜事?总不能咱爹娘还能给咱生个小弟弟小妹妹的。”她一面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老蚌生珠,也不是这个生法。 白荼却是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大嫂,你何时变得这样不正经,义父义母要是听着,怕是要拿拐杖敲你脑壳了。” 罗大嫂子也不觉得脸红,只笑道:“你不知道,那养殖场里的媳妇们,一个个好生彪悍,和咱们岭南人是一点都不像,媳妇们嘴巴里动不动就是说一些混账话,你瞧我这才去没多久,就学了不少。” 白荼心说大姐待的时间还比你长,咋没学到?不过嘴上却说起正经事来:“阿成今年多大了,不必我说,你这做亲娘的心里也有数,今儿我……”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罗大嫂就一脸怒目圆睁,“兔兔啊,你少与我提这些混账东西,你说这生儿子养儿子作甚么?不如别人家养出来的和尚,最起码还能给做爹娘的念念经不是,可我家这些,你看看……”说着,一脸的悲愤。 白荼这才赶紧插话:“我今儿跟你道喜,就是想替阿成做个媒。” “什么?”罗大嫂子以为自己听错了,猛地抬头目不转睛的看着白荼,满脸的怀疑表情,显然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做媒?他小子想通了,要成亲?哪家姑娘啊?” “大嫂你别激动啊。”白荼见她如忽然跳起来,声音也提高了好几个分贝,一时间无奈的按了按太阳穴,示意竹黄扶她坐下。 罗大嫂坐下后,急忙喝了竹黄递来的茶水,然后眼睛珠子上下瞟,最后落在竹黄身上:“这小子倒是有眼光的, 当日听见沈家老太太说沈大夫要娶了六儿那丫头,我就觉得我家这些孩子不争气,那不是说什么近水楼台先捞得月亮,可是他们这些不成器的,竟然白白错失了一个好姑娘,好在竹黄姑娘也是极好的,算是那小子有眼光。” 这话,叫白荼和竹黄双双愣了。 好在竹黄到底激灵,反应过来急忙赔笑道:“罗大夫人您莫要折煞了奴婢,奴婢哪里能入大公子的眼睛。” “你别谦虚了,我看着你就极好……”不过罗大嫂子话没说完,就叫白荼赶紧打断,“不是竹黄,是文宴。大嫂你说你天天都忙什么,怎么就一点风声也没听说么?阿成可在院子里养了那么多蝴蝶兰,你就一朵没瞧见?”她急忙说,就怕晚了几分,闹朝个什么大误会来。 罗大嫂子自然知道儿子忽然养起花来,还是那种娇娇花。不过并没有放在心上,又不是娶个娇娇女进门。 然而此刻听得白荼说是‘文宴’,一时就激动的再度站起身来,“我的天,当真是个娇娇女~”她也晓得李文宴是个什么身份,虽说白荼已经告捷过,再无什么安居公主,就只有李文宴李姑娘,可这金枝玉叶的血脉,哪里能凭着一句话就能改得了的? 第609章 又发现一对 于是罗大嫂子喊完这一声,人就傻眼了。 自不必多说,这儿媳妇身份如何尊贵罢了,就单凭儿子答应娶亲,她也是欢喜不得。直至白荼见她发愣,便叫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这样大喜事,可是与老爷子老太太说过了?” “大哥不在,你是作母亲的,自然是先与你通气,至于义父义母那里你是晓得的,他们俩就是日日日夜夜的盼着孙儿们娶媳妇回家,这都盼了多少年,若是忽然间告诉他们,我怕这一时给高兴坏了反而伤了自己的身体。”白荼如何没想过把这样的大喜事告诉两位老人家,叫他们欢喜。 但是后来一想,这样的喜事万一反而使得两老人一高兴过份,伤了身子可如何是好,于是便先作罢。 闻言,罗大嫂子也傻眼了,“那可怎么办,总归是要叫他们知道的。” 白荼想了想:“不若就叫个人去同他们说,他们必然是不会相信,到时候来求证在告诉他们这是真的。这也算是有个过渡期,从咱们口里得了证明,也不至于一下欢喜得不知南北。” 罗大嫂子十分赞同,“既是这样,一会就麻烦荼荼使唤小丫头到他们跟前去说。”话毕,又问:“那你今儿叫我来,总归不是专门告诉我的吧?” “自然不是只通知你,是想让你提前知道,也好些做准备,娶媳妇可是一件大事,到时候那三媒六聘是一样不能少,不过这都得等子玠和十一从沧海回来,再者大哥这会儿不是也没在家里吗,所以这些事儿都得全指望你给先办妥了,总不能到时候在办的时候显得仓促。” 罗大嫂子连连应着:“这事儿应该的,待一会儿回去我就跟老二老三他们媳妇说一声,养殖场里我先不去了,我儿要成亲,我得好好准备准备。”她一边说着,那脸上笑得像是开了一朵朵花儿一般,忍不住又朝白荼道:“虽说老大总算开窍成了亲,可是还有老二他们一帮光棍,你这做小姑的,也要多放几分心在这上面。对了,你姐不是在相女婿么,我们家没有那么高的要求,他要是瞧见谁家有可心些的姑娘,偷偷给我记下,改明儿若真成了,我回头给她包个大红包。” 说起这红包一事,白荼则朝身旁的竹黄瞧了过去,“这红包你该包给竹黄才是,你家这事儿,还是她起先发现,跟我讲的。” 此话一说,罗大嫂子顿时对竹黄另眼相看。毕竟当初沈时真和六儿那事儿,竹黄也是从沈老太太手里拿了大红包的,于是激动的走过去一把握住她的手:“那是应该的了。不过竹黄你也帮我留意留意其他的小子们,他们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你告诉我,回头给你大红包。” 白荼听了,当即打趣起竹黄来:“完了,这左一大红包,右一个大红包的,可还看得上每个月我给的这点月钱?” 不过白荼话音才落,竹黄还没来得及回嘴,就罗大嫂子打断道:“荼荼别捣乱,眼下家里那五个大光棍我就指望着竹黄帮我盯着了。”然后说起家里这些单身汉,难免是气不打一处来:“你知道么?你三嫂听人背地里说咱们罗家的爷们儿们是有问题,所以这年纪了才没说亲,还说什么指不定喜欢男人的混账话。”她说完,便开始噼里啪啦的骂起来。 虽说罗家已经富贵多年,但到底是乡野出生的,罗大嫂子一口破锣嗓子也是无法让她改成贵妇人们那样低声细语的。如今这一骂起来更是彪悍无比。 白荼听得头皮直发毛,只赶紧叫她停住:“好了,你自家知道自家儿郎是正常的就是,在说他们也不能一辈子不成亲,到时候夫妻和睦过日子,才是真正打那些暗地里说小话人的脸,可比你这里扯着脖子骂要强多了。” 竹黄一直插不上话,如今见两主子都停下来,这才道:“大夫人不是问奴婢么,奴婢瞧着罗三跟着吴家二姑娘倒是走得挺近的。”若是主子们不问,她才不说,毕竟那男未婚女未嫁的,伤人名声。 她话一说出口,莫说是罗大嫂子,就是白荼也瞪圆了眼睛,“你什么时候看到的?”不是天天在自己身边伺候么?自己怎么没瞧上? 罗大嫂子也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竹黄,有一种她是信口开河的感觉。 竹黄见二人这神色,不免是有些委屈了:“明明是主子们让奴婢说的,奴婢说了,你们又不信。” 白荼连连摆手解释:“我不是不信啊,实在是不知他们俩能有什么交集……” 一个是吴家二姑娘,虽然没有足不出户,但是吴家少爷的腿脚不方便,所以三个姑娘都跟着吴老爷一起管着他们那织造。 可即便如此露面多了些,但是跟在工正所的罗宴有什么来往?再者罗宴如今还在沧海呢?这可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去的人了。 却只听竹黄解释道:“王妃您当真是贵人多忘事,差不多一个月前,吴二姑娘不是来送账目么?当时卫姑娘没在,是你带着奴婢起一算的。” 她一提醒,白荼倒是想起来了。因为白荼吴家织造里有投资,所以吴二姑娘特意来和她算账分红。当时刚刚虽然已经开始正常营业,但是承包土地种植槡田,还有找人养蚕什么的,都要从中扣钱,因此也没分到什么。 可是这跟罗宴有什么关系? 就在白荼好奇的目光中,竹黄也不绕弯子,只道:“当时奴婢看到吴二姑娘手上带着一个银质的手镯,便有些好奇她那样的出生,即便不戴什么贵重的玉髓,那翡翠镯子肯定也是有的。不过也不好问,兴许外面如今流行和山瑶人一般,喜欢银饰呢。” 罗大嫂子难得安静下来,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竹黄,生怕自己错漏了什么。 白荼也没开口,任由竹黄说。 然后竹黄又说,不就后罗宴他们一起跟着李文宴几人聚会,自己陪着白荼碰巧遇到了一回,也看到了罗宴鞋子上的花纹,和吴二姑娘手镯上的花纹是一样的。 “可即便是一样,也不能证明他们俩有关系啊?”罗大嫂子听到此,忍不住发问起来。毕竟如今那吴家成衣坊里一样的衣服都有很多。 还有这府上的末等小丫头们,衣裳也都是统一的,不能因此就证明他们有关系吧。 第610章 心病 “大夫人不知,那花纹不是旁的,是山瑶人的蝴蝶仙,而蝴蝶在山瑶人供奉的神灵里,跟咱们汉人供奉的红娘和月老是一样的。谁没事把月老和红娘穿在脚上啊?而且罗三公子在工正所的时候,不是正好负责吴家织造那边的土地划分和织布机吗,如此他们可是有大把的时间认识。”这些话倒不是竹黄推理的,而是曾罗宴当初的确负责这桩事物。 而且白荼也略有所闻,于是当即就以一种十分敬佩的眼神朝竹黄看去,“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你快些告诉我们。” 罗大嫂子也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连抓着她的手道:“你才是我们的月老啊。待回头我去悄悄打听,若真如此,回头再给你加个大红包。” 白荼连忙道:“这事关吴二姑娘的名声,你也莫要大张旗鼓的去问谁,就悄悄的打发人看看,吴二姑娘可有送信去往沧海,岂不是就知道了。”| 罗大嫂子听了,只觉这个法子甚好,当即就急匆匆的去了,下午就查到了眉目。于是兴致冲冲的跑来跟白荼说:“果真是有些关系的,不过这二姑娘也真是的,要跟老三写信,却还偷偷摸摸的。”竟然每次都用她丫鬟的名字,也是亏得自己仔细了些,发现端倪,不然还以为是丫头给老三写信呢。 白荼听了忍不住好笑:“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跟罗宴无任何亲情,若是叫人知道了给陌生男子写信,外面当如何说?人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依照我看,倒是这吴家夫妻糊涂了,不能因为大姑娘曾经那事儿,就不在提二姑娘和三姑娘的婚事,这在拖下去,都快赶上咱家的姑娘们了。” 竹黄在一旁扶额,“王妃怎又提自家姑娘,大龄未嫁又不是什么值得得意的事情……” 不过白荼这会儿没搭理她,只同罗大嫂子道:“既然你已经摸清楚了,晚上等二嫂回来,你同她说去,叫上二哥赶紧商量,最好不要耽误太久,到时候与老大一起成亲,岂不是双喜临门。” 罗大嫂子应了,正要告辞离去,又叫白荼喊住:“大嫂你稍等,我还有话儿和你说。” 罗大嫂子这才留步,不过心里揣着事儿,所以有些着急:“什么事儿。” “就是文宴,她性子难免是有些娇惯,若是得罪了你,你也莫要同她计较,只管来与我说,我在收拾她。你也晓得的,她母妃自尽了,外祖家也就那样了,就她那亲爹,还想将她嫁到那草原上去,说起来人人羡慕她金枝玉叶,可其实最是可怜,还不如我们这些寻常人家的姑娘们自在。” 罗大嫂子略有所闻这些事儿,当时还说这当公主一点都不好。只是如今这公主要成为自己的儿媳妇了,所以心境和当时便不一样。那脸上不免也略带起伤感来:“可不是嘛,也是个可怜姑娘。不过荼荼你放心,我家这小子好不容易开窍愿意娶媳妇,莫说是什么公主,就是母老虎我也乐意伺候把她当闺女。” 当闺女那是不可能的,到底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不过她能跟自己这样说,白荼心里还是欢喜的,待她去了才道:“也愿他们以后能和和睦睦的,也不枉我今日苦口婆心说一回。” 竹黄却是隐隐有些担忧,“话是如此,可是李姑娘这身子,怕是也耽搁不得的。” 白荼发愁,一手扶着额叹气:“心病得心药治,周一仙不也说了吗,得靠她自己解开心结。” “可是她自己都不知道半夜起来哭喊发疯的事情,如何解开?王妃您也该挑个时间好生同李姑娘说一回,不然这样下去,天知道会成什么事。”竹黄只说道。 其实李文宴半夜起来发疯哭闹的事情,也就总共三次罢了。 第一次白荼以为是她做了恶梦,只劝慰了一回,第二天见她起来没提,也就没说什么。 哪里晓得隔了几天又闹一回,白荼这才发现事儿的不对劲,明里暗里给李文宴提了几次,可是她分明是毫不知觉的模样。白荼这才意识到可能出了什么问题,一面叮嘱她身边的丫头不能将此事传出去,一面又找了周一仙偷偷诊断。 不过幸好不是什么精神病一类的,不然白荼断然是不会让她跟罗成继续在一起的。只是京中的那些事情,尤其是她母妃的自尽,对她的打击之大。而她作为长姐,心里难受却不敢在弟弟们面前表现出来,所以长时间一压抑,就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半夜会醒来发疯哭闹。 此刻听到竹黄的话,白荼也只能叹气:“可不是嘛,我这样一个个的拉着人家说以后好生对她忍让包容,也是治标不治本的事情,说到底还是得靠她自己解开心结,不然我也担心这样下去,发生的频率就越来越高,到时候谁能受得了,只怕她自己没成神经病,跟她在一起的人反而成了神经病。” “要不,同罗大公子说?”竹黄提议。 白荼也不是没有这样想过,而且罗成的人品自己知道,即便是他晓得李文宴这病,对她的心倒也不会因为这事儿少了半分。如今再听竹黄如此一提,就有些动心了。于是思索片刻,方道:“你得了空,去见一见罗成,叫他过来一趟。”后想了想又叮嘱着:“让他别惊动旁人。” 竹黄颔首:“我省得,王妃放心就是。” 两人正说着,外面便有小丫头禀话:“启禀王妃,关师傅和黄师傅求见。” 白荼一听,莫不是风扇有了进展,于是连忙吩咐道:“让他们在偏厅等着,我一会儿就来。”便让竹黄伺候更衣。 竹黄听白荼说过那风扇的妙处,也是满心的期盼,“王妃不是给了他们一个月吗,这一个月没到,就能做出来,那倒真是有本事的人。”又说:“上一次王妃给他们画的那种钉子,如今倒是实用得很,听说上河村那边现在做很多家具,都更愿意用这种钉子,倘若是觉得做得不好,还能拆了,那钉子能继续用,不似从前的那传统钉子一般,弯了就只得扔回炉子里去。” 第611章 半成品 等白荼换了衣裳让竹黄扶着下了楼,便在这小院的偏厅了见了这二人。 两人一个年老手艺精湛,一个则是年轻气盛心思玲珑,原本是水火不相容的,如今倒也相处得好。两人一相处得好,也就能带动其他的人,所以大家也不似之前那般吵吵闹闹的,你瞧不上我,我看不上你的。反而能平心气和的坐在一起商量如何解决问题所在。 如今见了白荼纷纷起身行礼,等白荼一坐下,那年轻的关瞎子就立即献宝一般,将他们做好的一个小风扇给递上来。白荼瞧了一眼,外形倒是有模有样的,旁边有个摇手柄。 她目光一落到上面,关瞎子立即摇动了两圈,然后就听见咔咔咔的声音,那风扇就自己转动起来,只是最多也就是自己转动个二三十次,就得需要人在去转动手柄。 所以,白荼很不满意,“我本意是这东西能自己扇风,那也省得大家浪费手脚功夫了,可是这如今跟扇子也没个什么区别,左右也没扇多久就要自己动手,还不是一样的。” 其实这对于在座的人来说,能坐到这一步,已经是天大的发明了。可是白荼见过真正的电风扇,所以不以为然。 因此关瞎子和黄师傅俩人原本准备等着夸奖邀功的心,顿时都被白荼这不以为然的话浇了个透心凉。一时愁眉苦脸的,“王妃,这已经是草民们想到最好的法子了。” 白荼却是不领情,“我若是从前不提,你们也没想过要做,如今我提了,你们不也能做出来,在想想法子,让这风扇在多转些时间,好歹也要能撑过一炷香吧。” 于是关瞎子和黄师傅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不免都垂头丧气的,好在去后院的时候,他们不走夫人们居住的内院,虽然夫人们白天也没在,但他们到底是外男,始终不好,因此就在花园里过,正好瞧见几个孩子。 一见他们手里的东西,就都十分稀罕,立马就争相过来扭动把手,然后把脑袋都伸到风扇面前去吹。 见着公子小姐们如此喜欢,两人总算重拾了信心,方将这个白荼眼里的失败品送给小主子们,再去另外想法子设计里头的开关。 这事儿白荼晚些的时候也听说过来,因为孩子们这一个下午都在争相吹风扇,所以晚上大家回来不免都觉得稀奇,直称是好东西,都连忙问白荼,能否叫关瞎子他们多做几个。 白荼却道:“这自动扇风又没多久,等他们做出新的来,在要也不迟,折腾这半成品,费钱又费力。” “妹啊,你这要求也太高了,照着我说不用自己拿扇子自己扇风就极好了,而且这风力又大,已经可以了。”风扇已经被狗腿子的白想想和凌沫送上来给白玉仙享受了。他们虽说怕白荼,也知晓这府上是白荼做主,但是更清楚的晓得,白玉仙能 治住白荼,所以毫不犹豫的就上贡了。 不过背地里也没少叫沁儿等人笑骂他们抱大腿。 大家难得一起聚在一起吃了晚饭,白荼本还想多坐一会儿的,就叫竹黄到耳边来低语几句,便先告辞。 她平日里也有许多政务要过目,所以大家倒是没有半点意外,只是李文宴习惯性的要跟着白荼去,毕竟现在她是白荼的根本,好比那文书一般,有时候要给她读读写写的。 但却叫白荼止住道:“你也累了一天,我这边也没了什么大事,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李文宴闻言,自然是高兴,正好抽空给弟弟写封信,不知他们在沧海如何了?大海到底又是什么样子的,果真是如同书本里说的那样波澜壮阔么?于是便顺口问道:“小婶,我们什么时候能去沧海啊,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大海呢。” 白玉仙在一旁也附和道:“我也没见过。” 于是孩子们就更欢快了,都纷纷挤过来,说着从别人口里听来的大海模样,争相抢着说,好不热闹。 白荼从这热闹声鼎沸的厅中出来,便直径回了自己的院子。 如今罗成就在白天招待过关瞎子们的厅里候着,他虽然还没来得及回家,不过已经听说过今日白荼找了他娘过来,所以那件事情多半是已经提了,所以这会儿心里自然是高兴。 白荼进来正好见到他呆呆傻傻的发笑,心里大概能猜测他为何而笑,一时倒是有些不忍心告诉他李文宴那心病的事情。 不过罗成毕竟历练了那么久,这察言观色还是会的,瞧出白荼的神色不对,立马就有些担心起来,“小姑,是不是我娘?”不同意?不应该啊。 “不是,你娘高兴得很,已经去准备东西了。”白荼回着。 “既如此,那小姑您?”罗成心里忽然有些不安起来,开始在白荼的面前来回跺着。 白荼见他那模样,越发是有些担心,只道:“你先坐下,听我慢慢说。” 罗成果真坐下了,只是满脸的不安,神色颇为紧张的看着白荼。 “文宴他们如何来琼州的,不必我多说,你自是清楚。”她刚说完,罗成就点头,白荼就继续道:“当初他们才听说京城里传来的噩耗时,死活是要回去的,可是他们能离京,正是亲人拿性命换来的,陶家兄弟自然不会放他们回去。后来瞧着倒是好了冷静了,可是这事儿乃锥心之痛,如何能轻而易举的忘得掉?尤其是文宴,她是长姐,星云自来就是小孩子心性,安之话又少,一切都得依仗着她照顾。所以这时间久了,心里难免是有些心疾。” 白荼说完,见着罗成满脸都是担心,连忙又道:“不过你放心,并不是很严重,只要好生开解就没事了。就是一点,这病有些麻烦。” “如何?小姑您快说啊,这是要叫人给急死啊,在说沈兄治不好的话,不是还有周老么?我现在立即就去賭楼把他带来!”说着,竟然转身就要去寻周一仙。 当然叫白荼唤住了:“他瞧过了,说是得解开她的心结,文宴自己放下,自然也就好了。”顿了一顿,又道:“这病症其实文宴自己都不知道,算起来如今她总共三次半夜醒来哭哭闹闹的,总归是哭她娘和外祖,不过你也不要担心,下面的人我都嘱咐过,是不许他们将此事传出去的。” 第612章 带她去散心 罗成傻了眼,这是个什么症状?不过旋即想到白荼说是有法子的,便连忙问:“可是有什么好办法给她开解?” “我的意思是,打发你去沧海一趟,不是什么急促的事情,你带着她去。不过为了以防她发现异样,我会给她也分派任务,路上你们不必着急赶路,就当是出去游玩一趟,若是你瞧着时机对了,同她好生说一说,这逝者如斯,便是如何追忆,亲人也不可死而复生,该放下的就要放下,总不能因为心里念着,人会重新活过来。”这是白荼想了一个下午想出来的法子,不管可行不可行,但总归能叫李文宴好好的散一回心,又有罗成在一旁陪着,真有什么不高兴的,有他心爱之人陪着,只要说开了把心结解了,便万事大吉。 罗成心里担忧李文宴,倒是极其愿意陪她出去,但是又想着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自己若是甩手走了,那岂不是太不负责了?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际,就听白荼说道:“你也别有什么心理负担,咱们想着琼州能好,不都是为了大家过得好么,万事得以人为本,所以啊你就安安心心的去,至于你手上的事儿,我会让人接替。” 罗成此刻心里又是担心李文宴,又是感激白荼,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朝白荼要磕头,“小姑,侄儿谢谢你了。” 当然,白荼怎么叫他为了这等小事给自己磕头,只赶紧叫竹黄扶住,“想磕头有的是机会,等你们成亲的时候,这碗茶我是喝定了的。|” 说起成亲,罗成心里方开朗起来,在此谢过白荼,才告辞回去。 竹黄见他去了,不免有些羡慕道:“李姑娘也是好福气,若是旁人听得这种病,怕是早就吓得赶紧想着如何断了来往,他倒是好,如今还心忧着李姑娘。” 白荼闻言,不由得打量起她来,“怎么,你这是思春了?不过罗家的爷们儿倒是都好,旁的不说你看我那三个兄长,当年富贵起来,外头的人没少往他们家里送漂亮年轻的小姑娘,硬是一个没动,全都守着家里的黄脸嫂子们。侄儿们就更不必多说了,这么多年都洁身自爱,所以你要挑一个么?” 竹黄本来还认真的听白荼夸罗家的人,却没想到她前面那么多话,都是给最后一句做铺垫。但是竹黄是谁啊,这双眼睛不说明察秋毫,但是也有着几分旁人没有的眼光,当即毫不扭捏的就笑道:“这可是王妃自己说的,奴婢要真挑中了,以后可就是一飞冲天,成了主子,那就是罗家的少夫人了。” 白荼本来是逗她的,哪里晓得这丫头竟然接了话,一时又是欣喜又是意外:“怎么,你瞧上了谁,快告诉我,回头指不定能三喜临门呢?” 竹黄却是没答她的话,而是提醒道:“王妃,您能不能别老是‘我我我’的,得说本王妃,或是本宫也行,这是王爷说的。” 本宫一说,唯宫中皇后或是有品阶的娘娘们方能这般自称罢了。 不过卫子玠子自来不愿意叫白荼委屈,她若是喜欢怎么说,就怎么说,在自己看来,并无伤大雅。 “你能否给我说重点呢?”白荼心里实在是好奇,到底是罗家哪位侄儿,能叫竹黄另眼相待? 于是竹黄就问:“罗修二公子怎样?” 别说,比起相对成熟稳重的老大罗成,话多跳脱的小六罗凡,中间再有罗宴罗殊等人,老二罗修的存在就十分低,而且他素来少言寡语。虽常常也跟着兄弟们一起进出,但也正是这样,什么话都叫其他的兄弟们说了,他就只在后面默默的做个应声虫。 所以,白荼这一时间,竟然没有想出罗修身上有什么闪光点,叫竹黄看到,而且放在心里了。因此不免是诧异无比。 她这表情使得竹黄有些不悦起来:“王妃您这是什么表情?” 白荼却是有些难忍激动的抓住她的手:“竹黄你告诉我,你是怎样看上罗修的?”若真要叫他挑一个罗修的优点,那就是六兄弟里长得最好的一个。不过他那人不但是话少得可怜,还喜欢穿那些老头子们才喜欢穿的颜色,什么青色暗蓝了。 分明就是个小老头嘛。 当初六儿还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就没少说罗二公子真是个老头子的秉性,不但神情和说话像,举动也像。所以白荼忍不住想,莫不是竹黄是个大叔控? “这要怎么看上?只觉得瞧着他能多吃两碗饭吧。”竹黄很是见不得白荼那副表情,将手抽回来。 “这是什么理由?”白荼有种被糊弄的感觉,不过看着竹黄的表情却又不像是作假的样子,一时是好奇得很,不过嘴上却不饶人的说道:“你吃的还少啊,在多吃两碗,迟早要横着长,到时候成了个胖子,小心罗二不喜欢你了。” 其实说起外形,竹黄算是出挑的,当初从岭南逃过琼州的来时候,陆先生门下的一个弟子就托陆先生来探过口风的。但那是竹黄则一副无意男女之情,只想伺候主子的忠诚表情。 她可是所有奴婢里第一个叫外人来提亲的,但却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当时白玉仙还同白荼说:“竹黄这丫头天生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你看不施粉黛都这般模样了,真要收拾起来,只怕是更差不了。陆先生那弟子家也算是宽裕的,嫁过去也不会叫她吃苦头,再者咱们还能给她置办一些嫁妆,她却是不愿意,莫不是心里有旁的心思?” 那时候白玉仙的意思,是怕竹黄瞧上了卫子玠。 白荼当时也果然将白玉仙的话记在心里了,但是暗地里观察了好一阵子,根本就是姐姐和自己白担心了,竹黄和其他丫头一般,没个两样,也晓得自己的本份。 不然后来六儿出了事情,白荼也不会因为她算术好,写字又比旁的丫头好看,就喊她到跟前来。 但是竹黄此刻听了白荼的话,便立即伸手掐了自己的腰,似想要看看赘肉几何。又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问白荼:“胖么?” “并不。”小圆润都算不上,白荼摇头。 竹黄这才放心了,一面松了口气,脸不红心不跳就问:“奴婢已经说了,王妃可愿意我奴婢做主?” 白荼见她那表情,心里却是想故意逗弄她一回,“你当初不是说,不想嫁人,只想在本王妃身边好生伺候么?这才没过多久,你就变心了。” 第613章 周一仙不靠谱 “王妃,此一时彼一时嘛,再者我嫁了人也能在您身边伺候啊。两者并不冲突。”竹黄倒是有一口利牙。 白荼被她说的好没脾气,逗她也没见她着急。便觉得没了意思,只道:“我这个人素来最是不喜欢乱配因缘,你既然有心与罗二,你回头打发人去问问,他是几个意思,倘若他心中无你,或是已有旁的人,我劝你就早些死了心,踏踏实实的伺候本王妃,他日在给你找个爱你疼你的。” “奴婢晓得,先谢过王妃了。”竹黄虽说跟在白荼身边伺候的日子不算久,但到底在这家里伺候了这么些年,白荼什么性子她自然是知道,也晓得她并未同自己开玩笑,心中也就有数了。谢过之后,瞧着时辰也不早,就开始催促白荼沐浴休息。 翌日白荼果然叫了李文宴来,给她一份轻松的差事去沧海。 李文宴此刻还不知罗成也会去,所以有些不愿意,但见白荼态度强硬,只得闷闷不乐的点头应了,然后回去收拾包袱。 没想到下午又高高兴兴的到白荼面前来,一副恨不得立刻就跟她告辞启程的模样。 待她走了,白荼便忍不住撇嘴冷笑:“呵呵, 这女人纳!”早上还一副见了自己生死大仇的模样,这下午就拿自己当恩人。分明就是也知道罗成即将启程去沧海之事。 竹黄闻言,忍不住笑了,“王妃何必跟一小姑娘计较,何况这事儿不是您一手操办的吗。” 白荼呵呵一声,然后问了卫央最近都在做什么。“文宴要去沧海,我身边就你一个哪里能忙得过来,去使个小丫头到门口蹲着,不,去律家那边蹲着,她来了给我拦下喊过来。” “好嘞。”竹黄应着,当即便出去,朝楼下瞧去,只见两个小丫头在院子里踢毽子,便道:“你们俩,一人去大门口,一人去律家那边,见着卫姑娘,把她请过来。” 谁知道卫姑娘会不会直接用轻功从律家那里落地,还是今儿她心情好,要走大门呢?所以为了双管齐下,两边都安排人,左右这院子里这个年纪的小丫头们都闲着。 午饭的时候,白玉仙领着孩子们过来,不过如今白荼的肚子越发重了,他们就是想要撒娇,也只得远远的看着,并不敢如同往日一般扑倒怀里来。 待过了午饭,竹黄叫了海月将小主子们都带下去玩耍,白玉仙方得了回清闲,看着白荼那笨重的肚子道:“你这日子快要临近了,咋就没听到做点安排呢?” “要什么安排?”白荼问着,算起来是在有半个月就要到日子了。 听得她这口气,白玉仙险些跳起来:“自然是稳婆奶娘,还有你打算在哪里坐月子,不会是依旧这楼上吧?”然后起身环顾了四周,这里四面十二扇窗,两扇门,倒是就算是都关上了,那难保那缝隙里不吹风进来,岂能合适做月子? 那出了月子,岂不是一身的风湿病?因此不等白荼回话,就立即否决道:“这里是万万不行的,你要实在不愿意搬离这小院子,就把楼下赶紧收拾出来,至于那奶娘,你要找什么样子的,趁着我现在有空,赶紧 给安排好。”然后又说稳婆一事。 待她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白荼这才得以开口:“周一仙会去办,姐您就不必操心了,倒是罗家那头有喜事,到时候罗家嫂子们就没多余的时间往养殖场去,得你多照看着。” 不提周一仙还好,一提周一仙白玉仙就一头大,当即就反对道:“不行,那就是个老不正经的东西?好好的大夫不做,非要开什么赌馆,整日烂在赌桌上也就算了,竟然还想蛊惑大郎二郎去。” 当初周一仙的确是朝叶亓叶真招呼了一声,让他们得了空去賭楼玩耍。 其实周一仙就这样,见谁都招呼,连自己和卫子玠他都没放过,不过却叫白玉仙给记上罢了。 “他已经给我请了接生的人,至于奶娘我不大想要,自家的孩子还是自己养,你看芊芊和阿娴,哪个用奶娘了?在说自己奶的孩子跟自己亲。”周一仙虽说不靠谱,但是他的朋友一般都十分靠谱的,所以既然他已经开了口,白荼自然是愿意。 她要自己奶孩子,白玉仙没有什么意见,毕竟她觉得要奶娘就是那些高门大户里夫人们的做派罢了,又不是没有奶,何必要这派头,把自己的孩子给不相干的人喂养呢? 但是这稳婆一事,她无论如何也不信周一仙,所以见白荼不听自己的,就道:“我不管,我得去找两个靠谱些的稳婆过来等着,不能全指望他。”万一到时候他烂在赌桌上给忘记了,那可如何是好。 白荼也没意见,只要她不生气不哭就好。 姐俩正说着,外面楼道上的竹黄就来禀话:“王妃,九阳真人门下的弟子来访。” 这会儿快要午休了,白荼自然没功夫去见他,只问道;“谁在啊?” 她问的谁,自然是叶雪啼姐妹俩。 “二姑娘好像在的。”竹黄回着,然后想起大姑娘,有些话便到了喉咙里,不过瞧见白玉仙在,便赶紧吞了下去。连忙问道:“让二姑娘过去吗?” 只听白荼说道:“叫弯弯去看一看。”然后就吐槽起九阳真人来,“五指山还是我划给他的,他倒是好,如今从沙米修了直通沧海的路,他就直接过去,连这筼筜都不来一趟,就打发了一个小道士来。” 白玉仙闻言,却是一脸虔诚道:“那道观可赶紧修起来吧,到时候我去给咱们雪啼和弯弯求个好女婿回来。” 然后又一脸好奇那九阳真人的弟子是什么样子的,白荼就不留她,让她去了。 叶弯弯过来回话的时候,已是下午酉时二刻,白荼也起来好一阵,只懒洋洋的问着:“他打发个小道童过来作甚?” “瞧小姨这话,人家不是什么小道童,是九阳真人坐下的大弟子,此番是专门代表他师父来朝小姨您道谢的,顺道看望一下周老。不过周老昨儿据说是通宵玩了一夜的骰子,这会儿还呼呼大睡呢。” 白荼听着周一仙又通宵一宿,只觉得这样下去,他那身子如何吃得消,便喊了竹黄进来:“你叫辛夷过去一趟,就说他在通宵的话,我就把他的賭楼关了。” 第614章 哭穷 叶弯弯听了,不由得捂嘴笑道:“小姨,要不要这样狠,只怕他晓得了,又要到你面前来哭诉,说什么一把年纪了,就这么点爱好也给你剥夺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白荼才不管:“我是为了他好。”然后方转过话题,问了九阳真人的弟子都说了什么,最后听说他还想要几斤蓬莱茶,不禁冷笑起来:“告诉他没有,明年在说。” “我是这样同他说了。”叶弯弯回道,反正今年就凤仙她们几人掌管着,又比不得白荼,一锅就能把茶叶炒好,还得来回反复练习,所以这做出来的好茶叶也没多少,都要等着武林大会跟筼筜诗会到时候待客用。 其实拿出来待客,就是免费做个广告宣传罢了。这可比现在几斤几两的送人换名声要快多了。 说起茶坊里的事情,难免是要提起酒坊和胭脂坊。 胭脂坊如今有兰筝管着,白荼是一点都不担心的,就是这高度酒还得家产加量,因为随着江湖人的越多涌入筼筜城,这酒坊根本就是开门撑不到一个时辰便卖完了。 叶弯弯更是忍不住笑道:“听说自打苍术做了这酒坊的掌柜,满嘴的泡就没消失过,每日看着那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的客人,都急得恨不得立马变成满缸的酒。” “也是难为他了,不过总是这样拿酒蒸馏,成本太大,产量也太低,得想个法子改良一下酒母。”白荼叹了一口气,只可惜现在自己分身无术,手上的事情多,也没功夫去想这些事情。 叶弯弯便道:“不如就放手给苍术去做,多找些酿酒能人,叫他们一起商量,极其百家之长,总能得个好法子的。” 白荼不是没有这样想过,因此听叶弯弯说,不由得无奈的叹了一句:“勇夫也得重赏之下才能有啊,咱们如今有多余的一分银子,都得赶紧送往沧海去,这会儿哪里有银子花在上头,还是等我卸了包袱后,在自己想办法,还能节约一大笔银子呢。” 叶弯弯闻言,想起沧海那边。那边的确是缺银子,但是也没有小姨说的这般可怜吧。 毕竟有筼筜卖房子一事,所以那边哪怕很多人只看了草图,都立即一口价买了房子。尤其是生意人们,那带院子的二层楼三层楼铺面是一个一个的买,毫不手软。而且地段好些的地方,价钱也不便宜。 就是沁儿小姨也狠下心把自己手上所有的积蓄都投郑过去,买了一座二层楼带院子的铺面,是打算以后那边继续开烧烤楼用的。 当然,叶弯弯和叶雪啼,白玉仙也给她们置办了一些,以后做陪嫁。 再有,沙米到筼筜的路又已经卖了出去,拿得是多少银子啊……所以缺银子么?明显不缺啊。 不过白荼既然一心一意要哭穷了,叶弯弯也懒得去点破她。 这时只听白荼问道:“你姐姐都在忙些什么?” 他们不兴每日给长辈晨昏定省,所以这大家一忙起来,就难得见到人影。 叶弯弯回道:“跟宜儿和舞嫣去学堂里去了。”然后又道:“舞嫣倒是洗得一手好脑,咱家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她不但是把我姐给蛊惑过去了,连带大嫂二嫂都有些动心了。您说二嫂东西尚且还好说,算是支持晟儿他外祖父的事业,可是大嫂跟着凑什么劲儿,而且檀儿还那么小,她真要去学堂里,檀儿就算是有娘带着,那也不如嫂子自己带好啊。” 白荼却明显没听到重点,而是问;“有那么多学生么?” 叶弯弯听她问了,不由得给了个大白眼:“您这些天倒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天珠黑木阿布又下来一堆女娃娃,所以女学这边又临时添了两个班。所以这先生才不够,不过遭殃的也不只是咱们家,听说庄家那边,庄夫人婆媳也被舞嫣抓过去了。” “那她娘呢?”白荼忍不住问,她不会连律夫人也给请了过去吧?这不应该啊,就律夫人爱钱的这个程度,学堂里给先生们的束脩可比不得她半天的收入啊。 果然,只听叶弯弯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小姨怕是不知道,她头一个就去找了律夫人,但是律夫人宁愿承担了所有女先生的束脩,也不愿意去学堂里,生怕耽误了她的生意。” 白荼却是听了高兴:“那正好,库里也节省了一笔。”然后朝叶弯弯打量起来:“你也闲着,琴棋书画虽然都不是特别出挑,但是做个初级的先生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小姨您可饶了我吧,娘现在的心思都在养殖场上,家里上下一概不管,如今姐姐又只插手账目,若是我也去了,旁的就不说,便是这一日三餐,我怕你也不能按时吃到了。”她真要去学堂里了,回来还得操持家里,不得累死啊。 白荼一听,果然是这样的,家里得留个人主持大事,虽说各房管事不敢如何,但总归需要一个人来支配他们才行。而自己显然是有心而余力不足,在说真有那点时间,也不如多看看律大人送来的折子。 又说叶弯弯和白荼说起小宝的功课来。小宝是聪明的,就是脑子没放到学习上,好在他对于数字特别敏感,这一科上也很是得先生喜欢,不至于丢了两位兄长的脸面。 而此刻的叶雪啼则刚从学堂里出来,橘红抱着一垒书本跟在后面,忽然觉得后面有人追来,便停驻脚步,却见是那个前些日子总是叫她遇到的小儿郎。 历飞燕已经去沧海好几天了,为了不接管家里的生意,所以历语嫣宁愿来读书。可是他爹临走前明明答应了他,不会让他娘给他乱七八糟的配因缘。可是他爹的话似乎并没有对他娘起到任何作用,不然昨儿他回家去,则回叫一帮穿金戴银的妇人当做猴子一般观赏那么久?又听他们隐隐说谁家的小姐姑娘怎样好。 当时他就明白了,他爹是指望不住的。于是得想法子,如果这亲一定要成的话,得自己挑一个。 而他转辗反侧想了一整夜,唯独想到的就是如今也出现在学堂里的这位女先生。 她的身份历语嫣也知道,她小姨就是这筼筜城里当家做主的王妃娘娘,连爹想要见一面也艰难的主子。她爹在长史司里,权力也很大,一切官员任免考核调任全捏在他的手里,不过他这人正直得很,一点徇私枉法的事儿也不干,更没人敢到他那里去行贿。 第615章 当街表白 还有她的两位哥哥,那就更了不得,名声在整个大楚都是晓家喻户的,尤其是大哥,不但在名在岭南三杰之列,而且那一手字犹如神仙点墨,虽还算是年轻,但已隐隐名列书法大家之中。 在看自己……除了这身上一身的铜臭味,貌似就什么也没有了。这样的自己不知道去府上求亲,人家会不会把自己赶出来? 但是历语嫣考虑再三,觉得除了这位雪啼姐姐以外,别人做他的妻子跟他同睡在一个被窝,他都会不自在的,因此就想着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能妥协了,人生就这么短,不能和别人一起将就过日子。 所以这会儿才来拦住叶雪啼。 “你有什么问题不懂要问么?”叶雪啼虽然说是女学的先生,但面前这小儿郎于她来说,也同样是学生,如今他拦住自己,除了问自己问题,还能做什么? 的确,历语嫣就是来问她问题的。 只见他脸憋得通红,好半天才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然后抬头朝看着他的叶雪啼问去:“叶叶……叶先生,您许了人家没?” 叶雪啼想过他如果问自己不知道的问题,该怎么回答,却怎么样没想到他会问这样与学习无关紧要的问题,而且在这学堂的大门口,来来往往这么多人间。 橘红当时‘扑哧’的一声就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个小孩子,这算是什么问题?也是敢开口啊。” 历语嫣问完,当时脸上就一片绯红了,见旁侧四周的人都停下盯着自己,然后窘迫得硬着头皮继续问:“您还没回答我。” 这问题,让叶雪啼如何好回?一来这是自己的私事;二来她已经年纪不小了,若是回了没订,叫人如何想? 可就在她为难之时,陶宜儿不知何时出来的,只替她回道:“还没订。不过你要干嘛?” 陶宜儿不但替叶雪啼回了,还替她也问了,历语嫣意欲何为? 历语嫣原本已经觉得脸上火辣辣一片了,毕竟被这么多人盯着。然当听到陶宜儿的话,不由得两眼发光,一时从那不安中变得充满了希望,欢喜道:“真的么?那我娶你好不好?” 此话一出口,当时原本热闹的场面顿时一片寂静。 届时,一根针落地也尚且能听得清楚。 如果这话不是从一个十六岁的毛孩子嘴巴里说出来,必然会给别人一种情深意重又浪漫的感觉。 但只因历飞燕如今不过刚满十六,比叶雪啼足足小了六岁有余,所以这一切在众人看来都不过是笑话罢了。 叶雪啼更是满脸的窘迫之色,好半天才恢复过来,一脸正色道:“你……你小小年纪不好好读书,竟然敢调戏师长,礼仪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么?”她到底生气,听着四周的窃窃私语,脑子里更是乱哄哄的,最后忍不住骂了出来,然后便愤身离去。 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历语嫣,但其中一主角走了,所以大家追不上,只得将历语嫣给为主,叫他再也追不上去,只得无奈的朝还在一旁的陶宜儿:“陶先生,我是真心实意的,叶先生为何生气了?” 陶宜儿此刻已经笑得花枝乱颤了,楚珩玉则心惊胆颤的在她身旁扶着,一来是人多怕挤到她,二来还真有些担心会不会哪里冒出来一个毛孩子,像这历语嫣一般,朝自家媳妇表白。 “陶先生,您帮我跟叶先生说一说,我真的是真心的。”历语嫣却是急得要哭起来了,一面是如狼似虎的相亲对象,一面则是不愿意相信他,把他当做登徒子了的叶雪啼。这是真要把他急死啊! 陶宜儿这才尽量止住自己的笑意,然后回道:“我知道,可是你这样把人家堵在大门口说这样的话,也是亏得雪啼性子好,好是换做旁人,早就将你打个半死了。” 所以,他不该在这里跟叶雪啼说,而是找个偏僻的地方悄悄的说么?可是自己真不是故意的,只是刚才见着好不容易遇到,就赶紧把心里的话说了…… 此刻人群中的不少男先生则都朝急得满脸通红的历语嫣责骂起来:“你这学生,不来上学就算来,一来便胆敢调戏先生,真当这是你自己家里,能任意妄为么?” 又有先生道:“我早知道他就不是读书的料,你看看这以前的课,他来过几次,这两天忽然来上学,只怕多半是预谋好了的。” “就是,竟然这般害叶先生。”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明显已经将历语嫣给定了罪。不过他此刻倒是不在乎这些,而是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会不会牵连到叶雪啼的名声? 毕竟她是这学堂里的先生,如今却有学生同她在学府门口告白,会不会叫人误会,是因为她那什么学生?于是着急起来,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前些日子没来上学,只因想守在街上等着叶先生路过,看她一眼罢了,如今她来学堂里做先生,我何必在街上等着,倒不如直接来继续上学,既能上学又能见到她,不是两全其美么。” 他的一句话,就把这前后因果解释清楚,也省得旁人怀疑叶雪啼的品行问题。 却不知这话说出口,倒是令不少人大吃一惊。 毕竟他这话不作假,除了前几次他被家里小厮追着去上学的时候全靠叶雪啼躲过,后面他真的在街上蹲点等着叶雪啼路过。 不过来上学发现叶雪啼也到学堂里做先生,的确是意外之喜。 然在旁人看来,他这个四通钱庄大财主家的二世祖,如今能改邪归正上学,不过是冲着学堂里的女先生来罢了。 于是在惊诧于他的年少轻狂话的同时,有好几个先生更是直接提议,他这种学生,以后还是不要来的好,免得带坏了别的学生。 倒是陶宜儿,明显一脸羡慕,看得旁边的楚珩玉恨不得上去将这历语嫣掐死算了。 其实羡慕的女子何止是陶宜儿,但凡是个女人谁乐意感情一直淡如白水?她们也期待着惊天动地,轰轰烈烈的。 第616章 给我请媒人 就在几位先生的三言两语中,历语嫣这就被‘开除’了。不过他此刻顾不上这些事儿,而是想着自己考虑不周,一时冲动却反而害了叶雪啼的名声,所以也管不得什么,直接喊着书童以最快的速度回家去。 他娘正在和几个贵夫人摸着牌,见他这个时候回来,便挑眉抬眼看过去问了一句:“怎又逃学?莫不是想要成家立业了?” 若是往常,历语嫣得了这话定然吓得跟兔子一般,赶紧拔腿就跑。 可是现在他不但没走,反而迎上来将牌桌打乱,朝着几位夫人道:“今儿就先这样了,几位婶婶过几日在来吧。”然后便招呼人来送客,一把则拉起还没反应过来的历夫人,拖拽着她往隔壁的厅里去。 历夫人身材娇小,力气哪里比得上年少轻狂的儿子,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历语嫣拖走。 几位夫人见了只忍着笑意:“那历嫂子,既然公子有事要同你相商,我们就过几日在来。”说罢,也不生气就这样被历语嫣强行送客,几人邀着就出了历家的大门。 “儿子你没毛病吧?”历夫人一被历语嫣拖进厅中,就得了自由,当下却不是伸手去拿鸡毛掸子打他,而是伸手去试了试他的额头。然后满脸纳闷:“这也没发烧啊。” 历语嫣则是满脸急促:“娘,我闯祸了。” “怎么,你又打了先生?”历夫人挑了挑眉,显然这事儿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反正这事儿子在京城没少做。于是便添了一句:“没事,咱家有银子,多赔些银子就是了。” “不是银子的问题。我也没打先生。”唐拖是打先生这会儿自己就不会这么着急了。历语嫣此刻都要急疯了,却不知如何同他娘解释。 “没打呀?那你着急什么?”历夫人一听没打,不由得瞪了他一眼,貌似有些嫌弃他扰了自己的牌局,便有些恼意,立马就拿出相亲成亲的事情来吓唬他:“你既然不愿意上学去,那下午也甭去了,跟我去见见你马婶婶家的二姑娘,那叫生得一个水灵……” 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历语嫣急得打断道:“娘,您莫要害我了,我如今若是在去相亲,说不准你就再也见不着您亲儿子了。”一双眼睛则朝他娘的肚皮上瞟:“还是,您觉得您这把年纪了,还能生得出像是孩儿这样的大儿子出来?” “呸,我说你个什么玩意儿,说的什么胡话?”历夫人当即又好笑又好气,就要伸手去打他。 恰是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一个呼天唤地的嗓音:“娘~” 这声音乃历家小姐历妙儿的声音,今儿她是头一天去上学,虽说家里曾经也给她请了先生,识得几个字,不过到了这筼筜后,听说旁人家的姑娘也是去学堂里,因此素来不爱读书的她也嚷着要去。 谁曾想,第一天去上学的她就遇到了这样一桩事儿。如何也按耐不住自己激动的心,赶紧推了几个姑娘约她去喝果汁的邀约,连忙回家告诉她娘。 然而,到底晚来了一步。 所以当她看见哥哥和娘在说话的时候,便以为历语嫣已经将此事跟娘说了,但也按耐不住自己那颗雀跃无比的心,冲上去一下跃到她哥哥的后背上,“哥,你知道么,我素来就十分看不起你,觉得你一点出息都没有,事事被爹娘压迫着,不过今天后我将对你另眼相看,你真的是太帅了,好多同学知道你是我哥哥,都一脸羡慕的样子。” 她满脸的激动不作假,一面说还一面用拳头捶打着历语嫣的肩膀。 那历语嫣一面叫疼,一面满脸黑:“什么叫我一直被压迫,我那是听长者的话好不好?” 历夫人虽然也不大喜欢女儿说的这句儿子一直被他们夫妻压迫的话,但是更好奇的是,她这傻儿子今天干了什么? 于是这带着审视的目光朝女儿看过去:“你哥做什么了?” 历妙儿一脸吃惊:“娘,您还不知道么?”一面则埋怨的从历语嫣的背上跳下来,“哥,你怎么还没跟娘说啊?”下一刻则又担心起来:“你还不赶紧跟娘说,是不是想就这样算了?”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赶紧让娘请人去叶家做媒么?眼睛珠子顿时差点从眼眶里瞪落出来,一把揪着历语嫣的衣领:“历语嫣,想不到你是这样的男人,前一刻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要娶人家,回头你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你简直就是个负心汉,人渣。” 人渣这个词是今天从学堂里才学来的。 却没想到这立马就能现学现用,用到自家亲哥的身上去。 历语嫣张口正要解释,自己赶紧回来,就是要跟娘说,让娘赶紧帮忙安排人。但是他压根没这机会说出来,她娘就皱着眉头朝历妙儿问道:“你刚才说你哥什么?” 于是历妙儿就吧啦吧啦的将学堂门口发生的事情给历夫人说了。 但是历妙儿当时却是没有在现场,所以她此刻跟历夫人说的这些,也都是后来从别人口中听来的。 这但凡是道听途说,必定是要多添上几抹夸张是色彩来作为修饰,使得这桩事看起来会更加的让人惊艳。 所以,历语嫣听得历妙儿口里这个版本,只觉得根本不是自己。 但是,历夫人却听得满脸认真,最后竟然一巴掌拍在不知所措的历语嫣身上,“儿子,你终于出息了一回。”然后立即朝他保证:“你现在什么也不必担心,娘立马就去为你请人做媒。”也顾不得换身衣裳,就扯着嗓子叫下人备车。 历语嫣只觉得奇幻无比,他做了那样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伤风败俗了,可是他娘居然不但没有揍他,还高高兴兴的要给他请媒人…… 他还在发愣之际,历妙儿却热情的凑了过来:“哥哥,你以后成了叶家的女婿,那肯定从此就飞黄腾达了,你晓得不,叶家和罗家的关系可亲了,到时候你帮我盯着叶家那位酷酷的二哥哥,等我及笄了,就挑他做夫君。”历妙儿说起那罗家二公子时候,还满脸作出花痴模样来。 罗家二公子长什么模样历语嫣是不知道,但是看到妹妹这副模样,便有些嫌弃的撇了撇嘴巴,“快收起你那口水吧,怎么说也是京城来的, 那京城里什么样的公子哥你没见过,何至于此?” 这话叫历妙儿很不高兴,立马反驳:“还说我,不知道是谁,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如今却死皮赖脸的要娶人家一个比你大那么多的姑娘做妻子。” 第617章 羡煞我也 话说此刻的府上,白荼还在琢磨什么时候将罗二喊来问一问,对竹黄可有心思没么。毕竟这在拖下去,自己就要卸货了,到时候一坐月子,如何还能在见到人,这事儿岂不是要耽搁? 然就在这时,卫央急匆匆的直接从对面的屋檐上飞过来,然后横着身子从打开的窗户里跳进来,“表嫂,出大事了。” 她如此急火急燎的赶来,一来就张口说出大事,顿时吓得白荼立马翻身从榻上爬起来,却忘记自己是大肚子,所以这动作才行到一半她反应过来,便只得终止。 竹黄却是吓得满脸苍白,连忙放下手里的账本冲过去,“王妃,您没事吧?”一面又忍不住责备卫央:“央姑娘,这纵是天要塌下来,您也仔细着些,这样一惊一乍的,王妃可经不起。” 卫央也有些被白荼刚才要起身的动作吓到了,当下叫竹黄责备,也连连道:“我的错我的错。”一面也凑上前去问:“表嫂,你怎么了?要不要请周一仙过来啊?” 白荼心里挂记着她说的大事,摆摆手:“我没事,外面怎么了?”她就怕沧海城那边有什么突发意外。 卫央这才想起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当下满脸的羡慕道:“方才在学堂门口发生了一件大事。” 学校暴力?这是白荼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嘴上则问道;“什么事?” 只见卫央一脸兴奋:“不知道哪里跑来的学生,瞧着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竟然将你家雪啼给拦住,先是问你家雪啼有没有订亲,后又说要娶你们家雪啼,现在只怕是全城都听说了。”然后又道:“我瞧那小书生长得也不耐,不过这胆子也不小,只怕莫说是这琼州了,就是整个大楚,也再寻不出他这般胆子的人来。” 说罢,不等白荼反应过来,又继续说这小书生原本是不愿意上学的,后来听说叶雪啼在学堂里授课,他为了能见着女神一面,方愿意来上学的。 竹黄已经傻眼了,“这小书生什么时候对咱们大姑娘动的心?我竟这样错失了一个大红包!” 听到她说大红包,白荼不由得‘扑哧’的笑出声来,然后赶紧问卫央:“雪啼呢?她怎样说?回家了没?”听卫央说来,这小书生才十五六,那雪啼可比他大了五六岁的模样,若是一两岁尚且还好说,可是差了这么多,雪啼多半不会同意的。 毕竟雪啼也不缺弟弟照顾啊。 “这会儿想来也快到家了,要不打发人去请她过来,看看她怎么想的?”卫央十分热情的建议道。然后忍不住又可惜:“可惜了,我当时没在场,不然的话肯定场面很感动。”不过旋即埋怨起律南亭:“你说律南亭是石头做的么?我也不指望他能像是这小书生一般开窍,但凡是能给我一个回应也好。”说来也是可笑,律家一家老小都搞定了,唯独没叫这律南亭多看她一眼。 忽觉得有些疲倦道:“在这样下去,我怕是坚持不了。” 白荼一听,那可不行,如果卫央都坚持不下去了,那以后律南亭多半是要单身了。于是便问道:“你不是极喜欢他么?怎坚持不下去了?” 哪里晓得卫央猛地一回头,那绝色的面容上表情却有些怪怪的,一面朝白荼挑着眉笑道:“我说的是,我怕我坚持不下去,给他下药把他抗到床上去……” “呃,也不是不可以……”白荼愣了愣,其实也并没有觉得这样做会有什么惊世骇俗的,更何况卫央一个江湖人,更不在意小节。 竹黄却听得心惊胆颤的,连忙道:“央姑娘,别听王妃瞎说。” 但是卫央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实在不是她没耐心了,而是她没时间等了,这马上就要武林大会了,如果自己还孤身一人,必然是要按照之前的约定嫁给那人。 比起那人,她还不如跟律南亭绑在一起。即便现在律南亭不喜欢她,但她就不信这天长地久的,还焐不热他的心。 白荼却已是言归正传,“这事儿知道人多不?” 她问的,自然是叶雪啼被学生拦在学堂门口表白的事情。 只怕影响不好啊。 “哦,这会儿只怕满城没有人不知道的。”卫央说道,毕竟当时正是午间休息,好多人呢。 白荼嘴角不由得抽搐起来,最后却也只得道:“你说现在的小孩都怎么了,怎么就这样大胆,也不考虑考虑别人怎么想。他一个儿郎倒是没什么关系,大家兴许还当他那是风流轶事,可是对于雪啼来说,却是致命了。”名声这东西,从来就只约束女子。 “说的也是,央姑娘晓得是哪家的儿郎么?”竹黄也连连点头赞同。 这个,卫央还真不知道,她一听说了就赶紧先跑回来跟白荼说的。于是便道;“去请大姑娘来问不就好了,也省得她怕自己关在房间里,万一想不通出什么事情就不好了。” 白荼一听,也不敢耽搁,只赶紧让竹黄亲自去请她过来。 而这学堂门口表白一事,很快如同那风吹火苗一般,瞬间就点燃了整座筼筜城,满城的人不管男女老少,就没有不知道的。 只是一些人听说的是一个学生跟女先生示爱。一些人却仔细些,知道那先生是谁。 再有的,更是知道先生是谁,学生又是谁,年纪又是几何。 叶正元就是听闻第一种传言的人,当下只道:“我就说吧,这男学女学就该分开,不然这迟早是要出事的。” 就在他话刚说完没多久,听闻了第二种传言的叶亓就匆匆来,朝他身边压低声音道:“爹,那先生好像是雪啼。” 几何是叶亓忧心忡忡的话音才落,叶正元顿时就满脸暴怒的跳起来,然后急急忙忙的说道:“走,走,先回家去,顺便找人将你妹妹喊回来。” 叶亓也不敢耽搁,事关学堂和自家妹妹的名声,于是赶紧也叫了叶真,又使唤人去看看叶雪啼回来了没,父子三人便出了长史司,慌忙往府上去。 而几乎是这个时候,按理说正是胭脂坊里坐镇的兰筝却来了,看到叶家父子气势汹汹的表情,不免是有些心惊胆颤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历夫人:“这事儿,我只当个传话筒,至于结果怎样,可不能怨我,还有你家那小子,让他快些上门来负荆请罪,兴许人家还能消些怒气呢。” 历夫人与兰筝其实没有见过几面,两人来往以前也是信笺罢了,而且都是关于书信。毕竟当初珍馐楼的进账,大部份都是存在四通钱庄里。 所以历夫人才在第一时间想到去请兰筝做媒人。 兰筝也没推迟,不过也没有答应会事成。最为重要的是,历家那儿子能同他爹李飞扬一样靠谱么?这她可不晓得,所以也就没给历夫人准话,就怕到时候害了叶雪啼。 历夫人此刻得了她的话,连连点头,一面又说了些道谢的话,便立马上车掉头回家,去抓儿子来负荆请罪。 第618章 没脸见人 外头人如潮水般涌来,可谓热闹不已。可是隔了这座院墙,府上就安静了许多。 尤其是白荼这里,更是安静得有些可怕。 几乎是白荼才遣了竹黄去将叶雪啼带来自己这里,叶正元父子三人也就到了,想来不多时养殖场的白玉仙也会很快来。 不过他们倒是没上楼,而是在楼下等着。 而兰筝见了这场面,哪里敢说做媒的话,只悻悻的折回自家那边,将薛凛抱上方过这边来。 叶雪啼红着眼眶,正同白荼说自己跟那小孩当着没有一点的关系。 卫央压不住好奇:“可是那小孩说以前见过你,而且为了见你一起不上学,现在上学是因为能在学堂里见到你。” 这话问出,叶雪啼方想起来,自己的确从前是见过他的,但他每次都是被家里的小厮追着去上学,他躲在自己身后罢了。 橘红也想起来了,连忙将这事儿说了。 白荼一听,第一次倒是巧合,那第二次第三次第三次第五次呢?怎么每次他被他家小厮追的时候,都能遇到叶雪啼。 叶雪啼也是委屈:“我哪里晓得,反正小姨知道我生活素来算是规律,在说府里的账目一直是我管着,有时候长史司那边若是与咱家有钱财来往,我自是要去一趟钱庄的。” 卫央听了,却是一脸羡慕道:“这样说来,倒是那小孩摸清楚你出门的时间,所以专门在那里等着你了。” 叶雪啼摇头,她怎会知道?又担忧的朝楼下看去,只怕爹和哥哥误以为是自己……可她是那样的人么?而且她也不喜欢那样的孩子。 她若是在长几岁,都能做那孩子的娘了。 白荼见她眼中的担忧神色,自是明白,只安慰她道:“你是个什么性子,你爹和哥哥们自然知道,他们如今过来,也不过是担心你受了委屈罢了。”说罢,只向竹黄示意了一下,竹黄便立即退下,下楼去回话。 叶雪啼心里却是没谱,尤其是如今事情已经传开了,以后她怎么还要怎么面对人?学堂那边,更是不用肖想,多半是不能去了。 如此一想,越发觉得低沉不已。 卫央见了赶紧安慰她,又试着转移话题,甚至劝她要不去沧海待一段时间。 这正说着,下楼去没多久的竹黄又折身回来了,一脸急色匆匆:“王妃,那历家小子来了。” 卫央则先一步将头伸出窗外,只见叶正元父子三人气急败坏的正出了院子,然后不由得担心起来:“表嫂,叶大哥他们不会过去把那小孩打死吧?” 白荼扶额,心说这都是什么事儿,一面朝叶雪啼道:“你先在这里待着,莫要胡思乱想,此事错又不在你。”她倒是好奇,这历飞燕的儿子是个什么样子的,竟然如此有眼光,还有这样的胆子,可见也不是外面说的那样一无是处吧。 见她要去,卫央最是积极:“竹黄,你这里陪着大姑娘,我扶着你主子过去就是。” 竹黄原本也想看热闹的,不过更担心叶雪啼,便点头应了,只是仍旧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下楼小心些。” “我知道。”卫央却已经急不可耐的拉着白荼出了门,正要下楼去。 刚下了楼,便碰巧遇到抱着薛凛来的兰筝,不免好奇:“你今儿倒是稀奇,大中午的竟然就回来了。”白荼说罢,不由得朝大门口那边看去:“你莫不是也因这事儿回来的吧?” 兰筝苦笑,“你是要过去么?” “嗯。”白荼颔首,“姐夫什么样儿你是不知道,都说老实人狠起来最可怕,今儿他是真到底气急了,我怕他失手把那历家的孩子打死。” 兰筝一听,不免也有些担心起来,又瞧了瞧楼上,想着白荼大门口去,便连忙道:“荼荼,我也不瞒你,是历夫人请我来做媒的,他们家那小子平日虽说顽皮了些,但最是抵抗说亲的,如今自己主动跑到雪啼面前去,只怕也是真心的。” 白荼闻言,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片刻才道:“真不真心两说,可他就那样的年纪,我就怕是一时兴起罢了。”她可不能让雪啼受一丁点的伤害,当初但凡自己多约束他们一些,也没有柳绍和曹孟德之事、 雪啼和弯弯,不正是被这两人所耽误了么。 兰筝也不多说什么,当下劝道:“那你先快过去,我上楼去看看雪啼。” 白荼应了,方往大门口去,卫央却是有些意外:“想不到这历家动作倒是快,竟然把薛嫂子找来做媒人。不过你说的也对,这历家的小孩年纪太小,就怕一时兴起。” 两人说着话,只觉得也没走多久,便临近了大门口,家里闲着的奴仆们也聚集在这里,一个个扯着脖子恨不得将大门口多打开一分。 而外头鼎沸的人声也从门缝里传出来,好不热闹。 见此,卫央不由得顿住了脚步:“外面那么多人,鱼龙混杂,你还是不要出去了。” 白荼颔首,自然明白她心里担忧什么,无非不过是担心诸葛家的人混迹其中。因此便道:“也是,你去帮我同姐夫说一声,不管他想做什么,都先将人带进来。”说起来也是自家的事情,自该关起门来办。 卫央当即便出去,没多时就见叶正元领着两个同样脸色不大好的儿子率先进来。卫央尾随在后面,至于最后面则是两个护院将背着柴的历语嫣架着进来。 他满身的汗,也不知是吓的还是热的,反正状况不是很好。 白荼见了生怕他吓出什么病来,只让人把他背上的柴解下来。 她既开了口,叶正元就是再有多少不满,也只得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不想那历语嫣却挣扎着不起来,也不让人把柴解了,只坚定的继续说着:“不,你们不答应这桩婚事,我就不起来,你们也不要解开我背上的柴。” 白荼忽然明白叶正元他们的脸色为何难看了。这特么就是个熊孩子啊! 不过她专治杠精一百年,当下便挥手示意护院退到一旁去。然后在小厮们搬来的软椅上坐下,这才打量起他来,相貌没随他爹,倒是长得俊朗,就是年纪太小,满脸的稚气。 虽说白荼也不喜欢以貌取人,可是因他年纪太小,又是荣华富贵娇生惯养出来的,很难从他身上看出属于男人的天生责任感和担当感。 第619章 真心 “果然还是个孩子,要不拿糖来哄一哄你?”白荼挑眉,笑着说道。 这话使得跪在地上的历语嫣顿时反应过来,这是把自己当小孩子来看待了,立即大叫反驳:“我不是孩子,我已经十六了。”别人家这个年纪的,不都是房里好几个通房,或是已经成亲了么? 但是他却忘记了,这样说他年纪是不小,但跟叶雪啼比起来,就实在是太小了,晓得像是个才牙牙学语的孩子一般。 “小姨还同他闲话什么,直接打出去,他既然喜欢跪着,那最好把这腿给折了。”叶亓一肚子的气,自家妹妹叫这小子给害得名声尽毁不说,只怕背地里还要有人叫舌根子乱说话。 这世间最怕什么啊?人言啊! 人言可畏! 白荼示意他稍安勿躁。而是继续朝这历语嫣道:“你说你真心,你说你也不是小孩子了,那你告诉我,你今天做的这一切,是个大人能做出来的么?又给雪啼带来了什么?” 她这一问,使得一腔热忱的历语嫣当即就傻了眼,顿时傻愣愣的。 白荼又道:“如果你觉得要争取一件事情,就这样以孩子的方式来撒泼耍赖就能成功的话,那么大家还读什么书呢?直接到长史司门口打滚撒泼就好了。而且你如今这个样子,除了给人觉得你像是个讨人厌恶的孩子之外,很难叫人对你生出半点好感。你要证明你的真心,有很多种方法,但绝对不是现在这样。” 历语嫣再一次愣住,也认出了白荼的身份,她才是这座府邸里最有话语权的人。可是即便如此,他如今面对着白荼却没有半点欣喜,因为她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只需像是往日里自己同大人撒娇几声,卖一下乖就能得到的。 “你既然已经想着要娶亲,那就该知道你已经不在是个孩子了,那种小孩子的方法用在这上面,可还合适?今儿学堂门口的事情,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大家会当做是情深意重的表现,可以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无伤大雅。可是对于女人来说,却非如此?大多数人只会以为女人本身有问题,不然这男人不去跟别的人示爱,却唯独选中了她呢?虽然不想承认当下的社会对女人不公平,但事实上就是这样的,所以今时你犯下的错误,是难以弥补。” 白荼说着,想起历夫人请了兰筝来做媒,便又道:“即便历夫人借此上门提亲,这是减少对雪啼被伤害的最好法子。又即便你是真心的,但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我们大家有目共睹,绝对不会把自家的女儿嫁给你这样一个连责任都不懂得的人。” 这话听得历语嫣百口莫辩,实在是他如今回想起自己的举动来,的确是害了叶雪啼,一面忍不住委屈道:“可是我当时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着能娶叶先生做我的妻子罢了,完全没有要害她的意思。” “不管你有没有这个意思,可是你的行为已经伤害到了雪啼。撇开你年纪大小不说,就是你这样做事的方法,谁敢将姑娘家给你?做事完全不考虑后果,只凭着一时间的冲动,这样说的好听叫热血年少,难听一点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白荼又一记暴击弹过去。 历语嫣这会儿已经没如同刚才那边挺直后背跪着了,而是肩膀已经垮下来,歪歪斜斜的坐在地上,满脸后悔自责。 可见白荼的话,他多少是听进去了一些。 就在叶正元正要开口将他赶出去之时,没想到他又忽然跪下来求道:“可我真心想娶叶先生为妻的。” 白荼闻言,不由得气笑了,感情刚刚自己说的这些话都是白说了,“真心?说你还是个孩子你却不愿意承认。”她觉得,这历语嫣一根筋,已经说不清楚了。 卫央也忍不住插一句:“就是啊,不能因为你是真心的,别人就得嫁给你。”若真如此,自己岂不是早就成了律夫人。而且世间之事若真都这么简单,那还有什么纷扰? 历语嫣有些懵住了,他的确没有考虑过,在叶雪啼的心中,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又是如何看待自己的……但嘴上仍旧忍不住说道:“我是真心想娶她为妻,一辈子只对她一个人好的。我可以发誓!”说着,便立即起誓。 但叶家父子三人却是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倒不是他们怀疑历语嫣的誓言,而是历语嫣年纪太小,这种誓言兴许过几年他大了些,见过的世面和经历的事情多了,方晓得这是什么混账话,当也不会在作数。 所以,这话,也就是听一听罢了。 谁敢给当真啊。 如此,历语嫣不免是着急起来。 白荼见是说不通了,也没心思管,反正该说的她已经说了。现在心里可担心着雪啼呢,因此也不多待,一面起身一面道:“他若是愿意跪就跪着,莫要与他动手,实在是不值当。对了,记得通知历家来接人。” 卫央本来还是挺羡慕叶雪啼能得这少年当众表白,不过如今看了人到底是有些失望。年纪太小了且不说,就是这脑子,好像也不太好使……连讨好叶家人都不会,反而只会干干的说什么真心…… 可是口头说一说,谁不会啊? 她这样唉声叹气,白荼不免好奇的看了她一眼:“你这是怎么了?” 卫央摇头:“没怎么,只是觉得这历公子竟然是这样一个天真的人。” “这有什么稀奇的,历家虽说家财万贯,但是历老板却未纳一房妾室,对于这一儿一女又是十分偏爱宠溺,人情世故上不懂也是正常的。”白荼对于历家的家世,到底是有那么一丁点的了解。 历家那边很快就来接人了,倒不是因为白荼让叶亓打发人去通知,而是历夫人刚送走儿子没多久,就听见外面的传言,当即就吓得一身的冷汗,顾不得什么只赶紧打发人把儿子接回来。然后心惊胆颤的等着叶家那边的结果。 外面忽然传出那叶家大姑娘一把年纪未曾出嫁,不过是从前在岭南的时候跟别人私定终身,早已不是清白身子,后又被人抛弃的话。 紧接着这传言又升级,说她曾经甚至生过孩子,府上现在那个没爹娘的凌沫可能就是叶雪啼的私生子,而且她在女学里是搔首弄姿的,才引得不谙世事的历家公子当众表白。 第620章 有人指使 “娘,这都是些什么?叶先生不是这样的人,她的话可少了,而且行为举止都是规规矩矩的,半点没有一丝的逾越。”历妙儿急了,她不知这些传言是哪里传出来的,但绝对不是从他们学堂里,她们好多同窗都很喜欢叶先生,而且她还会用柳条和棕榈编制好动小动物,甚至是漂亮的小篮子,休息的时候还愿意教她们,断然没有趁着此机会去男学那边做什么。 但是这传言根本没有止住的意思,因为紧接着又有家丁进来禀报,脸色十分难看。历妙儿一问,只听他小声的回道:“外面的人都说女子就该本本份份的待在家中才是,更不应该开设女学,也不该聘用女先生,这分明就是打着学堂的名号做皮肉生意,侮辱了圣贤们。”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女学和男学本就是隔开的,不过是大家从一个大门里进出罢了。”比起在家请先生,历妙儿更喜欢跟那些同龄的姑娘们在一起学习。 如果这话大家信了的话,那这女学肯定会被关掉的。她当即急得只朝历夫人看去,只见她娘的脸色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不免担心的叫了一声:“娘,这怎么办?” 历夫人满脸苍白,手脚发抖冰凉,只觉得是自家儿子惹了大事,好半天才痴痴的回了一句:“你哥惹事了!” 历妙儿当然知道哥哥惹事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平息这留言才是。 但是,流言刚起,哪里有这么快就结束。所以历语嫣负荆请罪的事情又成了叶家权势滔天,欺压历语嫣,让他只着里衣背着柴到街上招摇,严重的羞辱了他的人格,这分明就是看不起历家,看不起商贾。 如果说第一条流言是要将叶雪啼打入万劫不复之地,那么第二条流言就是针对学堂,甚至是让不少家长对于学堂对于主张办女学的白荼生出不满之意。 而第三条是彻底的将女学打入了深渊,第四条则又开始挑拨历家以及其他商贾和王府的关系。 好在,王府和长史司的那些官员素来怎么待商贾,他们心里自己有数,但凡有些脑子的,在听到这句传言后,立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过也十分好奇,到底是谁,胆敢在琼州闹事。 而且还闹得这么大,这可不像是单纯的报复,倒像是想让琼州散乱下去,想要将南海王刚刚在琼州建起来的声誉一一毁尽。 白荼听闻这些传言的时候,叶亓叶正元也当是知晓了,也顾不得安慰女儿这里,当即赶紧回到长史司去。 兰筝和卫央起先还因为第一条流言蜚语安慰叶雪啼,不想后面传来的流言越来越离谱。 “这必然是诸葛家的人背后操作的。”卫央当机立断,气得一拳将椅子的扶手打得粉碎。 看得那原本哭得眼睛通红的叶雪啼满脸吃惊,脑子里也因此冷静了一些。 此刻白玉仙和叶弯弯也赶来了,只是面对后面的流言蜚语,前面的倒是显得无足轻重了。连伤心难过中的叶雪啼也察觉出来,是有人利用此事,一件一件的煽动百姓反对南海王罢了。比起整个琼州的安定和发展,自己的那点事看起来反而算不得什么了。当下也着急起来:“小姨,这可怎么办?” 白荼虽说也慌了一回,但是很快就冷静下来,立即让竹黄准备笔墨,准备立即写一篇公告。 众人看了看她所写的内容,不过是声明这些传言的虚假,意欲让王府失信与百姓,忘大家务必不要当真。 可是这样真的有用么? 白荼也不知道,当即只打发人赶紧贴出去,一面期盼着:“我只希望大家还记得几个月前的琼州是什么样子,现在的琼州又是什么样子。而且如果这流言没有传得这样快的话,我倒是担心大家会信,可一条借着一条的,但凡是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如果没有人指使,哪能这般快?”如此的话,那些老百姓自然会选择将那些流言当做是过耳风一般,吹过便过去,当不得真。 白荼盖着南海王府印章的公告贴出去,长史司那边也有了动作,同样贴出一张公告来,是关于学堂和商贾的。 也是只简单的声明。 左右这谣言止于智者,他们若是在过多解释,反而让人以为他们想要掩饰什么。 但是就如同白荼所想的那样,大家告别穷日子才不过几个月,方过了几个也的天堂生活,但凡有脑子的都晓得,如果他们信了那些忽然生起的传言,那么日子将会是什么样子。 所以,大家自然是没有放在心上,反而主动的到处寻找这话是从什么人嘴里传出来的,分明是看不得他们琼州好。 商贾们既然能成为大商家,那么这智商明显是在普通的老百姓之上,而且南海王府待他们的态度如何,他们心里再是最清楚不过了。而且在这琼州做生意,比在别的州府容易得多,最为重要的是,他们能得到尊敬。不会像是别的州府大人们那样,只因为看着自己手里的银子和自己假笑罢了,真拿到了银子,自己在他们眼里便是个身份低贱的商贾罢了。 可是琼州不一样,在这里士农工商没有什么区别,大家一样吃着摊上的东西,他们这些商人和长史司那些书生也能谈天论地,他们没有看不起书生只会四书五经不懂人情世故,书生们也不会觉得他们粗鲁市侩满身铜臭味。 这想必也是许多大商家举家搬来琼州的最只要原因之一。毕竟谁也不愿意自家的人在背后指着嘲笑,说那不过是商户家的谁谁罢了。 所以商会之间也立即联合起来,第一时间学着王府和长史司,贴出了声明,禁止谣言。 历夫人此刻倒是冷静下来了不少,看着怏怏自责的儿子和心急如焚的女儿,也学着写了一封声明,去证明叶雪啼的清白。 至于自己这个糊涂儿子,只怨他倒霉,不过是开窍跟女人表白,却是叫人如此利用。 不过经过此事,历夫人心里有了数,叶家是断然不会把女儿嫁给自己这个傻儿子的。为此,历夫人表示也很同情儿子,但是除此之外,此刻她更想将这傻儿子狠狠的揍一顿。 毕竟外头所有的风波,都是因为他的不明智举动而引起的。 第621章 沧海来信 虽说外头那流言已经被这三份声明给压了下去,但到底是有那么一部分人好事之人将其当了真。就算他们这些人翻不起什么风浪,可却叫人心里十分不舒服,就好比吃下来一块生肉般,让人觉得满是恶心感,却又吐不出来,堵在胸口里难受。 正逢此刻陶醉受命从沧海带来了卫子玠送来的文书,休息一日便要回去。同样也等着白荼的答复。 李儒风早些时候上了蓬莱岛去,那蓬莱岛上几乎都是山瑶人,总共十几个大小部落,虽说李儒风有着做外交的天份,但总归架不住诸葛家的人已经先行了一步,好几个部落已是被他们蛊惑,根本不愿意归附于卫子玠这个南海王的麾下。 且不说他们作为琼州的一部份,却不服琼州主人南海王的管辖,这已经是冒犯了卫子玠,竟然还想妄想煽动其他的山瑶人,一起联合对付卫子玠,绝对不允许汉人踏足于蓬莱岛。 但是,蓬莱岛本身的面积就占了琼州总面积的大部份,卫子玠怎么可能放弃蓬莱岛?何况他们倒是忘记了,他们如今受其蛊惑的,不也正是汉人么? 因此, 这一场和几个部落间的硝烟必然是要起的。卫子玠已经来了信,他的意思是出兵,而且要速战速决,最好是武林大会之后就能过去。 至于船只,他们现在建造不说来得及来不及,便是造船的船工他们现在也没有,如果真要赶时间,只得将沿海打鱼的那些渔民给拉过去。 可是他们的手艺只限于那打鱼的小船,所以这最后还是得仰仗定海山莊和湄洲岛。蓝帮漕运那帮人虽然也能用,不过到底人家也算是归附定海山莊的。 白荼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为何历朝那夺嫡之争,每个皇子都恨不得自己的麾下万万人,实在是因为有着强硬的后台,即便是有什么突发事件,也能抵得过来。 而如今定海山莊对于卫子玠,岂不就是如此? 她当下请了律忠庭等人过来,将书房改成的临时会议厅提及此事。然后便道:“我的意思是与王爷一样的,速战速决!” 律忠庭管着银钱,虽说路承包出去大赚了一笔,可是沧海城是修城,不只是修王府!所以这银子根本就是每日犹如流水一般花出去,他都心疼得不行。好在那边的居民区个街市虽说还在建造中,但已经卖去了大半,不至于使得库房里空空一片。 可如果真的要开战的话,即便是卫子玠和白荼要速战速决,那也对于琼州来说,也是一场不小的战役,即便这属于琼州自己内部的事情, 不必上书朝廷等他们的旨意和军队粮草的到来,但是自己又哪里来军队和粮草?“王爷和王妃的意思微臣是明白,可是这倘若真打起来,咱们一无人,而来这粮草上?”再者,即便沧海城如今初见轮廓了,但是如果武林大会后就开战的话,人手调离,只怕这建城大业只得占时停下来。那岂不是耽搁了? 律南亭的看法却是和他父亲截然相反:“那几个部落应不足为患,只是如果在给他们多余的时间,难免挑起其他部落,到时候就难以收拾,至于粮草这琼州倒是不必担忧,臣所担心的是这军队?”除了卫子玠那两千精卫,那些收编的海盗能用么? 而且这些精卫如今可是已经能适应海战?那些海盗是否又会真的忠诚?万一到了岛上反而与王府倒戈相向呢? 他的这些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白荼点头,方才缓缓道:“子玠的意思,是继续用定海山莊的人。” 她每有第一时间说让定海山莊的人领兵去,到底是因为定海山莊就好比朝廷皇室的外戚。 果然,她这话一说出口,不少人就沉默下来。 这时陶醉起身道:“各位大人,末将将会同定海山莊的人一并前往,而且各位大人且放心,定海山莊也是这琼州子民,当是为琼州出一份力,并无其他野心,格外还且放心。” 陶醉怎么说,那也正儿八经的朝廷小将,与定海山莊的人也不是十分熟悉,如今愿意为定海山莊的人说话,不少人不由得考虑起来,是不是他们的心思太狭隘,把定海山莊的人想得太不堪了? 其实也不怪众人怀疑定海山莊的居心,说到底还不是担心他们到时候居功自傲,又是王爷的亲舅舅,山莊人手有多,难免是有些拥兵自重的感觉,在叫他们立了这样的大功劳,怕是以后卫子玠不好管了。 没想到此刻叶亓却是起身笑道:“各位倒是狭隘了,其实定海山莊与我们叶家,又有什么区别呢?我信得过定海山莊,如果各位信得过我等,便也应当给定海山莊一份信任。而且退一万步说,如果定海山莊真的如大家想的那样,那么当年就不会有那样的祸事了。而且这其中难免是有诸葛家的人,定海山莊的人大多武功高强,若到时候真有意外,应该也好处理,毕竟诸葛家曾经也算是江湖起家,他们江湖人有自己解决事情的方法。”而比起当年贤王盛名与权势,定海山莊真有什么心思,还能等得到现在? 此话倒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最后也都赞成定海山莊的人去蓬莱岛,陶醉陶燊兄弟一并前往。他们虽不熟悉水站,但到底是真正上过战场的人,到时候上了岛,终是有用武之地的。 这样一来,就只需要负责粮草,当下律忠庭便依旧拟定名单,让手下十个依旧算是得力的小主事负责此事,不过主官却是罗修。 这运送粮草不是一件小事情,虽说那些小主事也是信得过的,但到底以防万一,所以还是将工正所的罗修给调遣过去。 此事这样一商定,白荼立即让叶亓回信,又附带上这边运送粮草的数量和管事的名单。 到底是武林大会之后早起兵过去,所以粮草也可以开始提前准备了。好在这琼州一年能种稻三四季,所以倒是不必担心粮食的短缺,再也有瓜果蔬菜鱼虾这些海鲜从来不缺,如今又有吃不完的鸡鸭鹅。也就是猪如今赵家那边的猪场虽说已经建造起来,但小猪还未出栏。 第622章 启程离开 话说当初杏花村里逃出来的这些幸存者,如今都以赵家为首,在这筼筜安定下来后,就继续操持赵家从前的老职业,杀猪。 不过这琼州没那么多猪,养得起的人家寥寥几户,所以便萌发了自家养猪的心思。 但是自己养猪的话一来这银子不到位,二来人口也欠缺,于是赵二娘来寻白荼拿主意的时候,白荼便建议她,找杏花村的这些个村民,大家一起合伙,以入股的方式将养猪场建起来。 赵二哥虽说是杀猪匠出生,但也有多年养猪的经验了,如今他一开口,其他村民没别的生计可寻,便合伙入股养猪,闲时还能去凤仙管着的茶园里帮忙。 至于赵无极,依旧是不愿意成婚,是第一批去沧海城的人,虽说没有在工正所,不过却在李儒风手下,手里也分到了当初被收编的海盗两千,管着沧海城的城防,倒也算是小官一枚,他那耗子兄弟给他做副手。有两人在,那边都是没出什么岔子。 信写出来,叶正元律忠庭等人过了目,确定无错之后,方上交给白荼查看。 最后才给陶醉,白荼知他明日一早便要启程,便问他:“可是方便带个人?” 其实他一个单身男人,哪里方便带什么人,不过白荼眼下是抽不出人来送她去沧海安顿,所以才想托陶醉。 陶醉自也知道这城里传的那些流言,所以当即便晓得是要送谁走。又听和妹妹也是朋友,那么也就是自己的妹妹,便笑道:“倒不是很着急去复命,想是可以的。” 得了这话,白荼自然是感激他,“如此就谢谢你了,她与我一般是吃惯了苦头的,路上该是什么行程就是什么行程,不必为离去迁就她,她吃得了这份苦。” 陶醉应着,不过心里却想,在怎么能吃苦,终究是个姑娘家, 便是像自家妹妹那样野惯了的,路上行程稍微快一些,她也不是哭天喊地的嘛。如此一想,心里不免是有些后悔了,虽说王爷那边没有明确让自己早些回去,但肯定是想早些知道结果的。 不过眼下已经答应了王妃,总不能又拒绝吧。 他这里答应了,白荼原本是要去看雪啼的,但是因这身子的关系,卫央和竹黄是断然不让她在下楼去了,毕竟才从书房那边回来,怎还能继续折腾? 所以竹黄便去请了白荼过来,又打发人去通知叶正元和白玉仙。 叶正元一听,女儿才受了这等谣言侮辱,岂能在单身同一男子行程?当即就要开口拒绝,却一把叫白玉仙拉住,“就这样,我觉得荼荼的安排甚好,左右咱们到时候都要搬去沧海的, 让雪啼先过去打理也好。”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叶正元赶紧争辩,可是白玉仙已经先他一把挥手示意来传话的人退下去了。见此他不禁着急起来:“你是糊涂了吧,怎能让二丫头跟着陶二公子去沧海,到时候叫人在胡言乱语的说,二丫头还怎么活?总不能到时候又让她去蓬莱岛上吧?|” 白玉仙却赶紧将他拽住,“我说你个死老头胡说什么。”然后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伸头朝外间看去,瞧见小丫头们都出去了,这才压低声音小声道:“早先没这档子事的时候,我就十分相中陶家的这两位公子,如今正是大好的机会,荼荼多半也是和我一样的心思。何况你不想想,如今那诸葛家的人神出鬼没,若是咱们自己打发人去,要是遇到诸葛家的人怎么办?就算是十个人手也不见得比人家陶二公子一个人厉害,如此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事儿白玉仙倒是误会了白荼,白荼真没往那方面想,她让雪啼和陶醉一起去沧海,一来是刚好这会儿雪啼处在风口浪尖上,正好陶醉来了,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一起去罢。再有陶醉武功高强,如果遇到诸葛家的人,那也不必担心雪啼的安危。 至于名声这事儿,陶醉乃一介光明磊落之人,又不似那历语嫣一般孩子心性,断然不会做出什么伤害雪啼的事情来。 所以,白荼才开了这个口。 此刻叶雪啼得知白荼让她跟着陶醉去,倒没有一点的意外,尤其是白荼让她为方便行走,倒是退了这女儿装,换身小厮的衣裳穿上。 叶雪啼只觉得白荼已经为自己考虑得很是周到了,又见她这肚子,只怕临产期也就是在武林大会前了,可是自己却不能留在她身边照顾尽孝,只觉得难过不已。 白荼见她又哭,使得这两日里已经哭得更红肿的眼睛不免心疼,“好了,趁着眼下还早,快些去跟你爹娘道个别,到了沧海那边有什么事,只管找你小姨父,断然不能委屈了自己。” 叶雪啼含泪应了,方同她告辞,去拜别爹娘,才回了自己的房间收拾行礼。 一出这事儿,叶雪啼便无暇去管理府上的事情, 如今叶弯弯也才得了空闲,晓得她明早便要去沧海了,姐妹俩少不得一处说话,便到叶雪啼的房间里去,一边收拾行礼一边说起从前的往事。 期间难免提起那柳绍曹孟德二人,不免是唏嘘一回,倒不是从前那般伤心难过,究竟已是过眼云烟。 直至这子夜,方才准备睡下,叶雪啼托叶弯弯给她同两位嫂子和哥哥道别。 原本从爹娘那里出来,她是打算过去的,但是生怕吵着侄子们,只得止步。 至于旁的人,也是托付叶弯弯打了招呼。 等真正休息时,已经是子夜二刻了。 想是明日要离开筼筜,所以这心里到底是有些不舍,转辗反侧的,方觉得有了睡意闭上眼睛,橘红就来敲门:“姑娘,该起床梳洗了。” 叶雪啼一惊,起身开门朝外面一看,东方已经泛鱼肚白了。 这琼州临海,本就天亮得早,他们又要赶路,自然是更加早已些。 不能带着橘红过去,心里也有些遗憾,待她收拾好准备出门,也是有些依依不舍,橘红也抹了泪,一直送她到大门口去。 此时天才真正的亮起来,街上开始摆早餐的生意人已经来了,她匆匆上了马车,便去城外跟陶醉汇合,然后到筼筜砖厂外的驿站,在换乘马匹。 第623章 救一半 送走了叶雪啼,白荼才得以有空去关注这谣言是从何流出之事。 但凡流言蜚语,莫不是从那声色场所,或酒肆茶楼传开。而这筼筜城里最大的酒楼是珍馐楼,或是茶楼酒馆,这些或多或少白荼都有些人在里面,如今真要查起来,倒是没有费多少力气就逮到了好几个。 再有周一仙的賭楼里,直接叫他当天就抓了两个关起来。 本来他也没当这些是多大的角色,只打算关起来,等府上平息了些在将人送过去,哪里晓得其中一个竟然不知死活的在医仙面前咬破牙齿里的毒囊,想要以此自杀。 周一仙当时就火冒三丈,这是看不起人还是怎么的?是不是因为自己天天醉于賭楼之中,所以外面的人已经忘记了自己这个圣手的存在了?竟然当着自己的面服毒自杀?于是周一仙很生气,瞪着眼睛愤愤的看着那人服毒之后,然后立即给他扎针,把人救过来,却也没有要治好他的意思,就这样吊着他的半条命,叫他被那毒折磨着。 然后掐着腰愤怒的当着那刚清醒过来的诸葛家人骂道:“没眼里的东西?竟然刚当着本医仙的面嗑药?是不是看不起我本圣手?”他一边说,还一边拿脚去踢那半死不活的对方一下。 那人虽说是死不成了,但是这毒周一仙也没给他解完了,如今正是百般痛苦,在听得周一仙这话和他这一脚一脚的踢来,更是后悔不已,只是可惜求生本能求死不行。 种种举动则将他的同伴吓得老实了许多。 他们牙齿里的毒囊号称天下无解,而且但凡沾染一分立即死亡,无任何救治的可能。倘若真的不幸落入敌手,他们只需要立即咬破就行,不会感觉到丝毫痛苦就能离开这个世界,而且也不会成为对方的俘虏,受严刑拷打的痛苦。 但是,事实上和传言里说的并不一样,此刻躺在他身边痛苦叫喊着的同伴就是最好的证明。于是他再也不敢去尝试了,当即吓得不等周一仙的目光看向他,立即就跪地求饶:“医仙,求您老人家饶了我吧。”哪怕给他一个痛快都好,千万别叫他跟同伴一般,生死不能自主,还要遭受中毒那样的痛苦折磨。 周一仙却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冷哼道:“想要求死也不是不能,好好想想怎么交代这件事情。” 交代?这如何交代啊?他们也不知道什么,不过是替上面的人办事罢了。虽然知道这沧海城有很多诸葛家的人,但是也是做任务的时候才知道哪些是诸葛家的人。 但是自打周一仙丢了这句话后,将近一天一夜他们俩都没人搭理,他是看着同伴痛苦叫了一个晚上,指甲都给疼得抠断了,墙上则到处是他抓出来的血手印,那身上的抓痕就更不必多说了。 至于他自己,也差点遭受其中,使得他一夜都不敢睡,就怕同伴难受得忍不住上,上前把他撕碎了。 终于,熬过了这漫长的一天一夜,这紧锁着的房门终于打开了,一个黑衣男子将他们蒙着眼睛带了出去,也不知走叫人架着走了多久,方给扔在了地上。 虽还蒙着眼睛,但鼻见却闻得这四下的鸟语花香,又无闹市和赌场的吵闹,如此可见他们这是一处花园之中。 果然,待有人过来扯去了蒙在眼睛上的黑布条,入眼就看到他们身下绿茵茵的草地,旁边是一条小河流,满是鹅卵石的小溪里因为这鹅卵石的凸出,而生出一朵朵小浪花,里头似乎还能看到小鱼苗。 前所未有,第一次觉得这草的颜色是何等漂亮,那小溪里的水或是鱼,都是如此的美好。 总之,还活着看着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好了。 而他们也惊喜的发现,除了他们俩人之外,还有其他七八个跟绑得粽子似的同伴,也不知是怀着这样的心思,那一瞬间他们居然觉得心里平衡不已。而且看着那些被绑得粽子一样的同伴,可不必他们好到哪里去。尤其是其中一人,左手好像被烧热的油泼过一般,起满了泡,有被不小心戳破的,里头的白肉清晰可见,似已经熟了一般。 看得其他人心惊胆颤,对于肉食一时间再无任何口味,想起来也忍不住有种恶心的呕吐感。 至于那人,则是疼得脸色惨白,毫无一丝唇色可言。 “怎么上私刑了?”白荼坐在最上方,相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卫央和饕鬄都在她的左右。正好清晰的看着下面溪边的这些人,瞧见那个被油烫伤的人,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巧了,这人正好是沁儿烧烤楼里抓来得。 烧烤楼里历元贞一直在隐匿在其中,只怕多半与他是脱不了关系的。不过他此刻没来,倒是楼里打发了一个跑堂过来,“回禀王妃的话,这可冤枉了小的们,是这贼人被发现以后,一路逃窜到了厨房里,咱大师傅正烧了一锅油准备泼辣椒粉,谁知道他一进去就去抢过油锅,要泼小的们,小的们当时都吓傻了,以为要遭大罪了,哪里晓得也不知怎的,听得他一阵惨叫,那大半锅烧得热辣辣的油都倒在了他的手上。” 他说的那不知怎么回事,正要证明了这其中有历元贞的暗中操作。 不过白荼并没有去追究此事,还是有着自己的私心,也还不确定历元贞似乎改过自新,愿意同沁儿好生过日子,因此她依旧不想让沁儿知道历元贞的存在。 周一仙就大咧咧的坐在白荼旁边,这段时间没有在熬夜通宵赌钱,脸色看起来不错很多,食欲也很好,正捧着碟子吃里头切好的水果。见白荼朝自己看过来,也是大喊冤枉:“荼荼啊,我是大夫啊,怎么可能杀生呢?”然后指着那个双手都快抓破了的诸葛家人,“明明是他服毒自尽,我给救回来了。” 另外一个诸葛家人赶紧猛地点头给周一仙作证。 白荼扶额:“那你好歹给人全部解了啊。”这样算是什么回事? 然而周一仙一撇头:“那么想死,让他好好感受感受,免得以后还寻死寻活的。” 白荼面对这样的周一仙,实在是无话可说,然后朝着其他七八个嘴巴里塞着木条的诸葛家人扫视了一眼:“这样看来,我倒是不能轻易拿出那么嘴里的木条了,免得你们同他一样想不通,就算是神医在此,可是他的态度那么看到了,绝对不会将那么彻底的治好,所以我觉得为了以防那么服毒自尽,要不那木条就继续衔着吧。” 第624章 诸葛家拉下线 她不是要审问么?他们愿意说的,怎么都不给他们一个机会?一个个几乎是听到白荼的话, 顿时慌张起来,天知道这一天一夜他们受了多少折磨。 是没有给他们用什么大刑,可是那鸡毛挠脚心算个什么回事?还有那更不要脸的,让自己看了一幅幅美艳活春宫,却拿一帮人老珠黄老女人来伺候自己。 当然,这些下面的人在各个地方就地取材用的‘私行’,他们是不打算告诉白荼的。 白荼也没心思去追问。 只朝周一仙那里抓来的其中一人问道:“我看这一行人里,就看着正常些,倒不如你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本还盘算着怎么逃了,可是当他看到其他的同伴都惨不忍睹之时,便绝了那个心思,而且他们被抓过,还能活着回去,只怕诸葛家也不会相信他们了。如此倒不如早些投诚的好。所以早就巴不得给个机会,赶紧将自己全知道的都说了,就算不得活路,那给个痛快也好啊。 说起来,白荼等人对于诸葛家的了解,还紧紧处在多年之前他们还在大楚的时候。至于到了翼国之后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而如今听这人说起来,诸葛家的目标竟然不单只是要琼州而已,不过他们招揽人才的方法倒是叫白荼惊了一回,给人许诺无限好处,画无数大饼。 最为重要的是,不但拉人进入诸葛家,成为诸葛家的人,还要缴纳一定的银子,这数量不小,一人得五十两。而成为诸葛家的人后,就是丁人。 想要成为丙人,必须拉十个人进入诸葛家,当然他们每个人都得缴纳五十两银子,甚至跟多。这笔银子在诸葛家来说,是专门用来拯救那些被朝廷和国家对待不公的可怜人。 他们要做救世主! 在升级成为丙人之后,在努力拉二十个带资入诸葛家的人,就是乙人。 乙人离着甲人不过一步之遥,却是犹如登天一般。那时候成为甲人后,就不用在外受苦受累,可以待在诸葛家享福了。但是成为甲人,等拉六十个人进入诸葛家。 说是享福,但是卫央却不合时宜的凑过来同白荼说了一句:“大姐夫曾经去过诸葛家,除了诸葛家的几位主子之外,没旁人,奴才倒是出奇的多,说不准那些甲人就是进诸葛家当奴才。”一面掐指算了算:“算着上千辆银子买一个当奴才的位置……这诸葛家也太会做生意了。” 难怪现代做传销的如此之多,实在是银子好赚啊。不由得打量起这人:“那你是几等人?” 诸葛家的人开口有些无奈道:“小的甲三等。” 原来甲之上,又分五个等级,但事实上在诸葛家依旧是奴才等级。而他的甲三等级,就是在外做任务。比在诸葛家当奴才自由了那么一点。不过诸葛家也不完全放心他们在外面,所以不但给他们牙齿里放了毒囊,还控制着他们的亲人,甚至他们的体内据说都有月族人的蛊虫。 但到底是不是每个人都有,却不得而知,不过他是见过有人蛊发生亡的,那虫子直接从七巧里钻出来,好不恐怖。 白荼闻言,只叫人将他们都带下去统一关在这筼筜原有的地牢中,又打发人去良医所安排了几个大夫去给他们拔毒牙,在检查身体中是否真的有蛊虫一事。 “如果他们体内真的有蛊毒,那么就可以证明月族人其实在晋文帝没有算计之前,就曾遭诸葛家利用。如今只怕诸葛家那里还有不少月族人呢。”不知怎的,白荼倒是想起来了当初叫他们留在杉树村那庄子里的月清澜。 不过她若是但凡有些求生念头,就能活下去,毕竟庄子上那么多吃的,就是地窖里那些,也足够她活个小半年了。 没去多想月清澜的事情,白荼如今担忧的是诸葛家,他们在暗自己在明,到底是有些吃亏。 而且今日抓的这些人,虽然等级有到甲三的, 可事实上这一次分派任务,却都是靠着书信来往,并没有见过这一次在筼筜主事的人谁。 如今他们被抓,也算是东窗事发,那么老谋深算的诸葛家岂能坐以待毙?只怕早就逃之夭夭了。 所以白荼忧心啊。 卫央也担心:“武林大会就一个月左右了,各路英雄好汉如今都纷纷在筼筜和沧海住下,如果他们真要暗地里动手,只怕是要闹出武林纷争。” 她这样一说,白荼不免想起了以前看过的那些武侠剧里。可不都是这样的么,反派想要挑起武林纷争,只需这样一件小事便能挑起武林浩劫,于是当即赶紧道:“要不,做个防范?” “怎么做?”卫央不解。 却听白荼说:“做个防范小手册,咱们将诸葛家但凡可能利用或是陷害的方法和事件都写上。” 卫央一脸懵然,心说这是个什么操作?前所未闻。 但是白荼已经噼里啪啦的说了,她一听不由得想,如果叫人提起知道这有可能是诸葛家的那种挑拨,或是布下的陷阱,也许大家在经历此事的时候,心态就会平和很多,不会那么暴躁的立马动手而见血。 于是赶紧也叫了竹黄来给她记着。 其实白荼也就是胜在书看得多,尤其是那些后宅文看多了,如今小阴谋小手段稍微一转换就用到了武林之上,因此说的头头是道,就没有一条是没有用的。 卫央更是觉得似乎每一条都有可能发生,所以不敢耽搁,连忙去刚城里的书局印刷,即便做不到人手一本,但好歹是一家一本。 这不是个小事,如果大家愿意将着防备手册都看完,完全可以减少很多纷争,所以长史司那边也抽出些许的人过来帮卫央。 他们也是十分期待武林大会的,当然不会希望因为诸葛家在那种动手脚而引起血雨腥风,因此都十分卖力。 在加上筼筜大街公告栏上白荼直接了当的贴了一张关于诸葛家的公告,又将诸葛家以什么样的由头拉人入伙,等级怎样等等。 不少人看了,先是当玩笑一回,但是回头仔细一想,只觉得细思极恐,生怕自家那个没脑子的听信了诸葛家的洗脑,揣着一千两银子去给诸葛家做奴才。 这边宣传效果甚好,尤其是历家也大肆帮忙宣传。 第625章 宣传手册 历飞燕回来了,将儿子揍了一顿,如若不是想着送他去军营里,真有心将他的双手双脚打断算了。他又亲自去给叶家道了歉,表示愿意出五百万两白银捐赠给沧海的女学,叶正元等人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再加上他对于诸葛家这件事情上十分卖力,便也就不在追究此事。 而连一个商家都如此卖力于此事,几个山瑶人的部落也不甘于落后,更是拿了防备手册往他们山里送去,以免自己的族人被诸葛家的人蛊惑。毕竟听说蓬莱岛上,好几个部落都以诸葛家马首是瞻了,听王府的意思,是要出兵了。 眼下日子安稳富足,谁也不乐意见血。 而就此刻,城中一处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柳州面食铺子后面的小院里,十几个人都面色阴沉沉的。他们面前的地上,满是纸屑,但仔细一看,这不正是外面人手一本的防备诸葛家手册一百条么? “我就说,就算是甲五人也信不过,可是你们倒好,居然甲三甲二这种等级的人都用上了!”一个满脸阴沉的中年男子开口说道,口气与他脸色一般阴沉沉的,给人一种十分不舒服的感觉。 但是其他人却没有表现出来,只不过有人回了一句:“他们的忠诚度刚测试过,根本就没有问题,而且他们还有家人在我们手上,这一次泄露这么多,应该是哪个环节上出了问题,还有就是咱们太小看那个女人了。” 他口中说的‘那个女人’正是如今大腹便便的白荼。 于是立马就有一个中年妇人站出来,眼里满是阴狠之色:“那有什么,她如今即将临盆,这女人生产就如同与阎王府隔了一层薄纱,我听说外面如今也在寻找产婆了,咱们也不是不能借机动手脚。” 刚才开口的那个阴沉中年男子闻言很是赞同此话,点了点头:“此事你去办。”一面又看朝另外一个人:“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必得双管齐下,小姐马上就要来了,必然要让她看到我们的成绩,方能证明我们的忠心是永向诸葛家的。” 又有人道:“已收到上面的消息,图腾虽说是咱们的身份证明,但同样也容易叫外人察觉出咱们的身份,所以要尽快洗掉。” 这话一出,就有人不高兴起来,“这是我们的荣耀,怎能轻易洗去?” 有人接话:“不错。” “都怪这南海王府的人,我有一日一定要将他们都杀完,才能解去我心头之辱!” 洗图腾纹身,就是天大的此辱! 当然,这些白荼是不得而知的,尤其是此刻在筼筜去往沧海的这条路上,如今正发生了一场屠杀。 这是陶醉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毕竟他这段时间来往筼筜沧海好几次,每一次都平平安安的。头一波刺杀他还以为是冲着叶雪啼来的,后面才发现,他们是冲着自己带的那封信。 于是便自主将信笺打开,与叶雪啼纷纷看过之后付之一炬。 但是那些人一批又一批,可见是压根不信他已经信毁掉了,反而越发来势汹汹。 纵然他武功不低,但也架不住这么多人轮番围杀,而且还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叶雪啼。 不过叫他意外的是,这叶雪啼看着虽然与自己认为的那些娇小姐们一般,但这一路上总叫自己另眼相待。 哪怕是此刻被人团团围住,她也是面不改色,很是平静的应对,虽不会功夫,却尽量不拖自己的后退,让自己能放开手脚,不然的话他们也不会撑到现在。 眼看着围杀他们的这一队人马还有十来个人,他身上受了几处刀伤,即便不是很严重,可来不及包扎伤口,又一直在动武,所以有些流血过多,如今只觉得头昏脚轻,便是提起这手中的剑,也是力不从心了。 叶雪啼也慌了,尤其是看到提着剑跌跌撞撞满身是血的陶醉。 她起先是想过自己自尽算了 ,这陶醉独身一人,肯定能逃走的,可是如何小姨知道自己是这样死的,必然十分生气看不起自己。如今又见他快不行了,心里不免是着急起来。按照路程,他们也就在赶路一天半的时间,便能到沧海的。 分明不远,可是如今对他们来说,却犹如千山万水般跨不过去了。 她走过去扶着陶醉,两人的路已经被堵死,马匹也一匹不剩下,如果上前那么就是死在乱刀之下,或是被他们带走生不如死的严刑拷打。 可是如果不上前,后面就是一条峡谷,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河涧,里面据说好出过吃人的鳄鱼。 这便是走投无路了。 她扶着此刻已经站不稳的陶醉,一面面往后退,却听陶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上前引开他们,你自己逃,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他这句话说得十分流畅,好似那回光返照一般。于是叶雪啼吓得那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流了出来。 这一路上他们被围杀了好几次,她即便是之前想要自杀让陶醉少了自己这个累赘时,也没掉一滴眼泪,如今却哭起来,看得陶醉心里莫名的难受,本想要抬手去给她擦拭眼角的泪珠,可是连这点力气都没有,反手手中的剑从手下滑落,‘哐当’的一声砸在地上。 叶雪啼看了他一眼,快速弯腰捡起他的长剑,“你不要说话,我们不会死的。”她就不信了,老天爷莫不是瞎眼了。 陶醉当然知道此刻叶雪啼故作镇静,不过是要安自己的心罢了。可这前路已被堵死,后路则是深渊数丈,岂有活路。 随着前面那些诸葛家的人不断逼近,叶雪啼也扶着陶醉不断朝后退,直至他们离身后的悬崖不过一张手掌的距离,方停了下来。 即便没有真正的临近那悬崖,可是却已经感觉到这山风拂过时,似能轻易将他们吹倒在崖下的那种惊险感觉。 “我看你们还怎么逃?兄弟们上!” 随着这一声得意的胜利呼喊。 叶雪啼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手提着长剑,一手拉着陶醉,纵身朝着身后的悬崖跳了下去。 那时候她只有一个信念,就是死也不能成为小姨和小姨父的累赘,更不会给任何人一个机会,让他们拿自己来威胁父兄。 所以,这个时候死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老天总是不能遂人愿的。 你想活的时候,便不让你好好的活,你想死的时候,也不会让痛快的死。 第626章 困住 所以,叶雪啼和陶醉就这样被卡在了一处树枝里。 上百年的老树枝,很是安全。不必担心掉下去,但想要从被卡住的树枝里爬出来,也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两人这样被卡着,双手不得的动弹。她尚且还好,能够着树叶上的露水,可是陶醉的情况就不容乐观了,不但手脚被卡住,头也被卡在树桠里,硬是将他那生得俊朗的面容给挤得变了形。 叶雪啼在劫后余生的欣喜后,少不得笑了他一回,也算是苦中作乐,可是随着月夜上头,漫天夜朗星稀,两人在上面的时候又顾着逃命,根本没机会果腹,如今饿得前胸贴后背,肚子不断的响起。 先前还有些不好意思,到后来也就只能相视干干一笑。 后来有了露水,叶雪啼便能喝叶子上面的露水,每一次那陶醉都只能干干看着,然后添着干裂的嘴角。 一夜就这样过,眼见着第二天太阳升起,叶雪啼看清楚自己眼前的陶醉,不由得吓坏了,他本就受了伤,如今也滴水未进,身体如何能有好转?叫了两三声见他没反应,越发着急起来,只得衔着一片树叶,试着将这还没来得及蒸发掉的露水往他嘴边凑过去。 可是那露珠儿圆圆的,她刚刚衔着树叶稍微一倾斜,树叶上的露珠就直接滚下深渊,陶醉连一丁点儿都没沾上。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等一会儿太阳照到他们这里,陶醉能不能坚持下去,都是问题了。 所以叶雪啼也顾不得许多,只连续衔了几片叶子上的露珠,然后费劲的朝他唇边凑过去。 兴许是本能,昏迷中的陶醉感觉到凑近唇边的甘甜,立即便主动张开嘴。 一见此,叶雪啼觉得能行,便继续以此法送水。 期间那陶醉睁开眼看了一次,正瞧见她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正歪着脖子撅着小嘴用力的吸那叶子上离得有些远的露珠,在想起自己口中的甘甜,顿时明白怎么回事。 只是可惜他如今昏昏沉沉的,根本没有余力张口,只试着动了一下,却发现双腿发麻,双手也是仍旧使不上劲儿,反而因为这一动越发觉得眼皮重,忍不住将眼睛闭上。 正专心吸着那颗露珠的叶雪啼根本没有发现陶醉醒来了那么片刻功夫,只是明显觉得树枝颤动了一回,也是因此她终于得到了那颗露珠,赶紧兴奋的回头,继续送给昏迷中的陶醉。 往日里她洗衣晒被的时候,总觉得太阳晒过来太慢,如今巴不得太阳晚些过来,却觉得这太阳似跟自己作对一般,来得如此之快。 到底自小到大田间长大的,体力绝非远超她娇滴滴的外表,所以哪怕是烈日当头,她除了觉得双腿发麻之外,便无其他的不适感,只拼命的挣扎着,慢慢的将自己的身子往上钻。 不断的努力,效果总归是有的,花了一个早上的时间,她便将一只手给伸了出来。所以哪怕又累又饿,叶雪啼依旧是干劲十足,继续挣扎。 于是,另外一只手也出来了。这就等于上半身都自由了,所以立刻想要去试着给陶醉包扎伤口,却发现根本够不着,于是继续。 陶醉醒来的时候依旧是日落西山了,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这一次醒来,应该是在地狱了。可是没想到映入眼帘的是满脸倦意的熟悉脸庞。 “你终于醒了。”叶雪啼依旧撕了自己的袖子,将他身上的伤口都绑扎起来。 其实她即便是不去包扎,那伤口也恢复得极好,虽说一直有风吹,可是这半空之中,不见蚊虫,自无感染一说,伤口处也都干枯了。 此刻她正攀附着旁边的树枝,将上头的野果子摘了一些过来,用衣襟擦了擦,便往陶醉嘴里塞去:“我尝了,没毒。” 陶醉一口咬去,嘴角不由自主的扬起来。 他上过战场,所受伤是次数也不少,但是没有一次像是这样,大起大落。更没有想过,如今他竟然靠着一个姑娘来救自己的性命。 他不敢想象,倘若换做是别的姑娘,只怕昨晚都熬不过。可因为是叶雪啼,王妃嘴里轻描淡写说着能吃苦头的姑娘。 他本是没有当回事,可是如今却清晰的感觉到了如今的窘境对她来说,似乎没有那样悲观。他心中忍不住好奇,曾经她是吃过怎样的苦头,才会面对这样的场面而如此坚强,没有哭哭啼啼或是悲观的寻死腻活? 叶雪啼察觉到陶醉看自己的目光,以为他担心会死在这个地方, 便展开眉眼笑着安慰道:“别担心,等你伤口好了些,在养些体力,我想法子把你手臂这里的树枝磨断,就好了。” 其实即便磨断了,他得了自由,他们多半也是困在这一方天地。所面对的也是上天无门,下地无路。 不过在这个时候听到这样的话,他还是多了几分信心。她一介女子焉能想着如何逃生,自己如何能放弃希望呢? 于是点了点头,在吃了三个野果子。却发现叶雪啼朝下面的树枝爬过去,正要问她做什么,却发现自己早已经发麻的双腿上,终于传来了一丝知觉。 她在给自己揉腿! “你不害怕么?”往下看,是望不到尽头的深涧。 叶雪啼继续手上的动作,双腿则紧紧的缠在身下的树枝上。“我怕,可是我也怕死,更怕我爹娘他们难过,所以我得好好的活着。”在说他们让自己去沧海,不就是因为怕自己留在筼筜难过么? 他们能为了自己,自己也能为了他们。 她提起爹娘,陶醉不免也想起亲人。在想起就在筼筜的妹妹,心里不免又多了几分暖意。 约摸在下面给他揉了半个时辰的腿,叶雪啼才休息了一会儿,方顺着下去的树枝攀上来,然后又扯了树藤将自己拴在树枝上。抬头正好见陶醉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晚上爱踢被子,我怕我睡着了,自己从这里滚下去。” 听得这话,陶醉不由得笑了,甚至想看看这个看起来安静温柔的姑娘睡着之后的模样。 事实上叶雪啼根本没有骗他,因为当晚的叶雪啼睡着后就踢了他的脸两回,后面不知她怎么睡的,又换了个位置,然后将他的头一直搂着做枕头般放在胸前抱着。 第627章 得救 当然,这些叶雪啼根本不知道,等第二天黎明时候醒来,只是看到陶醉的精神状况,不免担心起来,“你怎么了?难道是伤口?”一面担心得也顾不得先收集露水,急忙顺着树枝下去,查看他的伤口。 这时,却听陶醉沙哑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叶姑娘,麻烦你帮我把旁边这连条树枝磨断。”他实在不能忍受,昨晚叶雪啼那两脚没把他踢死,可是后来也差点把他闷死了,而且那样的地方,他作为一个血气方刚 年轻人,岂能受得了? 所以未妨晚上在重蹈覆辙,他就是冒着被折了上臂的险,也要把手伸出来,到时候好歹能挣扎一下。 叶雪啼却很是担忧,尤其是他肩膀上还有伤,可是在陶醉一而再再而三的坚持下,她还是拿昨天砸下来的石头往石壁上磨。 只是没有水,想要磨得锋利些是困难了。因此割起树枝来,效果也甚危,她那一双巧手上如今磨了四五个血泡,也还未成功。 好在陶醉自己也更着挣扎,终于在晚上伸出一只手臂来。他也心疼叶雪啼满手的血泡,而且一只手也有绰绰有余了,便让她休息。 转眼又是一日,叶雪啼的继续努力中,陶醉不但另外一只手得了自由,连双腿也挣扎出来,同叶雪啼一般,能在上面这树枝缠绕结成冠的平坦上自由活动。 而因他有功夫,即便上不去下不去,但是这左右能借着崖上树枝游走的地方多了,能吃的东西也多。对于叶雪啼来说,是一件只得兴奋开心的事情。 每当此刻,她的笑容总是让陶醉心里觉得舒坦不已。 转眼又过了三四天,正当筼筜城里的防备诸葛家手册人手一本,打算送往沧海去,普及大众。 而叶雪啼和陶醉正用树枝做了藤条,像是蚂蚁搬家一般,借着那几丈长的藤条一直拴着树枝往下移动,两人轮流往下,轮到上面的人便解开藤条,而小面的人怎用另外一条绑在石头或是树杆上。 以此小心翼翼的法子,虽说花的时间长,但是最贵安全妥当的落了地。 与他们以为的不一样,这从上面往下来深不见底的深涧里,虽说也有河流,但两岸其实比他们以为的宽敞多了,还有一处小村庄。 两人的到来使得这与世隔绝已经几十年的小村庄忽然热闹起来,这里住的都是汉人,从前是海边的彩珠人,为了方便下水更深,所以他们很多人都是戳破了耳膜,因此年纪长些的,都听不到话说。可正是这样,他们倒是天生就有些比别人强的本事。 比如哪怕听不见,但是看人说话的嘴型也知晓是说什么。 两人住下后,干干净净的洗了澡收拾了一回,那陶醉身上的伤口也恢复得差不多,便打算借一艘船出去。 却被告知他们居住在这里而没有被人来打扰,是因为不管上流或是下流,都有着吃人的鳄鱼,不然就是有深水旋,小船过去就算是侥幸躲过了深水旋,但也不见得能躲过那些凶悍的鳄鱼。 叶雪啼担心他们失踪的消息传回家去,叫家里人担心,不免是心急如焚。好在算着时间,他们失踪的消息沧海会先得到,说不定小姨父担心小姨知道了后伤了身子,会暂时将消息压住。 事实上也是这样的,卫子玠得到消息后,立即派人寻找二人,一面不许将风声透出去。 哪里想到隔了几天,筼筜来人送册子,因此这消息还是传回了筼筜城。 但是大家好歹还记着白荼是个即将临产的孕妇,所以也都不叫她晓得。陶宜儿也是有身孕在身,所以也叫人瞒着,但是楚珩玉向来在她面前瞒不住事儿,一下就漏了底。 叫她一得知,当下就急得晕死了过去。 这可了得,自是惊动了白荼,一问方得知是陶醉和叶雪啼在去沧海的路上被人追杀了好几次,追踪跳崖失踪的消息。 那一瞬间她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许多声音在唤自己,可是都觉得像是来自好遥远的空间,直至小腹的疼痛让她反应过来时,一股热流已经顺着双腿流了出来,将裙子打湿了大半。 而白玉仙惊叫着喊人的声音也不断的传入她耳中,以及竹黄和卫央急哭了的声音,她才慢慢的冷静过来,一把抓住就近扶着自己的律舞嫣。 “扶着我下楼去南厢的房间,所有产婆按照我自己准备好的步骤,一丝也不能错。” 律舞嫣连连点头,正要去安排,却又叫白荼抓住,一双通红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她:“舞嫣,谢谢你。” “你快别浪费精神了,我立即去安排。”她这心里也担心着叶雪啼,自然能明白白荼如今的心情,当即下拍了拍她的手背,便吩咐竹黄:“先找人将王妃背下楼来。我去安排产婆们更衣洗漱。” 竹黄也晓得诸葛家的人无孔不入,而周一仙托付的人还没来,如今就只能用这些事先准备好的稳婆了。 沁儿很快也闻讯而来,看着一旁哭啼的白玉仙,又是着急又是无奈,“大姐,这个时候你哭什么,赶紧安排人手,好让二姐能安心生产。” 这沁儿如今做起了生意,性子倒是比从前强硬了许多,凡事也有了主见,不似从前那般软弱无能。 白玉仙听着,方忙擦了眼泪,赶紧里里外外的张罗人,卫子玠不在,喊了叶家那些而儿郎回来也没用,便叫人不必去打扰他们,如今于他们来说,正事要紧,即便是来了在这里也是干着急,不如不要叫他们晓得,还能安心做事。 又说卫央叶弯弯先前是陪着白荼在产房里的,但是随着兰筝和律夫人赶回来,便将她们这未婚的姑娘都赶了出去,至于谢芊芊和陆娴,以及素锦,因还带着奶娃娃,生怕一会儿白荼生产的时候叫起来惊着孩子,也不许她们靠近过来。 至于稳婆那里,如今律舞嫣紧紧盯着。所有的稳婆进屋就脱得全身光溜溜的,一丝一线也不许带,就是头发也叫丫鬟给绑起来,然后头上全部用头巾裹着,不许露出一丝头发。还有指甲也全部剪得突突的,衣裳也是统一的。 其实早在陆娴生产时候,白荼就让稳婆们绑头发剪指甲,至于到了谢芊芊生孩子的时候,就更加严厉了。 所以到自己的时候,是有增不减。 第628章 这么丑 稳婆们虽然都是良医所里专业的,但是究竟底细如何谁知道?即便是有从岭南来的,可是还得防着诸葛家的易容术,这样的好机会,他们能不拿人混在其中么? 所以她们但凡是要进产房,都需得按照这些步骤,甚至是连漱口的时候都有人盯着,想藏个什么就十分艰难了。 有个稳婆忍不住嘀咕:“从未见过谁家生孩子这般仔细的,竟然连指甲都不给留。” 她这话一出口,旁边的一个稳婆就诧异的看着她,“指甲本就不该留着,你当初怎么考核进良医所的?”那指甲留着不是伤了产妇就是伤了胎儿,留着作甚?自是要给剪掉的。 不过大家眼下自顾忙着自己的准备工作,也没多少闲工夫去管她,一一经过律舞嫣的检查,便进了产房去。 此刻厨房那边已经送了鸡汤过来,是叶弯弯亲自监督熬的,不必担心。白玉仙已经擦了眼泪,在一旁看着沁儿一勺一勺的喂白荼。 周一仙刚叫人从赌楼里拉出来,身上沾了不少旱烟味,只叫律舞嫣强拉着换了衣裳洗了脸,就匆匆进来。 他是个大夫,又是神医,白荼从来也都是由着他把脉,所以大家倒没觉得有什么。 而且如今见他凝着眉头,一个个不由得全都担心起来,尤其是白玉仙,那心脏只差没直接跳出来。 白荼若是真因此事出个好歹,那么这筼筜城只怕就立马乱了。她在,就好比那定海神针! 但是周一仙没说话,大家也不敢吱声,只是紧张的盯着他和白荼。眼见着他要施针,白玉仙到底是忍不住:“周老,这……这到底如何了?” “没事,就是可能刚才有些过份焦虑,缓一缓就好了。”倒不是周一仙说的过于轻描淡写,事实上白荼的确没什么问题,本来就是临产日子要到了,她也就是听到那消息,担心着急了一回,使得提前生产日子罢了。 而且她身体素来尚好,眼下是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如今周一仙给她扎针,也不过是让她尽量保持些体力而已。 可是人越是到紧急关头,看容易过份的担心,所以周一仙这会儿的金玉良缘似乎没有平日那么好用了,她们依旧是担心得很。 周一仙见此,除了那四个稳婆之外,房间还这么多人,便道:“全都挤在这里做什么,留下两人陪着就是了,其他的都出去。” 白玉仙是要留下的,不过当下就叫外头的叶弯弯冲进来拉出去。她娘是什么性子她最是清楚了,别等一会儿小姨这里出点声她就在旁边哭的死去活来的,那到时候岂不是还要人安慰,这明显是添乱嘛。 所以这最后也就只留了兰筝跟律夫人在一旁看着。 庄家老夫人和少夫人也都纷纷闻讯赶来,当初庄家是流年似水出生,可是白荼在旁边看着生的,那时候也是费劲,为了孩子的小衣裳和大人吃的鸡蛋,白荼被人挤得头发散乱,六儿更是鞋子都跑掉了。 白荼是下午时候开始破羊水的,大家以为这样的状况,多半是有些艰难了,毕竟还没真到生产的日子。哪里晓得周一仙扎了针,将人赶出来一拨,里头也就开始起事。 外头的人觉得时间过得漫长,心里千百种不好的可能都忍不住想到了,心里不免是焦急紧张难过,但凡是所有不好的情绪这都一一感受过了。 却没想到里面的白荼喝了鸡汤,不过觉得出了些汗水,没多会儿就开始出现传说的阵痛。 有的人生孩子,头几天就开始阵痛,频率不算快,痛的时间也短,然后循序渐进,宫口指缝也是好几天才开得差不多,生生痛个三两天,将人都快疼得虚脱了,孩子才姗姗来迟。 而白荼这里阵痛一开始,那宫口也就开了两指,也是没多大的功夫,又开了四指,很快六指左右,疼的频率也快,时间也长。 律夫人在旁边瞧着,倒是松了一口气:“你这样极好,痛痛快快的一下生了,少受许多苦头。”一面让白荼蓄力,等着一会儿生的时候一气呵成。 白荼此刻脑子里倒是一片冷静,再也没有想别的事情,只想将孩子生下来,所以也就攒着那力气,等着稳婆说见了头发的时候,也没人喊用力,她自己就一口气吐出来,一下将孩子生了下来。很是为这些稳婆省事。 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功夫,觉得什么东西脱离了自己,然后听到大家欢喜的声音,以及婴儿响亮的哭啼声,然后律夫人就到她跟前说话,又有人递上汤来,扶着她喝了。 时间似乎一下快起来,下面收拾干净,换了干净的垫子,孩子就被抱了过来,和白荼所想的一样,像是个红红的小猴子一般,不过头发特别好,尚且还算是给了她一些安慰。 律夫人一看她那表情,顿时就瞧出来她眼里的嫌弃,不由得好笑道:“哪个孩子生下来是白白胖胖的?那不都是这个样儿么? 不过月子里的孩子一天一个样儿,等出了月子那就是玉娃娃了,只怕到时候你喜欢得舍不得放下手呢,每天恨不得只抱着亲个够。” 白荼依旧不感兴趣,因生这小东西,她好久没能到筼筜城里吃烧烤喝果汁,天天困在这府里不说,因有诸葛家的人,其他地方还都极少去,就怕叫他们钻了空子。而且如今算着这日子,她连武林大会都赶不上了,如何不心塞,如何来的好心情? 律夫人也不同她劝,只让人与她说着话,等一会儿周一仙进来确认没事后,才准许她睡。 这会儿则将孩子抱着出去给众人看,隔着窗户白荼也听见大家伙儿都夸孩子长得好看,这里像她,那里又像卫子玠的。可是白荼仔细想了想,实在没想出哪里像自己和卫子玠了。 她跟卫子玠没这么丑。 而白玉仙这会儿看着孩子了,而且生得又这般快,听里面的白荼也算是有精神,便立即打发人去报喜,张口才想起问:“是个小世子还是小郡主?” 众人这也才反应过来,只听律夫人笑道:“是个小世子。” 于是白玉仙就越发欢喜了,她虽然也喜欢女儿的,但想着白荼到底还是最好先生个儿子在稳当些,倒不是怕卫子玠有旁的想法,而是卫子玠不是有亲舅舅在么。而且有个儿子,在想生姑娘,那就不必担心了,以后这妹妹也有哥哥宠着。 白荼听着外面热火朝天的声音,方晓得是个男孩,于是便道:“我说呢,要是个姑娘不能这么丑。” 进来陪她说话的兰筝有些哭笑不得,一面又有些失望道:“还想着若是生个小郡主,回头咱们还能做亲家呢,如今生了个小子,我自家有,倒是不稀罕了。”旋即见白玉仙抱着孩子进来,便问道:“今儿你怕是没那么快有奶,孩子不能饿着。|” 她是知晓的,白荼根本没找奶娘。 第629章 先凑合着 本想说要不现在先去找个奶娘来凑合着,哪里晓得白荼只道:“喝点水先对付着,说不准晚上就有奶了。”且不说这随便找来的奶娘可不可靠,即便是可靠的,可万一孩子吃了奶娘的奶,不愿意吃自己的那可怎么办? 俗话说的好,这般大的奶娃娃,有奶就是娘,她可不希望自家孩子和别人比自己亲,拼着老命把他生下来的可自己。而且天知道找来的奶娘有没有什么病史…… 白玉仙一听,满是心疼,正要训斥白荼万不能这样,这可是个刚出生的奶娃娃,要是真给饿着了可怎么好?但是一想到白荼才生孩子,女人家这个时候心情最是多的时候,若是自己说了什么叫她心里难受,那可不好,于是便硬生生将那已经到嘴边的话给噎了下去。 抱着孩子上前来,让人去准备水喂孩子。 这是个没有奶瓶的时代,所以喂孩子得一勺一勺的,好在这孩子自打出生那会儿叫稳婆拍了脚底板哭过一回,如今倒是安静得很,喂他水也是乖巧的大口大口的喝着。 可越是这样,越叫白玉仙看得心疼不已。心说这么乖巧的孩子怎么摊上这样一个狠心的娘? 白荼也不晓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外面掌着灯,除了竹黄在,白玉仙带着茯苓婆子也在,还有律舞嫣。 白荼听到她说话在外头跟着白玉仙说话的声音,便叫竹黄请她进来。 律舞嫣进来,瞧见白荼醒了,立马心疼道:“小主子还没吃一口奶呢,都哭了两回,您先喂一喂他,看看有奶没。”至于旁的,一会儿在说也不迟。 白荼这才想起自己如今躺在这里,可不就是因为生了个孩子么,于是让白玉仙将孩子给抱进来。 孩子吃奶那是天性,才将他往身前一凑,就忽然惊醒过来,然后撅着小嘴到处拱,像是个小猪一般。白荼看不下去,便给他塞进嘴里,顿时给疼得她一下龇牙咧嘴的,要不是白玉仙赶紧捂着她的嘴,她早就叫出来了。 “刚奶孩子的时候都这样,你别叫唤吓着他,他要是不吃了怎么办?”白玉仙这一次也算是眼疾手快了。 白荼将叫声吞下去,然后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姐,这白玉仙才松开了手,继续说道:“现在还不算什么,等到六七个月的时候正好长牙,那时候劲儿又大,有你哭的时候。” “夫人您可别吓唬王妃了,若真将她吓着,眼下不喂小主子了,这大半夜的上哪里找奶娘的,总不能在拿水糊弄吧。”孩子哭了两次,竹黄哄得心力交瘁不说,重点是心都快给自己哭化了,可不想在继续哄了。 这正说着,白玉仙却是兴奋道:“听,吞奶的声音,这是吃到了?”一面恨不得将正吃得认真的孩子扒开,让自己瞧到底有没有奶。 只是他每吸一下,白荼那里就皱一回眉头,好不容易将孩子喂饱睡熟,白玉仙见她还有事儿要和律舞嫣说,便道:“别吵着他了,我抱到外面跟我一起睡。”为了方便照顾白荼,白玉仙给搬到外间来,反正让别的婆子来照顾她也不放心。 走了两步又回头交代道:“你这才生产,要好生休息。” 白荼应着,待她出去了,才示意律舞嫣与自己说今儿那稳婆的事情。 虽说早些时候做那些程序想防范于未然,但是没想到诸葛家的人还真是胆大,真的混进来了,可惜一出去她就跑,卫央也没追上。 原来今日其中一个稳婆果然不对,从她埋怨剪指甲的时候,其他稳婆就觉得她今日有异常,又都是看过那防备手册的,想着什么人皮面具啥的,所以在白荼生产的时候,大家都下意识的将她挤在外面,让她没碰着白荼。 等孩子一出生,其中一个稳婆就立即朝负责她们的律舞嫣悄悄说了,哪里晓得还没等律舞嫣套那有问题的稳婆几句话验证身份,那婆子就跑。当即卫央就立刻去追,不想那女人轻功竟然如此高强,逃到了街上后她在人群里将那面具一撕,衣服一扯,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卫央再也寻不到了。 白荼听她说了,倒是有些意外稳婆们的防备意识这么强,而且那防备手册果然是有用的,一面安慰着律舞嫣:“我不也没事吗,没抓到就算,让阿央也别太耿耿于怀,在说只要她没离开筼筜城,总归是有机会的。” 律舞嫣应着,又同白荼说了因这宣传手册有用,但是不识字的人多,所以长史司那头是打算给画图,白荼一听,“如此极好,只是要幸苦大家一些了。” “这有什么,你好生休息,我明日在来看你。”律舞嫣倒是想多留一会儿,但是白荼如今需要大量的时间休息,所以没敢耽搁,到外间看了看睡熟的孩子一眼,方告辞回去了。 竹黄送了她一段路回来,便听见小主子哭,急急忙忙进屋一看,但见白玉仙跟茯苓婆子在给小主子换尿布,方松了一口气。 不然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下午孩子出生的时候,叶正元等人那里得了消息,就立马叫饕鬄飞鸽传书立即将这好消息送到沧海去,一面也少不得埋怨卫子玠和白荼这做爹娘的不上心,这孩子都出生了,连个名字都没有。 所以这会儿白玉仙也不知叫个什么,只是抱着心肝宝贝的叫着,听得里头的白荼连连龇牙。 白玉仙听到她在里面的动静,只理直气壮道:“让你们这做爹娘的,连个名字都不给提前取好,大名即便不着急,那这乳名总归是要有的吧。” 里头的白荼一听,便顺口道:“随便先叫个名字吧。”反正一个代号罢了。 于是这话惹得白玉仙不高兴,抱着这会儿已经安静下来的孩子怜惜道:“你这娘真是后娘,不拿咱们的心肝宝贝当回事儿。” 白荼只听着孩子没哭了,便催促他:“赶紧放下休息,这都什么时辰了,一是你自己劳累,二来也是把他惯坏了。”她可不想大晚上的抱着孩子睡觉。 白玉仙本还想说个什么,不过想来也正是这样,就算是怎么个心疼,那也不能这么管惯着,不然养成坏脾气到时候大人该头疼了。 第630章 你媳妇 又说白荼这里因听得叶雪啼和陶醉跳崖之事,而提前生产,而叶雪啼和陶醉在这村子里想法子出去。 要顺着悬崖往上爬着离开,是最不现实的了。所以这个办法直接给忽略掉,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得顺着河走。 上游虽说鳄鱼少,但是划船上去有些费劲。下游走呢?是顺风顺水了很多,可是鳄鱼也相对比上面多更多。 所以也就没有一条合适的路给出去。 叶雪啼衣裳的袖子因都撕扯下来给陶醉包扎伤口,加上这一路从上面下来,裙子也磨坏了,所以身上穿着的是这里渔家的衣裳。因为他们仍旧保留下水的习惯,所以女儿家也不穿裙子,而是穿长到脚踝的大裤脚,下面学着山瑶人的款式,镶一层黑边,用红色绿色的线秀了些简易的花草。 上衣的袖子也只有七八分长的样子,与下面是同款,不过即便是这样单调的衣裳,如今陶醉见她穿着也极为好看,此刻又正逢着秋收,她正跟在田里帮忙,一点也不像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 可是自己初见她时,分明就是个朱门闺秀,而此刻她一手拿着镰刀,弯着腰同这村里的人一般,一把一把的割着水稻,手法甚是娴熟,一点也不必旁边那些村妇慢。 “瞧不出来,你媳妇儿看着娇滴滴的,却是个这样吃苦能干的。”村里的汉子见陶醉眼睛一直在叶雪啼身上,便笑着说道。 陶醉这才收回目光,一把将捆好的稻谷扛到背上,与他一起送到村子里能晒到太阳最长时间的打谷场去。 这里,不失为一个世外桃源,难怪这里的人根本不想出去。生活可自给自足,没有一点纷争。如果可以,自己也想留在这里,然后继续听人说,那是你媳妇儿…… 当然,他们只说是兄妹。但是陶醉看叶雪啼的眼神哪里是什么哥哥看妹妹的?所以大家也是心知肚明,有胆子大的直接说那是你媳妇儿。 而这个时候陶醉也没有去解释,只是淡淡的笑了。于是这样叫的人就也就更多了。 可是,外头那么多亲人担忧,他们不能不出去。 日落西山,田里的稻谷也收得差不多,叶雪啼上了岸,坐在溪头的石板上洗脚,清亮的溪水很快将她脚上的泥水洗去,一双白嫩的小脚便露了出来。 陶醉在一旁看着,虽然这村里的女人,甚至是这琼州大部分的女人都喜欢光着脚,可是陶醉还是有些不喜欢叶雪啼将那双白嫩的小脚叫被人看去,于是走过去弯腰捡起鞋子递给她,一面拿了擦脚的帕子。 叶雪啼一惊,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没事,我自己来。”本来她还想在泡一会儿的,这溪水划过脚底的时候那种柔和的感觉,就如同当初在杏花村的小溪里一般。 她也发现了自打到了这村子里以后,陶醉对自己格外的好,好到有的时候自己都容易生出错觉了,觉得他像是自己的夫婿一般,对自己事无巨细的照顾。 先前她想,莫不是因为在悬崖半空的时候,他感激自己对他的照顾?可是后来又想,好像有不止,但是她终究是姑娘家,有些话便是心里好奇,也不好开口直接问。 穿了鞋子,将帕子在小溪里洗干净往旁边的树枝上晾起来,两人便顺着这小溪游走。 叶雪啼没有说话,陶醉也沉默着,空气也就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偏这时有村里的老妇人开口:“小陶,晚上我家蒸了蟹,小半斤呢一只呢,带你媳妇来我家吃晚饭。” 叶雪啼的脸顿时就红了,那厢陶醉已经笑着应下,说一会儿便去。叶雪啼也只当他是不好让自己难堪,所以才应下了这句。 因此待人走远了,便垂着头小声开口道:“你别放在心上。” 本来以为陶醉和往常自己与他说话那样,轻轻的‘嗯’一声应了,却没想到他竟说:“我觉得这样很好。” 叶雪啼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的抬头朝他看去,瞧见他正满目温柔的看着自己,一时错愕不已,等反应过来,那脸红了大半,声音更是微不可闻:“你不必为了考虑我的感受如此,真的。”到底,她还是极为看重名声的,心里对于历语嫣掀起的那风波,如今还有些耿耿于怀。 陶醉听得她这话,一面因她的反应而欣喜,一面却又因为她这话而不高兴。更是晓得她如今这样,多半是因为历家那小子的事情,便道:“你我一起经历生死,如今能平安于此,这世间哪里有像是我们这样好运之人,如此自然是要珍惜这份难得的缘份。” 叶雪啼此刻眼里可不止是诧异了,而是震惊的看着他,脑子里也不断回忆着这些天所经历的一切。虽然才过短短的几天,可是却是比自己这许多年的日子都还要精彩许多,而那些生生死死,也是真真切切的。也许如今说起来不过是几句轻描淡写的话,但因他们一起经历过了,留在心间的,却是如此刻骨铭心。 只是面对陶醉这样的话,她不但想到了家世的问题,甚至是名声问题。 而这些问题,陶醉作为一个年纪二十七八的男子,思想上已经极为成熟了。这些问题他也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所以当即便伸手扶起叶雪啼的肩膀,眼里满是温柔细腻的笑容:“我知道,也许跟你经历这些生死的不是我,你也会那样做,那样尽力的救对方照顾对方,可偏偏不是别人,而是我。所以这就是我们俩的缘份!我如今将近而立之年,家中不曾有妾室通房,你若是心中没有旁人,可愿意嫁给我,做我的妻子。我会对你好,用这一辈子来给你证明,我是你最好的选择,也有一生的时间,让你对我动情。” 这一番话入耳,叶雪啼就愣住了原地,久久不能言语,直至听到有声音说,“你不说话,我便当你是默认了。”然后她就感觉到那张脸离自己越来越近,温热的气息伴随着暮色的夜风拂过脸上,那一瞬她的心跳加速,然后感觉到了那温热的唇覆盖了上来。 这和她曾经喂他水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有些叫她心慌,但是更多的却是无以言喻的欢喜。 第631章 心动 陶醉也不知,自己是何时对她动心的。也许是她决绝带着自己一起跳崖的那一瞬间;又也许是朦朦胧胧半死不活的时候睁开眼,看见她以那可笑奇怪的姿势吸取露珠来喂给自己的时候;又或许是她钻到树枝下面,给自己揉那双一直悬挂着而发麻的双腿时…… 可不管是哪个时候,可反正就是对她动情了,这么多年来第一个让自己想要拥在怀里保护的女人,他想呵护她照顾她,让她一辈子再也不要经历这样的生死。 而他想,世间也在没有一个女子能如她一般。 他不舍的放开叶雪啼,知道这个女人是在乎名声的,所以他不会逾越。 温柔的唇离开,夜风再度抚过,便觉有些凉意。叶雪啼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咫尺再近的陶醉,然后轻轻应了一声:“嗯。” 声音犹若那蚊蚋,但是陶醉听得清楚,当时就万分欣喜,倘若不是碍于前面的桥上有人路过,他就恨不得将她高高的举起来欢呼一声。 原来,让自己血液沸腾的不止是战场上的欢呼胜利,也不需要声音有多洪亮壮观。 在叶雪啼的眼里,陶醉一直都是个高不可攀的贵公子。他虽说也偶尔笑一笑,但是却给人一种疏离,当初听小姨说让她跟着陶醉去沧海的时候,她本是想拒绝的,生怕给陶醉添麻烦。但是如果执意留下,却可能会给爹娘和小姨添更多的麻烦。 本着不能给自家人添麻烦的本质,所以她只得麻烦别人。 启程之时,她想过可能路上自己慢了他会露出嫌恶的表情,甚至可能像是以往自己所见过的那些贵族公子一般,生气之后直接扔下自己走人。 但是都没有,他起初或许是有些不愿意的,但随着渐渐的熟悉,他待自己的态度也越来越温和细致。在到后来,他们遇到生死大难,他并没有将自己这个累赘抛下。 只是可惜,当真正的死亡来临之前,自己却不能如他一般,带着他躲开,只能带着跳崖。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他们总算活了下来。 陶醉不知叶雪啼在想什么,只是心里十分开怀,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去牵她的手,可是每当要碰上的时候,又正好遇到人。那脸皮薄的叶雪啼猛地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叫他抓了个空。 一来二去,不免是有些恼怒这些人怎么这样闲,天都快黑了不赶紧回家吃饭睡觉么?外面瞎逛些什么?于是他试图转移话题,“你夜里不是爱踢被子么?这山谷里晚上到底是凉了些,你得仔细。” 听得这话,叶雪啼心里自然是甜蜜,毕竟当初在山崖上的时候,自己也就是随口一说,不想他却记下了。 却不知,那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又是如何虐陶醉的。 反而是笑道:“是啊,我自小跟弯弯睡一个房间的时候,她就不喜欢同我睡一头,后来家里建了大房子,有了各自的房间,她最是欢喜。” 陶醉听着,眉宇间忽然一抹阴沉,不过也就是瞬间,恢复了自然,那个小姨子居然还敢嫌弃雪啼…… 两人到老妇人家吃过了晚饭,陶醉便先送叶雪啼寄住的人家休息,方自己回去。 他要娶叶雪啼,那就必须得赶紧出去,早出去能早提亲。所以这一个晚上都翻来覆去的想法子。 于是最后决定沉船走下游,那鳄鱼就算是在多,也不可能沿河面铺个几十丈远吧?所以自己完全可以借着外力用轻功走崖壁。 这样一想,第二日便同叶雪啼说。叶雪啼心里担心白荼知道自己的消息,所以自是愿意尝试这个法子,虽然这里也好,但是终究没有自己的家人在这里,因此便告别离去。 借着村里一户人家多余的小船只,一路往下游走去,也就是飘浮大半天的功夫,就到了他们手的鳄鱼壶口。 这里做了标志,是以防小孩子们游玩到此误入河中,枉送了性命。 虽然离得远,还没有看见所谓的鳄鱼,但叶雪啼一颗心却是提到了嗓子眼,一直紧张的盯着前面的河面。 陶醉却是心情极好,这里的崖壁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凹凸不平, 这样的崖壁对自己来说,就算是再带两个叶雪啼,也能轻易过去。 心里不免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容易过去,何须在村里待好几天。 叶雪啼这还是第一次体验到被人带着飞是怎样的感觉,尤其是崖壁下面贴着浅浅的河滩上,张着大嘴等他们掉下去美食一顿的鳄鱼,尤其是那样大,这跟看到老虎那样的凶兽是一样的惊恐。 只是很奇怪,因为有他护着,所以叶雪啼如今倒是不害怕了。也在这一瞬间明白,为何自己明明有父亲兄长,却没有那份小姨说的安全感呢。 原来,这份安全感并不是父兄能给予的。 顺利通过这鳄鱼壶口,便顺着河滩,走了半日的功夫就上了官道。 官道上步伐来往的马车,两人很快搭上一辆马车,进了沧海城。 几乎是在他们见过卫子玠之后,筼筜那边的飞信也来了。 白荼平安产下一子,如今正叫卫子玠顺便取个名字。 名字什么的,卫子玠倒不是很着急,只随意取了个乳名,然后赶紧将叶雪啼和陶醉平安归来的消息立即送过去,好叫他们安心一些。至于他们说的那个村子,既然与世隔绝,那就继续保持那份宁静。 果然,这边得了消息,高兴得白玉仙赶紧要去上香,却陡然才发现,这附近哪里有什么寺庙啊!即便是道观也是在沧海城外的五指山上,如今还在建造中呢。 于是就在家里许了个愿,只说明年二月十九给菩萨还愿。当然,她暗中又悄悄许了个愿,希望女儿这一次回来,能带个如意女婿。 有句话叫做瞌睡来就遇到枕头。白玉仙许完了愿之后,才发现自己是因为这里没有寺庙,所以才许了明年二月十九菩萨的生辰还愿。 可那时候是不是得去衡州?她正发愁着,就有消息传进内院来,说是筼筜城外的白马山上,有相国寺来的得道大法师一禅和尚想在那里建庙。 虽然菩萨不见得能保佑人,但是不妨给人一种期待和希望,还可让人寻求精神寄托。 所以白荼自然是准了。不过还是那句话,白马山即便给了一禅和尚,但僧田是没有的。他想要种地,可自己在山上开荒,前三年是免税的, 对,即便是菩萨的田,也要上缴一部分的收成。 第632章 得道高僧 这跟五指山的五庄观没差,一禅大法师自然没有二话,领着自己的弟子和几个大土豪居士就这么上山去了,第二日就立马破土,效率自是不用多说。 也就是几天的功夫,寺庙的批文也下去了,寺庙就叫白马寺。 白荼已经能下床游走,听见这消息传来的时候,她姐姐已经带着两个小丫头往山上去,准备菩萨尽一分力,还特意把茯苓婆子给自己留了下来照顾安辰。 安辰是卫子玠给孩子的乳名,白荼琢磨了一下,也就是字意的意思,没旁的。不过小孩子家家的,要那么多含义做什么?而且又长得不大好看。 于是每当他喂孩子的时候,竹黄等人都十分同情小主子,又在被他亲娘给嫌弃了。偏他自己还不自知,跟个小猪一般吃得香香的不说,还在白荼面前拱来拱去的。 洗三卫子玠并不得空回来,而且白荼觉得孩子太小,也不要这么讲究,也就自己关了门在家给他洗了,什么满月宴也是直接省略了。至于那百日宴,还得看沧海的建城进度怎样,如果不大好,那就只能等周岁了。 这叫白玉仙有种错觉,这孩子压根不是白荼和卫子玠亲生的一般,好似地里捡来的,实在不给当一回事,所以白荼这月子里,听她姐姐拿此事数落自己就是无数次了。 而白荼因坐着月子,外面如何热闹也看不到。尤其是这武林大会临近了,筼筜的不少人都朝沧海涌了过去。可即便如此,这筼筜依旧热闹着,白荼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这么多人。 那边要举办武林大会,长史司又调了不少人过去,这一次连叶亓叶真都去了,连带着自家媳妇孩子。这还是孙子们长大了第一次离开祖父祖母,白玉仙哭得泪水涟涟的,一面吩咐两个媳妇儿好生照顾孩子,一面又托付跟着一起去的陆夫人帮忙也看看大郎家的孙子。毕竟谢芊芊也是要做个贤内助的,叶亓那里忙不完的事情,比如那些个文书,有时候都要她来帮忙整理。 陆夫人自是应了,给白玉仙保证拿大郎家的也当自己的亲外孙养。 他们这一去了,律南亭也走了。卫央便觉得无聊起来,好在这安辰一日比一日生得白嫩,看着这变化,心情才有了好转。 按理她是武林中人,这种盛会她应该是十分喜欢的,而且律南亭又去了沧海,所以她留在这里,白荼心里是有些过意不去的,便劝她:“我这里有饕鬄,不如你也去沧海吧,正好舅舅和表姐妹们也来了,一家也好团聚。” 但是卫央当时就一脸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不行,我既然答应了表哥,就不会食言,表嫂你不必在多言了。” 白荼当时听得一脸感动,后来才晓得她不是不想去以武会友,实在是这次武林大会由定海山莊主持,凡事自然也要定海山莊操劳。就这武林大会一个月前后,山莊里就没有一个人能得闲,即便是那牵马的小厮,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所以可以解释,她留在这里分明是为了躲懒。 不过白荼也从她口中了解到这武林大会,其实就是几年一届的武林盟主选举大会罢了。 就是和自己以为的有些出入。从前以为只是谁武功高谁就是盟主,却没想到不但是年轻一辈要比赛,而且老一辈也要打一场。 最后由着年轻这一辈突出的少侠们来投票推选,在几个老一辈的英雄人物里挑出得票最高人来作为武林盟主,维护武林正义。 而上一届卫震天并非是老一辈中的第一,不过在小一辈中,他的女婿们全部上榜,女儿也上了一大半,这样一综合,定海山莊实力是最强的,未来的这几年也就由着定海山莊的庄主卫震天做这盟主。 作为盟主,也就有义务承担主持下一次武林大会。 当然,作为武林盟主,自然有好处,比如这几年间给个大帮会之间处理矛盾等等,都是要收取一定报酬的,传言中的行侠仗义根本不存在,毕竟英雄也是要吃五谷杂粮的。 不过一般也用不着他们自己开口,人家就会立即奉上来。 只是这些都不是叫白荼最意外的,叫白荼最震惊的是,上一届武林大会老一辈的英雄人物里,最厉害的居然是如今白马山上那个一禅大法师。 白荼刚听到卫央说的时候,嘴巴张得大大的,几乎都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好半响才反应过来:“不是说出家人不杀生么?他练那么高的功夫作甚?”又不去称霸武林…… 卫央一脸武林万事通,“你不知道,这位一禅大法师年轻的时候,可是个人物。” “什么人物,难道还去西天取过经?”倒不是白荼随口说,而是这一禅大法师有四个徒弟。她姐姐不是去过白马山吗,见过那四个弟子,说长得奇奇怪怪的,不过一个个都好功夫,那大师兄更是爬树比猴子都要伶俐。 “取经倒是没有,不过他去过波斯,在那里打败了不少圣火教的长老们,扬我汉人雄风。”卫央想了想,这一禅大法师在江湖上,真真就是个传奇人物,连爹和姐夫们都十分敬重他。 于是不免高兴起来:“他本是相国寺高僧,多少人去相国寺不是冲着他的名声,如今他亲自来琼州传道,可见这琼州果真是一方宝地。还有九阳真人的五庄观也在此~”她说着说着,脑子里忽然想到一个词儿“大势所趋”。 只是她也没说出来,有些事情都是水到渠成大家自然知晓,根本就不必刻意去说明。再想长史司里虽然没有什么明确的官员体制,但是其实也是效仿着六部,二十四司也是齐全得很,甚至是比朝廷都还要仔细。 而且这学堂方面,也不单纯的只是读书,更多学科的开设,更加证明这是在为琼州培养各方面的人才。当下,她就明白,爹当初为什么要离开住得好好的故乡,而举家迁移到琼州来。 为的不单纯是借着武林大会替表哥攒些人气那么简单。 不过虽然许多人因为定海山莊而来,但选择留下到底是因为这琼州的人文或是官府,给予了他们从未有过的好处和希望。 这人啊,不管是贫贱富贵,他们心底最想要的,终究不过是平等的待遇和一份安宁罢了。 而琼州,正是给了他们最想要的东西。 所以那么多人甘愿留下来。就沧海那里,还没见着房子,却几乎都已经被卖完了。 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第633章 连夜回来 这日夜里,卫子玠忽然来了。 当时白荼睡得迷迷糊糊的,只听见有人说:“表哥,我都给你说了,大姐就睡在外间,你来多不方便。” 于是白荼睁开眼,就看到卫央弯着腰站在窗前,随即听到开窗的声音,就瞧见卫子玠从窗户里进来。 纵然他轻手轻脚的,但是自从有了孩子后,白荼虽说嘴上一直嫌弃孩子不好看,可却是眠浅,但凡外间的孩子有一点风吹草动,她就立刻醒来了。 如此,开窗和说话这么大的声音,她当然是被惊醒。 她见着是卫子玠,满腔欣喜自然不必说,当下就去掀被子,想要起身来。不过被卫子玠快了一步,伸手阻断了她的动作,还将薄被压下,“才半个月不到,既然这老规矩都行了千百年,自有道理,你好生躺着。”然后又有些自责:“方才,可叫你吹到了风?” 白荼摇头,“没有,只是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在过半个月不到,武林大会就要正式开始了。” “那边没事,你不用担心。”卫子玠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连忙安慰。看着如今这样的天却被困在房中的白荼,心里万般过意不去,便忍不住开口道:“咱们有想想,如今又有了安辰,也算是儿女双全,你就不要在生了。” 她素来是个好动的,自打诸葛家的人出现后,她就整日困在这府上。嘴里虽然没有说,但肯定快要憋坏了,那孩子什么的,生一个就足够了。 别说,白荼嘴里嫌弃安辰像红皮猴子不可爱,但是这还没出月子就想着下一胎的时候在孕期一定要多吃些牛乳什么的, 好叫刚出生的孩子白白嫩。嫩的好看。如今听卫子玠一说,心里自然是暖的,毕竟这天下就没有人不喜欢多子多孙的吗。他能这样为了自己而宁愿不要孩子,可见自己比起孩子,还是要重要些。“先不说这个,何况我觉得生孩子也没大家说的那样艰难,就是快生的时候疼了一下而已。” “那是你运气好。”他自打白荼临产的时候,就开始担心起来,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发动,偏偏沧海又离不得自己。那些天整日都在担心,总是想起平日里听别人说生孩子时候女人是何等的艰难,犹如是去鬼门关走一趟而已。 好在他的兢兢战战中,忽然来了好消息,说是母子平安。当时他得了这个消息,一颗悬着的心都落下了。 两人虽说是低声言语,可是这里外间也就是隔了一扇门而已,再有孩子也该换尿布了,这会儿哼哼唧唧的,外面歇着的白玉仙和茯苓婆子也就行了过来。 一直在屋子里淡化自己存在的卫央连忙趁机出去,顺道给白玉仙等人说卫子玠回来的时候。不过怕白玉仙觉得不自在,便说卫子玠是从离间的窗户里直接进去的。 白玉仙倒是没有觉得哪里不自在,反而是自责起来:“我是糊涂了,其实歇在隔壁也行,反正隔壁也闲着,又宽敞,明儿叫人收拾出来,我搬过去,晚上让竹黄这里照顾就是。孩子醒了,声音大些喊我也能听到。” 说着,麻利的给孩子换了尿布,因她没穿外裳,便直接递给卫央;“子玠忙,难得抽空回来,趁着辰儿要吃奶,你快些抱进去,也好叫他看一看。” 卫央应着,便小心翼翼的从她手里接了安辰,抱着往里间去。 孩子一抱进来,白荼的目光就落在上面。这生孩子和没生孩子终究是有区别的,如今她那目光就变得柔软了许多,眼神里更是夹杂着丝丝自己没有察觉道的慈爱之色。不过嘴里依旧是嫌弃得很;“跟猪一样,每次换完了尿布都要吃一顿,我从来没看到过这样能吃的孩子。” 卫央听了,不由得拿平日里白玉仙的话说道:“吃得多长得快,这月子里一天要长一两才行呢。”说话间,往卫子玠递过去:“表哥会抱么?” “你表哥有什么不会的,当初晟儿他们哪个他没抱过,也没见摔着,我就不信能把自家孩子给摔……”然而白荼这话还没说完,那边因为抱着自己亲儿子而颇有些紧张的卫子玠,就险些将孩子滑落到地上,白荼顿时吓得声音戛然而止,飞快的从被子里伸出手来。 其实她完全没有必要做这个多余的动作,因为她根本够不着。 而这边安辰也叫卫央给接住了。只是卫央此刻则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卫子玠:“表哥,你……” 白荼见着孩子没事,也没出声,可见是没被吓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又怕卫央声音太大,叫白玉仙听到,只怕她又要担心。便连忙朝她示意:“嘘,抱过来给我吧。” 卫央特意绕开卫子玠,把安辰送到白荼面前来。 一手拿了垫子给白荼垫着,让她方便坐着喂奶。 卫子玠本是满脸窘迫的,他也没料想到差点将这么个小不点掉地上,心里还有些心虚。可是见白荼为了喂奶而起身,一时心疼不已:“不然,还是找奶娘吧,你这样每日要爬起来好几次,岂能休息好?”而且这样下去,那腰也受不住。 “我整天都躺着,也就是喂奶的时候起身而已,没什么。”白荼应着,掀开衣服孩子立即就闻到味道自己拱了过去,她方抬起头朝卫子玠看过去,屋子里没点灯,都是借着外面的月色。可纵是如此,她觉得卫子玠的脸色十分不好,便以为是日夜兼程赶路过来,没休息好,便道:“时辰也不早,你赶紧上楼去休息,明儿在来。” 哪里晓得卫子玠却一脸不舍道:“天亮我就得启程回去,那边还不晓得我不在城里。” 闻言,白荼不由得沉默起来。倒不是觉得自己的产期他没有陪着,而是忽然不知,他们这样努力的将琼州发展起来,幸福了别人,却是辜负了自己,到底值不值得。 她不言语,卫子玠心里也不好受,房中的空气不免有些变得沉滞起来。好半天白荼见他还站着床边,又没有要上楼休息的意思,便示意卫央:“你去睡吧,甭管他。” 卫央也没多言,只知表哥表嫂许久没有见,必然是多话要说,自己在场的确不便,方退了出去,跟连续熬了两个夜而今晚休息的竹黄住在对面的厢房里。 第634章 怀疑 卫央出去了,白荼这才叫他坐到床前来,“把手臂伸出来。” 卫子玠神情一怔,极为不自然道:“怎么了?” 白荼眼眶里却已经是泪花闪烁,“你可是去见过了周一仙?”她虽然懂不得武功,却是晓得卫子玠是个怎样的人,即便是在累或是在怎么紧张,也断然不会把自家孩子放下去。而且刚才他还得让卫央给开窗,若是以往,他自己能轻而易举的就轻轻震开窗户的。 卫子玠早就已经适应了这黑暗,看到她眼眶里的泪水,就急促起来,如今在听到她的哭腔,越发担心,“我没事,荼荼别哭,而且周一仙也说了,最多十来天就能恢复如常。”到底,还是没有瞒住。 白荼知道月子里掉眼泪不好,也怕惊动外面的白玉仙,只得见这苦楚吞下,片刻平静了情绪,见孩子已经睡熟了,方将他抱着放在里面,然后才问:“是诸葛家的人么?” 卫子玠点头,一面起身,“我去洗漱。”他风。尘仆仆,怕就这样上。床,叫孩子和白荼不舒服。 白荼知晓他是不愿意上楼去了,对于男人歇不得月子房一事也不当是忌讳,便由着他了,当下就点头,只叮嘱他小声些。 不多时,卫子玠就洗漱回来,脱了鞋和外衫上。床来。 好在这床还算宽敞,只将白荼搂在怀里,没说上一句话,就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安辰这下半夜倒也是争气,没出一点声音,倒是叫卫子玠好生休息了一回儿,直至快要天亮的时候,得换尿布才哼唧起来,而此刻卫子玠也醒来同白荼告别。 他走了,白荼才喊了白玉仙。 白玉仙一进来,便迫不急待的问:“子玠能回来待几天啊?洗三都错过了,如今他这做爹的回来了,好歹得等到满月,咱们也好给辰儿办个满月宴。”她自顾说着,半天不见白荼说话,等抬起头来,却见白荼湿润了眼眶,一时间不由得心急如焚,脑子里千百个不好的念头都生出来,下意识的就问:“怎么,他在沧海置了妾室?” 白荼因她那过过于担忧而显得夸张的表情和这话而忍不住又笑起来;“姐姐你怎总是胡思乱想,你素来不是最信任子玠的么?” 见白荼笑,白玉仙就知道子玠是没有,不过却还是苦口婆心的说道:“不是我乱想,而是如今他身份显赫,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无权无势的王爷了。这世间啊,多少人不爱权力,不喜钱财的?子玠却是两样皆有,人又年轻俊美,反正我是从来没有见过谁有他好看。这般的儿郎,不知多少人心里都惦记着,如今你们又分居两地,你还坐着月子。他即便没有那个心思,可是到底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难免是……哎,反正你仔细些就是。” 白荼直被她这话逗乐了,“他单身二十年都没一个侍妾,如今这才一年没到就忍不住?” “你不懂,这开了荤和没开荤腥是不一样的。”白玉仙听她这样说,难免是有些恨铁不成钢,一面看着怀里乖巧的安辰,不由得朝他数落起来:“都是你这小子,要是因为你,你爹在外头养了别的女人,以后大姨可是手下不留情的。” 白荼原本还担心卫子玠的心情,倒是因为白玉仙这样一闹,散开了许多,待又喂了一回孩子,见着天还没大亮,便继续带着孩子睡。 白玉仙年纪大了,又习惯早起,如今直接去洗漱准备早膳。等白荼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只听外面热火朝天 ,方晓得她在收拾隔壁,要搬过去。 竹黄见白荼醒了,赶紧给她递上温水漱口,先叫她吃过了早膳,这才去伺候洗漱。 等白荼自己忙完了,孩子这里又饿了。好在安辰还算是乖巧,只要一吃到奶立马就止住了声音。外面早就抱着一堆公文等着的卫央听着声音,方也进来。 一般都是卫央念给她听,然后她若是没有意见的,直接送回去长史司去,倘若有意见,卫央在一旁执笔。 如今大部分的人都往沧海去了,这里的事情也就少了,所以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 因此一日也就是个把时辰全不能处理完,余下的时间白荼便能好生休息。 话说那日逃掉的假稳婆,如今却还在这城里待着,已经过了半个月,可是还叫她的同伴埋怨:“我实在不懂,那日明明这样的好机会,你却将其错失,叫我等不得不怀疑起你对于诸葛家的忠诚。” 中年女人一听这话,不由得着急起来,连忙为自己辩解,一面伸出自己的手:“你不也看到了,这都半个月了,我的指甲都还没长出来,当时又全都统一沐浴,身上一根针都不能带,连头发丝也用头巾包好不让露出半根,最可恶的是几个婆子,竟然一直将我挤在边上,我本寻思这找个好机会,可是哪里晓得那女人生产如此之快,没个盏茶的功夫就生了,我连个动手的机会都没有,这岂能怪我?”反正她是真的没见过谁生孩子这样省事儿又快的,都没听她喊一声,连其他稳婆都还没叫她用力,那孩子就生下来了。大家当时不都一个个措手不及。 孩子一出生,就叫屋子里其他的女人抱走了,她也没摸着。本想抓住最后的机会让那女人死于产后大出血,哪里晓得那三个该死的婆子依旧不叫自己近身。自己又不敢太明目张胆,便就这样错过了机会。 果然,自己的判断的正确的,那几个婆子一定发现了什么,自己才出产房,那卫家的那个叫人厌恶的死丫头就追来了,也是自己跑得快,不然如今只怕早就成了阶下囚。 但是,此刻她的这些辩解听起来却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明显叫人不相信。 面对如此怀疑的目光,她不由得指天赌咒发誓,但是对方却只冷冷的给她一句话:“诸葛家的忠诚度不是一两句所谓的毒誓就能证明的,你有什么话留着到沧海去跟小姐说吧。” 几乎是这男人话音才落,她就感觉到了一股危险毕竟,但终究是迟了一步。 男人冷漠的看着昏死在地上的女人,冷哼一声,“既然走到这个位置不容易,那就该好生珍惜,只是可惜你终究是让小姐失望了。”他刚才那什么留着给小姐辩解的话,其实不过也是安抚她罢了。如今正从靴子里抽出匕首,狠狠地往女人昏迷的心窝子扎上去。 即便是要杀错百人,也不会留下一个有可能背叛诸葛家的人。 这就是诸葛家的宗旨! 第635章 木风扇 热闹的城池,忽然少去一个无足轻重,且又没有留下尸体的人,没有任何人会发现。 所以寻找这个稳婆的事,对于卫央来说,几乎成了悬案。 却不知这稳婆早就已经因为没得手而被安上不忠诚的帽子所抹杀。 白想想三人每日必定要来白荼这里闹腾一会儿。不过他们自然不是冲着白荼来的,而是那软软的小人儿安辰。 安辰似乎不喜欢吵闹,更不喜欢被这些小哥哥小姐姐们围观,他们每次一来,必定要扯着嗓子哭上一回。 前两次尚且还好,白玉仙只说孩子偶尔哭一哭也是好的。但是紧接着每次他们三一来,安辰就哭。白荼心里还想着,平日这孩子太乖巧,即便是要换尿布或是饿了,也只是哼唧一下。如今哭一哭正好排毒什么的。于是也就没放在心上,反正每天就哭这么一回。 可是白玉仙不乐意了,所以现在一听说那三野猴子要来,立即就叫茯苓婆子去拦,可是茯苓婆子一把年纪了如何拦得住?这些年跟在白玉仙身边也是吃好穿好,长得圆润无比,腿脚如何能有那些小孩儿麻利? 因此白玉仙现在每日里就是专门防着他们,后来实在是防不住了,只得允他们一人看一眼,然后就赶紧遣开,叫他们去后院东厢玩。 又说那木风扇如今安上了朱瞎子几人做出来的齿轮,扭了开关,终于能坚持转动一个时辰了。 白荼听了很欣慰,前儿就大赏,还让专门让饕鬄去安排人来大肆生产。不过她还指望这风扇大赚一笔,因此不但给朱瞎子等人买下了专利,还有这风扇出售一年的红,他们几人能拿一层。 即便是一层对于他们几人来分,那也是泼天的富贵了。而且也知晓即便是批量制作这些木风扇的工人们不会将这份技术传出去。但是若遇到那天份好的,拆开几座在重新装回去,也就会了。 在这琼州有专利,别的商家不能私自生产,除非他们的木风扇和王府出品的这个不一样,不然是要按照盗版罪来定的。 轻则罚你倾家荡产,重则要获牢狱之灾。 但是如果琼州以外的人要模仿,那就没法子了。 而且但凡是买得起的人家,眼下已经开始下单订购了,真买不起的人家,明年后年只怕也不会舍得花这银子。而且一座木风扇能管两三年,所以这木风扇好卖赚钱,也就是这一年的功夫了。 但这木风扇的成功,让他们越发有了研发之心,想要做些其他的东西,比如说白荼说的自动洗衣裳的木盆。 洗衣机是断然不可能做出来的,不过可以做出代替简单捶洗床单被面这些厚重物件的木盆也好,所以也是大肆支持的。 木风扇的成功,使得第一批五百个当天销售一空。大量的订单飞入长史司的工部司来,好叫他们忙都忙不过来。 还有像是上河村这样的土豪村,都是村里统一订购。 而赵家那养猪场,还想要更大一些的,放在他们家的养猪场里。 这就十分奢侈了,逢人便说这猪也是娇生惯养的,吹着木风扇长大的。 还有山瑶人的部落里,如今下山做生意的越来越多,还有孩子要上学,再有这山下条件终究是比山上好多了,所以不用特意的去宣传,不少人就自己下山来。 如今有了这等好东西,都立马买上一座,赶紧往山上的老人家献宝去。 这边大肆生产,沧海那边也在开始,使得这原本很是不适应琼州的不少人因为有了这自动吹风的木风扇而选择留下来。 总而言之,白荼还没出月子,就借着这木风扇又大赚了一笔。让卫央在一起感叹,这银子怎么对于表哥表嫂来说,就这么好赚呢? 沧海这边,虽说这城池要真正的修建好,即便是资金充裕,那也是好几年的功夫。但是如今哪怕就这模样,只修建出了一些酒肆茶楼和居民房子区,依旧叫许多人流连忘返了。 一来有外面他们喝不到的各种烈酒,二来又有繁花茶庄独有的茶。 茶的产量少,从前繁花茶庄在岭南的时候,买他们的茶叶如果明年想喝,得前年就开始下单。不过如今繁花茶庄的主子是南海王妃,所以这茶叶是先仅着琼州,倘若有余下的,才会考虑去其他州府买。 可是明显,莫说繁花茶庄的茶能普及这琼州,即便是沧海和筼筜两座大城也是供不应求。 再有这里有曾经掌管着浔阳织造的吴家,如今吴家在这里也是重操旧业,浔阳那边有的新款花式他们这里必然有,而他们有的浔阳还不见得有。而且胭脂坊的那些霜啊水啊膏的,可是外面没有的,现在也只有琼州卖,还都开了这么久,也就是供不应求。听说等武林大会和筼筜诗会忙完后,还会出什么彩妆。 便是这两样,叫女人们就舍不得挪步离开。 毕竟这天下,女人就没有不爱美的。不管是商贾夫人或是拿剑的江湖女侠,她们如今是极爱这琼州了。 最为要紧的是,在旁的州府,不过戌时没到就要宵禁什么的,可是筼筜城跟着沧海城,即便是子时了街上还是热闹得很,灯火辉煌,夜市摊子或是酒肆茶楼里,依旧有人喝酒畅谈。 这样的生活,就好像是替那些眠少的人开启了新的一扇大门,不必天一黑就上。床休息,然后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一直得到子夜十分才勉强有些许的睡意。却白白在床榻上浪费了许多功夫。 但是如今不一样了,白天继续忙活该忙活的事儿,待夜幕之时后得闲了,这个时候就可以约上几个朋友,或是直接去朋友家里,把这往日里因为太忙而冷淡了的亲情友情都慢慢拾起来。 治安方面是没有问题的,反正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意外,即便是真有拐子胆子大到来这里拐孩子,但是也是不多时就被拿下。 关于这琼州的新出律例,拐子被抓到是很严的,也不管是哪个州府之人,只要你敢来此处偷孩子,那么很好,你的性命也完全可以留下了。 所以斩了几个拐子之后,便没有丢孩子的事情了。 因此大人们也能常常把孩子带出来。 第636章 衡州知府微服 九层崖上的武林大会终于还是开始了,其热闹自不必多说,只怕是天子脚下正月十五,天子在城门上站着点灯的时候都没有这般热闹。 而沧海越是热闹,其他州府就显得越发冷清。 也就是衡州离琼州近,又是去往琼州的必经之地,所以能沾些光。只是可惜这来来往往那么多人经过衡州,却始终没人在衡州留下来。 所以衡州知府很是不解,又十分后悔当初南海王路过之时,自己没尽到地主之谊,不然如今可以舔着脸上去给南海王讨教,然后发财致富吸引人了。 古代的人口比不得现代的密集,生得虽不少,可是医疗条件的艰难,使得这成活率也低。所以如果不是闹灾荒的年代,没个州府的地方官都巴不得他们州府的人多。 毕竟只得先有人,才能有旁的。 所以如今可想而知,衡州的官员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多人去他们眼里荒蛮的琼州,是多么不可理喻的事情。衡州那般好,他们怎么就不留下呢? 先前提起琼州四车道的官道,他们虽然也羡慕,但是就光有个官道又怎么样?那里没有什么发展前途,总不可能还能去海里捞些海鲜运送到其他州府卖吧? 那不得臭了烂了? 所以觉得南海王是人傻钱多?从前在朝堂上掌着六部的时候不是很有本事的么?怎么到了这琼州倒是糊涂了,拿那么多银子砸在这路上?不想后来却听说,人家那四车道根本就没花一分银子,而且还赚了不少银子。 也是衡州这几个官员一商量,便试着效仿。 招标大会也是热火朝天的准备着,但是也不知怎的,竟没人去投标,倒也是奇了怪了。好叫他们百忙一回,成了东施效颦,闹了一回笑话。 不过如今看着琼州的木风扇,便明白是个怎么会是了,人家拿几块木头和贴片都能做出这么个稀罕的玩意儿出来,还卖得不是很贵。难怪能吸引人在琼州留下。 因此衡州的官员们又开始准备召集各种手艺人,但到底是晚了。但凡真有些本事的早就被琼州的好条件给吸引走了,而且真正有手艺之人,到了那边跟着才高八斗的才子一般待遇。 这样的待遇,可不是衡州能给得起的。所以他们这计划只得夭折。 眼下沧海九层崖上的武林大会开始了,衡州的官员们再也坐不住了,觉得就指望着朝廷那点俸禄,衡州人又不大富裕,把手伸向他们,只怕多半要把他们逼到琼州去。于是便打算往琼州去找南海王取经,正好看一看他们这琼州是怎么赚钱的。 每一个从其他州府来的人,不管是什么身份,都势必要被沧海筼筜的夜市给震撼到的。 所以衡州知府这一次微服而来,原本是打算在筼筜看一眼,就赶紧去沧海观看武林大会,然后趁机找卫子玠的。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作为一个男人,只带了一个随从,到了筼筜就移不开脚了。他也是曾经在京城待过的地方,那是全大楚最富饶的地方。 可是如今,呵呵~ 这筼筜城里好多东西只怕京城的人听都没听过。于是他与大部分的人一般,白天晚上都在城中吃喝,然后在胭脂坊给自家夫人女儿买些东西,酒坊也给自己买些烈酒,这才待个几天的功夫,自己所带来的银子就花的七七八八了。 他这时候才惊了一声冷汗,想起自己是来作甚的。 这沧海都还没踏入半步,就没什么银两了,所以断然是不敢在多待了,赶紧叫了随从雇上马车回自己的衡州去。 一面走一面只道这筼筜城有财神附体,是个人到这里就情不自禁的花银子,难怪南海王会不富裕? 他是微服而来,不想在踏入琼州的那一瞬间消息就传到了两处的长史司和各处刚设立出来的小府衙。 如今他落荒而逃,留下的那话使得卫央好笑不已,只同白荼说:“你说这州府大人也是好笑,只怕回去要被他那些下属同僚嘲笑一回了。” 白荼心里却是在想别的,琼州是凭着他们的夫妻俩和大家的努力经营总算有了些样子,可是其他的州府,占着好山好水,经历了一茬又一茬官员的治理,百姓的生活却始终没有得到良好的改善。便叹了一口气:“其实倘若他若是真心想让衡州的百姓过上好日子,我觉得你表哥也一定愿意帮忙的。” 不过话音才落,就叫卫央打断:“表嫂你当真是一孕傻三年,糊涂了。你莫要忘记了,当初那狗皇帝给表哥的权力只是在琼州而已。你们本是抱着想让衡州百姓过得好的目的出手帮忙,可是谁知道那狗皇帝怎么想呢?说不定一个谋反的罪名立刻就下来了,到时候只怕有嘴也说不清楚。” 白荼一听,惊得自己一身冷汗,“我当真是糊涂了。”如今的琼州虽然看似发展得很好,一切都在蒸蒸日上。可事实上这根基根本就还不稳,如果真因此被安上谋反的罪名,他们还真没有能力去对抗。 但是如果在给几年的时间,应该就可以了。 卫央连忙转过话题,“刚到飞信。”她一面展开,一面有些嫌弃:“我觉得表哥这些送信的隼还是太慢了,大大前天的比赛,咱们今天才晓得结果。照着我说,不如准了我去达蒙,他们养的海东青可是世间飞得最快的鸟儿。”她说这话的时候,一脸向往。 白荼表示眼下卫子玠养的这些隼她就很满意了,那达蒙是什么地方,她可不敢现在开了口,让卫央拿鸡毛当令箭,要是真跑去那样的地方,出了什么事情岂不是自己的过错。于是便催促着她:“赛况怎样?” 话说这但凡是涉及赛事,难免是有人要开庄了,这种事情反正止也止不住,所以也就名正言顺的准了,不过要上税。 但这若是运气来了,是发横财的事情,因此哪怕税收极高,大家还是乐呵呵的继续。 白荼自己也押了些银子,是听卫央的,押了大姐夫聂时风,他从前是海上霸主,力压群雄应该是很稳的。 不过也因为稳,所以赔率不是很高。 但也是能小赚一笔,所以白荼如今听到了结果,也是十分高兴的。 第637章 闷闷不乐的竹黄 卫央有些同情她,“表哥的意思要你四十四天才能出门,那个时候武林大会都要到尾声了,而且紧接着一个月的功夫就是筼筜诗会,如此你多半是又去不了沧海了。” 其实白荼生孩子没伤身子,又被照顾得好,早就恢复很好了。可是卫子玠在武林大会开始之前,又专程回来一趟,给白玉仙千叮咛万嘱咐。 所以白荼即便想要阳奉阴违,但是有白玉仙看着,也只得这样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睡得跟小猪一样的孩子,才有了些欣慰,“没白养,如今果然是好看许多,我想象中的奶娃娃就该是这个模样才可心嘛。”于是弯腰下去就往那白嫩。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卫央只在旁边呵。待白荼凌虐完了安辰,安辰不满的哼唧起来,她才道:“罗家那边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等着沧海那边的大会结束,罗家几位儿郎也要回来了,婚期也就近了。” 白荼知道她在提醒自己什么,有些无奈道:“可是我现在如何问?罗修眼下又不在城里,我总不能叫他娘给他拿主意吧?” 卫央又道:“你以为竹黄这几天为何心不在焉的?” “为何?”这个白荼还真不知。 却听卫央撇嘴道:“历家的人真是有毒,那小子把雪啼害了一回,如今他那还没及笄的妹妹居然跑去沧海,听说总找机会去缠着罗修,说以后长大了要嫁给他的胡话。” 白荼一听,顿时就咧牙:“那如何是好?”一面心焦起来:“历家虽说有钱,可是历家人那没有个正经的性子我当真是无福消受,而且她年纪又还小,并因此不懂事说的这些胡话伤了名声,强硬的要嫁给修儿。可断然不能叫我修儿被历家姑娘给祸害了。” 卫央在一旁也是叹气,白荼听了不由得越发后悔:“早知道当初我让竹黄跟着雪啼去沧海好了。” “要是当初真去了沧海,只怕陶二公子和雪啼如今又不是这般光景了。”叶雪啼和陶醉的事情,当初叶家兄弟俩一过去,陶醉就立即请他外祖父帮忙上门先提了亲,虽说有些仓促,但好歹是给订下来了,两边都心安。 卫央这话倒不是说竹黄会抢了雪啼这分因缘,实在是世间之事实在是瞬息万变,有时候多个人或是慢了些世间,一件事情就是另外一种过程和结局了。 两人自顾感叹着,却不知竹黄已经在外间了,如今听白荼和卫央因为自己这事儿唉声叹气,她倒是直接进来,“现在奴婢去沧海,也不见得晚。” 白荼一听,倒是准许的,反正她这如今也不一定非得竹黄在身边。大事有卫央,小事使唤小丫头们就是。当下就应了:“也好,这终究你的终身大事,是该去拼上一拼的。”然后又十分自责:“也是我,当初总想挑个好时机,不想就这样错过了,还得你如今难过。” “王妃这话倒是见外了, 可见是当时我与罗二公子没这缘份。”说罢,又朝卫央看去,笑道:“王妃这里,可要央姑娘多放几分心。” 已经决定要去,白荼便催促起她来:“你既然打算好了,就赶紧去准备,如今去沧海的人多,不过那到底一个姑娘家,我立刻叫饕鬄安排人送你去。” 竹黄却是谢绝了:“王妃也说去沧海的人多,我大可找人结伴而行,奴婢怎么说也是您身边的一等丫头,有的是人上来巴结。”而且饕鬄的那些人,还是留在王妃这里好,以免诸葛家在出来作怪。 卫央也觉得人留下好些,她总不能时时刻刻都陪着白荼。 如此这般,竹黄当下就去做准备,下午就找到人结伴,一起去了沧海。 卫央见此,心里对于竹黄又多了几分好感:“我觉得她做事甚是有魄力,不似许多女子一般畏畏缩缩的。” 白荼颔首,甚至怀疑过竹黄的出生,不过当初竹黄被买来之时,年纪不大,而且那时候叶家也不是极好,所以几乎可以排除她是什么人安插进来的。而且竹黄识字,又十分精于算术,所以白荼可以判断出,她在被卖之前,应该是好人家的姑娘。 不过这些过往之事,竹黄不提,白荼也不会去问。 暗地里还是让饕鬄拨了一个暗卫去保护他,到了那边也正好去赵无极那里跟着帮忙。 这些天玄地黄的暗卫,总是一个能抵十个二十个的。 话说卫子玠势必要白荼坐满四十四天的月子,但是一满月,白荼就偷偷迫不急待的泡了澡。虽说这些日子也擦身子,但总归没有泡澡叫人觉得舒服。 卫央见她可怜,也就帮忙瞒着,但还是叫白玉仙知道了,硬是守在白荼的床前哭了一个时辰左右。 卫央也是第一次看到她这眼泪的力量,终于明白为何这家里人人都怕她了。 实在是个人,也招架不住自己的亲人在自己面前哭这么久啊。 不过后来白荼灵机一动提起叶雪啼的婚事,白玉仙这就立马擦了眼泪,同她商量起来,“我听着陶二公子的意思,是想要赶紧成亲的,可京城那边?” 白荼如何看不出来?何况那陶醉都二十七八了,瞧瞧子玠,小了他五六岁,如今都做爹了,那陶醉能不着急么?而且退一步说,自家也着急啊!毕竟雪啼今年的年纪也不小了。 只是白荼有自己的担忧,当下就否定了她姐姐有心往京城知会她亲家一事。“陶家长辈在京城里,那边是个什么状况也不晓得,而且陶家两兄弟来琼州,虽说是没有特别招摇现身,但总归陶家那头是没有承认他们来这里,如果如今明目张胆的送庚贴往京城去,不是正好给朝廷抓了把柄么。” 白玉仙闻言,不免叹气起来,那这样岂不是要委屈自家闺女了。 却听白荼道:“陶家也不是只有陶将军夫妻二人,王老不是在沧海么,他是陶二公子的亲外祖父,自是当得起的。” 白玉仙倒是将王昌黎给忘记了,当下听白荼一说,不由得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我也是糊涂了,竟然将这忘记了。”然后又道:“宜儿是他亲妹子,他喜欢什么宜儿必然是知道的,我回头就去问一问他。” 白荼闻言,就晓得白玉仙的意思,婚礼的事情她要来主持了。这若是别人家,怕是不能接受的,只会觉得这嫁女儿成了赔本的生意。不过如今白荼一直在尽力让男女享受平等的待遇。而且陶家双亲来不了,陶二公子又身有要事,根本无暇抽空办这婚礼。 第638章 打听打听 王昌黎一门心思在学府建造之上,而如今筼筜诗会又临近,他就更没空了。何况他一个老人家,哪里好叫他在这样操劳。所以白玉仙倒是成了最合适之人。 因此白荼便也趁机道:“既如此,你就好好办,我这也没差多少天了,你不必天天都过来,而且你要主持这这婚礼,必然手底下每天来往的人也就多,你看辰儿这么小,是受不得吵闹的,不如你先搬回去吧。” 白玉仙没听出白荼的意图是不想让她在这里监视自己,只是留意到自己真忙起来,到时候果然是吵辰儿,于是就应下了。 当天就叫人把自己的东西搬回去,然后风风火火的邀请着罗家两位嫂子去吴家。 反正两位也要去给自家儿子儿媳妇看他们在吴家订下的嫁衣。 罗家打了光棍这么多年的儿郎们忽然要成亲了, 而且还是扎堆的成亲,让吴夫人本就又是羡慕又是高兴。羡慕的是人家的儿子成亲,一下就是两个儿子要成亲,可是是自家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寻到合适的。 不过叫她高兴的是,自家二姑娘是罗家的媳妇儿。就凭着罗家和叶家以及王妃这层关系,几代人她不敢保证,不过这两三代内,只要吴家到底子孙没脑子出毛病,这百年富贵是能保证的。 本来罗家的儿郎她是十分喜欢的,可是吴老爷偏听外面那些传言,说什么罗家儿郎们不成亲,多半是喜欢那什么。 可人家本就是正常的,也就是有遇到心仪的罢了。好在有一个叫自家姑娘给捡到了。 所以这一次吴夫人可是大方得很,将自己从浔阳高价请来的绣娘们都调集过来,专门做这嫁衣裳。如今听白玉仙说叶雪啼也有了亲事。 先是还以为是历家那个没谱的毛头小子,正要开口说怎就糊涂了,那小子还小,又不着调,在京城里的时候,虽说没有什么侍妾,可好像闹过人家的姑娘,吓得人家举家搬离了京城。这样没谱的,怎就把二姑娘许给他了? 但是吴夫人的亲家罗二嫂一看她那神情,便料想她怕是还没听说,误以为是历家的小子。生怕她说出来惹了白玉仙不高兴,连忙笑道:“你怕是还不知道,二姑娘好福气,夫君是沧海里在王爷手下直接当值的小将军,陶醉公子。” 罗二嫂子虽然没直接说是陶将军家的二公子,但是吴夫人也是在京城里小住过一段时间的,如何不知道这陶醉公子是什么身份。当下又是羡慕又是惊讶,赶紧朝白玉仙道喜。 白玉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虽说大媳妇娘家跟着吴家有些扯不清楚的过节,但这并不妨碍如今她的好心情,只叫吴夫人都将手艺好的绣娘们请出来,要好生为她闺女置办这嫁衣。 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吴夫人也是不敢怠慢,在加上七扯八拉的,也都能算上是亲戚关系,因此就更尽心尽力了。临了少不得同白玉仙打听,“听说沧海那头的大学府建起来,先生不够,我家玉郎虽说是比不得两位令郎,但是做初级的先生,也是可以的,不知道他这样的,可是能去参加考核?” 白玉仙其实是不管这些事情的,不过听吴夫人提起她家的玉郎,不免是可惜了一回,这孩子当初还和他姐姐一起跟他们从浔阳上京城了。可惜好好这么个孩子,被他狠心的姑姑母子俩害成了这般。“我听荼荼说,但凡是有识之士,皆可去参考,只要十八以上,六十以下皆可以的。至于那优秀拔尖的,则放宽年纪。” 其实吴家如今也是财大气粗,压根就不缺那点先生的束脩。不过是吴夫人见儿子如今就在家里,虽说也帮村着生意,但他那腿脚不便,这生意又是要跑腿的,他如何做得了?就这样在家里做账,又怎样结识外人?这样下去莫是要说媳妇,就算是浔阳来的那几个朋友,也要逐渐疏远了。所以才听从了大女儿的建议,想法子叫儿子去学府里找份事情做一做。 所以吴夫人便趁着这机会同白玉仙开了口。 她倒是不担心自家儿子的本事,就是怕他这腿脚不方便,学府不录用罢了。不过眼下得了白玉仙的准话,心里便有了谱,想着今儿回去赶紧劝说儿子。 又说这几家欢喜就有几家愁。 历语嫣惹了那样的大祸事,当初还得历飞燕从沧海赶来教训了一回,本是要带他去沧海避一避,哪里晓得人家叶二姑娘已经去了,所以他是断然不敢在把儿子带过去惹祸的。 所以这一次历语嫣不但是被禁足在家,还错过了沧海盛名的武林大会。如今又听到了叶雪啼与陶醉的亲事,当即就难过得哭了。 历夫人看了一回,自是心疼自家儿子的。不过回头一想,那叶二姑娘也不合适,年纪太大了。如今嫁了人正好叫儿子死心,以后待他长大了,不在糊涂行事,必然能找更好的。 所以也是苦口婆心的劝了一回。又见叶雪啼都订了亲,便把儿子的解禁了,虽此刻去沧海看什么武林大会是来不及了,但是在这筼筜城里放放风也是好的。 哪里晓得这历语嫣当真是魔怔了,一出们就往叶家这里来。不过他当初在大门口负荆请罪,门口的人都识得了他,自然是将他拦在外面不让进去。 于是这小子就在门口哭,一面哭一面埋怨白玉仙和叶正元明眼不识人,他这样好这样年轻的夫婿不要,偏要去挑一个不解风情的小将军,而且年纪还老。 他能说出这些话,可见当真是个孩子。是让人好笑又好气,却唯独不好去罚他骂他,只是赶紧打发人去历家。 历夫人听说儿子又发神经病,吓得连茶盅都打翻了,赶紧领着管家和几个护院提着棍子赶来,也顾不得什么脸面,直接当街将儿子五花大绑带回去。 倒是又给筼筜百姓添了一回茶余饭后的笑料。 而历语嫣这样连续闹了两回,是真真正正的出名了。再加上如今来往沧海和筼筜的人多,这事儿自然是传了过去。 那边的陶醉听了表示只想打人。 嗯,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居然说他不解风情,说他老? 陶醉很生气,陶燊却是笑得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来。 他这二哥,竟然叫这样一个小子收拾了一回,以后可是能拿出来笑一百回也不嫌多余了。 第639章 取笑 当然,陶燊笑的后果就是被陶醉狠狠打一顿。他也不是不还手,而是本身他这功夫就在陶醉之下,而且如今陶醉正是因那历语嫣的话而满身怒火,他偏还要火上浇油。 于是,暴怒之下的陶醉,陶燊就更不是对手了。事后他是百般后悔,只叹这个外祖父靠不住,自己这做弟弟的被兄长打了他也不管,若是小妹在的话,一定会帮自己的。 至于叶雪啼,她如今在这边跟哥嫂们住在一起。 宅子是这沧海城里最寻常的几进院子,叶亓叶真两家人住在一起,府上的庶务都是由着陆夫人是管着。所以不管是她闺女陆娴,还是谢芊芊,都各自忙着,平日里有空了也就赶紧陪着孩子。 如今叶雪啼虽住了进来,不过她有事宜要忙。学府的事情即便是女学,有了这历语嫣的例子,她是如何也不踏入学府了。所以便去着手管着繁花茶庄这边的事宜。 因此也是不得空在府上待多久,也就是回来早的时候,与大家吃顿晚饭,各自聊一聊闲事。不然平日里各忙各的。 而如今历语嫣的事情传了过来,她这两位嫂嫂自是要拿此事来逗弄她一回了。 “倒没想到,这历家小子竟然是个痴情种子,就是这做法未免太过于幼稚了。”谢芊芊掩面笑着,虽说自己当初和叶亓这份感情也是经历了不少风雨,但是比起这叶雪啼来说,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 至于陆娴和叶真,那是正儿八经的青梅竹马。是没有什么起伏,但却平淡而甜蜜。如今听了大嫂的话,便也忍不住笑着插了一句嘴:“是啊,痴情是痴情的,就是当真是幼稚了。可是说他年纪要说小也不小了,今年都十六了呢。怎么就想起跑到咱家门口去哭了?”这哭就哭了,怎么还骂起陶二公子来了?也难怪陶二公子因此生气。 陆娴一提起历语嫣有苦又骂的事情,尤其是骂父亲和哥哥不长眼,挑了陶醉做女婿。又骂陶醉老不如他懂得风花雪月,一时间不由得头疼不已。“我当初见了他被人追,就不该让他躲在我身后的。”如今倒是躲出了这份孽缘来。 不过坦白的说叶雪啼是不恼历语嫣的。也许没有历语嫣那样一闹,自己就不会在那样危机的时间同陶醉一起来沧海城。 没有这段行程,也许就算她跟陶醉真有这份感情,但也绝对不是此刻能比的。毕竟就如同陶醉说的那般,他们经历的那些生死缘份,是时间独一无二的。 只是属于他们二人的。 想到此,她脸上不免带着些笑意。心说那历语嫣到底是个小孩,怎就说陶醉不解风情呢?当初陶醉在崖下村子里溪边的那些情话,如今还时时在耳呢。 见她露出这样带着幸福的笑意,同时过来人的两位嫂子顿时发出微妙的笑声。只听谢芊芊说道:“昨儿我听相公说,陶醉还拐弯抹角的想让他同意,明天晚上约你出去吃饭。” 叶雪啼虽说年纪不小了,不过到底是情窦初开,表情顿时展现的一览无遗,着急的问道:“大哥怎么说?” 她话音才落,两位嫂子就哄然大笑,她也就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举止。顿时不免是羞红了脸,又气又恼,“嫂子们何必如此捉弄我。”大家谁还不是这样过来的。 谢芊芊和陆娴笑了一回,方道:“这事儿真没捉弄你,你大哥本想着城中安全,你们出去吃晚饭戌时前能回来,倒是准许的。|” 听到这话,叶雪啼顿时欢喜起来。哪里晓得谢芊芊又说:“可是你大哥后来一想你这样的性子,又怕别人闲话,说你肯定是不愿意那么晚出去吃什么饭的,所以就给你推了。” 叶雪啼顿时石化在原地,好听半天才反应过来:“如此,还不如不要告诉我的好。”不然这心里就不会平白无故的觉得失落了。也不晓得陶二公子会不会很失望? 哪里晓得两位嫂子又哈哈笑起来,一点形象都不讲究。 叶雪啼皱起眉头,“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说完的?” 谢芊芊捧腹笑着, “你这一次倒是聪明了。不过你得好好感谢我,还是我劝你大哥,莫要如此墨守成规,出去吃饭又没什么大不了,你看这城中那些江湖儿女们,成群结队喝酒吃饭到半夜三更的多了去,也没人说闲话,何况你们已经有了婚约怕什么。”在说大家都是坦荡荡的,怕什么。 叶雪啼不敢高兴得太早,但也忍不住问道:“所以,大哥又应了?” 谢芊芊点头,“所以啊,你得好好谢谢嫂子我啊。” 叶雪啼却冲她撇嘴。这么会儿的功夫就叫她这心里七上八下好几次,她才不去谢她呢。 吃过晚饭,逗弄了两个小侄儿一回,方抱着自己那一堆清单回了房去。才洗漱出来,准备在重新将清单检查一遍,却发现窗户外面有声音。 沧海虽然还没建好,但是赵无极领着那帮人是十分尽心,城中即便武林人不少,也没有什么打架斗殴之事,如今海贼也没了,卫家大姐夫二姐夫又坐镇于此,哪里还有什么小毛贼。 所以她下意识的就压低声音叫了一声:“二公子么?” 果然,外面传来陶醉的声音:“是我。” 自打有了木风扇,这窗户晚上都不开着了。一来可以避开蚊虫,二来倘若半夜忽然下雨,也不用急匆匆的起来关窗户。所以她听得这声音,就立即要起身过去开窗。 不过还没动作,外面就传来陶醉的声音:“你不必开窗,我就是听说你这几日熄灯过晚,特意过来看一看。” 叶雪啼闻言,心里莫名其一甜。又十分为他叫屈,谁说他不会关心人了?世间再没有他这样会关忧人的了。于是当即便将桌上的清单一收:“好,那我早些睡,你也快回去休息。” 外面的陶醉应了声,却没有离开的声音。叶雪啼知道他不会进来,自己如果不熄灯,他有可能就一直站在门外,这才无奈的吹了灯上了床:“我歇下了,你赶紧回去吧,晚上这海边露重。” “嗯。”陶醉应了,听着是走了。 然一直到叶雪啼真的睡熟了,他方离开。 第640章 担心你啊 筼筜城这边,白荼只觉得这日子是万分难熬啊。外面瓜果花香,她却只得在这小小天地间,连院子都不许她出去,窗户也不让开。好在风扇总算是准许她用了,不然她觉得自己迟早是要被闷死在这房间里的。 外面时不时的传来几个女人为自家小辈们准备成婚之事的欢喜声,惹得白荼也想去插上一脚,看看热闹什么的。 于是掰着手指过日子,可偏偏越是到这最后的几天就十分难熬。几乎日日她都在念着那洒满了辣椒面的烧烤,光是想一想酱汁抹上去,往碳火架子上一烤,发出吱吱的声音,就把她快要馋得哭了。 叶弯弯有些不忍心,暗地里偷偷给她从沁儿店里带了烤好的几样蔬菜回来,虽然没有白荼想要的辣椒,但是好歹解了解馋。 一边看着白荼吃得狼吞虎咽,像是那饿了好几十年的样子,一面小声开口道:“小姨,今日我是冒着性命危险给你带吃的来,来日我娘要是这样对我,我也就能指望你了。”白荼坐月子这些日子,她是有目共睹的,真不是常人能过得了的。 也是大嫂二嫂运气好,那会儿娘忙着,所以她们能坐正常的月子。 白荼对于这雪中送炭的情义那是千恩万谢的,当下很是爽快的就应了:“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叫你重蹈我的覆辙。” 得了这句话,叶弯弯颇为欣慰,“小姨这样说,也不枉我冒着危险来了。”然后赶紧将残局收拾好,免得叫她娘发现了。 待收拾好了,抱着如今变得粉雕玉琢的安辰,亲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小姨,我听央姨说,竹黄去寻罗二哥去了?” 这事儿成不成还是另一回事,所以白荼跟卫央说过,不准给外人提起的。毕竟竹黄还是个姑娘家,倘若没成,回头难免叫人暗地里说她的不是。 叶弯弯一看白荼的表情,立即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赶紧替卫央证明清白道:“看来我是猜中了,央姨没同我说,只是我自己猜出来的。” 白荼一听,放松了一口气,“我不管你是怎样瞧出来的,这事儿不准往外说,就是你娘那里也不准讲。” 叶弯弯点头:“我省得,小姨不用担心。” 白荼笑着:“我倒是担心你的,如今你看就是竹黄也晓得去找罗二,你姐姐又订下了亲事,如今咱们这家里,也就是你了。”说罢,忍不住有些担心道:“你莫不是还记着那没良心的吧?” 她说的谁,叶弯弯自然知晓。只是她当初为了他,还特意跑去寻了,问他愿不愿意。 可是他叫自己死心了。自己好好的一个姑娘家,何必为了那样的人牵肠挂肚?所以当下就很肯定道:“小姨胡说什么呢。当初为着这事儿,是要死要活的,可是如今想起来,除了可笑之外,实在是让我想不出有多么重要,甚是不值一提。” 白荼倒是没想到她会这般说。不过也是十分赞同的:“错误的感情往往都是如此,那会儿只觉得天都塌下来,没了这人整个世间都灰暗一片。可事实上呢,他的离去根本不能对你的生活有半点改变,那些你的难过你的绝望,都只是你以为而已,事实上根本就维持不了多久。待实境过迁,在回头看,除了可笑之外,当真是没有半点叫人留念的心情了。甚至,可能会后悔,当初怎就如此糊涂,为了这样一个不值得的人掉眼泪,哭得伤心欲绝。” 听得白荼这话,纵然是说的很贴近彼时和此时的心情,但叶弯弯还是忍不住笑问:“小姨怎理解得如此深刻?”她的记忆里,小姨从来和小姨父都是两情相悦的,这么多年更是连一句吵闹都不曾有过。 白荼不以为然,“哼,你不想想我看了多少书本,而且也算是见证了多少断感情,那俗话说的好,没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的。我当然也就能总结一下了。”事实上,这还真是前世闲暇时各种小说看多了。 终于,白荼还是迎来了自己出月子这一日,第一件事情就是满心欢喜的泡澡。这一次不用在躲躲藏藏小心翼翼,害怕被白玉仙发现。 所以直至泡了一个多时辰,皮肤都皱了还舍不得出来。还是安辰都饿了,白玉仙进去将她揪出来。 也是这个时候,白玉仙私下里才忍不住同叶正元感叹,“别瞧荼荼这些年大事小事一肩揽着,可她到底才这样大,你看这如今有了安辰,手里的事情都分了出去,时间也闲赋了,她这孩子的心性也就露了出来。” 叶正元一听,十分愧疚,“是啊,这么多年来全靠着荼荼,这大事一件又一件的接着,一件没离得了她的手,连个喘气的时间都没给她休息。如今安辰那里,你要多费几分心思,荼荼也要照顾好,就你说的,她虽说是有本事,可终究于她自己的事情不是很上心,咱们这做姐姐姐夫的,大事上帮不了,小事上可不能叫她马虎过日子。” 白玉仙连忙应了,方拉着他说起叶雪啼的婚事来。 夫妻俩夜说一说,自是长如那老太婆的裹脚布,能从叶雪啼的婚事提起到孙儿们以后的事情去,所以这一说就是临近天亮,叶正元觉得有了些困意,准备睡觉却发现都快要天亮了。 见他要起身,白玉仙只赶紧拦住:“你都一把年纪了,也别只顾着想别人,再说长史司那么多人,你晚去一会儿也无妨,就休息一个上午而已。” 叶正元自然是要以长史司的事情为重,自己的身体为次,所以坚持要起床去。于是白玉仙也是蛮不讲理,直接起身扑倒在他身上,“我就是不许你去,今天上午就好好休息。” 叶正元也不敢跟她继续争执,以免惹得外面的小丫头们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进来,看到他们这样就不好了。 于是只得投降:“好,你要让我休息,那你也先下来。” 白玉仙半信半疑,只叫他挪到里面去,和自己换了个位置,这才放心下来,将帐子给放下来遮挡外面的晨光。 第641章 什么马 又说白荼这出了月子,先是将孩子教给白玉仙和茯苓婆子,立即便和卫央一起上了街去,准备好好的满足一下这禁。忌了一个多月的口腹之欲。 只是事情总是事与愿违的,她才出了门要了一杯果汁,就听闻南街牌楼那边的一家小馆子出了问题。卫央拉了一个路人问,才晓得里头的老板是晋州人,最是会精打细算,拿客人吃剩下的饭菜重新拼回盘子里,又卖给别的客人,这难免就是放了隔夜去,因此就吃坏了后面倒霉客人的肚子。 为何非得强调说是晋州人呢?到底是因为传言晋州人最会精打细算,这大楚全国上下晋州人到处做生意,很是轻松的就能赚取别的州府老百姓的银子。而无商不奸,他们的经营模式虽说极为赚钱,但也有些损民。 就如这家晋州馆子。 安全卫生一直是白荼最看中的问题,当初这筼筜的环境卫生她就废了不少心思,还让白玉仙帮忙管了一些日子。而这食品安全就是重中之重了。毕竟民以食为天,于是当即也没了那心思继续去吃喝,而是转头进了长史司的大门。 要说白荼生这孩子轻松,而生完之后也依旧是给人一种少女感,不过也就是眼神多了几分温柔罢了。她一进来众人便起身行礼,熟悉她的人当下就猜测出多半是为了那晋州馆子吃坏人的事情,立即就迎上来禀报:“王妃不必担心,那边吃坏的人已经送往良医所去了,至于馆子也查封了,只是我等翻遍了律例,倒是没有找到一条如何处罚这店主的,如今正头疼着,可是要将他带到牢里关上一阵子长记性。” 可是带去了牢里,又拿什么罪名来安在他的头上呢? 琼州的许多律例都是白荼跟着卫子玠后来新订下的,但是这琼州当时就是一个烂摊子,如今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律例一直都在完善中。如今听这小主事说了,立即便叫他拿了纸笔过来:“我说你记。” 食品卫生安全法,立即就出炉了。 和拐子一样,这是涉及性命危险的,所以白荼直接省略那种轻则罚款的条律,一下列出来的几条,都是重则倾家荡产,或是蹲大牢的。 小主事一听,不由得抬头壮着胆子道:“王妃,这是不是太重了?倘若遇到那有意刁蛮店家的客人,那店家岂不是倒霉?” “咱们的刑部又不是摆设,真的被人陷害的,难道还查不出来?”杜英虽说只擅长于验尸,可是不是还要庄家少爷么?他是一点点的从最底层提炼出来的,那双眼睛说是能辩得真伪明察秋毫,一点都不夸张。“再有你也莫要觉得我罚重了。这一次是运气好,尚且没闹出性命来。可是如果咱们就这样草草了事?如何同受害者交代?若是遇到那身体不好的,便是这样一顿隔夜的饭菜,也是能要人性命的,所以断然是不能在这方面姑息。” 小主事闻言,倒也是这样一回事。他从前老家里,就有个媳妇儿拿了隔夜饭给婆婆吃,没想到婆婆肠胃不好,一顿饭就吃出了她婆婆的痢疾,要了性命去。 当然,吃隔夜饭在各家各户其实也是常有的事情,毕竟这人的胃口总不能每日都相同,所以即便主妇算得如何精确,要么不够吃,要么多了些。 但是只要存放妥当,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 所以白荼也就怀疑那晋州馆子的后厨,多半是卫生条件不达标,兴许还是个老鼠乐园呢。于是便问:“过去的人查看了他们后厨么?” 小主事一怔,这倒没有,当时只赶紧叫店家把吃坏肚子的客人往良医所送去,然后匆匆将馆子查封。当下一听白荼的话,不免是有些心虚:“没……没有。” “赶紧派几个人去。”她说着,顿了一顿,又道:“去良医所那边,看看有闲着的稳婆没?要说是讲究卫生,再也没有比她们能讲究的了,去请上两人一起过去查看,她们若是觉得干净,方能算过了标准。” 良医所考核进去的稳婆们,都是熟读白荼列出的那一百多条规定。所以她们如今即便不是洁癖,但为了保持好习惯,也都相差不了多少。 小主事应了,立即应:“马上便去。” 白荼见此,便在长史司里转悠了一圈,不想竟然还看着这小主事还在,不由得皱起眉头来:“你怎还没去?” 小主事一愣,赶紧将那条律往桌上收拾起来:“马……马上就去。” 这等做事拖拉的人是谁招进来的?虽说姐夫管着考核和官员调度,但是她受到姐姐的影响,在加上年纪大了,那性子越发急促起来,怎么会容得下这种做事情慢吞吞的人?当下少不得道:“你的马上是什么马?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的胡马?还是皮干剥落,毛暗萧条的瘦马?又或者是小孩儿们玩耍的木马跟难以过江的泥马?” 那小主事满脸通红,总算将律例写完,然后急匆匆的要去。 却叫白荼给唤住:“算了,你这样慢,何时才能得个结果?”一面让旁边因白荼取笑这小主事而笑得花枝乱颤的卫央道:“长史司你也熟悉,立即去安排几个手脚麻利的过去。”一面叹息,主力军都去了沧海,这里果然是人才匮乏啊,连想找个用得顺手的人都艰难。 卫央去了,至于这小主事此刻则红着脸垂着头,心惊胆颤的站在原地不动。 白荼见了,忍不住有些头疼:“你是自己考进来的么?” 小主事听白荼问自己,似乎还有些被她那‘马上’之论吓得没回过神来,一时紧张的点头,又立即摇头。 “到底是或是不是?你吱一声。”白荼虽说性子不是特别急,但是如今看到长史司里出现这样的人,心里不免是莫名的急躁起来。心说就算是人才在怎么匮乏短缺,那也不能什么人都往里面招进来啊。 这时,总算听这小主事回了一声:“不是。” 白荼听了倒是松口气。心说姐夫就不会把这种人招进来,因此便问:“谁举荐你进来的?”当时这长史司官员体制未出来之时。又急着用人,根本没有时间去给他们安排考核,因此可以让人举荐,但凡又三个长史司在职人员的联名举荐,就能录用了。 第642章 考核制度 果然这样举荐而来的,哪里是什么人才,就更魏晋之时的举孝廉一般,有着巨大的漏洞,叫许多无才之人凭着那推不掉的人情和友情而进来。 这就是滥竽充数啊。此刻她只能想到这样一词,然后又问他:“都是谁举荐的你?你又是谁家的亲戚?” 这小主事只觉得叫白荼这样问,心里就有些不好的预感,但是面对白荼的气势,他也不敢不回,只小声的回着:“是欧阳聂,我跟他是同乡,他找了两位长史司的朋友一起联名,下官方有机会进入长史司,为王爷王妃效力。” 白荼闻言,倒是想起这欧阳聂来了。并没有什么大才,当初恋着那叶晚清,被骗了一大笔银子呢。又打量了这小主事一眼:“好了,你去忙吧。” 一面暗自考虑起来,这长史司是缺乏人才,可是这筼筜诗会吸引而来的人也不少啊,如果能将其中有识之士吸纳进来,那就在好不过了。 不过对于像是这小主事和欧阳聂那样半不了事实的,也要给剔除出来,王府没有义务养着这些闲人。当初是没有空,如今能抽出空闲来,就该将他们给剔除。 可是这样明目张胆的剔除,只怕要引得他们不满。倒不如准备一次大考,至于以后官员晋升,除了立下大功之外,一定都要参加考核过关,方能继续晋升。 当然,考核也不能死板的规范与书本之识,完全可以拿一件事情来作为考试题目,让他们去办,以此看结果来打分。 她这样一想,当下便回府去,觉得姐夫这个时候也该起床了,不必让他来长史司,直接在府上商量就是。 又说她正好从长史司出来,府上就有丫鬟寻来,安辰饿了。 所以白荼便只得先去奶孩子,一面同丫鬟吩咐:“去同老爷说,我一会与他有事要相商,不必往长史司去了。” 小丫鬟得了话,立即就过去了。也是运气好,正好赶上叶正元整装待发,正要往长史司去,尤其是听到城里的馆子第一次闹出了这样的问题,生怕出大事,打算去亲自瞧一眼。 如今得了小丫头的话,晓得白荼从长史司刚回来,便料到这事儿她已经处理,因此便问:“可是知道王妃怎样处理的?” 小丫鬟一脸茫然:“奴婢不知,是央姑娘跟着王妃去的,不过央姑娘未曾归来,想是与此事有关联。” 见她不知晓,叶正元便也不问了,只挥手示意她下去,然后在厅里着急的等着白荼。 白荼这里喂了孩子,想着要同姐夫商量,怕是没有一个下午是指不定商量不出一套详细的方案,索性就将孩子一并给抱着过来。又觉得只有自己和叶正元,连个记事的都没有,因此又打发人去长史司,叫了几个跟着叶正元在吏部的文书和小主事过来。 白荼让茯苓婆子就带着孩子这正厅外的院子里晒晒太阳,待白玉仙过来就将孩子抱往屋子里去。 至于厅中,几个吏部的小主事和文书一来,难免是同叶正元说起‘马上’一事,也称呼那小主事为‘马上兄’。 叶正元听得了前因后果,也就明白了白荼此番要和自己相商的是什么了。当下不由得大为赞同道:“我早就想要提了。要仔细统计起来,长史司的人也不少,可是往往总觉得无人口用,就今日.你发现的这样的,我总觉得长史司了只怕也有不少。比如这‘马上兄’这种性子淡的,我如今也不晓得该将他往哪里调才是。不过他虽说性子慢,不过做事极为细心,这一点倒是极少有人比得上的,即便是他那同乡欧阳聂,也不见得能有他出挑。” “既是有可取之处,那倒不如将他调往良医所去学着配药。”若是有其他的优点,白荼自然是愿意留人的。良医所那边不需要快,只需要耐心细心,毕竟是事关性命的事情。 叶正元也点头,然后方同白荼说起这考核制度。 而白荼则建议在这考核之前,大家得自己交上一份充分说明自己优点和缺点的自荐书上来,到时候也好对症下药,对他们进行分科考核。 叶正元觉得让他们自己说自己的缺点优点,倒也好过比自己一个个的去打听好,省了不少时间。因此当即就叫文书立即起草公告,明天一早就贴出去。 后又说了这考核之后,必然会刷去一部份人,那么就可以趁着筼筜诗会,贴出招聘人才的广告。 为何要时候招聘呢。说到底还是白荼觉得就不该有铁饭碗这东西,不然有些人就开始浑水摸鱼过日子了,想着反正自己如今已经是长史司在职人员。 所以,只有不断的进行考核,才将那些占据着位置而不做实事的人剔除出去,然后招进真正有能力有本事之人。 而且这样一来,也给了真正的有识之士一个公平的机会。 中途白荼出去喂了两回奶,正好也算是休息,叶弯弯打发人送了点心和茶水过来给众人打发时间。 只是如今他们正讨论得激动,就单为着这考核的各种制度。而且他们也明白,这一次参与制定考核,对于他们来说,何尝又不是一次考核呢? 白荼回来,又建议提高长史司所有人员的俸禄待遇,毕竟如果有了考核制度的话,他们的压力就会大,如果俸禄不是特别可观的话,还不如出去做生意…… 所以比如每个月几天的假期等等。 可事实上如果真的所有人员都是办实事,那么用预计一半的时间将事情做完,余下的时间他们就可以提前下班了。 这样人性化,不怕大家不喜欢。再有,这些年轻的读书人们,除了满腹的理想抱负之外,不得还要吃饭养家么?所以这方俸禄必须是要提的。 只是提高俸禄这个问题,还需得同律忠庭商量,他人如今在沧海,倒也不着急。 不过这俸禄要提高一倍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让所有人都红了眼睛。但是同样也有一个不好的消息,那就是以后他们正在做的任何一件事情,可能都是上方用来考核自己能力的,因此必定要用十二分心好好的办好,若是出了差错,就有可能面临着离开长史司了。 可长史司却是个好地方,以后假期充裕,俸禄丰厚,而且于外还有好名声,看病又不要钱……种种好处数不胜数,实在是没有谁愿意离开。 第643章 能者上位 又说众人虽知白荼去往一趟长史司,就会立即有新的条律下来,但是绝对没有想到,这一次竟然是针对他们的。好在好消息比那坏消息好得太多,所以相比起那些好福利,考核对于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了。甚至一部份人很是赞同,这样就能将那些办不得事实的同僚替换了。 待换了个有本事的来,自己也轻松一些,合作也愉快些。 此番的改革制度,是个人都知道应该是那‘马上’兄引起来的。但是纵然没想到的是,他不但没有被剔除,反而被调往了良医所去学习抓药。 后来有仔细的同僚点出:“‘马上’兄虽然做事慢吞吞的,但是他手上的事情从来没有出个差错。”这也好比那办十件错五件的那些人还要好。 不过众人觉得,长史司制度要改了,那么良医所和学府怕是也不远了。 事实上如他们所料,而且良医所任何职位考核都是最严格的,毕竟事关众人性命。至于学府的先生考核,也是提高了难度。 这是在长史司的考核制定出来后,继续拟出来的。 不过同样的,俸禄也会相对的提高,假期也会相当的充裕。 但是能享受这一切,还得看自己有多少真本事。 所有的制度条律一完善,就立即贴到了筼筜大街的个公告栏上。一来是叫百姓们知道这长史司里的官员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是不一样的,二来也是像广大百姓告知,有能者上位,所有人不管是什么出生,都有一个公开公平的竞争机会。 于是乎,这果然有些吸引了来参加筼筜诗会的人。 毕竟一大部份人虽说之前有心留在这里,但总觉得这其实就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小朝廷,到底不如大楚正经的朝廷相提并论。 但是如今看到在这里,每个人都能有机会展示自己的才能,替百姓办更多的事实,所以也就动心了。不少人都侧面打听消息,长史司可是会继续招揽人才?他们也可以去参加考核的。 有人打听,白荼便让叶正元那里放出消息,一来是给在职人员一些压力,二来也让有心留下来的人一些希望。 毕竟第一次考核下来,一定会有人被剔除队伍的。 任由谁都没想到,白荼生完孩子做完月子出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大刀阔斧的动长史司,甚至连学府和良医所也没落下。 不过大家对于白荼一个女人把手伸得这么远,已经见怪不怪了。而且她提出的东西,总都是有利于大众的。而且从一开始,就没有人把白荼当做是后宅里的女人,因此倒也没觉得这有什么稀奇古怪的。 不过也有些外来的,觉得这她纵然是王妃,但是也不该插手政事啊。 但是本地人听了只是呵呵一笑。倘若没有王妃的插手,王爷去了沧海,这筼筜天知道如今是个什么鬼样子?所以于他们来说,王妃和王爷是没差别的。 他们是一样爱戴尊重的。 这边的大动变开始整顿,沧海那边的武林大会也结束了,出乎意料,盟主之位继续是卫震天的。 白荼忍不住问卫央:“当真是偶然?” 卫央撇嘴,“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自然是假不得的。在说我们家的人胜出多,总不能胳膊挽外拐,去投别人的票吧?再何况我爹这些年统领江湖,就没出过什么岔子,连长生教那些妖人都没敢在出没了。” 白荼心说长生教的人没出没,那是卫子玠已经给解决动了他们的根本吧。这和定海山莊有什么关联? 不过退一步想,只怕卫家小辈们在大会上胜出,多半是卫震天的意思。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做这个盟主。而且做盟主呢,多半是为了他这侄儿着想…… 所以,综上所述,这么一个女婿半个儿子都是假的。卫震天还是多疼爱他这侄儿卫子玠一些。 不过卫子玠是自家男人,所以对于白荼来说,这是好事。 而随着武林大会的结束,大家又迁移到筼筜来,准备参加这诗会。 武林中人其实擅于诗词的人多了去,而且还多是豪放派,如今他们也是赶了个凑巧,继续留下,看看热闹,倘若运气好,兴许还能夺魁呢。 而且听说这一次属于万民投票,根本没有什么审核官员,只有一个统计和报数的司仪们罢了。这样一来,就不存在官员偏袒书生了,所以那些被武功耽误了的才子们便有些跃跃欲试了。 罗家的儿郎们也陆续回来,白荼第一时间将他们叫到了跟前,倒不是问他们的婚姻大事,而是一脸语重心长道:“关于长史司的改革你们也知晓了吧,万不要丢了小姑的脸面,好生努力。” 几个人早就知道了,并没有放在心上,反正他们对自己的能力是有信心的。但是叫白荼这样一说,难免是压力不小。 老五罗通不免可怜兮兮道:“实在是考核没通过被刷下了,那咱就去养殖场,正好我嫌弃里头只养着鸡鸭鱼不好,还不如去沧海开个分厂,我去养鱼虾。” 此话一说,白荼顿时就喜开颜笑,“这主意好,我早就想设立一个畜牧司了,要不你过来?” 罗通果然有兴趣,连带着罗凡也一脸热切的看着白荼:“小姑,真要开畜牧司,光是五哥一个人肯定不行,要不算上我一个呗?” 白荼见他两兄弟热切的模样,不免好笑起来:“没出息的东西。不过你们既然要去,自己去叶伯父和律大人那里说去,反正要他们俩点头。” 二人欢喜的应了。 白荼这才朝罗修看过去,至于罗成和罗宴的婚事,那都是铁板上钉钉子的事情,她倒是不担心。只是这一次罗修倒是回来了,去找他的竹黄没影子,不免叫白荼担忧。 众兄弟也是明白人,见二哥要被留下,便纷纷找借口辞了去。 他们一走,白荼便问:“此乃你的私人之事,我本不该插手的,可是竹黄没有回来,这是为何?”只给自己送了一封信回来,叫自己不要担忧。 可这如何不担忧啊? 罗修一点都不意外白荼会问自己竹黄的行踪,实在是他最后一个见到竹黄的人,只是他也不知如何开口才好。 第644章 不想入赘 见他沉默,白荼越发担忧,但又叹道:“竹黄不是那种为一点事情就想不开要寻死寻活的人,她如今去了哪里?我想你应当是知道的。” 其实说起来,罗修等兄弟和竹黄他们这一波丫头小厮,也算是认识许多年了,也是相互熟悉的。可是这么多年都没能开花结果,所以白荼便想,可能真的没有那缘份。 罗修依旧沉默,直至听到白荼频繁叹气,这才无奈的开了口:“小姑,是我配不上她。” 白荼听得这话,猛地抬头朝他瞪过去:“这是什么话,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有心就好了。”一面又觉得罗修多半是没看上竹黄,所以为了竹黄的面儿,方这样说的。又想起那历家的姑娘,不免头痛起来:“你莫不是真瞧中历家的那小丫头了吧?” 罗修赶紧否认:“小姑,别人这样想我就算了,您怎么也这样认为?再说我是那样的人么?” “既是这样,那你倒是告诉我,竹黄哪里不好?”她身边这些丫头,就没有一比得上竹黄,就是自家那俩侄女,不是自己要贬低她们,真的可能都不如竹黄的办事能力。 “南陵容家,小姑是知道的吧?”罗修忽然问。 白荼一愣,一时反应不过来,“什么容家不容家的?”但是说完又觉得不对,好端端的罗修跟自己提起容家做什么? 容家原本是书香世家,祖中子弟大都出入仕途,直至改朝换代之后,大楚李家掌权,容家也就慢慢退出朝局,改行做起了商贾。 真要说呢,这人有的天生来就是别旁人聪明。这容家就是被老天爷偏爱的那一家,一心读书的时候别人读得好,一心做生意的时候,就富甲天下。 像是历家的富贵人家,其实在容家面前,根本是不值一提的。 曾更有人提过,容家富可敌国。 晋文帝也不是没有想过动容家,可是容家人性子谨慎得很,他是一个下手的机会都找不着,而且又不敢硬碰硬,实在是容家富甲天下,守着数不尽的金银,自然也有自己的护卫私队。 正当白荼还沉寖在容家的财产中时,罗修无可奈何的又说了一句:“我若娶了她,以后便成了入赘郎君,我倒不是觉得这有什么丢人的,只是我怕我爹娘和小姑娘你们不同意。” “……”白荼顿时石化,入赘和竹黄有什么关系么?不过入赘也没什么啊,于是下意识道:“你小姑父不也是入赘的么……” 罗修心说这哪里一样,当初是说小姑父入赘来着,可现在呢?感觉就是小姑带着一家老小嫁入王府。不过这都没差了,反正小姑一直都是当家做主的那个,虽说外头看着是小姑父掌大权,但事实上大小事情,小姑父都会问一问小姑的意见,即便是不问,在做事情也会先同她说。 至于小姑么,多半是叫小姑父宠溺坏了,她要做什么事情极少是跟小姑父通气,就比如这一次长史司、学府以及良医所的大改革跟考核,她压根就没跟小姑父说。 不过小姑父一点都不在意这个问题。 所以可能是耳目濡染的关系,其实罗修对于这入赘一事不是很排斥,多半还是觉得自己出生低微,配不上她罢了。 而这会儿白荼也缓过神来。“你提容家作甚?难道竹黄是容家走失的姑娘?” 这不应该啊……真要走失,竹黄又不是脑子不好,肯定早就找回去了。又或者是家大业大,难免后宅复杂,所以竹黄是被卖的? 但是谈到要入赘的标准,除非容家这一代没别的人了。而白荼这也才发现,自己对于容家的核心,好像不了解。 不过主要还是容家太过于神秘了。大家提起容家,也只知他们富甲天下而已。 这时,只听罗修说道:“容家就她能掌权。” “……”所以,竹黄这是回容家去了? 又听罗修颇为埋怨的口气道:“这有钱人的心思真是叫人难以猜透,自家女儿不放在身边养着娇宠着,偏要给做小丫头卖掉,还说是什么让她有更好的磨炼机会,以后方能掌管家业。” 于是乎,竹黄在被卖之前,将所有的基础学好,余下的就靠自己被她那富得流油的爹娘卖掉之后,一边当丫鬟历练,一边自学成才。 白荼憋了半响,才慢慢的挤出一句话:“好别致的养娃方式。” 但是听得她这话,罗修忽然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吓得赶紧失声道:“小姑,您可别学容家人胡闹,小弟才满月呢。” 果然,只见白荼笑得十分灿烂:“我又没说现在就丢掉他,最起码也得会说话以后。” 听了这话, 罗修只觉得自己一身负罪感,倘若小姑真的这样做了,那自己就是罪大恶极了。 然白荼却朝他看来,很犀利的问道:“你不会是自尊心作祟吧?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才说什么入赘怕你爹娘不同意的话?”然后冷笑一声:“要我说啊,别说你入赘的是富甲天下的容家,就算是个寻常人家,他们也欢喜得不行,反正他们的目的只是要你成亲有个人陪伴,至于是谁他们才不在意,何况你不是还有大哥们,尽孝什么的,你大哥和文宴就足矣了。” 罗修扯着嘴角,真心不想搭白荼的话了。有句话叫看破不说破,她倒是好,大张旗鼓的将自己心里那点想法给说出来。 但是白荼却没有打算这样放过罗修,反而一脸市侩,眼睛里更是冒着闪闪金光:“修儿啊,你看我和你姑父也不容易,这沧海城真的要建出来,得花多少银子,你心里肯定也是有谱儿的,如今这样好的机会,你就不愿意帮一帮小姑和小姑父么?” 罗修脸色越发难看,“小姑,卖儿建城,传出去不是什么好名声。” 白荼见他一脸严肃,只觉得好没意思,当下也没不逗他了,只道:“你既然是有心与她的,又去想那些旁的做什么?回头我就去给你爹娘说,叫他们直接订下,我就不信你到时候还能跑了。” 罗修忽然有些担心,实在是白荼说做就做,他怕到时候真和爹娘说,将这婚事订下了。于是连忙求道:“小姑,修儿求您,在给我一点时间想想。” 白荼心说想个屁,大好的机会在前面,倘若在拖拖拉拉的,难免竹黄不伤心失望,直接寻个人嫁了也是有可能的。 别这会儿为了那点自尊心作祟,虐妻一时爽,到时候追妻火葬场。 第645章 有话好好说 白荼说要给他做主订下亲事,也就是吓唬吓唬他,她才没有那种包办婚姻的恶习呢。所以打发走了罗修,叫他仔细想想,便回来。 卫家大姐卫淳和二姐卫容也在,两人其实最大的也不过是二十七八而已。天生的美人胚子,哪怕如今已经是几个孩儿的娘,依旧是美得不可方物。 与她们站在一起,白荼生生有种自己像是发育不.良的小孩的感觉。 不过眼下她已经习惯了,毕竟卫家更绝色的美人还没来呢。还有湄洲岛的表妹们,听说也没有一个丑的。 她们三正围着安辰,这孩子算是给白荼争了一口气,小脸长得极好,叫卫家三姐妹可谓是爱不释手。 卫央心里却挂记着竹黄的事情,知道白荼将罗家兄弟们喊来训话,那就必定会问起罗修竹黄的事情,因此见她来便赶紧迎上去问:“罗二可是说了竹黄去哪里?” 不提还好,一提白荼就觉得这容家人奇葩得很,和两位姐姐打了招呼,就没好气的往软椅上一趟:“她是容家女儿,以后要接管容家的,罗修还没想好要不要入赘。”说罢,也不等卫央反应过来,就问道:“你们说这容家怎么就这样大的心,将自家亲闺女交给人牙子卖了,还这么多年不过问,就不怕这途间得个伤风病寒的没了?” 而她吐槽了一回,卫央才惊叫起来:“你说竹黄是容……容家姑娘?”这话才说完,就叫卫淳毫不温柔的一巴掌往她脸上呼过来,“小声些,吵着宝宝了。” 白荼看着都觉得疼,忽然觉得卫淳对自己真是温柔体贴。最起码自己弄哭安辰的时候,她只是拿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而已。 对了,安辰能得卫淳和卫容如此宠爱,还是只因他们俩家总共五个闺女,就没一个儿子,所以才如同卫震天看卫子玠一样觉得稀奇。 果真是物以稀为贵啊。 未央似乎已经被她揍习惯了,没去追究她大姐下手的轻重问题,直接奔过来拉着白荼的手,要确定白荼说话的这话到底是真是假:“表嫂,你说的是真的?竹黄真的是容家那个神秘的独女?” 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她记得容家可是请了许多江湖高手去保护他们家的女儿,而且就在容家内府之中。怎么会是竹黄呢?于是朝白荼确定道:“真的是那个富甲天下的容家么?” 白荼颔首。 “可是容家大宅里养着的那个是谁?”未央诧异。 卫淳卫容也知道竹黄是白荼身边的丫头,如今听小妹一惊一乍的喊,便道:“宅子里那个肯定是假的吧,听说整日当猪一般养着,而且这么些年,就被刺杀过无数次……但是也就没有挪窝的意思。而且听说容家五六个儿女扔出去散养呢。”要是亲闺女,早就给换地儿了,怎么可能让其一直待在那样危险的地方。 白荼听得这话,忍不住咋舌。“所以,把自家儿女卖了,其实就是变相保护……” “也可以这样说,而且这么多年来,竹黄不是在叶家生活得很好么?也是容家运气好,你们家的丫鬟还教授读书写字算术,这下可好,人家姑娘回去,可直接掌管大权,绝对不需要父母在操心一分。”卫容在一旁说笑道。 白荼只顾着咋舌,“如此说来,容家倒是欠了我们大恩。”这如今不是选中了竹黄做掌权人么,可见众位兄弟姐妹里,她是最拔尖的。 “可不是大恩么,到时候容家必然要打发人来赎卖身契的,到时候表弟妹你可又大赚一笔了。”卫淳也笑着说。 白荼却是叹气道:“不会回来了。” “卖身契,你不会没留吧……”卫央到底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救了,当下听了她这话,便试探着问道。 果然,只见白荼点头,满脸忧伤。 错失了一个发横财的机会。 能不忧伤么? 于是,连带卫央也同她一起叹息。 不过这事儿很快就揭过去了,毕竟白荼难过也不是因为没赚到那笔银子,而是难过从今以后怕是难以见到竹黄一面了。 而且这边罗成罗宴都回来了,她这里因为坐月子,李文宴的嫁妆都是先托付白玉仙忙活的。不过眼下叶雪啼又要嫁人,陶醉那边也想打算将婚礼提前,最好跟着罗家兄弟一起。既是热闹又省事,所以白玉仙那里是腾不出手来继续帮李文宴了。 因此白荼这个做小婶的,只得亲自去张罗。 好在卫家两位姐姐来了,又都是养过孩子的,把安辰交给她们,自是在再放心不过了,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不过叫白荼诧异的是,这卫家还真是沿用卫震天这个舅舅的养娃方法,所以如今卫淳卫容的女儿,哪怕最小的才两岁,也是跟着自家亲爹。 如此,这样养出来的女儿不彪悍才怪。只是有时候叫白荼看到自己小小的安辰,不免是担心以后会不会打不赢那些姐姐……至于自己几个侄儿家的孩子们,多半是指望不上能帮忙的。 毕竟这里偏文,定海山莊那边重武。 在白荼为李文宴张罗嫁妆忙得晕头转向的时候,律南亭来寻她,先是说了一堆无关紧要的政事,临走时才有些不自在道:“你跟卫家几位姐姐说一声,七姑娘又不是小孩子,怎动不动的就朝她动手。” 白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七姑娘是卫央。毕竟卫央在家排行第七,只是顺口应着,“我知道。” 于是律南亭听她应了,便走了。 过时过后白荼才反应过来,这律南亭莫不是开窍了?不然怎么想起关心卫央了?一面又十分后悔,自己当时怎么就没反应过来,趁机多问他几句…… 不过更多的是,心里的负担总算是可以放下了。其实白荼也不知律南亭喜欢自己,只是这么多年,他不娶亲,多半与自己是有些关系的,偏那劝人的话自己又不好同他说。 如今他既然知晓要关心卫央,可见也并非未央说的那样冥顽不化,所以这石头也是有能焐热的一日,就看你心诚不诚。 于是白荼见到卫央,便将律南亭这话同她说了。只是白荼都还没来得及同卫容卫淳说对卫央不满的时候,但凡手下留情。就传来卫央被她大姐打伤的事情,而当时律南亭正好路过,立即跳出来险些阻挡。 但是他虽说会些拳脚功夫,跟着正儿八经的江湖高手比起来,还是不值一提,所以也顺道被火爆脾气的卫淳打得不轻。 白荼听闻的时候,都惊呆了。白玉仙则在一旁直呼菩萨保佑,幸好卫淳面对安辰的时候,是慈祥可亲的。 第646章 开窍 白荼无奈之余,只叫蝉衣准备了些补品,自己抱着安辰过去探望律南亭。 在白荼确定竹黄身份之后,便知晓指望人家大小姐来伺候自己是,不大可能的了。但是身边又不能连个管事大丫头都没有,只得从蕙兰凤仙那里,将跟着学制茶蝉衣叫了过来。 都住在一座府邸,自是不必出门。她抱着安辰走在前面,蝉衣提着东西跟在后头。刚进门就见他们这分院的门槛,就见着律舞嫣,只干将将她叫住:“你娘回来了么?” 律舞嫣见着白荼这紧张的模样,当即笑得花枝乱颤的:“我哥出生到现在,经历的大小事情也不少了,头一次被打成这样,还是被一个女人下手的,这样大的事情,莫说是我娘赶回来了,就是我爹这会儿也来了。” 白荼闻言,一时只觉得头大,这事儿的确是卫淳的不是,但自己也不大可能叫卫淳过来道歉,偏偏这会儿卫央又寻不着,不然还可以叫她来问一问,好端端的惹她大姐作甚?这下可好,连带着律南亭跟着受了这罪过。 可是见律舞嫣笑得这样高兴,不免是好奇:“舞嫣,你未免也太没心没肺了吧,我听良医所刚回去的大夫说了,打得可是不轻呢。” 律舞嫣却依旧笑着,“正是打得不轻我才笑的啊。”然后走过来从白荼手里把安安静静的美男子安辰接过去,往嫩·滑的小脸上亲了一口,才笑道:“你是急糊涂了吧,我倒是觉得我哥被打是好事。毕竟人家也不是无缘无故的打他,是他自己往前凑过去的。”然后又感慨道:“说起来,央姑娘也不容易,不过如今瞧着倒也是出了头。” 她这般一说,白荼顿时就明白过来,她为何笑了。笑他那哥哥开了窍儿,不过律舞嫣能这样想,天知道律夫人和律大人怎么看的?于是还是担心得很。 但是律舞嫣的重点根本没在这里,反而忽然鄙夷起自家亲哥哥来说,“当时他知道你同王爷情投意合那会儿,万般难过了。我爹娘虽不知晓,我却是瞧见了他当时是什么光景,想着他倒是这世间难得一见的痴情男儿。不过如今看来,也不过就这么一回事,你看你才成亲也不过一年多,他就把那些情份都忘得干干净净的,如今为了央姑娘,可以说连性命都不顾了。不过说来也是奇怪得很,他不是百般挑剔央姑娘这里不如你,那里不如你么?怎如今倒是上心了?” 白荼听着律舞嫣这一顿吐槽,心说果然是亲妹妹才敢这样讲。一面也是没好气道:“我跟你哥哪里有你说的这般,不过是他自己可能没弄清楚感情到底怎么回事罢了,与我可能只是同你一般的兄妹之情呢,说不准他今儿看到阿央被大姐打,他才醒悟过来而已。这是好事情,你以后可不要当着他和阿央说这话。” 律舞嫣吐了吐舌,“不管他对你是什么情份,但这些年总是不愿意成亲,又是十分喜欢拿我娘给他挑的姑娘家和你相提并论是真的吧。” 白荼嘴上虽说律舞嫣吐槽自家亲哥哥不留余地,但是仔细一想,律南亭到底曾经对自己是什么个意思呢?要说他不喜欢,可他拿别的姑娘和自己比什么比?不过这些问题如今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总算知道护着阿央,那么说明这心里还是有阿央的,那么他们成亲的事情也就远不了。 如此,自己对他也就没什么愧疚之心了。 这般一想,白荼心里不免轻松起来,然后高兴的催促着律舞嫣:“你先抱着安辰进去探一探,若是你爹娘当真不气恼,我在进去。”若是有气,自己得待他们缓一缓在过来,免得平白无故替卫淳卫央背了这黑锅。 律舞嫣见她那怂样,忍不住笑了一回,然后抱着安辰叫上蝉衣就这样进去了。 不多会儿蝉衣就笑着出来喊她:“王妃,您快进去吧,律大人和律夫人不生气。律夫人还说他们大公子开了窍,她要约咱们夫人一起去白马寺里还愿呢。” “还什么愿?”白荼知道,上次姐姐因雪啼的事情,去了一回才在建造宅地的白马寺。却不知当时律夫人许了个什么愿望? “她说当时求了菩萨保佑他们大公子早些把央姑娘娶进门来。”蝉衣说着,不免是有些心动,“若是真有这样灵验,改日也跟王妃讨个休息日子,我去庙里求一求菩萨,早些与我当年失散的妹妹团聚。”话说当初妹妹先被买走就没了音讯,后来蝉衣被带到了青罗州这边,叫白荼挑中带回了繁花镇。 白荼自然是应允的,“想去便去,明儿给你一天的假,不过那白马寺如今菩萨都没有一尊,你们拜什么?”毕竟没有庙,哪里来的菩萨? 却听蝉衣说道:“奴婢听夫人说过是有的,是一位居士捐赠的,通体金身,说不准就是纯金打造的,就在山上一株菩提树下供着。”然后又奇怪道:“那白马寺山怕是自来就有这佛缘的,不然这偌大的琼州,就没有哪里有什么菩提树,唯独白马山上有,而且年份还不小,外面都传言多半是专程等着一禅大法师的。” 白荼听得这话,自然是不信的,心说不过是这和尚暗暗跟九阳真人较劲的计俩罢了,指不定是专程偷偷从别处运来的呢。 毕竟前些天自己就听人说和尚和道士在香火铺子门口打架的事情。往日里为了争着信徒就吵得不行。先前只有九阳真人的五庄观,倒是一家独大,如今一禅大法师一来,又凭着他在武林中的威望以及这汉人之中,大部份都偏信于菩萨,因此一下就抢走了五庄观的许多香火。 说实话两边她都不好去帮忙,于是索性假装不知道发生这件事情,叫他们自己私下处理。 不过如今律夫人这一求,她如今年纪大了又喜欢跟那些妇人们扯家常,少不得要拿律南亭和卫央这事儿给白马寺免费做广告了。 这样一来,只怕五庄观那边的香火又要少一些了。 第647章 读书人也拉票 她下意识的扶额,心说九阳千万别来找上自己,传教这个问题是个人的信仰,不管是自己和长史司,都帮不了忙的。 一面和蝉衣进了门,没见着律夫人就叫律大人截了胡,一把将她拦住:“王妃来的正好,下官正有事同王妃相商。”卫子玠一直在沧海城那边,筼筜诗会是全权托付给了他们几个,连王昌黎都回来了。所以大问题上,自然是要找白荼的。 “哦,什么事儿?”白荼觉得眼下是万事俱备,就等着诗会日期到来啊。 就听律忠庭与他说了会场的安全。因为这魁首是要靠万人投票的,所以这城里就没个宽敞的地方,正好北城那边工正所前阵子推倒了许多废弃的房屋,如今便留出一个广场来,已铺上了石板,眼下会场就选在那里。 诗会总共有三轮,自然分三日,所以广场是允许商家摆临摊位的。摊位依旧是价高者得,在武林大会还没结束之前,就已经一售而空。 叫白荼意外的是, 白马寺和五庄观是杠上了,都各自掏重金买了一个摊位,一个弘扬佛法,一个说道家经德。 武林大会开始的时候,长史司调了不少人过去,参与了武林大会的布置,如今这筼筜诗会对他们来说,应该是轻车熟路了。 既如此,律忠庭怎么还有问题? 却听律忠庭说,“王妃是知道的,那些各地的学子们自发组成的帮派,如今已经开始在拉票了。”一面拿出一张写得天花乱坠的拉票小广告递给白荼:“这是浔阳天香诗会的拉票广告,还明目张胆的贴在了筼筜大街的民用公告栏上。” 白荼看了一眼,心说这些人是生错了年代,如果在现代的话,必然是做运营的好手。“浔阳参赛的那几个人,我都瞧过,阿亓也说那闻白鹭如果发挥不失常的话,进入前三应是没事的,拉票倒不必如此。” 律忠庭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下官去晚了,只拿到浔阳天香诗会的,殊不知,还有各州府其他的小诗会们,也都没落下。” 白荼一时有些哭笑不得,这些自命清高的,不是最不屑如此手段么?如今怎会做出拉票的事儿? 又听律忠庭道:“此事也怪不得他们,还是因这一次的王妃拿出的奖励太过于丰厚。” 白荼这一次的确是投其所好,将自己和卫子玠收集而来的孤本和名家手帖拿出来,也难怪他们能红了眼。一时也无奈道:“可是如今我也不能改。” “所以下官才为难,总叫他们这样,只怕到时候这第一就有所偏颇,有失公平了。”律忠庭叹了一口气,自认为官多年,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可是到了这琼州后,遇到的总是从前自己所没有经历过的,而且还一次比一次激烈。 都说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如今自己看来怕是大家对这句话或是读书人有什么误解。 反正他看到外面那些书生如今掐起架来力气不小,还有几个运气不好的不小心砸烂了人家的摊儿,被杜英他们请到府衙去喝茶呢。 白荼忍不住龇牙,“既然这么喜欢拉票,那就给他们一个机会。立即拟出公告,民用公告栏上,允许他们打广告,不过广告栏只有那么大,最多能容纳下十张,就让他们抽签,每个诗会有一次机会,至于抽到哪一天哪个位置全凭着他们的运气。”顿了顿,不顾律忠庭诧异的目光,继续说道:“怎么拉票随便他们怎么写,前提是不能触犯琼州任何一条律例。而私下不允许在发这种类似传单的广告,不然一张罚银十两。” 说罢,见律忠庭呆呆的看着自己,不由得担心道:“这样不行么?”自己觉得已经很公平了。 律忠庭猛地回过神来,“这样很好,下官立即去准备。”说罢,也顾不得同白荼行礼告辞,急匆匆的就走,多半是要去长史司。 他走了,白荼这才得了空,立即去看律南亭。 还没到律南亭养身的小院,就听律夫人和律舞嫣逗安辰的声音,一面又提起办婚礼什么的,还埋怨时间来不及了,不然跟着罗家和陶家这三对新人一起。 安辰似知他娘来了一般,开始哼唧起来朝着白荼这里看,律夫人见此寻声过来,方才瞧见白荼,便将安辰狠狠夸了一会儿,说是个聪明的孩子,这么小就认得他娘了。一面又是满脸期待道:“我与你大姐也没小几岁,如今她几个孙儿了,我却是膝下无一孙儿,你说这天伦之乐怎如此难享?” 白荼心说你有银子就够了,哪里要什么孙儿?从她怀里接过安辰,朝着那开着窗户却依旧吹着木风扇的律南亭房间瞧了一眼:“伤得怎样?”良医所那大夫走得着急,自己都没来得及问问他细况。 她这一问不要紧,一问律夫人就忧心忡忡的拉着过她的手,也不管她要抱着安辰,只道:“荼荼,你回头跟王爷他大表姐说一声,这以后有什么事情说开了就是,何必动手动脚的。”她刚才都打听清楚了呢,不止是卫央不如她大姐卫淳厉害,就是她大姐夫,也是武功了得的。这样的连襟,对于她家南亭来说,可不是件好事情。 白荼也没见过那聂时风是什么样子的,只是听卫央和卫子玠都说过,是个温文儒雅的人,怎么也无法将他和武林高手或是海上的霸主联想到一处去。 只是大表姐喜欢动手解决事情这个问题,自己表示也束手无策,只是很无奈的笑道:“大姐她也不是乱动手的人,可能是阿央调皮了些……”听卫央说,她小了大姐十来岁,爹娘们满江湖或是上海去玩,就是大姐带着她,她又调皮,于是就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所以,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得了的。于是只得换个思维安慰律夫人:“如今若是不挨这顿打,咱们也不晓得原来南亭心里是有阿央的。” “这倒很是。”律夫人连连点头,然后赶紧问她:“我看了雪啼的嫁衣倒是不错的,不知道吴家那边还能不能赶得出来?” 第648章 亲自去一趟 白荼心说,人家一百多个手艺拔尖的绣娘,自然是没有问题。问题在于你问这问题早了些吧?卫家那边是什么态度都还不知晓……即便是江湖人家,可是这三媒六聘该走的过场也是要走的。于是干咳一声,友善的提醒道:“我觉得你该打发人去沧海卫家舅舅那里问一声才是。” 律夫人这才猛然发布过来,连连拍手:“对对对,咱得去问卫家那边的态度。不行,我得亲自去,打发的人我不放心。”她说风就是雨,立即将拉着律舞嫣说:“学堂里那么多人,缺你一个不少,百味轩里你仔细给我盯着一些,万不要出差错。” 律舞嫣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她娘就撩了胆子,连白荼这里都顾不得管,立马就急匆匆的备礼物去了。白荼见此,不由得得有些咋舌:“你娘也太着急了吧?” “她能不着急么?我哥今年已经不小了。”然后抬着下巴指了指里头:“去瞧瞧么?咱们一直在外面说话,我不信他能睡着。” 白荼笑了笑,点头与律舞嫣一起过去。 他的小厮就侯在门口,见着她们俩也不进去通报,直接就给打起帘子。 两人抱着安辰进去,白荼就看到了躺在外间窗户下那张竹榻上的律南亭,然后就很不厚道的哈哈笑起来。 笑得她怀里还不懂事的安辰一脸懵然的看着她。 律舞嫣已经见过她哥盯着熊猫眼这事儿,虽然也好小,但是想到她哥哥素来注重仪表,便拿胳膊推了推白荼一下:“你好歹收敛一些。” 白荼这才赶紧止住笑意,然后凑过去忍不住发表感言:“大姐这是怎么打的,居然这样均匀?”甚至是有些怀疑,是不是律南亭自己把脸凑过去的,不然怎么打得这样均匀呢? 但是这话她看到律南亭带着薄怒的脸,还是默默吞了回去,然后开始表示自己的慰问:“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很遗憾,想来大姐也不是故意的,可能是当时有些气血上涌,若是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千万别怼上去,赶紧跑。” 律舞嫣在一旁听得直笑,想要问白荼真是在安慰大哥么?但是她才笑律南亭那含着怒火的双目就朝她瞪了过来。她只得赶紧别过脸去,捂着嘴巴。 “我记得周一仙那里有药膏,擦了好得快,保证不影响你参加诗会,所以也不要担心。”律舞嫣一笑,白荼也觉得自己可能跑题了,于是赶紧转过话题。 律南亭这才吱声:“如此多谢了。” “何必如此客气,不过阿央跑去哪里躲着了你知道吗?她怎么惹的大姐?”白荼没见着卫央,问了好几个人也没说见着,卫淳那里她是断然不敢去问,所以只得来问律南亭。 律南亭张了张口,最后只道:“我并不知晓。她应是找个地方躲起来了吧。”试问是自己家要是有这样一个姐姐,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回来,免得继续挨打。 至于那被打的缘由,他有些说不出口。 白荼见他不说,心里不免是往八卦方面想,然后和律舞嫣出来后,就各种猜测。 二人声音也没有特别的压低,那里头的律南亭也听得个七七八八,气得险些一脚将木风扇提倒在地上。 他的小厮瞧不下去,生怕主子生气了,到时候吃罪遭殃的是自己,只赶紧壮着胆子上前来可怜兮兮的朝白荼和律舞嫣道:“两位姑奶奶,你们要商量什么,可赶紧去别处说吧。” 白荼和律舞嫣实在说得有些得意忘形了,如今听小厮一说,方才发觉律南亭多半是听到了,不由得相视看了一眼,赶紧抱着安辰跑。心里各自盘算,近期还是不要见着律南亭的好。 因着卫淳打人其实很多从沧海过来的人都已经屡见不鲜了。而且卫淳打也就是打她自家人,从来不打外人,因此自是没有人去说什么。 但是这一次却连律南亭都打上了,本来长史司的不少人替律南亭打抱不平,这定海山莊的人怎如此欺凌人? 随后一打听,竟是律南亭想要英雄救美,自己才遭了秧。 于是,众人只得好笑的闭上了嘴巴,又气律南亭不识时务,那卫淳的功夫武林大会上他们都是有目共睹的,何须跟人硬碰硬呢? 这下可好,被打了不说,还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乐子。 至于卫淳,当时在火气上,虽说后面看到是律南亭出来挡着,手放轻了几分,但是也没想到律南亭如此不经打。时候也暗自庆幸没有闹出人命来,不然还不好交代了。 只是想起卫央,仍旧是火冒三丈,以至于第二天白荼壮着胆子问她,她还怒容满面:“还不是那不成器的东西,你说她怎能如此?” 白荼心说,你倒是跟我说她怎样了,这样发脾气我也不晓得如何调解啊…… 卫容在一旁也是看得着急,见大姐半天不说重点,方抢着将卫淳的咒骂打断:“她想去达蒙。” “啊?”白荼一愣,这应该当不算是什么大事吧?那边虽说一直有战乱,但是也不至于这样生气啊。 卫容见白荼一脸不解的样子,便晓得她肯定不知道卫家的家训是什么了。因此便也不管暴露中的大姐,拉着白荼到一旁压低声音说道:“卫家人,生死不入达蒙!这是祖训,不可违背的。” 达蒙只是一个夹在几个大国之中的小国,和卫家有什么关系么? 只听卫容又说道:“你是子玠的媳妇,自然也是卫家人,应当知道,我们祖上其实达蒙人,当时跟兄弟起了纷争,便离开达蒙,从此生死不入,倘若有违背者,将永远逐出卫家。” 白荼不免咂舌,这是多大的仇恨,居然愿意背井离乡,还不许自己的祖孙后代踏上那片土地。 卫容见她那一脸求知欲:“我们已经到大楚几代人了,祖先们的事情也不是很清楚,不过父亲每次提起达蒙都没有什么好脸色。偏阿央这不要命的,行走江湖的时候,竟然认识了一个达蒙人,还应了人家的邀约,非得去达蒙。”说到此,不免叹了一口气:“你是知道的,江湖儿女最是重情义。她答应了人家,便想去赴约,这看着就要到年尾了,她心里多半是着急。可若是叫父亲知道了,非要了她的性命不可。” 第649章 有预谋的结识 “……”白荼听到居然有性命之忧,心说果然是江湖人,动不动就打杀。只是心里也好奇,卫家和达蒙那边到底是怎样大的仇恨,居然过了几代人也不能和解。 这时听她们俩说话的卫淳忽然插嘴道:“哼,那个达蒙人你以为他跟小妹结识是偶然么?时风查过他的背底,达蒙三皇子,呵呵~” 这个冷笑是几个意思?白荼看了看卫容。只见她脸色一时变得有些难看起来,甚至满脸担忧:“那小妹知道么?” “她知道什么啊?那个傻子,还和人家许什么诺,她不是喜欢律家那公子么?那我看正好赶紧把她嫁了,等肚子里踹了个娃,她哪里也去不了,这心思也平了。以免叫那达蒙人给利用了,到时候平白无故惹爹生气。”卫淳又是一声冷笑,甚至提出让卫央迅速嫁人的话来。 如果去达蒙真的有性命之危,又有损他们父女姐妹之间的感情,那白荼自然是不愿意卫央去的,一面又暗自庆幸上一次她提起的时候,没应了她。不然自己这会儿给被群攻了。不过听大姐提起与律家的婚事,便道:“律夫人打算今天下午就启程去沧海与舅舅提亲,不知舅舅那里是否会答应?” 一听白荼的话,卫淳不由得着急起来:“你怎不早说?此事父亲哪里有空管,我瞧那律家儿郎虽说武功差了些,但是表弟说他有相国之才,那小妹嫁给他也不委屈。此事就这样定了,赶紧挑个日子叫他们拜堂成亲,一切从简就是。”卫淳说着,一面朝卫容吩咐:“你给爹娘他们修书一封,就说小妹要嫁人,叫他们赶紧忙完了过来一趟。” 白荼听得膛目结舌的,嫁人还能这有这样的操作? 真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么? 只是没容她这里问这样合不合适的话,卫淳已经起身离开了。 自不必去猜测,必然是去找律夫人的了。 白荼心里不由得替卫央捏了一把冷汗,就这样叫卫淳给嫁掉了。也亏得律家人的性子自己知晓,若是换做是旁的,白荼无论如何也要阻止她,这该走的程序一样不能少,别叫人家觉得是赶着嫁。不然那新媳妇必定是要被轻看了的。 卫容见她着急,便安慰道:“没事,我觉得这样很好,总比放任她跑去达蒙把爹气个半死的好。” 卫容都这样说了,白荼还有什么好讲的呢。反正你们开心就好,只是这样一来,如果真的订下了,那这婚事就有些赶,于是便道:“那得赶紧去吴家。”律夫人肯定巴不得儿子早成亲,所以不可能拒绝卫淳的。 又说卫淳这里风风火火的到律家这边来,顿时吓得律家人人自危,一个个吓得犹如见了修罗一般,顿时没了身影。 好叫卫淳莫名其妙,也亏得律夫人在准备聘礼,所以今日在府上,连带律舞嫣也被喊来帮忙,所以母女俩也就战战兢兢的迎出来,一面还偷偷使了人去喊白荼,就怕这卫淳杀性大发。 卫淳见着律夫人母女,这才反应过来那些下人看了自己和躲的躲,逃的逃。一时间不免好笑起来,自己有那么恐怖吗?不就是轻轻碰了他们家公子一下罢了。不过也将身上的杀气收起,尽量让自己用抱着安辰的心态来面对她们,然后和和气气的叫了叫了声:“律夫人好。” 却不知她越是这样,律夫人就越是心底害怕。“卫大姑娘,有……有什么事情么?” 卫淳在此将声音放柔了几分,“我此番是为了小妹的事情来的。” 可是,在律家众人看来,依旧还是个蛇蝎美人。律夫人又听她说是为了卫央的事情而来,不免担心起来,难道还没解气,还要打儿子?因此律夫人立即求道:“卫大姑娘饶了小儿吧,在打他怕是今年都得卧病在床了。” 卫淳顿时石化在原地,一下也明白了这些人为何怕她。感情是以为她是来打人的?一时头疼不已,忍不住扶额道:“律夫人,你想多了,我今日来,是听表弟妹说您打算往沧海提亲。” 所以,她是来阻止我的?律夫人下意识的想。哪怕此刻的卫淳的确笑得很温柔,也表现得很和善,但是她依旧怕。毕竟儿子躺在那里不是装的。 卫淳大马金刀往椅子上一坐:“既然律夫人有意提亲,你就不必去沧海那么麻烦,我做得了这个主,所以如果你们没有什么意见,那就尽快将婚事办了,一切可从简,越快越好!”末了没等律家母女反应过来,自己斟酌一下,又添了一句:“若是可以的话,年前最好让她有孕。”卫淳是卫家的长女,生来就做男儿养的,所以有些习惯即便她已经为人母了,但是依旧改不过来。 就如同此刻这威武霸气的坐姿。 律家母女因她这话再一次膛目结舌,半响之后再看含笑着的卫淳,方相视一眼,确定她们没有听错。 但是,这确定是娘家嫁女儿的正确方式么? 而卫淳见律家母女迟迟没有反应,有些不耐烦起来:“怎么,你们不同意,还是觉得我定海山莊的七小姐配不上律南亭?” 律夫人一听这口气,心中暗咐,这才是卫大姑娘嘛。然后连忙回过神来:“没有的事情,是小儿高攀了。”可不是高攀么,就定海山莊跟着卫子玠这关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以后有没有大楚都是问题。到那时候卫家的身份自然也是水涨船高的。 卫淳表示对这话很满意,点了点头:“嗯,那既然如此,就这样订下了。你们这边准备吧,我在过来之时已经让二妹修书回去,父亲母亲来筼筜之时,自然会带着七妹该有的嫁妆一并过来,你们不必担心。” 律夫人和律舞嫣相视一眼,她们家不缺银子,也不担心嫁妆问题。而是担心卫淳真的都能做这个主?这样顺应了卫淳的安排,到时候他们真的不会惹卫盟主生气么? 表示很担心。 律舞嫣拍了拍她娘的手,示意她娘别担心,打发去请白荼的人,应该快回来了。 所以他们马上就要离开水深火热的花厅了。 第650章 就这么决定 话说卫容张罗着送了信出去,就去吴家。 白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猛地发现卫淳这样气势汹汹的去,多半是要吓着律家那边的。正要打发蝉衣过去看一看,哪里晓得律家那边的小厮就急火急燎的来了。 “我也是糊涂了。”白荼自责一声,只将孩子抱起,叫上蝉衣赶紧往律家这边过来。 好在大家都住在这一个府邸里,中间就隔了罗家而已。 不过白荼因抱着孩子没敢跑,所以等她到的时候,正好看到这样一幕。卫淳居高临下的坐着,律家母女好似小羊羔一般站在厅里,实在是可怜不已。 可是白荼晓得卫淳不是来打人的,只是怪她之前下手太重,凶名又在外,所以才吓着律夫人母女了。 所以看到这一幕,不免是好笑起来:“你们这是作甚?” 她的到来,不管是律夫人母女还是卫淳,都松了一口气。 卫淳立即起身过来,一脸慈爱的抱过安辰去,一面同白荼小声吐槽:“这读书人实在是难以沟通,我好生同他们说,却像是我要他们的性命一般,你帮我去说,我先抱着辰儿回去。”说罢,还是礼貌的同律夫人母女打了声招呼。 只是她这才走,律夫人就长长的吐了口浊气,然后连忙让律舞嫣将刚才卫淳的话都重复一遍,方问白荼:“卫大姑娘没开玩笑吧?” 白荼摇头:“没有,卫家二姐已经将信送出去了,而且她还去了吴家那边给阿央准备。” 律舞嫣却是觉得稀奇,有种活久见的感觉:“荼荼,他们江湖人都这样的么?”即便是不拘小节,可是这女儿家的婚姻大事,也不能马虎了吧。 白荼虽说之前听卫淳说过赶紧成亲,但是却也没想到她如此耿直的叫人家赶紧让妹妹怀孕的话都说了。一时也是忍不住笑起来:“我也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不过卫家大姐想来说一不二,她既然这样说了,这桩婚事肯定就是成了。”然后朝律夫人祝贺道:“如今你该是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了吧?也不用去沧海了,赶紧做准备,仓促是仓促了些,但是能同他们几对新人一起,倒是极有意思的。” 律夫人连连点头,也说要去吴家那边,即便是时间仓促了些,但是她绝对不能委屈了自己的儿子。只是如今觉得这卫淳突然主动来提起这婚事,兴许是觉得自己打了儿子,所以心里亏欠。便道:“她这样急促的让阿央和南亭成亲,只怕是也知道自己出手太重,这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白荼倒是没有料到她会这样想,不过这样想也好,省得到时候自己不知该如何同他们解释了。毕竟那卫家祖训和卫央给朋友约好达蒙会面之事,可不好同她们说。 律夫人去张罗,如今儿子婚事也成了,那走路也带了风,看着罗家几位夫人也不在露出羡慕的眼神,反而立即去隔壁,先问一问他们都准备了些什么,直接拿这单子给自己,自己照办就是,实在缺了什么,添上去也行,左右能省下好多时间。 罗家嫂子们晓得这律南亭挨一顿打,这婚事倒是成了,只都笑着道贺:“如此,这顿打也是值得的,一下能抱个美娇娘回来。” 律夫人别提心情多美了。 只是忽然这么多人要成亲,这人情来往也免不得的,长史司里那堆人因此是头疼不已,捂着自己的荷包喊:“这俸禄不知能撑到什么时候,送了礼金要吃土。” 也有人笑:“那上次人家送你的时候,你倒是别收啊。” 可不是嘛,这上个月谁家生了娃,满月宴。还有这个月谁家祖父过大寿,同僚们但凡是知晓的,都要去喝一杯酒。自然也不大可能空着手去,因此这礼尚往来嘛。 白荼起先见着这种酒席太多,想要制止的。当时她只是同卫子玠随口提了一句,哪里晓得卫子玠幽幽一笑:“你管他们呢,乐意办就办,反正素来是礼尚往来的,如此也省得那些没成家的每个月手里不剩银子,这对他们来说,也算是一笔投资。”如果不送礼金,回头还不是照样拿去听小曲,或是给花楼里自己钟意的姑娘买礼物。 这些可都是赔本的生意,有去无回的。 而且这些礼金也不多,每个月就是有五台酒席,那也吃不穷他们。 当时白荼一听,倒也是这么一回事,就当时存钱了。 不过说起来,收礼金礼物最多的,还是他们夫妻俩了。安辰虽然连个满月宴都没有,但是那洗三的礼物和满月的礼物从来没有少过,当时又赶上那武林大会。因着定海山莊的关系,不少江湖人也趁机来送礼。 白荼也是一一的记下了,想着回头人家有个什么事情,自己也要回礼。 感情嘛,就是这样联络着联络着来的。 又说这厢好几桩喜事赶上一起,白荼除了要顾着李文宴那里,叶雪啼虽然有白玉仙操持,但她到底年纪大了,难免有疏忽,这如今又添了个卫央。 卫家两位姐姐自然是没差的,可是因为太赶,总是有顾不过来的地方。 好在,这礼堂统一在府上的大厅,所以也算是各自省下了许多事情。 而之前白荼给了各家诗派拉票的机会,所以每日那菖蒲大街上民用的公告栏,如今便是最热闹的地方。 每日一换榜,就能引来不少人看他们的广告词。 没有最好,只有更好,使得那抽了前面的,一个个都捶胸顿足,觉得亏大了,若是抽到的是后面的号数,那这拉票的文章写得一定比这些人好。 事实上每一篇都精彩不已,连王昌黎都忍不住叹气,怎么也没想到这些读书人的热情热血,会是以这样的方式释放出来。 如今有十几篇已经被他收录编写,准备以后用于中级学科的教材了。 而也不知是哪个好事者将这十一月府上成亲的名单拟出来。大家一看,唉哟这全都是住在这座府里的,于是乎这座白荼他们最先开始征来居住的府邸如今倒是成了香饽饽,只说单身男女只要住进其中,必然能早日得良缘。 第651章 租房子 白荼听闻之后不免好笑:“谁这么无聊,个人的因缘五分天定,五分靠自己,和这宅子什么关系?” “如今谁还信这个,怕是月老也不如咱们这风水宝地灵了。”蝉衣一面笑答,一面又举例。 先说罗家大公子四公子,还有律南亭,以及叶雪啼,这都是府上的常住人口。然后外来的有李文宴和卫央。 这样算来,这些新人里,就是陶醉和吴二姑娘不在列。 更有人提到良医所的沈时真,不也是才成亲一阵子么,他们夫妻可都是住在这座府里呢。 这事儿有人当做是笑谈,有人却是当真了。 于是乎就有人来同律忠庭和叶正元打听,这喝喜酒那日,可不可以安排些许客房,他们将自家儿郎安排在府中住上一.夜,沾一沾这喜气。 二人只觉得这些人八成是疯了,竟如此胡闹,那府上如今已经拥挤得不行了,哪里还有客房来招待人?当时又好笑又好气的将同僚的请求堵回去。 最后实在没法了,只道:“你们实在信这风水之说,那感情好,等我们搬去了沧海,随便你们怎么住。” 这话几位年长的同僚自然是当真了,还要找人来作证。 也是叫叶正元和律南亭哭笑不得,他们也就是这样一说,哪里晓得这些人竟然是当真了,不过也是难为天下父母一片心,都是为了儿女忧劳的。 因此回去叶正元便同白荼说起此事,白荼一听,当即笑道:“他们喜欢住在这里就住呗,到时候反正这里也是空置着,倒不如租给他们,也算是户部的进项。”这可比买地儿赚多了。 叶正元一听白荼不反对,倒是松了一口气,回头同律忠庭一说,只听说收来的租子都要进户部,于是当即就叫有心租房的人来排队,丝毫不含糊。 这大宅子连带着无数小院子,然后又分成了好几家住着,不过这些租户人口哪里比得了他们一家,而且又只是租给自家而小辈们住,因此自然住不了那么宽敞,所以律忠庭索性将小院子一个个的标上,给他们挑选。 但是哪里晓得这些人平日里总是哭穷,这会儿倒是大方得很,连价格都不讲,马上就交了订金,有怕律忠庭反悔的,还交了全款。 这事儿传到府上去,白荼听了也是哭笑不得,心说这律忠庭也是糊涂了,他们这还没搬走就先把房子租出去。 律舞嫣也是对她爹这举动很无奈,只道:“自打他管着户部的钱财后,哪里还像是从前那样视钱财为粪土,好几次还诱骗我娘把百味轩里的银子拿出来捐给他,我娘也是没出息,叫他几句话一哄,就给拿了出来,回头想起又后悔,便去找我哭诉,还不是我拿我嫁妆来给我娘填上。”归根究底,那银子就成了自己捐的。 白荼摸着鼻子,不想发言,毕竟律忠庭是在为她和卫子玠拉赞助。 律舞嫣见此,不由得瞪了她一眼:“你也是没良心的。” 白荼直呼冤枉,“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又没叫你爹给你娘要钱,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账上根本就不缺钱,就是你爹如今守着那些银子,得了只能看着增,不能看着减的病。” 律舞嫣一旁直叹气,说起此事她就无奈,好在这一次大哥成亲爹没嫌弃娘太过于铺张浪费,便道:“也好在这次我爹还算是识大体,没叫我哥寒酸成亲。” 白荼呵呵一笑,很无情的揭穿事实:“我觉得你爹可能是怕淳姐姐不满意,所以不敢吭声罢了,指不定那背地里心疼的要死。” 律舞嫣顿时愣住,别说白荼可能没说错,也许爹心里就这样想的。不过此刻她倒是没去关注此事,而是朝白荼小声问:“阿央回来了么?”这婚礼都准备差不多了,她不会还不敢出现吧? 白荼听她一问,却是一脸诧异,“你哥没和你说么?” “说什么?”律舞嫣一脸茫然,不过旋即就明白过来。莫不是阿央有去看过哥哥? 正好奇着,就听白荼说道:“婚事订下的那晚上,她就去见了你哥,然后回头悄悄又来我这里,跟我交代了好些事宜,可见她对这桩婚事还是十分期待的。不过她这一次倒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淳姐姐这方面倒是没有委屈她的意思,但凡是好东西都给了她,我还听说就嫁妆,除了卫家舅舅和舅娘给准备的,六个姐姐也给她准备了不少,大姐给的更是丰厚。” 一面说得起劲,连忙指了指儿子的头:“淳姐夫从前在海上,得了这么大一对夜明珠,一颗给了辰儿,另外一颗淳姐姐拿了过来,给阿央做嫁妆。所以我说这次你哥倒是赚翻了。” 有这么大颗的夜明珠吗?律舞嫣表示不信。却又听白荼继续说道:“还有那深海里直接从蚌壳里取出来的珍珠,听说有两斛,颗颗圆润饱满,全都一般大小。” 律舞嫣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道:“这江湖人,怎都如此有钱,难怪他们不愿意去做官了。”俸禄又不高,而处处受限制。不过当然得撇开像是父兄这一类有着远大抱负理想之人。 “也就是定海山莊吧,我听罗家几个侄儿说,其实有的江湖门派也十分清苦的,比如丐帮不是要饭么……”白荼对于丐帮是生不出好感来的,一个个闲着宁愿要饭也不去做点其他的营生。 两人讨论的是这江湖门派,但是越说越远,期间少不得提起竹黄的这个容家,一面猜测他们家到底多有钱。最后就绕到了九阳真人的五庄观跟一禅大法师的白马寺。 这两人都是有钱的主儿啊,只怕天下再也没有这样有钱的和尚跟道士了。前儿还跟约好似的,各自打发了弟子来自己这里要菖蒲大街公告栏的位置,而且还要筼筜诗会期间,他们也要效仿那些才子们一般打广告。 “你说,他们这样确定真的能弘扬佛法或是传道么?”白荼忍不住问律舞嫣,自己感觉像是诸葛家那样,想搞传销了,如今是红了眼,恨不得是个人都拉去摆在他们门下,要么剃头当和尚,要么拿佛尘当道士。 律舞嫣摇头,“我是不知道,不过我娘和你大姐如今是把一禅大法师当活菩萨了,都觉得我哥和雪啼姐的婚事全是白马寺求来的。”说罢,又有些担心白荼:“九阳真人跟你算是旧相识了,跟着周老又交好,听说他不日就要到筼筜城了,只怕倒是肯定拿你当叛徒。” 第652章 敷敷脸 “这和我什么关系?”她现在已经被这两人逼迫得成了唯物主义,无神论。 “可是你姐信佛了啊。”律舞嫣提醒道。 白荼干干笑一声:“他有本事就去说服我姐弃佛信道教,我是没意见的。”自己什么都不信还不行么?总不能逼迫着自己让大家一起去强制拜三清吧? 律舞嫣一脸同情她,可见这王妃太亲民了也不好办。如今和尚道士掐架都找她,只怕在这样下去,邻里纠纷也要找她调解了。 两人说着,李文宴和叶雪啼就来了。他们的嫁衣已经做好,今儿才试过了,如今要当新嫁娘,也没别的事情,方过来白荼这里看安辰。 白荼见李文宴那脸有些干燥,想是在沧海吹海风过多,又整日忙碌没注意保养,不免心疼起她来,“兰筝给你收拾的那些面霜,你都没用么?” “每天忙都忙的不行,哪里顾得上。”李文宴如今对自己这张脸并不是很在意,反正她觉得自己又不像宫里那些女人一般,得靠着这张脸博得男人宠幸。她这夫君可是她一个人的,又不用与谁去争宠,自然也就不用花那么多无用的功夫在脸上。 白荼不知她心里这样想,只是啧啧道:“即便是在忙,这脸也要保护好吧,现在是护肤的好时期,你自己不仔细,等过些年瞧着与你同年纪的依旧像是那能掐出水来的花儿,你就该哭了。”一面指着她那脸:“你不会就打算这副模样洞房花烛夜吧?” “哪里有那么夸张,在说大家都会老的。又不是唯独我一人老?”只是听白荼满嘴嫌弃自己这脸,不禁下意识的摸了摸:“有什么问题么?” 白荼那脸上的嫌弃是一丝不掩,拉了叶雪啼过来,也只觉得她去吹了这一个多月的海风,皮肤也粗糙起来,可见是到了那边根本没有主意保养。因此也是一脸嫌弃,便叫二人摸了摸自己的脸和律舞嫣的脸:“怎么样?有没有区别?” 其实她们这个年纪都还算是年轻的,所以皮肤就算是有些瑕疵也不大看得出来,只是这伸手摸了白荼的,在来摸他们的,无异于是带壳儿的荔枝和不带壳儿的荔枝。 偏这时白荼还说:“试想他们这平日里看着你们,倒是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岂会想到这新婚之日伸手摸过去,其实摸他们自个儿一般,是什么感受。” 二人因她这后面的话,都羞怯的红了脸,不过到底也将白荼的话听进去了。李文宴甚至有些着急道:“那怎么办?我现在抹那些瓶瓶罐罐还来得及么?” “自然是来得及,不过想要好效果,还得做做面膜才是。”现在还年轻,皮肤的恢复能力还强,只是想要固本培元,需得好好保养才是。 一旁的蝉衣听闻白荼提起面膜,便想起了今儿兰筝特意打发人送来的那东西,好几个颜色,自己还以为是胭脂呢。没想到竟然就是王妃常常说的正在研制的面膜。这是就听白荼吩咐道:“去拿那个抹茶色和玫瑰色的。” 蝉衣很快就抬着两瓶面膜过来,三人立即凑过去,“这绿色的什么做的,我怎么闻着有茶香味道?” 白荼闻言,颇有些自豪道:“这是茶面膜,能够有效地减少脸上的细纹,令皮肤变得滋润光滑,达到抗皱的目的。” 三人闻言,以为白荼这是专门给她们准备的,下意识惊恐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她们已经有细纹了么?却听白荼说道:“这是给姐姐准备的,她一会儿就过来。”然后打开另外一瓶玫瑰花香味特别浓郁的红色面膜,“这个是我们自己用的。” “功效呢?”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尤其是叶雪啼和李文宴,叫白荼一说,如今她们很是担心自己的脸会不会越来越粗糙。 所谓没对比就没有伤害,没摸白荼和律舞嫣的脸之前,她们觉得是没差,最多就是二人比她们俩白一些,他们黑也是因为在沧海城那边忙,又总是被太阳晒,黑是理所当然的。 “嗯,这个可以消除色素沉着,滋润皮肤,改善肌肤色素暗沉状态,补充肌肤所需水分,这样的面膜就叫做玫瑰面膜。”白荼回着,又特意看了看跟律舞嫣站在一起显得有些黑的李文宴和叶雪啼:“你们俩最好趁着没成亲前赶紧敷几次。”虽说不敢打包票立即白回去,但是肯定有所改善的。 二人当下就迫不待的想要往脸上抹,不过却叫白荼拦住了,只让去一个个洗脸,又叫小丫头抬了椅子来这阴凉的树下,一字排开,叫她们一个个洗脸后躺上去,然后蝉衣帮忙敷。 叶雪啼这才先敷上脸,白玉仙就邀着律夫人来了。 律夫人是知道兰筝说过这面膜极好,因此看到叶雪啼已经敷上了,便催促起自己的丫鬟来帮忙,她也赶紧洗脸去。 像是约好一般,一会儿叶弯弯同卫家姐妹俩也来了。 恰好先敷好的叶雪啼跟李文宴腾出位置来。 自打那面膜一洗掉,两人就迫不及待的摸脸,果然是细致了不少,只是白没看出来的。不过二人还是十分欢喜,只听白荼的吩咐,用着蝉衣送来的玫瑰套。 大约是女人的天性,都觉得用完之后看着气色面容比从前要好些。因此这一敷完,便都问白荼还有没有,也不要多,就朝白荼讨一罐子。 却听白荼说道:“除了这两样,还有其他的品种,比如专门祛斑的,陪着以前的那个祛斑套装,效果会更好,还能使皮肤更嫩更滑。” 无论怎样的年代,女人对于自己这张脸从来不吝啬的,白荼这里没有的,她们便准备结伴去兰筝那里开单订下。 尤其是卫家姐妹俩,正好趁机从兰筝这里走后门,到时候拿去送给江湖上的朋友们。 当然,兰筝也从来没有愁过胭脂坊的销量,如今这面膜推出,等筼筜诗会结束,彩妆也差不多要出来了,而且紧接着就是过年,等到明年二月,这琼州所有的风月场所要联名举行一次花魁大会。 所以啊,这些东西就不愁卖。本来她还想加大作坊生产,去别的州府开店。 不过后来一想,太远了不好把控,如果有人趁机使坏,只怕到时候银子赚不着,反而赔了名声,所以便断了这念头。 第653章 想家了 说起来,兰筝如今想相公对自己恩爱有加,儿子可爱活泼,可有时候看着谁都是一家老小团团圆圆的,她难免是想起了自己草原上的家人了。 而人的感情恰恰是这样奇怪,明明那时候她被父汗挑中做棋子送到大楚来作为和亲公主,心里本该是生气的。毕竟如果真的起了战乱,没有人会去管自己的死活。可是是有时候,她还是会想念自己起他们,想念起草原上那些愉快的日子。 这种思念虽说没有表现得特别明显,但到底是叫白荼察觉出来。可是让她回草原这样冒险的事情白荼不敢做,而且这有去有回还是另外一回事,所以便想着倒不如将薛如意给调回来多陪陪她。 闲时又同白玉仙说道;“眼下府中事物繁多,你若是忙不过来,只管喊兰筝帮忙便是。” 白玉仙却摇头:“这怎好?她忙着胭脂坊的事情已经焦头烂额了,哪里还能腾出手来帮忙家里这摊子事儿?” 白荼叹了一口气,只得道:“你要这样说,那这府上其实也就没有一个闲人,可不也是抽出时间了么。如今你看一看,这府中上下,是不是也就她一个人依旧在胭脂坊奔走,府上的事情没有沾一分。” 白玉仙还没反应过来,“是啊,她要管着胭脂坊,还要带凛儿,如意又没在府上,自然是要多体贴她一分。” “你这样是体贴她了,可却也将她排除在外了,难免心里有别的想法,你自来不是把如意当做是你亲弟弟么,那你就该将她当做你亲弟媳来对待才是。”白荼见她姐姐还没明白,有些没好气的笑道。 白玉仙闻言,暗自琢磨了一会儿, 然后恍然大悟:“所以最近几日,她闷闷不乐,是因着此事?” 白荼点头:“姐姐你也试想一想,大家住在一个院子里,人人都在为一件事情忙得脚不沾地,唯独你被排除在外,那你心里当怎么想?” 白玉仙能怎么想?如今只是得赶紧道:“你也是不早同我说,我这里忙都忙不过来,却又不好意思请她帮忙。”一边说一边离去,多半是打发人请兰筝去了。 白荼见此,心里想着希望兰筝能明白,这一家子都可以做她的家人,有时候并不是有意将她排斥在外,而是多体贴她几分罢了。 因此待兰筝被白玉仙请回来帮忙主持一些事物时,便同兰筝说:“那胭脂坊你也不必日日去,你看沁儿跟律夫人,也没天天去,店里不也好好的。在家一来可以好好陪着凛儿,二来咱们也能一起出去逛逛,改日他们要去白马寺,你也一起去呗。” 兰筝手里拿着一个账本,一边听下面几个管事婆子报上来的碟碗数量,以及沿屋挂着的红绸等等,这些都是如今都是由着她来管,如今正要开始布置府上,要将这府上打理成办喜事儿喜庆场面。这事儿她是没有做过,所以有些紧张,尤其是这一次成婚的新人好几对,是如何也不能搞砸了,因此前儿还先去找不少人去了经,如今正专心致志的。偏白玉仙那又打发人喊她去商量事情。 更就也没仔细听白荼在说什么,只一个劲儿的应着,就匆匆的去了。 也是兰筝去了没多久,蝉衣就匆匆来禀:“夫人说这客人太多,府上到时候怕是坐不下,所以她们几人商量了一回,打算拜堂依旧是在正厅里,不过到时候正厅后面除了厨房那条路,所有的门都关了,酒席就沿着这前院摆到菖蒲大街上,问您觉得怎样?” 白荼闻言,自觉得再好不过,省得到时候有人混到后院去,于是便道:“很好,就这样办。” 那厢蝉衣去了,自从冬青昨儿回来,就一直守着小主子,正好府上要办喜事,她就过来帮忙跑跑腿传传话。 白荼见她去了,才到隔壁的花厅里坐下,喊了饕鬄来:“方才蝉衣的话你也听见了,那日只怕得多添些人手才是,万不能出任何事情。” 饕鬄应着,知晓白荼到底是担心诸葛家的人,“王妃放心,每一个门属下都会派人看好。” “另外还有那日吃酒的人多,可能是要闹事儿,你一会儿去庄大人那里走一趟, 让他那日多留意些,万不要让这好好的喜事因着几个酒鬼而弄砸了。”有时候坏事的偏偏是小鱼小虾。又想起历家的那个小子:“还有历家那边,叫他们家把儿子看好了,往日里瞧着他年纪小,才如此纵容他,可是如果大喜之日他还敢来造次,到时候陶醉要动手我是拦不住的。” 听白荼提起那历语嫣,不免是让饕鬄想起了以往的种种壮举,不免也忍不住好笑:“是了,就算是历家看好了他,属下也会去把他敲晕的。” “这倒是不必,只要他不来就好。”白荼交代着这些零零散散的琐事,又重申了一遍安全的重要性,冬青就打发了人来请白荼过去,说孩子饿了。 白荼觉得自己就是个行走的口粮袋子,等喂完自家小猪,长史司里的第一批考核结果也送了上来。 话说身边没个顺手的人帮忙到底是艰难,心里不免是挂念起竹黄来,还有这卫央,这都快临近婚期,也 该出来了,整日躲着作甚。 第一批审核淘汰了三个人,其中就有那欧阳聂,这一点白荼丝毫不意外。而且看过了卷宗,他被淘汰一点也不委屈。 每一个在职官员的考核都是以他们办事结果来定夺的。这欧阳聂如今在户部,也就是律忠庭的手下。而他所管理的几个村庄,所收到的税赋都比其他人的要高要快。按理这是好事情,可是那边的田地总共多少亩,户部这里是有底的。 当然,如果他那边的田地里所种植的都是高价农作物,那就另当别论。可偏偏这一次是考核,自然是万般细心,因此自有考核人员暗中去调查,却发现种植都不过是些普通的稻谷罢了,所以他这一次分明就是作假。 想来他原本是想投机取巧,认为自己那里的税赋收得多且又快,那么肯定会过关,说不定还是第一名。却万万没有想到,那些村子里的人虽然没有来举报他,但还是被查到了。 不但被革职,还背上了罪名。 第654章 不要任性 另外两个的问题没有欧阳聂这么严重,所以叶正元的意思是继续留任观察,白荼也准了。 因此这欧阳聂也就成了长史司有史以来第一个被开除的人。 不但如此,还因此触犯了律例,被送到庄大人的衙门里去,坐三个月的牢狱。 他整个人直至被带到牢狱里时,都是懵的,他这样做还不是为了得到好成绩,而且律忠庭不是喜欢银子吗?他收了这么多银子上去,为何还要治自己的罪? 话说自打那叶晚清卷着他的钱财失踪后,他做事情就越来越偏激,又加上当时欠了琼州钱庄的银子,同僚们没有借多少银子给他,使得他后来的几个月都紧巴巴的过日子,所以心里早就不平衡了,原本一心为民的初心也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因此才犯下了现在这样糊涂的事情来。 只是这牢狱之灾并没有叫他脑子清醒过来,反而觉得这全世界的人都看不惯自己,处处针对自己,所以除了恨他是一点反思自己错误的心也没有。 不过这些上面的人哪里知道,各自忙着各自的,他的事情除了叫大家引以为戒之外,还让人唾弃。 而眼看着婚期越来越近,卫央晚上在来瞧自己的时候,白荼就硬是将她给留了下来,见着她那挣扎着嚷着要走的样子,不免好笑:“你要去哪里?难不成成亲那日.你也不打算来了?如今嫁衣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兴许后日就能送过来,你难道就不想试一试?还有你看看你这脸,这些天在外面都糟蹋成了个什么样子?文宴和雪啼可是每日都在细心保养,同样是新娘子,你确定要成为状态最差的那个吗?” 当然,这论容貌的话,依旧还是卫央最好。 但是也不能因为自己资本好就任意妄为不是?毕竟老天爷的杀猪刀对谁都一样,看没有格外的给谁留情了。 卫央有些心动的,但还是怕她大姐,实在是这一次她被打得都留下了内伤,因此可不敢在正面遇到她姐姐,免得到时候她想起自己那日话, 再度动手,如今可没有人给自己挡着了。 白荼见着她那神情有所松动,便继续劝道:“你要想想,这婚事还是淳姐姐给你做主订下的,她又不是那种胡闹的人,便是心里还有什么气,也不会在你婚前动手,叫你给人抬着上花轿吧?” 听得这话,卫央有些被逗笑了。却也是没好气道:“没准她还真打算将我打个半死不活,抬着上花轿呢。” 她这样说,那白荼只能想达蒙之事,在卫家人眼里,可能比自己所想的还要严重。因此便道:“你姐姐为何打你,我也晓得缘由了,说起来上一次你还诓我,也亏得我没有答应,不然如今我怕是你被害惨了。” 卫央闻言,先是一脸吃惊,旋即听白荼说起,一时是满面愧疚,“我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也没想到大姐会因为这件事情如此激动。” 听她这话里的意思,似乎也不是很清楚达蒙和卫家的那点过节,也没有料到卫淳的反应会这样激烈。 白荼低头沉思,卫央却以为她是生气了,心里担忧不已,赶紧上前拉着她的手楚楚可怜的道歉:“表嫂,我以前说想去达蒙,姐妹们虽然不让,但是也没有这样激烈的反应,所以我并不知提及去达蒙之事,会是如此严重,不然我当初断然不会和你说那话的。” “我知道你是无心的。”白荼见她着急,连忙说着。又道:“我也从来没有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只是以后你凡事要三思而后行,有时候无心更是伤人你知道么?尤其以后为人妇。律家一家的人品我也是知晓的,你断然不可以在如此胡闹,不管行任何事情之前,要同你的夫君商量,而且还要顾及你公婆他们的想法。这一家人在一起,就是要相互迁就的,所以啊你这性子要收一收,不能在如从前那样任意妄为了。” 她也不知如果卫央去达蒙之后,是什么样的后果。但是如果她是在律家人的允许下去达蒙的,那么依照卫淳那个火爆脾气,只怕这能杀律家一个满门。 白荼一想到此,心里就越发担忧。又见卫央愿意听自己的,便同她说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淳姐姐是你自己的亲姐姐,她什么性子你最是清楚了,所以你以后最好也别打着拿律家人做挡箭牌,到时候你倒是拍拍屁.股去了达蒙,可是他们呢?就淳姐姐那性子,只怕真能拿人家动手也说不定。” 顿了一顿,又道:“我听说那人还是个男的,你马上就是有相公的人,他们是书香世家,有时候这感情上比不得你们江湖人豁达,所以你若是真打算去与那样一个男子见面,怕是要伤了南亭的心。” 卫央听得一愣一愣的,她之前的确是想过,等成了亲,自己就是律家的人,然后在哄一哄律夫人,让她跟自己合伙做生意,自己就能去达蒙赴约了。 可是先听白荼提醒,有可能大姐会罪责律家,所以就只得将这心思断了。但觉得天无绝人之路,应还有别的法子吧?只是如今又听白荼说,成婚了以后,不许跟陌生男子单独赴约,免得律南亭多想。一时不免想到白荼几个人天天见长史司那些官员,那表哥怎么就没生气呢? 于是很不服气:“那你为什么总单独见长史司的人,表哥也没说你什么啊?” 白荼撇嘴,“你自己也晓得我跟你表哥是幼年情义,算起来是多少年了,能比得你们这刚初识的小夫妻么?再者我见的这些人要么是我侄儿外甥,要么就是我亲家我姐夫,哪个是外人了?” 卫央仔细一想,似乎也是这么一回事。方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可是南亭应该不是那样小肚鸡肠的人啊。” “我的好姑娘,在哪里是小肚鸡肠的事情?看来你还是不懂。”白荼忽然开始怀疑,卫央这样一个独来独往的江湖女儿,嫁到律家之后,当真能安心在内宅里做个好媳妇么? 即便是不将她困在内宅,依旧能插手外面的事物,但是如果她想继续如从前那样,一个不高兴就立即出走,那么是有去无回的。 第655章 小房子大房子 可是这婚事已经定下了,哪里有回转的可能?于是只得苦口婆心的同她说道:“阿央,你既然是打算和南亭好好过一辈子,那有些习惯就要改掉。还有如果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你一定要与他说,别以为你不说他就不会发现。人又不是傻子,天天在一起如果对方有什么心思,肯定是知道的。如果对方又不愿意说,那你肯定就会自己猜,这一猜不免就是胡思乱想,想来想去除了平添烦恼之外,并没有一点收获,说不准还因为这猜测离了夫妻的心。” 未央此刻倒是认真的坐下来听着了。然后问着:“我是不是以后去哪里,都要跟他说?” 白荼听得这问题,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这样的问题你不用问我,自己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南亭去哪里,一去就是很久,却没有告诉你,你如何想?” 卫央愣了愣,然后仔细的想了想,方抬起头道:“我起初可能会担心,后来在没有音讯的话我会难过,我觉得他不要我了……” “所以,以后做什么事情之前,请换位思考,因为你们是夫妻一体,你的事情将不再是你自己的事情,做之前想考虑好,这样做是否会伤害他。”白荼觉得自己真是个老妈子的命,这些不是该由着卫家姐姐和卫家舅娘们来说么? 可是卫家姐姐们显然没有要与卫央说什么的意思,不然也不会到了这个时候,不去寻她。也不来自己这里问,只继续跟着姐姐她们一起张罗婚礼各流程。 “还有呢?”卫央听得正上道,见白荼忽然不说了,便主动开口问。 白荼刚想说没有了,但是忽然恶趣味一笑,“我那里有好些精彩的画册,你看不看?” 卫央明显没有反应过来,虽不知白荼忽然岔开话题提起让自己看画册,但还是应了:“好啊,我最喜欢看画册了。”比那些全是密密麻麻黑字的书本精彩多了。 白荼闻言,露出一个意味声长的笑容来:“原来表妹喜欢看画册呀!” 卫央总觉得白荼这笑容有些不对劲,但也没仔细想,直至白荼亲自进里间,从箱子底下拿出好几本画册塞给她,“晚上自己偷偷看。”她才恍然反应过来,白荼给自己的是什么,一时满脸羞红。 白荼见此却是笑得花枝乱颤:“不必不好意思,天地人伦而已,权当小画书看呗,我还有更精彩的,不过叫文宴和雪啼拿去了,等她们俩看完,我在给你瞧瞧。” 卫央下意识的翻了一页,就觉得脸颊火.辣辣的,却没想到白荼说的那样坦荡荡的。 白荼也是第一次看她露出这样的羞态了,端详了好一阵,便掩唇笑起来,笑得叫那个欢快,还道:“你这样的绝色,倒是便宜了律南亭。” 于是,卫央那脸越红了,手里的画册好似烫手山芋一般,想要扔了偏又心中不舍,最后也只得如那闺中的小女儿们一般,满脸娇态的朝着白荼跺了跺脚,然后匆匆离去了。 白荼这一笑,将熟睡的安辰惊醒,蝉衣几乎是同时进到房中来的,也不晓得白荼是给了卫央什么,能笑成这个般模样,只是催促道:“明日王妃还有事儿,这会儿小主子不饿,您先休息,待他睡熟了我在放回去。” 白荼早些时候本是有困意的,如今叫卫央一逗,便是睡意全无,“我还不困。”然后看到小床上堆放着的虎头鞋袜和衣裳帽子,“那是冬青给做的吧?”薛凛当初也有。 蝉衣应声,“是呢,冬青叔叔好手艺,可惜了薛爷没空,不然肯定也能给咱们小主儿做一身。”一面抱着安辰过去:“公子瞧着好看不,喜不喜欢?” “他还不懂,既然不哭就放起来,别惯坏了,谁有闲工夫一直抱着?”白荼见他没吱声了,便让蝉衣把他放下。 蝉衣只得将这软软的小人放下,却满是疼惜:“都说爱哭的孩子有糖吃,这话倒是不假,小主子您倒是哭一哭,奴婢就能一直抱着你玩儿了。” 听得她这话,白荼看了自家满脸懵然自己玩自己的儿子,方觉得有些愧疚之心。不过也就是那么一瞬就消失殆尽:“现在抱着他玩他又不记得,不是白瞎浪费了精神,大些了在说。” 蝉衣听了,只道:“您这倒是真的亲娘。”后娘可不敢这样说呢。 主仆俩就这样东一句西一句的说着,等真的要睡了,安辰又闹腾起来,白荼好不容易将他喂饱,紧接着又开始拉臭臭,这洗洗换换的,又折腾了好些时间。 所以第二天白荼直至睡到中午才起床。 好在有兰筝帮忙,她自己又是公主出生,办事自然不会失了体面,因此白荼这里起不来,众人也知道她带着奶娃娃,便劝了兰筝接手李文宴的婚礼。 白荼醒来听闻此事后,心里不要太高兴。又听闻卫子玠明日就能到,连带着那陶醉新郎官也来了,正好陶宜儿上门来找她。 “婚房准备好了么?”白荼知道她还在忙学府里的事情,王昌黎就更指望不了,所以赶紧问,如果没准备好的话,自己这边抽几个人过去帮忙。 果然,只见陶宜儿无奈的指了指肚子:“我哪里顾得上,都是珩玉张罗的,明儿我二哥就来了,也不知行不行。”然后又说他们把对面的宅子买了下来,虽然也不大,但是眼下住小夫妻俩是绰绰有余的,就是有些担心委屈了叶雪啼。 白荼一听好歹有些章程,不是什么都没准备,便道:“委屈个什么,你也说了就是他们小夫妻俩,住大房子作甚?到时候空空荡荡的有什么意思。”末了又道:“我听闻从前有夫妻俩,住着小房子的时候,感情极好,即便是偶有口角,也不过半日的功夫就好了。可是后来住了大房子,在拌嘴这样小事情,也能因此生气到几个月不说话。” “这是为何?”陶宜儿第一时间就想到,莫不是这宅地有玄学之说? 见她那一脸认真的求知欲,白荼却掩唇哈哈笑起来:“傻,有句话叫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倒不是凭空捏造的,那住着小房子的时候,夫妻俩在一处,没有旁的地方去,白天这大眼瞪小眼的,总有憋不住的人先开口,晚上又只有一张床,难免又会有肢体接触,便会有先服软的,也就和好了。可是住了大房子,拌嘴生气了,个人在一处去,不用在一个空间里,白天看不见,晚上又不在一个被窝,时而久之那感情也就越来越冷淡呗。” 陶宜儿咋舌,“还有这说法吗?” “我骗你作甚。”这可是现代专家们测试好多对夫妻得出的结果,住小房子的幸福值明显会比住在大房子的夫妻幸福值高。 第656章 看新房 “要不你跟我去看看?你大姐他们都没空,我是还指望不上了。”陶宜儿起身拉着她,心里却是暗自琢磨白荼的小房子论和大房子论。 白荼看了看安辰,“我也没空啊,而且我还要带孩子呢,你们觉得好就行,我相信你们的眼光。”她实在懒得动,而且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又比不得就在门口的长史司,所以出去肯定得带着孩子,不然饿了怎么办? 见此,陶宜儿也是无奈得很,“那我给你抱。” “算了吧, 我家辰儿虽是乖巧不会踢你。可是听说会抢奶,现在你抱了他,回头你家孩子出生了,没奶吃你可不能怨我。”白荼这其实是道听途说而来,没有什么考究的,不过如今拿来做不想去的借口正好。 但是没想到陶宜儿根本不怕,“无所谓,我压根没想着像你这样自己养,到时候一晚上得起来多少此,都折磨死人了。我打算交给奶娘就行,而且家里头已经帮我们找好了合适的奶娘。” 白荼听了这话,“到时候只怕你还舍不得给奶娘喂。”又见陶宜儿态度坚决,执意要自己去看一眼,只得让蝉衣和冬青收拾着。 其实冬青完全可以不必去的,但是他不放心蝉衣和白荼两个年轻人,又觉得自己带孩子手熟,跟着方能放心,而且这又是他们的小主儿,可出不得一点差错。 安辰虽小,但似乎也只能能出门了,所以显得十分雀跃,一双眼睛精十足的到处转动着。 刚开始白荼听冬青夸的时候,还是很欣慰的,时不时的也回一两句。但是直至到了陶宜儿给陶醉准备的新房,还听他没停下来,便抽搐起嘴角来,不在理会。 这新房依旧是筼筜原有的老屋子,材料自然不是筼筜砖厂出品的小红砖,而是石板砌成的,看着是古朴了些,不如白荼住的那边府上辉煌大气,但好歹是结实,而且布局也还算是雅致的。、 唯一让白荼不满的就是这琼州的老房子,窗户都特别小,看着给牢房一般。虽然白荼也知道这样是为了防台风,不过觉得这样太阳都照不进去,房间里容易发霉。 但是现在要改也来不及了,好在他们也就在这里小住一段时间,过阵子就要搬去沧海的,所以便也没挑剔,而且红绸花大红喜字也都不少,连带地上都铺上了吴家出品腥红地摊,到处也是喜气洋洋。窗外檐下花园中,也是百花齐放,灿烂鲜艳。 如此一衬托,倒是也是不错的。因此便道:“好了,我瞧着可以,就这样吧。” 白荼瞧着是可以了,但是冬青这人挑剔,那边已经指定着这里的管事给这里添什么,那边又加上什么。以至于白荼说完这话,便又道:“算了,刚才我什么都没说,冬青专业,倒不如今天下午把他留在这里帮忙,我先回去。” 陶宜儿瞧着冬青也比白荼靠谱,便应下了。同那些个管事招呼几声,只叫他们都听冬青的,方要送白荼回去。 白荼见她也是挺着肚子的,哪里敢叫她劳累,只叫她赶紧回去休息。 没想到反而让陶宜儿拉往她家里去,闲坐了一个下午。等着西落西山,冬青也忙完了 。见白荼抱着安辰还在这里,别提心里多感动,只觉得是在等自己。 白荼也懒得解释,一行人回到府中,方得知下午的时候容家来了人。 本是打算打发人去请白荼回来的,可是容家说不着急,明日在来访。 白荼心里挂记着竹黄,听得这消息之时只赶紧问:“可是竹黄回来了?” 白玉仙却是摇头:“是个中年人,瞧着应是个管事的。”就是不知来为何事?于是不免是担心,“不会是想着这些年咱们把竹黄当丫头使唤,如今来问罪了吧?”她可是晓得的,竹黄家里有钱得不得了,比大楚都富裕。 “问什么罪,他们容家素来如此教导姑娘的,保不齐竹黄是所有容家姑娘最出挑的那个,以后还是容家的继承人呢。”白荼不敢说自家待丫头们是如何好,但是肯定是比别人家好,而且慢慢正能量有没有。旁的不说,便是家中这些丫头里,也从来没有谁存了爬主子床的心思。 这个白荼敢说,除了他们家,别人家可就不见得了。而且还教授丫头读书写字,谁在哪方面出挑,还专攻一门。 白荼这样说一说,白玉仙便又道:“那你这样说来,难道他们家这一次是专门来感谢咱们的?” “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容家这么有钱,客气话什么的就不要说了,实际点给银子就好了。”白荼心里是这样幻象的,要真有心感谢,千里迢迢而来,说那几句话话有什么意思。 白玉仙闻言,不由得看了妹妹一眼,“你缺银子么?”怎么跟律忠庭一般,到处想要收刮银子? “我是不缺,但也不嫌弃银子多啊。”白荼翻了个白眼。 今年下半年可能是白荼的幸运年,虽不说心想事成,但她所想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所以第二天早上容家那位中年管事不但来了,还挑着一个箱子进来。行了礼就开门见山道:“此乃人小人家主对王妃的一点谢意,不成敬意,也多谢王妃多年对二姑娘的教导,我们家主很是满意,以后也期待与王妃有合作。” 啥合作?难道容家也要来琼州么?不过白荼如今心思是在那箱子里面,如果里面是银子的话,那这容家也太小气了,可若是金子的话,好像也不大现实。 待这容家管事走了,白荼命人将箱子打开,一时傻了眼。 居然是银票~面额都是一千两的。所以这一箱子总共是多少银子?她表示有些晕银票,当下扶着箱子边缘,颇有些没出息的朝蝉衣喊道:“快,快扶扶我。” 白玉仙站得远,又是背面,压根不知道箱子里面是什么,见白荼露出这副模样,只是好笑道:“你则如此没有出息?”不过也是忍不住好奇的走过来,一面问:“里面装了什么?” 没容她看到,蝉衣就和白荼享相互搀扶着,一面回她:“是银票,全是银票。”一面又干嚎;“早知道竹黄身份如此了得,我干脆伺候她算了,伺候王妃做什么啊。” 当然,这是玩笑话。而随着白玉仙靠近,也是傻了眼,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也是忍不住满腔惊诧:“这这…这富甲天下果然名不虚传。”而且谢人这样实际,抬着银票就上门了。 第657章 容家的银票 容家抬着一箱子银票来道谢的消息很快就从府里传开。律夫人一听,也顾不得去诧异这容家的大手笔和做事情的风格,拿姑娘给人家做丫鬟了,临走还给这么一大笔银子做感谢费,世间只怕再也挑不到第二家了。 而且她还没亲眼看到那些银票,眼下也想不出来那是何等震撼的场面,所以理智尚存,立即打发人道:“快去长史司把老爷找回来,就说容家给王妃抬了一箱子银票。” 下人立即明白律夫人是什么意思。多半是这些时日被老爷吓得怕了,所以如今才起了叫老爷去找王妃有了要拿这箱银子填充到库里的心思。 他们这做下人的也是饱受摧残,还听闻老爷不止一次跟夫人建议,削减他们的工钱,于是得了话没敢耽搁一分,就赶紧去了。 果然,律忠庭一听这消息,原本正在开会的他立即散会,招呼起好几个小主事,急火急燎的跑回来,再也没有当初京城和青罗州时候的儒雅可谈了。 而厅中,这厢银票还放在这里,来了好几拨人围观,一个个都是红了眼睛,少不得也是被容家的大手笔给惊住了。 有知晓竹黄和罗修那点事情的,也都忍不住啧啧的朝罗家人看去,心说这罗修要是真做了容家的女婿,肯定住的都是金屋子。 律忠庭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厅中围在一起的人影,不用想也知道那里面肯定就是夫人说的一箱子银票,于是赶紧吆喝着上前去,“别动,别动,都别动,让我来点一点。” 众人一听这声音,倒也不羡慕白荼了,毕竟这银子根本就焐不热,马上就要落入库房里,叫律忠庭抬走。 白荼其实这点自知之明也是有的,有律忠庭在,这银子自己要是不给他,他说不准就赖在自己这里不走,然后跟自己说那沧海如何缺银子了,哪里修路又是银子跟不上了,总有他说不完的。 何况吧,这琼州说到底也是自家的,这银子拿去花在上面也是应该的。但是白荼还想放在房间里美上一两天,可随着律忠庭的吆喝声音,如今这心愿怕是要落空了。 他一来,大家是怕他又开始用那三寸不烂之舌劝说捐银子之事。于是也都识相的让开,便叫律忠庭和他那几个小主事看到了满满一大箱子面额一千的银票。 因此接下来大家就看到了律忠庭失态的一面,跟没见过银子一般,疯了似的抓起那些银票喊:“有钱了,终于有钱了!”可不是有钱了么,这银票即便不用仔细清点,只消看一眼他也晓得,城墙的银子有了,说不准还有余下的。 白荼见此,想心刚才自己看到这银票时候的表现,跟律忠庭算起来,很是稳重了。一面忍不住有些肉疼的朝律夫人喊道:“您倒是管一管,这么多人看着,有失·身份……” 律夫人这才叫着人上去将律忠庭拉过来,一面劝说:“冷静冷静,夫君,那银子飞不了,都是要入库的,你放心好了。”一面又给他递上茶水去,生怕他一时太过于激动昏死过去。 律忠庭一口将自己素来最喜欢的茶水当白水灌下,依旧还是压不住满心的激动和欢喜。 律舞嫣在一旁也是看得心惊胆颤的,生怕她爹太过于兴奋得了良医所那帮大夫常说的脑溢血,于是也是紧紧的挨着她爹,劝道:“爹,您这不过是一箱子银票罢了。你想想这沧海城和筼筜城从今年咱们来了之后,砸了多少银子下去?真要放在一处,肯定比起这一箱子是有多你不少的。所以您又何必因为这一箱子银票而激动成这个样子呢?不至于啊。” 这番劝说还多少有些用的。不过那终究是一箱子实实在在的真银票,比起以往那些断断续续拿出去的银子是不一样的,所以即便律忠庭冷静了下来,他带来的那几个人可就不一定了。 尤其是其中一人,全身激动得发抖,抖着抖着就晕死了过去。 连带白荼都给吓得不轻,只赶紧让人请沈时真过来。 可万不能因为这事儿闹出人命来,不然还不得出大笑话。 沈时真那边过来之时,路上已经听打发过去的人说了院外,于是不住的抽搐嘴角。只是当他来此看到律忠庭和几个尚且还算冷静的主事,就这么席地坐在地上清点银票数量,看到那堆成小山的银票,也是吓得跄踉朝后退了两步,“怎么这么多银子?” 两个小厮赶紧眼疾手快的将他扶住:“沈大夫,您可不能出事啊。”不然隔壁躺着还在抽搐的主事谁来治?这个时候总不能去賭楼找周老吧? 沈时真听到这话,方回过神冷静下来,一面抚着自己咚咚二跳的胸口,再也不去看地上的银票,一面口呼‘有毒’‘有毒’,一面询问那抽搐的主事在哪里? 小厮们赶紧扶着他从旁边的小门穿过去,便见白荼等人都在这里,只叫人赶紧散开,自己上前检查,扎了几根针叫他安神,又喂了一颗丹药,方去开药方子。然后还止不住自己的紧张感,一面朝白荼叮嘱:“以后低调些,财不露白,不是谁都承受能力都这么好的。” 白荼连连点头,“这次是长记性了。不过以后这也的机会怕是也没有了,你要不要在回去看一眼,我瞧着你也是喜欢看的。”当然,也不忘打趣他一两句。 沈时真扭曲着脸,然后转头问小厮:“我是那种没见过银票的人么?”一面忍不住想,依照师父那爱钱的程度,若是知道了还了得,绝对能跟律大人一争高下。于是琢磨着要不要喊他们快一些,别等风声传到賭楼里去了,还没整理好,多半是要叫师父过来撒泼一回的。 银子是肯定不会给师父嚯嚯的,可是师父心里看着这么多银子不是他的,那心里肯定不平衡,所以撒泼打滚这事儿必定得有一遭。 小厮见他满脸凶神恶煞,好生委屈,心说我还不是看你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才开口的么。 第658章 还想送什么 听闻容家送了银子来,罗修便趁着没人之时朝白荼打听,“小姑,就只送了银子么?” 白荼正在跟安辰挑选做尿布的棉布,他如今大了,从前那些用着太小,所以得重新做。听得罗修这话,方抬起头来瞧了他一眼:“送银子就不错了,你还想人家送什么来?”白荼自然是明白罗修要问的是什么,无非不过是想知道竹黄有没有信来罢了。 可是要白荼说,当初竹黄去沧海找他的时候,他不为所动,说什么配不上人家的话,必然是伤了竹黄的心。恰好竹黄又回了容家,诸位兄弟姐妹中她被挑中作为容家一下代的掌权人,手上事物繁多,能分给感情的时间也就是寥寥数几。 只是这话她也懒得同罗修说,对于这种男人就该叫他着急,也好长长心。而且如今她也不晓得,罗修和竹黄到底还有没有可能。所以也就不说那些安慰的话来让罗修生出希望。 可是罗修听到她的话,眼中明显闪过一抹失望。他自然明白白荼是故意这样说的,因此站了片刻便告辞离去。 下午就听说罗修不知发了什么疯,自家兄弟大婚在即,他却偏要自请调离去沧海。 白荼听了也没说什么,想着给他一点时间冷静也好,免得在筼筜看这几对新人撒狗粮他心里难受。 陶家新房那边,有冬青帮忙,也是万事俱备了,陶醉回来瞧了也十分满意,觉得叶雪啼必是十分喜欢的。白荼心说能不喜欢么?冬青素来有颗少女心,那房间的布置自然是偏向少女们喜欢的模样 陶醉是陪同卫子玠一并回来的, 不过他都已经去瞧了新房回来,又来府上给自己的岳父岳母请安,白荼却还没见着卫子玠。 才晓得他绕路去了砖厂,那边在扩建,偏罗宴如今要大婚,所以打发了新的主事去接管,他不放心也就顺路过去看,便耽搁了时间。 白荼忍不住暗地里嘀咕,就是个天生爱操心的命,所以也懒得去管他,抱着孩子去罗家看看罗成和罗宴的新房,又去看了律南亭的,一个下午也就这么挥霍完了。 等她抱着孩子回来,便有丫鬟上来禀话:“王爷已经回来了,说王妃您来了,先上楼去一趟。” 白荼还以为有什么大事,打算将孩子交给冬青,却闻小丫头又说:“王爷刚才传了膳上去,这会儿想是等着王妃您用膳。” 冬青听了便道:“既是没有什么要紧事情,那王妃先抱着小主儿上去给王爷瞧一瞧,老奴就在门口等着,你们若是要用膳就把孩子给老奴就是。” “不用了,你也赶紧吃饭去,一会儿扔他到摇篮里就是。”白荼才不惯孩子,不过这话才说完看到冬青不满的脸色,便道:“蝉衣不是得空么,一会儿叫她抱着总归可以了吧。你这几日帮忙收拾陶家那边,也是很辛苦,就好好休息休息,养好身子喝喜酒。” 冬青方应了,然后仔细吩咐蝉衣一些话,才去了。 蝉衣见冬青去了,才笑道:“王妃明明知道小主子是他的心肝儿,却还当着他的面说这些话,岂能叫他放心,照着奴婢看,只怕最多一炷香的功夫,冬青叔叔又该折身回来了。” 白荼撇嘴:“这么小就开始惯着,以后还不得上天啊?”现在她都有些后悔挡住太管着白想想了,如今越来越无法无天,仗着自己的轻功好,没少翻墙偷偷的出去玩耍,功课都给落下了。偏自己最近都不得空,赶着这几对新人的喜事,筼筜诗会又要开始了,不然得好好的盯着她一段时间才好。 心里这样想着,也暗自琢磨不然让白想想跟凌沫先分开,可是凌沫的爹娘都在京城,如果将他们分开,到时候难免那孩子有旁的想法。倒不如直接都给叫到自己的跟前来,眼皮子底下,想来他们也没那么大的胆子吧。 她是怀揣着此事进房间的,一时间便忘记卫子玠在房里等她的事,所以进了屋子将鞋子一脱,踩着厚实的毯子就抱着安辰往摇篮去。 而蝉衣因想着王妃王爷多日不见,必然是有许多话要说的,便没跟着进去碍眼,只在楼梯口候着,既不打扰里头,但是里面吩咐她也能听着声音。 她怀里的安辰却早发现了房间中的陌生人,虽然不懂事,但好歹看到一个陌生的面孔,还是哼唧起来,白荼这才孟然想起卫子玠在,连忙收回手转头看朝身后,果然是看着卫子玠颇为埋怨的目光,一时讪讪一笑;“这也不怪我,你整日不着家,我都快忘记自己是有夫君的人了。” 卫子玠听得她的这话,心里不免是生出一抹愧疚,哪里还敢去责备她这样无视自己?伸出手臂连她带孩子一并圈在怀里,一头埋在她的发间:“是了,是为夫的不是,不但不着家,还将这么一大摊子事情都交给你。” 白荼本就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毕竟他又不是去玩儿。所以听得这话,有些于心不忍,“也不是特别忙,只是这些日子想想和沫儿太调皮了,总是翻墙出去玩,外面虽说也安全,但难保遇到诸葛家的人,我这不是担心吗。”一面又忍不住埋怨卫子玠:“也是你,当初怎就想着教他们功夫,这年纪还这般小,又不懂事儿不晓轻重,若是真出了什么问题,算是谁的?” 卫子玠一听这俩孩子竟然如此胆大,不过却也没像是白荼那样当大事来看待,只是不以为然的笑道:“不若,先废了他们的功夫?” 白荼连忙摇头,“还是算了吧,他俩如今也是拿自己做江湖人来看待的,若是将们的武功废了,多半是觉得自己同废人没什么区别,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怎样闹腾,我如今带着小的,哪里还有空去哄他们。” 卫子玠听她说起小的这个,方松开手,从她怀里将乖巧安静的安辰抱过来,同安辰说起话来:“爹不在家,可是有听你娘的话?” 白荼见了只觉得他莫不是个傻子:“连人都不认得,你同他说这些话,难不成还指望他能听进去?”一手拉过卫子玠的手臂,与他在一处坐下,掀开他的袖子要检查他的旧伤。 卫子玠心头不由得一暖,“已经没事了,再说周老头的医术你还信不过?” 第659章 那是亲儿子 白荼何尝信不过周一仙?不过是信不过那诸葛家的人罢了,生怕他们暗地里下毒什么的,还有最叫自己生畏的蛊虫。如今哪怕只见到那手臂上留下的一处深痕,心里还是觉得揪痛,“当时,怕是见了骨头吧。”不然,依照周一仙的医术,怎么可能留下疤痕? 此事于卫子玠来说,已经是过去了的,自然是不愿意白荼为往事难过,当即便转过话题:“既然想想和凌沫太调皮,倒不如送到学堂里去。” 白荼摇头,又不是没有送过,可惜这些他们年纪太小,里面最小的也是六七岁的。 卫子玠便又问:“那育婴所呢?”那般当初不但接纳了不少无家可归的小乞丐,还有不是被丢弃的婴儿。 白荼还是摇头;“你又不是不知这俩祸害是那混世魔王,往大孩子堆里去,他们俩太小,可是往同年纪的孩子里去,他们俩又嫌弃人家太小,根本玩不到一处去。我如今想着都头疼,打算将二人喊到我这里来,以后就在眼皮子底下盯着,晚上也甭回各自的住处去,就歇在楼下的房间就好,反正上次姐姐都给收拾出来,是住得人的。” 卫子玠觉得倒是可行的,唯独有些怕俩孩子太闹腾,打扰白荼和安辰休息,因此有些担心,旋即建议道:“要不,送到大姐夫那里去……” 他说的大姐夫,自然不是叶正元,而是卫淳的夫君聂时风那里。聂时风反正每天都带着他那几个闺女,想来在多带两个也不嫌多吧。何况都是练武的孩子,一样的调皮,因能玩到一处去。 白荼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只是有些担心:“会有危险么?” “能有什么危险,你不知大姐夫出门最是喜欢讲究排场的,常常带着的有十二个人 ,个个都是顶尖的高手,江湖人称他们为十二太保,有他们随从,大姐夫就是在多带几个孩子也无妨。”另外还有什么十六骑,不过卫子玠没见过。 白荼惊讶,感情这江湖传说也不见得都是虚言,早就听闻许多江湖高手出门都特别讲究排场,有的还用轻功高强的抬着轿子,直接从天上飞过去…… 如今看来,这个大姐夫倒也差不了。 卫子玠见她听得认真,便知道她喜欢听这些,因此继续道:“不过大姐夫要带着孩子们走,身边哪能只有这些男子,如此行事多不方便,所以还有八个侍女,相貌也都十分出色,武功也不差。平日里她们也就是充当奶娘嬷嬷的角色。” 白荼听得一愣一愣的,当即第一反应就是,“那大姐岂会放心?” 卫子玠自然明白她的话,不免好笑道:“有什么不放心的,那些侍女自来就一直跟着大姐夫,不过大姐夫的为人我是相信的,再有大姐的那个脾气,谁敢有旁的心思,只怕是生死不如。” 白荼见识过卫淳打卫央能打出内伤来,自然是不会怀疑卫子玠这话。不过仍旧诧异,这大表姐夫的日子过得真真是恰意得很,难怪谁说起大姐夫都说他是个温文尔雅的俊公子。 试想,任由是谁每日有这么多人拥簇着伺候着,也是个绝佳的温润公子了。 然后便忍不住问卫子玠:“你这做王爷的,如今都不如人家一个江湖人,可是有遗憾?” “我没有那么贪心,有你便足矣,何况你是知道我的,素来不喜欢女子近身。”比不得大姐夫,是从小就习惯那样的,要是真要将他那些美貌侍女都撤掉,怕是他也不习惯吧。 白荼到没有觉得卫子玠在敷衍自己,而是卫子玠倒是没同自己说假话,他身边近身照顾的也就是冬青这老太监了,要么就是天玄地黄的这些人。只是如今想起来,大表姐夫这才是会过日子的人,于是便同卫子玠商量道:“以后咱家安辰,也给他挑几个美貌的侍女伺候。” “这是为何?”卫子玠挑眉,显然是不大赞成的。 却听白荼说道:“你想他要是从小见惯了美人,以后谁若是想对他使坏用什么美人计,岂不是就没用么。” 说的很有道理,卫子玠差点就点头了。但是随即就打断:“我看不必了,如今定海山莊就在沧海城外,以后安辰必然能常常见到他的那些姐姐们,也是一样的。” 他如此一说,白荼垂头看着自家的安辰,便幻想起来,卫家姐妹都这样天仙的人物了,找的相公又不差,那么他们家的那些闺女,肯定一个个都赛天仙吧?然后就问卫子玠:“想想也长得好看,与那些小姐姐们比,谁更胜一筹?” 卫子玠闻言,认真的看了她一眼,很中肯的提醒道:“荼荼,不要拿自己的断处去和别人比长处,这普天之下,我敢说没有谁家的小姑娘比想想可爱。”但是美,跟可爱是两个概念。 这个问题,想来他不说,白荼也是懂的。毕竟做了娘,依旧还是一张娃娃脸……有时候卫子玠都在疑惑,她在长史司是怎么建立起来的威望呢? 但是白荼对于卫子玠这个话十分不满意,当即一眼横过去:“你几个意思?” 卫子玠只觉得头皮发麻,当即抱着安辰起身,连忙转移过话题:“荼荼,饭菜都快凉了,我抱着孩子,你先吃。” 别说,白荼还真有些饿了。虽说去逛他们家的新房,也没少吃点心,不过她如今自己奶孩子,得一个人吃两个人的饭,所以饿得也快。当即便先绕过卫子玠,去吃饭。 只是饭要一起吃才香,因此便叫卫子玠把孩子放在摇篮里就是。 “会哭么?”卫子玠有些不忍心,毕竟小小的安辰躺在他的手臂里如此乖巧,如果离开了会不会哭? “不会。”白荼不会告诉卫子玠,刚开始的时候肯定会哭的,不过不要管,等他哭几次知道没用,以后就不会哭了。 但是,白荼还是太小看孩子了。 卫子玠几乎是才弯腰试图将他放在摇篮里,那小.嘴立即就瘪了下来,眉毛一红,就瘪了嘴巴。 吓得卫子玠赶紧收回手臂,抱在怀里紧张兮兮的哄起来。 刚刚洗手准备拿起筷子的白荼一看,不由得皱眉:“这是要反了天吧?”然后过去从卫子玠怀里接过,直接放在摇篮里。 小.嘴瘪了瘪,最后还是合上,然后黑溜溜的眼睛茫然的看着白荼。 卫子玠见此,好生心疼,提醒了一句:“荼荼,那是咱们的亲儿子。” “我知道。”白荼白了他一眼,“但是男孩儿就不要惯着,不然以后给养坏了不好收拾。”然后生怕卫子玠回头去把安辰抱起来,拉起他过去一同吃饭。 只是卫子玠食之无味,一直朝着摇篮那边瞧过去。 白荼见此,没好气道:“你看什么看,他又不会翻身自己爬出来,赶紧吃饭。” 第660章 抢抢抢 卫子玠一顿饭的功夫,就频频往摇篮边望过去,直至外头响起冬青的声音,他才犹如大赦,似从那砧板上下来了一般, 连忙喊了冬青进来,着急道:“快,去将你小主抱着。” 冬青朝他二人行了礼,就赶紧往摇篮边去,刚身手抱着安辰,就心疼得直叫:“我可怜的小主儿,这都尿湿了还没人管,喔唷,来老奴给您换了。” 卫子玠听得孩子早已经尿湿了,不由得也有些自责,自己刚才该去看一看,不能一味听荼荼的才对。 但是白荼却笑得十分自豪道:“瞧,咱儿子就是懂事乖巧,晓得咱俩在吃饭没空理会他,尿了也不吱声,真是体贴人。” 卫子玠心想,怕是这可怜孩子早就知道,哭了无济于事,倒不如随缘吧。 二人用完了膳,蝉衣领了两个小丫头进来收拾下去,听得冬青在旁边唉声叹气的,不免也同情了小主子一回。 白荼略坐一会儿,便打发蝉衣叫小丫头们准备热水,给孩子洗澡。 然凌沫和白想想听闻白荼要将他们搬过来,不但不拒绝,才得了风声就抱着自己的小玩具过来,死皮赖脸的要在楼下住。这会儿听着白荼要给小弟弟洗澡,便都冲上来了。 咚咚咚的,踩得白荼生生有种担心这楼梯会给他们踩坏的感觉。 两人一进来,看到已经脱得光溜溜的安辰,便忍不住伸手过去戳一下,吓得冬青顿时鬼哭狼嚎一般喊起来,只赶紧将叫了两人的丫鬟给抱出去,任由二人在外怎么捶打房门也不开。 至于白荼,明明是自家亲生儿子,但是鉴于她给孩子洗澡的手法太粗鲁,也被冬青嫌弃的给隔离开了,还同她道:“王妃,老奴旁的本事没有,但是这带孩子确实是比您还要上手些,而且这种粗活您也莫要在管了,以后交给老奴就是。” 他这哪里是体贴白荼,分明是嫌弃白荼。 白荼也知晓他是嫌弃自己,不过晓得他对孩子是真心好,倒也没去计较,乐得个自在, 正好出来收拾两个孩子,一手拽着一个下楼去:“以后不许大声喧哗,若是吵着你们弟弟了,你们能带么?” 她本是吓唬两个孩子,却没想到适得其反,二人不但不担心带孩子的问题,反而高兴的点头,只听凌沫说:“我可以带弟弟玩泥巴。” “我可以带弟弟飞高高。”白想想也赶紧开口道。 白荼恨不得呼他们俩巴掌:“怎么就不像小宝哥哥学习?看小宝哥哥如今多乖,天天在私塾里读书,早去晚归从不惹事儿,一点都没让你们大姨操一分心。” 说起读书,凌沫就忍不住问:“干娘,哥哥们说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 ;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有女颜如玉。既然书中千般万般好,那他们为什么每天还要去长史司?当初咱们分田的时候他们还也要去分呢?还有为什么要娶媳妇呢?书里不都是有良田有黄金有媳妇的么?” 这是一首劝学诗,是夸张了些,但是从没考虑过小孩子会不会当真……所以一时听得凌沫如此认真的问自己,不由得愣了一下:“这只是个比喻罢了,意思是你想要良田千亩或是黄金富贵,那也要读书啊?因为只有读书了才识字,才懂得许多道理。不然你想想如何你坐拥千亩良田,但是你因为没有读过书,不懂得计算,你就不晓得你的田里会收获多少粮食,又能卖得多少银子。可如果你读了书,你就懂得很多,这样就不会有人骗你哄你。” 白荼不知她这样解释算不算对,但是好歹叫两个孩子晓得,练武虽然也重要,但是读书也同样重要。可是没料到白想想却异想天开道:“我不读书,我要把读书的时间用来练武,以后喜欢什么就去抢,别人打不过我就给我了。” 白荼忍不住一巴掌拍过去,不过叫凌沫给拦住了。只恨铁不成钢道:“你个傻丫头,若是不读书,别给你一本武功秘籍你也没法参透?再有动手那是万不得已,以暴制暴是不对的,大多时候咱们尽量讲道理。还有必须随便抢别人的东西,知道不。” 但是白想想分明没有听重点,而是嘀咕着:“念念肯定不算是别人了,她是好姐妹。” “好姐妹的就更不能抢了!”白荼这次直接避开凌沫,一巴掌拍在白想想的胖屁.股上,“小丫头片子,你是不是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了?难怪最近念念都不跟你们俩玩了,整日缠着她娘要去店里,感情是被你们俩欺负怕了!” 白想想被她一打,顿时鬼哭狼嚎的,正好卫子玠回来,见着此景不禁赶紧将朝他挣扎过去的白想想护住:“荼荼,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家这孩子欠揍!居然去抢念念的东西,也不想读书,还振振有词,也不知是哪里学来的歪理。”白荼见着白想想那不知悔改的模样,也是颇有些生气的。 卫子玠闻言,便蹲下身也不知跟白想想悄声说了什么,她立即就软下来,然后瘪着小.嘴朝白荼道歉:“娘,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抢念念的东西了,明天都给她还回去,以后有好吃的好玩的也分给她。以后也要好好读书。” 白荼闻言,这娃脸变得太快了吧?一面朝卫子玠看去,却正好卫子玠宽慰她的笑容,一时没好气,“以后我不管了。”说罢,转身上楼去。 见她上了楼,白想想这才真正的垮下小脸来。晓得自己是真的惹了娘生气,不由得担心的看着卫子玠:“爹,怎么办?” “不用怎么办?刚刚说的要说到做到,以后你娘又会喜欢你了。”卫子玠摸了摸她的头,叫了他二人的丫鬟来带下去洗漱休息。 上了楼见冬青已经给安辰洗完澡,白荼正搂在怀里,便上前道:“你也别太严厉,孩子到底还小,以后严加管教就是。” “是该严加管教,也怪我近来都没放几分心在他们身上。”白荼倒没有多生气,只是想着凌沫比不得白想想,终究有自己的爹娘,便问:“凌沫他爹娘是几个意思?” 这娃儿还要不要的? 却见卫子玠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出来:“凌夫人有喜了,怕是无暇照顾凌沫。”言下之意,在清楚不过了,他家是暂时不会来琼州领孩子回京城了。 第661章 芙蓉膏 两孩子搬过来,果真是比从前老实了些。如今白荼是真怕孩子长歪了,所以哪怕现在忙得抽不开身,也要将二人使唤着跟在自己的身后。 虽说是拘着他们了,但是也总比放出去到处惹事好。 而相比起他们,倒是叫白玉仙很是欣慰,小宝果真是大人了,自打进学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不但好学起来,也不似从前那样顽皮,很是有他两位兄长的风度。 偏偏是这大喜之时,卫子玠接到一封密信。 是从翼国来的,那边在种当初云水州阿银替长生教种的那些花。 也就是罂粟。不过人家叫土芙蓉。而且也不止是像当初云水州那么简单,没有经过提炼就混在茶里当做花茶卖,而是实实际际的给提炼出了所谓的芙蓉膏。 当初没提炼就叫好多人上了瘾,如今这提炼出来的还得了?白荼得知时,便立即朝卫子玠建议道:“那东西如何祸害人,你是知道的。别的州府我不管,但是这琼州是断然不许此物运进来,但凡发现者,一律斩首示众!” 卫子玠其实挺喜欢白荼这个性子,从来没有半点妇人之仁。就比如与她针对与人贩子这律例上,很是有效的就直至了琼州孩童或是女子失踪案件,还有那饮食卫生上,也有很好的效果。 这些都是来自于白荼的功劳,所以如今她建议,卫子玠自是允了。当即便下令,但凡是进入琼州之人,所携带行礼之中若是有此物,将一律被禁止入琼州。至于已经进来了,身上还携带者芙蓉膏而不上缴者,则直接斩首示众! 得知此消息的阿银最是震惊,这东西的危害想来除了白荼,也就是他最为清楚了,当即便急匆匆的来见卫子玠,“哥,那土芙蓉的事情你可是晓得了?”一面见白荼也在,便同她行了礼。 卫子玠点头,“也是才收到消息,翼国大面积种植此物,还提炼了什么芙蓉膏。”而翼国大权在诸葛家手中,这叫卫子玠很是怀疑,莫不是诸葛家将那土芙蓉带入翼国的? 阿银却一脸着急道:“今日我在城中闲逛,看见有人卖烟枪,觉得和往日的不一样,便多嘴问了一句,人家说是专门吸芙蓉膏的。”然后又朝白荼看过去:“嫂子,您是知道的,那东西到底有多歹毒,若是咱们这琼州人都染上了,可不是像当初喝花茶那么简单能戒掉的。而且我现在担心的是, 这东西初接触之时,能将人身上那些小毛病都立即止住,只怕多半叫人觉得是神丹妙药了,而后又能叫人有着腾云驾雾,羽化升天的感觉。只怕是没有人愿意相信此乃大毒之物,若是叫咱们长史司的人也都沾染上,那可了得?” 白荼有些意外,阿银竟然知道这芙蓉膏吸食下去会是这般光景,不免朝他看过去:“难道,当初长生教就有人能炼出此物?” 阿银颔首,有些自责道:“我本以为这人已经死了,可是如今看来,他分明是去了翼国。”而且烟枪都有人在卖了,分明就是其他的地方有人在吸食了。 几人在这里着急,殊不知如今这京城对于琼州发生的改变没有半点上心,只因这芙蓉膏早在两月前就传到了京城里。 这种奢侈的东西,又能叫人感觉欲仙欲死,自然是富贾人家才吃得起。先是翼国来的使者先给晋文帝,当时在朝堂之上只说这芙蓉膏的种种好处,还包治百病什么的。 可偏偏是这样夸张,自是引得人不相信的,尤其是晋文帝还有位在帮他炼制百寿丹的天师,于是当时这翼国使者就和天师在朝堂上争执起来,也就有了试吸和吃丹之人。 然结果就是那吸食芙蓉膏的太监先是一副昏昏沉沉,飘飘摇摇的样子,旋即便是一副腾云驾雾的感觉,事后只说自己一身的老毛病瞬间都没有了,而且刚才那感觉相似七筋八脉都被忽然打通了一般,四肢五脏,浑身通泰。 天师不信,愤怒至极,亲自试了一回,却果然如此。 于是乎,这芙蓉膏也就先进了皇宫,很是得晋文帝的喜欢,便成了当下第一圣物,赏赐给宫中宠妃,或是朝堂臣子。 各大臣子家也将此物当做是宴客圣品,所以如今大家到府上拜访,不似从前那样一般在正厅里品茶正襟而坐,而是直接进入厢房里,上了备好的短榻上躺着,旁边放着脚凳,有锦绣丫鬟伺候在旁,然后云雾缭绕之中,一起腾云驾雾感受极乐去。 这味道也是真的香,甚是叫人难以抵御,而且但凡是毒,都是先令人兴奋,再到麻醉,这样一来大家商量起任何事情,也都没了往日的横眉竖眼,几句言语间就能达成了协议,很是愉快。 大家方开始吸食这芙蓉膏,只觉得有这样的妙处,甚至是犹如灵丹妙药,可包治百病一般, 因此这价格也是十分贵,寻常人家根本就吸不起。 但这东西实在是赚钱得很,少不得有人起了心思,可以说是费劲了千辛万苦,从翼国带回来,然后开设了芙蓉馆。 馆里倒也对得起和芙蓉二字,但凡是伺候姑娘,一个个都是芙蓉粉面的漂亮姑娘。而这芙蓉馆一开,使得那些富贾人家就开始讲究起气派,邀请人谈生意之时,就不在是什么大茶楼酒肆,而是这芙蓉馆了。 京中有了这样的好东西,谁还会想起琼州的事情起来?即便是偶尔听说琼州怎样,也觉得不如这京中的芙蓉膏好,能叫人欲仙欲死! 但也有人觉得此物不好之人,毕竟吸食了一个多月有余的晋文帝,近来吸食得越来越多,而且感觉明显不如之前那么叫他舒坦,甚至是慢了一些,或是少了一顿,就觉得浑身难受得厉害,像是千百万只蚂蚁啃噬自己的骨头一般痛苦。 这个时候他也晓得这东西绝非是好物,只将冷落了许久的天师召唤回来,却发现天师沉迷得比他还要严重。太医院里也拉了几个倒霉的御医出去砍头,可惜依旧无良药可医。 这东西虽然后期毒,可是前期给予的美好感觉却是叫人难以抵抗,因此等着此刻晋文帝反应过来,要抵制此物之时,莫说是许多殷实富贾离不得,就是自己朝中许多臣子也是深深沉迷于其中不得自拔。 毕竟不是所有的人,自制力都如同晋文帝这般好。大部分人还是想,这是最后一次,在吸最后一次,就戒了。 第662章 挑拨 京城里的局势如何,是否弥漫在这芙蓉膏的烟消之中,白荼不得而知。只是听闻翼国大面积的种植此花之后,便和卫子阶设立了关防。 至于城中卖有烟枪一事,更是直接交给了阿银暗中去调查。毕竟既然已有烟枪在,说不准其实这城中已经有人在吸食这芙蓉膏了。 不过这东西够香,一家吃三家香,所以要调查其实也不是那么艰难,尤其有人碰了这东西,用不了几日就能发现。 阿银手倒是快,不过两天的时间,就查到了从衡州来的桃花楼里设有芙蓉膏吸食的雅室,还专门买了清秀的小童子在那里伺候着。 当日阿银就从衙里调遣了五六十人,将桃花楼团团围住,也是大白天的,按理说是没有什么客人,姑娘们都在休息。 哪里晓得官兵们在外面一吆喝,里头就蹿出来不少人。倒是衣衫整齐,可惜那面容憔悴削瘦,甚至有吸食过量而显得疯疯癫癫的。 阿银一见此,自是不姑息,拿了老鸨就进去抓人,在他们桃花楼自己挖的地窖下面,就发现新装潢好的房间,进去就是一排排短榻加脚凳,里面云雾缭绕,不少人还躺在上面吸得欲仙欲死,不知此刻发生了何事。 那老鸨一直口口声声叫着冤枉,“王爷,民妇真的冤枉啊,民妇真的不知这芙蓉膏是犯法的啊。民妇也是听说京城里的官老爷大老爷们都吸这东西,因此便起了这心思,也是想要好生伺候京城里来的爷们儿,断然没有别的害人心思。” 她说的万般委屈,泪流满面。又朝阿银直接跪下,“王爷开恩啊,而且这芙蓉膏客人们都道是好东西,王爷若是不信的话,可以试一试!” 她也不知道是拿来借来的胆子,居然还敢劝阿银吸食芙蓉膏,当即就要起身亲自去拿工具过来。 不过肩膀才动了一下,就叫阿银给让人按下去,五花大绑起来。 然她却依旧嚷着说这是好东西,又道长史司里还有不少官员都来此。阿银一听,当即便要询问,却已有亲随来禀:“王爷,在隔壁发现三位长史司里的大人……” 阿银眉头皱起,全身冷意,不少人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位性格极好的王爷发了脾气,不免都有些担心起来。 即便是刚才大呼大叫的老鸨也吓得赶紧闭上了嘴巴,有些紧张的看着阿银。 “王兄和王嫂三天前就已经告知,但凡携带此物入琼州者,经查实斩无赦!知法犯法者,斩无赦!”长史司那几个官员刚叫人给从短榻上拖下来,本还叫器着自己是谁谁,某某,又在哪个部门任职。 只是如今一听阿银的话,一时间就吓得 双腿发软跪倒在地上,立即求饶:“王爷饶命啊!求福王爷开恩,臣等也只是一时糊涂而已!” 阿银没有看他们,但是却知晓这东西的危害之大。而且在王兄王嫂贴出那份公告的时候已经告知琼州众人。沾染此物者,必然没有好下场,如果因为他们是长史司的官员,就免了其死罪,那以后如何震慑长史司其他的官员? 而且杀他们几个,震慑的效果明显比杀那些普通人还要好。好叫这琼州的百姓都知道,碰了那东西的,即便是长史司得力之人,同样也是死罪难逃。 所以当下面对几人的求饶自然是没有任何动容的。 几人见此,有胆子大的,又或是吞了那烟雾这会儿脑子里的兴奋没压下去,如今危及生命,便胆子大起来,朝福王阿银反驳道:“王爷您没有资格杀我等。我等乃南海王府长史司的官员,并非你福王府长史司的官员!” 莫说福王府没有自己的长史司,就连自己的封地王府都没有。 当初他这个王爷,也就是晋文帝一时兴起,想要挑他兄弟二人的纷争而册封的福王。 等于附王!依附自己兄长南海王的王爷! 可惜晋文帝不知道,自己并不在乎这些东西,所以也没有他晋文帝意料中的纷争。此刻听得这官员的话,只是冷冷扬起嘴角,然后看着那官员笑了。 众人也不知他这是怒了还是怎的,只是莫名的觉得害怕,然后就在一声‘咻’的拔剑声中,一颗血淋淋的脑袋就滚落在地上,溅了刚刷好没多久的雪白墙壁上一篇殷红。 “啊!”老鸨大叫一声,两眼一翻,顿时晕死了过去。 福王冷笑,丝毫没有觉得半点怜悯之心,吩咐将余下的人都拉出去,准备押到采石场直接斩首示众。 至于桃花楼则被查封,老鸨和其他姑娘一并收押,等候庄大人的提审。 就阿银在这地窖中斩杀长史司官员一事传到白荼耳中,已是被人添油加醋过了。 素锦是阿银的妻子,虽没有听过他提起那花,但却晓得这是阿银心中一辈子的痛,他没有办法去弥补从前犯下的错误,但是却能阻止接下来会发生的错误! 如今听得外面对于阿银斩杀官员之事传进来,吓得赶紧来白荼这里试图解释;“王嫂,子陵断然没有那样的心思,您一定要相信他,当是只怕也是被那官员的话气急了!”她此刻就怕王兄夫妻二人误会。 若是真的信了,那么他们这一家人安稳的日子,只怕也就从此结束了。 白荼看着紧张不已的她,赶紧安慰,“你放心,不管如何阿银是子玠的弟弟,再有那长史司也不是属于子玠一个人的,里面的官员也不是在为子玠效力,而是为这整个琼州的百姓。如今这些人在背后煽风点火,无非不过是想让他兄弟二人离心罢了。这是这样的小计俩,纵然是我一个人妇人家都不会相信,又何况是子玠呢?所以你担心什么?” 得了她的这话,素锦那一颗悬着的心也都放了下来,当下赶紧要朝白荼行礼道谢。不过白荼自然是不会叫她行礼的,当即让蝉衣赶紧将人扶起来:“如今他们几对新人大婚在即,我是没有空在去忙旁的事情,你若是真有心帮我们,就去接管育婴所可好?” 第663章 人心惶惶 育婴所从前白荼让白玉仙曾经管过一段时间,只是白玉仙去管了街上的卫生,后又上心于孵小鸡,再就有了那养殖场。 如此,白玉仙自然是不会再回来管这育婴所的事情,何况她年纪也大了,还有许多旁的事情,白荼也不想她那样操劳。 至于罗家几位嫂子,虽说也能教导孩子,但到底不是识文断字之人,道理虽也晓得,可是却还是输在了没读过书之上,能说的道理也太过于粗浅。 而育婴所之中,那些都是没爹娘的孩子,这去照顾主管他们的人,那就是第一任师长,自然是十分重要了。 之前白荼也考虑过让素锦过去,但是看她儿子还小,不过如今因为这芙蓉膏的事情,阿银杀这长史司官员,是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之上。自己那些安慰她的话,虽说是此刻能叫她安心,但若是真有人暗中刻意挑拨,难保她不会胡思乱想。 所以,有时候适当的给她派一份事情做,也是变相的心刃。 尤其那育婴所,自己一直一来也都十分在意。 果然,听了她这话,素锦果然是满脸惊喜。 如果刚才白荼那些话只是用来安慰自己,但是现在绝对是真的信任自己,不然不会将这育婴所交给自己。 当下又是欣喜又是感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虽说自己也想闲着好,但是如今见着这大宅子里的女人们,个个都有着自己的事业要忙,有时候素锦心里还是十分羡慕的。但是做生意自己不如沁儿跟兰筝,自然是不敢往这方面想,学堂里她又舍不得孩子。 但是这育婴所不一样,自己完全可以将孩子也一起带过去,可谓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果然,这时只听白荼说道:“你在育婴所,便也能照顾自家孩子,只是那里头孩子多,即便照顾的嬷嬷也不少,但是你多少是要分心出去,不能再如从前一般一心一意只顾着自己的孩子了。” “这个我懂,王嫂放心便是。”素锦此刻心中欢喜,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 待她下去了,蝉衣才满脸不解道:“福王妃也是好生奇怪,好好的得个清闲不好么?而且您叫这是给她找事情做,又没多少银子拿,她高兴什么?” 白荼听到蝉衣的话,不由得好笑,只道:“我若是每日只叫你闲着,什么都不要你做,连安辰换尿布的时候也不叫你来帮忙,你会怎么想?” 蝉衣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奴婢懂了,那时候奴婢多半会担心会害怕,觉得自己一定是做了什么事情惹得王妃不高兴,才叫王妃冷落了。会心里不安,然后胡思乱想,若是这个时候有谁在旁边挑衅的话,奴婢肯定心里还会怨恨上王妃您。” 白荼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此看来,你悟性倒是不差。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奇怪,你心疼他们,却会叫她误以为你不信任他们。”所以嘛,适当的给他们找点事情做是对的。 蝉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在联想其最近精神抖擞的薛夫人,也就明白了前些日子她为何萎靡不振…… 不过是夫人担心她做生意太累,又要照顾孩子,所以不好意思拿张罗婚事来麻烦她,不想她反而心中有了别的想法。 也许还会以为是不是因为自己是外族人的关系被排挤了。 然而,事实上只是大家心疼她罢了。 白荼没有理会蝉衣这会儿在想什么,只是想起这该死的芙蓉膏已经到琼州,心里就气得很。所以对于这牵连芙蓉膏之人,她是一点的不会姑息的。 尤其是那些知法犯法的长史司官员,斩得好! 但是此刻芙蓉膏才传到此处,大家也只看到这芙蓉膏的好,并不相信这是王府认为的那种毒药,反而又好用得很,但凡吸食一口,身上的那些小毛病就立刻没了,可谓是立竿见影。 所以阿银查芙蓉膏的事情,虽是卫子阶和白荼指派的,但是大家却只记恨阿银这个福王。 不少人因为这里地下芙蓉馆被关闭,还气愤的离开了琼州。 于这种人,不管你是什么身份,琼州也不会留。 这些人含怒离开琼州,甚至连筼筜诗会都不参加了。可叫衡州官员欢喜,尤其这个时候禁芙蓉膏的圣旨还没有传达到各州府,所以衡州官府更是给这卖芙蓉膏的商人大开方便之门。 别说,此举倒是叫衡州几日就繁荣昌盛起来,好叫他们这些官员高兴,总觉得想来不过多日,就能赶超了琼州去。 而琼州因为严禁芙蓉膏,所以的确在这一两日之中,走了不少人。 可教王昌黎叶正元等不少人都心疼不已。 他们不管责备卫子阶,叶正元便来找白荼:“你们这是糊涂了吧,即便那东西就算不少好东西,但也不该如此赶尽杀绝,今儿你可是知道,福王又杀了七八人。”明日就是孩子们的大婚了,千万不要在见血啊。 “我知道,那都罪有应得,他们贩卖芙蓉膏,就已经触犯琼州律例了,而且查而属实,当斩!”外面不少人反对他们如此行事,甚至走了那么多人,白荼都是知道的,也晓得姐夫他们必定回来劝自己,所以倒也显得十分平静。 可偏偏她越是这样平静,叶正元就越是着急,“你倒是出去瞧瞧,如今那街上谈芙蓉膏色变,谁都怕惹祸上身,原本热热闹闹的一座城,如今变成了这幅模样,在这样下去,我怕以往大家的努力都白费了。” 白荼等他说完,这才叫蝉衣给他递过去一杯茶,然后慢条斯理的说道:“不禁止芙蓉膏,我才担心这以往大家的努力都要付之一炬。” “那东西没你们说的那样严重,也就是贵了些。但是普通老百姓是不会去碰的,不至于为了买这东西倾家荡产。”叶正元说道。 “芙蓉膏炼得好,够香。那闻多了的,日复一日,总是会有上瘾一日。此事得范防于未然,姐夫你不必在多说什么,若是有这精神,就好好养着,等明日给新人们发红包喝喜酒吧。”、 叶正元见自己苦口婆心说了这么久,白荼竟然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心里不免着急起来。可是又无计可施,只得想到找自己夫人。 毕竟白荼素来就只有白玉仙能劝得动。 第664章 白眼狼 吴家这头,马上就是二姑娘的出嫁日子了,所以倒是一派喜气洋洋的。家里除了腿脚不方便的吴玉郎,几乎都是忙得脚不沾地。 吴凝雨想着二妹出嫁,总归要家中兄弟背着出门,但吴玉郎的腿脚不好,自然是不能背着二妹出门,所以便请了一门远房表哥过来代劳。 她素来心细,生怕吴玉郎有别的想法,便先来同他告知一声,以防他生气。 只是到院中,却发现安静得很,倒也不意外,反而是颇为欣喜。前些日子娘就同白夫人询问过了,弟弟也是能参加考核,倘若过了便可以在学府里做一名教授,那样好过他在整日困在家里,而且跟孩子们在一起,想必他的性子也开朗一些。 不然在这样下去,吴凝雨是真的怕他闷坏了。 早的时候就听说弟弟要仔细读书备考,所以院子里这般安静,吴凝雨便以为弟弟肯定是为了安心读书,才把人都谴出去的。 因此她脚步也特意放得轻了许多,只是这大热天的,便是有木风扇,但这窗户怎么都关着?她忽然有些不放心起来?何况在大白天看书,又比不得晚上点了蜡烛,关了窗断了光线还如何看书? 如此,她心里越发好奇弟弟在里头做什么? 只是随着她脚步临近,便闻到里面传来丝丝香气。这香气自己是头一次闻到,不像是沉香檀木那样的素雅,但也不似玫瑰这般浓烈,只是觉得陌生无比。 就在她正认真闻着这味道试图断定是什么香味,甚至想莫不是胭脂坊里出品的男人香?毕竟前一阵子,就有人传言胭脂坊里的老板娘说好多男人身上都臭烘烘的,所以难怪管男人叫臭男人,所以便说以后要也要卖男人用的香。 可就在这时,却听里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玉郎,怎么样?这感觉是不是犹如凳入极乐一般?”他的声音连满是得意笑容。 这是表弟的声音,母亲娘家的侄儿,半月前从京城过来投靠,正好弟弟腿脚不便,自己和两个妹妹纵然出色,但总归是女儿家,不好跟着父亲到处行走。因此便将他带在身边也学做这生意。 他倒也是聪明,不过小半个月就得了父亲夸奖好几回。还有明天二妹出阁,也要麻烦他帮忙背着到新郎官的面前。 算起来,他的到来可谓是帮了大忙的,吴凝雨也是心中十分感激,试图将他也当做亲弟弟一般来看待。 只是他跟弟弟说的这话,怎么也叫吴凝雨觉得心里不舒服,甚至是这口气…… 怎有种惹人觉得不悦的感觉? 里面的吴玉郎也不知是做什么,好半天才回了他一句话,声音显得比较亢奋:“是呢,多谢表哥,此物不但让我比从前更精神,连带这遇风就常常腿疼的毛病也好了。”吴玉郎最近天天闷在自己的院子里,压根不知外面因为芙蓉膏之物而斩杀了许多人,更不晓得此刻他吸食的这东西,就是琼州严禁的芙蓉膏。 反而只觉得这是仙丹妙药,不但叫自己越发精神,连腿脚这毛病都没有了。因此,自然是十分感谢自己这个表哥,给自己带来了这么好的东西。 “表弟客气了,如果表弟喜欢,表哥在想些法子给你多弄些回来。”阮诚不以为然的笑道,一面却将这东西来之不易告诉吴玉郎。 果然,吴玉郎一听,有些以外道:“怎么,这东西难得寻?”不过旋即又释怀道:“也是了,这样的好东西,纵然是仙丹也比不得,想必自然是不好寻了。”话语间,不免是有些失望起来。这些天自己天天早晚一顿,每天身上的疼痛都没了,还有那般的奇妙感受。本还想着以后明日即便抽得没有这样频繁,但好歹每日抽上一回,也叫自己少受这腿脚疼痛的毛病折磨。 当下只见阮诚苦笑道:“东西是金贵,不过就表弟这样的身家,自然是不担心买不起,主要是这般的东西,也不知道你们王爷王妃如何想的,竟然要禁售,还不让带入琼州,所以表弟抽了余下这些,以后怕是艰难了。” 吴玉郎满是诧异,“这般的好东西,怎会禁售呢?” “上面的意思,谁知道呢。”阮诚叹道,似乎一副为吴玉郎着想的意思,朝躺在榻上的他靠近几分,小声说道:“其实他们不让卖,可是我这做哥哥的,也不能看着表弟每日被这腿疼的痛苦折磨啊。所以我想咱们还有办法将东西带入琼州的。” 吴玉郎听说被王爷王妃禁售了,如果偷偷带回来,肯定会叫他们生气,于是就想这样罢了,以后没有就没有,余下的这些,自己省着点就是。可是又见表哥这般为自己操心,又不认拒绝他,便鬼使神差问了一句:“表哥打算如何带回来?” “自然是夹在货里啊。”阮诚说道,只觉得自己是贼机灵了。吴家的货物检查并不如旁的商家那般严厉,兴许能蒙混过关呢。 吴玉郎也觉得是个好法子,但是依旧有些担心:“可王爷王妃不让带进来,他们知晓了,只怕不高兴。” 阮诚却如同看傻子一般看着他:“我的好弟弟,你是糊涂了还是太善良?这样的好东西,对于你的腿伤最是好用了,你管旁人作甚?”不过心地却是暗暗得意的笑起来,心说吴玉郎你这个笨蛋,你们王爷王妃何止不高兴?而且还会杀你们的头呢!不过到时候吴家倒霉了,他们家的东西可不就是自己的了么? 到了那时候自己得了吴家大权,就立即带着银子离开,就算最后查到自己又如何?这王爷王妃的手再长,莫不是还能伸到别的州府去? 一面又暗自庆幸,自己不但早在没东窗事发之前就将这芙蓉膏带来,还让吴玉郎成功抽上。 吴玉郎想着自己这腿脚上的疼痛难熬,而且这东西抽下后,身体舒爽得很,就如同故事里说的打通了任督二脉那样儿,所以听着阮诚这样一说,心里便释怀了。 是啊,自己想旁人做什么,他们腿又不疼,自然是不需要这般的好东西了,可自己却离不得。 第665章 谎骗 此刻在外面的吴凝雨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表弟和弟弟说的是什么,但是从这对话之中,便已经能猜到,表弟让弟弟吸食了王爷和王妃严厉禁止的芙蓉膏。 那芙蓉膏的危害性,菖蒲大街上贴了多少告示,可惜没有人相信,谁都只相信眼下芙蓉膏能带他们升天犹如到极乐,能减轻他们身上的病症痛楚,谁也不相信这后面会让人越来越沉溺于其中而不能自拔。 别人不信,但是吴凝雨却是相信的。倒不是因为说这话的是她敬重的白荼,而是如果世间真有这样的好东西,以王爷王妃爱民如子的性格,怎么会严禁此物? 所以她自然是相信。 可惜弟弟整日都在这院中读书,却不知这东西的严重性质。但是想到是这阮诚诱导弟弟吸食的,心里不免生出一种愤怒,甚至是莫名的恨意,在看这阮诚就一如当初京中的那个表哥一般! 最为重要的是,他打算将此物藏在吴家的货物中带进琼州,这若是叫人发现,那吴家怕是大祸临头了。 从这几天福王爷斩杀那么多人,而王爷王妃却没有说一句话的态度来看,这件事情他们绝对不会姑息半分,更不会讲什么旧情意。 所以,可以想得到若是吴家的货物里发现了此物,那么等着吴家的,只怕就是灭顶之灾了。至于阮诚,吴凝雨不相信他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却还一味的劝说弟弟,分明就是起了歹心的。 她就不懂不明白了,难道爹娘待他不好么?他要这般害吴家,害弟弟! 吴凝雨越想越是激动,忽然听到外面有小厮说话的声音,也不知怎的,下意识的躲了起来。 两个小厮进来,也没朝书房这里靠近,而是就坐在院子里嘀咕,说起了外面因为芙蓉膏闹得血雨腥风的事情,还说这福王从前怎么没看出来,瞧着是个温润好性子的,如今竟然这样杀伐冷血。 而且还走了好多人,也不知这筼筜诗会可是还能办下去? 两人正关忧着筼筜诗会是否能开,却见书房的门动了。 能走出来的,自然不是他们家少爷,于是一个个都规规矩矩的站起身来,“奴才见过表少爷!” 阮诚笑着应了,看着温润阳光,和蔼可亲。但是事实上他是不喜欢那个表‘表’字。不过当下还是点头笑着应声,一面同他们压低声音交代道:“少爷过几日就要参加考核了,需要静心好生看书,外头那些事情,莫要叫少爷知道了,以免让他分心。” 他吩咐完,方背着手离开了。两个小厮不免感叹起来:“表少爷真是个好人。” 只是吴凝雨听着,分明是觉得阮诚这是有意隐瞒,不想让弟弟知道那芙蓉膏的危害性到底是多大罢了。 此刻她有些愤怒,忍不住想要进去告诉弟弟,顺便问问他沾染了这东西到底多久了。 看了菖蒲大街上的告示,这东西只要吸食的时间久了,是离不得的。 可是转而一想,阮诚这样精心设计,自己若是贸然进去同弟弟问这些,怕是要打草惊蛇。而且他如今对这阮诚正是信任,如果自己告诉了他实情,只怕他也会与自己一般,想其当初那京中往事来,白白难受罢了。 于是思索再三,还是先同父母说。而且阮诚是娘找回来的,最好让她看清楚,表的就是表的,就算是在怎么百般对他好,他也不会拿自己这一家当做是亲人。 所以吴凝雨等着小厮们又出去了,方去敲书房。 此刻屋子里那些吸食芙蓉膏的工具已经在阮诚离开之前收拾好了,窗户也都纷纷打开,叫这书房里剩余的烟味散开。 “大姐。”吴玉郎见着是吴凝雨,高兴的叫了她一声。想告诉她最近自己读书很有精神,而且腿脚也不会在疼痛了。但是想其阮诚表哥的交代,便只得将这快要到嘴边的话语按下去,只问道:“明天二姐大婚,外面只怕忙,大姐怎么还有空来?” 吴凝雨他旁边坐下,见他手里还拿着书,心中自然是欣慰的。只是在弟弟的身上,依旧还能闻到那种淡淡的香味。 这味道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那阮诚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但还是压住心里的怒意:“我这不是跟你来说么,二妹明日要出阁,到时候新郎官来接亲,按照咱们浔阳风俗,是需得让自家兄弟背着出门,不能下地的。”说着声音不自觉放得小了些,下意识的看朝弟弟已经干枯的双腿。 没想到吴玉郎最近得了这芙蓉膏,每日大部分时间都在兴奋状态之中,自然是不可能如同从前一般,听到这样敏感的话就自怜自艾,伤春悲秋了。 所以在吴凝雨的担忧中,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我当是什么大事呢。我腿脚是不方便,可这不是还有阮诚哥么,他是娘的亲侄儿,自然也就是咱们自家的亲兄弟了。” 若是没有在外面听到阮诚对弟弟说的那些话,此刻吴凝雨肯定是高兴的。但是现在她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弟弟都被那阮诚骗得团团转了。即便是这样的大事,竟然也愿意叫他代替去了也没半点不满。 她真真担忧,若是这般长久下去,只怕弟弟还愿意将这辛辛苦苦重新建起来的家业拱手送给别人呢。 “既然你没意见,晚些的时候我自然会去亲自请阮诚。” 只是吴凝雨话音才落,就引得吴玉郎不满,“姐姐怎如此见外起来,还叫了表哥的名字,往日里不都是叫阿诚么?” 吴凝雨神情微微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大事,自然是要多讲究些规矩,我即便比他大,但也不好直接那样唤他。”一面又问了几句功课的事情,方才起身告辞。 借故说商量明日二妹出嫁大婚之事,去将爹娘都请到了一处来。 吴三姑娘听闻了,也赶紧过来听个究竟,心想这明日都要大婚了,还要商量什么?可万不要在这紧要关头出个什么岔子哟。 至于吴二姑娘也是,事关自己婚姻大事,她便也要参与进来。 吴凝雨这还没来得及跟爹娘说,见二妹三妹都来了,心想也罢了,既然都来了,也好叫她们知道,这样心里有底,也省得叫那人面兽心的阮诚骗了。 第666章 又是中山狼 吴夫人如今最担心的不就是外面闹得沸沸扬扬会掉头的芙蓉膏,而是生怕这桩自己最看好的婚事忽然就成了泡影。 所以这二姑娘还没被罗家接过去之前,她这心里都十分不安稳。如今叫自家大姑娘喊过来,又见她那样严肃的表情,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没等吴凝雨开口,她就忍不住问:“怎么吗,是不是你二妹的婚事?” “二妹的婚事没问题,我今儿想要与爹娘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她素来将大家召集起来,所说的都不是些小事情,因此众人也都心惊胆颤的看着她。 如今听了不是与罗家婚事的关系,一个个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吴夫人更是催促道:“眼下你二妹的事情就是大事,倘若与她这婚事无关,那就先不用着急。”然后又朝也来围观的吴二姑娘道:“你明儿是要做新娘子的人,半夜就得起来上妆,可赶紧去歇着吧。” 吴老爷也点点头,很是赞同吴夫人的话,可见他对于这一次吴家和罗家的婚事是有多在意了。 若是从前,像是罗家这样的暴发富他的确是看不上的,即便罗家有王妃这门关系,可是到底是土生土长的乡土之人,长辈们又多不识字,觉得这样的亲家是说不到一块去了。 事实证明,从前是自己自以为是了。尤其是自己见过亲家后,觉得人家的见识比自己都还要广阔许多,也真真是打脸。 也好在自各儿算是沉得住的性子,没有在外说人家的不是,不然这见面了岂不是尴尬无颜? 吴二姑娘与罗宴是心心相印的,自然也是十分看重自己这一次婚礼,所以得了她娘的话,也就起身要告辞,但是却叫吴凝雨一把拉住:“我要说的虽然与二妹的婚事无关,但是却与咱家的生死存亡有着莫大关系。” 眼下还有什么事情能牵连吴家?且不说吴家凭着当初的魄力跟吴凝雨的劝说,成了第一批迁入琼州的外来人口,更是凭着自家的织造技术在钦州站稳了脚跟,如今又同罗家联姻,所以他们实在是想不出吴家能有什么危机可言。 因此一个个都好奇的看着她。吴老爷虽然不止一次遗憾这个女儿不是儿子,但是对于她的话还是深信不疑,毕竟吴家好几次的转变,都是听了女儿的建议,方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有这坚实的基础和丰厚的身家。所以当下也十分在意她的话了,赶紧问:“什么事情?|” 吴凝雨却是没有马上同他们说吴玉浪吸食芙蓉膏的事情,而是朝众人看去:“你们觉得,表弟这个人怎么样?” 阮诚从前在家的时候,屋子里的通房有些多,所以吴夫人第一反应就是,“怎么,他轻薄于你了?” 吴凝雨得了这话,心里却是忍不住苦笑,自己这样的女人,表弟不知有多厌恶?一面摇着头:“那倒是没有。我只是问问娘罢了。” 吴夫人闻言却是松了一口气:“既然是没有,那这孩子可见是改了那些坏脾气。”转头朝吴老爷欣慰的笑道:“他在你那里,想来也还听话吧?” 吴老爷颔首:“能吃苦,不懂得也愿意多问。”言下之意,是个好苗子了。 吴三姑娘对于这位表哥也是十分看好:“是啊,如今有表哥帮忙,我们都轻松了不少,爹爹出门也有人张罗。” 吴二姑娘也在一旁点头附和。 见得大家对于阮诚印象如此之好,吴凝雨却是越发忧心不已,“我今儿去看玉郎时候,他在书房里吸食芙蓉膏,表弟就在一旁伺候着。”她算是很平静和说完这句话,然后方抬头朝她爹看去:“那芙蓉膏是什么东西,自然是不必我多说吧。” 吴老爷倏然起身,满脸惊恐:“你弟弟吸食了多久?”他与女儿一般,自然是最信任王府的,毕竟他们从来没有骗过自己,所以吴老爷招待客人,也不去那些隐蔽的芙蓉馆子。就怕自己经不住诱.惑染上了,那不止是这个家没了,就是这辛辛苦苦重新建立起来的家业也将烟消云散,那倒是岂不是叫浔阳那帮人笑话么? “我不知是多久,刚进去之时没瞧见小厮们在院子里伺候等候差遣,还以为是弟弟要专心看书,将他们遣走了,后来我躲在暗处,才晓得是表弟让他们离的远一些,更不许让他们将外面关于严禁芙蓉膏见血杀头的事情告诉玉郎。”她说罢,想起阮诚要在自家货物里夹带芙蓉膏之事,便连忙朝吴老爷道:“他只告诉弟弟这东西在琼州是禁止的,又哄骗弟弟能治好他的腿脚疼痛的毛病, 所以便打算从咱家的货物里夹带着进来。爹,这若是被发现,咱们吴家也就完了,哪怕是有罗家这门亲事,可是罗家人一个个一声浩然正气,咱们若是知法犯法了,也不能指望讲什么情面了。”| 吴老爷已经慌了,又有些责怪的朝吴凝雨看去:“你怎不早说,下午我才同意将这事儿交给他的朋友办。”吴老爷本是着女儿大婚在即,而且就算因为芙蓉膏的事情走了不少人,但是筼筜诗会不能不办,到时候真忙起来,也顾不上货物的事情。 恰巧阮诚说自己有行商的朋友,正好要来琼州,吴老爷便想着那东西不多,便让人帮忙一并跟着带来。 可若是到时候那人趁机拿芙蓉膏夹带在里面,那吴家岂不是…… 他不敢在想下去,至于吴夫人已经懵了,好半天才喃喃道:“不会啊,诚儿这孩子看着乖巧着呢。” 吴凝雨就怕她娘不信,所以听得她这话,也忍不住道:“当初进京时,我们也没有想到会遇到那样的事情,那可是亲姑姑和亲表哥啊娘!” 这事儿是吴凝雨和吴玉浪一辈子的痛,家里是从来不提起的,所以当她主动说起来之时,也叫吴夫人意识到,只怕这个侄儿也是一头中山狼。当下只得长长的叹了口气:“此事我不管,若是真如雨儿说的这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第667章 婚事要紧 吴老爷还没拿出主意来,却听吴二姑娘道:“不如通知罗家那边吧,若是真如大姐说的这样,咱们也能顺藤摸瓜,看看到底除了表哥,还有多少人暗地里在私运芙蓉膏,到时候兴许能算得大功一件,便不在追究玉郎吸食这芙蓉膏一事,何况他也是被骗的。” 此刻姐妹们也顾不得说她还没嫁出去,这胳膊就开始往外拐,帮着罗家立功。而是此事眼下没有十足的证据,只能是通过罗家。 因此吴老爷便这样决定了,连夜打发人写了一封信往罗家送去。 毕竟天亮后两家的孩子就要大婚了,他这个做丈人的送一封信过去,也没有什么。 至于吴玉郎那里,吴老爷也偷偷派遣人去书房里搜了一回,果然搜到不少吸食芙蓉膏的工具和剩下的一小罐芙蓉膏。 哪怕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看当真正看到,还是气得全身发抖。看得一旁的吴夫人既是担忧又害怕,赶紧叫了吴凝雨来。 吴凝雨见着父亲搜出来的这东西,不由得有些着急:“父亲太心急了,若是弟弟发现了,那表弟岂不是也知道了?” 看起来激动愤怒的吴老爷此刻心中却已经冷静下来,摆摆手:“不要紧,从明日开始,我不会让他去书房。”一面使了自己的长随进来:“我吩咐你准备的药可是准备好了?” “爹……”吴凝雨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时候只听吴老爷说道:“爹没有办法,这些日子只能叫你弟弟发一发‘旧疾’,卧病在床也好过他在书房里吸食那要命的东西好。”就这么一个儿子,不指望他成龙成凤,但也希望他余生平平安安的啊。 吴凝雨见着她爹面容,只觉得心疼,便忍不住哽咽起来,心说如果自己若是为男子,岂会让外戚进门,还将弟弟害成了这番模样。 又说罗家这里,人全部都挤在了白荼他们这边,实在是因为有两个新娘子是从这里出嫁的,因此便都过来凑热闹,至于那新郎官什么的,有什么好看的?所以无人去关注。 人在哪里,信就送到哪里。 不过众人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信里提起的是当西最为敏.感的话题,芙蓉膏。而是都以为是吴家莫不是有什么急事,所以才来的信? 因此罗二银也没有顾及谁,就这样拆开。 他从前是不识字的,但是这些年手里要管的事情越来越多,不识字怎么能行?所以也是硬着头皮学,虽说不懂得作诗赋词,但是一封信还是能认得全的。 当下看到这封信,脸色顿时就严肃起来,旁边方罗三金不知所以,有些担心的问:“怎么,你亲家莫不是忽然想要退婚吧?”不然二哥怎这幅表情? 罗二银没说话,只赶紧将信递给他,然后忧心忡忡。 可见这芙蓉膏真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最近福王因着此事杀了多少头,可依旧严禁不止,不要命的人也着实太多了。即便是为了什么灵丹妙药,也没有这么多人不要命的去私藏偷吸食。 所以只能认定,这芙蓉膏分明就是跟荼荼说的那样,比什么灵丹妙药都要恐怖。 罗三金看完,脸色也不大好,便直接走过去递给上座的卫子玠:“妹夫你瞧。”因在家里,也都没叫什么王爷,白荼是他的义妹,所以喊一声妹夫倒是理所当然的。 白荼正监视着白想想三个野孩子,就怕他们去逗弄安辰,在加上旁边学着走路的叶晟薛凛几人,所以这会儿她也顾不得别的。只是眼角余光察觉到了大家因为这封信的变化,也就意识到了怕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果然,还没容她问,卫子玠便起身,“我去长史司一趟。”罗家有俩儿子要成亲,叶家有闺女要嫁,律家那里儿子要娶亲,所以他这个时候也不好使唤人家加班,只得自己亲自去,正好这个时候子陵也还在里头。 白荼也没拦他,只吩咐道:“早去早回,留着精神。” 不然明儿新人们拜堂的时候,她可不想卫子玠这个琼州之主盯着两个熊猫眼观礼。 待卫子玠走了,众人先将这事儿放下,重新查看了一回明日的安排确定不会出错,这才各自散了。 至于女人们就要幸苦一些,半夜起来给三位新娘子上妆。 白荼哪怕还带着孩子,也是半夜起来,毕竟这三位新娘子和她的关系太过于亲密了。一个是自己娘家的亲侄女,一个则是卫子玠的亲侄女,一个又是卫子玠的亲表妹……她能不尽心尽力吗? 四个新娘子坐在一处,自不必多说有多壮观了,连孩子们也都不睡觉,半夜就起来在外面起哄要看。 只是新娘子们这个时候被各自的四喜娘子围着,还有那上妆的嬷嬷们,连口茶都没有机会喝,更别说是能回应外面的孩子们了。 白荼最担忧的,就是怕这新娘子给接错了,所以全靠那头上的喜帕来辨认,因此千叮咛万嘱咐,错了什么也别错头上的喜帕,不然到时候接错新娘子就不好玩了。 时间过得很快,卫家姐姐们和白玉仙在里头才给他们说着所谓的为妻之道,天就亮了。 那接新媳妇的也及时得很,没等到所谓等到吉时就一排守在绣楼下面。 不过却是急不得的,还要等着罗四去接吴二姑娘过来,在一同去正厅里。 于是这对于三个新郎官来说,实在是难熬,一个个心里都十分埋怨罗四,怎不将他的新娘子快些接回来。 又说跟着罗四去迎亲的,还有罗家那未婚的四个二郎,以及陶家的陶八哥陶燊,一个个穿得也是人模人样的,骑着拴了红筹花的高大大马,一起跟着罗四浩浩荡荡的去,引得不少未婚小娘子们尖声叫起来。 其中最数热情的, 莫过于这琼州的本地姑娘和山瑶姑娘,那声音犹如浪潮一般,一波高过一波去,直叫跟着去迎亲的几个儿郎都傻了眼。 不过一个个倒是都算是见过世面的,当下恢复过来,面带微笑点头回应就算了,还有那陶燊跟着罗凡朝人家小姑娘挥手的。 第668章 集体婚礼 引得小姑娘一兴奋,直接将香喷喷的手绢朝他们扔来,倒是把人吓了一跳。 筼筜城才经历了好几日芙蓉膏引发的血案,加上又走了不少人,城里不免有点死气沉沉的,如今这迎亲队伍一走,又似重新活过来一般。 陶燊嘴角都快笑得抽搐了,一面感慨:“想不要我陶燊一介武夫,居然也能享受状元郎一般的待遇。”可不是吗,这热闹只怕是当初京中状元郎当街游马也比不得。 最主要的是,这琼州姑娘们都好热情。热情得他都春心萌动,想要找个媳妇入洞房了。 一行人就这样雄赳赳气昂昂的到吴家,将新娘子迎过来,然后又潇潇洒洒热热闹闹的回了府里。 这个时候卫子玠也回来了,匆匆换了衣裳,白荼也顾不得问他安排得如何,只叫他赶紧跟着李星云和叶亓进去。 各自背着自家的妹子或是姐姐出来交给新郎官。 叶亓先将叶雪啼给背着出来,那陶醉等不得他下楼梯,就冲破了白荼她们这帮嫂子婶子的阻拦,过去迫不及待的从一脸懵逼的叶亓背上把媳妇抢了过来。 他武功高强,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可将一旁的罗成和律南亭看得眼角直抽搐,觉得这分明就是抢了风头。 但是今儿是高兴日子,才不同他计较,二人各自等着卫子玠和李星云这叔侄俩把卫央跟李文宴背出来,也急忙上去接过,牵起手中的绸花,也不用什么喜婆引路,又各自学着陶醉那边,一把拦腰抱起直接过去。 新娘们不知几位新郎官在斗气,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忽然被抱起,都发出一连串的惊叫声来。 这样的婚礼众人还是头一次见到,又因几位新郎官纷纷想要抢先,难免是碰撞一处,顿时就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等着白荼和卫子玠赶到正厅这边,各家的长辈都已经喜气洋洋的做好,就等着他们夫妻和吴家夫妻了。 卫家一夫多妻,白荼也是头一次见,自是要上前招呼一回,因晓得这些舅妈没有一个是妾,所以一个嫂子们全部概括了,一个也不得罪。 不过江湖人,其实都不大在乎这些的,不然卫央的亲娘也不会允许其他两位夫人也坐在此处了。 待夫妻二人入座,吴家夫妻也来了,本要寒暄一回,可是下面等着拜天地的四个新郎官却是催促起来。 这若是就一个新郎官的话,只怕还没有这样的脸皮,可偏偏如今他们四个在一起,似能壮胆一般,反正今儿谁的胆子都比往日大许多。 前来观礼的人也很多,因为这通往后院的门已经派人守着,所以前面是完全开放的,这就使得那些在街上没瞧见罗四迎亲队伍的姑娘们都兴奋的挤了过来。 一个罗四和几个迎亲的儿郎就把他们激动一回了,如今在看到其他三个本就相貌不俗的新郎官,如此还了得,更有胆子大的山瑶姑娘在那里吹口哨大喊,谁谁我也要嫁给你之类的话,可谓是惊世骇俗,又给这场婚礼平添了许多热血沸腾。 一拜天地,拜的是这普天大地。二拜高堂,这就很多了。一有卫子玠白荼夫妻,二有王昌黎,三有叶正元白玉仙夫妻,再有律家夫妻吴家夫妻卫家夫妻已经罗大钱罗二银两队夫妻。 三夫妻交拜时,也不知是哪个小子在旁边逗弄他们,“各位哥哥们,拜了之后你们就是铁定的夫妻了,可赶紧先确认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娘子。” 众人寻声望去,却见竟然是小宝!他此刻笑得贼兮兮的:“刚才在绣楼里等着哥哥们的时候,姐姐们 的喜帕可是掉落了一回,指不定就给盖错了呢?” 他此话又一说,四队新人夫妻交拜的动作纷纷止住。长辈们还没来得及阻止,新郎官们就迫不及待地赶紧拆下喜帕,顿时只见那各自不同的凤冠下,还有一层金色流苏,隐隐约约的将着绝美的容颜给半掩住。 可正是这样,越发显得新娘子们今日的绝色, 尤其是还有一个美人卫央。 于是乎,这下喊起来的何止是来观礼的姑娘们,前来参加诗会的不少年轻人也跟着尖叫起来,只谓人家如此绝色,怎花落旁人家,早先时候他们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几个新郎官听得这些男人的声音,明显不悦,在确认过各自的新娘子没错之后,赶紧将喜帕盖上,然后都齐齐狠狠的瞪了小宝一回,方继续夫妻交拜,各自往自家新房子领去。 白荼看着小宝,颇有些幸灾乐祸,这小子怕是要惨了。 但是没想到,小宝此举让外面的男子们与姑娘们一般,得到了同等的待遇,看到了新娘,于是都十分感激他,一个个豪言壮志的上前来表示会保护他,让他莫要害怕。 小宝听了,也就是打着哈哈应了,就陶醉哥哥,这样的小叔叔他一人能打五十个,这些人能护住自己吗? 似乎看出他心中的疑虑,于是有年轻的江湖少侠上前激动的握住他的手|:“小兄弟,不要怕!” 于是,小宝一颗心总算能安放下来。 此事也叫白荼明白一句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本来以为小宝已经听话懂事能向他两位哥哥的脚步靠齐了。 然而,并没有,骨子里还是调皮捣蛋的。 于是当日就有好事者将四位新娘子揭开盖头的一瞬间都给画下来,四位姑娘可谓是美得各有千秋。 姑娘们也不含糊,没隔多久,新郎官们的风姿也被栩栩如生的画了出来。 婚礼是没有像是白荼担心的那样,诸葛家的人会跳出来捣乱,但是这新郎和新娘的集体婚礼,引得一场前所未有的热闹。 不过她不知,诸葛家的人没有在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里出来捣乱,到底是京城里开始严厉禁止芙蓉膏,而其他离京城近些的州府也终于收到了朝廷的旨意,所以说他们这个时候是顾暇不及,哪里能顾得上在婚礼上添乱。 而这场集体婚礼引起的后续骚动则是不少人家都开始积极求亲,山瑶人的部落还派了人来,问下次还有新人举行婚礼的时候,可不可以通知他们一声,他们的新人也要一起参加,这样比较有纪念意义。白荼自然是乐得其见的,正好汉瑶一家亲。 第669章 祖孙俩 随着这场集体婚礼落幕,筼筜诗会也开始了。 只是因为到底有了这芙蓉膏的影响,所以并没有预期的那样热闹。好在这是诗会,拼比的不是人多,而是看才华。 所以即便是走了一些酒囊饭袋,但是这诗会上依旧十分精彩,于是好几篇诗文又被收录,准备用来给学府的孩子们作为范文。 让人出乎意料的是,这前十中不止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或是书香世家的子弟,其中竟然还有三四个半道出家的江湖人,除了其中一人年纪少长了一些,其他三人均为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让王昌黎直呼这后生可畏啊,更不可小看这些江湖侠士。 只是这样一来,不少从小除了读书就什么都不会的人心生沮丧,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读书的料。 好在于这琼州,人才不一定只会读书,所以他们若是想要改行,尚来得及的。 诗会一结束,白荼也就彻底的闲下来了,反正那禁止芙蓉膏之事,已经全权由着阿银去办,他知道这东西的危害性,自然是最为尽心的。 因此白荼也就有时间带着安辰出门逛一逛,但是孩子还小,一整天有大部分的时间在睡觉,冬青又觉得外面吵闹得很,不利于安辰的睡眠,所以绝对不允许她带出去。 白荼倒是乐得欢喜,一个人出门正好,于是便先往学府去转悠了一圈,觉得陆先生真真是细心,许多自己没想到的,他都已经完善了,以后沧海的学府依旧可以延用他们的管理方法。 王昌黎则在诗会结束后,就带着陶醉夫妻俩往沧海去了,军中的事物叶雪啼插不上手,便跟着王昌黎这个外祖父身后帮忙做些资料统计,日子倒也过得恰意的。 十二月初的时候,李儒风来了消息,他这会儿已经在山瑶人那里待熟了,兴许是诸葛家先前煽动没有什么成效,觉得他们做不了大事,如此倒是幸运的避开了这芙蓉膏事件。 至于像是黑木天珠这几个与白荼比较熟悉的部落,则有不少人往他们部落进献芙蓉膏,只是他们对于此物只是用来做药,还杂七杂八的添了许多他们部落的方子在里面,最后给弄得面目全非,叫诸葛家的人得知了,气得不轻。 这日白荼从城外的小茶山上下来,饕鬄被他派遣着去做了旁的事,便带着蝉衣自己赶着马车往城里回。 当初杏花村带来的丫头们,因为当初是杏花村是杉树村庄子两头跑,所以大多都会赶车的。而蝉衣因为担心小主子饿了,毕竟白荼出来的时间太久,因此车赶得特别快。 然没想到前头的路上,忽然冒出两个身影,吓得她连忙勒紧了缰绳,一面高声喝住马儿。 因这忽然的急刹,里面闭目养神的白荼被撞得七晕八素的,一手扶着车壁,一手拔开帘子,见蝉衣没在车上,不禁吓了一跳,以为她是掉下去了。因此也顾不得头晕,赶紧出来寻她,一面唤着:“蝉衣?蝉衣?” 蝉衣在停稳马车后,就立即下了马去看前面不过半尺远的两个人影,如今听到白荼叫自己,方赶紧回:“主子我没事,这里有人。” 白荼听得她的声音,也赶紧下马车,方见着了这差不多就要躺在马蹄下的两人。 但见这两人一老一少,年老的似七十高龄,一身破烂衣裳难以挡去那枯瘦如柴的身躯。他的旁边则半蹲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也是一身破烂。 这是逃难来的了,不过当下风调雨顺,没听说过哪里闹灾,而且看这姑娘细皮嫩肉的,也不似那穷苦人家的姑娘,如今她正扑在这老头身上哭得伤心欲绝,蝉衣则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不知该如何是好。 当下见白荼来了,赶紧解释:“主子,奴婢并没有撞上他们,也不知他们怎就忽然从树林里冲出来。” 马车离人还有半尺的距离,而且地上的车轱辘痕迹可以看出来,蝉衣是不至于撞到他们的,这老头昏迷也多半是吓到了,又或者是饿晕了。 “先把人扶起来。”白荼吩咐着,一面去劝那小姑娘:“你先不要哭,把人扶起来看看。” 那姑娘听得了她的话,才转过头来,见着是一张精致可爱的小脸,粉雕玉琢似的,只是旋即看到她身上的衣裳,是这琼州妇人们当下喜欢的襦裙,不免有些诧异,瞧她才小小年纪,竟已嫁了人。 不过很快回过神来,跟着蝉衣将自家祖父扶起来,只是看着昏迷中的祖父,仍旧是忍不住的抽啼着,好不可怜。 将老人家挪到那背阴处,蝉衣拿来了水给他喂下,人才醒过来。这姑娘的抽啼声也才止住,与白荼主动说起自家的身份来。 原来他们是从丽州来的,姓单,姑娘闺名唤幻娘,家里有一间绸缎铺子,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但却也是殷实人家,可是偏单幻娘的爹沾了这芙蓉膏,不过是才两个月功夫,家里就只剩下四堵墙,先是她娘叫她爹给卖了,只是才换了两顿的芙蓉膏,所以她爹便把心思放在她身上来。 单家就她这个独女,从小到金宝贝一般养着的。她祖父晓得了,就带着她一路逃,只是其他州府也不见得比他们丽州好,那些犯了瘾的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于是祖孙俩听说这琼州禁芙蓉膏是最严厉的,便朝琼州来。 而身上根本无细软可言,一路上就这样乞讨而来,如今自然好不到哪里去,祖孙俩便都枯瘦如柴,似生来没吃过一顿饱饭一般。 蝉衣听了,极为气愤,又同情这祖孙俩,便朝白荼求情:“主子,不如将他们带往城里去吧,前儿沁姑娘不是还说要招人么?”然后指了指这老头,“这位老人家年纪虽大,但是看起来还算是硬朗的,到时候看个后门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如果这老人家都能用,那么沁儿必然会将单幻娘也一并带上的。 白荼素来心地善良,听得蝉衣的话, 也觉得有道理, 这祖孙俩一路逃到此处,也是艰难,又是受了那芙蓉膏的荼毒,如今只怕也就想寻个安稳日子罢了。 因此便点头因了:“也好,先同我们回城在做安排,若是沁儿的楼里用得上,那自是最好的。”一面叫蝉衣跟着单幻娘扶他祖父上马车。 虽说两人身上也发臭了,可是就他们那身体状况,白荼还真不忍心让他们走路。 不过白荼也稍微有些诧异,蝉衣向来最是不喜欢管闲事的,如果刚才主动朝自己求情的是竹黄还可以理解,可是什么时候,蝉衣也变得这样热情了? 第670章 不管 进了城,白荼自没有将这祖孙俩带到府中去,只叫他们自己去住处,若是打定主意要留下来,就去衙门里登记,等审核过了便能创建户籍。 蝉衣见了忍不住有些可怜那祖孙俩,“王妃,他们连顿饱饭都没得吃,这会儿又身无分文,能去哪里落脚?” 白荼这会儿心里惦记自家娃娃该吃奶了,那步伐飞快的踏进大门,头也不曾回,“别的县城我不敢肯定,但是只要进了这筼筜,勤快些总是饿不死人的。”街上招聘零工的人多着呢,他们祖孙俩虽说瘦弱不堪,但身体底子不错,去做半天也就有了今晚住店的钱,也能吃饱饭了。 蝉衣闻言,没在说什么,只是瞧了那单幻娘一眼,方赶紧抬脚朝白荼的脚步追了去。 单幻娘果然领着她祖父去了一家摊位,帮忙剥水果。 这听起来是个轻松的活儿,只是各式各样的水果,剥法也不一样,他们不懂得技巧,便十分吃力,不多时指尖都红了。 只是那边忙着给客人辗果汁的老板却还不停的催促着,叫他祖孙二人越发心慌意乱,最好还是这单幻娘起身朝老板客气的说了几句好话,老板才教他们如何省力些。 祖孙俩这一干,便一直到戌时三刻,方领了工钱。 单老头看着那手里的铜板,忍不住感叹道:“虽说是累了些,但是这工钱倒是极为公道的。”便拿了银子去摊上吃了一顿饱饭,方又往夜市卖成衣的摊上买了便宜的旧衣裳换好,才去投栈。 而白荼自打进了府里,又收到李儒风的来信,说是想这蓬莱岛上建一座学府,教山瑶人学汉文化,白荼晚上询问了卫子玠的意思,倒也不是不行。 只是汉人像是山瑶不信任他们那般,也不敢去他们的地盘上,所以这件事情得从长计议着。 而沧海那边已经见了雏形,不少商家都在积极往那里开分店,卫子玠也待不了几天就要过去。 白荼见他自己在里间收拾行礼,不由得叹气感慨:“你这一去,别又是一年半载,不然下次回来,儿子都不认得你了。” 卫子玠闻言,手上的动作不由得顿了下来,“要不,你与我一并过去算了,这里已十分稳定,用不着守着。” 白荼有些犹豫,最后还是道:“算了,我在看看吧,等过了年若是这边依旧没什么问题,我就带着辰儿过去寻你。”有时候她会后悔,卫子玠要不是什么王爷就好了,就没有这么多责任,连带自己嫁给了他,也要跟着分担。 但是这时候就会想,如果不当这破王爷,琼州就不是他们的,也许现在他们也在被芙蓉膏荼毒的地方苦苦挣扎呢。 果然,老天爷是公平的,才不会让你总是快活的活着,有一利处就会给一害处。 “想什么?”卫子玠的行礼也没有什么,不过是些换洗的衣裳罢了,至于那些手札折子的,早已有人送过去了,所以就这些衣裳收拾得也快,没叫白荼去帮忙。 他走过来在白荼身边坐下,一手将她搂在怀里,一手去逗弄床上醒着的儿子,“长史司的事情你不想管就不用管,这已经将近快半年的时间了,他们也都历练出来了,得自己拿主意,总不能以后你到了沧海,他们还得追着去沧海问你的意见吧?” 白荼咧嘴,“以后长史司彻底的搬迁到沧海去,这筼筜你打算留谁在这里?”筼筜城已不是一座简单的小城了,而且还有着吴家织造和筼筜砖厂,以及养殖场和刚建立不就的畜牧司。可筼筜又偏偏只是一个县城,所以这县老爷的官衔虽小,但是权力却大,是必定要找个可靠的人才行。 “南亭,你觉得怎样?”卫子玠想都没想,就直接说道。“他在这边待几年,待过三四年回沧海,完全能任他父亲的职位。” 白荼不免有些诧异:“你果然一往如故的看好南亭,不过到时候律大人又去作甚?” “自有用处,我觉得咱们新建的小六部虽然比朝廷的还要完善,但其实还是有很多缺陷,如此管理是不行的,所以等这芙蓉膏的事情过去后,我打算 重新设立几个咱们琼州独有的官衔。” “要同京里说么?”白荼问了一句,觉得这事儿若是传到外面去,轻而易举的就能拿个造反的大帽子给扣上来。 “自然要的。”至于准不准那是晋文帝的事情,不过眼下京城那边状况不大好,而且前几天听说衡州也是……便有些担忧道:“衡州那里的消息你也听说了吧,以后衡州人来琼州,需得严查些才是,不能在如从前一般。” 因衡州离沧海最近,所以即便是芙蓉膏的事情查得最厉害的时候,对他们依旧十分放松。但是现在不行了,听说衡州的芙蓉馆到处都是,而且连知府老爷也带头吸食芙蓉膏。 “嗯,按理朝廷的旨意已经到了衡州,只是不见什么动静,多半这几个官员已经上瘾了。朝廷那头也没有派遣钦差或是巡抚来,他们多半是阳奉阴违,可这样下去,受苦的到底是老百姓们。”白荼想到如今衡州的状况,也不知那几位官老爷的脑子里塞了什么,竟然如此糊涂。不但不制止,反而助纣为虐。 “那有什么法子,咱们与衡州自来井水不犯河水,他执意要一条道走到黑,我们也拦不住,也就管着自己这一亩三分地的安危罢了。”卫子玠如今倒是想得开,没如同从前那样在忧国忧民,只觉得整个大楚哪里不好,都是他的失误。 所以听得了这话,白荼心里虽然也同情那些人,但也送是松了一口气。她这心里其实就怕卫子玠老毛病又犯了,非得要去拯救那些衡州人与水火,到时候如果自己拦不住,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呢。 所以如今他这样想是好的,关起门来管着自家的事情就好,反正晋文帝也在严禁芙蓉膏了,虽说效果甚微,但总归还是有些用的。 只是芙蓉膏是他自己率先吸食的,这如今要严禁只怕也有些艰难,绝非能像是琼州一般,一两月就能见效的。何况其他地方的人吸食久了,多半好些人已经成瘾。 第671章 父子连心 经不住诱.惑成瘾了的富贵人家,如今则是为了这芙蓉膏,恨不得十八大祖宗的坟墓都给撬开,把里头的陪葬品拿出来当了换银子。穷人家则卖儿卖女,好不悲惨。 但是也有那经得住诱.惑的,开这芙蓉馆就赚了大比的银子。不过晋文帝如今已经下定了决心禁制,也要效仿琼州那边一样,但凡贩卖芙蓉膏者也是斩无赦。 可是他想得太简单了,当初琼州这律例推出的时候,那芙蓉膏在琼州并未推广开,可谓是连一点火苗都没燃起,就被迫熄灭了。当时的人又多半没上瘾,虽说心里是埋怨王府的,也有人直接离开琼州的,但到底是吸食的人占了少数。 后来被抓到要砍头,谁还敢冒那样大的风险继续在琼州做这掉脑袋的生意啊?再说那些吸食芙蓉膏的人又都大多转到了衡州。 可是京城这砍头的严例一出,却是引起了不少小暴动。很是叫晋文帝头疼,偏偏他每日还受这芙蓉膏的折磨,瘾犯了的时候,那眼泪鼻涕一并流出来,半点帝王威仪都没有。 他自己便是这般戒得艰难,又何况是那些寻常人呢?所以抓了几个砍头的,却也闹了几次劫法场的事情,无权无势的小芙蓉馆只得关门,至于那些背后有人撑腰的芙蓉馆,则从明面转到暗地里。 只是主人家又不好自己出来照看这生意,便找了不少地痞流.氓来。于是乎就经常有这往日身份低微叫那些大官大富看起不起的小喽啰,如今踩在他们的手上,看他们狗一般的在自己面前乞讨。 得说许多好话哄着,方才放他们进芙蓉馆,而且这一层层克扣,吸一顿芙蓉膏,最后竟然要上千两银子。 这样一来,就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也受不住,可是那隐上来,如何挨得住?最好还不是照样去那地下芙蓉馆求爷爷告奶奶的。 至于那没钱的,则开始偷抢,先前还好,只得晚上行动,到这最后直接是当街抢银子,甚至是还有抢孩子的。 好好的那么一个国家,就忽然间因为这芙蓉膏变得如此。于是也少不得有各方藩王开始明目张胆的屯兵。当然,这个时候他们也在自己的辖地赶紧禁制芙蓉膏的出现。 晋文帝泡完药浴出来,便得知二皇子已在御书房等候,方换了衣裳,寻问了那百寿丹合适练成之事,才缓缓往御书房去。 二皇子李显如今虽册封为太子,但这个位置迟早是他的,只是如今各地藩王明目张胆的屯兵,分明是想借着此次这芙蓉膏之事来谋反罢了。如此他怎不着急?如今心中也有些后悔,早知当初不要弄什么百寿丹的事情出来,也许卫子玠就不会将身份公布天下,如今这些烂摊子就当由着他来收拾才是。 不过二皇子从前怎么也没有把卫子玠放在眼里,只觉得他虽说天生就是处理政务之事的好手,但是到底是愚蠢得很,手握着皇权,明明可以将这本该属于他的皇位拿回去,可却因为那可笑的忠义二字,甘心做父皇手里一颗棋子。可惜这棋子跟十一走得太近了,十一又是太子,所以他才不得不忌讳。 这一桩桩计划安排下去,他的名声终于彻底的毁了,可是跟他走得几近的十一却没有受到任何牵连,这叫李显很生气,然后方才有了后续的事情。 但是现在他对于在岭南炼百寿丹的事情却是极其的头疼,如果知道那个小丫头片子能有这样大的本事,当初知晓她和卫子玠的关系时,就该杀了她才对。 兴许,就没有如今的琼州盛景了。 有时候李显都觉得不可思议,那样一个没落破败的地方,如今却给他们二人治理得犹如盛世中的京都一般繁荣昌盛。 但叫他后悔是不可能后悔的,毕竟不管如何,卫子玠如今已经是藩王了,他们在怎么能耐,也只能在那一亩三分地之上,如果他敢将手伸出琼州,那么就完全能以谋反的罪名接管他手里的琼州。 但是现在他懊恼,懊恼自己的父皇这样没出息,竟然连个小小的芙蓉膏都克制不住,每日还要泡药浴。泡也就泡,竟然还要那上了年份的珍贵药材,如今莫说这库房之中已经被他掏空了,即便是京城里的药店里,也再难寻到。 好在这些日子,自己那地下芙蓉馆每日能日进斗金,倒也不必担心。可一想到将这银子都白.花.花的用在一个将死的老人身上,李显还是极为不舍得的,索性就听了幕僚的话,将那人参换成了萝卜干,上面抹一层人参粉,倒不怕他能察觉出来。 至于那些太医,他们没有胆子说出来! “皇上驾到~”外头的太监扯着脖子刚喊出声,李显便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捧着手里今日给晋文帝送来的上年份老山参和其他的珍贵药材。 晋文帝今日的瘾头已经过了,这会儿倒是看着也算是精神的,一进来看着李显手里的药盒,便觉得十分欣慰:“还是显儿最懂事。” “是儿臣该做的。”李显恭敬的应着,一面将药盒教给了管事的公公,便立在一旁。 晋文帝的心情看起来极好,示意他坐下方叹道:“这禁芙蓉膏之事,已引起不少暴乱,不知显儿有什么良策?” 李显原本是打算将这芙蓉膏之事推卸到卫子玠头上去,毕竟如今这大楚众州府,也就是他们琼州没有因为芙蓉膏而发生小规模的暴乱罢了。 但是,当他看朝还算是精神的晋文帝,心中就一阵烦躁,都是这没脑子的老家伙,当着文武百官在朝堂上接收了翼国进献的芙蓉膏,还带头吸食,不然这祸事早就推到卫子玠身上去。还完全可以说其实这是卫子玠暗地里策划的一场阴谋。 不过可能他们是父子的关系,心心相通。李显心里才盘算着,就听晋文帝说道:“如今翼国当政的实则是那诸葛家,他家早年将闺女许配给子玠,如此可以说,琼州其实跟翼国是为一体了。” 联姻的事情,李显还真不知道,所以听到后难免是有些震惊,尤其是父皇后面的话,更是和自己不谋而合。而且又有了卫子玠跟翼国诸葛家的这层关系,之前那些担忧都不是事了。 卫子玠成为大楚公敌,也将成为理所当然的事情。 第672章 动摇 凌云渡就在御书房外面,他从来都是晋文帝最信任的人,所以一直以来,都能站在御前。他也从来没有叫晋文帝失望,铁桶一般的护卫将他保全得密不透风,不会受到一丝的伤害。 可是同时凌云渡的内心也很纠结,面对晋文帝他有知遇之恩,但是在晋文帝的很多行事之上,他颇为不赞同。用蔷儿的话来说,他可能不是一个合格的臣子。 毕竟一个合格的臣子,是不该对自己的君王做的每一件事情有任何的怀疑和质疑,有的只有全心全意的效忠。 但是,他总是质疑,质疑的同时他又尽心尽力的保护着晋文帝的安慰。但是一方面却让自己的独子跟着晋文帝最憎恨,或者可以说是最大的威胁去了琼州,甚至拜了其为义父义母。此举其实可以说他已经是个叛徒了,但是他绝对不会承认的。因此没少为这事儿和慕容蔷争执。 当然,他都是输的一方。倒不是武功比不过慕容蔷,而是每次他还没动手,慕容蔷一瞪他就怂了。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了,芙蓉膏的事情当初他也在御前斗胆进言,然而晋文帝当然并没有听。下场就是现在晋文帝已成了瘾,每日要浪费不少珍贵的药材来药浴。 当然,这些是能接受的,他所不能接受的是因为晋文帝的一时糊涂,惹得这天下百姓跟着受苦受难,这不该是一个君王所为。这件事情也彻底的让他联想到了当初青罗州‘瘟疫’一事。 他不知道,这样的君主拥护下去,是对得起忠字了,可是这个义字呢?因此当他听得这晋文帝跟二皇子在御书房中的谈话,眉头不由得深深的蹙起。 晋文帝要利用诸葛家和卫子玠当初订亲之事,不但能分离了沫儿义父义母的感情,甚至还会让卫子玠成为全大楚之敌。 可事实上呢,自己就算是没有见过沫儿的义母,可是从她所行的种种之事来看,绝非是寻常女子,而且不管是在茶道方面还是其他的领域,她都有着强大的号召力,如果真的因为诸葛家的事情,她二人分道扬镳,那对卫子玠又是极大一伤害。 当然,自己和卫子玠的接触也不算深,可是细数他当政这些年的作为,虽说得罪了不少人,但是所有 事情,无不是为天下百姓利益为重。他自己的名声,反而是排在了末尾。 而作为一个百姓,当然是需要卫子玠这样的领导者了。 于是他下定决心,有些事情自己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当做不知道。 所以当下朝后看着自家还躺在床上的夫人,心中不满又是一阵郁怒火。 前些日子,慕容蔷总算又有了孕相,想着总算能给沫儿添个弟弟妹妹了,何曾想到,因慕容蔷暗中调查芙蓉馆之事,闻多了那芙蓉膏的香味,孩子便没了。 已经成型了的女胎…… 作为一个父亲,凌云渡自然是难过的,那些国家大义于自己这个小家庭之前,也显得微不足道。但是没想到慕容蔷比自己还要冷静,在短暂的难过之后,反而安慰起他来:“她可能没准备好,以后还会来找咱们的。” 当然,慕容蔷也没少责怪自己,既然知道那东西是有毒的,当初就不该多接触,只是事已至此,她以后不会在犯,但同样也不会因为此事儿一蹶不起。 想来,这也是凌云渡爱她的缘由。 “今日怎样?”凌云渡压下心中的愤恨,在床沿坐下。 “挺好,过几日就能活蹦乱跳了,我想沫儿了,你别拦着我。”慕容蔷知道丈夫对于君臣忠义看得是怎样重要,因此也不会说那种叫他和自己一起去琼州的话。 凌云渡这一次没有半点犹豫,点了点头:“也好,那边没有什么芙蓉膏,不会像是京城一般,到处都弥漫那味道,你去养身子也好。”一面试图转过话题,“沫儿应该长得很高了吧。”说起来,他也想那笨蛋儿子了。 他就这样痛快的答应了,慕容蔷反而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忽又听他说道:“你既然要去,便同沫儿的义父义母带一句话。” “什么话?”慕容蔷顿时打起精神来,有一种丈夫总算开窍了的感觉,不会在做那个狗皇帝的走狗了。 看着她那忽然变得晶亮的目光,凌云渡忽然心中一阵阵内疚,明知道她是光明磊落看到不平事就要拔刀相助的人。如今晋文帝父子种种行为都惹得天.怒人怨,而自己还待在他们的身边,连累她被人暗地里骂。“对不起,蔷儿。” 慕容蔷等了半响,就得了他这句话,不免有些失望起来,“不必说对不起,咱们是夫妻,自是要相互尊重,当初也是说好了的,彼此的事情不惨和。”她当初执意保护太子离开京城,凌云渡没有拦自己,如今自己调查芙蓉馆之事,他也没拦着。对此,慕容蔷很感激。 所以,她哪怕也不喜欢凌云渡的差事,但也不会说什么。 凌云渡得了这话,心中的愧疚不但没有半点减少,反而更多了。当下便将自己从御书房里听来的话同她说。 慕容蔷一听这晋文帝的阴谋,就气得一巴掌将床围给拍得裂出了缝隙,然后愤愤道:“不行,我要立即启程,赶在他们计划之前告诉荼荼。”说罢就要起身。 凌云渡一见,连忙劝道:“你先躺着,才出了小月子,得多休息。” “还休息什么,我没事。”她早就没事了,只是心里烦躁,外面又是那副乱糟糟的模样,整日卖儿卖女卖媳妇的,她怕忍不住上去又跟人动手,才整日躺在床上罢了。如今听得了这样的消息,只想第一时间赶到琼州,让白荼知道晋文帝的阴谋,也好有个防备。 凌云渡自然是拦不住她的,当下只得看着她风风火火的收拾行礼。 其实她自己倒是没有什么行礼,就是给儿子准备的东西,还有白想想以及白荼儿子的礼物。收拾一起来,有整整一车,看得凌云渡头大,便劝她:“这些东西你就别带了,那琼州是什么没有?如今可是比咱们京城还富饶热闹,许多专门来京城的西域商人,连咱们京城都没进,直接绕道去了琼州呢。” 慕容蔷一听,也觉得有道理,但是觉得这不一样,这些是自己亲手准备的,于是坚持要带去。 面对那么一大车东西,凌云渡很担心,她真的还能快马加鞭么? 偏她还是个热心肠的,“我小月子里陶夫人和谢夫人来看过我,只怕多半是想从我这里晓得琼州那边的消息,我如今要去,也好问问他们有什么要带的。” 她跑的快,凌云渡都没来得及拦住。 第673章 作伴 又说陶家这边,陶夫人收到儿子在父亲的主持下成亲的消息,那个时候在琼州沧海城的叶雪啼已经有了孕迹。外加最心爱的小女儿夫妻俩也在琼州,听说两人都做了先生。女婿做了茶道先生,女儿做了武术先生,于是很自豪。 可惜她们是在琼州,却不好跟京城里的那些妇人们炫耀,也只是有时候听说谢夫人从庵里回来了,便过去串门同她说。 毕竟谢夫人的独女,当初这京城的第一才女,不就是嫁了叶家大郎么。听说早就生了个胖小子,人也没闲着,没拘在内宅里,外面的事情也能管。 陶夫人其实虽说是书香世家里养出来的姑娘,但是她在京城这堆贵妇之中,还算是最幸运的那个,毕竟陶将军纵容着她,不会让她跟别的女人一般,在家相夫教子。 所以听得琼州那边女人也跟着管外面的事情,还是颇为惊奇,但是更多的是羡慕。尤其是听说白家那个大姐,也就是谢夫人的亲家。 不对,现在也算是自己的亲家母了,毕竟儿子娶了她的闺女。就她那样性子软得不行的,竟然都能管着一个大大的养殖场。 陶夫人表示很羡慕啊,没少在陶将军耳边吹风,说想去照顾女儿坐月子的事情,但是陶将军只一直说时机不成熟,北方那边又不是很稳定。 陶夫人也只能在京里闲着打发时间。 巧的是昨儿她才收到老二的来信,说二媳妇有孕,便是心中欢喜得很,赶紧写信去北方,催促老大抓紧成家立业。 这会儿听直接翻墙来找她的慕容蔷说要去琼州看儿子,立马就想要同行。 陶将军得知她是要同慕容蔷一起去,颇有些诧异的看朝慕容蔷:“凌统领点头了?” 对于陶将军这话,慕容蔷是十分不高兴的,她要去哪里何须凌云渡点头,不过想着他到底是长辈,便硬着头皮应道:“他同意我过去。” “那就好。”陶将军得了这话,似没有留意到自己刚才的问话有什么不妥,反而像是卸下了千金的担子一本,匆匆离去了。 陶夫人这才朝慕容蔷道:“蔷儿你别理会那老头,咱们女人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何须男人同意。”这样的话,也就是被男人宠坏的了的女人才敢说出口。 其实他们倒是误会了陶将军,陶将军不过是担心凌云渡太过于忠诚,护着那等昏庸之主,到时候这大楚真的有什么变故,他倒是不好办了。 毕竟他也是惜才之人,不愿意同凌云渡打起来。不过如今他既然同意慕容蔷去琼州,可见是已经做好了决定。 至于同意自家老太太跟着慕容蔷去琼州,一来是他放心慕容蔷的武功,不会让自家老太太出事。二来则是这芙蓉膏之事引起的藩王乱,只怕快要开始了。 到时候这京城就是众矢之的,老太太去琼州避着也好。而且听老二老八和小九吹嘘,那里是何等的好,听得他有些动心了。只是可惜家国不稳,不然他也想弃了这手中戍务,去琼州安度晚年。 慕容蔷本来是要来问陶夫人有什么要带去琼州的没,不想却得了她作伴,见她要忙着收拾行礼,也不多打扰,只约好了明日启程,便去又去谢家。 她自然也是没走正门,倒不是仗着自己的武功高强,随意出入人家府邸。而是不想叫人看见,引出事端罢了。 谢夫人从庵里回来才两日,这谢家的家主虽然易了人,但是她还是每个月回来替夫君在老爷子面前尽孝。 如今听得慕容蔷和陶夫人都要去琼州,在想起这京中乌烟瘴气的,不免有些动心。于是慕容蔷就劝道:“谢老爷既然一心向佛,那何不去琼州呢,一禅大法师可是在琼州主持修建了白马寺,可见也是打算在那里传法了,你不若去劝一劝他。” “我若是劝得动,那他只怕是因他那佛心不稳罢。”谢夫人知道谢老爷的性子,只是叹气无奈的回道。 慕容蔷闻言,不死心继续说:“那你这做外祖母的,难道就不想去看看自家的女儿和外孙?那可是你亲闺女亲外孙,难道你就想这样错过他们一步步的成长历程?然后等多年后又开始后悔?” 谢夫人其实早就思念女儿,以及来未曾见过的外孙,如今叫慕容蔷这样一说,自然是动心的。但是又想到老爷子,便还是拒绝了。 “不管怎样说,我也是这谢家的长媳,在老爷子身前敬孝……” 但是她话还没说完,又被慕容蔷打断:“照着我说,老爷子在这京城里也过得不痛快,倒不如劝他也去琼州散散心,你看陶夫人的爹,今年都多大的年纪了,人家还照样精神抖擞的,不都是因为有着自己的事业,而没有像是老爷子一般整日闲闷在家里么?我跟你说,这人要是太闲,会闲出毛病来的。” 慕容蔷话音才落,就听到后面有人干咳,然后苍老的声音不满的质问:“谁闲出毛病来啊?” 不必回头,慕容蔷也晓得这是老爷子来了。不免有些尴尬,赶紧回过头来嘿嘿笑道:“我这还不是为了您好么,都出去走走转一转,对身体好,那琼州好山好水还临海。而且您老不是喜欢吃海鲜么?听说那琼州有人能下百丈深的海底摸海参,您老就不想饱一顿口福?” 谢夫人连忙要拦住慕容蔷,不要让她在说下去,老爷子怎么可能离开谢家。 不想她还没来得及,老爷子竟然就认真的思考起来:“是啊,从前人人谈之色变的琼州,如今倒真是个好地方,去瞧一瞧也好。” 然后又在谢夫人和慕容蔷的朝诧异中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启程?我老头也有几件破衣烂衫要收拾一下。” 谢夫人仍旧没反应过来,慕容蔷就赶紧道:“明儿一早,不过咱们最好悄悄出城,别挂自家府邸的牌子……”不然怕是要引起朝廷的怀疑。 她的意思,谢老爷如何不懂。 但是慕容蔷绝对不是让谢老爷拄着根破棍子,果然穿着几件破衣裳,跟个乞丐一边在城外的五里亭等他们。 当时她就一脸震惊,“我说谢家爷爷,您这是认真的么?” 也不知是不是出了这乌烟瘴气的京城,谢老爷晦暗的脸色多了几分往日没有的光彩,拉开那层层叠叠的破衣裳,小声同慕容蔷说:“不要慌,我这里面全是银票。” 第674章 贸易司 果然,慕容蔷看到他中衣几乎都是层层叠叠的银票,而且面额还是五千两,不由得龇牙羡慕,不过立即反应过来琼州的天气,听说是没有冬季可言的, 如今这京城里还穿者袄子,可是琼州可穿不上。因此便道:“眼下自是好,可是临近琼州,这衣裳可就穿不上了。” 谢老爷子认真的考虑一下,然后一本正经道:“到时候我给你五千两,你帮我保护这件棉袄。”他倒是也想带些护卫什么的,但是慕容蔷说的对,那样太招摇了,不然他也不用穿着这件专门制作的衣裳。 其实别说是五千两,就是给个五两银子,慕容蔷也是答应的。毕竟大家走一路,她作为唯一一个江湖女侠,当然是应尽全力保护他们。 慕容蔷跟着谢老爷着说这话,方看到一旁的谢夫人,也是一身粗布袄子,背着一个蓝色碎花包袱,若不是过份的细皮嫩肉,咋一看还真以为是穷苦人家的婆子,那脸上还涂了不少黄姜,看着果真像是那么一回事。 可是她跟谢老爷子一般,那包袱里和衣裳是夹层里,都是放满了银票的,一面还同慕宛央说:“我听闻不少人自以为带的银子足够多了,可是到了那琼州,都是要着饭回来的。”倒也不是说那里有什么劫匪,而是琼州的东西实在太多,莫说是女人家,就是男人去了,也忍不住这样想买,那样又想买的,所以那银子根本就留不住。 慕容蔷笑着点头:“是呢,我也听说了不少。”然后招呼着他们先上马车,不多一会儿陶夫人也来了。 陶夫人跟慕容蔷一般,想着给孙子们带东西,因此也是满满的一马车。 一行人就两辆马车,除了她一个年轻姑娘,就是两个年长的妇人和一个糟老头,马车里还拉了那么多东西,眼下因为这芙蓉膏而家破人亡被迫成为匪徒的人也多。 他们自然也就成了匪徒眼中的香饽饽。 只是谁也没料到,就这样的一个队伍里,光是那个年轻的女人武功就如此了得,那老的岂不是什么老怪物?于是乎也不敢在打他们的主意。 这队伍还没到下一个城镇,他们的消息就已经先传了过去,各路匪贼也都纷纷让道,让不知所以的谢老爷以为这些匪徒都是有良知的。一定是见他们又是老人有是妇道人家,所以才没有来打劫的。 因此,除了前面遇到几波匪贼之外,后面便是一路顺畅。 此刻的琼州人不但没少,反而更多起来。一来是这没有芙蓉膏,二来是不少北方人来此过年,在听闻二月有什么甄选美人的盛典,因此就留下来看热闹。 所以他们倒是赶上了好时节。这会儿白荼则打算带着孩子们一并往沧海去,长史司的事物律南亭已经全部接手过去,他爹律忠庭则带着她娘往沧海去。 这里就留了他们夫妻,因在这里住熟了,所以还要继续住在府上,不过让卫央的话来说,这里住着又不要钱,何必花钱去外面买房子呢?而且像是罗家那头腾出来的,已经有从律大人那里交了租金搬进来的人家。 如今白荼连带着白玉仙一家又要搬走,新的住户立马也要搬进来,所以倒也还是热闹的。 话说白荼如今是没继续在长史司,但是她却央着卫子玠给建立了一个贸易司。 一个地方的经济发展是如何也离不开贸易的,而且事实证明,如今筼筜城的繁荣景象,不都是多半来自于这里四面八方而来的商家么? 如今她的打算是,在这筼筜城能买到天南地北各处的东西,不用在像是从前那样,眼巴巴的等着商队过往。所以这第一步就要多引进其他州府来的商家,五花八门的生意都欢迎,只要不犯法一切好说。 她这一样一张罗,想不到效果还不错。不过大部分功劳还得算在这芙蓉膏之上,一来是外面因那芙蓉膏的事情,市场已经变得紊乱了,不少商户因急需银子买芙蓉膏,所以将货物大肆低价出售,因此严重影响了正经的商家,他们便起了往琼州来的心思。 而琼州如今是一丁点的芙蓉膏都瞧不着,对于他们那些深受芙蓉膏荼毒的人来说,不亚于天堂圣地。 于是,随着其他州府商家不断的来琼州,从前青帮又在聂时风等人的带领下开辟了沿海的航线,便有货物直接走海路来琼州,有时候顺风,可比旱路快了将近一倍多的路程。 因此就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衡州人进货如今反而需要来琼州了。一来是琼州离他们近,二来是琼州相对安全,没有像是外面那样乱哄哄的,不少人因为芙蓉膏倾家荡产,成了那亡命之徒,为了活命什么事情都做得来。 只是商家多,她就光是吃税收就是一大笔收入,看得那律忠庭整日往她的行商司里来哭穷。可是这些税收一部份是要用来支付给聂时风的船队锕~所以白荼也很苦恼,觉得光是这样赚钱是不行的。 这会儿要搬离,她已经打发了叶弯弯先去沧海给自己镇守着,至于自己则先留下来善后。 搬家是一件大事,马虎不得,又有大小孩子三个要张罗,所以这个年白荼过得并不舒坦,等这孩子和行礼都张罗过去了,她在将这后院东厢的那些匠人带上,留给了已有了身孕的卫央,便踏上了去往沧海的路程。 说来也是惭愧,到琼州住了这半年,竟然没有看过海。 因孩子和大部分行礼都提前送过去了,所以她这身边也就带了蝉衣。方才听蝉衣说,沁儿也把那单家祖孙俩一起带去琼州了。 这是她弟十几次听蝉衣提起这祖孙俩了。 只是白荼也没特别放在心上,对于蝉衣提起这祖孙俩的时候,也是颇为敷衍,因此蝉衣便闭上了嘴巴,不在多说什么。 午时下车休息的时候,饕鬄来牵马去河边喝水,白荼跟着走过去,“蝉衣找到了么?” 饕鬄摇头,一面安慰着她:“王妃也莫要担心,蝉衣在叶家这么多年,所知晓的事情那么多,那些人怎么能轻而易举的杀了她呢?” 白荼早就发现身边的蝉衣有问题了,只是却又不敢对她用强,毕竟敌在暗我在明。而且她也想试试放长线钓到鱼是什么感觉,因此就纵容着身边这个‘蝉衣’。当然,这个蝉衣总是提起那单家祖孙俩,白荼也上了几分心。 此番还是她暗地里让沁儿找个由头把那祖孙俩一起带往沧海去,毕竟这样危险的人物,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的好。她甚至还在考虑,要不要寻个机会,将那单幻娘要过来,放在身边盯着。 第675章 真假蝉衣 事实上白荼也这么做了。 说来也是巧合,刚到沧海城,卫子玠还在外面办公,王府并未修建,所以他们住的也是这沧海城统一修建的二进五出的院子。 沁儿担心白荼这里忙,只怕饭菜都没人张罗,所以就打发单幻娘带着两个小二的提着食盒来给她送午饭。 白荼上一次见单幻娘,还是在那官道之上衣衫褴褛的时候,如今见她穿了一身半新的衣裳,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抖擞的,而且相貌也不差,行为举止间果然是有些小家碧玉的模样。便笑问道:“你祖父可还好?” 她一问,单幻娘当即就福身温婉的笑着回道:“多谢王妃关心,老板娘心善得很,仍旧留着祖父看后门,每日管着三餐之食,还另有工钱拿。这可是从前不敢想的事情,都要多谢王妃当初的救命之恩。” “你这话倒是客气,不过我听沁儿说,你识字又会做账,她那头是不缺人,可是我这里却是人手不够用,不若你先留下帮我些日子,可好?”白荼说这话时,不动声色的看了看蝉衣,果然见她的眼睛里露出了光彩。 至于单幻娘,想都没想便直接行礼道谢;“小女不才,若是能得王妃娘娘入眼,自然是求之不得。” “既如此,那你们回去跟你们老板娘说一声,幻娘我瞧着喜欢,先留下了。”白荼当即便朝那两小厮道。 两小厮自是应了,拿了食盒便匆匆回去,不敢多耽搁,生怕店里忙不过来。 白荼吃过了饭,又仔细问了单幻娘会些什么,最后便道:“那正好,畜牧司那边需要一个人,回头我会跟罗凡说,你同他去便是。” 先前白荼那样仔细的问单幻娘,还以为她会将单幻娘留在她的贸易司,毕竟眼下她的贸易司的确是十分缺人手的。没想到她最后竟然叫她去了畜牧司…… 那边是什么地方自不不多想,但是养了那么多畜生,肯定是又脏又臭的,而且去那里做账,少不得是要紧栏里亲自清点畜生的数量。 所以当下单幻娘的小脸就一片苍白。蝉衣也着急起来,赶紧道:“王妃,畜牧……”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单幻娘打断道:“多谢王妃恩典,民女愿意去。” “那边好。”白荼满脸欣慰的看了她一眼,转而方朝蝉衣不解的问道:“你刚才说畜牧司怎么了?” 蝉衣一怔,她方才是想劝白荼,单幻娘一个姑娘家,怎么好去畜牧司……只是如今单幻娘都答应了, 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如今叫白荼在问,只得应着头皮道:“奴婢只觉得王妃真是偏心,去畜牧司,那就跟长史司的官员们一般的待遇了,每月俸禄还不少,可比奴婢在王妃身边,也会做账,还不如单姑娘的待遇好。还不如叫奴婢去那畜牧司呢。” “你这丫头,倒是还嫉妒起人来了,既然你嫌弃我这不好,那倒不如你也去,到时候你俩也能做个伴儿。”这话白荼是笑着说的。 可是蝉衣却拿不定主意白荼这是讲真还是开玩笑,一时不由得愣在原地。 倒是单幻娘掩袖笑道:“能在王妃身边伺候,那是福份,别人想求都求不来,蝉衣姐姐怎还跟王妃抱怨起月钱少了……” 她这样一说,白荼也笑道:“那好,下个月给你添月钱好吧。” 蝉衣闻言,倒是没有多高兴,只是没有真的被安排到畜牧司,总算松了一口气。 恰好叶弯弯打发人来找白荼过去,她便让单幻娘先回去等消息,蝉衣留下收拾行礼。至于安辰,如今冬青寸步不离的看着,自然也用不得她帮忙。 刚出府邸,白荼就叫人去给罗凡传话,让他到贸易司来见自己。 罗凡得了消息很是诧异,他这畜牧司刚在建设之中,牛场里养的都是聂时风给他找来的牛犊子,而且以后是用来挤奶的,而且又不能吃肉。浅水湾里倒是养着些从渔民们哪里收来的鱼虾,但是暂时也不可能出售,所以现在是跟贸易司不搭边的啊。 也正因为好奇,便急忙放下手里的事情匆匆去找白荼,一进门见着白荼这里也没旁人,就赶紧问:“小姑,找我干嘛呢?” 白荼见他来得这么快,便放下手里的事情索性先同他说:“你那边不是没有人帮忙整理账务么,我给你挑了一个人去。” “这么快?还是小姑最疼我。”罗凡顿时满心高兴,只赶紧问:“他什么时候能过去,姑你不知道这几天我都有些忙不过来了,长史司不是招了人么,咋就不想着给我分两个过去搭把手。” “但凡任何机构,刚成立之时,都是最忙的,你只要撑过就好了。不过我给你打发过去的是个姑娘家,有什么脏的累的活儿,你只管交给她就是。” “姑娘家?脏活累活?”罗凡双目圆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却听白荼说道:“我同你说的是真话。”一面压低声音朝罗凡说道:“她是诸葛家的人,是个什么身份我不知道,但是细皮嫩肉的,肯定是吃不得苦头的,她一心一意想到长史司里去,也是使劲浑身解数。畜牧司尚且也算得上长史司里的,我就满足她一下呗。” 一直以来,诸葛家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个定时炸弹。 再有因为诸葛家掌管的翼国朝大楚进贡又出售芙蓉膏,所以如今最是叫人憎恨。罗凡听得这话,连忙点头道:“小姑放心,侄儿知道该怎么办了。”一面又不解道:“既然小姑知道她的身份,为何还?” 白荼叹了一口气:“蝉衣被他们带走了,我身边这蝉衣也是诸葛家的人,为了蝉衣的安慰,我也不敢打草惊蛇,而且我也想看一看,诸葛家到底打算安插多少人进来。” 要说呢,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即便诸葛家的易容术出神入化,在白荼身边的蝉衣也从未露出什么破绽。也就是她多次关注关心那单幻娘,让白荼生了疑心,对于单幻娘的身份甚至有过猜测。 当然,她是没猜到究竟是什么身份,但一定在假蝉衣之上。 第676章 小女子不会 罗凡早先听白荼说是给找了个姑娘家,还是心存些嫌弃的,他畜牧司前后去了好几个公子哥都没逮住,一个姑娘家就更别说是能不嫌弃那些臭烘烘的畜生了。然而一听这人是诸葛家的人,所以就十分期待。 当下从白荼这里出去,就打发了个小随从去找喊了单幻娘来,瞧见竟然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于是那心里就更畅快了。他还以为是个五大三粗的女壮士,那自己使唤她去做那些脏活累活,就没意思了。 所以当下这心情别说是多自在了,高高兴兴的围绕着单幻娘打量了一圈,很是满意:“行,先跟我过去吧,正好那边的小牛犊子还没来得及统计。”一面摸着鼻子继续说道:“我这里虽然有卖家给的数,可是这实在是抽不出空去清点,如今你来了实在是万幸,好好干。” 其实单幻娘最后能爽快的抢在蝉衣开口之前答应,是想到那畜牧司在怎么不好,可是管事者到底是罗家的人。而且是罗家最小的小子,所以应该是比较好糊弄的,如果他能成为诸葛家的人,那作用就比蝉衣大多了。 话说起这蝉衣,单幻娘这心里就烦躁的很,她已经在白荼身边这么久了,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找到,还不如自己在酒楼里打听到的有用。 如今忽然叫罗凡这样一打量,她就有种莫名的危机感。可是分明又能清楚的判断出这罗凡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下,绝非是自己的对手。 “怎么,你不高兴?”罗凡等了半响,见她不回话,便一脸好奇的问。 单幻娘才猛地回过神,“自是愿意的,是小女子的福气,以后还往罗大人多提携。” 罗凡听了这话,脸上才露出了高兴的笑容:“既然如此,那就走吧。”心里却忍不住腹诽,看着娇滴滴就算了,声音还这样温软,如果不是诸葛家的人,其实自己也是可以考虑考虑的,毕竟娘每日催得厉害。 不过她终究是诸葛家的人,在罗凡看来就不是什么小姑娘了,当下也不客气,只先骑上马,示意随从牵了一匹矮脚马过来给她。 单幻娘看着,有些心虚的退了两步,似乎有些害怕这马儿。果然,下一瞬她就可怜楚楚的抬头朝马背上的罗凡看去:“罗大人,小女子……” 那不会两个字还未曾说出口,却叫罗凡打断道:“没事,不会就学,以后在畜牧司,除非你是打算住在里面,不然就畜牧司离城这么远,你总不能每日赶着马车来往吧?那多麻烦,而且你矮脚马性格软得很,你先上来。” 那个小随从也跟着劝道:“单姑娘,这马儿温顺,不用慌。”一面给她牵着马,示意她上去。 单幻娘犹豫了一下,还是踩着马镫爬了上去。 罗凡这才笑道:“对嘛。”一面踢着马肚子,立即就离开。 随从见他走了,也不敢耽搁,赶紧追上去,只留下单幻娘停在原地,一筹莫展。 她倒不是不会,这样一小匹软性子的小马儿她也不放在眼里,关键是现在她的身份,不允许她有娴熟的马技。 本来也以为怎么着他们会等自己,哪里晓得这一下就跑了,心里只将那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罗凡骂了个狗血淋头,便只得夹紧了马肚子,示意马儿也追过去。 前头的小随从有些担心的看着后面没跟上来的单幻娘:“大人,咱们就这样将单姑娘扔在那里好么?万一摔着了可怎么好?” 罗凡心有成竹:“慌什么,放心她会追来的 ,也不会摔着。”她要是摔着,那么就无法继续打探消息了,所以罗凡才不担心她会摔倒。 果然,待出了城后,果然见着单幻娘骑着马追来,虽说看着她的表现是有些手生的样子,可是那表情却是从容得很,哪里像是第一次骑马的人?罗凡心里忍不住暗咐,果然是诸葛家的人,就是不知会有什么阴谋,别是想害他的牛犊子们吧? 一路骑着马赶到了畜牧司,单幻娘还没来得及歇会儿,罗凡就扔给她一个册子:“这里是卖家给的数,你先去牛棚将那些小牛犊子给我清点一回。”说罢,似叫她一个姑娘家独自去牛棚里,有些过意不去一般,“这实在是没法,如今畜牧司刚建,愿意来的人实在是少,咱们都是一人做两人事,分身无术。” 如此,单幻娘还能说什么?只能恭恭敬敬的接了册子,明明心里一百万个不愿意,可是这嘴巴里却还要说愿意的。 见罗凡走远了,单幻娘将册子打开,好在只有三百多头,方松了一口气,然后赶紧朝着牛棚去。 心里倒是想休息的,可是初来乍到,必然是要听这罗凡的安排,赶紧完成任务才好,如此也能得他的好感和信任,对于自己以后行事也能方便些。 但是单幻娘没想到,这牛棚会如此肮脏,满地的牛粪没清扫不少,还到处都是牛身上那种难闻刺鼻的气味,而两边都是牛棚,自己一个姑娘家,就走在中间,还要一面走一面数。 不过单幻娘也忍住了,心里觉得说不准是罗凡专门考验她的,于是将数量对好,便立即回去给罗凡。 哪里晓得罗凡看了一眼,然后一拍脑袋,自责道:“瞧我这记性,忘记跟你说了,得把公牛母牛分出来。” 单幻娘袖子里的拳头不由得捏紧,但是下一刻又缓缓的松开,一脸为难:“罗大人,小女子并不识得公母之分。” 罗凡却是一脸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没事,我叫大头来跟你说。” 说着就起身朝窗外大喊了一声,片刻就来了个胖子,脑袋也比旁人好像打了一圈。刚才单幻娘见过他,他正在牛棚外面铡干草。 “大人,有何吩咐?”他见了罗凡,行了礼就赶紧问,似乎很着急继续回去干活一般。 “还有多少?”罗凡知道他心里着急什么,便问。 “没多少,在弄半个时辰也就完了。”所以他今天能早些回城,晚上还能跟媳妇儿一起摆夜市。畜牧司就是有这么点好处,各自的事情做完,是可以提前回去的。当然,除了值夜的人必须留在畜牧司。 罗凡闻言,点了点头:“那是快了。”一面指了指单幻娘道:“单姑娘是咱们畜牧司的新成员,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我让她去统计咱们的公牛母牛,你去教她认一认,应该耽搁不了你多少时间的。” 总管大人都这么说了,大头还能说什么,就算是心里不甘愿,也只得点头,然后催促着并不愿意去做这件差事的单幻娘,“既然如此,单姑娘随我来吧。” 第677章 先天不足 单幻娘声音软软的应了一声,可惜大头的脚步却没有半点放缓慢的意思,还着急的在前头催促她:“你快一些。”他得早些回去,多做些事情,也好叫自家婆娘多休息一会儿。 单幻娘忙不迭的应了一句,直接提着裙子追上去,心里实在是纳闷,此刻的她纵然是没有什么绝色之姿,怎么着也是个小姑娘家,这些男人为何就一个个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她却不晓得,罗凡已经暗自悄悄的将她疑是诸葛家人的身份告诉了众人。而大家如今最为憎恨的,莫过于是这诸葛家的人了。 虽说琼州没有被那芙蓉膏祸害,可是外面的人呢?这琼州许多人都是从外地迁移而来的,老家多的是亲戚朋友,被他们这芙蓉膏一害,如今家破人亡的多了去。 要不是罗大人说要放长线钓大鱼,他们绝对会直接动手打死她。 所以到了牛棚里,大头不但没有多少耐心,连态度都不是很好,连续教她辨认了几头,便赶紧去干自己的活儿,一丝要留下来帮单幻娘的意思都没有。 此举叫一路上尽量压住怒火温言细语问他的单幻娘忍不住开始怀疑人生,她当真有那般丑?还是这畜牧司的人脑子都是有毛病的? 竟然一个个都没有半点同情之心,帮一帮自己这个弱女子。 话说白荼只将单幻娘作为诸葛家身份高一些的人,但是当她此刻拿着饕鬄递上来的小条儿,不由得愣住了。“诸葛小妹?” 这不是当初跟卫子玠订亲的那个么?怎么会这样笨拙?她下意识的朝饕鬄看去,眼光里满是怀疑,“没弄错吧?” 饕鬄摇头:“这是饕餮得来的消息,不会有假。”除非他背叛了王爷,但是这可能么? 白荼顿时将纸条递给他处理,仍旧觉得有些梦幻了:“你说不应该啊,诸葛家这些年培养出来的人才不少,自家的小姐不该养成这样愚笨。” 饕鬄清了清嗓子:“王妃,有句话叫先天不足,也许这诸葛小妹可能天生就不怎么聪明呢?” “说的很有道理。”白荼点了点头,颇为赞同他的这句话。“不过既然是诸葛小妹,那咱们肯定得给她更好的待遇才对,你打发个人去给罗凡消息,他肯定会好好斟酌,该把单幻娘放在哪个位置好。” 虽然白荼说得这样一本正经,但是饕鬄却忍不住替那诸葛小妹默哀。心中更是忍不住想,只怕罗凡会叫她去挑粪。 而白荼因为得了这个消息,心情极好。于是看到来贸易司的律忠庭也觉得今日他特别的和蔼可亲,还主动问好:“律大人今儿准备来拿多少呢?”按理说,如今沧海修建城池的银子已经足矣了,也就是差个码头银子,可是码头又不急在一时,他天天来自己这边,不累么?还是长史司太闲了? 没想到今儿律忠庭一脸严肃的摆着手:“我今日过来,不是要跟你要钱的。” 白荼一听,难道有什么事情要找自己商量?于是心底是拒绝的,心说你还不如直接找我要钱的好?长史司的事情,我是不想插手了,太累。 但是她这话还没说出口,律忠庭已经自顾坐下了,“王爷说你之前提过扶贫,说什么修路还要免费修房子,这事儿可是当真?” 白荼已经忘记了,这是什么时候跟卫子玠说的,但是律忠庭怎么现在跟自己提起? 正当好奇,就听到律忠庭说道:“王爷今儿跟长史司今儿做了个决定,开设一个贫民司,本官不才,正好分管此司。” 白荼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以后要钱岂不是更多了?忽然有些怀疑卫子玠是不是故意将这贫民司分划给律忠庭的?也就是他这种专门为民谋福利的官员,才能真正的将银子一分不差的送到贫民手中去。 见白荼迟迟不语,律忠庭便好奇的问:“王妃就不准备说点什么?” 白荼两手一摊:“我无话可说,但是现在贸易司,真没什么银子,你想要大钱那就赶紧督促把港口建起来。” “这个是自然。”律忠庭回道,但是立即就追问:“虽然不知道王妃怎么会有帮扶贫民们的念头,但是我以为像是被的官员那样说直接给他们减免税收或是给银子是不行的,要么就安排他们进畜牧司或是砖厂,或者是木工厂也行啊,听说能自动洗衣裳的木盆也要研制好了,到时候肯定要大肆生产,也是却人手的。所以招人的时候,可以仅着这些人来。” 白荼听这话,挺先锋的,跟后现代的扶贫攻坚差不多一个理念。心说卫子玠果然是会用人,知道什么人该在什么样的位置,他自己也就省事了,这些细节都不用过问,自有人去给他安排整理。 当下赞同的点了点头,“除此之外,律大人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没有?” 律忠庭摇头,似乎这件事情也是他苦思冥想后得来的结果。一面朝白荼问起:“王妃说的那个帮忙修房子,是怎么个回事?” “哦,咱们这不是沿海么?台风什么时候来也不知道。这人生安全最为重要,我来沧海的时候,看到路上的许多村庄房屋都是椰树和蕉叶一起搭建的,跟个草棚子无疑了,莫要说什么台风,稍微大些的暴风雨也扛不住,到时候百姓们不但有危险,而且财产多半也要受损,所以我是想如今城中需要砖也不是从前那么紧张,倒不如给这些人家提供砖瓦,让他们重新修建一处牢固的房子。”到不一定能真的抵得住台风,但是对比起那椰树蕉叶搭建的屋子,还是安全多了。 律忠庭一听,一面在身上摸炭笔,要赶紧记下。又有些后悔自己忘记带个执笔文书了,不然还能跟着帮忙一下。 白荼见他那举动,只笑道:“这事儿不是小事,也急不得,不如你还是挑几个人来负责此事,到时候你也不必在重新与他们说一遍,省得你又劳累一回。” 第678章 春游 但凡是为民服务的事情,律忠庭都十分效率,速度和他要钱时候一般快,白荼才抽空喂了孩子回来,就见拉扯了四五个文书,以及他们扶贫司的两个主事官。 冬青这都还没来得及抱着安辰离开,见着他这风风火火的样子,不免摇头叹息:“风度礼仪啊~怎能有失风度呢?” 但是,律忠庭此刻是听不进去旁的话,看了冬青怀里抱着的宝贝疙瘩,也只是瞟了一眼:“小世子又胖了两圈。” 怎么能叫胖了两圈呢?书白读了是吧?惹得冬青生气的瞪了他一眼,转头抱着孩子离开,不在理会他。 白荼进来,让手下的人上了茶水和点心,毕竟这事儿要商量很久,叫大家有点心和茶水填填肚子也是好的。 首先依旧是律忠庭将之前跟白荼说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在继续问,“各位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没?” 其实说起来,好像是挺简单的,就是这操作有些劳人了。 这就需要扶贫司的人下乡去体察民情,将各个村落递上来的需要重新修葺的房屋和人家统计,在去证实他们家是否真的没有这个能力去修建砖房,扶贫司这里才会批准。 因要以防有人钻空子或是作假,所以也要设监察。 所以这一商量以及安排工作,就花去了一天的时间,晚上白荼回去少不得跟卫子玠提起这律忠庭的积极态度,又说起那诸葛小妹来:“你确定诸葛小妹没有易容么?”应该不会长得这么平凡吧?脑子都那么不好使了。 “荼荼,我并不曾见过她。”卫子玠摇头,虽然白荼问这话时候的态度是十分友好的,但女人的脸他是见识过了的,说翻就翻,因此回答得小心翼翼,就怕顿时惹得她不高兴。 果然,只见白荼的目光忽然迸放出几缕审视的光芒:“你是不是想见她?” 卫子玠心中大喊冤屈,天地良心他从来没有觉得除了他家荼荼之外,还有别的女人存在,至于那诸葛小妹什么的,跟着从海里刚捞出来的虾米是一样的。 他不喜欢吃虾米。 但是,白荼见他不语,便是这样认定了。一时间那神情颇为凄凉道:“唉,这男人果然都没有一个长情的,咱们这才成亲两年不到。” 卫子玠冤屈,但是断然不敢去责备白荼胡思乱想疑神疑鬼,只会怨恨那诸葛小妹,大楚那么多地方,哪里不好她非要来这琼州,引得他们夫妻不和睦?叫荼荼心里怀疑自己。于是当下好言哄着白荼跟安辰睡觉之后,愤愤不平的将饕鬄给喊出来:“诸葛小妹呢?” 饕鬄一愣,“主子您要见她么?” 卫子玠忽然想一剑劈了饕鬄算,是不是这家伙在荼荼面前胡说八道了些什么,才叫荼荼胡乱猜测的? 可怜饕鬄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就见到王爷那能杀死人的寒凉目光朝自己瞟过来,然后还嫌命长的自以为是道:“属下这就去将她带来!” “谁让你带她来的?”卫子玠如今被诸事磨得差不多已经没半点棱角的性子忽然暴怒起来,压着声音朝他冷喝一声。 饕鬄不解,完全迷茫了。“王爷您既然不见,那您是想?” “杀了!”卫子玠想都没多想一下。 “可是她忽然死了,王妃那里怎么交代?”然后又将白荼把诸葛小妹安排去畜牧司的事告诉卫子玠。 卫子玠一听,白荼这会儿玩得正高兴,万一自己让饕鬄把诸葛小妹杀了,那她会不会又乱想,以为自己想掩饰什么呢? 于是内心纠结一回,最后只得气恼的摆手示意饕鬄滚下去。 白荼忙了一天,晚上睡得香甜,即便是半夜起来喂奶一次,也没有留意到卫子玠出去将饕鬄教训了一回,继续睡大觉。 等着天一亮,就赶紧起床先把孩子喂饱,交给了冬青就去跟叶雪啼她们集合。 今日学府里春游,同意定好在五指山下面那片大海滩烧烤,那里还有一片很大的椰林。 绿色的椰林蓝色的海,白色的沙滩灼目的阳光。 美啊。 烧烤的一切工具都是从沁儿店里拿去,白荼带着叶弯弯和律舞嫣跟着沁儿去海边的市场上挑选最新鲜的海鲜,当然,还带了不少学生跟着帮忙。至于陶宜儿快生了,则叫她家的楚珩玉带着先往海滩去等着享福就好,根本不必参加劳作。 学生们则都叫其他的师长领着,排好队往五指山下面去。 那都是从海里刚捞出来的, 还有从深海里摸出来的大龙虾,白荼刚看到的时候就馋了,觉得自己能一个人吃掉半只,当下就买了数只。 另外又有小章鱼鱿鱼扇贝花甲鲜虾海鱼若干,拉了整整几大车,跟着在城里菜市场里买了蔬果的叶雪啼夫妻俩集合。 叶雪啼几乎都跟在王昌黎身后,虽然没有在像是从前那样当先生,不过却给先生们整理教案,也算得上是学府的人。 不过因她有孕在身,又十分期待这一次春游活动,所以她的二十四孝好丈夫陶醉就专门请假一天,陪她一起来。 她从前和叶弯弯管理着府中的琐事以及采买,所以这买菜对她来说,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何况她只需要坐在马车里动动嘴皮子,其余的自有陶醉去安排学生们买。 因为这是沧海学府第一次举行的春游,所以不管是大小中三个部的学生都跟在一起,男女也有。因此这果汁和酒水是少不得的。 而且也考虑到了男女大防,即便是这民风开放的沧海,但为了女学生们的家长能放心,所以也有邀请家长们同行,所以原本只有七百人的春游聚会,就变成了上千。 集体活动,那么这采买物资的银子,自然是算在束脩里的,但是因为不少家长也跟着来参加,所以也不好意思空着手来,便也从家里提了不少鸡鸭鹅来。 也有屠夫家直接财大气粗扛着半只猪来的。 只是当看到这一望无际的沙滩上那么多人,忽也觉得自家这半头猪,只怕还不够一人一口。 好在本身准备的点心酒水事物就很充足,而且家长们也都没有空手而来,所以倒也不担心吃喝不尽兴之事。 这是一场大型的户外活动,学生里大的有二十出头,小的不过六七岁刚启蒙的孩童,又是在海边,所以这安全成了第一个大问题,赵无极还亲自带人来维持秩序。 值得一提的是,他凭着自己的本事将当初海盗里那些人挑出了不少水性拔尖的,专门作为救生员在海边候着,但凡出现一点意外,他们口里的竹哨就会响起。 其实白荼不知道,这场男女混合的春游能如此成功的举行,大部分家长还积极参加,其实多半是为着自家儿女相另外一半来的。 第679章 又见商机 学生里年纪大的有二十多,按照这古代男过十六女过十五就成亲的标准,他们已经算是老男人了,所以白荼也不排斥家长们的举动。 只觉得难为天下父母心了。 春游很成功,没有出现任何危险问题,这一点让白荼很是欣慰,绑紧了一整天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 当然,也有可能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活动,所以学生们都很遵守所有的规则,不然以先生们的严厉,如果他们触犯了的话,那么以后将会永久的取消这个所谓的春游。 而春游他们表现良好了,那么夏游秋游冬游还会远么? 虽然这琼州没有冬季,但是也并不妨碍他们的美好期待。 当晚,白荼专程从私库里拿了不少银子给赵无极,叫他好好的去犒劳今日累了一天的兄弟们,也趁机与他提起他的婚姻大事。 “我侄儿们孩子都能走路了,罗成他们也都成亲了,你就不好好考虑一下么?我来沧海的时候,你爹娘不止一次叫我劝你。当然,我现在跟你说这些,倒不是因为他们劝我才说的,而是你这样一个人单着,总归不是个事儿,想想每日谁回家都有媳妇孩子,就你一个孤身一人,怎好?” 谈到这婚姻大事,赵无极就是个闷葫芦了,搞得白荼都弄不清楚,他是还念念不忘她那小师妹呢?还是被万金花吓着了? 于是见他半响不语,也是无奈:“你到底如何想的,倒是给我一句话。”她这里也好对症下药不是。 若是还念着小师妹,那就给他介绍类似小师妹的姑娘,若是被万金花吓着了,那就好好开导…… 赵无极憋了半天,这才道:“这个事情不着急,你看聂先生今年三十好几了,孩子也没多大,不也是因为成亲晚么?” 拖延法?白荼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你今年也二十好几了,认识个姑娘培养感情不需要时间啊?还是你觉得今天认识,明天就是黄道吉日?三媒六聘走完就一个时辰的时间么?这七七八八的事情下来,也够一年半载了。” 赵无极这才嘿嘿笑道:“那好,回头你得闲了,叫婶子们给我留心着。” 白荼这才点了头,叫他快些去,莫要然手下兄弟们久等了。 沧海学府的春游在白荼看来,学生们春游这项户外活动是天经地义的。可是没想到紧接着城中各大商家也都组织了自家店里的人去春游一日,为此还专门停业一天。 连风月楼百花楼等等,也都纷纷效仿。 甚至还有财大气粗的商家跟聂时风打听租出出海一日游,白荼一听就觉得自己又发现了一项赚钱的好机会,到处都是银子的味道。 而事关银子之事,律忠庭最是积极,所以立马就打发请了律忠庭,说是有要事相商。 然后律忠庭就撩起官袍急匆匆的来了,他这次有了长进,带着两个用顺手了的文书,这两年前人是他在筼筜的时候就从学府里挑出来的。 别的本事和抱负没有,但是那写字的速度和记忆都相当叫他满意,如今拿了纸张垫着一块薄薄的木板,手里握着白荼曾经大肆推广过一段时间的炭笔,能快速的将他们的谈话给记下。 而且极少又任何遗漏。 “有什么还要紧事情?”律忠庭敏锐的发现白荼说的要紧事情肯定是关于银子,不然她应该去找卫子玠才是。 白荼满脸堆着笑容:“银子的事情,你说急不急。”见律忠庭那急促的样子,也不通他打哑谜,只道:“近来各商家都在效仿学府里举行春游之事,你怎么看?” 提起这事律忠庭就有些伤脑筋,“这几日长史司里不少官员也在提议,要不要也举行春游。” 白荼闻言,倒是赞成的:“也可以啊,大家一起交流交流,比闲时去酒楼或是摊子上更有趣味。” 没料到律忠庭却抠门道:“那得好大一笔银子。” 好吧,原来春游的事情迟迟没有审批,原来问题出在这上面。律忠庭身后的两个文书相视一眼,也是他们糊涂,早就知道律大人的德行,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于是其中一个就壮着胆子问:“大人,要是我们自己凑银子呢?比如一人那一两,或是直接在俸禄里扣除?”长史司里待遇好,一日三餐不花钱,生病吃药也不花银子,他们不缺钱。 律忠庭一听,当即拍手道:“若是如此的话,自然是可行的。” 白荼见此,心说卫子玠挑出来的这个户部主官,真的是有毒啊!就晓得往库里屯银子。不过眼下见律忠庭应了,便赶紧道:“等等, 咱们言归正传,我要说的发财大计正是跟着春游有关系。” 听到又提起银子,律忠庭又认真起来。 “有商家跟卫家姐夫那里租船,想要组织海上一日游。咱且不说那租船一天得多少银子,就上面安排的水手,银子也不能少啊?所以我觉得这种事情,不如还是由着王府来承头,直接办一个旅行社好了。” “旅行是什么?”游玩还差不多。律忠庭不解的问。 旅行的确对于他们来说,是个新名词,所以白荼就耐心的解释:“就是专门给人安排游玩,带他们游玩,无一切后顾之忧,完美享受假期的机构。就好比是客栈,不过客栈里的跑堂换成了导游,导游要熟悉没个景区地理环境,包括形成和典故,以及周边的美食。” 用跑堂的比喻导游,律忠庭等人也不是傻子,根本不用白荼多解释,就明白过来了。甚至还一拍手激动道:“对了,到时候来咱们沧海游玩,少不得要买些海鲜带回去,还有咱们的果汁,可惜了这些东西都存放不了多久。” “水果可以,而且咱们可以试着做一些鱼干,就像是牛肉干那样,加上作料,仔细包好,管个两三月月是可以的。”白荼提议,只是现在自己有贸易司,律忠庭又手握好几处大权,根本分手无数,于是考虑着要不要将其承包出去。 而律忠庭此刻已经想到很远去了,尤其是那海上一日游,更是能吸引不少没有去过大海的人,到时候若是真的每一方面都做好了,那日进斗金一定不是梦。 第680章 怎么能吸引人 恍然间听得白荼说可以连带卖卖本地特产,顿时那双眼睛就笑得眯成一条缝:“这个可以啊,其他州府这不是在闹芙蓉灾么?吃什么都不放心,完全可以叫他们来咱们的琼州嘛。”但是问题来,他有些为难:“可是如何才能吸引人过来游玩呢?”不但要游玩,而且还要舍得花银子。“要是像以前那样打发人出去,可能效果不大好。” 这个时代的广告其实就是口口相传,但是依靠这传播速度还是有些缓慢了。于是白荼便想到了当初叫杜良辰执笔的修仙少年,当时卖的就很好,火过一段时间,所以其实完全可以写一本小说,最好是描写琼州的,如此方能吸引人过来。 但是要写什么好呢? 白荼的脑子里冒出了五庄观蓬莱岛,以及白马寺……脑子里大概就有了一个大纲,当下一拍桌子:“我有一个法子,不但能在赚钱的同时,还能吸引人来琼州花银子。” 律忠庭眼睛发亮,“什么法子?” “你还记得当年我让良辰写的书么?咱们倒不如自己出书,内容就围绕着琼州。” 白荼一说当年的书,便晓得是哪一本了。那时候许多小孩都恨不得自己有那个少年的好运气,得个什么意外,捡到一块破石头当拿来当做宝贝。只是还不知白荼要写什么题材,便问:“那主要写什么?” “自然是主要写咱们琼州漂亮的地方和美食,不过我要先捋一捋大纲,只是良辰现在没空了,你那里可是有擅长写作和作画的,我觉得除了文字之外,配图也十分重要。”白荼其实脑子里此刻已经有了个模型,到时候就以五指山下的一个小少年为主角。 写他在机缘巧合下,在五指山上寻得一张残页藏宝图,又在筼筜结识一位山瑶族小姑娘,巧合的是小姑娘手里也有藏宝图的残页,于是两人打算将藏宝图都集齐。 期间可以写他们到琼州的每一个地方,最后在凑成一张完整的藏宝图跟着小伙伴们一起踏上了蓬莱岛,然后宝藏是一艘神秘的大船,乘着这艘大船,便寻到了当年神笔马良留下的金山银山。 这中天马行空的文,比起当下传统的故事调子,自然是新颖的,而且那金山银山不管是在真假,对于孩子们总是特别的有着吸引力。 而对于大人们而言,未知的海域也有种说不上来的神秘吸引力。 她就这样决定,将旅行社的核心跟律忠庭解释清楚。 才不过两三日,她将故事的大纲撸出来,律忠庭就给她找来称心的写手和画手。而且特别让白荼意料的是,因为有官道招标一事,如今这旅行社律忠庭也打算效仿,谁的钱多就给谁半,而且长史司还提供各种捷进。 而且旅行社最开始准备着重先在一日游上面,毕竟现在那些他跟白荼幻象着的游客们并没有到来,所以只能针对地方客户。 但是这一日游也是挺有心的,有家人游,也就是一家老小一起出游。甚至是夫妻单独一日游,或是朋友或是同僚同事集体游。 而且每一种模式的游玩路线都不一样,像是家人游的话,会多顾及小孩跟来人,所以挑选的地方有适合孩子跟老人们的路线。 白荼看着律忠庭拿来的那些计划书,表示很震惊。心里想着这律忠庭也亏得是生错了年代,若是在现代的话,肯定是个纵横商业的大佬。 然而叫白荼没想到的是,这些所谓的计划书,竟然是她家看起来老实沉稳的阿亓做的,他媳妇谢芊芊还在一旁帮忙设定夫妻和老人小孩的旅游路线。 白荼听说了之后,又震惊了一回。 她这里本就准备好了大纲,如今又看了他们的这些路线图,觉得有必要给加进小说里,于是便花了半天的功夫,跟两个写手讲解清楚。 二人其实被使唤来做写手,是觉得有些屈才了的,但是如今听着白荼口若悬河的说起这故事,这还没写出来自己就忍不住满心的期待,所以当天下午就十分认真的开始写稿。 至于插画师,白荼看了他们几个分别画出来的几张图后,更是惊喜,灵机一动,当即吩咐他们将里面的主角先画出来,然后交给自己。 到时候有用。 写手们用文字表达白荼所说的神秘世界,那么画师们怎用画更形象的表达出来,因此也是用了十二分的心。 她做的这些事情,卫子玠自然是知道的,晚上的时候还被白荼拉着拼剧情,所以白荼的大纲才能这么快就出来。 至于和卫子玠拼出来的这些细节故事,则记上几个关键字,第二天去书局的时候跟他们说。 书局是在白荼准备以故事小说宣传琼州,卫子玠立即设立出来的,到底还是将算是有些经验的杜良辰给先调了过来,另外找了让老胡去找了些书商过来,准备开始连载。 至于单独画出来的人物,白荼不但让人用硬些的纸张将画做成小卡片,还另外差人送去筼筜城给苏先生,让他想法子把人物画在竹杯等小物品上,准备做成周边。 她这样忙得脚不沾地,也可怜了冬青整日带着两个婆子跑着孩子跟她后面跑,于是乎人家王妃出门前拥后呼,都是些娇俏的丫头们。而她则是太监和老婆子小孩,走到哪里都是十分吸引人目光的。 故事冬青也略听说一二,当然也觉得很神秘,让人充满了向往,尤其是后面部份在海上寻宝上遇到的各种怪鱼,肯定能叫小孩子们感兴趣。 但是冬青更担心的是,白荼一下投入了这么多,到时候真的能有收获么? 其实很多事情,只要用了足够的真心,即便没有很火红,但是天道酬勤,所收到的结果都不会太差。尤其是这几个画师,到后面需要画鱼怪插图的时候,还特意天不亮就到海边去,将那些下海珍珠和海参的手艺人留住,向他们打听真正的海底世界是怎么样的,甚至问起了鲛人到底有没有。 但是鲛人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怪物,于是白荼大笔一挥,改成了美人鱼。 第681章 偏心鬼 忙活了半个多月,分成十个部份的蜃海之旅就开始放在琼州每个书店出售一部。 而且书店门口还挂着一张主角们驾驶着那条神秘的船在大海上跟着鱼怪搏斗的海,画面很逼真,尤其是那条鱼怪,似乎会从图中真的活过来一般,莫说是吸引小孩子,就是大人也忍不住停下脚步。 书店门开还挂了不少小鱼怪的挂件,前五十名买蜃海之旅的顾客,就会得到一个珍藏版的小鱼怪,于是乎先有小孩子为了那可爱萌萌的小鱼怪,央着大人买了书。 珍藏版是什么他们不懂,只是晓得再晚就拿不到小鱼怪了。 小孩儿还不认识字,但是大人却是认得的,这书买都买回来了,没有不翻一下的道理,于是大人们就顺手翻了起来,可是没想到不过是翻了两页就停不下来。 其实这种售书模式所有的人都是第一次看到,所以不确定到底有没有用?而且书店又名书斋,在他们看来就该安静些,所以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真的有用么? 但是让人没想到的是,不但有用,而且书局门口还因为抢位置而吵起来的人。 所以哪怕是白荼知道对于这种创新故事充满好奇的书不愁卖,但听到不过两个时辰,整座沧海城的所有书店就售罄,而很多人都还没买到,不由得有些后悔起来,“早知道的话多印一些。” 冬青也没想到居然真的这样好卖,当下就听到书院街到处都是没有买到书的人在埋怨,有的还不死心每家书局都要问一次才死心。 于是也赶紧道:”快快,这大把的银子,不能不赚。”然后催促着白荼赶紧发话。毕竟这银子赚来,以后沧海城建好了,也是小主子的嘛。 但是杜良辰急匆匆的来问:“好多人都在问,一次买两本的话,那些鱼怪布偶还给不给?” 这不是给不给的问题,而是根本没有法子给,白荼只准备了这么多。于是便道:“不用他们买两本,咱们这书目前划分出十部,他们若是现在能将余下的九本都订了,咱们就送一张主角卡片。”既然可以做书签,也可以拿去跟小伙伴炫耀。 毕竟卡片是打算将书里的人物跟鱼怪们都全部画出来的,到时候集齐了一套,会有神秘大奖励,就不信那些人不动心。 而且有的书中画夹着卡片,甚至有可能是金银做的薄薄卡片,就是俗称的金卡银卡。 大家看过了书,节奏很快,第一部的时候已经出海,虽然还没到蓬莱,但是也已经遇到小鱼怪们了,所以大家都很期待一整套卡片。 因此一口气将十本全部订完的人很多。 而此刻,律忠庭承包出去的旅行社已经正常营业了,律忠庭还带着长史司好几个部的同僚们去照顾了一回生意。大家都很尽兴,不但又专马车送回各家,还一人领了一份特殊礼品做为纪念。 这可不是白荼提醒的,叫她不免忍不住感叹,这古代人是真心不可小看,看看人家这脑子。 这蜃海之旅的火热,掀起了一道热潮,不管是酒肆茶楼,皆在讨论接下来的剧情将会怎么,他们有没有救到被鱼怪绑架的小伙伴。 于是学府里这几天就在课堂上搜了不下三十来本,只叫陆先生和王昌黎都哭笑不得,没少埋怨白荼。 不过说归说,他们这几天的进学率很高了,很多本还想在玩几年再启蒙的孩童自己要求上学。 原因就是听别人说故事,没自己看的精彩,偏他们识字又不多。 而因为主角是出生在五指山下,所以作为旅游路线的五庄观如今人也很多,甚至还有不少人在山上找藏宝图。 虽然有些叫人哭笑不得,但是有人的地方就能带动地方经济发展,因此五指山附近的小村庄跟五庄观都受了大益处。 九阳还专程来给白荼道谢,送了不少好礼。 但是也没忘记去賭楼里跟周一仙显摆,于是周一仙还没等九阳走,就气冲冲的跑来找白荼,“荼荼你这个偏心鬼?为什么你们书局的故事里有五指山和五庄观,而没有我的賭楼呢?” 白荼哭笑不得,“你也晓得你那是賭楼,我们的书是要传播正能量的,而且读者也有小孩,不能带坏了。” 周一仙愤愤不平:“可是我起先听闻你们这书是要用来向外人宣传咱们琼州的美食美景,这人来游玩?还能不赌两把么?” 于是白荼争不赢他,硬是在第二部中加了一个小赌神,就是出生在周一仙的这座賭楼,不过他从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带着面具。因在为了满足师父的愿望,于是独自驾船出海,遇到了主角等人,成为他们的伙伴,路途中以自己的炫酷赌技,救过小伙伴们。 周一仙几乎是天天来,直至看到了自己这賭楼出去的小赌神如此酷,方满意的笑了,只叫白荼书印出来后,赶紧给他送去一本,他要拿去给九阳看。 白荼不想同这些老头一起疯魔,可是接下来白玉仙和白想想凌沫念念就来找她。 几人的意思很明确,主角们都是怎么好看呢?必须拥有一个神兽。 但是谁来告诉她,神兽为何是筼筜那个养殖场里的大白鹅呢? 大白鹅都有了,畜牧司的牛犊子还能少么? 于是由罗凡定力赞助,专门产奶酒的阿牛也出现在了船上…… 白荼只能告诉自己,这也算是给筼筜的烧鹅跟以后畜牧司的牛奶打活广告了。 但是没想到这些本被白荼排除在外的主角们,在第二部上线时,引得很多人喜欢。 鱼怪想要养是不现实的,但是养一只大白鹅做宠物应该是可以的吧?于是街头没少有人带着大白鹅出行,都当是书里那只能上天入地的白鹅了。 当书中每一个角色受欢迎,那么就是时候替他们出番外了。 可是让白荼没有想到的是,最先出番外的竟然是小赌神跟大白鹅…… 她表示很方。 最让忍不住嘴角抽搐的是,大白鹅的蠢萌让许多女人也喜欢,竟然将鹅毛做成簪子……于是街上多了许多插着鹅毛簪子的女人。 而随着第二部两万本的售罄,拿到金卡银卡的幸运儿也出来了。 两万本中,总共有五张金卡,十张银卡~以及若干普通卡。 于是大家里私下里几面,最先说的话竟然是你有某某卡么?有多的么?要不我拿我的某某卡跟你换…… 是的,特别是小孩子们,手里若是没有十张不一样的卡片,都不好意思出来混了。而这卡片的来源,则是他们给长辈干活换来的。 都宝贝着呢。 就连白想想几个孩子,也都老实了很多,就是为了能早日集成一套卡。 第682章 策划 金卡银卡是随机放在书中的,不拆开书,谁也不知道里面是金卡银卡还是普通卡,因此能拿到这金卡银卡的,因并非是那些富贵人。 所以难免就有了想要集齐一套金卡银卡的土豪,便高价购买金卡银卡。 其实此刻普通卡一套完整的都还没有出齐,他们想要集齐一套金卡,不免是异想天开了。但是人嘛,梦想还是要有的,这也算是给自己定下一个小目标。 不过土豪们并不是怎么在意集齐卡后能兑换的神秘大礼包,他们所在意的还是这集卡的过程和等待。 任由谁也没有想到,一本蜃海之旅打开了一个新世界,连聂时风的大船都被商家们软磨硬泡的租去了大半,倘若不是王府有需要备用,他都有些想将余下的船只租出去。 这一租船,势必是需要水手和船老大的,所以不但是聂时风手下的人有了活儿,就连海边许多常驻渔民也有了生意。 只是这如今人多,他们打鱼就有些供应不上了的感觉。于是叫长史司不得不将当初收编了的海盗里剔出那些三十五以上又没有军功的人来组成打鱼队伍。 如此方将沧海城海鲜短缺之急。 但叫人没想到的是,这大白鹅实在是太受人喜欢,民间竟然自发组织好几次大白竞选。 先是东城举办,选出一只。紧接着西城南城北城外城,都纷纷选出他们新中最理想的大白出来。于是各方都对于彼此选出的大白不是很满意,最后就有了所谓的决赛。 白想想这些孩子都抱着第二本叫自己的大丫鬟读给自己听,哪里有功夫去顾及外面的事情,所以当听闻这大白竞选决赛之时,急忙去找他们的大白鹅来参加。 毕竟大白的原身不就是他们自己养的大白鹅么?可是哪里想到,他们心爱的大白昨儿就已经进了厨房上了餐桌。 偏偏他们几个孩子还吃得特别香。 于是只得伤心的哭了一回,也无心去看什么大白决赛了。 白荼知晓了,便去安抚了,偏杜良辰来找,说是因为受了这蜃海之旅的启发,不少人都开始在写小说。已经投到了他们这里来,他和几个同僚看了几篇,觉得还不错,打算也要出。 小说其实跟诗词一般,是算创作的,并非是玩物丧志。好的小说可以引导人善良真诚,自也就有可取之处。白荼也看了,看着也还行,便点头可以出。 只是能赚得多少银子,却是不敢保证的,不过广告宣传什么的,也会给他们做足了。 至于被承包出去的旅行社,也因着这蜃海之旅的关系,便联合其他的商家,给长史司递了书上来,打算租一块地,又或者同长史司合作,共建一处专门给外来游玩的人打造一个人间仙境。 这书最后递到了卫子玠的手里,毕竟前所未有,所以大家也不敢下决定。 因此也就入了白荼的眼,不免惊讶起来,这是要打造度假村? 卫子玠见她看,便道:“我觉得可行,除了沿海这里可以建造许多小栋楼房,浅滩的地方甚至可以用打磨光滑的竹片作为水滑梯。”他说着,索性摊开商人们顺便递上来的地图:“还有此处,有山有水甚至还有一个大型的溶洞,咱们可以按照蜃海之旅的剧情,设置几个关卡,让进入其中的游客自己想法子解开密团,方能从中出来。当然实在解不开,只要上缴一定的银子,也可以直接出来,只是这样就没有什么趣味了,我想大家更愿意自己解开密团出来。” 白荼惊讶的看着卫子玠,有些想要撬开他的脑子,瞧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这何止是何止做个政.治家,连商人他也做得很好嘛,这满脑子都是商机。 于是连连点头道:“很好,只是咱们沧海如今才子不少,只怕第一波人进去就把答案解出来了,那么后面的人进去,不免是索然无味,所以这里面的任务什么的,应该要设置难一些,除了脑力还要有体;力,以及考验大家的同队合作能力。而且定期更新一次,比如十天半月。” 卫子玠连连点头,觉得白荼的建议很好。当即提笔将白荼说的这些添上,然后夫妻俩又合计在旁边的椰树林里打造一处迷宫。 最后,花了两个时辰的时间,夫妻俩将这份策划书写了出来。当天夜里卫子玠大笔一挥,就准了。只是仍旧是长史司与商家们合作,但是因为他们夫妻俩这添了许多东西,所以那几个商家显然是不够的,还需来几个腰粗膀圆的商家。 也就是第二天卫子玠带着这份策划书到长史司,众官员们十分向往,对于那闯关解谜一部份十分感兴趣,甚至不少人当场表示,里面的题目他们要参与设置,一定要将那些游人都困在里面,心甘情愿的掏银子买票出来。 各人都为自己的事业忙得团团转的时候,白荼忽然想起了还在畜牧司的诸葛小妹,便抽了半天的空,带着假蝉衣来看望她。 养畜生的地方,就算是天天收拾,那股属于畜生的臭味依旧是掩饰不掉的。所以刚到大门口就,就被熏得有些受不住。 罗凡早晓得她要来,这会儿正迎出来,赶紧扔给她口罩戴上,“这会儿还算好的,刚打水冲洗过,不过一会儿肯定又是遍地的臭粪。” 罗凡嘴上嫌弃,其实他是十分喜欢这里的,尤其是这些粪便他又移到后面的地里,把地养得肥肥的,如今种着一大块瓜苗呢。 即便知道这蝉衣是假的,但还是给她一个口罩,然后方领着往里面去。 蝉衣从未进来之时,就频频的皱眉,她知道这里不是个好地方,但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差,可是小姐居然在这里待了这么长的时间,也不知如何熬过来的。一面垂下眼帘,满目都是对前面白荼背影的愤恨之意。 “单姑娘可好?可是适应此处?”白荼忽然问。 蝉衣立即竖起耳朵来。 也不知道为何,近来她总是在府上做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白荼也不像是从前那样总把她带在身边,弄得她什么都打听不到,出入又不方便。 第683章 海市蜃楼 哪里都不带自己,偏偏今儿把自己带来了畜牧司,叫她不免有些怀疑起来,白荼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可是一面又觉得这不大可能,自己这张脸,可从来没有被谁识破过。 就在她的不安中,罗凡叫人喊了单幻娘过来。 但见从前喜欢穿着浅色衣裳的她,如今穿着琼州最传统的短衣和不掩脚踝的大长裤,看着那被晒得黝黑的脚踝和脖子手臂,差点没忍住叫出声来。 白荼也没料想到,这才多少天没见,单幻娘咋就成了这副模样……只赶紧叫起正在行礼的她,“你怎么晒得这样黑了?” 满腹委屈的单幻娘还没开口,罗凡就抢先道:“姑,您是知道我们这里人少的,所以很多事情一个人肯定做不了。幸好单姑娘善良又热心肠,总是主动帮忙要打扫牛粪,有时候还帮忙给拉倒后面的瓜田去,可是勤快了,我都准备给她涨一些月奉,不知道小姑觉得怎么样。” “既然这样幸苦,月奉是该涨的。”白荼一点都不在意罗凡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转而朝单幻娘道:“你是个姑娘家,勤快是好,但也要仔细爱惜自己,不然以后怎么寻婆家?你看你都晒得这么黑了,回去记得多敷敷面膜才是。” 末了又道:“既然你这样真心喜欢畜牧司,那就好好的留在这里。” 单幻娘一句话都没说,这个话题就叫白荼给一锤定音了,不免有些着急。她本来还想借着这个机会想法子离开这畜牧司。 只是如今看来,是艰难了。 在这里什么情报都打听不到,更不要说动手了……当下又气又急,情急之下,只得朝白荼道:“我可以同蝉衣姐姐说几句话么?我这里有些东西,想请她回去的时候,帮忙带给爷爷。” 白荼点头,并没有阻拦的意思,反而朝蝉衣道:“单姑娘到琼州,似也只有你这个朋友,那你便同她说会儿话,一会儿到上面找我。” 蝉衣心里本还担心小姐要求同自己说话,会引得白荼怀疑,但如今听得白荼这话,便放心了些,连忙点头应了。 待白荼和罗凡往上头的楼里去,单幻娘的脸色立马就冷下来。 她们俩要说什么,白荼丝毫不关注,也不足为虑。一是因为诸葛小妹的这智商她没放在眼里,又蠢又呆,自己不过是将她安排在这畜牧司,她都想不到办法大大方方的离开。二来如今外面诸葛家要解决芙蓉膏带来的麻烦,也顾及不得此处,所以她是翻不出什么风浪来的。 因此便也认真的听罗凡汇报了关于畜牧司的各方面情况,正说着就有人来禀报,说是贸易司那边,来了容家人。 白荼不知道来的是不是如今容家的少主竹黄,但还是立即起身去。 又说慕容蔷一行人,刚到琼州就听说白荼等人都搬到了沧海,虽说也很想去看一看如今筼筜城的花魁大赛,但因都想自家的儿女孙子的,便在沙米直接去了沧海城。 谢老爷子也自诩的见惯了风云的人,什么样的繁华也是看过的,可是当他们进入琼州,看到这足够四辆马车一并通过的官道,还是忍不住吃惊。 但是余下所见所闻,更是叫他一个八旬老人觉得越发的眼花缭乱,原本觉得自己已经活得够久够长了,可是如今来到这琼州,却再也不敢有想死的心了,反而恨不得在朝天借一百年。 在沙米之时,想不到小小的镇子上竟然满是书香味,人人捧着一本书,叫他甚是好奇是哪个大家的著作?于是赶紧去排队买。 不想竟然不是什么名家大作,而只是一本小说。 他便有些看不上,也就放在一旁。于是一日休息之时,陶夫人和谢夫人无聊就拿过来看了,不想才看了几页就停不下来,两人都争抢着要先看。 这才引得谢老爷子的好奇,让谢夫人给拿来给他瞧。 因有这好奇心驱使,所以他便看了几页,于是乎就停不下来了,在一旁等着的谢夫人和陶夫人见着书拿不回来,只得让慕容蔷赶紧快马加鞭,去下一个城镇的时候,她们也要买。 因听说第二本也出了,所以陶夫人也一并给买了。出乎意料,陶夫人打开书时,里头竟然掉出一个金色卡片,她本是没当回事的,可是旁边的客人一看,一个个都激动起来,立即掏出银子要给她买,弄得她一脸好奇。 书斋里的小童也是忍不住满脸兴奋的同她解释,这是叫金卡,随机出现在书里,总共就是第五张还是三张来着,尤为珍贵,又好像的提醒她:“这位夫人,且不说那卡是纯金打造的,就是其收藏价值也十分高,而且眼下沧海城里已经被炒到了这个数,还是有价无货。” 陶夫人本就不缺金银,听得这样珍惜,因此自然也不会卖了。尤其是如今听说这东西珍贵的得很,而且总共那么几张,自己却好运的拿了一张,这心里别提多高兴,只赶紧收藏起来。琢磨着是个宜儿家的孩子呢还是老二家的孩子。 又因好奇,便多打听了这卡片,听说还有玩法,便也感兴趣起来,赶紧将谢老爷手里的普通卡片也给要了过来,连带着谢夫人手里的也想哄过来。 不过谢夫人在这里听了半响,晓得这东西孩子大人都喜欢,哪里可能给她。 于是乎,大家就这样看着小说到沧海城。 到的时候已经夕阳,落日余晖中,只见一座雄伟的城池就坐落在铺满霞光的海边。有那么一瞬间,几人都觉得可能是自己眼花了,又可能是临海,所以觉得认为看到的都是海市蜃楼。 毕竟,这样一座城池,实在是叫人震撼,而且那样美得不真实。 因为他们人人面露那样的表情, 所以叫路过的人一看,便忍不住笑道:“几位是第一次来沧海城吧?” 慕容蔷先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好不尴尬。 那人却笑道:“没事,任由是谁初来沧海城,都是这副表情,总觉得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就像是海市蜃楼一般。毕竟如今的天下,谁敢相信还能有这样的地方呢。” 第684章 沧海交通 这般世界的确美好,只是这个时候慕容蔷却想到夫君从御书房里听来的那些阴谋。她不敢想象,如果叫那对父子的计谋成功了,那这沧海将会成个什么样子? 真的变成大家以为的海市蜃楼么?出现于这世间,也就是短短一瞬间。想到此,她忽觉得身肩重责,也不敢在耽搁,立即朝几位长辈招呼道:“咱们先进城见了王爷王妃,将京中事情禀告他们。” 一路上,其实大家对于这个问题一直是忧心忡忡的,所以哪怕老爷子年老,也没有特别的迁就他。就是想早些赶到这沧海见到卫子玠和白荼罢了。 如今得了她的话,几人也都想到了正事,不敢在耽搁,纷纷上了马车。 谢老爷子却忍不住也就将头伸出窗外,哪怕这马车的车帘在进入琼州后就已经拆掉了,但是他依旧觉得坐在马车里根本看不尽这繁华沧海。 只是这沧海城越是让他震撼,这心里就越发的害怕担忧。害怕这样城池因为别人的贪婪和私心而消散于这世间。 他又何其有幸,旁人也是何其有幸,这有生之年,能见得犹如那画中仙城一般的城池屹立在大楚的国土上。只是可惜…… 他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先皇在时,心里不免一阵痛楚,倘若当年没有那样的案子。如今何止是琼州有沧海城这样雄伟如仙城的城池呢?终究,这是大楚的命运么? 谢老爷子不敢在想下去,只是目光坚定的看着前方越来越与他们离得相近的城池,心就激动得忍不住翻动起来,扶着车栏的手也因这激动而颤抖起来,心中万般后悔:“媳妇,玉儿终究是糊涂,方外比起这沧海,他于这沧海更合适!” 家里那点恩怨情仇谢夫人如今已经看淡了,也晓得谢玉的确也算得上是一个人才,如今的沧海他若是在,必然能为南海王出一份力吧。只是可惜他仍旧被那些过往烟云迷了眼睛,看不穿看不破,就只能一直待在那佛堂禅院里。 因此她没有回老爷子的话,只是同老爷子一般,满心失望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心情也莫名的激动起来,一面抬头朝那比京城还要巍峨高大的城墙望了上去。 墨玉为底,上面是叶家大公子叶亓的墨宝所雕刻而成沧海城三个金色大字。 笔法犹若游龙惊凤一般,将那沧海城三个字写出,十分衬托在金色霞光里的沧海城。 其实除了京都之外,一般州府的城墙那都是有规格的,但是海边和关边除外。 海边一要阻挡海风跟海盗,而关边则防止外敌入侵,因此城墙的规格并不会限制。 如此,他们才有幸看到如今这巍峨的沧海城。 陶夫人也是满脸的惊讶,哪怕远远看着的时候就震撼了一会,但真到了这城墙下面,只觉得莫说是自己,便是这马儿马车也显得渺小不已,不由得连连惊叹:“难怪了,不管是哪个州府的人来了都不愿意走。换做是我,这般人间天上的地方,我也不愿意搬走。” 可不是嘛,是个人来了琼州都不愿意走。尤其是筼筜城跟沧海城,当初要不是因为禁制芙蓉膏,只怕那些人也根本不会走呢。 不过现在他们哭着求着要回来。只可惜当初走的决绝,各种骨气话都说了,沧海城也不缺人,自然不会在接纳他们。 这些人此刻固然看着可怜,但也不值得同情。当初禁芙蓉膏明明是为了他们好,却叫他们认为是害他们,见不得他们好,有的甚至还举家迁到衡州去。 如今倒好,明明只隔了一块界碑,可是一处人间天上,一处则是因为那芙蓉膏而成为人间地狱。 鲜明的对比,叫人越发觉得这沧海的好是怎样珍贵。 马车驶入城中,即便此处是临靠城门口的地方,但依旧热闹不已,除了两旁商铺酒楼茶肆林立,还有各种小摊贩们穿梭于这川流不息的人群中。 人很多,就好使逢年过节的京城那样,来自天南地北的叫卖声更是不绝于耳。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人虽然很多,但却没有半点堵车的迹象。 只见这街道很宽广,除去人们走的地方和小摊贩们摆摊的地方,大海额外在中间留出四条马车道,可供给马车和马匹行走。 两来两往,互不干涉,即便是到了那十字路口或是转弯处,也没有半点堵塞之事。 此事莫说是见识广泛的谢老爷子都傻了眼,就是行走江湖多年去过许多地方的慕容蔷也不解:“这是怎么做到的?” 她正好奇着,就见城门口的一个小城卫走上前来。 她以为是要跟进入琼州时候的那关卡一样,检查行礼,没想到那小卫上前来却直接给了她一张纸。“这位大姐,您是第一次到沧海城吧,这是我们沧海城街道交通条律,希望您遵守行驶马车,也祝你旅途愉快。” 小卫说完,朝她弯腰行了一礼,便退回自己的岗位去。 慕宛央本是一展莫愁,心想这街上没有半点凌乱的样子,肯定是有自己的规矩和方圆。可是自己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知道,那一会儿害人家堵了车可怎么好? 正是纳闷着,就得了这小城卫送来的交通条律,当即犹如获宝一般。 然她还没来得及看,谢老爷子就从后面伸手拿了过去,“丫头你好生赶车,我老头子来给你读就好。” 谢老爷子哪里是好心,不过是好奇,恨不得自己先看到罢了。 慕容蔷本还想夺过来,不过他们的马车一直堵在这里也不好,会堵了人家的马车,因此便道:“谢爷爷赶紧看,前面有岔路。” 谢老爷子应着,他对面坐着的陶夫人则赶紧道:“快快,背面是地图,咱们赶紧看看王府在哪里。” 不过话刚说完,又道:“听我家老二说,压根没建什么王府。”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不停,不过好在也没耽搁慕容蔷赶车。 又见那一排排全部一样的马车,上面都坐满了八.九岁般的孩童,而且孩子们分明穿着沧海学府的校服,不免好奇,这是要将孩子们带到哪里去? 还有那马车怎么涂得浑身吕绿茵茵的,像是几株椰子树长在马车上一般? 还有他们那马车上插着的小旗子又是什么? 第685章 车行 几人看着无不觉得新鲜好奇,正好前面轮到对面岔路口来的马车先走,所以慕宛央便连连忙伸头朝那路边的摊贩问去:“小哥,他们那是要作甚去?” 小摊贩老板对于这种问题早已经习以为常了,耐心的笑着解释道:“几位不是本地人吧。那是沧海无双旅行社的马车,今儿沧海学府里初级部的要去城外五指山上的五庄观一日游。” 谢老爷听了,不免意外道:“那五庄观不是九阳真人的道观么?”还有这一日游是什么意思? 面对他们的好奇,旁边的人行道上就有人高声道:“几位既然不是本地人,那来了我们沧海城,不知道去什么地方玩,那就去无双旅行社,价钱还十分公道,一路上不用担心衣食住行,只管放放心心的玩,有什么问题直接找旅行社,只要不违法都能给你解决。” 陶夫人虽说听着这旅行社好像很好的样子,但却忍不住捧着胸口道:“我咋听不得他们说咱们不是本地人呢?一说我就胸口疼。”一个个都有着作为本地人的优越感。 但是,偏偏人家就是有那个优越感! 于是陶夫人当机立断道:“我不管那老头子怎么想了,我反正要在这沧海城落户了,跟着我家幺女或是老二都可以。” “这位夫人真是有见地,别人都只一心一意往京城去,可是京城的酒有我们沧海城的酒烈么?胭脂有我们这里的香么?布匹丝绸有我们这里的种类繁多么?肯定没有吧,不然京城不会来了一波又一波的人而不想走了。” 陶夫人本还想问他们的胭脂怎样好,布匹种类怎样繁多?有没有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寄给她的那些什么面膜或是别致珠钗什么的。 但是见到这路人甲一脸羡慕的样子,她就不想问了,怕自己在多说下去,他会不会问自己,是不是京城来的。 正好,前面到他们这条线的马车行走了,所以便也躲开了那些路人们的热情介绍。 谢夫人不住的呼着气,倒不是因为有多生气,而是随着越发往城中走近,就发现这城池的繁华度,早就远远的超过了他们京城。 这发展势头也实在是匪夷所思了。 谢老爷子何尝也不是看花了眼睛。 可怜慕容蔷,也想停下来好好看一看,反正这路上没隔了一段地方,都有专门停放马车的地方,只要教一定几个铜板,就能放两三个时辰,不但不会丢,还不妨碍别人。 也不知白荼他们是怎么想到的,竟然能想到这样的好办法。 “咦,那是什么人的马车,怎么有四匹马一起拉车?”慕容蔷在前头,看到对面来的马车,不免惊奇的叫出声来。 其他三人也齐齐望过去,还以为是里面坐着的说不定是什么有身份低微的人,哪里晓得走近了,竟然是一堆普通人。 更叫他们好奇的是,那马车像是客船一般,竟然两边都在位置,中间还有一排扶手,可以挂东西。 尤其是那马车在他们前面不远处一处种着椰树的地方停下,马车上就下来了几个人,然后一个妇人带着两个孩子上了马车,往车上一个人递了铜板。 “那是什么意思?”谢老爷子也是满脸好奇? 慕容蔷等人摇头,她们三也表示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得将这番好奇怀揣在心口,好不容易到了一处十字路口,正巧他们旁边的车道上也有这样一辆马车。慕容蔷也就厚着脸皮不耻下问。 这次也学精了,不等人家说他们不是本地人,就直接开口道:“这位大哥,我们初来沧海,看到你们这里到处都是四匹马拉的马车,请问这是做什么营生的?” 那车夫性子也好,当即笑道:“我们是沧海霞光车行,内城上车一个铜板,外城两个铜板,随便坐几个站。” 曾经穷的时候,那一个铜板都恨不得一个掰成两个花,可是如今大家的条件都好了,一两个铜板经常甩手给孩子们上街去买果汁喝,用来乘车更不觉得有什么奢侈的,而且沧海城这么大,要是都靠着两条腿,都走到什么时候? 而且如今有了这车,哪怕是住在东城,想吃西城谁家的特色,直接到正街上等马车就是,方便得很。 即便是有钱人家,也不会特意的去赶车,直接花两个铜板坐霞光车行的马车就是。 一行人一听,只觉得这车行真赚钱,但是仔细一问,同那旅行社一般,也是长史司府承包出去的。但是谢老爷子还是忍不住道:“其实此法京城和其他的州府也可行的。” 慕容蔷却是很不客气的就给他否定:“我看八成是行不通。” “怎么就行不通了?”谢老爷不解,觉得这慕容蔷分明是和自己抬杠。 却听陶夫人竟然点头附和着慕容蔷的话道:“慕容丫头其实也没说错,咱们先不说这沧海城的人比京城多那么多,却没有半点交通堵塞的情况,且不说大家都遵守着规则。而且谢叔父难道没发现么?咱们走了好几条街,一个乞丐或是小混混都没看到,倒是维护交通规则和安全的巡逻队到处都是。” 谢老爷一听,好像还真是这样。不免拍了自己的脑门一巴掌:“果然是老了,你不说我竟然都没发现这个问题。”一个没有乞丐和混混的城池,只怕这大楚仅此琼州吧。 其实混混不是没有,只是大多被赵无极抓去考核,看看哪方面天份高,所以直接往哪里送去改造罢了。 就比如那些个混混乞丐的,如今在旅行社做导游的就特别多。 无他,就是他们吃饭靠一张嘴,这沧海大小地方,无处不晓,来做导游能说得天花乱坠。 还有就是,这沧海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似乎没有什么贵庶之分。刚才在一辆车行的马车上,他们就看到了不少寻常人和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们。 而且,大家就坐在同一辆马车上,似乎没有任何人去说那等闲话。 这才叫慕容蔷和陶谢两位夫人觉得稀奇,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然后又看谢老爷。 最后谢夫人忍不住,朝陶夫人小声说道:“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你爹就没说什么?” 陶夫人也好奇,不过旋即一想,“我家幺女和媳妇都在学府里做先生和文书,而且你媳妇不也跟着你女婿做个什么秘书么……” 这女人都没在家里带孩子,跟着男人一般也管着公务,这街上男女同坐一辆马车怎么?何况身正不怕影子邪。 其实很多东西就如同这规矩,不用特别的去强调,只需慢慢的改变,时而久之渗透了,就无人去说了。 第686章 容千瑶 白荼这里,从畜牧司里匆匆赶回来,刚回商贸司,便在门口小吏的口中得知,来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竹黄,一时间惊喜不已,赶紧进去。 如今身为容家少当家的竹黄已经改回了本来的名字,容千瑶。 但即便她已经是容家的少当家了,但是对于白荼的那份情义却依旧还在。如今听闻外面的人声音,立即就迎出身来:“见过王妃。” 白荼快步上前一把将她扶起,两人早就已经熟络不已,“不必在意这些虚礼,快坐下。”一面又有些埋怨:“你既然要来,为何不早些告诉我?也好叫我有个心理准备不是。” 有一句话叫人靠衣装马靠鞍,虽然往昔竹黄在白荼身后站着也十分扎眼,但是如今作为容家的少当家,那衣着装扮都更倾向于她的身份,所以还真有模有样的,叫人不敢小看。 “我本想给王妃一个惊喜。”竹黄笑着回道。却发现白荼竟然在偷偷打量自己的神情,不免有些窘迫,“怎么,难道王妃还不信?” 白荼不是不信,只是总觉得她多半是想给那罗修一个惊吓罢了。 不过这是他二人的事情,如今也不知竹黄怎么想的,便也就不多提,只朝她问道:“要不咱们去我家。” 对于她的这个提议,竹黄自然是欢喜的,当即点头起身,待上了马车便迫不及待道:“我早便给小主子准备了礼物,只是不知道他可是喜欢。” “他还小,什么都不懂,甭管他喜不喜欢,心意到了就成。”白荼说着,一面示意外面的小吏不必跟着,毕竟她和竹黄并不打算商量合作的事情,不过是忆往昔罢了。 竹黄见此,她这样独身一个人,不免担心不已:“您如今身边都不带人的么?”当然,饕鬄一般是被自动忽略的。 她说的是丫鬟,总归是要有一个的吧。 而且府上应该也不差才对,当年和她一起被买进叶家的丫头们,几乎都是个个可以独当一面之人。 说起此事,白荼不免叹了口气:“我身边倒是有人的,只是是说来话长……” 见她如此神色,容千瑶也知晓是发生了些事,如今她又非是王府之人,的确不好在多问,因此便转过话题:“当初不辞而别,其实非我所意,只是当时正好得到容家的消息。王妃是不知,这些年来容家从来一直没找过我,我也没有办法将消息传出去。如果不是我还记得我爹娘的话,我都快忘记了,我其实是容家人,所以当容家来人在沧海找到我的时候,我便没有任何疑虑的去了。” 她说到此处,眼帘便垂了下来,似乎不想让自己暴露出来的难过叫白荼察觉一般。 可是,那口气无不在告诉白荼,比起成为富甲天下的容家少当家,她更喜欢留在白荼身边做那个小侍女罢了。 白荼向来就不会安慰人,当下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索性保持沉默,做容千瑶的倾诉者罢了。 容千瑶忽然笑道:“您知道么,我们这些被送出去的容家小姐们,其实不过是容家旁支或是庶出的,这些年里,被送出去的同兄弟姐妹们,唯独我一个人运气好。有的没遇到好主子的,或是流落江湖和街头的,早早的就陨了性命。这天下人许多都羡慕我们生来就为容家人,却不知除了这传承下来的血脉,容家什么也没有给我们,有的兄弟姐妹们,甚至一辈子都注定了悲惨。” 白荼满心震撼,这和她听来的消息好像有所出入啊。 不是说每个被送出的容家少爷小姐,都会有人照顾么?之前她还好奇过,在叶家谁暗中照顾容千瑶呢? 可是现在却听容千瑶自己说,她们其实属于放养的,但凡出了容家,那生死便再也不管了。而且,他们不是容家直系,那么这少当家的位置,她忽然担心起容千瑶来:“那你这容家的少当家?” 容千瑶苦笑:“所以说啊,我的运气究竟是多好,当初被王妃挑中。我不敢想象,若是我被旁的人家买了去,是怎样凄惨的下场?”只是,少当家又如何?她如今不能同自己的亲生爹娘相认,反而要唤容家那个高高在上的男子为父亲。 她的一些同族姐妹,甚至还没等到容家决定将她们召回之时,就已经被家中的少爷糟蹋……可是,这类人直接会被容家抹去。她第一次听那些叔伯们求父亲之时,父亲皱着眉头拒绝时候的冷血样子。 她又惊又怕,差点崩溃没忍住,想要讨回琼州来。 后来她的爹娘,整整的守了她三天三夜,与她说了许多关于容家的事情,她才晓得,她是逃不掉的。除非她成为少当家她才会有一丝话语权。 在此之前,她什么都做不到。 而在叶家多年,所学的一切皆以用上,又因跟着白荼一段时间,所以最后才在众多同族兄弟姐妹中胜出,成为少当家。 这一点,除了她当年的好运气之外,还离不开白荼。 是白荼让他们这些丫鬟读书,教给了她们许多东西,又因随着白荼那么一段时间,让自己接触了更多的事物。 所以这些恩德她一直铭记在心,方有了这一次的琼州之行。 说起来,有些微妙了。容家的财力,足可以建造一个大楚,所以这沧海城虽说巍峨雄壮,但是容家如果想要建的话,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好在容家在挑选家主之上苛刻甚至是接近无情,却没有要称霸天下的意思。又或者他们只想要疯狂的敛财,这天下的存亡与他们没有关系,什么大楚或是北辽,对他们来说,只要能做生意,那就是朋友。 白荼听得心惊胆颤,她甚至有些担心,容千瑶这少当家以后真的能成为当家么?还是她只是作为容家家主给他那些直系儿女们铺路的垫脚石…… 只是这些担忧,她不敢跟容千瑶说,毕竟自己又不了解容家,而且又害怕容千瑶知晓了,自乱了阵脚。 可她这样沉默着,聪明的容千瑶心里却已经有了数:“王妃您没猜错,我如今谁是百般风光,但是终究旁支庶族,怎么能做得了那么大一个家族的当家人呢。” 这口气里,充斥着无尽悲凉。 白荼忽然有些无可奈何,脑子里甚至不自觉的想到了那假死的计划,于是便脱口而出:“不如,你假死里开容家吧……” 容千瑶苦笑:“这法子我何尝没有想过,可是我的爹娘,甚至我的弟弟妹妹们,我不能不顾他们的生死,哪怕我离开时候他们并不记得我,可是他们终究是我的亲人,我没有办法放任他们不管。” 第687章 非池中鱼 原本该有的久别重逢的喜悦,因为容家的这些话而被冲散。 一直沉默着到了白荼如今居住的府邸门口,下了马车容千瑶才笑起来。分明是强颜欢笑,可是却让人难以发现一丝破绽。叫白荼忍不住有些心疼,难道在容家的时候,她也是这般么? 白荼如今还是跟姐姐们住在一处的,所以这府上的许多丫头也自是认得容千瑶的,见了她不免都要上来打招呼,随着还是待她如同以往的朋友们,容千瑶脸上的眼底的愁云惨雾方才彻底的散了去。 一听闻容千瑶回来的消息,罗修立即就回来了,只是踌躇半响,依旧是没有胆量进去。 而如今在府中与白荼一起逗弄着安辰的容千瑶自不得而知。 两人皆默契的不提那合作之事,就安安逸逸的打算过完这个下午。却料今儿是个好日子,这才将安辰哄着睡着,就有人来禀,说是凌沫他娘慕容蔷来了。 而且同来的还有陶夫人谢夫人,以及谢家那老爷子。 久别不见的亲人来了,谁会不高兴?当下白荼就叫人去通知谢芊芊回来,陶家那边也立即打发人过去。 容千瑶虽然也想留在这府上,但身份终究不一样了,只得依依不舍的告辞。 白荼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不要想那么多,要是不累的话,就去城里多转转,跟着筼筜那边没什么差。” 容千瑶颔首点头,笑着同她道了别,便催促着:“快些去吧,我这里不用担心。” 白荼方见着她走了,才急忙往厅里去。 这些其实算起来都是她的故人了,尤其是谢老爷子,当初还特意让白荼给煮茶,如今再见不免是唏嘘不已。 虽当时就想到这小丫头绝非池中鱼,但那里晓得竟然是个凤凰,瞧瞧这么大个琼州,硬是叫她辅佐着卫子玠治理成了当下的盛世,而且所用的时间一年不到。怎叫人不感叹呢? 一翻寒暄,谢夫人便催促着将他外孙报来,哪里晓得白荼一脸为难:“芊芊没同您说么?因孩子还小,所以她是一并带着出去了,一般都不会留在家里的。”反正在家里也要丫鬟婆子们带,不如直接带在身边,心里也放心些。 谢夫人一听,记得顿时起身,要去寻。 不过叫白荼给拦住了:“您这一路风.尘仆仆,车马劳顿的,莫要去折腾了,在说我已经打发人去叫他们了,不用多时他们就回来。” 至于慕容蔷,这会儿已经搂上了自家亲儿子。 只觉得孩子比去年还要高还要壮,还不她细问孩子这沧海过得怎样,凌沫就开始嘴上说个不停,跟她讲在筼筜和沧海的趣事。最后又说到了那蜃海之旅中的大白,就是他跟白想想养的大白鹅,可惜已经被吃了,不然的话,外面的那些大白鹅才不会成为蜃海之旅中的大白呢。 一听此事,方提醒了慕容蔷还有要紧事情同白荼说,因此赶紧敷衍了儿子几句,连忙起身朝白荼道:“我有要紧事情和你说。” 凌沫虽说想娘亲了,但也懂事,一听他娘这话,立即就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娘家人有要紧事情和干娘说,那儿子先去找想想玩,娘忙完了在来找儿子。”说罢,鞠着身子同厅里的长辈们告了礼,圆滚滚的身子便一下溜了出去。 谢夫人等人忙着等自家亲人,便也不留白荼在这里。只道:“此绝非小事,要紧得很,王妃不必在这里陪我们。” 谢老爷和陶夫人也纷纷点头,白荼这才告罪,领着慕容蔷到旁侧的小厅里去。 待进了厅门,确定没有什么耳目之后,慕容蔷这才立即将自己所知晓的事情都同白荼说。 说完了仍旧满脸的忧心,抬头却见白荼一脸不以为然,不免担忧得要死:“荼荼,这可不是小事情,你莫要小看人言可畏。”若是放任不管,到时候形成了气候,可以犹如能狂风暴雨一般,足矣将一座城池倾覆,而不费吹灰之力。 这点道理白荼如何不懂,只是心下已经有了计较。见慕容蔷满脸的担忧,又千里迢迢给自己送信过来,尤其是知道她才小产没多久就过来,心里越发是感动,当下便安抚道:“你放心,他有张良计,我自由过墙梯。” 在慕容蔷的心里,白荼自来都是个聪明之人,如今听得她这话,便晓得是真的有主意,而不是敷衍自己。但是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白荼想到的只怕也不是什么好法子,就赶紧追问:“你打算如何?” 却听白荼问道:“蜃海之旅你看过没?” 慕容蔷心中莫名,“你怎么问起这个?自然是看过的?”一面又着急道:“荼荼,我与你说之事千真万确,你不要不放在心上啊。” 白荼见她那着急的模样,心下不由得一阵暖意,自己和卫子玠到底是怎样好的运气,才能得到慕容蔷他们这样全心全意为自己好的朋友呢?一面笑着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既然蜃海之旅能大卖,那我完全可以让人在写一本关于我跟子玠的书啊。我与他幼年认得,既然他如今的身世都已经昭告天下了,那么当时与他如何认得的场景,自然也可以写在书中。” 说到此,难免是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卫子玠的时候他那惨样,自己都以为是活不成了。于是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当时他百般艰难,又是为谁所害?正好叫世人都知道,如今风光不已的南海王,从前也是如同所有的人一般,在深潭沼泥里苦苦的挣扎过,而这一切的作蛹始者又是何人。” 她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慕容蔷当下美眸圆睁,如果真要写在书里的话,那么……这不是等于在向天下人指责晋文帝的不是么? 白荼看着她的眼神,只觉得过于大惊小怪了。“这些本就是真的,他们此番打算以如此毒计陷害子玠,离间我跟子玠的感情,就该想到会有怎样的后果。” “后果……”慕容蔷喃喃而语。眼前所浮出的是第一次护送李儒风来琼州时候的样子,以及这一次来琼州的样子。 中间没有隔多少年, 不过短短一年罢了,却是这般惊天的变化。她不知道多少在背后辛苦的付出,又有多少人得以吃上一顿饱饭,穿一件好衣裳。 第688章 我也可以 但是却知道,如果白荼和卫子玠不反击的话,琼州将会是什么样子的。而且又想,自己匆匆赶来琼州告诉白荼这些消息,不就是要让他们有个防备么。 如今荼荼既然已经有了法子应对,自己更应该支持啊。 而且这样做的好处又何止是白荼和卫子玠夫妻不离心呢。还有这琼州的百姓们也一直能坚守这片繁华平静的世界。 于是便道:“荼荼,是我刚才狭隘了。这普天之下,应以万民为重为上,帝王权说白了,并不是专属任何人,应贤能者当之。” 白荼只是淡淡一笑:“其实吧,国家的存亡于百姓,并没有多大的感触,他们也不在乎是谁当皇帝,手握着皇权的又是谁,他们只在乎谁能管他们吃饱饭穿暖衣裳。”说到此处,不由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黎民百姓们的梦想,就仅此简单而已,可是放任这历代历朝,又有哪个帝王能真正的做到呢?” 所以,其实白荼不知道,她跟卫子玠能做到哪一步。 不过不管如何,初心未改,就对得起这份良心了。 慕容蔷紧紧的看着白荼,忽然觉得自己的从前那些自以为是的行侠仗义如今和白荼的所作所为比起来,却是不值一提。 自己当时以为救了他们的性命,却不知救下的他们依旧要为下一顿饭食而将性命悬在刀尖尖上。真正的救人,应当是让他们从今以后再无这样的陷境才是。 就如同白荼和卫子玠这般,尽自己之能,将这天下有识之士聚集一处,造福所以黎民百姓,这才是真正的行侠仗义。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还是因为白荼的话而热血冲脑子,当下就决定道:“荼荼,我听说沧海学府里有许多女先生,像是我这样的,能当先生么?”生怕白荼不乐意,又连忙比了几个招式:“你看,我会教他们武功,即便不打仗,没用武之地,但也能强身健体。” 白荼不由得笑道:“你所学的,应该都是不能轻传的武林绝学吧,当真舍得教给别人?” 这话叫慕容蔷有些不乐意,“哼,你这是什么话,你的制茶技术不也都愿意交给别人么?我的武功为何不可以?” 提起此事,不免想起如今武林中一代不如一代,不都是因为师父害怕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所以一直将自己的毕生绝学不外传么?等到大限将至两眼一闭的时候在想传,却是有心无力了。 而且那江湖之人,生死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反正是不会同那犯人一般, 死还需要走个衙门的程序,叫自己临死之前做个准备什么的。 想到此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心想武林就是这样慢慢没落的吧。只是别人她拦不住,但是她的毕身所学,她一定要传出去的。 当然,也不是那样盲目的见人要学就传,这品德最是要紧。 白荼见她口气坚定,显然不是开玩笑的。不过自己也知道,很多门派功夫都是不许外传的,不然必定要被逐出师门,所以她不确定慕容蔷是不是已经做了这个心理准备,只道:“我与你开玩笑的,那些武林绝学岂能是人人都能学得了的?若是都能学,又怎叫武林绝学呢?何况天下哪里有那么多擅长习武之人?不然还不得满天下的武林高手?你若是真有这份心,大可去找王先生,正好宜儿即将生产,少说也要耽误小半年的功夫,你来了正好解我当前这燃眉之急,不然只得去求卫家姐姐们抽空过来帮忙了。” 可是卫家姐姐们各自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而且又几乎都是夫唱妇随的,只怕是腾不出功夫来学府帮忙教授女学生们的。 得了这话,慕容蔷自是高兴不已,恨不得立即就去找自家儿子告诉他,为娘如今也是拿月奉的人了,和你爹没差别。 不过当下她还是担心晋文帝父子俩那诡计谋。因此高兴之余也就冷静下来,依旧忧心的看着白荼:“荼荼,我知道你一向有能耐,但这事儿决不能不放在心上。” 白荼有些想敲她的脑袋,哪只眼睛看到自己没放在心上了?这不是在盘算小说里如何声情并茂的在歌颂自己和卫子玠的同时,顺道将那晋文帝窃取江山和谋害忠良之事一一写进去么。 但是这一写,就真的意味着跟晋文帝是真的撕破了脸皮,这和自己预计的不一样。自己原本还想,最起码也要等个几年的时间,那时候安辰也大了,沧海城也真正的巩固了。 可是,如今看来这日程要提前了。只是转而一想,跟晋文帝就算现在不闹翻,其他的藩王们只怕也不会就这样算了,好不容易等到这样一个天大的好机会?他们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所以如果此时即便不跟晋文帝决裂,那届时他跟着其他的藩王打起来,只怕卫子玠还要被他拿去做挡箭牌。 这样看来,怎么都是不得安宁的。既然如此,倒不如将这主动权握在自己的手里。 如此一想,心里倒也释怀了,只朝慕容蔷道:“好了,我心里有数,你也多时不见沫儿,去好好陪他玩一日吧。他即便是个男孩儿,可终究才这么大,你也莫要太不体贴了。” 慕容蔷听得这话,不免有些心虚的摸着鼻子。这孩子生来之后就是散养大的,不然当初也不会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拐子拐走。 如今得了白荼这话,不免细细想起过往,心里对于这凌沫还真有几分过意不去,便同白荼告辞,去寻自家娃儿了。 而这厢谢芊芊夫妻俩已经带着孩子回来了,厅中自然一片欢喜。 陶夫人也见着了儿媳妇和儿子,只是听闻陶宜儿那里快临产了,便也不多坐,跟着儿子儿媳赶紧回去。 其实大家住得也进,毕竟这一片都是府宅,不止是住了不少身家丰厚的官员,还有许多商贾,绝对没有像是京城那边,南官居北富贾之分。 白荼来时,叶雪啼已经同她夫君陶醉接着婆婆走了,不免笑骂了一句:“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也是好几日不曾见她了,来了也不跟我打声招呼就走,这么多年真是白疼她了。” 第689章 送快递 她这自是玩笑话,不过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白想想却是抱着她的大.腿软糯糯的保证道:“娘,以后我就不嫁出去了,找个上门女婿来,天天孝敬您跟爹。” 孩童之语,童言无忌,自是当不得真。 不过谢夫人却是忍不住打趣道:“那感情好,你爹当初不也是你爹的上门女婿么。” 听得此事,白荼不免摆摆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这都是赔本的,明明是他入赘,如今反而是我带着一家子来给他做牛做马,哎!” 此话一出,引得厅中众人一阵轰然大笑。 一面也少不得在心里做腹诽,这即便是做牛做马,只怕也是甘之如饴吧?毕竟这沧海城之势,将来一同建立之人,必然是能一起名留青史万古流芳的。 不是赔本生意。 谢老爷甚至是有些懊恼的埋怨起白荼来:“白小友你也不地道,周一仙一直随着你们我倒是没旁的想法, 可是九阳老头跟着王老头来了沧海,你也不通知我一声,好叫我在京中白白浪费了许多光阴。” 白荼心说这哪里怨得我?一面委屈道:“您真要有心来,当初陶家两位公子来的时候,你便应一道才是,那时候您若是来了,我们这里只怕也省了许多新。” 提起此事,谢老爷子不免想到了当初同来的李星云姐弟,以及梁家小九,不免想到如今的梁家,心下一时生出几缕悲凉之情。便认不住朝白荼打听几人的消息:“他们几个,如今怎样了?” 白荼自然明白,他问的并非是陶家兄弟。当即只笑道:“都极好,文宴嫁到了罗家,做了我的大侄媳妇,她自己则在学府里教授女学生们礼仪。” 谢老爷虽然并不了解罗家那大郎是什么人,但是既然能叫白荼从岭南一直带着过来,如今又都基本在长史司里当值,想来也差不了。毕竟白荼和卫子玠也不是那种喜欢滥竽充数之人。而且看白荼说起此话时候的神色,可见她那大侄儿也是不差的,因此便没在计较。转而又问梁安之和李星云:“他二人呢?也在这沧海么?” 白荼颔首:“沧海初建之时,我就让子玠将他们带过来了,如今历练一翻也是能独当一面的, 不过这两人心中自是有主意之人,早些时候还愿意留在长史司里帮衬,后面不知怎的就想学着做生意。我转而一想,梁九那手里的银子攥着也没用,既然是真心想做生意,所以我就便给他们出了个主意,如今做起快递,虽然如今只限城镇,未普遍至村中,但山瑶人那里也来往,这生意也是不错的,每月送去律大人那里的税收可谓是十分可观。” 沧海城的税收,乃月制,并非年制。 说起来,这就要归功于律大人的功劳了。当时在筼筜的时候,他心里担心那些商家待不到一年就走,所以极力提议将这税收改革。 只要是有利于王府利益的,卫子玠自是赞成的。何况筼筜和沧海给予商人们安稳做生意的环境,这份税收也就拿得理所当然。 “什么叫快递?”谢老爷子不解,他如今对那车行跟旅行社都还没消化过来,白荼又同他说起这快递,更是不懂了。 白荼不由得笑了笑,毕竟当初这快递刚刚推广的时候,很多人也都没懂,也是李星云和梁安之两个年轻人斗气十足的站在沧海广场上用自知的大喇叭在那里解释了三天。 又加上白荼率先用起他们的快递,旁人见如此方便,方开始效仿。 别说,这快递虽说没有现代那样的通讯工具,但是也正是没有那些通讯工具,所以他们更赚银子,如今在长史司这也的地方,直接定了一个点,给里面的大小官员跑腿买东西,或是往家里送东西去。 他们有自己的马车,来去都很快。又因两个年轻人做东家,最是晓得顾客至上的道理,不管是对上或是对下,态度都十分好,因此不管是富贵官员或是黎民百姓,都十分喜欢找他们帮忙送东西或是买东西。 像是胭脂坊里出最新款的粉啊香的,不想排队的夫人小姐们,都只使了银子给他们,叫他们去帮忙排帮忙买,到时候直接给自己送回来就是。 其实白荼觉得这可以叫做代购了。 不过现在大家接受的新事物已经够多了,到没有在给他们多普及,以免都消化不过来。 谢老爷子还没听懂,谢芊芊便过来解释,反正她娘现在得了孙子抱着,眼里也只有这女婿,也顾不上她,她搭了好一会儿的话,便过来跟祖父说话。 她解释了半响,谢老爷子方反应过来,然后又道:“那牙行的事情他们做不做呢?” “您要买人?”谢芊芊挑眉?一面连忙解释:“祖父,琼州买卖人口是犯法的,即便是当初我们带来的家生子,也都全部改成了活契,您真要雇人的话,那就是月制年制,可没有终身制的。” 谢老爷子一听,倒是觉得新鲜,毕竟自古王权之下,何来人生自由权?早些朝代不是没有人闹过改革变法,可是不都以失败告终了么?怎么到了这琼州有这样的事,而自己从未听过上流社会们闹腾呢? 见他的诧异目光,谢芊芊当即笑着解释道:“当初到琼州,第一件事情就是将所有死契改成活契,那时候人少,但凡是登记入册之人,皆有田地可分。奴才也是人,他们若是能得一份田地,做主人家的但凡是有些心胸气度的,也希望他们好些,自然是乐得其见的。” 说着,一面掩唇笑道:“当然,也有一些无非是抱着叫自家奴才分得了田地,以后归在自己名下的心思,不过律例就摆在那里,谁要是真敢这样做,大牢里吃牢饭去,这一点庄大人和杜大人那里是毫不手软的。” 谢老爷子恍然,“原来是这样。”不知不觉的,就将这人权问题给落实了。这也才发现话题扯远了,而是连忙道:“咱要买一处宅子,不知那快递帮忙买不?” “您要买房子?那用得着找什么快递啊,直接找您孙女婿呗。”谢芊芊当即又笑了,叶亓如今不正是也管着这一块么。只是想起叶亓每日说来买房之人太多,不免担心道:“现房只怕是没有了,您要得等三期了,这二期基本上都没剩下了,也就那么一两处,太过于偏远了,您就是要去住,我们也不放心啊。” 第690章 契文 谢老爷子一听,却是纳闷不已,一脸不信孙女的话,只觉得这丫头多半是不放心自己出去单独住,所以找个借口搪塞自己罢。“我瞧见这到处都是房子, 怎就没有现房了呢?还分什么一期二期的?” 白荼在一旁,便顺道解释道:“我们如今住的这些,是第一批所建好的房子,便称第一期,第二期是如今刚建好等待验收的,第三期刚开始动工。至于您说的到处这房子,这话都是不假,可是您不妨也想一想,外面还到处是人呢。天一黑,当下这些房子还差点就装不下那么多人呢,哪里还够住了?” 谢老爷是顿时傻了眼,只是转而想起那街上人潮人涌的,怕是白荼也没哄骗自己。 见此,白荼便建议道:“您可以租房住啊,如果打定主意要自己一个人住,也不是不可行,就我们这里中街那边,那一排都是仿造筼筜后街的一居室,条件环境都不错,住的也基本都是长史司的小吏们和一些江湖人们。王昌黎王先生也刚搬过去自己住,连个小厮都没带。” 谢芊芊先是有些意外白荼如此热情的劝说祖父去住那一居室,转而又听她说起王昌黎,心里便有了数。如今父亲没有来,娘是媳妇儿,自然是要伺候祖父这个公公的。到时候两人住在一处,又没旁的人,总是有些不好。最为重要的是,祖父与其困在大宅子,倒不如跟王老一般,直接搬出去,融入年轻人中,能与他们谈天论地,只怕精神比有娘这个媳妇照顾着还要好呢。 事实上谢老爷子也不打算叫自己这个媳妇继续侍奉终老,所以才有了买房子的心思,心里原本也想着替谢夫人买一处,就在自己隔壁。 但是如今听白荼一说,有独居的自然是乐意,而且连王昌黎那个老家伙都自己一个人住,难道自己比他差,不行么? 这时就听白荼又说:“至于您老的一日三餐,要不要考虑让长史司承包了啊?” 谢芊芊闻言,不由得朝白荼佯装怒道:“小姨,我祖父刚来沧海,都还没来得及到处转一转,您就要叫他去长史司。” “这不是没法子么,律大人那里没有一个跟他合得上的人,他一个人又忙不过来,你祖父对于钱粮之事最是在行,如今他去长史司跟律大人一起,不是最好么。而且老人家经常动脑子的话, 很是延年益寿,比吃周一仙那些乱七八糟的药丸子要强许多呢。” 谢老爷子其实已经打了在这琼州颐养天年的心思。但是心里到底是有多少抱负之心的。尤其是看到这样蒸蒸日上的琼州,也想添上自己一笔墨,所以得了白荼这话,其实是心里高兴的。一面想起年幼算命的先生说自己古稀后还能入仕有一翻作为,本是将他当做胡言乱语。 如今看来,似还真叫那算命先生说对了。 可见,当初是自己年幼无知,目光狭隘,错怪了他。 一面更是丝毫不客气的应下:“自然是管饭,那也不是不行,就是不知道这月奉怎么算的?”他起先觉得自己带的银票不少,但是到了沧海城后,他发现也不多。而且他生活上又是个讲究的人,这以后总是得给孙女玄孙留一些家当吧,所以能拿点月奉也好嘛。 毕竟苍蝇腿在小,也是肉。 “委屈您老给律大人做个副,月奉也这样算,如何?不过房子就不用租了,但凡长史司人员,皆可免费居住。”按理这是大事,该同卫子玠等人商量一回,但是白荼就跟雇个小丫头一般,当下就将谢老爷子签下来。一旁还同他说在长史司的好处:“每隔了五日能休两日,不定期还有沧海一日游,每逢端午中秋春节,可多休几日,而且一切身体的不适都可去长史司,不必花您一分银子。” 但白荼还没说完,谢老爷子就乐呵呵的笑着打断道:“已经够了够了。”一面更是好奇道:“朝廷沐修也没你们这个休法,这样事情能做得完么?” 白荼笑道:“我们采取的是弹性工作,如果您的份内事早做完的话,可以提前下班,要回家聚友皆是由您自己安排。反之,如果半天的事情您要分成一天来做,那样也是您的问题。还有如果临时有事情需要加班,会有额外的加班补偿和夜宵,但是同样,如果自己一天的事情你留到酉时一刻后干,是没有加班补偿的。” “小姨,您用不着同祖父说这么多。”谢芊芊一把将在被她娘拉抓的叶亓喊过来:“你去给祖父写份2契文,如今他已经被小姨给聘用去了长史司,给律大人做副手。” 叶亓脱离丈母娘的盘问,犹如从水深火热中走出来,立马叫了自己的长随准备笔墨。 谢夫人方抱着刚哄熟的孙子走过来,“爹这把年纪了,应是颐养天年含饴弄孙才是,怎还……” 然话还没说完,就叫谢芊芊打断道:“娘,您也还年轻, 不如也给沧海做些贡献呗?我听说育婴所那边还缺管事呢,您也是当了多年当家主母,想来看几个人和看孩子对您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吧,要不让您女婿也顺道给您写一份契文呢?” 她倒不是真的要叫她娘去赚那点月奉,不过是想来想去,连祖父都要入仕了,而婆婆也有自己的事业,到时候娘一个人闲下来,即便是天天逛沧海城,也总归会觉得无聊,倒不如给她找份事情做,一来有自己的能转移注意力,二来也有自己的圈子,不会觉得闲闷。 谢夫人是有些心动的,虽然还不知这育婴所是作甚的。便道:“我当真也能跟你祖父一般,能拿月奉?”一面偷偷朝白荼看去,不需要王妃点头么? 谢芊芊见了,不免好笑道:“这点事情,您女儿做得主。”然后果然转头叫叶亓多写一份。 谢夫人抱着孙子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道:“这也太讲究了吧。” “这就算是聘书了。”谢芊芊说道,心里又补了一句,这事儿没办法请示朝廷给旨意,只能自己手写一封聘书了。又同祖父道:“您如今有了这份契文,那中街的房子你也不必使租金了,那都是免费的。衣物只管换下来,等着我休假了,便给您拿过来洗了,不必担忧。” 第691章 他有经验 转而又问她娘:“娘,您和我们一起住呢,还是?” 谢夫人却问:“我如今也有了这份契文?是不是跟你祖父也?” 意思在明显不过了。 “您有这份契文,待遇和祖父也没差,不过您想要住免费的地方,只能在育婴所里。”她其实也希望母亲和自己住在一处的,但是这忙起来,有时候自己几天都没见到婆婆呢。住在一起也等于没有住在一起,倒不如专门等着休息的时候约出来,痛痛快快的逛街或是去玩,都好。 谢夫人的确是从来没想过要和女儿女婿住,何况他们这一大家子呢。所以很庆幸女儿没开口留自己,心说不愧是自己的亲闺女,当下就道:“既然如此,我便去那育婴所住下,反正不是都有休息的时候嘛,到时候娘在来瞧你们也一样。” 三两句话,两个老人的安排就落实了。 这才没过两个时辰,隔壁的陶府不知怎就得了消息,陶夫人也要来求个契文。 她跟谢夫人一般,想去那育婴所,很是叫人哭笑不得。 这边明明媳妇怀着身孕,女儿又快要临产了,她却坚决不愿意和他们住在一起。 这就叫白荼很为难了,只给了她契文,让她晚些去育婴所那边也是行的,大可等陶宜儿做完了月子在说。哪里晓得陶夫人过来道谢的时候直接道:“不必了,我同闺女素来是三天不见方是亲母女,若是天天见必然是隔世仇人,再说那月子里她已经使了银子定了良医所的两个专门照顾月子的媳妇儿,我在守着也是多余,而且瞧她也嫌弃我,倒不如我直接跟谢嫂子在育婴所罢了。” 她这样说了,白荼也没什么好讲的,反正素锦还一直都在催自己找人过去帮忙,如今得了这两当家夫人过去,必然能解去她的燃眉之急了。 一日就这样过去了,旁的事情没做得,就是带谢老爷等人去看了他们居住和以后工作的地方,连故人都没来得及拜会一回,暮色就来了。 夜幕一落,白玉仙和叶正元也都纷纷回来,陶家谢家这都是姻亲,自是聚在一处吃饭。 只是家里如今没个主子在府上张罗,便直接去了沁儿的酒楼里吃了一顿沧海的特色烧烤。 这烧烤其实在沧海满大街都是,可是京城却是鲜少,或是几乎没有。因此用来招待他们其实也不能说是寒酸了,毕竟之前是提议去珍馐楼的,那里可是满桌的珍馐,绝对能满足所有想象中的口腹之欲。 不过谢老爷子和陶谢二位夫人都觉得这满街的烧烤摊子,光是闻着那味道就十分诱人,对于珍馐楼里常规的饭菜也就没了心思,执意要去吃烧烤。 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叶正元和白玉仙自然是要请自己的亲家上妹妹的酒楼照顾生意了。 只是到底是照顾还是来占便宜,这就是后话了。反正最后沁儿是没收到一分银子,反而将自己从白荼那里求来的好酒都给奉上了。 至于谢夫人和陶夫人,对那酒是不感兴趣,倒是喜欢自己推着小磨盘自己碾压果汁,瞧着从石臼里慢慢流出来的果汁,欣喜得像是个得了什么好玩意儿的小孩儿一般。 一会儿又去盯着那巨大的木风扇看,只觉得稀奇无比。 这叫谢芊芊有些莫名其妙的头疼,“娘,这些东西,难道如今京城还没有么?” “木风扇听说过,不过也就是听说过,京城里这些时节还用不上呢。这小磨盘倒真是没听过,也就是来的时候,在马车里看到路边摊上的人在碾,也不知是压个什么。”谢夫人说着这话时,还在同陶夫人一起榨果汁。 一旁白想想等人听了,不由得同情的看着两位夫人道:“奶奶您们真可怜。居然木风扇跟果汁机都没见过,那你们肯定也没见过会自己洗衣裳的木盆了。” 话说那会洗衣裳的木盆已经被研制出来一个多月了,很是受女人们的欢迎。 当然不少男人也很喜欢。因为有了这自己洗衣裳的木盆,家里的搓衣板就可以淘汰了,以后就再也不用跪搓衣板了。 但是他们忘记了,琼州还盛产榴莲呢。 这话好是叫白荼恨不得一巴掌给白想想拍过去,但是偏偏一起感叹的还有凌沫和念念。 念念还好,自有沁儿来收拾,可是凌沫呢?她忍不住偷偷的朝慕容蔷看去,却见慕容蔷正等着凌沫,分明一副要对他动手的样子。 也不怪慕容蔷生气,而是凌沫也着实不会察言观色了。白想想在看到白荼的脸色不好之后,就立即生硬的转过话题,然而凌沫还不知死活的跑到他娘面前去问:“ 娘,您是不是也没见过?” 慕容蔷捏紧拳头,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这是自己亲生的不能打,不能打!打坏了回头自己会心疼的。 这时就听凌沫道:“不过不要紧, 娘不会用沫儿会一遍遍耐心的教娘,到时候等爹爹来了,沫儿在仔细教爹爹。” 于是,听得这话慕容蔷的心顿时就化了,立即一把将儿子抱在怀里,“真是娘的亲儿子,那等娘学会了,娘就给沫儿榨果汁,给沫儿洗衣裳。”嗯,从前她是不做家务的,更不要说给儿子洗衣裳这事儿了。那都是凌云渡干的活儿。 凌沫听得他娘要给他洗衣裳,犹如天的美事一般,顿时炫耀朝白想想和念念炫耀起来。 念念不以为然:“我的衣裳还都是娘亲手做的,洗也是我娘亲手洗的。” 忽然,慕容蔷又想打孩子了。 但是这一次被白荼拦住,很是冷静的劝道:“那是十月怀胎含辛茹苦生下来的,不能打……”就是要打也不能因这种小事儿。 而恰是在这时,木风扇居然停下来了。白荼以为是转动的时间到了,正要使唤白想想去开,就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大木风扇后面去的谢老爷子尴尬的从后面伸出头:“好像,我给弄坏了……” 谢芊芊扶额,拿胳膊肘推了叶亓一下:“你去。” 但是还没起身,就被白玉仙止住:“坐下,让你爹去,他有经验。”言下不免叫人想起了这木风扇刚出来之时,一连叫好奇不已的叶正元毁坏了好几个的事情。 第692章 收拾烂摊子 如此,不免拿出来当做说料,也算缓解了当下谢老爷子的尴尬之色。 而谢老爷子也果然老实的跟在叶正元身后,看他是如何操作的,以免下一次自己在管不住手给弄坏了,自己能修好。 吃完这顿烧烤,已经是戌时三刻了,叶亓赶车送陶夫人谢夫人回育婴所的住处,至于谢老爷子因和他们这是一个街区,便同路让叶正元送过去。 白荼回到自家这小院,儿子已经叫提前抱着回来的冬青给哄睡着了。她去看了一眼方回房,见卫子玠也才回来,便问:“吃了没?” 卫子玠颔首:“在长史司里和大家吃过了。”似觉得今日家庭聚餐,自己没能赶上,有些过意不去,“改日休息了,再请大家一聚。” “不用这样客气,真有那个时间,个人都想着去旅行社报个一日游,谁想同你吃饭,你莫要去开口,倒时候叫人为难了。”白荼笑着说道,倒是一点情面没给卫子玠留。 卫子玠点了点她的脑门:“也就是你这般嫌弃我了。” 白荼反而伸手挽着他的胳膊:“我有要紧事情同你说呢,是蔷儿带来的消息。”一面将京城晋文帝的 父子俩商量如何害他和离间他们夫妻的阴谋说了,又讲了自己的对策。 卫子玠一听她那对策,倒是赞成的,还不忘侃笑道:“到时候别真把我写的那样落魄,地窖里那一段也没漏了。” 白荼心说你当时的确是够落魄的。不过听他说地窖那一段不能漏写了,便忍不住好奇:“当时真的不是巧合?你真的也不是被拐卖关在哪里的么?” 卫子玠忽然想撬开白荼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怎么有时候聪明,有时候愚笨呢?一面则没好气道:“不然你以为当初你那点猫叫声音,能引得罗家的人来相救?” 白荼不由得扯了扯嘴角:“这样说来,当时你是在钓鱼了?”罗家的人也是卫子玠的人引来的……当然,也没忘记立即拍卫子玠的马屁:“我家夫君就是厉害,小小年纪已经在为民除害了,不但如此还以身犯险,实在是难得。这等贤德之事,更是应该叫大家知晓才是。” 一面又道:“那浔阳堤坝之事,要不要也写算了,反正我知道你手里握着一大把晋文帝私吞银子建造摘星楼的证据。而且你要想,这书只要出了,那就是跟朝廷正面钢起来,也不要讲给他留什么情面了。还有儒风被冤枉之事,也可以顺道大白天下。” 卫子玠没有什么意见,反正就如同白荼说的那样,这清白倘若要证明,那么就是证明和朝廷决裂了,既然如此,何必再有顾虑呢?而且即便自己不动,别的藩王也不可能不动,左右都是那样的结局,自己何必要背着骂名呢? 从前是不在乎,但是现在不行,不是独身一人,不能让自己的妻子和儿子一起被人骂。于是想了想,“那其他的案子,你要不要也写,证据只管跟饕鬄找,他有。” 白荼闻言,心说这些案子要是也写进去,那何止是一本洗白言情?分明就是刑侦录了。而且只怕一本还写不完呢。 然又道:“写书的事情刻不容缓,明日我就会让人动笔,只是这书一出,咱们就算是没有回头之日了,此前你应当要和长史司的人都道明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卫子玠颔首:“我知晓,没有回头之路。”至于告知官员们一说,并不担心他们的反应,只是怕白荼过虑,反而安慰起她:“你放心,这好日子来之不易,想要珍惜的又何止是我们呢?别人同我们也是一样的,不会愿意让自己的儿女在过上从前的苦日子。” 正是应了白荼那话,谁管这天下谁做皇帝?反正只要谁给他们好日子过,他们就拥护谁。有奶就是娘! 但是卫子玠却笑道:“何况,你担心什么呢,咱们不是还有太子殿下么!” 白荼得了这话,顿时就兴奋的笑了,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对啊,这不是还有他们,咱们比任何藩王都理直气壮,怕什么呢。” 就是怕李儒风不愿意,毕竟他现在都快扎根在蓬莱岛上了。 夫妻俩想得很如意,无论如何都要把李儒风推上去,反正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在当个皇帝想来是没什么问题的。 不过也有卫子玠担心的问题,眼下就算是北夏虽然发生了内乱,顾暇不及,但是辽北那里,却一直紧盯着东北方向。沉吟片刻,便问白荼:“户部那边除了建城的银子,可还有多余的?” 白荼一时没反应过来他问这个作甚,只是卫子玠从来极少过问银子,便晓得肯定是有要用,只赶紧抱了数,又将自己的私库也说了,方问:“怎么了?” “朝廷如今这局势,北方那里我担心。” 白荼闻言,不由得叹了口气,果然是个天生操心的命。“你将卫家姐夫们的船只留着,莫不是就是等着倒时候直接从这里运送粮草顺海岸线上北?” 卫子玠没有否认,“单是粮草也不够,兵部很早就不在供应他们物资,衣甲早已损坏,兵器也没有多少能拿得出手的。” 白荼若是不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那两人也不能成为夫妻了,当下就没好气道:“这些事情哪里是你操心得起的,何况这些东西要多少银子你知道么?还不知拿去了,人家回头会不会穿上又来打咱们。”毕竟,那是朝廷的大军。又不是南海王的…… 旋即想起这律忠庭几近于疯狂敛银子的举动,不免的诧异道:“莫不是,你律大人早就知道你的心思……” 卫子玠也不否认。 白荼只得恨恨的瞪着他,只是却偏又气不得,到底不都是为了百姓么。 其实她也不在乎谁当皇帝,也没啥种族意识,也就是那辽北人从来没有想着征服大楚后,将大楚人同化,而是将他们做牛羊一般看待,宰杀或是圈养。 所以,白荼不能反对。她就说呢,卫子玠怎么忽然对生意如此感兴趣,大大方方的批了贸易司,还热火朝天的跟着大家一起合作开快递旅行社甚至是书局,原来他就是要赚银子拿去给晋文帝收拾烂摊子。 想到此,白荼这肝就疼得厉害,又无处可撒,最后气得拿脑袋直接往卫子玠胸前愤愤的撞过去,一边撞一边恼怒道:“我真是上辈子做了孽才会嫁给了你!” 第693章 心怀天下 卫子玠心中有愧,听得她这恼怒之词,虽也晓得绝非真心言语,但还是自责道:“此事我应当与你先商量才是,错在我,荼荼若是生气,怎样罚都好。” 白荼嗔怒了他一眼:“你心意已决,我罚你作甚?罚你银子最后还不是要拿出来给你送北方去?打你一顿到时候打坏了,我这还心疼呢。” 听得这话,卫子玠骤然笑了,紧紧搂着她:“荼荼,我何德何能才取得你这样的贤妻。” “嗯哼,知道我好还尽气我。”白荼又瞪了他一眼,心里虽说有那么点生气,但归根究底也不是气银子被他拿走,而是气他这样做从来不考虑自己值不值得。所谓在其位谋其事,可是如今他只是这琼州小小的一个藩王,如何就去管天下的帝王之事了? 好了无人问津,砸了那就是企图谋反的证据! 所以,白荼心疼卫子玠,她才这样气恼的。 卫子玠也正是晓得这些缘由,因此心里才越发的觉得对不住白荼。 白荼也怕他因此事压力太大,缓和了片刻后,才道:“此事我不怨你,虽说你是有些托大了,但到底是心怀天下的,不是那等无情无义之人,我也没算嫁错人。只是你是打算把银子直接送过去,还是将将士们的衣甲都做出来,让卫家姐夫们送去?” 她提起正事,卫子玠的脸色便严肃起来:“那边北方那头虽说是陶家人,信是信得过,可是难免人多口杂,军中不乏也有皇帝的人,这银子若是送过去,层层剥削,不知拿到匠人手里还剩下几分,如此只怕也做不出什么好衣甲和武器。” “所以你是打算在琼州做好送去?”白荼听得这话,眉头紧蹙,她如今倒不是不怕什么私自炼铁制作武器是谋逆大罪,只是琼州可是有铁矿?而且擅于制作衣甲和武器的匠人又哪里去找? 卫子玠瞧出她心中的疑虑,当即只安慰道:“此事你不必担心,卫家姐夫们以往常年在海上来往,能百战百胜,自是靠了他们那装备的大半功劳,卫二姐夫手下有一批人,就是专门制作这些东西的,手工精湛得很,绝对不比朝廷的那些差。至于铁矿,沙米那片皆是,我已与那里的山瑶人接洽好,不日就开始动工,入秋前,一切物资应该都能准备完善。” 白荼一听这话,想来是全部安排好了的,倒是自己白白操心了。但总归是有些担心:“仔细些,莫要让我担心。” 卫子玠颔首,在她额间轻轻的吻了下去,“荼荼,谢谢你。” “谢我作甚,你这也算是行侠仗义了,往大了的说还是拯救天下百姓与水火之中。在说夫妻一体,你是我的丈夫,只要不违背道义,我自是会支持你的。”她这话丝毫不假,而且她心底其实是很感激卫子玠的,如今琼州的女人能一下提高自身的地位,不但是自己努力的结果,但更多的是卫子玠这个当家人放给了自己太多的权力。 所以,要说女人的身份地位能提高这么多,最应该感谢的不是自己,而是卫子玠。 又见夜已深,便劝说他早些休息:“事情那么多,今日总归是忙不过来,明儿在做。”一面又道:“明日学府里组织去参加吴家养蚕,想想他们三吵着要跟小宝去,得要家长陪同。” “哦。”卫子玠有些惊讶,不过转而一想:“也好,这些孩子只怕不知身上那绫罗来得如此艰难,叫他们去看一看也好。” 白荼点头,当下便去洗漱,回来见卫子玠还坐在案前,硬是拽着他一起上了床去。 卫子玠见她如此热情,便笑道:“荼荼,你就想这么快给安辰添个弟妹么?” 他一提安辰,白荼倒是想起来了,孩子还没喂,当即一把推开他,翻身起来将衣裳拉好,朝着外面喊:“冬青叔,安辰睡了没?” 在外面回话的是蝉衣,她从养殖场里回来后精神就不大好,如今听得白荼连自己都不使唤,更是郁闷得很,“方才来冬青爷爷来问过一次,奴婢以为王妃王爷已经歇下来,将他打发回去了。” 白荼闻言,不由得瞪了卫子玠一眼:“都怨你。”听着外面那熟悉的声音,却知绝非是那个熟悉的人,便跟卫子玠小声道:“赶紧把蝉衣找回来,把这个送回去,反正都一模一样,他们也不会发现的。”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卫子玠点头,只说会让天玄地黄的人加大人手查找。 白荼这会儿已经穿好衣裳,是打算亲自去冬青那里了。 卫子玠见此,只赶紧起身:“我与你一并过去吧,正好有一句话想跟冬青说。|” 白荼点头,“也好。”一面在心中感慨,这人成亲有了孩子就是不一样,从前卫子玠对冬青可是呼来唤去的,一个不如意就是要砍头的人,如今反而因为孩子而跟自己一般,将就起冬青来,心中不免觉得好笑。 不过这也挺好,虽要让下面的人对自己有几分畏惧,但白荼觉得也不一定要见血的手段才好。 夫妻俩人到来,使得冬青受宠若惊,不过当下心疼小主子,见了白荼就赶紧塞过去,然后赶紧跟着卫子玠到隔壁的侧间里。 白荼也不晓得卫子玠跟他说什么,只听里头传来冬青一声比一声脆的应声,可见不是什么坏事,所以心中不免有些好奇,忍不住将头探过去些,但是却始终没听清楚二人在说些什么。 直至喂饱了儿子,白荼抱着安辰进去,两人却已经商议好了,冬青立马就过来抱着安辰:“时辰不早,王爷王妃还是早些休息,小主儿素来乖巧听话,吃了这一顿能管到天亮。” 白荼颔首,正要叮嘱冬青晚上仔细些,别叫孩子着了凉,卫子玠就已经揽过她的肩膀,往外去:“好了,要论带孩子,冬青比你在行多了,你看薛凛如今长得多好。” 这话倒是不假,当初薛彪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根本不懂照顾孙子,阿史那兰筝跟薛如意又都是新手,就全靠着冬青一手张罗了,硬是叫那孩子长这么大,就没尝过药味。 第694章 参观槡田 翌日一早,白荼就领着三个小孩儿跟着去学府的学生队伍们集合。 这也算是一次户外活动,所以慕容蔷也不得不在第一天开始就上班就请假,然后来陪儿子参加。 白荼并没有带蝉衣,只将她留在家里,还不动声色的让人给看着,身边也就冬青抱着安辰跟在后面,茯苓婆子则拿了个包袱跟着,里面就专门背着安辰的尿片。 第一站是要去槡田,凌沫很是得意的跟他娘说:“娘,我也有槡田的,要不要我带你去看一看。”当初他是第一批到琼州的人,名下自是有土地的。后来为了支持吴家的织造事业,全在白荼带动下将各自名下的田地改成了槡田,至于是白荼特别需要的茶田,则自己开垦出来。 只是看着这些根本没有长高的桑树,凌沫几个孩子有些失望,“怎么都没长高呢?”不应该啊,在筼筜的时候,他们自己在院子里种的那颗棕榈,半年就拔尖儿的长,比他们都要高许多了呢。 旁边负责这片槡田的老农便解释。 去年才种下的桑树,因为这季节气候的缘由,抽苗发芽特别快,所以今年已经可以开始摘叶子了,而且这势头长得极好,为了以防以后不好采摘,如今正将那些枝条都给拉下来,用竹勾给尽量勾到地面。 这是从浔阳来的法子,是那边用来培植桑树的好法子,等着这些枝条快要临近地面的时候,到了冬天就直接用土给住垂地的枝条,第二天春天,没节树枝都能长出根来。 这个法子从前叶正元的果园也用过,还弄了不少葡萄苗儿,可惜都被晋文帝给祸害糟蹋了。 但是这琼州没有冬天,几乎是四季都在采摘桑叶,所以这培育桑苗也是经常的事情。待那些被土壤盖着而长了根须的桑树枝条,直接剪短就可以进行移植了。 最为重要的是,这种培植出来的桑树,营养成分都会聚集在叶片上,不会在开花结果。 而且用竹勾将桑树枝给勾下来垂直,不但方便采摘桑叶,还可将树尖给截去,到时候繁茂的枝叶就会从四面八方自然披散下来,不用在用扶梯爬树采摘桑叶。这不但使得危险减少的同时,还能加快采摘桑叶的速度。 大家一边听着老农解释,孩子们却也忍不住提出问题,甚至想到说这样培植出来的桑树不会结果实了,不免有些失望起来:“那要是不结果,以后岂不是就吃不到桑葚了么?” 老农闻言,连忙笑道:“怎么能不接果实,我们那边种的,全都是果子发芽长出来的。”又说那桑树用种子种植,都是立夏的时候等桑葚果子变成了紫红色的时候,就摘下来用黄泥水搓洗,然后连谁一块浇灌在地里,当年秋天就能长到一尺多高,第二年春天就能移栽了。 于是白想想一听,果断的预定了一颗桑树苗,打算种在院子里,到时候能吃到新鲜的桑葚。 说着,小宝就认出了前面他们的田,当下兴奋的拽着几个小跟屁虫爬上高一些的田埂,指着那片种着小苗儿的槡田道:“看看,快看,那里,还有那里,最边上那块,是小姨的,这头挨着是我二姐的,咦,想想你的在夹在中间了。” 也就是他年纪大,认得稍微全些,所以几个孩子都挤在他旁边问,哪块地是谁的。 慕容蔷看着都站在土坎边上,生怕摔下来,便要上去扶,反而叫白荼拦住道:“好不容易出来,随他们玩儿吧,这土坎不是很高,摔下来也不妨事,还能叫他们长心。” 于是慕容蔷听了觉得很有道理,果然不管了,转而就进槡田去。 采摘桑叶一般都是早上,除非有雾的时候,会等雾散了才回来采摘桑叶。 他们来的早,所以这会儿槡田里还有人拿着剪刀在摘桑叶。 慕容蔷还是头一次看到,见人手一把锋利的大剪子,颇为惊讶道:“还我以为就徒手摘叶子,原来竟是这么讲究,还需得要剪刀。” 老农已经跟随着小宝他们去了,所以旁侧的农妇便解释道:“这位夫人有所不知,采摘的时候可以顺道修枝,那新生的枝条一个月就能长出许多叶子,而且还茂盛,方便到时候采摘。这样一来,就时时换新,加上咱们这琼州的好天气,才能每年能养几季蚕,蚕宝宝们也能一直吃到最新鲜的桑叶。”东家早就有话,近期几乎每日都会有学府组织学生们来参观,所以当大家有什么疑问的时候,一定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原来如此。”慕容蔷也晓得,以往养蚕只能一年养一回,还要赶上桑叶长得怎样,才能有个好收成。 不过这琼州浑然天成的好气候,叫这桑叶永不凋零,正是能时时刻刻都供应上最新鲜的桑叶。难怪现在吴家基本不用去外地进购生丝和蚕蛹了。 却见白荼看着地上掉下来的桑叶发呆。 这些桑叶是自然老掉而落下来的,其实很多都还完好,只蚕却不吃这样的老桑叶了。所以白荼觉得有些可惜,便道:“我听说有的地方将这那经霜自然掉落的桑叶全部收集起来,用来饲养绵阳,就能剪取更多的羊毛,也不知的是不是真的。” “你管他是不是真的,兰筝不是说她有法子从北夏弄来绵羊,正好这边没北夏那样的草原给他们啃,就拿这桑叶去味,说不定羊毛真的长得好呢。”慕容蔷虽说刚来,可是今儿出门之前,还同兰筝碰上,便扯了几句。 白荼颔首,“是啊,要是真能吃这桑叶,而且还能比吃草长的羊毛要多要好, 那真是天大的美事儿。” 慕容蔷不禁也笑道:“那我儿子这地里的收成,岂不是又要多一分。”到时候若是绵羊吃得多,那这些落叶肯定要收集起来卖钱的了。然后一面问白荼:“现在还能分地么?我是打算长期在这里待下去了的,最好也能分块地儿,不需要太多,以后能种点菜就行。” 她说要长期住下去,白荼倒是有些意外,“那京城那边?” 第695章 蚕宝宝 “那边不管了,他要是真不愿意要我们妻儿,随他去。”慕容蔷一脸无所谓的说道,不过倒不是不在意,而是晓得她那夫君迟早会来琼州,所以根本就不必担心。 反而劝起白荼:“你昨儿说要赶紧叫人写书,可是已经传令下去了,这事儿刻不容缓的。” “今儿一早已经叫人送消息去了,杜良辰自小在叶家,自然是知晓这些事儿,有他在那里主持,出不了偏差。”所以白荼才这样放心的跟着孩子们来玩儿。 其实这还是第二次来田里。第一次是刚搬来沧海的时候,叶正元领着大家来认自己的田。 他们的田其实一开始是在筼筜的,后来一想这王府要修在沧海,那边还是分划在沧海方便些。而吴家在筼筜那边的槡田稳定后,也抓紧立即在这边种植桑苗。 这不,举家一般过来,蚕马上就能吃到新鲜的桑叶。 一行人从田里出来,便跟学府的大部队集合。 其实也不算是大部队,毕竟这只是小宝他们一个班罢了。而且因为午饭要自己做,所以这会儿学生们河边已经开始在挖灶火,洗菜抓鱼的也都纷纷忙起来,各司其职,忙得不亦乐乎。 不同于春游,这一次野外做饭是学生们自己动手,跟着来的家长们可以在一旁口头指导,但是绝对不能插手。其实非得这样做的缘由是因为这一次本来是体验,但是因为已经晚来了,又怕学生们伤到桑树苗,影响了下一次的桑叶收获,所以还是取消了他们去采摘桑叶的活动,只让他们在桑林观看罢了。 桑叶是不用采摘了,那自己做顿饭,顺便孝敬孝敬同来的长辈们总该可以吧? 因此就有了眼下的一幕。 小宝已经开始挽起袖子,亏得当初喜欢跟着罗家兄弟们守瓜田,他这一手烧烤技术也是练就得极好的,所以他们班的烧烤就是他做主厨。 他擅长,白荼作为陪同而来的家长,自然不用去指导,倒是安安逸逸的在一旁逗自家的安辰。至于白想想三个孩子,对锅碗瓢盆虽然不感兴趣,但是下河抓鱼却是十分喜欢的。 何况河里还全都是扇贝。 所以慕容蔷就带着他们三个小的在河边捡捡扇贝什么的,或是自己挖一条小沟渠,引那些笨小鱼过来,倒也是玩的不亦乐乎。 冬青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这般景象,普天之下只怕除了这琼州,别处再也看不到了。 而且觉得孩子们整日在学堂里读书也不好,偶尔出来走一趟,不但能体验生活,还能有许多收获,比如今日大家不就知道了关于桑树的种植跟着管理了么。 亲眼所见跟在书本上所学来的是不一样的,这个会更深刻,会更有趣,让大家愿意牢记在心里。 就在冬青一脸感慨这些孩子多么幸福的时候,白荼就冷不丁的说道:“我敢保证,明日他们的夫子肯定要让他们写一篇槡田游记,或是关于养蚕的文章。” 冬青却道:“这也不难,左右自己经历过,写起来自然是简单,总比那没经历过,凭着一篇文就让大家发挥想象写要好许多。” 白荼竟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如此这回去布置写一篇文,倒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而且大家虽说经历的是同一件事情,但是感受却是不一样的,到时候写出来的文多半也是白样千种。 两人在这里聊了会儿,见安辰困了,白荼便抱着到一旁临时搭建好的小凉棚里去喂奶。吃着奶又整日能出来放风的安辰很快就睡了过去,正好就喊开饭。 白荼这个王妃本来就是个平民王妃,而且如今琼州的许多改革都与她脱不了关系,加上性子素来也好,所以大家对她都十分尊敬,如今一起参加这次的体验,也觉得十分平易近人,所以并不害怕她,大家只坐在一起吃饭讨论城中闲事,倒是十分恰意得很。 吃完了午饭,开始收拾东西,至于垃圾也是不能留下的。哪怕这个年代并没有什么塑料一类的,但还是给清理干净,让河滩继续保持干干净净的。 如此,便是大家瞧着也觉得赏心悦目。 下午是去观察蚕房。 虽然还未到清明,但是因为琼州天气的缘由,蚕宝宝已经孵出来了。 蚕室是有竹条建造的,透风的地方都用纸张给糊好,小肉虫一般的蚕宝宝此刻还很小,那吃的桑叶都要给切得细细的。 用稻草捆扎而成的砧板后面,一个个大大的陶瓮里装的全是刚采摘回来的新鲜桑叶。 而孩子们的问题都比较多,一边问为什么这切桑叶的砧板不是木头,一面又问为什么要拿这么多大缸来装桑叶。 其实不用木头做的砧板,多是怕损毁刀口,至于桑叶那样放,是这刚出生的蚕宝宝得精养,桑叶若是不放在里面,多半要被这风把水份吹干。 而且大一些的,比如是大眠之后的蚕,就不用这样仔细了,直接带着露水的桑叶都吃,晴天的时候还要特意把桑叶弄得潮湿,这样结出来的丝才会更有光泽。还有些其他的品种,连带着泥土的桑叶也能吃。 像是小宝他们这个年纪的班级,并没有把男女分开,所以不乏那胆子小些的女学生,看着肉嘟嘟的蚕宝宝,不免害怕。有的甚至都吓得哭了起来。 可是白想想和念念却是胆子大得很,不但看得津津有味,还妄想伸手去摸,不过被白荼眼疾手快的给止住了。 现在的蚕宝宝还十分脆弱,哪里经得起他们折腾。 于是,几个孩子不免有些扫兴,只是旋即看到拿着筷子夹小蚕宝宝给腾筐的农妇,便好奇的问:“那是要拿去油炸了么?” 没等白荼出手,慕容蔷就伸手朝自家儿子的脑袋拍过去:“胡说八道,那是腾筐。” “为什么要腾筐,难道这里住着不好么?搬来搬去的多麻烦”凌沫又将脑袋挤过去,恨不得拿着筷子夹蚕宝宝的人是自己。 慕容蔷嘴角不由得抽搐,指了指筐里残叶和蚕粉,“没瞧见里面都脏了么?何况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在里面,会让筐里变得湿热,而且蚕宝宝还这么小,有可能还会被压死。” 第696章 腾筐 农妇闻言,连连点头:“这位夫人所言极是,而且蚕睡觉之前,都会吐些丝,多半会粘在这些叶子上面,所以若是不腾筐的话,待小蚕醒过来吃到这些有丝的残叶,就会涨腹而死。”不过也就是现在蚕小麻烦些,等到二眠以后可以直接用手捡。 而大眠之后就更简单了,得等吃十二次桑叶之后在腾筐,那时候若是腾筐太勤快的话,反而会影响到时候蚕吐丝的质量,会变得粗糙。 这其中是什么原理,反正大家也说不上来,就是祖宗总结下来的经验罢了。 白荼见几个孩子听得有兴趣,也道:“这养蚕还有一样要留意,就是他们太香太丑的味道,都能把它们熏死,所以茅厕一定要远,蚕房里最好也不要有净房。”一面看朝远处领着学生们的夫子:“你们的夫子多半也是知晓,所以才会让你们在河滩上吃了午饭在过来。就是怕那香味熏到蚕。” “这被臭味熏死还能说得过去,被香味熏死是什么道理?”小宝顿时好奇起来,然后一脸诡笑道:“我中午吃得香,眼下打嗝都还带着香味。”一面说着, 向蚕筐里凑过脑袋去。 白荼赶紧一把扯住他的后领:“你赶紧给我闭嘴,要是熏死一个,就那你的零花钱扣来补上。” 此话一出,吓得小宝连嗝都不敢打了,赶紧将脑袋伸回来,双手捂着嘴巴。 慕容蔷在一旁看着,狠狠瞪了一眼自家的儿子,总觉得以后长大了,多半也是这也的调皮鬼。 凌沫被瞪得好生无辜,他又没有去熏蚕宝宝,娘干嘛要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 一个下午很快就完了,而且天黑之前要回到城里,所以当下大家休息一回,便往城里回去。又因今日学生们都十分听话,所以夫子们决定这蚕结蚕蛹的时候,在带他们来,如果还是听话不捣乱的话, 以后也带他们来看取茧择茧。 回来比预计的还要早,白荼便去了一趟书局,看了看进度,杜良辰果然没有叫自己担心,所以放心的回家。 今日因为是主要让学生们体验生活,随意是走路去的,但凡是马车也都用来拉炊具了,因此白荼也是随波逐流,跟着走了一天的路。 好在她自小就经常锻炼,到没有觉得腿脚不舒服的地方,只是终究还是有些累,因此没等卫子玠回来,就先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就看见蝉衣眼泪汪汪的站在面前,她第一时间就认出来,这是真的蝉衣,当下又惊又喜,一面上下打量她,“没受伤吧?或是被下什么毒药的?有没有?” 蝉衣有些哭笑不得,“昨晚半夜回来的,不过王妃已经歇下了,所以没过来打扰,伤倒是没有,不过他们喂我吃了蛊虫,我已经去周老的賭楼瞧过了,他能给我解,所以王妃也不必担心。” 果然还是下了毒,而且还是蛊毒。不过听周一仙能解,白荼总算松了一口气:“你这无声无息的就掳走了,身边忽然来了个和你一样的陌生人,也好在她不敢做什么,只是终究叫人觉得心惊胆颤的。”又听蝉衣说半夜来的,便道:“你快些去休息,这些日子只怕也没好过,瞧着都廋了。对了竹黄来了,她如今是容家的少主,今日应会过来。” 听说竹黄来了,蝉衣自然是惊讶,也颇为兴奋。但是察觉到白荼的神色似不是很高兴,一时就有些担心起来:“怎么?” “没事,你先去休息吧。”白荼摆摆手,示意她去休息。 蝉衣的确需要好好休息,整日在那地窖里都是心惊胆颤的,如今见白荼又不愿意说,便想兴许只怕不是小事情,非自己力所能及之事,因此也不多过问,福身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待她走了,白荼想起那容家之事,不由得叹了口气,才起身洗漱,楼下就有人来禀,容家送了帖子来。 她不由得一愣:“先送上来吧。” 站在楼梯口的小丫鬟立即屁颠颠的上来,最近她们是瞧出来了,蝉衣不知为何忽然不得王妃信任,这正是她们爬上来的好时机。 爬王爷的床没有机会,那爬到王妃身边做个大丫鬟总是可以的吧? 瞧瞧王妃身边待过的人,那如今都非富即贵,将来必然能寻得一如意郎君。而且罗家那边还有好几个公子还单着。听说巡城使赵大人也是托王妃给他寻个夫人呢。 她们即便没能取代蝉衣的位置,但是若能多入王妃的眼,也能叫王妃看中自个儿的好处,兴许心情一好,就把她们许给那些公子们了呢。 所以,必然要殷勤懂事有眼色。 白荼接过帖子,小丫头不等自己吩咐,就福身行礼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其懂事程度颇为叫白荼惊讶。 一面打开帖子,看了一眼,果然是容千瑶要来,只是转而想起容家那些事,不由得叹了口气。她终究是在叶家长大的,说没有半点感情那是假的,所以白荼心里很想帮她,但是容家有那样庞大,如今的沧海表面看着还不错,可还要负担着北方的战事呢。 所以她也不知道,她能为容千瑶做到哪一步。 洗漱下楼,待用过早膳,喂了孩子,便也没出门,直接在府上等着容千瑶的到来。 辰时二刻,她就来了。 今日是来谈生意的,旁的事情一点没言。本来容家能来琼州,白荼是极其高兴的,而且来的还是容千瑶。 可是当知道了容家的事情,白荼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容家明明知道容千瑶跟自己的关系,却还放手让她管理这些事情,那么不可能不做另外的打算。 所以一想到这件事, 白荼就觉得跟诸葛家的事情一样伤脑筋,待这事宜谈妥,容千瑶才去了贸易司。 此间,她也没好去问容千瑶可去见了以往的朋友们,尤其是罗修。 可是她才离去没多会儿,罗修就来了,风.尘仆仆的,白荼不由得皱眉:“你从哪里来?” “去了岛上。”他简单的回着,一面询问:“小姑,竹黄她……” “嗯,刚来过,这会儿去了贸易司。”白荼说着,却见罗修居然坐下了,不免挑眉:“我还以为你是来寻她的,” 罗修就是来找容千瑶的,只是他却不知见了人,应说些什么才好。这心里还没做好准备,所以这会儿便直接在白荼这里坐下。 白荼又瞥了他一眼:“我没功夫陪你,书局那边还有事情呢。” “小姑就同我说说,她这一次回来,待多久,可有说了什么?”罗修犹豫了一下,抬头问。 第697章 惊骇 “我岂会知晓她待多久,闲话没少说,不过你死心吧,她没跟我说你。”从前白荼倒是希望罗修能跟这容千瑶修成正果的。可是如今容家这样的复杂的关系,出于私心,她却不愿意罗修在将容千瑶继续装在心里了。 容家的水那样深,即便罗修还算有几分谋略,但也不足以能成为容千瑶强大的后盾。而且容千瑶这个少主根本就是容家嫡系们的投路石罢了,以后多半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当然,白荼也没发现,其实她在有心阻止罗修跟容千瑶在一起的同时,潜意识里就已经做了决定,不去插手容家的事情。 倒不是她真的这样无情无义,而是容家不是诸葛家啊。撇开容家那富可敌国的财富不说,就容家数年来盘根接错的势力,短暂崛起,即便控制了翼国,却已芙蓉膏惹了众怒的诸葛家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一个诸葛家就已经叫人十分伤脑筋了,如果在惹了容家,白荼根本负担不起这个后果。 如果她只是寻常人家也就罢了,可是她不是啊,她是卫子玠的妻子,也代表着这琼州,如果真在没有半点胜算就去惹容家的话,她不知道最后所得来的,将是怎样的后果。 罗修不知道容家那些的密事,所以当听到素来其实很赞成他娶容千瑶的小姑忽然这样说,不免有些诧异。半响之后,方道:“她,是不是容家那边,其实已经有人选了。”转而一想,容家那是什么人家?皇室都未必能看得上的人?自己这样的身份,怎能入容家人的眼? 所以,一下倒也就想通了,只是心里的情意哪里说能没有就没有了,当下苦苦一笑,“小姑,我晓得了。”起身冲白荼行了礼,便退了下去。 白荼叹气,只觉得自己是万般的可恶,但这也实在是没法子。 容家,的确不是他们能碰的。容千瑶的命运,也非自己能插手的,人贵在自知…… 又说罗修,从白荼这里出来后,家也没回,更没去寻容千瑶,直接到码头上了船,重新返航回到小岛上,打算长期待在岛上,甚至考虑了去蓬莱岛之事。 至于选择这样,便是因为不想让容千瑶遇到自己。 容千瑶虽说面上没有提起罗修,但私底下还是暗自打听,当时得知他去了小岛上的时候,有些失落遗憾的,只是如今又听他匆匆回来,心下不由得一喜,正准备着他来见自己,没料到瞪来的皆是他又回去了的消息。 于是便问:“他回来作甚?” 下面的人垂着头,“就见了王妃。”容东的家人曾经得容千瑶出手相救,所以后来为了报恩,就一直留在容千瑶的身边。 容千瑶得了这答案,有些意外,沉默片刻之后,嘴角才扬起一丝苦笑,挥手示意容东下去:“罢了,不用在打听他的消息了。” 被打发去查罗修消息的容东立即退去。 容千瑶在房中待坐了片刻,方起身到院中去,因心理烦躁,便也没让丫鬟没跟随,直至到一处种满棕榈的溪流边坐下来,对面是大片的木芙蓉花,长得十分茂盛,足以将这一片小溪给完全掩住。 至于坐在一人多高的棕榈树下的容千瑶,也完全的被这些宽大的叶子挡住。 也不知坐了多久,她忽然听得有人说话:“那小王妃到还算是有几分眼力,若是她真如同夫人担心的那般,妄想插手容家的事情,那么这琼州也就到尽头了。” 这说话的人,让容千瑶满脸大惊,这竟然是容东的声音。她以为自己暗中帮了他的家人,他必然会对自己忠心耿耿,哪里晓得…… 而这时另外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来:“呵呵,别说,这琼州还真是不错,这小王爷和小王妃也算是有几分本事的,若真因为这个小小的旁枝庶女惹恼了咱们家主,那就真是太可惜了。” 容千瑶只觉得头皮发麻,下意识的捂紧了自己的嘴巴,另外一个人是谁她不知道,但是自己以为忠于自己的容东,武功十分高强,她不能叫他们发现自己听到了这些话。 心中更觉得是大骇,她方才甚至有些埋怨白荼,想着罗修连自己一面都没见,只去见了白荼连家都没回就立即回了岛上去,肯定是白荼给他说了什么。 可是如今得了这两人的话,背脊骨一片冷冽,就差点她是不是就害了整个琼州? 她虽然才回容家没有多久,可是容家的可怕程度她是知道的。还有这两人的话……她一时间甚至有些怀疑,此番容家将自己打发到沧海来,是不是就想试探些什么? 她不敢多想,因为多一分猜测,这心里就多一分惧怕! 偏这时只听那陌生的声音道:“你这苦肉计倒是好用, 竟叫她拿你当做心腹一般,不过你也是狠心,能将自己的家人做诱饵。” “她到底不是容家养大的,心向着谁还不一定,咱们都是为主子办事的,自然得让主子少操几分心。不过我倒是觉得她并不似传言那般聪明,不然也不会被我这样的小伎俩给骗了……” 那两人是从此处路过的,所以那声音也渐渐的远了。 容千瑶只觉得手脚冰凉,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的将捂着嘴巴的手放开,让自己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口气。 而明明是艳阳天,可是她的后背却是一片湿冷。 她起初救容东的家人,并不是因为抱着想要将他收服的心思,而是怀着善良去出手相救的。 可是她没有想到,原来这一切都只是陷阱罢了。引诱自己跳入其中,然后理所当然的将他当做自己的心腹,如此倒是让他省了许多事情,完全将自己所有的动向都抓在手中,然后时时刻刻的给家主和夫人禀报。 身子软软的倒下去,靠在背后的棕榈树干上,才修剪过的树杆一片冰凉,倒是使得处于惊恐中的她冷静了几分,抬手擦拭掉额间的汗水。 此刻她不由得也有些担心起来,那日自己同白荼说起容家的那些事情,可是有容家的人暗中监听到?他们会不会对白荼不利? 虽然就在刚才,她还有些怨恨白荼,但是如今知晓了这其中的厉害关系,白荼比起容家人来说,对她是何等的真心实意。 第698章 无端献殷勤 容千瑶陷入了死胡同中,她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除非她死了。可是她又不想死,所以在经过一天一.夜的挣扎后,她决定容家的事情,自己暂时不要多想,就按部就班的将这桩生意做好,然后观望一下家主的态度,方做其他的打算。 至于身边这些人?没有一个是能真心待自己的,岂能交心? 所以当她忽然病了一天一.夜后,整个人忽然就轻松了很多。 而此刻白荼刚从书局出来,半只脚才踏进自家的大门口,就被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周一仙拦住:“荼荼,等等我。” 白荼见着在他,不觉笑道:“这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大白天竟然能见着您老的活人?” 周一仙嘿嘿的笑着,自来熟的挽着她的手臂:“荼荼,我此番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同你商议。” “怎么,胭脂坊那边的分红你不满意么?话说我跟你说的那香水什么时候能配制出来?你也别整天都埋头在赌桌上啊?”兰筝都来催促自己好一阵子了,她如此爽快的就冒险给自己去老家赶绵羊过来,自己许诺了她的美人香水当然也要催促一回。 这事儿追溯起来,还是冬青说那草原上的人虽说牧羊遛马,日子过得很恰意,但是也不知是因为水源的缺乏,还是因为整日跟着成群结队的牛羊待在一起,不少人身上天生就有那种味道。 这一点兰筝也不容否认,尤其是在缺水的地方,很少能洗澡,所以那种味道也就越发根深蒂固的留在了身上。所以便开始催白荼香水的方子。 当然, 她也没少亲自去賭楼找周一仙,但是白天去哪里遇到这人醒着的时候呢? 此刻周一仙叫白荼一催,连忙从袖袋里拿出来,颇为得意的递给她:“怎么,牛不牛掰?” 白荼展开看了看,是三种香水味。 对,就是香水,而非香粉。酒精苍术那里已经带人提炼出来了,如今正好用来跟着做这香水。不过瞧见他额外还附送了一个配方单子,自然是高兴的,不过却也没表露出来:“得先配出来,看看这味道能存留多久。”说罢,瞪了一脸贼溜溜的周一仙:“兰筝几次去催你都没见着你的人影,这次忽然主动送上门来,你想干什么?” 白荼那一脸防备的表情让周一仙颇为受伤:“白兔兔,你把我想成了什么人?” “呵呵~”白荼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他一个笑容,将另外一只脚也跨进门槛。 周一仙紧随而来:“荼荼,我可听说了,每日去五庄观的人游玩的人可不少,还在他们五庄观找什么藏宝图呢。” 白荼立即就有个不好的预感,“你不会也想把你的賭楼添到旅游路线里吧?” “荼荼真聪明。”周一仙立即笑着靠近过来。 白荼连连避开:“你可赶紧死了这条心,这整日去旅行社的人,不是学生就是我长史司的公职人员,要不就是咱们城中全家游,其中不乏孩子,你让人带着去賭楼,是几个意思?祸害子弟啊?还是嫌我和子玠太闲,给我们找点事儿做?” 周一仙只觉得委屈万分,“荼荼,你倒是先听我把话说完啊,我这说一句,你说十句,就你这样厉害,这琼州是长盛不衰的了。” “你给我少废话,你到底想怎么样?”白荼叹了一口气,要不是真看着周一仙治好了那么多人的疑难杂症,她都要怀疑这货到底是神医还是赌鬼了。连带着对他这賭楼的生意都如此上心,这样的心思但凡是能分一两分到行医上么?他早就是举世闻名的神医了。 可是,朽木不可雕也,说的就是周一仙这种人。 “我是这样想的,那旅行社不是将广告印在了胜海之旅的书后面么,我想着既然外地的大老爷们要来琼州,那银子肯定带得很多啊,买东西肯定是不能买完的,如此他们怎么能尽兴呢?倒不如给他们推荐推荐我的賭楼呗~” 很有想法~~白荼瞪了他一眼,“你就不怕输个倾家荡产啊?” “十赌九输,你看我纵横赌场多年,还不是一样没暴富,还得偶尔行医赚点翻本银子,所以你担心什么,他们哪能赢钱?”周一仙说着话的时候,一脸浩然正气,都叫白荼有些怀疑,他是在和自己说賭楼的事情么。 最后打量了他两眼:“你既然知道,何必如此执迷不悟呢?” “荼荼啊,你就满足我这个心愿吧, 你看我这样大的年纪了,也玩不了几年了……”周一仙素来是不按套路出牌的,当下就扯着白荼的手臂不放,说得那叫一个楚楚可怜。 白荼翻了好几个白眼,仍旧甩不开,只得没好气道:“好,我答应了行不?” 周一仙顿时一喜,但是喜未上眉梢,就听白荼又说道:“我可先说好,出千是绝对不允许的,真若有那运气好的,赢了要走,也不能拦着人,还有去玩的人,必须是人家自愿!” 只要白荼点头,周一仙有一百种法子叫他们心甘情愿的去賭楼玩,而且玩得高高兴兴。因此对于白荼的话,也都乐呵呵的应了。方说好不容易白天起来一次,去看看安辰小子。 说罢,一下就跑没了身影。白荼瞧见他这身体如此健壮,有些怀疑,他当真只能在为所欲为几年了么?还是十几年甚至几十年? 一面长长的叹了口气,叫了人将这香水方子送去兰筝那里,让她打发人做出来后,再一起琢磨这香水的名字。 毕竟是香水,不能就那样简单的因为是茉莉花香味就叫茉莉花香水。 等她忙完回到院子的时候,周一仙已经一阵风似的走了。倒是冬青同她吐槽:“我也是奇怪了, 你说周一仙整日这样黑白颠倒,那身体却比旁人都还要好。” 白荼觉得也是,便顺口道:“也许是他自己研制了什么保养丹药吃着吧,要不回头你去问一问他。” 年纪已经不小的冬青点点头,果然给放在了心上。 第699章 美人系列 兰筝拿到香水方子,立即就加班加点的将香水给研制出来。 也不知周一仙怎么配置出来的,这些香水的味道绝对不是单一的花香味,而且起初喷上去是一种味道,一个时辰后又变成另外一个味道,直到最后能残留在身上五六个时辰的,又是另外一味道。 只觉得这简直是天才之作,当即就兴奋的拿着回来找白荼。 白荼也是惊讶不已,心说这周一仙也是生错了时代,若是在现代的话,那绝对是世界级的顶尖调香大师了。当下正好是刚过晚饭,便打发人去喊了叶雪啼和谢芊芊,以及大姐沁儿陆娴过来。 一起商量起这香水的名字。 大家在一起被这香水震撼到,最后将这香水跟律夫人百味轩的糕点一般,弄一个系列出来。然后才有了名字。 分别是陌上初熏、红颜知己、回眸一笑。 这三个名字也并非是随意乱取,而是这香真的能表达出这些境意来。 胭脂坊的新品出售,从来不担心销量问题。但是如今白荼要弄那旅游闯关路线,所以陆娴便提议,倒不如先以这三个名字将香水作为闯关成功者的奖励。 而这三条路线,也分别叫以这三个名字命名。 陌上初熏和红颜知己那都是一本正经的,其中有需要诗词歌赋对答,也需要玩家一起合作,方能一起通关。 当然,失败者将从第一关重新开始。但是如果已经到了第十关,就可以用十两银子复活,继续闯关。 但是白荼想皮一下,因此这回眸一笑,硬是被她设计成了鬼屋的感觉。 其中除了过奈何桥,需要两人默契无比的合作之外,还有那所谓的回眸一笑,并非是美人,而是白.花.花的骷髅架子,绝对没有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效果,反而是哭天喊地的惨叫声。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而这三关关于香水的闯关路线也初有了个雏形,第二天白荼就直接叫了人来,设计其他的闯关路线,毕竟只有三条,实在是太多余单调,而且都是女人们设计的,多半是不能满足男人们,所以给了他们思路大纲,让他们去设计。 于是又想,不如在给孩子们也设计两条吧。 这样一忙,竟耽误了白荼好几天,也纷纷吸纳了不少人提山来的意见,然后开始重新划地,其中还有两条是跟着山瑶人合作的。 等修建出来,在同旅行社签约,成为沧海必玩经典场地。 忙有忙的好处,让白荼暂时忘记了对于容千瑶那边的担忧。她虽私下里让人去打听过容千瑶的消息,听说一切都很好,便暂时放心了。 而书局那帮年轻人很是勤奋,关于白荼和卫子玠的书也都出来了,名字暂定为‘许你白首’,还弄了个腰封,上写着两句簪花小楷。 择一座城,寻一人终老! 白荼表示很满意,尤其是几个灵魂画师将封面画得美美哒。虽说只是她和卫子玠的背影,但也正是这样,越发叫人觉得有境意。 书名咋一看走的是言情路线,但是其实不然,后面夹杂了琼州的很多事情。所以颇有些挂羊头卖狗肉之嫌,不过也不尽然。 白荼只是想,这天下事在妇人口中,可比圣旨都还要传得快,所以倒不如就选择了这个书名,让女人们先看先传。 这也算是剑走偏锋了,叫卫子玠看到了,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见白荼喜欢,自然也是高兴,只是断然没有想到,这书才摆放到个书局的书架,就销售一空。很快白荼再一次成了所有女人所羡慕的对象。 而卫子玠的情深似海,使得那些未成婚的女子,几乎以卫子玠的人设来标榜自己未来的夫婿。至于以成婚的,追悔莫及,只得捶胸顿足,一面暗地里改造自家的男人。 白荼出书的意思,并不是要让大家按照卫子玠的标准找个好夫婿,毕竟世间千千万万人,绝对无雷同。 她出书的本意,是让晋文帝无法以诸葛家的婚事来离间污蔑卫子玠啊! 但是附带效果总会是有那么一些,毕竟当初蜃海之旅不也是这样的么,所以白荼也就释然了,不在去管这些事情。 只是接下来几天的时间里,尤其是这本书掀起热潮之后,使得她也没少遭受白眼。 她表示很冤屈,她不是抱着秀恩爱的态度去出书的…… 不过好在接下来从商人们口里传来的一个消息,很快将这件事情给盖了过去。 由着云来国举办的万国茶会即将开始了,而且择址居然选在了云水州! 万国茶会白荼以前也听过,甚至期待过,那才是对于一位茶师扬名立万的好机会。但是听人说这万国茶会已经将近五十年的时间没有举行过了。 主要是因为这万国茶会需得有五位以上的五品茶师。 但是即便是茶艺技术最为精湛的大楚,也就曾经出了个钟离奎罢了。所以这万国茶会,世人都觉得是有生之年难以再见其风采了。 即便后来又有了一个以酒茶打败钟离奎的白荼,但是即便如此,也只有两位罢了。 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云国竟然出了五位,拥有了这举办万国茶会的主动权。而且按照规定,他们是可以任意挑选国家跟地点,所有的衣食住行,也将由被选中的国家来所承担。 选中云水州,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这大楚的茶叶,几乎都是出自云水州!而云国作为像是翼国那样的小国,虽然不知他们的五品茶师是怎样培养出来的,但却没有一个像样的场地。 但是仍旧有很多人在热议被选中的云水州,以及云国是怎样培养出五位五品茶师的? 而且万国茶会也不像是自家举办的茶会那样,到时候来的何止是这周边的国家,听说西域那边也会来许多国家,他们那边虽然生产茶叶极少,但却对茶十分的钟爱,很多人都十分在行。如今又有了五位五品茶师,他们少不得是要来参加的。 而且如果不是这茶会的缘由,许多人都几乎已经忘记,白荼本身就是个五品茶师!不管是她在岭南时候的青眉,还是此刻的琼州的蓬莱,绝对都能在大楚占一席之地,甚至是让人遥不可及。 第700章 厚颜无耻之人 所以几乎是这万国茶会即将举行的消息传过来,很多人第一时间都想到了白荼。也许只有白荼能凭着一己之力,为大楚扳回几分脸面。 毕竟这往上追溯,其茶文化的发展,便是从大楚这片土地上传出去的,哪怕这上达千年间,几次改朝换代,但茶却依旧是这片土地独有的。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不知什么时候茶文化已经传得如此之广,甚至传出去的比他们本有的还要精湛。这样的结果对于这片土地的人来说,无疑是被人狠狠的打了一个耳光。 他们也不是不曾努力,只是像是已经走到了瓶颈一般,再也无法突破。 却如何也没有想到,明明是从他们这里学的,却是比他们还要优益,倒真的应了那句话,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可作为本土人,他们却是高兴不起来。 所以大部份人,都将这份希望寄予在了白荼的身上。 可是也有那么一部份人不承认白荼的能力,毕竟当初她赢钟离奎之时,并未公布天下,因此对于白荼在茶界的那些所谓名声,觉得是沽名钓誉了。 尤其是如今她嫁了卫子玠,大家更是觉得这多半是那些人因为看着卫子玠的份上,方如此吹捧于她罢了。 反正是众说纷纭,而这既然是万国茶会,那所参加之人也自然是需要收到云国的邀请才作数。又或者是由本国举荐。 但是出乎意料,白荼并没有在云国受邀请人之列,晋文帝也没有要举荐她参加的意思。 而这些消息几乎是在琼州收到万国茶会后的第二天就传来了。 白荼一点都不惊讶,一来云国地处半岛,中间还隔着一个翼国,他们所知晓的那些茶艺大师,也都是成名多年的, 而自己的名声不过也就是前些年云水州扬名片刻罢了。 如此,云国的人怎会知晓?即便是听说一二,但只怕也不会放在心上,只将自己当做那沽名钓誉之辈了。 再有,自己是个女人,而且年纪尚小。 毕竟,如今的她也不过是二十,对于一个大家所认为的茶艺大师来说,自己的年纪太幼齿了。 因此就也就不在他们的邀请范围之列。 至于晋文帝没有举荐,可能是他的气度还没有白荼所以为的那样大吧。 更有可能他害怕自己因此一战成名,对于卫子玠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助力,所以晋文帝不敢冒险。虽然自己也有可能失败,同样会连累卫子玠的名声。毕竟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但是晋文帝冒不起这个险。 所以,他并没有举荐白荼。 而白荼没有被举荐,对于曾经那些很不愿意承认白荼实力的人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只觉得果然这白荼还是没有传说中那样夸张的实力,不然怎么会没有被皇帝陛下举荐,为国争光呢? 说到底,可不就是她的本事不够么。 万国茶会与白荼没有关系,但是周边的人却为此急得上火。 比如律忠庭,得了这消息就急得赶紧来找白荼:“王妃,你若是不去参加,单靠着钟离奎,我们大楚只怕是……” 白荼不以为然:“此事并非是我能决定的,何况你也莫要太小看了咱们的茶师们,而且这么些年过去了,我记得当初还有好几个天赋异禀的小辈呢。” 律忠庭见她不着急,就越发上火了,毕竟此事关于国耻!明明是从他们这里传承出去的茶文化,可是如今人家竟然比他们还要精湛。 最可恨的是,那些云国人因此事耀武扬威,甚至还说,这茶本是从他们云国传出去的…… 这是要来抢祖宗了,这样的事情他律忠庭活了的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当下想起这些从云国人口中传出来的话,气得是全无气度可言:“王妃难道不知他们在外怎么说的么?” “怎么说的?”白荼手里正在翻阅书局地上来的稿子,听到他问也没抬头。 律忠庭自是耐着性子将外头听来的传言一一同白荼说了。 白荼听了,细细想了云国所在的位置,忽然就释怀了。这有什么,才说是茶从他们那里传出去的罢了。自己前世的时候,他们还说连李太白都是他们国家的人呢。 虽然白荼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没有存在历史之中,但是除了国家名字不一样,其实文化与国度也都是大同小异的。 就比如翼国云国…… 她甚至怀疑,大海之上还有扶桑? 一面安慰着律忠庭:“这事儿由不得咱们琼州,不会因为说我想参加,京里就给我举荐了,你有这闲工夫,倒不如先把手上的事情做好,别到时候这茶会不如意,自己还因为这事气得伤了身子,那就得不偿失了。” 律忠庭最后只得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继续唉声叹气的干活去。 白荼翻了翻这些书稿,虽然都还算是新鲜的,但是如今她却有了想法,何不出一本关于茶的书呢?可转头一想,自己有那么多事情要做,还要看孩子,于是最后还是作罢。 她白天几乎是难以见到卫子玠的,所以等晚上卫子玠回来,便问:“律大人去找了你没?” 卫子玠一下明白她的意思:“自是找了,只是我并不打算让你去云水州。” 白荼当即笑着往他怀里凑过去:“我也不想去云水州,当初给我留下的印象真心不好。”末了察觉卫子玠的脸色有所变化,立即往他脸上亲了一口:“当然,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不算在里面的。” “那算在哪里?”卫子玠笑着,他可不是随便亲一口就能打发了的。 白荼拽过他的手往自己胸口一放:“自然是算在这里了。”下面,是她滚热的心不断的跳动着。 卫子玠眉宇间扬起的笑容浓郁了几分,只是白荼看着他,忽然心疼起来:“你每日这样累,身体可是受得住?别年纪轻轻就透支了。”一面伸手往他眉间摸过去,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是白操心了,这皮肤光滑的,比自己都好。 一面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貌似粗糙了不少,于是便感叹起来:“这女人生了孩子之后,果然是不一样了。”然后往镜子边凑过去:“我都老了。” 第701章 八斤八 她这话题转移得太快,叫卫子玠有些跟不上,走过去看着镜子里做鬼脸,特意让脸上挤出皱褶的白荼,“荼荼,这万国茶会,你当真不去?”那对于一个茶师来说,应该是此生最为荣耀的事情了,所以他很是担心白荼。 “不去。”白荼态度很坚决,虽然有点不喜欢这云国,但是这种国家耻辱对她来说还没那么深刻,毕竟她如今能上心的,只有琼州。 云国那几个茶师要敢跟琼州挑战,她当然是不客气的。 见卫子玠一直揪着这个问题,便忍不住问:“莫不是,你跟律大人一般,其实是巴不得我去的?” 卫子玠还没来得及摇头,白荼就赶紧道:“你断了这个心思吧,比起这茶会,北方那边的事情更要紧,你虽然有卫家的姐夫们跟着张罗,但是这琼州大小事宜岂能是你一个人能忙得过来的?我在的话,即便是不能像你那样,做得了什么大事,但是琐事却是能给你张罗一些的。” 说到此,顿了顿:“而且, 坦白的说。如今咱们跟死皇帝的关系已经到了水火不相容的程度,也就差捅破罢了。我若是出这琼州,能不能回来可是两说,咱又才在那书里向全天下人秀了一回恩爱,说不准死皇帝心思不纯,到时候捉了我去威胁你呢?你说到时候你是妥协还是不妥协呢?” 她说的这些,看着是有些远虑了。可事实上如果她真的踏出了琼州,有可能还就是这样的下场。 卫子玠呼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荼荼说的言之有理,比起那些荣耀来说,你的性命珍贵多了,咱不争这些东西。” 哪里晓得白荼竟然一副倔强的嘴脸:“干嘛不争,争也不一定非得去参加劳什子的万国茶会啊。 等书局这批稿子校对完了,冒险旅游路线修好,我就开始把心思转到茶上去。” 他们不是看不上她的茶么?那很好,等姑奶奶腾出时间来,推出几款新品茶,晃花他们的狗眼。 “也好,我知道荼荼最是厉害的。”卫子玠笑回着,又道:“茶园倘若需要人帮忙,你可现将从云水州来的人都调过去,对于茶他们终究比琼州的人专业。” 白荼颔首,“我自有主意,你不用担心。”不是不举荐她去么?那到时候她偏就要弄出动静了,逼得那帮人来琼州求自己。 当然,这些小心思是不能叫卫子玠晓得的,转而提起自家儿子,又说孩子如今长进了多少,会了什么。 卫子玠听得认真,只觉得自己平日那样忙碌,可不就是为了这一份宁静闲暇么,如此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了。 白荼以为送走了一个律忠庭就没事了。哪里晓得第二天谢老爷子跟着王昌黎竟然结伴来见她。 不用膝盖骨想,白荼都知道他们的来意,不等二人开口,就道:“昨儿律大人已经说过了,可是这事儿真由不得我。但是我晓得您二老比较看中这份本该属于咱们的荣耀,所以你们不要担心,即便我不去参加,但是只要我的茶叶超过他们那些茶师不就好了么。” 这是多么浅显易懂的道理,而且打脸对方还会很疼。如此何必劳烦自己毛遂自荐跑去云水州那么远的地方呢? 两人根本就没来得及张口,但是如今听了她这话,也觉得言之有理。而且真正的大家,不都是不争么!一时间倒是觉得二人着相了,连连点头附和,一面又问白荼,什么时候去茶园。 待从白荼口中得知她只需忙了这些事宜就去,于是二人便专门去催促这书局跟冒险旅游路线的工程进度。 为的,就是让白荼早些去茶园里。 但是术有专攻,去书局里看看稿子二人还行,只是去监督工程进度,就有些差强人意了,于是去了两回便放弃了。 其他人大抵也听说了白荼会亲自制茶的消息,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然后坐等云水州那边的消息。 其实此刻距离万国茶会还三个月呢,届时来参加之人不在少数,所以得提前做些准备。 即便是卫子玠这里,已经专门抽出一行人去云水州,趁着此机会,可否能与西域诸国的那些人联系上,到时候来往生意,也方便许多。 冬青是去过那西域一趟的,西域那边的言语他也略懂的一些,但是如今他要照顾安辰,年纪又大了,卫子玠和白荼都不愿意让他去那么远的地方,因此便将他身边那俩小太监和使唤过来,两人虽然不如冬青,但好歹也在冬青手底下这么多年,所以此番两人也算是充当了翻译。 还有老胡,他曾经也没少跟西域商人接触,这一次自然也是少不得他的。 一行人总共有两百多,个个都派了任务去,准备了三日,在薛如意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便踏上了去云水州的行程。 这种热闹,其实陶宜儿最是想去凑的,偏前儿她才生了个胖小子,如今还在月子里,所以想都不要想。楚珩玉倒是许诺了她,等出了月子就带她去,可是压根就来不及了。 尤其是还带个奶娃娃,路程肯定是不能太赶的。 她自己其实也晓得这不过是楚珩玉哄自己的话罢了,但是听了还是觉得心里舒坦,一天天掰着手指过日子,白荼去看她的时候就忍不住跟白荼抱怨,“这女人当真不容易,我从前是晓得生孩子是拿命换,但也没想到这样凶险,差点连性命都给交代了。” 其实她怀着孩子的时候,每天的运动量都不小,直至快到了临产期,才歇在家里的,可偏偏她管不住嘴巴,自个儿是没有胖什么,可是那腹中的娃儿却是胖得不行,生的时候她也就遭大罪了。 孩子生下来足有八斤八,长史司来的产婆们都只道她是好福气好运气,这样大的一个娃儿,她这样娇.小硬是给生了出来。 奶娃娃月子里,那是一天要长一斤,如今这孩子加上刚生出来时候的斤两,已经十几斤了,白荼抱在怀里很是怀疑,自家的安辰是不是营养不.良? 陶夫人亲自来照顾她坐月子,虽说生个外孙子她也欢喜,但是更希望是个女娃儿,毕竟她那么多个儿子,就陶宜儿一个闺女,自也就期盼着再有个小孙女。 如今这大胖子生了下来,她的心愿算是落空了,于是只得将目光转移到叶雪啼的肚子上去。 叶雪啼和陶醉就住在隔壁的府中,每日过来看陶宜儿的时候,被婆婆那双眼睛一盯,不免有些头皮发麻。 回去也没少给陶醉说,叫他娘别那样看自己了,再看也不能立刻看出一个孙女来啊。而且那样的眼神怪可怕的…… 第702章 回眸一笑 陶醉说了几回,但是压根没有什么用,索性让叶雪啼避开这婆婆,反正也不住在一起。 叫白荼知道了,也是好笑一回。头一次看到巴不得媳妇给生个孙女的婆婆,因此也没少拿此事打趣。 等陶宜儿月子出来,她家的胖小子已经长得珠圆玉润了,自是爱不释手,对于回云水州凑热闹一事,也就没那么浓烈的兴趣了。 这个时候那些专门设计的旅游路线也出来了,白荼其实没有进回眸一笑看过,所以当开业的第一天,就跃跃欲试,邀上叶弯弯和律舞嫣,便兴致勃勃的去闯关。 此刻在这里等到开启闯关大门的人多了去,尤其是这三条路线的名字实在是容易叫人遐想联翩,所以前来此三关的人特别多。 陌上初熏和红颜知己都没什么毛病,虽说也有些难,但绝对是正常人能接受的范围。但是这回眸一笑~就只能呵呵了。 她们还没来得及进去,白玉仙就领着凌沫念念白想想来了。 “怎么不去娃娃玩的地方?”白荼是想拒绝孩子们来这里闯关的。倒不是看不起他们的智商,只是这里面弄得跟那丰都鬼城一般, 所以为了他们晚上回去不做噩梦,白荼还是将他们拦在外面。 但是几个孩子很兴奋,白玉仙又只说是进去随便看看,实在不行就出来,反正他们也不缺这买票的银子。 已经这样说了,白荼还能说什么?只得提前打预防针道:“进去之后看见什么都别大呼小叫的,反正都是假的,知道不?” 几个孩子点头,那叫一个乖巧劲儿。 终于等着那边开门了,早就有迫不及待的闯关年轻人进去,男男女女都有,大都是为了第一名的奖励,回眸一笑香水的珍藏版。 白荼如今要顾着这三个小的,所以只得看着大家都进去了,方跟在后头。 然而这才刚踏进去,一行人都觉得是脚下寒凉,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惨惨阴风。 最为重要的是,前面那些鬼哭狼嚎夹在一起的喊声是什么意思? 白玉仙第一个反应,立马叫起来:“不好了,出事了出事了,快叫人。”心说怎么第一天开业就出这样的事儿? 只是她的喊声直接就被前面男男女女的惨叫声给盖住了。 叶弯弯有些兴许的扯了扯白荼的袖子,“小姨,那什么,你不是说没啥可怕的么?”她是知道这回眸一笑被白荼玩坏了,但是怎么前头还传来男人的惨叫声…… 这鬼哭狼嚎的,确定是刚才走在前面衣冠楚楚的那几个年轻人么?貌似,还有江湖人吧…… 她忽然明白,为何大门口不许带武器进门,而且严明规定进去后得按照规则闯关,不得动手打人。 三个孩子只觉得稀奇古怪,毕竟这里黑漆漆的,除了脚下这隐约能瞧见的小路,压根什么都没有,也不知前面的鬼叫什么?所以都觉得十分好奇,恨不得现在就迈着步子到前头看个究竟去。 但是白玉仙被那前面的惨叫声吓得不轻,觉得实在是渗人,拽着三个孩子就要出去:“里头不知是什么状况,咱们还是不要进去了,特别是你们三,快跟我出去。”里头万一真的出了大事,到时候人挤人的,这三个孩子不是给人垫脚了么? 念念胆子素来小,被前面的声音一吓,在加上这四周都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她早就怂了。所以听得白玉仙的话,主动伸手过去:“大姨,我要出去,我怕怕。” 不同于胆小的念念,白想想跟凌沫那就是吃了老虎胆的熊孩子,这会儿恨不得已经到前头去,奈何走在前面的白荼和叶弯弯都没动,所以他们俩也只得等着。 如今听着要被白玉仙带出去,是如何也不愿意的,挣扎着上前抓住白荼:“娘,我们想进去看看怎么回事,兴许能帮忙呢?” 白荼心说帮忙就不必了,到时候别哭就好。 毕竟,以前有到前面被吓得折身回来的人,把她们路都挡了。 白玉仙赶紧拉着孩子们侧开身,让那哭得没了形象的人出去,越发心惊胆颤,如何也要出去。 只是拽了半天喊不动,最后只得着念念出去。 里面虽然暗,但是律舞嫣也依稀看到从她面前跑出去的姑娘家,那妆容都哭得花了。于是这心里就有些不安了,只朝白荼道:“荼荼,你给我透个底儿吧,我这心里好慌。” 白荼无奈摊手:“我也不晓得里头是什么状况……”当初她只是表达了自己所想建造的回眸一笑要什么效果,但是具体里面如何她怎么晓得? 倒是凌沫和白想想,迫不及待的催促:“咱们赶紧走啊。” 前面,依旧是黑漆漆的一片,绕过了这也不知是什么做的假山,依旧是漆黑一片,从前面传来的哭声惨叫声仍旧不止。 “这也没什么啊?”刚才这个地方,可是传出了好多惨叫声,而且好些人都只到这里就赶紧折身出去了。可是叶弯弯不解,除了依旧是阴风惨惨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啊,到处都黑漆漆的。 律舞嫣悬着的心也放松了下来,“是啊,什么都没……”但是那个有字还没说出口,忽的这还算宽阔的墙洞里忽然亮起了火光,然后就有人拍她的肩膀,她下意识的回头,正好对上一具穿着衣裳的白骨,她的瞳孔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放大,然后同样随着她的恐惧而提高的尖叫声也从喉咙里发出来。 只是奈何,此刻谁也顾不及她了,因为墙里忽然钻出不少血淋淋的断手,正在来撕扯他们。 顿时一行人乱成一片,惨叫声不止,慌乱之间抱成一团,只拼命的将自己所有的恐惧都喊出来。 凌沫和白想想也是如此,那眼泪更是跟不要钱一般,齐飞而出。 白荼也是被灯光亮起,那墙上生出来的血淋淋断手给惊吓得不轻。 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这怎么可能是真的呢……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一定是他们设计的机关,那些手肯定也是面粉做的,毕竟那些匠人们的手艺是不能小看的。 第703章 不要慌 她这样在心里安慰自己,但是视觉上的冲击力还是给了她很大的恐惧,听得耳边的惨叫哭声以及已经瘫倒在地上紧紧抱着自己腰的律舞嫣,只得兢兢战战的喊道:“假的假的,都是假的,别慌啊!” 光源忽然在一瞬间黯淡下去,虽然那些手还是依旧不安份,但好歹看不清楚了,白荼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拖着身后那一大堆人继续往前行。 前面转过弯,是一条吊桥,她率先走上去,随着桥头隐隐约约的灯光,就听律舞嫣带着哭腔喊道:“荼荼,下面有人~” 吊桥下面是一条暗河,河里果然像是有人游来游去的…… 或者说是水鬼。 “扑哧~”的水声忽然响起,白荼自己也被溅了一身水,那水里身着穿着白衣披着满头湿漉漉长发的水鬼,竟然来拽她的腿。 白荼哪怕晓得是这个是人假装的,但也被吓了一回,心说要不要这么逼真啊?哪个混蛋找来的人,吓死老娘了? 一面挣扎,可是桥头上看着的众人越发恐惧,尖叫声不止。 那水鬼并不是要将人留下,而是出来吓唬一下,就钻回水里。 可即便如此,还是吓得人三魂七魄险些离体。 她过了桥,只赶紧喊叶弯弯等人过桥来。 几个人眼泪齐飞,不愿意在往那后面有断手的地方回去,只得硬着头皮往前冲,一边拿出此生最快的速度跑过来,一边大哭,场面不要太好看。 白荼原本也是被吓得不轻,如今看到他们这模样,一时忍不住捧腹笑起来。 只是很快白荼就笑不出来了,刚过桥就发现前面空无一人,这里明明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即便是刚才好多人都出去了,但也不至于一个人都没有啊? 就在这时,听到身后的律舞嫣惨叫,回头一看她竟然已经被装在笼子里了,然后听着一阵铁链声音,她就消失了。 白荼想起来了,这是里面的一个关卡,同伴会被抓走,他们需要自己找到钥匙。 叶弯弯拉着白想想和凌沫,紧紧的挨在她后面,就怕神不知鬼不觉间被抓走,如今面色惨败的看着白荼,“小姨,怎么办?”这感觉不像是闯关,像是到了绝境一般。 “找牢房,顺便找钥匙。”她松了一口气,这为了效果也是拼了,只怕刚才抓走舞嫣的,武功不低吧? 武功是不低,但是她绝对没有想到,在这里面负责抓走姑娘家的那根‘鬼’是慕容蔷。 慕容蔷在那育婴所待了些日子,始终觉得不合适自己,转而来这里找了份十分合适自己的工作。但是她并没有告知白荼等人,反正等她脸上涂得惨白,嘴巴涂得血红,披上那长长的假发,她们就不认得自己了。 闲事被抓人,还能在这里飞来飞去的吓唬人。 对,这回眸一笑如今就是被活生生是打造成了地狱。 甬道里白荼不敢乱踩地下的钻块,踩错一次,那个女鬼就飞出来吓唬他们一回。好在试了四五次之后,他们踩着成语接龙,那女鬼就总算没在出来了。 而为了让这里的玩法多元化,她们刚走过去,后面一波长史司里轮休的年轻小官所遇到的,便是对诗词。 不但如此,他们五个人就被抓了俩。 剩下的三个一边不顾形象的叫着,一边拼命的转动着脑子。 按理都是些简单的,奈何他们现在冷静不下来,尤其是一错了,那阴风惨惨中,就有女鬼从头上或是身后神不知鬼不觉的飘过,吓人啊。 可是要让他们这样出去,又实在丢不起人。 毕竟方才他们依稀还看到几个姑娘带着小孩子们来呢。虽然她们也哭也喊…… 又说白荼,到了这后面总算冷静了些,也往牢房不断的靠近,只是身后拽了一堆拖油瓶。 本来只有叶弯弯和白想想凌沫的,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几个被吓得不轻的书生和姑娘家就跟在了他们队伍的后面。 且不说里头的人怎么样,但是出口这一边,则坐在一堆幸灾乐祸的人。 他们是参与制作回眸一笑的人,所以自然晓得里面到底多骇人了,其中包括曾经做出木风扇的队伍。 但是等啊等的,就是不见人出来。 与隔壁陌上初熏和红颜知己不一样,这回眸一笑除了刚开始可以出来,进去之后就在没有别的出路了,除非你走完。 但是陌上初熏跟红颜知己不一样,你若是愿意使银子,有人会带领你直接出来,但是后面的关卡就不能在体验了。 但是如今已经有不少人解答不了被困在里面,所以直接使银子出来,打算下一次准备好后在闯关。 见这回眸一笑进口和出口都围满了人,不免好奇不已,都过来凑热闹。 本以为这里是不是已经有人闯关成功,哪里晓得路过这井口时,就听见里面传出来的鬼哭狼嚎声,不免是心生好奇,伸过头去看,便见好些刚进去就惨叫着出来的人。 而且,不但毫无形象的尖叫着,而且还满脸眼泪,甚至让他们奇怪,这里头是什么? 但是要进去,非得要买票。 好在票也不贵,所以也都愿意花这银子,进去看一看。 有胆子大的,继续走下去,胆子小的,则刚进门就赶紧出来,然后继续心惊胆颤,却又按耐不住在想进去的心思,也是矛盾不已。 最后索性到出口这边来等着,看看能走出来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白荼还在里面走刀山过火海之时,这回眸一笑的恐怖就已经传遍了整个沧海城,但是大多数人都觉得以讹传讹,过于夸张了。 哪里真的有那么恐怖?不少年轻人还说他们曾经是去过坟地破庙夜宿过的。 也有当兵的或是曾经做过海盗的不少人不以为然,开战的时候那尸体堆得厚厚的,他们都不曾有半点恐惧,何况是这么个小小的关卡。 进去在门口绕一圈出来的,虽然没有深入,但好歹也算是进去被吓得瘫了一回。因此听到这些人的话时候,只呵呵一笑,心说有种的话进去走一圈出来你叫一声在说这大话吧。 自打这沧海的武林大会举行过后,就留下了不少江湖人,在加上定海山莊已经扎根在此处了,所以留下的人就更多了。 第704章 里面有鬼 如今听得有这样好玩的地方,当然是要去过一把瘾。 只是不好意思,人怕鬼那是人之常情,进去瞧见了那种种,即便是你武功怎样了得,那也没用。因为人在那个时候早就吓惨了,本能的反应就是不听的尖叫! 临近中午的时候,出来了一个人,大家立马迎过去,却见那人蓬头垢面,眼圈发红,跌跌撞撞的出来就用那沙哑不已的声音,拉着众人直呼:“鬼,里面有鬼,我同窗被他抓走了,啊!鬼啊!” 外头的人听得他这话,虽也有安慰他的,但忍不住哈哈大笑的更有人在。尤其是听到他扔了同窗自己跑出来,更是叫人不住的抽嘴角。 只得赶紧安排人将里面被困住又被朋友抛弃出不来的人带出来。 不多时,就看到不少人形象大跌的齐聚这回眸一笑的进口,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嗓子哭哑了的更不在少数。 于是也有人见此,觉得这样不大好,以后建议没胆子的,还是莫要进去了。 不仗义的也不要进去了,因为里面有关卡会抓了同伴关起来,到时候得靠朋友去寻找钥匙救人呢。 下午的时候,已经饥肠辘辘的白荼终于出来了,他们一行人从最初的几个人到现在的将近二十个,一个个早就累瘫了。 又是被吓得不轻,一出来就顾不得形象跌坐在一旁。 都似那逃难来的一般,不少人也是被吓得不轻,如今都还在抽啼。 于是乎闻声而来的人就越多了。不过大部份人是来看男人哭的。 毕竟这才稀奇嘛。 白玉仙早就等不得他们,带着念念回去了。律舞嫣和叶弯弯早就吓蒙了,此刻还没能回神,尤其是律舞嫣被抓走,如今还心惊胆颤的,白荼一路上解释了好几次,那是假的假的,可她还是被吓着了。 正好见着闻讯来看热闹的罗成跟李文宴,便朝罗成道:“你得了空打发人去五庄观和白马寺打招呼,他们要不要打发几个弟子来回眸一笑门口送些护身符。” 罗成本还想不至于如此吧,但是白想想和凌沫一见了他,立马就扑过去,一边哭一边诉说里面到底有多恐怖。 白荼也说不清楚到底有多恐怖,她明明也算是参与制作的了,晓得一切都是假的,可是进去了真的感觉到了地狱一般……天知道哪里会忽然冒出来一个鬼。 最后种种的叹了口气,看着李文宴道:“我劝你最好别进去。”如今李文宴才被查出有了身孕,万一进去把这孩子吓掉了,算谁的锅? 又将这大小四人塞给罗成和李文宴,托他们先把人送回去,自己还要忙些事儿。 至于自家儿子,应该有羊奶顶着,无妨。 很快,几乎是罗成和李文宴才把这四人各自送回家去,回眸一笑门口就贴了张公告,与此同时旅行社那边也贴了一张。 身体不好者,禁入!胆小者禁入!怀孕女子禁入! 小孩儿禁入! 反正各种禁入,让原本还想去里面开开眼界的好多人都被止步于外面了。 白荼也是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的,回去也顾不得自家娃儿,赶紧吃口饭就倒在床上睡,只是刚睡着竟然做噩梦! 被吓醒来的她也是哭笑不得,都怪这些匠人们,做的太逼真了。 然后安抚着自己,又眯了会儿。就听外面有人大声说话,便叫了蝉衣。 蝉衣很快进屋子来,一看白荼状态不好,也晓得她是被吓着了,赶紧道:“王妃,今儿将律姑娘掳走的那女鬼,居然是凌沫少爷他阿娘假扮的……” 正伸手去拿起桌旁茶盅直接往自己嘴里塞的白荼动作顿时惊得一滞,“你没开玩笑吧?” “是真的?方才凌夫人过来了,晓得律姑娘被她吓得不轻,赶紧去律家府上探望去了。”为了蝉衣的安全,也为防止诸葛家的人发现,所以白荼便没带着蝉衣去。 如今她说晓得的回眸一笑,都是从外面七嘴八舌里拼凑而来的。如今见着白荼醒了,就有些迫不急的的问:“王妃,里面真的恐怖吗?” 白荼长长的叹了口气:“我已做了两回恶梦,也不晓得想想跟沫儿怎样了。” 听得这话,蝉衣忍不住咋舌,“王妃这样讲,我倒是不敢去冒险了。”一面轻轻的抚着自己的小心肝儿,又探着身子朝楼下看去:“两位小主子也睡了好一会儿,现在没动静,想是没事儿。” 几乎是她的声音才落,楼下就传来了白想想哭喊声,“娘,救我救我!” 二人面面相觑,白荼赶紧起身,一面自责:“下次果然不能惯着他们。也不知今晚多少人不能安眠了。” 披上衣衫赶紧下楼去,那厢白想想已经哭得醒过来了,见着直接扑在她的怀里抽啼不止。 好叫白荼哄了好一阵子。 卫子玠在长史司听得回眸一笑吓着了不少人,今日也早些回来,听白荼都吓得做了恶梦,心里不禁有些好奇,叫饕鬄明天去玩一玩,回头跟自己说。 饕鬄是拒绝的,但是嘴上却不敢说一句。虽然现在当爹了的主子很温顺了,早没了从前那样的冷冽暴戾,但是他这骨子里依旧是怕得不行。 五庄观离得很近,第二天早上就有道士下山来,在回眸一笑门口不远处打了个临时棚子,开始卖附身符。 也有不少算命的野道士在旁边摆摊,倒也不相冲。 反正都是哄人的玩意儿,大家就求个心安,有钱一起赚。 但是经过一日的发酵,以及昨日玩了回去的不少人当晚都被吓得噩梦连连,所以第二天人就更多了。 连烂赌的周一仙都来了,跃跃欲试。 只是却因为年纪太大,被拦在了外头,很是不服气,当即就去寻白荼,“荼荼,不是说好一视同仁了么?我好不容易抽出半天时间来冒险,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白荼扶额,她这还不是怕年纪太大,直接吓死在里面到时候怎么办?那就成了真地狱了。 “我不是为了你们好么?你看想想和沫儿,今儿一整天都没精神,都是因为被吓着了。”白荼说着,但是见周一仙态度如此坚定,也是没了法子,只得给她写了一个字条拿着去,令也提前给他打了预防针,别到时候被吓瘫在里面丢人。 周一仙拿了这字条,正好遇到下山来凑热闹的九阳,索性就邀着九阳一起进去了,还特别殷勤的给九阳买了票。 第705章 又来埋怨 余下的结果如何,自不必多说,反正当晚他就跑到白荼的楼下来,鬼哭狼嚎的埋怨白荼:“荼荼,你怎么这样不安好心,你为什么不拦着我?还给了我特权?”吓死他了,他曾经给人治病也是掏心挖肺的,但是绝对没有这样可怕,跟真的下了地狱一般。 白荼听着他在楼下的声音,不免是头疼得厉害,只朝卫子玠道:“你将他拖走,我今明明和他说了,现在倒是来埋怨我。”真是里外不是人了。 卫子玠正襟跪坐,听说白荼也被吓得不轻,所以他今天没去长史司,各处的折子都直接打发人送来,陪着白荼一天。 如今也是被周一仙的声音吵得不耐烦,只得叫了饕鬄:“送他回去。” 饕鬄当下就屁颠颠的去了,因为他今天因为临时有事,所以没去回眸一笑,如今也算是躲过了一劫。在看着周一仙这副鬼样子,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比起周一仙,九阳也好不到哪里去,当晚就连夜回道观,决定好好闭关一段时间,好好念经。 虽然回眸一笑是吓着了不少人,但也有不少人对其十分喜欢,走了两圈就觉得乏味了,还在一旁提议,怎么改才恐怖吓人。 而这回眸一笑一边被人吐槽太恐怖,但是银子也没少赚,日进斗金啊。 白荼看在银子的份上,心里那份恐怖也逐渐散了不少。 于是乎等她在出门的时候,已经能听到大人吓唬孩子,不再说让官兵把你抓走,而是送你去回眸一笑。 对于孩子,果真是十分有效的。很是叫白荼哭笑不得。 至于白想想和凌沫,因为去过回眸一笑,如今淡忘了不少,没觉得有多少恐怖了,所以成了他们给旁人炫耀的谈资,只恨不得三天三夜都在说这个话题,也不会嫌厌恶。 慕容蔷则对这份工作不要太喜欢,她特意叮嘱了她儿子,千万不能将她的身份泄露出去,不然以后就不好玩了。 凌沫也是听话,果然不跟人说她娘其实在里头扮鬼的事情。 回眸一笑的热度一直持续,倒是将不少人因为万国茶会的恼怒给掩了过去。 不过今年云水州大楚的代表,的确是有些单薄了,王昌黎没有回去,周一仙跟着九阳也没有要去的意思。 至于不少人,因为喝过蓬莱茶,自然对那什么万国茶会没兴趣了,更别提是那云国的茶师。 但是让人想不到的人是,居然有云国人来琼州做生意。 卖的也不是西域来的金银玉器或是香料,而是各种泡菜。 且不说他们的泡菜好不好吃的问题,但是始终是跨国了,这味道还是有些叫人吃不惯。 即便琼州五湖四海的人都有,但是与麻辣味道他们却更是在行,此处又十分炎热,那泡菜店开起来生意不好,泡茶也存放不了多少天就要变味。 不过他们的泡菜虽然没有卖出去,但是却将这沧海都逛了个遍儿,当然也没落下回眸一笑,也是被吓得不轻,圣旨还为此关门休息了两天。 只是再度开门的时候,他们决定开始卖云国的茶叶。 在琼州卖茶,再众人看来这是多么想不通的事情,这还不如卖泡菜呢。毕竟有蓬莱珠玉在前,谁还愿意去喝黄花菜? 但是云国这几个商人十分自信,毕竟他们云国如今也出了五位五品 茶师嘛,所以即便是进了琼州,也都只是喝他们自己从云国带来的茶,琼州的茶叶任凭人怎样说好,他们都坚决看不上眼。 律舞嫣身体已经恢复了,从学府回来,还早的话就来白荼这里,少不得与白荼说起这些闲话来,不免是做了一回笑料。 白荼听了,只淡淡一笑:“既能出五位五品茶师,可见这实力还是有的,莫要过于小看,我明日也要去 茶坊里忙了。” 律舞嫣却是笑道:“那正好,明后两天我都有空,正好跟着你去茶坊长长见识。”她爹素来爱茶,早就叫她盯着白荼这里,要是出了新茶,赶紧给他带些回去品一品。 毕竟现在他也算是手握着相当于丞相大人的权,如何有时间来盯着? 白荼闻言,自是笑应了:“那自然好。”一面同她问起,“你上次相亲的结果怎样?” 律舞嫣却是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不怎的,家世没什么毛病,就是胆子太小。”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从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嗓门还特别大。不免感叹道:“果真是岁月催人老啊!” 白头闻言,一下找到问题所在,“那学府里的,任由怎样脾气好的人进去了,都会变成学生们眼里的洪水猛兽,你这声音还算好,没伤着喉咙。” “可不是呢,我娘每日都要让我喝一大碗胖大海。”不然那嗓子早就废了。 转而说起学生们的调皮,也是不住的叹气。好在调皮的虽然有,但听话的占了多数,也总算是叫人觉得看到了些许希望。 白荼操心律舞嫣的婚事,也担心叶弯弯,如今身边貌似也就她连还单着了。因此便同律舞嫣道:“你娘整日来往的朋友多,让她帮忙也给弯弯相一个呗。” “已经瞧着了,但是没合适的。”不管是她还是叶弯弯,真心不好找到合适的了。反正她如今是无论如何也要找门当户对的,即便是人家要续弦也可以。而且必定是要知根知底,断然不能像是从前那样,只因看了那人一眼,便同意了这桩婚事,白白受了不少苦头不说,还伤了这身子,叫爹娘兄长为自己担心难过。 不由得叹了口气,“按理我爹和哥哥也没是多大的官,可就是不好相看人家。” 白荼心说是没有多大的官,甚至还不如当初的知州品阶大呢。但是这手里握着实权啊?父子俩一人抓沧海城财政,一人则直接管辖着整个筼筜城。 不过转而想起叶弯弯,不也是艰难么。不免感叹道:“雪啼能和陶醉有这份因缘,也是老天爷开眼了,就是不晓得什么时候老天爷在开眼一回,给你们这些单身狗们都扔几个因缘来才好。” 第706章 陪同相亲 城中如今也是流行管着他们这样未婚的叫做单身狗,尤其是那长史司,哪个部门不是一群单身狗?可是偏就是没有能凑到合适的一对。 她白了白荼一回:“你上一次不是说赵大人想通了要成亲么?我看着倒是有个人挺合适的。” “谁?”白荼眼睛一亮,赶紧追问。 “我爹身边的范阳,他有个妹妹今年已是十八,不过性子温软得很,而且娇.小玲珑,去我娘铺子里好一次呢。”那赵无极不是要找个他小师妹那样的么?这样的人要在学府里面的女先生里找,是有些艰难了。 毕竟现在人人都是大嗓门。 白荼一听,倒是想起来了,范阳倒也算得上是律大人的左右手,自己见过好几次,和自家俩侄儿是一年的进士,是浔阳人。于是便问:“那你晓得他家里怎样?” “父母皆不在,老家有叔伯,他当初带着妹妹一起过来的,妹妹如今在我娘斜对面的小巷子里开间女红铺子,生意虽说一般,但是怎么瞧也是个勤快的姑娘家。”按理说他哥哥也算是父亲身边的红人了,俸禄又不低,犯不着她自己开店求生。所以在她看来,这范阳的妹妹,倒是个心灵手巧,又不愿意闲着的人。 白荼一听,倒是极好,不免有些担心:“范阳怎说也是进士,如何愿意把妹妹嫁无极……”这自古以来,文武就相看不顺眼的。 却听律舞嫣道:“这是巧了,听说他们那叔伯强势得很,也不大讲道理,如今正在来琼州投靠他们的路上,范阳一直担心到时候他这叔伯来了,会插手妹妹的婚事,所以就想给他妹妹找个强势些的婆家。” 白荼想了想,这赵无极倒不是说多强势,但是武力值绝对是爆表的,真要对付他那样不讲道理蛮横的叔伯,绰绰有余,但仍旧有些担心:“你回去托你娘问一声呗,主要是无极曾经叫他那糊涂奶奶折腾过一次,虽然就跟那万家姑娘拜了堂,但我怕人家心里忌讳。” 律舞嫣连连点头了,当日回去就同她爹娘一说。 赵无极如今是这沧海的巡城使,手里握着大把兵权呢,而且父母俱在,于筼筜还有好大一个养猪场,怎么说也是殷氏人家了,算是无父无母的范家兄妹高攀,所以从律大人口里得知这事儿的时候,范阳是十分愿意的。 他是个文人,又要脸皮,真怕他那叔伯来了,在如同当初在浔阳那样闹,所以赶紧给妹妹找个婆家,连带那铺子给她做嫁妆,省得到时候他们来了,又打这主意。 白荼没有想到会这样快,第二天下午从茶坊里回来了就得了消息,立即打发人去喊了赵无极来。 赵无极以为是什么大事,连衣甲都没来得及脱下,就急匆匆的赶来,却不想白荼与他说起婚事。 他素来是个侠义心肠的人,往日是因为职业缘由,接触不到姑娘家,所以听白荼一说这范家兄妹有那样的叔伯,当下就十分同情他们。 但也不盲目,同意白荼说的,先约出来见一面,相互了解一下,毕竟这是终生大事,得考虑清楚,不是一眼就能确定的。 反正自打律舞嫣开始相亲,在加上琼州本地人早就受到山瑶人的影响,变得开放不已,所以对于婚前多多接触了解在做决定,大家也是觉得习以为常了。 范阳那头怕他们叔伯来得比自己预计的早,所以心里着急,第二天直接向律忠庭请假,然后带着妹妹来相亲。 赵无极父母都在筼筜城,因此白荼便陪着他一并去。 约的地方是沁儿的酒楼里,寻了一处雅间。此处甚高,开窗便能瞧见远处的大海,可见那银色的波浪一道一道的卷来,然后拍打在岸边的岩石上。 白荼和赵无极算是南方,所以来得早些。 赵无极紧张得很,心里说是惦记那小师妹,但是这都过了多少时间,又经历了多少事情,早就看淡了。所以如今要相亲了,这心里别提是多紧张,一会儿坐不是坐,站不是站的,听得外面有脚步声,立即就绑紧了神经。 看得坐在窗旁吹着海风的白荼忍不住笑起来:“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又不是那些个愣头青,怎还如此?好好坐下不成么?” 赵无极深深的吸了口气,按照白荼的话坐下来,只是屁.股才着凳子,就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像是朝他们这里靠近过来的,一时就像是坐在钉子上了一般,立即弹起身子来,引得白荼掩唇又笑了一回。 雅间的房门叫人在外推开,范阳白荼是见了好几次的,当即便笑着打招呼:“喝什么?” 范阳知道白荼的性子,今儿是私事,到没有去行礼,他那妹妹不晓得白荼的身份,只以为是赵无极的妹子,因此跟着进来,也只是紧张的点了点头,然后在她哥哥的引导坐下来。 瞧着,也是紧张得很。 范阳自己点了茶,又给妹妹点了果汁方,方有些不好意思的朝白荼和赵无极看去,他表示也是头一次做家长带妹妹来相亲,没经验。 白荼虽说这样的闲事没有少管,但是叫他们三人一影响,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直至瞟见赵无极将头埋起来,方叫了他一声:“你倒是跟人打招呼啊!”那口气,实在是恨铁不成钢。 赵无极得了这话,立即抬起头来,飞快的看了范阳妹妹范思一眼,匆匆打了个招呼,才同范阳说起话来。 范阳看着白荼跟赵无极之间的相处模式,心里忍不住想,这赵大人跟着王妃关系果然是不一般,又想起自己从别处打听他的为人,又是极好,还从来不去花街,因此已经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将妹子嫁给他。 赵无极还不知范阳心里已经打了这样的主意,只是很紧张的不知道该说什么,频频朝白荼瞧去。 白荼也是无奈,只得道:“你俩倒是抬起头来看一看,看仔细些,有什么要问要提的,当面说清楚。” 范阳虽然晓得白荼素来不讲究细节,但是也被这话惊到了。 但是却没想到他那素来温顺胆小的妹子竟然抬起头朝赵无极问:“你以后会纳妾么?”她见过律大人家的小姐,律小姐说这一圈子的人,没有一个家里纳妾的。 第707章 我不纳妾 她想赵大人不是岭南青罗州的么?跟着叶大人一家又是邻居,应该也不会吧。不过这事儿对她来说,尤其重要,她得问清楚。 范阳听得这话的时候,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来,正有些担心时,却听赵无极道:“不纳妾,我要是娶了你,就一辈子只对你好。” 正喝着果汁的白荼一听得他这话,险些将满足的果汁都给喷出来,惊讶的看着赵无极,早先不是还说没法忘记小师妹么?这会儿怎么就跟刚见面的范思说起山盟海誓来? 赵无极被她一看,满脸窘迫,一时着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范思姑娘已经红了脸,恨不得将脸埋到桌子地下去,白荼只得圆场道:“好,那这话我作证,以后你若是敢纳妾,到时候我替你媳妇收拾你。” 赵无极咧嘴笑,“行啊。”那样的话都说了,这会儿索性是破罐子破摔,直接朝范阳问:“不知道烦兄还有什么要求?”但是眼睛,却是朝范思瞟过去的。 范阳愣了一愣,倒是坦诚得很,“我没什么要提的,我家的情况只怕你也晓得了,我就想找个对我妹子好的人,父母去的早,她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头。” 余下这赵无极能从善如流的对答,白荼倒是不必在操心了,暗自打量起这范思来,倒也是个清秀的小姑娘,外头却有人唤自己,便先去了。 等她回来的时候,这桩婚事范阳和赵无极都已经订下来了,连纳吉的日子都选好了,至于那范思则红透了脸在一旁。 可见,对这婚事倒是满意的。 白荼见此,恭喜了两方,便道:“我还有事先走了,到时候记得给我请帖就是。”说罢,便匆匆的去了。 只是还没出这酒楼,就叫小二的唤住,说是老板娘寻她。 白荼诧异,心说有什么事情沁儿不能回家说?一面只得好奇的去后院。 沁儿正抬在晒虾,脚下铺满了主席,又大又肥的虾撅着身子一个挨着一个的摆在上面。 “怎么了?”白荼蹲下身来,捡了筷子跟她一起夹着虾摆放。心里寻思着,莫不是这云水州的万国茶会要开始了,她惦记钟离家?但是这不应该啊。 沁儿没有抬头,只像是寻常聊家常那样:“我知道他在,你们为什么不让他现身出来?” 白荼一时没反应过来,直至待她说完了,抬起头来,那双与自己有八分相似的眼睛直勾勾的瞪着自己时,白荼才晓得沁儿口里的他是谁。 不免有些心虚起来,赶紧别过脸去,一面糊弄着:“什么他不他的,你说谁呢?” “你晓得我说谁。”沁儿有些气闷,目光依旧瞪着白荼。 算起来从筼筜到这边,那历元贞除了几次任务出海之外,平时得了空都在寝楼酒楼来,不然就去看念念。这时间久了,总归是要叫沁儿发现的。 所以如今沁儿已经问起,她索性只得道:“我没有,就是他现在没脸见你,你也不想想当初他怎么对你的。” 沁儿听得这话,紧绑着的肩膀忽然就松缓下来,长长的吐了口浊气:“这样说来,你果然早就晓得了。”那她以往的感觉也没错,他果然没死,就在自己的身边。 “你也不要怨我,我是你姐姐,所以我没法站在你的位置来考虑这件事情。”白荼说着这话,觉得可能有些在替自己找借口。但是事实上,她很是担心历元贞的反复无常,鬼知道这几天有没有被卫子玠磨掉他那些烂德性。 沁儿这会儿已经转过头去不在看她,听了这话只淡淡道:“我没怨你,也晓得你们是为我好。”口气,不要太平淡了。 但是越是这样,越叫白荼不安心。 果然,只听沁儿继续说道:“可他怎么说,也是念念的亲爹,念念时常问起我她爹在哪里的时候,二姐可是知道我是怎样难受。” 白荼继续腹诽,主要是念念那爹不大靠谱。一面又道:“长生教的余孽未完全清除,他们若是晓得了历元贞还活着,你们母女俩的身份又暴露了出去,那得多危险。这长生教的人都是神经病,可比不得诸葛家那样,事事得按照他们布下的局来走。” 说完,竟听到沁儿抽啼起来,只得赶紧安慰道:“好了,你既然晓得了,那我回去同王爷说,想个什么法子给他重新找个什么身份,让他回到你们母女的身边行不行?” 沁儿一愣,怎么这样爽快就答应了,还带着泪珠的眼睛不免带着怀疑看着白荼。 白荼叫她这样一看,当下只没好气道:“没良心,我既然说了这话,自不会哄你。” 沁儿冷哼一声,一面擦了眼泪:“你哄我的时候还少了么?” 白荼不理会她,放下筷子起身来:“我还有旁的事,先去忙了,明儿在回复你。” 沁儿也没留她,但是等白荼晚上刚回来,就叫早就回来候着她的白荼拦住:“你不如现在就给我个答案,我怕明儿我在来问你,你已经把他打发得远远的了。” “你居然这样不信任我。”白荼翻了个白眼,也懒得拦她,“子玠还没回来。” “那他在哪里?”沁儿又问,后面还牵着一脸懵逼的念念。 白荼正想回绝说不晓得的,但是看到念念那小摸样,不免是心软了几分:“我先回去,问饕鬄。” 沁儿牵着念念紧随她的脚步,“我也过去看看辰儿。” 念念则高兴道:“找想想跟沫儿玩。” 一行人来到院中,只见凌沫和白想想正在练武。 两人本就十分有天赋,尤其是白想想你轻功,更是精湛,看得念念满脸羡慕。使得沁儿瞧见了,心里忍不住想,他若是能正大光明的出来,肯定也会教念念的。 两人见着念念来了,立即停下赶紧朝她凑过来,只是觉得沁儿竟然会过来,不免是觉得好奇:“小小姨今天不开店么?” 大家都叫白荼小姨习惯了,所以喊沁儿的时候,就直接在加个小,于是就成了小小姨。 白荼自顾上楼去,懒得管他们,叫了饕鬄来,“历元贞人在哪里。”一面瞥了楼下的沁儿一眼:“瞒不住了。” 饕鬄顿时会意,“那属下去通知主子,还是叫他过来?” 第708章 知道不争气 “随便吧。”反正没区别了,对于白荼来说。见饕鬄去了,便去隔壁抱儿子,冬青见了她就没好脸色,“这天大的事情,也没自家亲儿子重要,王妃您倒是好,自打有了这羊,您就是一去一天。” 白荼不是第一次叫他埋怨,习以为常,抱了儿子来往亲了两口,“想不想下去和哥哥姐姐们玩耍?” 冬青则拦住她,“别了,刚抱回来没一会儿,要睡觉了。” 白荼伸手拍了拍孩子肉嘟嘟的小屁.股:“这都多大了,怎么还天天睡?” 心疼得冬青赶紧抱过来,“王妃,小主子不过五个多月罢了。” “那也快半岁了。”白荼不以为然,见儿子这会儿要准备睡觉,自不必自己哄,何况这还没换衣裳,便先去隔壁自己的房间。 等她换衣裳出来,就听见冬青站在楼台上,朝下比手势,叫下面的熊孩子们小声一些,以免吵到安辰。几个孩子果然立即就减少了声音,将头凑在一处,也不晓得说什么,沁儿在一旁给他们剥着水果。 这会儿天还未曾彻底的暗下来,不过小丫鬟们已经在点灯了。 白荼下来,怕吵着自家儿子到时候冬青又埋怨,便示意沁儿去院子外面的花园里。 花园不算大,但也有将近两亩宽。 完全没有京城的大气华贵也无浔阳的小桥流水风雅,还种了不少棕榈树,她在白想想他们平日玩耍的秋千上坐下来:“我让饕鬄去找了,应一会儿就来了。” 沁儿闻言,顿时满脸大惊的朝她看去。 “你这又是什么眼神?”白荼问,难道不想见历元贞么? 于是她就看到沁儿伸手摸脸,又检查自己的衣裳,不由得好笑道:“你算了吧,你也晓得他整日都在附近,你什么样子他没见过?这会儿在来仔细,晚了些。”目光又落到她的脸上:“往日让你多敷敷面膜还不乐意,你看舞嫣和弯弯,她们哪个的皮肤不比你好?” 沁儿这才着急起来:“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想要做一件事情,最好的时间就是现在,一会儿我让蝉衣给你送些过去。”说着,忍不住问沁儿:“你紧张么?”按理说都这么些年了,不应该啊。 瞧她跟卫子玠,多平静啊,完全是一副老夫老妻的状态。 当然,她也很满意。这时却听沁儿忽然问道:“你们,当真觉得他真的不好么?” 白荼有些不解的看着她,片刻才道:“不是什么好不好,只是当初我想起他那样对你,伤你的情景历历在目,实在是对他有没有什么好印象。” 沁儿没有说话,好一会儿才喃喃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特别不争气,都这么多年了,念念又这样大了。” 白荼心说你自己知道还问我作甚?实在要撞南墙,那有什么法子?但沁儿总归是自己的妹妹,所以还是说道:“你也别过于担心,实境过迁,很多事情和人都有了变化。就拿你如今来说,和当初红钟离家出来的那个只晓得哭哭啼啼的丫头,就分明是两个人们。一样的道理,现在的历元贞也应该不是从前的历元贞了。”但是,有一句话还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过白荼暂时不说来扫她的兴致。 “既然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还活着?” “他是有所改变,但是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改变了,所以自然不敢告诉你,到时候免得你又叫他伤一回,还不是要我们这做姐姐的来哄来安慰。”白荼龇牙,这不就是没有告诉沁儿的最终缘由么。 时间是可以改变一个人,但到底是改变成了什么样子,鬼知道啊。谁敢冒险? 所以她才一直阻止历元贞和沁儿母女相认,但是却也允许他暗中看看这对母女。 她的话引得沁儿哭笑不得,只是却也没法反驳,毕竟真有那样的情况,还是得做姐姐的来安慰来照顾。 正是此刻,饕鬄就来了,影子落在不远处的棕榈树上。白荼见了,立即从秋千上下来:“我去看看,可将人带来了?你先在这里等着。” 沁儿点头,自然是知道他肯定来了。但是因为心里终究是有些紧张,所以便没有跟着白荼去,她可能还没有做好准备。 白荼随着饕鬄所在的地方去,便瞧见树下站着的人。 哪怕是换了脸,但是一个人的眼神始终是没有办法改变,白荼不喜欢他那双眼睛,当下就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真不知是什么冤孽,你现在不好么?非得要来打扰她的生活?” 对历元贞的印象真心是不好,尤其是对上那双眼睛,白荼就的完全没有什么好态度可言了。 历元贞抬眸朝沁儿所在的方向望过去,并没有说什么。 白荼却是一肚子的气,“大姐他们不知你从前那些事情,也不晓得你的来历,今儿待子玠回来,我会同他商量,给你个什么身份。从前那些事情,你也最好不要在提起,如今念念已经大了,你便是为了她,也好生待辛辛苦苦将她生下来的沁儿。“说到此,不免想起当初他那样残暴的伤害沁儿,如今想来还是历历在目,声音不由得多了几分寒凉:“人家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是怎么也没相信你真的能改了性子。所以以后你若是敢对她们母女一分歹意,我绝对不会绕过你。” 一直没有言语的历元贞听得她说完了这么多,才缓缓的扬起唇来,“放心,我也是有女儿的人了,自然是贪生的。真要对她们有歹意,也不会等到现在,何况你家王爷也不会饶了我不是。” 果然,这一说话还是将那性子一览无遗,白荼有些嫌恶的别开头去,“反正你最好老实些。” 夜色已经笼罩了下来,哪怕饕鬄没有走远,但历元贞还是虎视眈眈的看着白荼。 白荼自然记得这眼神的,心里当即就生出一丝恼意。但是旋即想到了沁儿,硬是给压了下去。“她就在那边,从今以后,也不必在偷偷摸摸的瞧了。” 历元贞眼神朝那边瞟过去,但也只是一瞬又重新落到白荼的身上来,“你就没有其他,要与我说的么?” 第709章 终究不是 “有,你在不将这眼神收起来,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白荼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 历元贞站在原地,一直看着她的背影彻底的消失了,方朝沁儿等他的方向看去。 她是为了自己生了念念,但终究不是她啊! 而且,离得近了,倒不像是那样像了。 果然,即便长得在怎么相似,可终究不是一个人。只是…… 历元贞下意识的摸了摸脸,只怕他但凡再有什么心,卫子玠要砰自己的,怕就不止是这一张脸了吧?想到此,眼中闪过一抹冷笑,方朝沁儿所在的方向走过去。 白荼走后,沁儿就坐在秋千上去,心中过于紧张,这思绪便飘忽起来,脑子里乱糟糟的,她自己也不知在想什么。直至听到这脚步声近了,有人伸手搭到她的肩上,将这秋千推起,她才猛地反应过来,他来了。 只是,却没敢转过头去。只得借着这荡漾起来的秋千,将自己所有的紧张都掩饰下来。 身后的人推了几下,这才停下了动作。“我觉得现在并没有什么不好,念念可能也不希望,有我这样一个见不得光的爹。”他说这话时候,口气极为轻松。 沁儿下意识的捏紧绳子,只觉得那颗随着秋千七上八下荡漾起来的心,顿时就落了下去。只是心中满是不解,他既然不愿意光明正大,那么为什么要一直频频出现在自己和念念的身边呢?她一时间几乎是想到了白荼,一定是白荼刚才跟他说了什么。 想到此不由得转过身,眼眶已经湿润了,“为什么?” 到底,过了许多年,她还是以这副怨妇的模样问起他来。 历元贞抬起手,带着薄茧的指腹划过她的脸庞,将那即将落下的泪滴给拦住,“你也不笨,应该知道,我若是真想与你百首,不会等你去找她的。” 随着他这些话,尤其是那个‘她’字从口中说出来,沁儿便觉得双膝一阵虚软,整个人险些瘫倒在地上。不过倒是反应很快的扶住了秋千上的绳子,才勉强将身子稳住。 都这么多年了为什么?她不明白?而且荼荼有自己的夫君和孩子!而她也给他生下了念念,难道一家人在一起见那么艰难么? 还是,他和自己在一起,太过于委屈了? 这些话,沁儿没法问出口。这些年所慢慢累积起来的坚强,在这一瞬间都全被被历元贞的话击垮,整个人颤颤巍巍的,觉得天旋地转。 历元贞就与她咫尺再近,看得见她所有的软弱。只是不爱就不爱,这心绝对不会因为她的眼泪而软弱变得柔情起来。 只是淡淡的看着,似乎在等沁儿接受这一切一般,好半响才道:“你还年轻,完全可以再寻个真心待你对你好的夫君,念念到时候可以由我来照顾。” 这句话,在历元贞看来,是十分有情有义的了,毕竟他还允许她嫁人呢。 可偏偏是这句话,将沁儿心头最后的希望也磨灭了。 他果然从来不曾将他放在心上,哪怕自己拼死为他生下了念念,这些年独身一人抚养着念念,等着奇迹,等着他有一天会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他是出现了,可是却还不如不出现。那样自己还会有些期盼。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沁儿看不见此刻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但是肯定十分可怜。但却没有办法激起他的一丝同情。她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想要镇静下来,不要这样软弱的面对他。 毕竟,他不喜欢自己,大部分缘由,可能还是因为自己这副软弱无能的样子入不得他的眼睛。 他喜欢的,应该是像是荼荼那样张扬坚强的女子。 可是,既然不喜欢,他又为何要出现呢?沁儿终究忍不住,反正最后的尊严已经被践踏得干干净净了,也不怕在丢人,便问:“既如此,你为何要让我发现你的踪迹?” 却没想到,换来的竟然是历元贞一声冷笑:“你觉得我敢出现在她的身边么?”他这是退而求其次! 沁儿愣了片刻,忽然笑起来,只是满目的眼泪怎也止不住。 原来自己竟然是个笑话,他看自己不过是因为看不到白荼罢了。 “以后你放心,我不会出现在有你的地方。”至于念念,倒是可以经常看一看,什么时候也可以教她学武了,小姑娘家还是得有些武功傍身,以免以后被人欺负。 沁儿已经彻底的滑倒在地上了,可是心里还期盼着,历元贞能想一想自己为他做的这一切,然后回心转意,将自己扶起来,从此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像是大姐和白荼两家一般。 但是没有,身后除了这凉凉的海风之外,早已空无一人。 饕鬄一直处于观望状态,不过因为离得远,压根不晓得这历元贞和沁儿说了什么。只是看着沁儿跌坐在地上,历元贞居然都不伸手扶着一把,就晓得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了。 心里就纳闷了,刚才过去不是还推人玩秋千么?怎么一言不合就闹成这样了? 他正是纳闷之际, 历元贞已经回来了,轻描淡写的说道:“你跟王妃说,我不打算要什么身份,现在就很好。” 饕鬄不解,但是还没等他问,历元贞人就走了。于是他只得揣着满腹的好奇去见白荼。 白荼已经在院子里摆饭了,见了饕鬄来,便道:“我留念念在这里吃晚饭,省得打扰了他们。” 饕鬄却小声的回道:“打扰不着了,他已经走了,说是对现在很满意。”又朝花园那头望了一眼:“我觉得王妃您还是打发人去瞧沁儿姑娘一眼吧,她现在的状态貌似不大好。” 白荼心里咯噔一下,一种极其不好的猜想便在心里散开了,“怎么了?” “属下也不知,离得太远不知他们说了什么,但肯定是不欢而散的。”饕鬄说完,便主动去接蝉衣手里的碗筷。 不过却被蝉衣打开:“洗手了么?” 他这才讪讪的去洗手,回头只见白荼已经去了花园。 白荼寻到秋千这里时,便看到地上坐着的沁儿,还没容她开口,早已经看到她的沁儿便猛地抬起头来,借着远处的灯火,她目中的恨意依稀可见。 叫白荼莫名其妙:“你怎么了?” 第710章 都怪你 沁儿却像是疯了一般,猛地从地上爬起身来,一把揪起白荼的衣襟,“为什么,你说为什么?你已经有丈夫有儿子了,他为什么还忘不了你?我有什么不好?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做的,可是为什么?” 听着她的这咆哮声,白荼立即明白了什么。在加上饕鬄的话,一时恼怒不已,当即便骂道:“历元贞这个混蛋!” 不想听到她的骂声,沁儿却是将她松开了,靠在秋千上面,泪眼朦胧,满脸嘲讽:“你说,他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他却愿意待在你身边,哪怕连你都看不到,他也愿意。可我呢?我拿他做我的心尖,我千般万般的为他想,可是换来的却是什么?” 她越说声音越是笑声,双眼通红,“你说为什么啊?难道先付出感情的那个人,就怎么也得不到对方的珍惜了么?” 白荼一时无话可说,实在是此刻觉得自己多说多错。如今唯一想做的,就是将历元贞大卸八块! 见着有些疯疯癫癫的沁儿,深深的吸了口气:“我今晚我留念念在这边跟想想睡一晚上,我叫人送你回去,莫要在胡思乱想,天下又不止是他一个男人,而且你还有女儿呢。” 也不知沁儿听进去没有,只回了白荼一声冷笑。 白荼见着她这模样,实在是过于担忧,便要伸手去扶她。 却不想叫沁儿一巴掌拍开:“你少在这里假惺惺了!你刚才是不是跟他说了什么,或是你威胁他?” 不怪沁儿忽然这样想这样说,实在是白荼一直都在真真切切的不喜欢沁儿继续和历元贞纠缠在一起。所以沁儿才觉得一定是这样的?人心又不是石头,自己为他做的这些,他都能亲眼看到,自己还把念念养得这样好,他就算是铁石心肠也该化了。 所以,一定是白荼又说了什么话威胁他,他才跟自己说那样绝情的话。 一定是这样的。 白荼叫沁儿这一拍开手,以及她这些话,一时愣了下来,脑子里空白一片,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想起刚才自己跟历元贞说的那些话,只觉得心累不已。 却不知,此刻沁儿想得更荒唐。 心说自己管这闲事干嘛?沁儿乐意受虐就受虐呗!当即也懒得在管沁儿,反正自己现在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索性转身离开,然后让蝉衣送她回去。 可是她步伐还没迈开,就又被沁儿一把拽住:“姐姐,二姐姐!你什么都有了,你为什么还要抢他呢?何况你从来不喜欢他,为什么就不能把他让给我呢?”她一边哭,眼泪朦胧,略带着沙哑的声音,叫人莫名的觉得凄苦无比。 白荼再一次石化在原地,眉心间深深的皱出一个川字了。像是第一次认识沁儿一般,觉得她是何等的陌生,心下更是难过不已。 有一种特别心凉心痛的感觉,就好似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叫人极为抓狂,却又不能作甚。只是以一双满是诧异不解的眼睛盯着她。 也不知是不是夜色她的目光太过于让沁儿惧怕,沁儿下意识的松开了手,但仍旧壮着胆子道:“你忍心么?你忍心看着念念这么小就没有爹么?” 白荼下意识的看了看院子那头,三个小的只怕这会儿已经吃上了。“念念有爹,她爹没死。” “可是他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沁儿哭着说道,一时又如同那无措的孩子一般,可怜的看着白荼。 白荼挣脱开她的拉扯:“那是你的事情。”在看都此刻的沁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从今以后你的事情,我再也不会插手管,你随意吧。” 她抛下沁儿回来,三个小的果然已经动手了,见了她来只争抢着要她坐在离自己最近的椅子上。 白荼看着这三个孩子,被沁儿的堵得慌的心情总算好了些,让他们先吃,叫蝉衣去花园里把沁儿送回去,又叮嘱莫要叫白玉仙那发现,这才坐下吃饭。 等同孩子们吃完晚饭,抱了安辰下来玩了片刻,又吃了一顿奶,安辰要换尿片,冬青急匆匆的抱走了,白荼便叫丫鬟们伺候三个小的歇息,方上楼去听蝉衣回话。 听蝉衣说,沁儿倒没怎样,回去便睡下了,只是没吃完饭。 白荼觉得倒不要紧,不寻死寻活或是大闹就行。 只是一时想起沁儿的话,便觉得劳累不已,示意蝉衣把安辰抱去给冬青,便盘腿往榻上坐去,一手拿了个抱枕往怀里抱着,发起呆来。 没多会儿卫子玠也回来了。 他时常都是在长史司吃过晚饭回来,白荼也懒得问他吃了没,见他进来就示意他过来坐下,也顾不得他没换衣裳,便移了身子往他怀里一靠。 卫子玠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受委屈了吧。” “饕鬄和你说了?”白荼问,不然他这话如何而来? 卫子玠颔首。 白荼就纳闷了,“你怎么都无动于衷,不吃醋不生气,不该一剑杀了历元贞那个混账么?”要不是他,自己和沁儿这关系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而且她还担心,沁儿要是继续像是今日一般无理取闹,或是萎靡不振,大姐迟早会发现的。 虽然沁儿也是自己的妹妹,可是和大姐比起来,白荼更在乎的还是大姐,她若是晓得了,只怕心里要难受了。 卫子玠却因她那话忍俊不禁:“这天下喜爱荼荼的人多了去,我怎能杀得尽?” 白荼心说,历元贞不一样。但是却又听卫子玠说道:“而且,他是念念的爹。” 于是想起念念,白荼的心一下就软了。但是想起沁儿,实在是开怀不起来,还十分纳闷:“你说她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历元贞哪里好了,简直就是魔怔。” 卫子玠笑了笑,伸手揽过她早就恢复得纤细的腰身:“那我也没觉得我哪里好。” “大哥,莫要妄自菲薄了,这普天下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你这样的人了,也就是我运气好,从小就认得你,这缘份也可以说是从娃娃就抓起了。”她一说这话, 就发现自己扯远了。在他怀里换了个舒坦的姿势靠着,“你说这可怎么办?” 旁的不担心,还是那句话,怕沁儿闹得姐姐都知道,那就不好办了。 第711章 不嫉妒不生气 “不用担心,感情的事情最是强求不得,大姐即便知晓了,也不会责怪你。”卫子玠安慰着,果真没有因为自家媳妇被人窥视而生气。 所以白荼很是不解,不死心的问:“你当真一点都不生气?”这个时候他不是该怒火万丈,然后去找历元贞算账才对啊。 卫子玠见她那认真的模样,觉得可爱至极:“怎能不生气,可是他是念念的亲爹,何况荼荼你又看不上他,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说的很有道理,白荼觉得自己也无言以对,只长长的叹了口气:“你说这都算什么破事呢? “好了,莫要在多想,在过几日,就有不少云国人来城里,你出去的话仔细些。”这个时候按理他们该去云水州才是。 不过云国人很是擅长做生意,如今已琼州的势头,也难怪他们会选择来此。 白荼却是有些惊讶,听得卫子玠解释一番才明白。但是起他们的泡菜店和茶庄生意惨淡,不禁笑道:“你说这一次他们要做什么生意才好呢?”白荼反正是想不出来,如今琼州聚集了五湖四海的人,连西域那边来的商铺也有两三家了。 “你操这闲心作甚?我去给你准备热水。”说罢,将白荼从怀中抱回榻上,便起身去洗浴间。 虽说这一片宅子都是大同小异,最多也就是大的大些,小的小一点。但是这内部的装潢却是靠自家来设计的。 他们这洗漱间里可从外面用竹子引水进出,如今白荼已经能听到卫子玠在往浴桶放水的声音了。 当然,凉水澡她是扛不住的,所以到时候卫子玠会往里面放火龙石,只需片刻间,水温便会达到自己理想的三十五六度。 比现代的热水器都要好用,而且热水的时间又短。 只是这样的好东西,却是难得的宝贝,如今只怕除了他们这里的这块,别处便没了。不然的话,若是一家一块,那是何等的方便。 也不知这火龙石是卫子玠从别处得来的,平日就放在一个冰晶盒子里,要热水的时候拿出来,提溜着上面的细细链子往水里一放就是。 也不晓得是什么原理,能让这水忽然像是温泉一般热起来的。 白荼听得这水声,立即就下床去,挑了衣裳方往洗漱间,只见水温已经可以了,卫子玠正将火龙石提出来。 待她泡到水中, 卫子玠则在一旁给她揉起肩膀来,忽问:“那回眸一笑里,果真是如此害怕么?” “怎问起此事?”她都快忘记了,不过刚刚看回来那天晚上,的确是做了一晚上的恶梦。 却听卫子玠轻笑一声:“这几天长史司里频频有人请病假。” 大都是被吓着的。 白荼听了,不由得然一笑:“这胆子也太小吧?”一面撺使着卫子玠:“要不你明天去见识见识呗,我跟你说这些匠人师父们的手艺,真是没话说,简直就是巧夺天工,也不知他们自己做的时候害不害怕。” “听你这样说起来,我倒是有几分好奇。只是明日怕是没空,不如过几日得了空,你在同我走一遭。”卫子玠诚恳邀请。 白荼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我已去过了,再去也没意思,不过你要是无聊的话,我可以去陌上初熏玩一玩,等你也一样的吗。” “这哪里一样。”卫子玠不满,执意要她同去。 白荼坚决而不松口,于是此话题默契的越过,最后不知则的转到了赵无极和范思的婚事上。便道:“我瞧你范阳也极好的,咱家弯弯的年纪也不小了。” 卫子玠自然也晓得范阳是谁,毕竟天天跟随在律大人的身后,看都看熟眼了。只是却道:“你甭操心这事儿了,姐姐姐夫自有打算。” “什么打算?”白荼可不晓得姐姐和姐夫还能把这事儿方在心上,也就听他们托人帮忙相罢了,压根就没自己去实际行动,可见根本就没当回事儿。 又或许她们觉得弯弯在家里挺好的,家里上下都管得仅仅有条,姐姐姐夫完全可以松手去忙自己的事情,两个侄儿媳妇也不必操心家里一分。 所以,她这样一想,最后的结论就是,“他们可能想给弯弯找个上门女婿。”不过当下她立即就摇头:“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卫子玠问,一把见将她提溜出来,宽大的浴巾往她身上一裹,抱着便往寝房里去。 白荼自己梳头,推着他去沐浴,“我自己来,这时辰也不早了,你抓紧些。” 卫子玠应着,拿了衣裳不去,没多会儿便来了,往白荼身边一趟,将他捞往怀里抱着。 白荼伸手搂过他的脖子,头顶上挂着木风扇,倒也不觉得热,只是忽的想起自家孩子还在隔壁,便猛地翻身起来。 “怎么了?”卫子玠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赶紧问。 “安辰还在冬青那里。”白荼说着,作势要翻身下床。 但被卫子玠一把捞回来:“不管他,饿了冬青会给他喂羊奶,省得抱过来半夜还扰你休息。” 白荼心说没吵我啊,反正我晚上又不起来抱,都是你在抱。但是旋即一想,卫子玠说的有道理,虽然不吵自己,可是吵他啊。 他白天那么多事情要忙,得好生休息才对。于是斟酌半响,决定牺牲自家儿子,反正他年纪还小,又不会记得,于是心安理得的躺下来。 不想原本躺德规规矩矩的卫子玠忽然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白荼刚条件反射的要挣扎,只是唇已经叫卫子玠给吻上,立马就放弃了。忽然想,莫不是他故意将安辰留在冬青那里的? 如此可见,那就是蓄谋已久。 不过转而一想,自从有了安辰,两人倒是极少有这二人世界的欢快日子了。当下便主动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却听耳边传来卫子玠温润如玉的声音:“荼荼,我其实很生气。” “啊?”白荼有些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他这话莫名其妙。 “很生气。”卫子玠又在她耳边说了一遍,只是除了让白荼觉得心痒痒之外,脑子里就没别的思绪了。 第712章 你才是捡来的 想是昨晚太累,所以白荼早上被人叫起来的时候,还觉得浑身没劲儿。 一面拨开天青色的纱帐,打着哈欠问蝉衣:“什么时辰了?安辰吃了没?” “已经是辰时二刻了,王妃倒是好久都没起得这么晚了,小主儿那边冬青叔照看着,已经吃了羊奶。”她回着,将搭在拔步床旁边屏风上面的衣裳给白荼递了过去。“王爷还吩咐让您多睡会儿,让冬青叔把小主儿带出去玩了。” 听得后面这话,白荼不免想起昨晚的事儿,一面掐着手指算日子,好在是安全期,不然她真不想这个还没养大,又来了一个小的。 穿了衣裳下床来,倒没急着去穿鞋,地上铺着厚厚的绒毯,踩着软绵绵的,将头先简单的挽起来,才穿着自制的拖鞋去洗漱。 等她回来坐下上将胭脂坊那里送来的保养品拍在脸上,蝉衣便过来重新给她梳头:“王爷说要将小姐和少爷都送去定海山莊养一阵,念念小姐那头,让您去问一问。” 卫子玠之前提过,要将孩子送去给聂时风,倒也不意外。只是听他提起念念,不免想起昨晚沁儿的状态,便道:“算了,不去吧。念念素来胆子小,又不会功夫,去了怕是也不能适应,再有沁儿多半也不愿意。”她说完,便试探的问了一句:“沁儿那头怎样了?” 蝉衣不知昨晚沁儿和王妃说了什么,只是回去的时候状态不好,眼睛通红。“今儿送念念过去的时候,她还未起,说是身子不爽快,酒楼里今日也休息。”所以她又把念念抱回来了。 白荼一听,便晓得她是真真魔怔了,为了那样一个没把自己揣着心里的男人,到底值得么?只是这样的话几年前自己就说了若干遍,她都没能听进去,自己还能怎么样?又想起昨儿她那样冤枉自己,心中到底是有几分烦闷的。 只是最后还是心软,忍不住问:“看了大夫没?” “玉竹说不让请大夫,说多半是这些日子太累,休息休息就没事儿了,没大碍的。”玉竹是沁儿那头的管事丫头。 白荼也觉得可能是心病,又问:“念念呢?” “念念小姐自是随着奴婢一并过来了。”这不楼下还有她的声音么。又问白荼:“饭菜要送上来么?” “不了,我下去吃就是。”一个人吃有什么意思,看着孩子们还能多吃两口。 她下了楼,几个孩子就围上来,听她还没用膳,便都嚷着要陪她。 白荼只叫人多添了碗筷,与白想想和凌沫说起去定海山莊之事,只见念念也满心向往之色,便问:“念念也想去么?” 念念点头,又摇头:“舍不得娘。” 白荼便没在说什么,而是忽然想起这慕容蔷不是在么,她自己的儿子自己带啊,怎么还要送到定海山莊去,便问:“沫儿,你娘晓得你要去定海山莊的事情么?” 不提还好,一提凌沫竟然学着大人一般,长长的叹了口气,将筷子放在一旁,“哎,我可能有一个假娘,我跟她说,她还让我赶紧去。”然后忧心忡忡道:“我觉得我娘最近扮鬼上瘾了。” 话音才落,白想想便笑道:“可能你是捡来 。” 凌沫冷笑:“你才是捡来的好吧。” 这话,倒是不假。 但是白想想丝毫不恼,反而得意洋洋道:“我就是捡来的又怎么样?你还不是照样在我们家蹭吃蹭喝?” 这是要吵架的节奏么?白荼赶紧轻轻的拍了拍桌子,“赶紧吃,在吵就把你们塞去回眸一笑里。” 两人顿时就消停下来。 白荼没想到原来这回眸一笑对于自家的熊孩子也是有奇效的,如此心情不由得好好,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建议淳姐姐把她家的丫头们都带去回眸一笑浪一圈呢? 毕竟那几个孩子也不吃素。 她不知这个时候,卫淳正带着孩子们去回眸一笑,因她家的丫头们年纪也还小,所以被禁止在外,不过刚好遇到一个小管事,晓得她的身份,觉得聂大人家的闺女,肯定也是铁骨铮铮的巾帼,于是便放了特性行,让她们进去。 眼下正鬼哭狼嚎的抱着卫淳不撒手。 卫淳也是白着脸,哪怕她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可还是被吓得不轻。想要赶紧折身回去,但是想起子玠家那娃娃脸的小媳妇都能通关,自己若是出去的话,那就太丢人了,于是硬着头皮往前走。 等着出来的时候,人都是飘的,几个闺女更是哭得嗓子都哑了,一旁五庄观的小道士还忍不住幸灾乐祸:“先前让您在我这买几个附身符吧,您还不愿意,这下可好,小姐们可被吓得不轻呢。” 但是,随即被卫淳一瞪,赶紧老老实实的抱着袖子退回去。 对面白马寺的小和尚们就友好多了,赶紧上来阿弥陀佛,将一串串佛珠递给小丫头们,让她们压惊。 能不能有用,天晓得。但是卫淳也不会白要人家的,付了银子带着孩子们去白荼府上。 白荼听闻她来之时,还在说:“来的正好,留她们歇一晚上,明儿去回眸一笑玩儿。” 但是当她看着卫淳母女四人来之时,便觉得可能不用去了,一面小心翼翼的试探:“怎么样?” 卫淳摇头,自顾在树下的藤条椅坐过去,连白想想等人过来给她打招呼,也都恹恹的。 白荼一见此,就晓得多半也被吓着了,于是赶紧道:“要的就是这效果,当初我回来还做了一天的恶梦呢,不过没事儿,过几天就忘记干净了。” 至于六个孩子,已经玩到一起去了,自然也少不得讨论那回眸一笑里的鬼是多么多么的恐怖。 不过比起惊魂未定的聂家三姐妹,白想想和凌沫现在已经忘记得差不多了,因此颇有吹牛的嫌疑。 白荼见他们能玩在一起,也懒得管,只朝卫淳问起:“你这一次来沧海,要待多久?” 卫淳接过蝉衣递去的果汁,喝了一口,才道:“你大姐夫要忙一阵子,不方便带孩子,所以我们要在沧海多住一阵,宅子我已经打发人去收拾了,立马能住人,一会儿就过去,今儿得早些休息。”里头大喊大叫,也是极其消耗人体力的。 第713章 上吊 白荼扑哧的笑了一声:“也好,既然是要多住一阵子,那我就暂不留你了,不过子玠还说要将孩子们送去山莊里呢,如今你们来了,倒不用了。” 卫淳听了,只道:“我是临时决定来的,子玠多半不晓得。”说罢,将身子坐直了一些,压低声音朝白荼道:“他们要去岛上好一阵子,连带你二姐夫也一起去了,我想兴许是因着北方甲衣和武器之事。” 白荼听了,唯一的感慨就是:“又不知要花多少银子。” 卫淳只笑道:“花少银子如今你们也有啊,就这几条刚开设的冒险路线,不知都已经赚了多少银子呢。所以啊我们这些做姐姐的也不担心,反正子玠有你这个最会赚银子的媳妇。” “哼,赚来也不够他那样花,从前不都说他最是冷漠铁石心肠的么?”自己怎么没瞧见,这为了大楚的百姓,倒是愿意鞠躬尽瘁。 卫淳自然明白白荼心里的委屈,当即也只得开导她,“他若是没有这份侠义心肠,你以为凭着我们定海山莊,能留下那么多人么?”到底,大家不也是看中了子玠这份狭义心么? 白荼自然晓得,许多江湖人留下来,心甘情愿放弃了所谓的自由之身,愿意在南海王府拿一份俸禄,为的是什么。 两人说着,却见一个小丫头急匆匆的进来,见了白荼便哭道:“王妃,您快去看看我们主子吧。” 这丫头是沁儿院子里的,白荼心下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倏然起身要跟着去,忽想起卫淳还在自己这里。 卫淳见她有要事去,虽不晓得为的什么,但还是道:“你去吧,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孩子们我瞧着,出不了乱子。” 白荼这才赶紧谢过,叫蝉衣抱上念念,赶紧去沁儿的院子。 她虽不知沁儿闹什么,但是好在这是白天,府上除了几个下人,大都出去忙活自己的事情,所以倒是没有引起大家的主意。 到了院子里,便见丫头们一个不在,白荼这才问起:“你家主子怎么了?” 小丫头哭得满脸眼泪,“奴婢是外面伺候的,不晓得,只是玉竹姐姐打发奴婢赶紧请王妃您过来。” 白荼见着问不出什么,只得加快脚步,朝着内院进去,但见这大小丫头跪了一个院子,也顾不得问了,只让蝉衣先照看好满脸不知所措的念念,便匆匆上了寝楼。 房门紧闭着,里面传来玉竹的哭声,她直接推门进入,声音顿时惊动了玉竹,正要起身来看是谁,瞧见是白荼,便松了一口气,哭着赶紧道:“王妃,您劝劝我们主子,她……她……” 她一边哭,连一句连贯的话都说不好。 只是白荼看见那房梁上垂下来的腰带,以及东倒西歪在一旁的凳子,便晓得是怎么回事了。 上前去看着睁眼望着帐顶的沁儿,瞧见她那脖子上的勒痕不是很严重,想来是被发现得早。 玉竹见她走过去,赶紧让开身。 却料白荼一句劝慰的话都没有,一巴掌就狠狠打在了沁儿的脸上,“你倒是有出息,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的,可曾想过念念和大姐还有我?” 沁儿被打,那看着呆滞的目光才朝白荼望了过去了,只是眼里那丝妒意,如何都掩饰不去。 玉竹已经被这一幕吓傻了,当时就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床前的地毯上。 她在叶家许多年,还是头一次看到王妃动手打人,顿时就被吓到了。 而沁儿被白荼打,转过头来看着白荼好半响,才忽然笑出一种让人觉得十分奇怪的声音:“你有人爱着宠着,自然体会不到我的痛苦。” 白荼有那么一瞬间,真想在给她一巴掌,但是瞧见她脸上那红红的巴掌印,最后还是忍住了。“你要人爱你宠你?就你这样子?你自己都不爱惜自己,怎么还能指望别人来爱惜你?”与沁儿说道理,白荼自己感觉都能出一本书了。 如今只觉得劝她这样一根筋的人,已经是没有什么意义了。气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从小也是饱读诗书,什么样的大道理你不懂得?要我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和你说,你不累我也累了。” 旁边的玉竹完全不知是怎么回事,听得一脸茫然,但是白荼和沁儿都没开口叫自己出去,只得老实的待着,一面尽量将自己透明化。 而沁儿听到白荼说累了,反而又再度发出那样叫人觉得莫名害怕的冷笑声:“你累了?厌烦了吧?我不止一次的想,明明我们俩长得如此相似,可为什么却是天差地不同?我没有你的聪明,也没有你的才智,在你的笼罩之下,我什么都不是!你说我饱读诗书,是啊,我看过的书所学道理,都比你多得多了,我在钟离家当初即便是庶女,可也算是琴棋书画都精通的小姐,比起你一个市侩的商女,我应该是耀眼的那个才是。” 她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声,但在这寂静的院中,仍旧叫人听得清楚,即便是楼下跪着的众人,也都听得七七八八。 白荼则是满脸大骇的看着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在沁儿的眼里,竟然是这个样子的?要说她不气不恼,那是假的,可是此刻她却是硬生生的压了下来,只用那冷冷的眸子打量着沁儿。 沁儿却是不理会,完全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可是啊,人人都只喜欢你,我到底哪里不如你呢?”说着,猛地抬起头来,一手抓起站在床边的白荼,紧紧的捏着她的手臂不放:“你说, 我哪里不够好,叫他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外头的蝉衣虽然不知沁儿说的他是谁,但大抵也猜到了,只怕沁儿姑娘喜欢的男子,也就是念念的爹,喜欢的是王妃……她也顾不得安抚满脸惊恐的念念,只赶紧将在和一院子的丫鬟都赶出去,一面叮嘱:“谁若是敢嚼舌根子,回头仔细你们的皮。” 这种八卦对于人来说,从来都有着强劲的吸引力,只是面对蝉衣的话,大家也不得不退出去,但依旧压不住心中的惊骇和疑问,在想那个男人是谁? 第714章 难道是王爷 难道是王爷么?可是瞧着不像啊。王爷和沁儿,似乎从来没有什么交集可言。 但也有人觉得, 可能就是王爷,毕竟沁儿和王妃虽然气质完全不同,但长得那样相似,也许哪天王爷喝醉了认错呢? 于是大家仔细想,只觉得细思极恐。 念念小姐不得成了郡主?是安辰小主子的亲姐姐? 就在大家心中各种怀疑揣测之际,沁儿还在继续哭哭笑笑的。 白荼听着这刺耳的声音,只得喝道:“你够了,这样疯疯癫癫的作甚?念念还在楼下呢!” 不提念念还好,一提沁儿反而越发绝望起来,“你晓得昨儿他和我说了什么?他说叫我去嫁人,以后念念他会照顾。哈哈,你说我在他眼里,连念念都不如了……早知道,还不如不要将她生下来。” “住口,你胡说八道什么?念念是你的至亲骨肉!”白荼满脸惊讶,听得这话的一瞬间,赶紧抽出手,试着要去捂住她的嘴巴,以免她在说些什么胡话。 却没想到沁儿挣扎开,朝玉竹吩咐道:“让念念上楼来。” 玉竹不敢应,眼下的沁儿实在是反常得害怕,跟着往日的沁儿主子,那是一个天上地下。于是赶紧朝白荼看去。 不想这举动顿时引得沁儿不满,一脚狠狠的朝她踢了过去:“你到底是谁的奴才?” 她这还是第一次动手打人,玉竹没个防备,当下就被踢中肚子,顿时疼得她摔倒在地上。 白荼见了,也是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赶紧去扶玉竹,“你没事吧?” 玉竹小脸青白一团,“奴婢还是去让小姐上来吧。”她想着沁儿即便是平时有时候脾气不大好,但是只要小主子在,她都能温温柔柔的。 于是不等白荼拦住,她就已经忍着腹痛跑过去开门,叫了蝉衣抱着念念上来。 白荼想要阻止,却听沁儿冷笑道:“怎么,连我想看见我的女儿,也要经过你的同意么?” 一句话,叫白荼好没气,别过头去不想理会她。 蝉衣很快就抱着念念上来,却不知眼下的小孩儿都十分聪明,方才她那样的话念念自然是听得懂,又见自家娘亲这样又凶又哭又笑的,觉得有些害怕。 但是,这始终是自己的娘亲,当即便壮着胆子走过去,连白荼都不敢多看一眼,就怕她娘生气。现在的娘生气就像是平时自己和想想吵架的时候那样,沫哥哥就像是现在的自己。 她走过去趴在床头上,伸出小手摸到沁儿的脸上,试着将她脸上的泪珠擦拭掉。软糯糯的声音一面响起:“娘,您不要难过好不好?念念最爱您,也会永远陪着您的。” 这话,便是白荼听着也觉得暖心得很。只盼着沁儿能因着孩子,放下心中的执念。 沁儿看着眼前的闺女,那样像和她爹相似的眼睛,如此温柔和充满期待的看着自己,内心中的狂躁方慢慢平息了下来。 只是可惜,也就是那么短短的一会儿。此刻在看念念这张脸,便联想到了历元贞的无情无义,瞬间就将对于历元贞的不满转移到了念念的身上,反手一把捉住她的手,“他不是让我嫁人了然后把你接走么?可是我偏就不嫁人,我要让你永远留在为娘的身边,让他看着为娘折磨你。” 这会儿的沁儿心里偏激得很,理智已无多少尚存,说着这话的时候,一把拔下头上的簪子,朝着沁儿那白嫩.嫩的小手猛地刺下去。 而白荼和玉竹在发现她后面眼神和话不对时,就立即上前去,只是白荼因怕离得太近,到时候又让沁儿心中有想法,觉得自己想要抢她的女儿,所以退得远些。至于玉竹刚才被沁儿毫无预兆的踢了一脚,如今便躲得远远的,蝉衣则站在白荼的身后。她们三又都是普通人,不会武功,所以这速度到底慢了许多。 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那细长的簪子将念念白嫩.嫩的小手刺穿。 可怜念念完全没懂她娘的话里的意思,哪怕看着她娘的眼神忽然变得恐怖,但是也没想到她拔下簪子,竟然是为了刺自己。 直至这簪子将小手刺穿,她那撕心裂肺叫着娘的声音贯穿整座寝楼,她才晓得她娘对她做了什么。 白荼看着那白嫩.嫩的小手上面插着一根簪子,鲜红的血液先是肥硕的虫子一般争先恐后的从她的手掌和手背挤着流出来,当时脑子里就一片恐怖,上前紧紧的抱住沁儿,不敢动弹一分,急得大喊:“快去良医所,快去良医所!” 蝉衣和玉竹也被沁儿的小手吓着了,听到白荼的话才恍然反应过来,玉竹赶紧扯出帕子止血,蝉衣跑到楼台上大喊,“来人!” 外面院子里的丫鬟们早就听到沁儿的哭声,如今得了话赶紧蜂拥而至,蝉衣迅速挑了个平时麻利的去良医所请大夫,另外让人赶紧找些棉布和止血的药来。 房间里,沁儿哭得撕心裂肺,只是沁儿躺在床上却丝毫不为所动你,反而有些癫狂的笑起来,一面喊道:“历元贞,你倒是来啊,来看看我怎么对你女儿的!” “你疯了你!”白荼气得全身发抖,朝着疯疯癫癫的沁儿怒喝一声。 可惜沁儿不但没有上来安慰念念,反而越发变本加厉,“我就是疯了,那也被你逼疯的!” 这个锅白荼是坚决不背的,只觉得历元贞是个变·态,这沁儿也是个神经病,不想理会她,伸手过去拔开她攥着念念那受伤的小手:“你给我放开。” 沁儿这才反应过来,尤其是瞧见白荼的如今离自己咫尺再近,一个念头顿时在脑子里炸开了。 要是没有白荼该多好啊! 世间就只有自己长这个样子,以后他就只能看自己了。 那个念头缔结出来的想法太具有诱.惑力了,让她甚至联想到,如果没有白荼,历元贞就会对爱上自己,然后把对白荼的那份死心塌地都给自己。 于是,她想都没想就伸手将还插在念念手中的簪子拔出。 这一拔,念念的哭声再一次分散了白荼的注意力。 白荼只想着哄念念安慰念念,以此减少念念的痛苦,却完全没有想到,沁儿会将拔出的簪子举起,然后对准自己的喉咙。 第715章 动手 白荼从未想过沁儿对自己的恨意会如此之深,她自问从未亏待过沁儿和念念,所以也不曾想过,有朝一日沁儿会对自己动手。 所以,压根不知危险早已经靠近。 恰好玉竹此刻正好抬起头来,瞧见这一幕吓得尖声叫起来:“王妃!” 白荼别过头,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正好见玉竹猛地朝自己扑来。 她护着念念,重心根本就不稳,被玉竹一推,连带着念念都摔倒在地上。 只摔倒的那一瞬间,只觉得什么冰冷的东西在自己肩膀上划过,紧接着就感觉到了肩膀上湿漉漉黏糊糊的,然后玉竹的惨叫声响起:“啊,我的脸!” 此刻,房中乱做一团,蝉衣匆匆赶进来,就见着满脸鲜血的玉竹压在白荼的身上,白荼的肩膀上也全是血,不知到底是谁的,而念念则被压在最底下,哭得嗓子都干哑了。 “来人~饕鬄,来人!”她惊慌失措的大喊着,一面朝地上的三人跑过去。 可却见沁儿竟然翻身从床上跳下来,手里举着簪子,越过捂着脸惨叫大哭的玉竹,要朝白荼扎下去。 白荼反应得快,可惜剩下还有念念,腿又叫玉竹压住,所以根本避不开,只得伸手迎过去,将那满是鲜血的簪子紧紧的抓住。 好在蝉衣立即扑过来,将她沁儿推回床上去。 而这会儿,外面听到蝉衣声音的人丫鬟们已经匆匆上楼来,但瞧见眼前这一幕,也都傻眼了,一个个吓得呆若木鸡。 因是在内院,饕鬄并一般不会寸步不离的跟在白荼身边,而且正好今儿白荼不出门,所以他便有事外出,此刻还并未回来,所以即便此刻蝉衣喊了他,也迟迟未见到人赶来。 好在沁儿一起身,要继续动手伤人之际,丫头们回过神来,也不知谁先带头,赶紧冲上来,将她压在床上制住了。 制住了沁儿,这才腾出手来扶玉竹白荼等人。 玉竹因刚才推开白荼,那簪子便划在了她的脸上,当时沁儿是用尽了全力的,可想而知那伤口究竟是有多深了,至于白荼也好不到哪里去,硬是被那簪子划到见了骨头,此刻也疼得不敢在移动身子,靠在床缘上。 这边出了这样的大事,王妃还险些丢了性命,岂能是蝉衣能做主得了的,当下赶紧差人去长史司请王爷回来。 良医所里因为瞧见是王府这里打发人去请的大夫,因此沈时真便特意挑了个医术精良的大夫来,只是如今一看,三个人受了伤,那小姑娘还好,伤了掌心,可是王妃和那玉竹就不大好了。 一个伤口见骨,一个则毁了脸。 也亏得那簪子先在白荼肩膀上划过,过度了一下,不然到玉竹的脸上,可想而知了。 至于沁儿动手伤人的那簪子,正是因为想着她一个单身女子,又要在外头做生意,白荼专程送给她关键时刻防身的,因此十分锋利,哪里晓得今日竟然会用在自己的身上,也是讽刺至极。 如今见了就来一个大夫,便吩咐道:“先看一看她们俩,我没事,这点小伤还是受得起的。”事实上,她此刻的声音已经十分虚弱了。 卫淳此刻已经闻讯带着孩子们过来,听着见了血,只将孩子们的拘在外头,疾步进来,赶紧给白荼点了穴止血,见那大夫还执意给白荼先瞧,便道:“你听王妃的,先给她们俩看,这边我已经止住了血,暂且没事。” 大夫瞧见是定海山莊的大小姐,自然是不敢多言,便立即去先去念念包扎,只是到玉竹之时,一脸难色:“伤口虽不是很深,可是伤口太长,在下不敢用药,还是等沈大夫来了在说吧。” 虽然当时混乱一片,但是白荼也知道,那千钧一发之际,玉竹要是不推自己的话,那簪子就划在自己的脖子上了,所以听得这话,便道:“去赌坊把周一仙请过来,即便睡着的,也要扛过来!” 蝉衣得了话,赶紧吩咐人去賭楼。 正好卫子玠也急匆匆赶来了。 白荼身份不一般,除了是她的妻子,还是王妃,这琼州的女主人,还不是谁都可以代替的。所以大家潜意识里以为是有刺客行刺,甚至联想到了诸葛家的人,因此叶正元等人知晓,都赶紧回来。 如今听蝉衣吩咐人去请周一仙,顿时心中大骇,莫不是伤得那般重?已到了非医仙出手不可? 楼下白想想已经哭得满脸泪水,凌沫也在一旁红了眼睛,使得众人都一以为,莫不是…… 卫子玠本就用轻功一路赶回来的,如今见着院中这场景,直接飞上楼去,自是将那楼梯也给省略了。 本是怀着一颗万念俱灰的心进入房间的,只是随即看到了此刻坐在地上靠着床缘的白荼还清醒着,总算松了一口气。 “荼荼!”走过去立即要将她抱起,不过却被卫淳拦住:“先不要动,伤口不浅。” 白荼则一把抓住她,“方才着急,也不晓得外面怎么去传话的,你立即封锁消息。” 卫子玠看着那伤口,翻开的血肉间,白骨可见,顿时浑身的杀意怒气如何也掩不住,“何人伤你!” 白荼却是不敢在放开他的手,“你先传话下去,只说是我不小心自己跌伤了。”却不告诉他,伤自己的是何人。 卫子玠一身凛然杀意,只是对上白荼那双满是祈求的眸子,只得立即传令下去。 这时,也发现了除了白荼之外,念念也受了伤,此刻还在昏迷中,多半是被吓得不轻,而一旁大夫还在为手上的丫鬟止血。 那脸上的伤口她不敢碰,可是鲜血却一直流,虽说不多,但就这样下去,是个人也会流干净的。, 这也好在是卫淳已经给她点过穴道了。 白荼紧攥着卫子玠的手,“沁儿是我妹妹,我如今虽也恼怒她,恨她伤我们,但还是要求你饶了她的性命。”虽说沁儿可恨,也算是可怜人,而且非要怪的话,自己可能也有点缘由吧。但是这都不是白荼保她性命的缘由,一切都只因念念。 想来若是当初不是自己自不量力的想去救卫子玠,混到了历元贞的面前去,可能后面所有的事情也都不会发生吧。 第716章 大夫来了 所有的起因都是因自己而起,今日沁儿变成这样,自己也是有原因的。 如果当初没有这些事情,沁儿肯定已经嫁给那国舅爷了,即便是过得不好,她也没法恼怒自己……毕竟与自己无关。 卫子玠早就晓得是熟人动手,不然怎么能一下伤了白荼和念念,还有一个丫鬟呢?但是绝对没有想到会是平时透明人一般的沁儿,当下的恼怒自是不必多说。 恨不得将沁儿大卸八块五马分尸的心都有了,但是见白荼似用尽了所有的余力拽着自己,便知晓她的用途,当即只得将那心中怒火生生压下来,“好。” “怎么了?”沈时真背着药箱匆匆进来,见着屋子里乱糟糟的一幕,便率先走到白荼这里来,“怎伤得这样重?”心中的惊骇怒意自也不必多说,“到底是何人伤你?” “先包扎伤口。”卫子玠接过他的话。 沈时真到底是大夫,虽说也想要将那伤白荼的歹人毒死,但还是先给白荼服下止血丹,让卫子玠将她抱到隔壁的房间,这才开始替白荼清洗伤口。 毕竟白荼伤在肩膀上,势必是要将衣裳剪掉,那里如此多人,怎方便? 而不多会儿,熬夜赌牌的周一仙果然叫人从被子里拽出来了,如今还在骂骂咧咧的,只是进了院子瞧见一片肃穆,又听说白荼受了伤,卫子玠也在楼上,哪里还敢骂,立马冲上楼去。 却见知徒儿已经在替白荼包扎伤口,总算松了一口气,正欲推门进去,就叫卫淳唤住:“这边有丫鬟为了救荼荼伤了脸,伤口太大,大夫不敢妄自动手,您过去瞧。” 周一仙对于自家爱徒的医术是放心的,因此便跟着卫淳过去,一面打听起刚才的八卦。 只是如今人多口杂,卫淳来得晚,当时又没在现场哪里晓得?不然岂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只小声与他说了伤人的是谁。 周一仙听了满脸诧异,想起沁儿那张和荼荼差不多相似,甚至是人畜无害的温柔,脑子里顿时想起一句话来,咬人的狗都不叫。 走过去瞧见了玉竹那张脸,忍不住道:“啧啧,这下手真重。” 玉竹如今不敢在说话,生怕牵动伤口,使得以后那疤痕更丑,所以只得满怀期待的看着周一仙。 卫淳见她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无端飞来横祸,脸上划了这么大一个口子,也只觉得是可怜,赶紧安慰道:“你别说话,放心。神医在这里,以后即便是留了疤痕,也不会太明显。” 但是这话一出口,顿时就引得周一仙不高兴了:“淳丫头你这是看不起我老头子啊?都只准许你老子武功更上一层楼,我老头这医术就不能在精湛一分么?” 卫淳听得这话,不但不恼,反而高兴地朝玉竹道:“那感情好,你也听见神医的话了,不会给你留疤痕的。” 周一仙又不满,“什么不留疤痕?知道一瓶玉香膏得多少银子么?” “多少银子荼荼都舍得,或者您不想想,您要是不给,她还能叫您安安逸逸的在那賭楼里醉生梦死么?”卫淳当即笑道,心说这一物降一物,老怪物自有人收拾着。 果然,周一仙顿时泄了气,一副可怜样子,“罢了罢了,有什么法子,在人家的地盘上屋檐下混饭吃,只能低头了。” 玉竹听得这话,又晓得自己的脸不会留疤,那心中的郁结方慢慢散了,一面担心地朝隔壁看去。 卫淳方道:“不必担心,有沈大夫在,出不了事。” 而这头,白荼的伤口也包扎起来,丫鬟们送了干净衣裳过来,卫子玠正与她披上,然后抱着回了自家院子去。 叶正元等人,也在这个时候齐齐赶回来。 卫子玠他们见不着,只能当时在场的蝉衣。 蝉衣方来请示白荼,白荼想着要瞒着外面的人容易,可是姐姐姐夫如何能瞒得住?不叫他们知道岂会甘心?而且如今都成了这副模样,沁儿还被捆在院子里,总要叫他们知晓的。 于是便道:“只管着实说了吧,余下他们想要知道,叫良辰和玉兰去说便是。” 还有罗三哥,当初他们跟着自己去了云水州,自然是晓得沁儿的那些事情。 得了白荼的话,沁儿又见卫子玠已经点头,便退了出去。 又打发人去请了杜良辰跟玉兰来,然后才说起今日发生的一切。 关于念儿爹,白玉仙心里一直都很好奇,但是白荼和沁儿不提,她便也就不去多问,当下听得今日的事情居然是因沁儿的亲爹引起的,恨不得立马去将那人找出来杀了。 人家说后院不宁,只觉得是女人家生事儿,殊不知这缘由,不都在男人身上么?她气恼的当即要去找沁儿问那男人到底是谁,却叫叶正元先一步拦住:“夫人,你是糊涂了不是?念念还小呢,今天才叫她娘吓着,以后怕是心里对她娘是不敢在亲近了,也就剩下这亲爹,咱们虽也疼她做亲生女儿,可到底是隔了一层肚皮的,如何比得上她的亲爹。” 叶亓听得他爹的这话,只觉得言之有理,“爹说的对,小姨父肯定是知晓的,如今他既然没有去动那人,多半也是这个意思。’一面又劝说着白玉仙:“娘,沁儿小姨的事情,还是等小姨做主吧。” “做什么主?我反正是听出来了,当初要不是荼,要不是小姨,她早就被钟离家带回去嫁给那劳什子的赵国舅,那赵国舅你们不知是什么人,娶妻娶了好几房,没多久就传出死讯,说是生病,可谁相信啊?我私底下没少听说哪位夫人死后,身上到处都有暗伤,所以要不是小姨,她早就死了,哪里还能享如今这福?”谢芊芊听得这前因后果,当初她也在云水州,晓得钟离家为了攀附皇亲,想要将沁儿嫁给赵国舅的事情。 即便她认得历元贞,是因为历元贞阴差阳错的错认为了白荼。可是白荼不也是替她受了过,叫钟离家抓回去伤了么? 第717章 罪魁祸首 白荼当初在云水州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白玉仙是不知道的,方才只想着要杀引起姐妹俩反目成仇的那根罪魁祸首,却没仔细去想。如今听了大儿媳的话,不免就心疼起白荼来。当即就继续抹起眼泪来:“那时候荼荼才多大,这些畜生,我可怜的荼荼啊。” 虽然沁儿白荼都是她的亲妹妹,但是白荼对于白玉仙来说,始终不一样,一是在身边看着长大的,二来他们一家能有今日,也是因为白荼,所以不管是出于哪方面,她都是站在白荼这边的。 至于沁儿,虽说小时候她被抱走,却不是自己和白荼的过错,甚至父母早逝的缘由,还是因为没能将沁儿寻回来。 而且这些年为了补偿沁儿,她把以往对白荼的那份心都放在了沁儿身上去,反倒是对荼荼,没了以往那样多的关忧。 可是哪里晓得,沁儿动手之际,只怕根本就没有想起过自己这个姐姐吧? 而且连念念她都忍心伤,那可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 越想白玉仙这眼泪就越发止不住,叶正元也是急得在一旁团团转,最后受不住只得朝叶弯弯道:“赶紧扶你娘去休息,让人给她煮一碗安神的汤。” 叶弯弯应着,心里此刻也是对沁儿极为不满,但她是小辈,有些话论不着自己来插嘴。得了她爹的吩咐,便走过去要扶她娘。 白玉仙却摆手道:“我没事。”一面吸着鼻子尽力止住眼泪。“我去看看沁儿。” 叶正元本想阻止,却听叶弯弯道:“我陪着娘去。”又想起沁儿今儿的凶悍,连伤了三人,不但有自己的亲女儿和亲姐姐,还有自己的贴身丫鬟,所以怕大家担心,又道:“没事的,那头又人盯着。” 叶正元这才点了点头,“小心些。”他虽然觉得有些危险,但是如果不让白玉仙去同沁儿问清楚,只怕她那心里如何也放不下这事儿。 眼见着母女俩去了,这才仔细交代一屋子的人:“到底是家丑不可外扬,荼荼虽然已经让王爷吩咐下去了,不过你们回去,还是各自约束院子里的人,莫要在乱嚼舌根子。” 大家纷纷点头,方散了。 沁儿如今被关在她住的院子里,为了以防她在自尽,所以将她捆了起来,毕竟她之前还上吊寻死。 可她伤了白荼,卫子玠只说不要她的性命,却没有说能叫她好过?所以哪里能叫她这样轻轻松松的就死了? 而守在这里盯着她人不是旁人,正是饕鬄。 他今日按理说是犯了大过错,按照以前王爷那性子,必然是人头搬家的,只是王妃求情,才又保下了这颗项上人头,如今对于这沁儿自然是没有好脸色。 直接就点了她穴道,叫她浑身上下痛楚不已,疼得连叫都叫不出来,如今听着有外面的人传白玉仙来了,立即解开穴道,然后若无其事的迎出去,叫了声夫人。 白玉仙本想示意他退离出去,自己有些话跟沁儿说。但是却被叶弯弯止住,“娘,还是让饕鬄留在这里吧。”试想今儿要是饕鬄在小姨身边,哪里能见血? 听到叶弯弯和白玉仙的声音,早就被饕鬄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沁儿方恢复了些神志,见着是素来宠爱自己陪伴自己最多的大姐,一时被扯去口中的布条,便哭诉道:“大姐,救救我。” 白玉仙听说她曾经为此上吊的时候,还可怜过她,觉得她肯定万念俱灰才会去寻死,哪里晓得如今才见了,她便开口朝自己求救。不由得皱起眉头来,朝叶弯弯看过去。 方才来的路上,叶弯弯还在分析,兴许那上吊本就是做个样子,然后因小姨过去,伺机动手罢了。 她本是不信的,可是如今听到沁儿这求救的话,便有些怀疑了。 自也就没有应沁儿的话,而是问道:“今日.你所做之事,你可有悔意?” 沁儿一愣,转而便凄凉冷笑:“大姐这是在替白荼来讨回公道了么?” 叶弯弯听得这话,只觉得她是执迷不悟。 白玉仙也被她这话气到了,只觉得心痛不已,“你也是我的妹妹,我希望你们俩好好的和睦相处,从前的事情也怪我不知,不然无论如何也会给你找个婆家,叫你忘记了那人,兴许也就不会有今日的事情了。”顿了一顿,想起睡梦中都在喊娘不要杀我的念念,只觉得心痛:“念念,可是你亲骨肉啊?你忘记当初生她的时候是何等艰难了?又忘记当初是怎样说的?” 和睦相处是不可能和睦相处的,除非历元贞能像是对白荼那样对自己。但是这分明不可能!除非白荼似了还差不多。 只是听得白玉仙又说起念念,便想起刚生下来那一会儿,她小小的一团,那样可爱,自己说余生会好好在照顾她爱她宠她的。 忽然,她想起自己将簪子插在念念小手上面时候她撕心裂肺的看着娘的场面,只觉得后悔、心痛、自责。 但也就只是一瞬,想起历元贞的那话,又觉得凭什么念念能得到历元贞的照顾?她还是自己生的呢?所以便露出个冷笑来,看着白玉仙道:“大姐,其实我也不想伤害念念的,毕竟她那么听话那么可爱,可是你不知道,明明是我生的女儿,他却只要女儿不要我,你说我生不生气?” 白玉仙看着眼前沁儿那神情,以及听着她的这些话,只觉得她八成是疯了,才会跟自家的女儿争宠,甚至将女儿当做情敌一般来对待。 叶弯弯也气得满脸苍白,“你疯了,她是你的女儿,也是她爹的女儿,她爹要照顾她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没想到她话音才落,沁儿忽然抬头朝她怒目圆瞪:“你懂什么?她也想抢走属于我的人!迟早会跟白荼一样,把属于我的人抢走。” “你少要胡说八道,小姨从来不喜欢那个男人,他是神经病,一直缠着小姨,你也是个神经病!”虽说沁儿是自己的长辈,可是听到她这些话,叶弯弯已经气糊涂了,当即便忍不住骂起她来。 第718章 都是你们的错 也是小姨的性子好,因怕她寻死,让小姨父留了那人的性命,却叫沁儿小姨误以为是小姨的私心。 而如今,小姨为了念念,多半也不会拿沁儿小姨如何了。 她忽然觉得,为什么坏人总会有一百种理由让受害者来原谅他们呢?就因为是亲戚,所以可以肆无忌惮的伤害么?此刻她极为心疼小姨,替沁儿小姨考虑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为什么会得到这样的结局? 白玉仙眼眶湿润,看着眼前的沁儿,明明看着和白荼是差不多相似的,可是为什么相差十万八千里呢?一时又想起早逝的父母,心中不免难过不已,忍不住道:“你如今怎会变成这个样子?若是爹娘还活着的话,只怕多半也要被你气着。” 提起爹娘,沁儿自也想起来了,自己和白荼乃双生姐妹,可为什么被抱走的不是她,而是自己呢?所以便道:“当初若是我不被抱走,也不会有这些事情,要怪也就怪爹娘没出息,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看不住。” 白玉仙这才想起早逝的爹娘是因为沁儿的被人抱走而郁郁而终的,如今她却说是怪爹娘没看好她,才叫她被人抱走,这无疑是在白玉仙本就心痛不已的心口上在扎了一刀。当下气得扬起手,要朝她打去。 只是她的手臂还没落下,那沁儿就将脸凑过来:“你打啊?你倒是打啊?像是白荼打我那样,不要有一丝犹豫!” 白玉仙素来性子软弱,如今叫她这样一说,最后只得将手臂重重的垂下来。 可是如今的沁儿心中有数,自己伤了白荼,即便他们不杀自己,可是也不可能如同从前那样对待自己 了,毕竟他们跟那历元贞一般,也都是将白荼捧做宝贝的,岂会为了自己和白荼决裂? 因此既然是已经不可能回到从前了,那有些话也当说出来。 所以便继续道:“你当时即便已经嫁了人,可是母亲生产,家中就只有父亲,你也不提前来伺候母亲,若是你在,当时我岂会被人偷走?” 叶弯弯知道自家娘的这心最是弱,别人一句话能叫她想出七八个意思来,当下听得沁儿这话,说是气得七窍生烟一点都不夸张,赶紧止住她的话:“你胡说八道什么?当时我娘既要带着哥哥们,又要看着姐姐,哪里能走得开?即便是去外婆家里,可是那也要时间的,又不知晓生产时间到底是几何?” 但是这些话在沁儿听来,不过是借口罢了,只冷冷道:“哼,真要有了那心,就算是隔着刀山火海也能去,不过是没这份心罢了。说到底还不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所以自己如今伤念念在先,也算是以后对她冷淡自己的代价吧。 反正她会嫁人,又不会一直陪着自己,只怕自己病了的时候,她也说要照顾自家的孩儿,没空来伺候自己呢。 叶弯弯只觉得沁儿实在是不可理喻,见着脸色不好的娘,心里不由得担心起来,赶紧扶着她娘道:“娘,咱们走,无须在同她说什么,实在是不可理喻,也是我瞎了眼,这些年才将她当做小姨一般来敬重。” 白玉仙此刻心里还回荡着沁儿的那话,可能真的怪自己不够孝顺,不然就算隔着千山万水,自己也应该去母亲的榻前伺候她才是。也许多一个人,沁儿就不会被抱走呢? 所以当下竟然有些不敢在面对沁儿了,听得女儿的话,便点了点头。 只是刚转身就听到沁儿骂道:“我就晓得,你们谁都是没有良心的,根本就看不上我,嘴里叫着我小姨,那心里不知怎样耻笑我未婚生子。也是亏得今日这事儿,叫我看清楚了你们的嘴脸。” 叶弯弯当即僵硬在原地,总算明白什么叫夏虫不可冰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扶着明显有些不对劲的娘,迅速离开。 沁儿这些蛮不讲理的话,饕鬄也在外听得了不少,只觉得同样是女人,为什么她这样不可理喻,什么都能怪到别人身上去,难道就不该找一找自己身上的错处么? 但是他倒是没这么无聊。 可沁儿一见他走过来,却犹如见了鬼魅一般,也不晓得他是怎么弄的,一点了穴,自己身上就疼得像是千万只虫子啃噬一般。于是吓得只赶紧喊道:“大姐,我错了,大姐,救救我,弯弯,快回来。” 还没下楼的叶弯弯和白玉仙自然是听到了,白玉仙甚至想要转身,但是却被叶弯弯拉住:“娘,您忘记了她方才的那些话么?这样六亲不认,觉得谁都对不起她的人,还有什么好理会的?倒不如去看看念念如今怎么样了,怎就摊上了这样一个娘呢?” 说着,便将白玉仙拉着离开了。 饕鬄走过去,率先将她的哑穴封住,然后才点穴。 于是世界顿时安静了下来。 历元贞听闻消息的时候,还有任务在身,赶回来本是想先去看一看白荼的伤势,但是听闻卫子玠在她身旁,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以为自己对白荼的宝贝程度,自然是不会让她有什么事情的。 于是这才去看了念念。 小丫头已经睡着了,只是不知那女人是如何伤她的,如今睡梦中还时不时的哭喊着叫娘不要杀她,不要杀小姨的话! 听着那软糯的哭腔声,当下气得怒火攻心,直接便去寻沁儿了。 他几乎可以猜到,白荼会为了念念而求卫子玠不要沁儿的性命,但是自己是沁儿的亲爹!没有什么顾忌,于是果真就来了。 饕鬄见到他的时候,全无好感,毕竟这件历元贞也算是这件事情的作蛹始者,当下没好气道:“你还来作甚?难道害得王妃和念念还不够么?” “我要杀了那个疯女人!”他一掌推开饕鬄,便要进去。 只是饕鬄有令在身,哪里敢违背,自是赶紧拦了过去。 一时,两人在院中打得不可开交,自也就传到了卫子玠耳中。 卫子玠听闻之后只道:“让他见,只是那女人的性命留着,叫他也好好反审反审。” 他的话很快就传了过来,历元贞虽然喜欢白荼,但是对卫子玠那是早已经服气了的,如今听了这话,又晓得卫子玠是准许他进去看的,只要不弄出性命就好,便收了手。 饕鬄却是不放心,紧跟着他的身后进去。 第719章 自断一臂 沁儿这会儿疼得生不如死,恍惚之中见着走进来的那人,虽然脸变了,可是她爱这个人爱到了骨子里,如何会不认得?更何况他的那双眼睛如此独特,自己怎会认错? 她顿时惊喜起来,似觉得这些痛根本算不得什么,他来救自己了。 一面张口要喊他,却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封了哑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得恨恨的朝他身后的饕鬄瞪过去。 于是看到饕鬄,又忽然联想到,他竟然让那人跟着进来,那怎么救自己? 或者,他根本就不是来救自己的…… 但是,那份执着疯狂的爱意,还是让她潜意识里认为,历元贞就是来救自己的。一定像是那画本子里说的一样,只有快要失去了,他才晓得珍惜,才晓得自己是他心中真正所爱之人。 因此,沁儿的眼睛又再度亮起来,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朝自己走进,满怀着期待。 历元贞最先便解开她的哑穴,能说话的那一瞬间,她立刻就将喉咙里的话喊出来:“你是来救我的,对不对?” 历元贞皱眉,背后的饕鬄则觉得这女人是得了妄想症吧?自己都能看出来,历元贞现在想直接一巴掌把她劈了。 没理会她,历元贞将她痛穴解开,才道:“我为何救你?” 他巴不得她死了才好,那样自己可以理所当然的以亲生父亲的身份,把念念接到身边照顾。看看女儿,都被她养成什么样子了?连一只羔羊的胆量都没有。 冷冷淡淡的话,甚至是还能让人感觉到他口中极力压住的恨意和杀意。 于是立即将沁儿满心的期待都冲得干干净净。却仍旧是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对我,她到底哪里好?” 这个问题,历元贞觉得问得实在是可笑了,“她不会像你一样问这般愚蠢的问题。” 一面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大马金刀的面对着她,“从今以后,你妄想在接近念念一步。” 饕鬄听得这话,诧异的看了饕鬄一眼, 这么快就放下杀她的心了?莫不是有什么阴谋,想骗自己出去,然后把人救走? 不过饕鬄这怀疑的眼神很让历元贞不高兴,眉宇见阴戾明显可见,“你不要想岔了,我只是忽然觉得,让她生不如死的活着,总比她死了强百倍千倍!” 这话,无疑是将沁儿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压断了。她忽然冷笑,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今日不断大喊大叫,所以嗓子已经变得嘶哑不已,如今笑起来,只叫人觉得莫名的恐怖。 “历元贞,连你也不想我活了啊?哈哈,可是你有什么资格呢?今日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源于你,若不当初你把我带走,将我当做她,怎会有如今的事情?” 她说着,似想到了什么,尤其是看着历元贞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也就变本加厉道:“所以,今日伤念念和白荼她们的虽然是我,可事实上你也有一份啊,毕竟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的。” 历元贞听着这话,目光依旧是冷冷的看着,但脑子里却想起卫子玠的那句话,叫他反审? 是呢,这样追溯起来,如果不是当初自己有眼无珠认错人,岂会有后来的这些纠葛?于是便站起身,朝她走近过去,“你是不是觉得,一切都是我欠你的?” “难道不是么?”沁儿挑眉反问。 饕鬄站在后头,一脸紧张,生怕沁儿在说什么难听的话,逼得历元贞把她的脖子给扭断,于是赶紧劝道:“你不可伤她!” 可是沁儿如今却是有求死之心了,尤其是在听到饕鬄的话后,想起他给自己带来的千般痛苦,于是便打算继续激怒历元贞,让他杀了自己。 念念如今虽然恨自己,可自己到底是她的娘,以后她若是晓得自己是被她爹为了另外一个女儿而杀死的,岂又会认历元贞? 如此历元贞想要的父女情深自也不会有。 想到此,她越发打定了这个主意,便朝历元贞笑起来:“要我说,你也是懦夫,你既然喜欢的是她,你有本事你去找她啊,将她带走啊!让我也看一看你的本事,好让我晓得当初没挑错男人。” 她以为,这样挑衅作为男人的尊严,还有饕鬄这个外人在此,以历元贞的性子,势必会发怒失手杀了自己。 自己对他来说,如同捏死一只苍蝇那么简单。 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脸上甚至带着得意洋洋的笑容。 但是,历元贞却像是没有听到这话一般,不为所动,反而继续方才的话题道:“你说的对,当初如果不是我,就没有今日的事情!” 沁儿只觉得他这说话的口气不对劲,连带眼神都不对。 这时又听历元贞说道:“可是我这罪也不至于那性命去抵,何况我还要照顾女儿!” 饕鬄隐隐觉得,历元贞想做什么,但是他没拔刀,反而退开了两步。 然就在这时,一股腥惹滚烫的液体溅在自己的脸上,只见历元贞满脸苍白,正在自己右肩上点穴止血。 而他的右臂,齐肩被他自己活生生用内力震断,如今就落在沁儿的脚边。 “你……你怕不是疯了!”饕鬄觉得眼前的人都是神经病,一言不合就断臂是什么鬼?一面张口朝楼下人吩咐,想要叫人去良医所请大夫来。但也只是一瞬,想起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若是在去良医所请大夫,多半又要叫人怀疑是不是府上又出了什么事情,于是硬生生的将话逼回去。 转身过来朝他道:“赶紧去找人包扎!” 不过历元贞却是没动,依旧站在原地,那双阴鸷的目光,仍旧紧紧的锁视着已经被吓傻了的沁儿:“这手臂,还你足矣了吧?” 沁儿不知道,这些年历元贞在卫子玠手下打磨,虽说不至于转了性子,但还是有所变化的,如今于自己从前所犯下的一切错误,他是愿意承担这责任的。 只是要性命,他说过,他有女儿,他贪生。 自然是不会做什么以死谢罪的事情,所以便将这右臂留下。 从今以后,他将不可能在拿起刀了,也算是变相斩断了过往一切往事。 第720章 无药可医 而听得他这话的饕鬄,也越发确定,疯了!疯了!忽然明白周一仙总唠叨,说沾赌瘾有什么不好?那也总比去沾惹女人好啊,这女人是有毒的!也难怪有一首儿歌叫女人是老虎。 他倒是觉得, 还是洪水猛兽。 世间解药万千,唯独情毒无解,相思无药可医! 这话,说得太对了,他已经想好了改明儿得了空,就去五庄观当道士去。 比起已经在这一瞬间打算好未来的饕鬄,沁儿则在此刻才反应过来,低头看着脚下那只断臂,曾经他便是用这只手臂将自己揽入怀中, 给了自己所有幻想过的温暖和安全感。 可是如今他却为了和自己划清界限,而将这只手臂给斩断了。 究竟,他有都不喜欢自己? 又见着裙角上沾染的那些鲜血,只觉得头昏目眩,哭道:“你到底有多厌恶我?” “曾经倒是不曾,可是你今日所做之事,却无法让我不恨你。”历元贞几乎是咬牙切齿将这话说出,此刻他已是满脸毫无血色可言了,但仍旧站得笔直,然后看着垂头痛哭的沁儿一字一顿,极为清楚的说道:“不过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不会在恨你。” 就在沁儿以为他原谅自己的时候,却又听他继续说道:“可是,我也会当作这世间从未有过你这个人!” 说罢,便转身走了。 唯独留下你一路点点滴滴的血迹。 沁儿在愣了片刻之后,继续痛哭起来。 饕鬄在一旁看着,走过去将她的哑穴封上,连这哭的机会都没有给她。 不过倒是没在点她的痛穴了。 毕竟比起身体上的痛楚,刚才历元贞那话,才叫做诛心了。 自己若是点了她的痛穴,倒是转移了她心中的痛,多不值当。 然后出去继续守着,少不得也将这边的发生的事儿叫人回禀了卫子玠。 卫子玠得知消息的时候,白荼才醒来,今儿一幕始终出现在眼前,见天玄地黄有人来回消息,便猜想多半是沁儿那头的,因此就问:“她怎样了?” 不满她此刻还关忧沁儿的死活,卫子玠不高兴的走过去坐在床沿:“死不了,我让饕鬄看着,也不会给她寻死的机会。” 白荼见他不高兴,赶紧解释道:“我没心疼她,只是心疼念念而已,不然我此刻恨不得也捅死她算了,你不知道,那簪子明明是我为了给她防身用专门找人做的,如今她倒是丝毫不心疼的往我脖子上划过来,倘若不是玉竹推了我一把,我怕是与你阴阳两隔了。”要说沁儿,自己终究是现代魂穿过来的,与沁儿除了这血缘关系,和这几年短暂的情义,便什么都没有。如今她伤了自己,那点亲情血缘岂能洗得掉? 不提还好,一提卫子玠这杀意又涌了上来。白荼见着不对劲,赶紧扭着小脸哼了一声。 卫子玠见此,以为是她的伤口疼,连忙柔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去让人叫周一仙过来。” 因着这事儿,周一仙已经被卫子玠拘在府上了,今晚是不能去继续豪赌了。 白荼生怕他真的去打扰周一仙,赶紧一把扯住他的衣袖:“我没事,时辰也不早了,你赶紧休息吧。”一面想起自家的儿子,有些自责起来:“如今遭了这无妄之灾,吃了药不敢在给孩子辰儿吃奶了。” “无妨,冬青那头又牵了一头羊过来,饿不着他。”儿子虽然重要,但是比起媳妇,儿子是别人的丈夫,只有媳妇是自己的、陪着自己终老的,如此自然是媳妇重要一些。因又怕白荼觉得愧对儿子心里难受,便道:“历元贞去过了,我本是想罚他出海,谁料想到他自断了右臂。” 白荼顿时愣住了,好一会儿才道:“那这以后……” “让他留在城中,念念他想要接过去,等着这伤势好了,便让念念过去吧,你和大姐虽然有心照顾,但他始终都是念念的亲生父亲。”再有,历元贞但凡有旁的心思,自己这里还有药,倒是不必担心他会伤害念念。 白荼却仍旧不放心:“念念还认得他呢,如今又遭逢这样的事情,叫她如何愿意认一个陌生人当自己的父亲?” “此事你不必担心,到了筼筜后,他私底下没少去见念念,念念自是认得他的。”父女见面,那是人之常情,只要他没有伤害念念的心,所以卫子玠当初便未去阻止。 唯一让他恼怒的是,他去见沁儿,自己还以为他浪子回头。哪里晓得分明是不敢来看荼荼,然后去看赝品罢了。 闻言白荼倒是诧异,不过既是如此,想来念念也不会排斥他。便应道:“也好,若是念念愿意同他一起生活,我和大姐自不会阻拦。” 听得她应了,卫子玠这才哄着:“好了,赶紧睡吧,如今受了伤,就要好好休息,这伤口才能恢复得快。” 白荼却忧心这茶坊的事情,“便是有周一仙的药,可是只怕也要养个把月,新茶看来暂时没法推出了。” “那些比起你的身体,那都是小事,你不准在想。”卫子玠有些生气起来,此刻只巴不得她赶紧休息。 那周一仙说了,她这段时间本就过于操劳,如今这伤势怕是恢复得慢,所以倒不如也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休息,将亏空的身体补回来。 之前卫子玠一直抓着各方的事,许多顾及不过来的,便全权交给白荼。 白荼也处理得极好,可是如今白荼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在会觉得自己将这琼州治理得在好,可若是没有白荼相伴,那就什么意义都没有,所以今后他该将心都收回来,转放到白荼的身上才是。 只是北方那边,到底事数万百姓的性命,却不得不盯紧些。 白荼侧目看着卫子玠的神情,便知他在忧心政事,因此便也没在打扰他,将眼睛闭上尽量让自己赶紧睡,不然卫子玠如何能安心休息? 果然,卫子玠见着白荼已经闭上了眼睛,且呼吸尚且算是均匀,可见已经逐渐入了睡眠,便也吹灯闭上眼。 第721章 恶梦连连 这一晚,注定是不眠之夜了。 白玉仙让叶弯弯送着回了自己的院子,便开始发呆。 叶正元又不晓得她去见沁儿说了什么,只是意外因为今天的事情给她的震撼太大,她素来又胆小,便劝说她赶紧洗漱休息。 只是没想到睡到半夜的时候,忽然被白玉仙的哭声惊醒过来,吓了一跳,连忙询问她,却没有回答自己。 叶正元当即就给吓了一跳,赶紧起身掌灯过来,却发现白玉仙根本就没醒,她这是在做噩梦? 可是夫妻多年,经过的苦难也不少,当初那样艰难,也不见她在梦里哭得这样伤心难过,只赶紧又叫了两声,甚至推攘了她一下,依旧没反应,这才发觉白玉仙浑身发烫。 这才赶紧起身穿了衣裳叫人。 不多会儿瞌睡连天的周一仙就来了,看了一眼只道:“发烧,还有魔症,安神药一起吃。”回头看了此刻还迷迷糊糊的白玉仙,方又道:“安神药要是没用,就问一问她有什么心结,解开就无事了。” 叶正元连连点头,亲自送了周一仙回去,只觉得实在是对不住他老人家了,这个时候还要打扰。只是反复嚼着周一仙留下的话,觉得肯定是她去看沁儿,沁儿说了什么话让她往心里去了。 只是这个时候问她,也问不出什么来,便叫人过来道:“去小请小姐过来,说我这有话问她。” 倒不是她不心疼女儿,而是夫人这里躺着受魔症折磨,弯弯那里陪着念念,怕是也休息不好的,如此倒不如直接将她喊过来问一问缘由。 果然,叶弯弯根本没敢躺下,就在安乐椅上靠着,以防念念醒来哭闹,自己也方便哄。 如今听下人说父亲找自己,问了缘由晓得娘病了,还魔症,立即就想到了沁儿那些中伤娘的话。 仔细吩咐丫头们伺候着,打着灯笼便赶紧过去。 到了之后不等叶正元问,便沁儿那些中伤娘的话一一说了。 叶正元气得满腔怒火,“这……我往日怎就没瞧出来,她怎么这样歹毒,明明晓得你娘最是受不得这样的话,她这样指责你娘,岂不是要了你娘的性命?” 一面着急得来回在房中走,不知该如何开解才是。 叶弯弯见了,也甚是着急,但也没有良计可施,只得劝道:“爹,您也先不要着急,先叫娘吃药看效果,您去休息,小姨出了事,明日小姨父多半是不会出府了,长史司那头你便要多上心几分。” 叶正元点点头,也叫她赶紧去休息,自己也去休息。 只是如何睡得着? 所以这天一亮,两个媳妇儿子闻讯便都过来了,得知白玉仙得的是心病,少不得将沁儿埋怨一回。不过人多这主意也就多,便想了个法子,让白玉仙在梦里和外祖父和外祖母说话,让他们说不怪白玉仙,指不定放了解了她这心结。 只是这梦容易,从良医所那些药来就是,但让谁去假装外祖父外祖母呢? 而且他们都没见过外祖父外祖母,也就只能靠着叶正元的记忆,描述出来。 也是病急乱投医,瞧着吃了两顿药没好转,便果然让白玉仙做了个假梦,让俩个老人家站在屏风后面同白玉仙说话。 下午白玉仙烧就退了,人也醒过来,只是精神始终不大好。 小宝等和白想想几人也看在眼里,可是当下家里病号太多,他们也照顾不过来,倒是白荼让他们多去陪念念,正好又是胜海之旅的第四部今日出售。 于是小宝专门让白想想和凌沫去排队买了回来,等自己下学回来,读给念念听。 那些个奇幻的故事方叫念念有了些欢声笑语。 孩子就是有这点好处,不好的记忆她可能会永远存放在心底,但是却也很容易将她的注意力转移开。所以叶弯弯听到她的笑声,总算松了一口气。 只是来瞧白荼,听白荼提起她亲爹要将她带走,立即就反对:“不行,要不是那人,沁儿小姨怎么会发疯?”其实,如今她都不愿意在称沁儿一声小姨了,想起她说那些话如此伤娘的心,差点叫娘一病不起。 也亏得大家急中生智,想出这么个法子出来,不然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他为着此事,自断了一臂,不是谁都有这魄力的,尚且信他一回。而且你小姨父才告诉我,咱们到琼州后,他经常偷偷的去看念念,念念其实是已经和他很熟悉了的,只是不晓得他的身份罢了。” 叶弯弯听说他自断了一臂,满是震惊,又听闻他早就见了念念,可是却不曾听念念提起过,而且只怕沁儿都不晓得,如此看来,念念那心里,只怕多半是喜欢他的。便道:“莫不是真有这血缘,念念才愿意悄悄的保密,谁也不告知。” 这血缘白荼还真不好说了。毕竟沁儿能因为历元贞和自己走成陌路。 不过有时候这血缘就是如此奇妙,让生物学亲爹比社会学亲爹还要让人觉得亲切。 也是想想她爹娘已经不在了,不然只怕心里还是会惦记着去找爹娘的。但想起此事,白荼忍不住又在心底叹了一回,也不知想想的外祖父家,什么时候能打探到。 人家就一个亲女儿,可亲女儿和女婿都没了,就这么个外孙女,还丢了,不知该怎样的着急。一面又想起沁儿说大姐的那些话,自然也就想起了当初这爹娘,不就是因为丢了沁儿而郁郁而终的么? 心里此刻只期望,沁儿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可千万要撑住,让想想找到他们。 一面回着弯弯的话,“多半是吧,所以等你娘身体好转了,此事要同她说,她稀罕着念念,到时候你也要跟着劝。” 叶弯弯点着头,“我知道,娘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要是为念念好,她必然会同意的。” 其实白荼最后决定让念念跟着历元贞,其实多半还是因为那日的事情念念历历在目,她虽年纪小,但又不是不懂事,自己这张脸跟沁儿如此相似,难免她见着了难过。 所以,倒不如让她跟着历元贞住一起,也算是缓一缓。 第722章 大成王侧妃 白荼这一伤,虽对外面说是自己跌的,但是这神医都去了,哪里能跌得这般严重?而且王爷还特意休息了几日,专程在府中照顾王妃,所以不少人都猜测,多半是那诸葛家的人不死心,又来行刺王妃了。 说来也是可恶,要不是他们早看到了王妃和王爷的故事,只怕还真被京城里传来的消息诱导,信了王爷跟诸葛家小姐订亲,甚至负了人家的事情。 可幸好他们先看过了故事,晓得当初王爷孤身一人,诸葛家不但不出手帮忙就罢了, 居然还火上浇油,在那个时候将婚退了。 据说当时神医已经认得王爷了,为此事还气得不轻。 所以白荼如今受伤,便都坚定的认为,一定是诸葛家的人。且不说那诸葛家小姐现在还妄想嫁给王爷,学着她姐姐嫁给那翼国皇室,叫诸葛家架空翼国皇室的美梦。 便是白荼大力主张严禁芙蓉膏,只怕就叫他们恨之入骨,一时间不少人都担心起主管者育婴所的福王妃。 毕竟福王也是这严禁芙蓉膏的主力大将,因此这几天,素锦都发现暗地里好多人在自发的保护自己。这不免就想起了当初子陵在外面查芙蓉膏时候,自己整日在家里不得安心,生怕叫人生恨,暗地里使坏。 可是如今发现,曾经的付出,眼下都有了收获,这么多人暗中保护自己,无人阻止,可见他们心里是真正的感激子陵的所作所为。 这心里暖,做事也就越发认真,又见白荼病了,便腾出更多的时间来,能帮的地方便去帮忙。 白荼瞧在眼中,索性便也不去澄清,让大家将错就错,也好将诸葛家的人排斥在外。 不过四五日的时间,白荼的伤口便开始结疤,开始发痒,最是难受,有时候忍不住了,真想伸手去抓一把,只是每次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叫蝉衣给阻止了。 “王妃也不是小孩子了,怎如此胡闹,那伤口本就不浅,好不容易结疤了,您这在一挠,若是裂开了,回头王爷又该心疼。”蝉衣没好气的坐到她跟前来,也不敢转过头去做别的事情去。 白荼叫她这样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盯着,只得唉声叹气的躺在床上, 拿了蜃海之旅的书重温一遍。 下午叶雪啼来看她,便道:“今日城中来了不少云国人,您说奇不奇怪,这会儿她们难道不应该去云水州么,怎都跑到咱们琼州来了,而且我听说还有一位王妃,是云国大成王的侧妃。” 那云国的面积也沧海加筼筜这么大,其实在白荼看来,那侧妃的头衔也就是知府大人家的小妾。不过国在小人家这身份也摆在那里,白荼自然不敢小看的,只是有些奇怪:“我之前听闻云国女人甚至没有地位,她怎么能独自来咱们琼州,那大成王可是陪同而来了?” “没有,不过有两位官员陪同她一起来,所以我觉得这位王妃虽说是侧妃,但肯定不止是得大成王宠爱那么简单。”叶雪啼回着,如今已经有了三个多月的月份,肚子还看不出来,但她已经开始穿那齐胸襦裙,此刻正襟跪坐在白荼对面的小几旁边,举手投足间已颇有大家主母的风范。 一面又道:“云国女人的确是没有什么身份,最近咱们沧海的云国人不少,我看那些女人出门的时候,都喜欢将衣裳定在头上。也不知是为何,若是觉得这样出来见外男不好的话,那可以带帏帽啊,这样顶着衣裳多不方便?还要拿一只手撑着,旁人瞧着也累。” 白荼闻言,不免好奇,毕竟前几日她没受伤时候,每日都去茶坊,哪里有功夫上街闲逛,倒是错过了。“你说的顶着衣裳的,只怕也只有夫人小姐们吧。” 叶雪啼连连点头,没有去疑惑白荼怎晓得的,只当是蝉衣她们说的。“是呢,而且她们那衣衫,好像和咱们这齐胸襦裙是有些相视,只是这胸.前的结有些奇怪罢了。不过我觉得还是没有咱们这裙子方便,我看那些小丫头在地摊上买东西蹲下去的时候,拢裙角好生费劲。” 白荼几乎已经能想到那是什么场面了,高丽衣裳就那样,款式到底是有些单一了。 叶雪啼也没多坐,因她怀孕了,陶醉也没出海,那陶醉下班路过直接就将她接回去了。 白荼看着,便又忧心起叶弯弯的婚事来,只盼望着她早些像是叶雪啼一般,找个知暖知热好夫君。 叶雪啼走后没多久,兰筝就来了。 只是神色有些奇怪,见了白荼闲聊了好一会儿,见蝉衣下楼去了,才朝她压低声音说道:“我听说雪啼来过来。” 白荼颔首,不知她问这个作甚。 却又听兰筝问道:“那来了一个大成侧妃,你也晓得?” 白荼继续点头:“怎么了?” “你不晓得,她今日忽然跑到我店里来跟我说,她在云国也有这样的店铺,也卖面膜,配方都是她自己捣弄的,瞧着没咱们这边好,问我能不能拿配方给她,还说反正又不是我自己制作出来的配方,有银子大家一起赚。”兰筝说着这话之时,脸上还带着些恼怒。 “不是你制作的配方,那也在咱们花了银子找周一仙配的,凭什么就给她了?”白荼听得这话,当即就认定那位侧王妃怕是在做白日梦了,怎么说话都不过脑子的? 兰筝连连点头:“可不是嘛,我就是这样回她的,可是她说让我别装了,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互相帮助才是。我呸,我都不认识她,怎么就和她是一样的人呢?我堂堂北夏公主,岂能是她一个小国侧妃能相提并论的。”兰筝其实也没有多看不起云国,就是不喜欢那个侧妃一副自来熟的样子,还不经自己同意,就大大咧咧的往后面制作胰子的小作坊里去,不但如此还指指点点的,甚至不要脸的同自己要方子,不给她就一堆极为难听的话。 所以兰筝越想就越是生气:“你说这大成王也未免是太过于宠妾灭妻了,我还是头一次见过哪个王爷是带着妾室出使他国的。” 第723章 同乡 话说兰筝口里埋怨的这位大成王侧妃,此番同她一起到沧海来的,还有两位官员,品阶虽不是很高,但皆是那大成王的心腹。 不过他们云国在沧海并无行馆,卫子玠呢有银子肯定是要先往北方送去,怎么可能拿来招待云国人?最多是给他们一些特权罢了。所以他们只得自己现买了一处,这位侧妃娘娘吩咐了下人们去收拾,自己则带着丫鬟四处闲逛。 她早就听说了沧海的许多制度,觉得同现代都十分相似,尤其是那钱庄里竟然还有信用卡,以及这房地产。 所以几乎可以认定,这位被传得一如神王一般的卫子玠身边,一定有一个与自己一般,从现代穿越而来的人。 只是不知道是男是女。且不说在这里见到老乡是何等的兴奋,即便是看着这琼州的发展一如现代那样飞速,她便十分想将这位谋士请回云国去。 但是她这身份始终是有些尴尬, 只是一个侧妃罢了,哪怕自己得大成王的宠爱,但是在这些大楚人看来,自己其实不过一个妾室罢了,表面上尊敬,暗地里只怕还如何编排自己呢。 因此当听说胭脂坊里居然也卖着面膜,所以她立即就赶了过去,只见这店里不但有面膜等保养品,竟然还有香水,而且其品质完全就像是现代自己根本触及不到的那些奢侈品牌一般。 能调出这样香味,肯定不是寻常人能做得了的,所以她几乎可以认定,这位同样穿越而来的老乡,一定是个成功人士,懂得也十分多,于是立即要求见掌柜。 甚至忍不住想,可能是个现代的商业精英或是太子爷,若真是如此的话,自己完全不必依附大成王了,完全可以抱这老乡的大腿。他若是长得帅,兴许自己还能同他在这异世举办一场现代婚礼呢。 但是当兰筝走出来的时候,她不免是要失望了,虽然掌柜并非什么老头子,可却是一个年轻美貌的女人。不过随即联想到那些穿越小说里的桥段,不都是穿越女喜欢开化妆品店自己做老板么?所以几乎就可以认定,眼前这人就是自己的同乡。 于是在经过几句简单的试探,她就认定了对方的身份和自己是一样的穿越者。就是运气比自己还差,有这样的本事却还不如自己混得好。 所以便同她要那些香水和面膜的配方,不料她竟然拒绝了。 这让李善英很是生气,凭什么不给自己?不都是从现代带来的东西。可没想到她摆出了成王侧妃的身份,对方竟然不为所动,反而将她赶出了胭脂坊,好叫她生气。 气冲冲回了还在布置中的行馆,便打发侍卫去调查那胭脂坊掌柜的身份。 不过半个时辰,就得了消息,那是薛大人的夫人,其真实身份乃北夏的和亲公主阿史那兰筝。 这个女人的事情她也听说过,传言长得其丑无比,大楚京中贵勋子弟都不愿意娶她,甚至还齐齐逃离京城,哪里晓得叫一个商人给捡了便宜,最后发现竟然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叫人毫不后悔。 此事传到他们的大都,也叫大家笑话了那大楚京中的贵勋们一回。 于是李善英就更郁闷了,她的身份好像比自己高了许多。 想起那些面膜和香水,依旧不能死心,便让人下帖子送去薛府。 兰筝刚从白荼府上吃了晚饭回来,便听说大成王侧妃送来的帖子,看都没看就扔掉,“以后再有,不必理会她。” 而白荼在兰筝走后想起这位侧妃,总觉得是拿哪里不对劲,便让饕鬄去查一查。 这一查不要紧,虽说她没做什么改变云国的大事件,但是她的那些豪言壮语,几乎让白荼可以确定了,她是自己的同乡。就是太蠢了,而且这品德貌似还有些问题。 传言她本是一家商户的女儿,因为机缘巧合下认得大成王,两人便私下定情。而且其实此刻众所皆知,大成王已有一位青梅竹马的王妃。 白荼觉得用青梅竹马这个词儿有些不恰当,若真是青梅竹马之情,那大成王怎么说移情别恋就移情别恋了?还是说这位李善英手段太高,一下将这大成王给迷住了? 不过事实上这大成王还真被她迷住了,执意要纳她为侧妃,但是这李善英却一句宁做寒门妻,不为高门妾回绝了大成王的提亲。 但是很快就打脸了,因她家的生意出现了状况,未免流落街头,她便点头答应进了王府。 白荼觉得这事儿一看就是那大成王暗地里动的手脚,当然也有可能是大成王妃。不过不管是谁,这李善英好像不怎么聪明。不然今儿也不会在没有确定兰筝的身份,就开始给兰筝要东西,而且还要得那样理直气壮。 说的不好听点,就是现代带来的又如何?也没有白给你的道理啊。更何况这些东西只是白荼大致解释了一下,由着周一仙和他那朋友制作出来的,算是人家的心血了,怎可给她? 本来还担心她会闹出什么,毕竟这沧海很多东西其实都十分现代化了,可是如今白荼从饕鬄打听的事迹看来,这位同样为穿越者的姑娘,脑子不够聪明,自己完全不必将她放在心上。 消息是饕鬄打听来的,王妃极少让他去打听别的女人的消息,这貌似还是头一次,不免就有些好奇。心里忍不住猜测,难道这个大成王妃和王爷有什么关系么? 不过很快就被他否定了,王爷不曾见过她呢。 而白荼对于这李善英的印象也颇为不好,自是断了同她联系的心思,而且她为大成王妃,自己是大楚南海王妃,即便两国并没有要开战的意思,但是要从自己这里讨好处去建设云国,那却是不可能的。 这一切又不是她一个人努力得来的,而是大家一切努力而得来的结果,断不会给了她。而且这是两个国家,不是两户人家,若是届时他们发展的得好了,难免心思就会膨胀起来,到时候若是在联合翼国,那就真不好说了。 加之北方正在同辽东开战,若是这两个小国家在这个时候拖后腿,自己倒是成了罪人。 反正白荼是这样说服自己的,尽量与这位侧妃同乡离远些,兰筝那边想来今日她如此冒犯,兰筝也不可能在理会她,所以胭脂坊里头,自己倒是不必担心。 第724章 春心萌动 于是白荼就将这件事情淡忘了,但是命运这种东西真的只会给人添乱。 白荼是将这李善英忘记了,但是她却依旧每日在沧海城里活蹦乱跳的,还去那旅行社里报了几天的一日游,路线毫不重复。 然后越发感叹其云国之小,真心可以称为弹丸之地了。最为重要的是, 这大楚的男人也长得太好看了吧? 从云国到大楚,甚至是在来琼州的路上,那李道宰都一直跟这自己,根本不让自己下马车。莫说是能见什么陌生男人了,就是风景也没能仔细看,他就让自己立即把车帘放下来。 可是现在她去云水州了,李善英觉得自己像是恢复到了自由之身一般,而且还不缺银子使。最叫她高兴的是,这琼州女人的地位之高,听说甚至还插手政事,这才是她理想中的穿越国度啊。 可惜她运气不好,怎么就穿到了云国去。也亏得之前她哈韩,所以会些简单的韩语,不然还不知怎么在云国生存呢。 不过也有叫她烦恼的,就是李道宰留下的那几个人,每日总是指责自己不该出去抛头露面。 但入乡随俗嘛,管他的。 而且随着这几日看着一个个各色各样的帅哥入眼,真心的每一个放到现代去,那都是可以做顶级流量偶像的。 下意识的,她就忍不住拿去和李道宰相比,觉得比来比去,李道宰除了个身份之外,好像并没有什么优势,虽说在云国也算美男子,可惜跟这几日自己见过的那几人相比起来,还是差得太远了。 心里装着事情,便没留意自己已经走到了那车道上去,而她的丫鬟正被一旁吹糖人给吸引了过去,压根就没留意。 以至于前面的马车来了,她才恍然反应过来,可是发现双腿像是被灌铅了一般,根本移不动。 这马和现代她所见到的那些矮脚马是不一样的,高高大大的,而且还不止一匹,听着那马蹄哒哒的声音,她就已经被吓得双.腿发软,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避开。 沧海的交通一直都很好,毕竟但凡第一次进城,就会拿到那张交通规则,自然也就没人往车上来,所以马车也都相对比较快。 所以当车夫看到她之时,也是急忙勒紧缰绳,只是到底来不及了。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大家都以为这个女人肯定要被撞飞的时候,一抹月白的身影从对面楼上闪过来,将那被吓傻了的女人一把提起,送到旁边的人形街道上去。 李善英的确给吓傻了,这对她来说无疑就是车祸,躲不掉的,心里甚至已经在开始埋怨,自己才体会道穿越日子的乐趣,竟然就要让她横死。 哪里晓得,闭上眼睛之后,并没有任何痛苦,只是觉得像是坐着过山车那样,天旋地转的,引得她很是不舍。 尤其最后感觉到双脚着地,方赶紧睁开眼。 她怀疑她遇到奇迹了! 而当她睁开眼,入目的则是一张完美得无可挑剔的俊美面孔,一如那后世电脑手绘出来的谪仙美男一般,而且浑身上下皆是一片冷冽孤傲。 她当时只觉得心跳忽然加速,完全比刚才被吓着的时候还要快许多,眼睛不敢眨一下,就怕自己这是做梦。 她得救了,而且还被这样一位武功超然的谪仙美男所救……几乎是同时,她脑子里闪过自己以前看过的无数小说,很多没有任何优点,平平无奇的女主,不都是这样与男主认识,然后相爱的么…… 所以,眼前这个人才是她的真命天子,至于李道宰,不过就是一个错误罢了。目光一瞬不瞬的追逐着此刻正在同车夫说话的俊美男子。 忽然,一个中年儒雅男子走近他,“王爷,您没事吧?” 她听到了什么?他也是王爷?那是这大楚的王爷么?忍不住,李善英就在脑子里脑补了一场大戏,大楚王爷爱上了云国大成王侧妃,而大成王也爱侧妃爱得要死,将其囚禁起来,于是就引发了大楚王爷攻打云国之战。 她还没脑补完这场大戏,便叫自己闻讯而来的丫鬟珍儿抱住:“侧妃,您没事吧?” 她这才反应过来,却发现那王爷已经走远了。 也顾不得和珍儿解释,赶紧疾步朝王爷追了上去,像是情窦初开的女儿家一般,将头上的一支簪子塞入他手中,然后便羞怯的捂着脸跑开。 此举一气呵成,连对方拒绝的时间都没有,她好想扭头回去看一看,王爷是不是正回头来看着自己?她今日是做大楚姑娘家的装扮,他不会知道自己是大成王的侧妃。 卫子玠看着律忠庭手里那簪子,稍稍一愣,旋即笑道:“想不到律大人真是……”他压根就没认出,刚才跑来塞东西的人是刚才自己随手救下的姑娘家。 律忠庭一脸尴尬,只觉得手心里放着不是簪子,是烫手的洛铁,听得卫子玠这样侃调,想起律夫人,不由得赶紧扔掉:“王爷莫要取笑,那小姑娘兴许是认错人了。” 人流很大, 那地上毫不起眼的小簪子很快就被人踩碎,又被路人捡起。、 而此刻卫子玠和律忠庭却已经走很远了。 李善英跑了很远,直至一处行人稀少街道才停下来,不知所以的珍儿在她身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见她停了,这才得以问:“娘娘,您跑什么啊?” 一听珍儿叫自己娘娘,李善英立即就不高兴道:“珍儿,让你不要叫我娘娘,我们虽是主仆,可我是拿你当做亲姐妹看待的。”一面说着,扯了珍儿的手绢往石阶上一垫,便坐下去,又吩咐道:“去给我买份果汁,要中杯的。” 珍儿跑得口渴,听得她要买果汁,却只要一份,心里不由得有些失望,暗自腹诽起来:“还说是那我当姐妹,可不是一直在使唤我么?买果汁也没想起要给我买一份,还拿我的绢子垫在地上,那可是朴侍卫送给自己的。 心中虽说百般不悦,但因李善英到底是自己的主子,还是去替她买果汁。 第725章 事有蹊跷 李善英其实也并不是十分口渴,毕竟此刻她满腹少女心,萌动得很。只是想将珍儿支开罢了。 心里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跑这么快的,自己跑得太快了,他怕是都没能多看自己几眼,也许还想拿着簪子上来问自己的姓名呢? 可是刚才自己一紧张,也不知跑了多少条街,只怕他就算是有心,也找不到了,毕竟当时人那么多。 即便是这也想,李善英还是忍不住朝她跑来的方向望过去,期许着卫子玠能从那个方向赶过来。 只是她终究是要失望了,此刻卫子玠已经跟律忠庭到了码头上去。 珍儿很快就回来,等她喝好了,这才起身。 她一起,海风一吹,那块朴侍卫送给珍儿的手绢,便随风飞去了。 珍儿要去追,她却看着天色道:“已经这样晚了,咱们赶紧到客栈换衣裳回去吧,不然尹大人又要把我当犯人审问了。” 她走了,风也将珍儿的手绢吹得老远,根本追不到了。珍儿不由得心中难过不已,但也只得跟着李善英回客栈去换衣裳。 卫子玠下午就跟律忠庭在码头上查看工程的进度,便先回府了。 到底白荼的伤势没好,他即便是在外头也不放心,倒不如直接将那些折子带回来。 一听白荼说今日律夫人来看过自己,想起街上那一幕,不免当做笑话与白荼说。 白荼听了也道:“那小姑娘倒是有眼光,律大人虽说今年也快将近半百了,但是你看应是给律夫人保养得跟那三十出头的公子爷一般。”一面打量起卫子玠来:“你说你五十岁的时候是什么样儿?” “迟早会看到的。”卫子玠正垂头翻阅折子,听得她这样好奇的问话,便笑着回了一句:“不过到时候荼荼莫要嫌我老才好。” “咱俩也是少年苦难夫妻了,怎么会嫌弃你呢?何况你还是咱们大楚第一美男,不过你说今儿小姑娘是不是一紧张塞错了呢?也许她是想给你。”白荼猜测着,少不得感慨道:“看来民风太过于开放也不大好,小姑娘都敢当街撩人了。” 卫子玠还未回他,饕鬄便进来回话,“王爷,历元贞来接念念。”说着朝白荼看过去。 “他的伤这么快就好了?”白荼不信,自己这疤痕都还没有落的意思。 “自是没有,所以属下这不是才来问您的意思么。”饕鬄觉得这历元贞断了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但是哪里变了自己也说不好,因此便也没同白荼提。 倒是卫子玠抬起头来,“他的伤谁帮忙包扎的?” “似并未去良医所请大夫。”饕鬄回道,有些好奇王爷怎么还关忧起这样的小事来。 却只听卫子玠吩咐道:“让沈时真去给他看一看,念念伤势未好,暂时不要动。” 饕鬄得了话,便退下去了,白荼只觉得那里不对劲,赶紧问:“怎么了?” 卫子玠放下手里的折子站起身来,拉着她回到安乐椅上坐下,“他想走了。” 白荼一愣,“你不是说他身上有毒么,要定期拿解药……”要是走了,岂不是要毒发生亡?那念念怎么办? 卫子玠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冷意:“他这一次自断一臂,我倒是觉得蹊跷得很。”周一仙曾经说过,毒终究是毒不是蛊,倘若中毒者舍得下决心,将毒都聚集道一处,舍弃那一处的话,自然也就解了。 不过这话他自然没同白荼说,而是转过话题道:“听说学府有初级班明日要出五庄观摘杏子,你要不要一起去散散心也好?” 能出门白荼自然是愿意的,连连点头,“好啊,我叫上淳姐姐,让她也把孩子们带上。”早就候着五庄观的杏子了,杏树都是三年五年的大苗,去年冬天九阳就带人移栽上去的,据说是花了重金的。 其实她以为九阳可能是想种梅花的,但是这琼州终年不见雪,梅花能开除非有鬼了。所以九阳可能才退而求其次,种了一大片的梨树杏树和桃树。 开花的时候她也去看过,杏花犹如那天边的云彩一般,吞霞吐雾,而梨花洁白如飞雪,甚是高雅美丽。 桃花就自不必多说了,美幻绝伦,不知也吸引了多少文人雅士去山中曲水流觞,作诗写词赋文无数篇。 这样一决定,白荼立即叫了蝉衣来,让她去聂府那边送个信儿。方又说起那诸葛小妹,竟然还在畜牧司待着,“你说她会不会有别的阴谋?” 不过没等卫子玠回答,又摇头道:“不可能,我觉得她不大聪明,如今听着罗凡来说她都快熬成黄脸婆了,我竟然有些负罪感,要不我将她调出来吧。”又是好奇道:“她待在畜牧司这么久了,诸葛家的人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却听卫子玠没好气道:“你果真是累糊涂了,芙蓉膏的后续还未清理完,云水州那边又有玩过茶会,他们自是要先顾及那头。” 其实诸葛小妹已经是诸葛家的一步废棋了,自然是没有人在来管这里,他们如今已经改变了目标,不打算攻克卫子玠,而是二王爷。 所以但凡是能用之人,都尽量的调过去了。 白荼闻言, 细细一想,果然如此,便道:“那我也不为难她了,明日让叫人给罗凡消息,将她送到府中来。”自己盯着看一段时间,是不是真的废了。 诸葛小妹不会构成威胁,卫子玠倒是没有阻拦她,反正白荼高兴就好,只是叮嘱道:“既要将她带在身边,索性就拘起来,周一仙那边有药,即便是她发现蝉衣回来了,也不必担心。” 白荼连连点头,只觉得还是卫子玠考虑得周到,不过白荼倒是又想起了当初跟诸葛小妹在一起的那根老头,最近沁儿的酒楼都关着,也不知他如今还在酒楼里。 于是便合计着,等饕鬄一会儿来了,叫他去打探。 却只听卫子玠道:“白泽已经归来,我让他到你身边,到时候你留一个人在身边,要打探消息也方便。” 白荼连连点头,自是没有拒绝。 第726章 拦车 翌日,因能出去玩儿,所以白荼起了个大早,让蝉衣帮自己换了药,便下楼去喊白想想和凌沫。 但是她却忘记了,这几日被困在家里的,又何止是她呢?所以白想想和凌沫早就换好了衣裳,甚至连自己的竹杯子都收拾好了,就等着白荼下楼来吃了饭,然后去跟卫淳家的三姐妹集合。 白荼跟九阳真人这友情,自然是不必买票什么的,也就没去旅行社报名,打算自己乘马车去就好。 不过他们这才吃完早饭,就有丫头来传话,聂夫人已经来了,在门口等了她,架着大马车,在坐个五六个大人都绰绰有余。 白荼又不带安辰去,连蝉衣都给留在了家里跟着冬青帮忙,她就带着白想想和凌沫,一大二小,仅够了,那就不必在另外驾车。 至于饕鬄,管他是骑马还是作甚,不在白荼的考虑范围之类。 当即喊着两个孩子,在将东西检查一遍,确定没少什么,这才催促道:“走吧, 省得你们的聂姐姐们久等了。” 果然,卫淳家的三个姑娘都嫌弃他们来慢了,马车里几个孩子叽叽咕咕的说了许多。 白荼自也跟卫淳闲聊,说起了白玉仙的病,虽说是有了好转,但终究是精神不大好,白荼原本还想将她一起带着去五庄观去,但是她却心心念念的想去白马寺。 只是白马寺到底是在筼筜,太远了。也只得大休的时候,才带她去。 马车一出城,便顺着宽阔的大路直接朝五庄观去。 因山上的杏子熟了,除了学府初级班有班级组织上山去摘杏子之外,还有旅行社那里来的不少客人,整整三马车之多。 “当初九阳种树的时候,都觉得他买这大苗实在是烧银子,如今看来倒是他有先见之明,才是小半年的时间,这些树就给他结银子了。”白荼忽然有些后悔,自家院子里的那些月季要不挖了一些?也多种些果树。 卫淳闻言, 只笑道:“可不是呢,这杏子摘完,该是桃子了,等桃子差不多完了,他的梨子也熟了。” 旁边的聂家大姑娘听了,也赶紧道:“等湄洲岛的姨姨们搬过来,让她们把岛上也种满果树,到时候咱们也让人买票进去摘果子。” 话说湄洲岛小姨家,说是要搬来,只是如今却还没动静。 之前白荼就想问了,但是随即一想,自己和小姨家的人并未接触过,这样贸然打听,终究有些不好。如今听了聂大姑娘说起,便顺势问卫淳:“不知小姨们何时才搬过来?” 卫淳摇头:“原本去年就要来的,可是哪里晓得你小姨父练功走火入魔,他年少轻狂时,没少得罪仇家,如今需得人在旁边护法,所以小姨和妹妹们也不敢走远。” 白荼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可见这江湖也不好混。 不过也纳闷,按理说舅舅如今是武林盟主,即便是小姨父有仇家,那也得给几分薄面吧?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多想,马车就骤然停下来。 马车虽说不是那种老式带车厢的马车,但也隔着几层薄薄透气帘子,隔着帘子虽看不清楚外面的人是谁,但影子总归是能看到的。 只见这马车前站着两个女子,其中一人的声音正从外面传进来:“喂,你们的马车可是搭人,我们可以付银子。” 话音一落,白想想就和聂大姑娘说道:“虽说是白来的银子,不要白不要,而且这马车还宽敞着,可是咱们两家人高高兴兴的,忽然添了两个陌生人,肯定不自在。”一面似害怕卫淳答应似的,赶紧道:“淳姑姑,我给你银子,把剩下的空位买下好不好, 你不要答应她们。” 凌沫也赶紧道:“对,我也有银子,买下来。”回头又低声和聂家姐妹们说道:“谁知道外面是不是好人呢,我娘说现在的坏人都喜欢装成柔弱的小女子。而且她们就算是要往山上去,但是前面那么多马车,怎么都不拦,唯独拦这辆马车呢?” 话说这拦车的不是别人,正是李善英和她的丫鬟珍儿。 两人一如往日那般,找一间客栈换了大楚衣裳,还梳着当下琼州流行的少女发鬓。而没有拦前面的马车,只因为那些马车一看就知道是旅行社的。 她二人没少坐过,也还算舒坦。可因今天她们报名晚了,又因学府有初级班要上五庄观去,所以根本就没有名额了。 李善英心中有气,便要自己去山上去,可是人生地不熟的,就她们俩人租车价格不划算,她就想到了在路上拦车。 所以当看见聂府这两比较大的马车,就觉得应该是富贵人家的,里面装潢肯定不少,兴许自己还能因此结识里面坐着的贵夫人们呢。 如今她什么都不缺,李道宰给她留的银子不少,也就缺点人脉关系,这样打听起消息来,也不只是非要靠李道宰留给自己的人。 但是她却不知马车里,几个小孩子已经小声商量好了,不叫她们上车来。 而卫淳听得白想想和凌沫的话,也觉得有道理。不说她今日和白荼连丫鬟都没带,不就是为了安安心心的玩么?如今忽然来了两个陌生人,算是怎么回事儿? 再有,害人之心虽然不可有,但是这防备之心还是要有的。 便叫车夫回绝了。 李善英一听人家不愿意,并没有让开,反而拦在马车前面,眼睛珠子贼溜溜的上下打量着马车,看着是华贵的,只觉得怎看也不像是女人家坐的,毕竟这帘子的颜色太素了。 心里不自觉就想起了那位王爷来,莫不是他也要去五庄观? 五庄观她其实早就去过了一趟,毕竟这和西游记里结人生果的道观一个名字,所以好奇就先去看了,不过看过之后觉得可能是偶然撞名了。 而且这五庄观是建造在五指山上呢。 “小姐,怎么办?”娘娘不许自己唤她娘娘,所以珍儿只能叫小姐。 李善英闻言,直接排开手拦住,“不带上我,我就不让你们走。”一副小女儿家的娇憨无赖模样,倘若里头坐着的是男人,必然是难以消受这美人恩,肯定心软允诺了。 可里头坐着的是火眼金睛的白荼跟大马金刀的卫淳。 第727章 带姐姐一程 白荼伸手挑起帘子,将头露出来。 即便是已经做了娘,可是她那张脸依旧是往可爱美的方向发展。所以当一看到她的时候,李善英虽说有些失望,但还是高兴道:“小妹妹,带姐姐一程好不好?” 白荼的妆容本来也偏少女,叫李善英叫错倒也无可非厚,只是她什么身份?竟然自称王妃的姐姐,顿时就惹得里面的卫淳不喜。 随即也伸出头来,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拦车的女子,只见她虽生得有几分姿色,只是眼神四处飘忽打量,本对她就没什么好感,如今越发厌恶。 可是李善英看着卫淳,却是惊若天人一般,只觉得自己毕生所见的美人,从来没有像是她这样美得极致,无论怎么看,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那都是一幅不用PS的绝美海报。 卫淳虽说有了些年纪,但一来她是练武之人,所以那身材气质都极好,二来如今又仔细用了白荼推荐的保养品,若是哪怕已经是三个女儿了,也年轻得跟那十八.九岁的姑娘家一般。 如此,也难怪李善英看到卫淳后,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但是很快她就看到了卫淳眼中的不喜,连忙陪着笑意讨好道:“神仙姐姐,我真不是有意冒犯您的,只是您太美了。”这般美人,可不像是风.尘中走出来的,所以几乎可以肯定,非富即贵,结交好了对自己从贵是没有害处的。 但是她的神仙姐姐却并没有引得卫淳的喜欢,反而修眉微微皱起,冷淡道:“姑娘既是有银子,那城中车行想来愿意送你上山的不在少数,还请莫要拦着我等上山,以免耽搁了时辰。” 卫淳也是耐着好性子了,要是这拦车的不是女人,早就给她一拳锤死了吧。 白荼这样想着,以为这俩人得了话会知难而退。 哪里晓得人家根本就没有这个要让开的意思,执意死缠烂打到底,甚至当众卖起萌来:“神仙姐姐,你看我现在走回城里的车行,也要好一段路,你就行行好带带我呗,漂亮的姐姐不都应该很善良吧。” 卫淳眼下的表情甚是难看了,白荼生怕忍不住动手,赶紧劝道:“大姐,你先进去坐好,我来劝。”这姑娘怕是对善良有什么误解。 卫淳也怕自己被这个没脑子的女人惹得没压住怒火,闹出人命就不好了,当即便抽身退回去。 里面的五个孩子却是不淡定了,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也忍不住好奇的偷偷来看,她长个什么模样的,居然还学着小孩子的口气说话,恶不恶心人? “谁劝我都不好使,除非你们让我上马车。”李善英反正今天是打定主意了,就是要和这辆马车杠上。所以听到白荼的话,双手一环,一脸坚定的站在那里。 车夫很是为难。 可是白荼却没有什么长篇大论,反而扶着车辕跳了下来,白想想等人纷纷掀起帘子将脑袋露出来。 李善英才看到,好多可爱漂亮的小孩儿,心说这家人的颜值都好高……直呼卡哇伊! 白荼一听,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心里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她的身份,大成王的侧妃……一个刚穿越来三年的穿越后辈。 也难怪会做出当家拦车的事情来。 当下走过去一脸热络道:“这位姑娘,我看你腰上的荷包好生可爱,能给我看看么?” 这话话题跳跃度很大,李善英只觉得诧异,不过见对方竟然好奇,便主动接下来给她看,反正姑娘家的友情不都是这样来的么。 但是没想到白荼拿到了荷包,一眼没看就直接往路边的小坡下扔过去。 此举惊得马车里五个小脑袋满脸诧异,不过凌沫旋即就反应过来:“我知道,娘这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不讲道理,咱们就只能比她不讲理。” 香囊被扔,李善英顿时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当即跟着珍儿连忙去捡。 白荼见了,扬唇一笑,对凌沫的评论伸出个大拇指,然后抓起卫淳伸过来的手上了马车,继续往五庄观的方向前行。 还没捡起荷包,陡然听到马路马车轱辘转动的声音,李善英才反应过来,顿时又气又急,骂起了白荼来。 但是她们今儿带出来的银子可都在荷包里,这得赶紧去捡。 而马车里的几个小孩儿还在哈哈大笑:“她好笨,舅妈要看荷包她竟然就真的给舅妈看,如果舅妈是坏人,拿着她的荷包跑了怎么办?” 卫淳也没想到,这个蛮不讲理的又讨人厌的女人,居然这样愚笨。不过一面想起白荼这办法,也是绝了。 却听白荼颇为得意道:“有时候也不见得非得要用拳头,遇到这样蛮不讲理的,就不要试图和她讲道理,咱们可以先像是沫儿说的那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果没用,在动手也不迟。” 卫淳虽然知道白荼跟别人不一样,满口是非大义,但是也没想到她竟然大张旗鼓的教孩子们用这样的办法对付人…… 当然,她也要承认,如果不动手就能达到目的,自然是可取的。 在看朝白想想和凌沫,难怪自家三个丫头总是在他们二人手里吃亏,感情问题出在白荼这里。 不过转而一想,这样也好,以后自家闺女最起码能少吃些亏,不像是自己一样,被气极了就只能动手。 大家的话题说着说着,便跳到第四部蜃海之旅上来,这一部之中,大白就像是司南一般神奇的存在,为船只引领着风向,达到了巨人国。 然后白想想便好奇的问起聂大姑娘:“你们经常出海,有没有发现巨人国?” 聂大姑娘摇头,可是聂二姑娘却赶紧道:“有的有的,有一次在一座小岛上摘椰子的时候,发现岛上的人脖子都好长,退也长,上面套着好多银环。” 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他们的脖子和腿都又细又长,可能银环就是用来保护的,不然我觉得那样细的脖子肯定撑不住脑袋。” 她这一说,聂大姑娘倒是想起来了,不过好像那些人也不是特别高,就是脖子和腿细得恐怖罢了。不过见凌沫和白想想听得认真,满亮惊诧的眼神,便也加入谈话。 第728章 拦车成功 话说被白荼扔了荷包的李善英和珍儿把荷包捡回来之后,又继续拦车,这一次运气好,拦住了一户寻常人家的马车。 妇人带着两个还未入学的孩子上山去烧香,正好也摘杏儿。妇人心善,见她两个姑娘家在烈日地下拦车,也不像是坏人,就答应了。 李善英看着马车外面还算不错,可是没想到进来竟然如此狭小,便有些不满,便绝了那给银子的心思。 心里只想着,我即便是侧妃,那也是云国大成王的妃子,屈尊降贵坐这样的破车,算是他们家的荣幸了,凭何还要给银子? 毕竟是个人,从来都不会嫌自己的银子多。 妇人本还热情款待的,特意叫自己两个孩在挤在一处,将宽敞的地方腾出来给她主仆二人,自己带着两个孩子挤在桌子着一旁。 哪里晓得对方眼里竟然露出那样嫌弃之色,叫她心中好生难受,本打算拿出来招待她的百味轩糕点,也就只分给两个孩子。 然李善英一看这分明就是蛋糕,顿时一脸激动得失了态,抓起这妇人的手腕问:“这是你做的?” 她此举不但吓着妇人,还有两个孩子都朝她露出害怕的表情来。 妇人赶紧挣扎,伸手护住两个孩子,“这是百味轩买来的蛋糕。”一面又觉得好奇,即便她不是琼州本地人,那这大楚人,哪个不晓得百味轩的糕点? 李善英闻言,这才将她松开了,脑子里却乱糟糟的。先是有面膜,如今又有蛋糕……可是一想起兰筝迟迟不回自己的消息,便心中烦恼不已。 蛋糕虽然自己也会做,但是学艺不精,做出来硬邦邦的,哪里像是这两个小孩手里拿着的这样软。 妇人被她吓到,赶紧将剩余的海面蛋糕拿出来,心惊胆颤的,心中百万个后悔,刚才为何就心软要捎她们? 瞧这眼下她把孩子吓成了什么样子…… 吃了这蛋糕,李善英心中越发不是滋味了,心说觉得同样是穿越者,为什么自己做什么都做不好? 其实这些白荼也做不好,可是白荼愿意将自己知道的分享出来给专业的人,然后结合他们的实际操作,这样便能做出最好的来。 可是李善英不一样,她觉得这些是宝藏,是她发财的秘诀,如果别人都会了,那么怎么体现她跟别人的不一样呢? 而且自己连最基本的琴棋书画都不会,跟这个时代大家所喜欢的大家闺秀差得太远,所以这些技能她要留来傍身。 当然,也不止一次后悔,当初自己要是上课多用几分心,或者晓得要穿越的话,应该去将制作火药的配方背下来,还有做玻璃什么的……尤其是云国,最离不开的交通工具就是船,她应该去买一本制作船只的书籍带着一起穿越来才是。 就在李善英闷闷不乐与后悔中,马车终于爬上了五指山,在五庄观的山门口停下来了。 道家清净之地,是禁止车辆进入的。 而白荼和卫淳此刻正带着孩子们进入道观。 来都来了,三清祖师爷那是要拜一拜的,九阳听闻她来了,便赶紧迎出来,又关忧的问:“伤势怎样?” “已无大碍了,不过我听周一仙说,您老不是闭关了么?”白荼回着。据说九阳被周一仙拉着从回眸一笑里走了一趟,就吓得赶紧跑回五指山念经。 听白荼提起周一仙,九阳脸色就不大好。不过落到白荼身后的几个孩子身上,顺势转开话题道:“也要来摘杏子么?” 几个孩子甜甜的喊了一声道长爷爷,顿时将他乐得,“别去前头,那边的杏子结得不好,酸,还小。我带你们去别处摘,那儿的杏子又大又甜。”于是立即叫了小道取篮子来,亲自领着六个孩子去了。 卫淳跟白荼相视一眼,倒显得她们俩多余,然后赶紧跟了过去。 前面的杏子其实也不是不好,就是给来摘的人多,白荼他们来得晚了,不免就是人家挑剩下的,或是还没有熟透的。 但是旁边是五庄观的私园了,里头的果树是不对外开放的,就他们道观里的,一时半会儿也吃不完这么多,所以自然一个个熟透了挂在树枝上。 小孩儿家本就贪嘴,如今看着这满树的杏儿越发兴奋不已,几个孩子就立刻脚底离地,直接用轻功飞到树上去,看得地下的白荼好不眼馋。 九阳也不阻止他们,反而笑道:“这样好,这样好,比拿竹竿捅还要好,瞧中哪一个就摘哪一个,没熟的下一次来又能摘了。” 白想想听着九阳的话,一定没有要责怪他们的意思,心想要是在家里,肯定都被大姨拿着扫帚打下来了。于是觉得九阳真是个好人。但心中也有疑惑,一面往嘴巴里塞杏儿,一面问道:“道长爷爷,您不会等我们吃饱了,然后把我们扔进你的丹炉吧?” 九阳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连忙笑道:“听谁说的,爷爷又不是大妖怪,怎么会把你们扔进丹炉呢?” 凌沫刚才已经看到了广场中央那顶大炉子了,有点小怕怕:“可是周爷爷总说我们要是不听话,就把我们送给您,给您扔进丹炉里炼丹。” 九阳得了这话,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但也只是一瞬就继续慈祥的笑道:“没有的事,爷爷不炼丹,那丹炉都是摆设。”只是下一刻回过头看朝白荼,一张老脸满是狰狞:“荼荼,你这样不公平,怎么能叫周一仙如此在背后中伤我呢?” 白荼满脸无辜,连忙解释:“这个我真没听说过……”不然,她也不能叫周一仙如此妖言惑众吓唬人啊。所谓三人成虎事多有,这要是传出去,对五庄观名声也不好啊。 卫淳也觉得这周一仙怎么背地里胡说八道…… 九阳有些不信,直至白荼都快指天发誓了,他那脸色才好了几分:“这个死老头,看我下次不打死他才怪。” 白荼听了别过头去直翻白眼,这两老头相爱相杀,为什么每次要牵连自己。问题是还什么都喜欢较劲儿! 不多会儿,几个小家伙在树上就各自摘了一小篮杏儿,高高兴兴的提着下来,给白荼和卫淳炫耀。 少不得是要将他们都夸一遍,这才甘心,然后高高兴兴的跟着九阳回去,吃他准备的大餐。 第729章 蛮不讲理 但是好巧不巧,刚出门口就见着李善英和她的丫鬟两人各自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放着几个不错的杏儿。 她还没到白荼一行人,只是指着前面私人果园里的杏儿道朝身后的珍儿道:“看吧,我就说这头的杏儿更好。” 却被珍儿扯了扯衣裳:“小姐。” 她嫌弃珍儿磨蹭,满心都是自己发现了新大陆的欣喜,正忙着找进去的路,毕竟那果园被一道高高的栅栏给围住了,她又不会武功,自然是只能找入口了。 “干嘛?”不耐烦中,忽然见到了白荼一行人,顿时也顾不得什么,提着篮子一个急步朝白荼冲过去:“你这个死丫头,居然敢骗我,扔我的荷包!”那阵仗,竟是如同街头恶妇一般,要去厮打白荼。 自打杉树村的庄子彻底建造好后,白荼就再也没跟人这样打过架了,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尤其是她肩上有伤。 卫淳和九阳立即挡了过去,几个孩子也赶紧放下手里的篮子,要去保护白荼。 如此一来,李善英倒是生生刹住了手。但仍旧是满脸的愤怒:“你们给我让开,今天她必须给我个说法。” 卫淳冷着脸,“给你什么说法啊?从未见过你这样无耻厚颜之人,拦着我们家的马车死皮赖脸要上去,不答应便赖着不走,你是不是料定了我们不敢撞你?就许你耍赖,还不许我们还手了?” 其实,卫淳极少与人争执,她一边都是直接动手的。 但是今天是出来玩儿的,又在人家的道观里,总是不好动手,而且这女人也非江湖之人,不然她早就一拳打过去了。 “就是,没见过你这样厚脸皮的人,一把年纪了,还学着我们小孩儿撒娇说话。”白想想从凌沫背后伸出脑袋来说道。 李善英顿时满脸火.辣辣的,却听卫淳冰冷的声音响起来:“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做事怎如此幼稚,你拦的车时候可曾想过,若是出现车夫没来及拉住缰绳?撞到你怎么办?忽然急刹对车里的人又会造成什么伤害?即便是小孩子也能懂得分寸,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你却连个孩子都不如,就不想想若是因此伤了人,到底算谁的过错?车夫和马可不愿意替你背这黑锅。” 卫淳本就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而且白荼还在此处,连这九阳真人都在,一时便吸引了不少摘杏儿的人过来。 其中也包括最后停车让带她们主仆上山的母子三人。那妇人听得卫淳的话,下意识朝自己儿子的头摸过去,当时她跳出来拦车,车夫因为之前没注意到,所以赶紧拉紧缰绳,马车是停下来了。可她家那马车却不如富贾人家的豪华,儿子的头都被碰到了。 这傻孩子也不说,直至刚才摘杏儿的时候她才发现。 李善英没想到卫淳竟然指责起自己来,心说她有什么资格,又没带自己上山,便不耐烦道:“你们不是没出事么?也没撞到人。” 卫淳听得这话,还待说什么。那妇人便站出来好心道:“姑娘,你以后还是莫要如此了,我看你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自己租车也安全的,何必在拦车呢?你不爱惜自己的性命, 可是就像方才那位夫人说的一样,意外指不定就这样发生了。”一面心疼的看了旁边的儿子:“你拦车之时,我儿子便碰着了头,倘若不是我们家的车夫驭车技术好,只怕孩子早就被颠簸下去了,你以后,还是仔细些吧。” 琼州的马车,几乎是半开放式,只是大家还是嫌弃这烈阳,所以也用纱幔从车顶垂下来。 李善英只觉得满腹委屈,这些大楚人一点都不友好,竟然全部这样攻击她一个弱女子,当即急得就要哭起来。 九阳见人也多了,便赶紧打了圆场,“好了,各位都散了吧。”然而回头朝白荼道:“要不你先去厢房休息,我让几个小道回去多摘一些,下山的时候给你们带着回去。”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不准拿去送那个死老头。” 白荼自然明白,他说的死老头是何人。一行人也不愿意多跟李善英纠缠,便随着九阳离去。 大家见九阳真人这样的得道高人也在场,的确不好在围观,便纷纷散了去。 李善英恼怒瞪了那母子三人一眼,便提着篮子朝前而去。 却叫一个小道拦住:“姑娘止步。” 她顿时不高兴了,方才所受的委屈都全部撒在这小道身上:“凭什么止步?那头的杏儿如此多,我自然要过去摘。” 小道也是好脾气,耐心的解释道:“此处乃我们道观中的果园,并不接待客人,还请女善人去别的地方吧。” “那刚才那个几个人不是从里面出来吗?凭什么他们去得我去不得?”李善英继续不满的叫起来,执意要过去。 弄得小道好生为难,也不好伸手去拦她。 旁侧还有人看着,心说这女人真不知是谁家娇惯了的千金,如此嚣张跋扈,这五指山上摘果儿又不要钱,可人家道观里是花了人手打理的,还要上税。 也就唯独留下后面那么一片给供应自家道观,可她竟然连那里都想去染指。还说王妃凭什么……难道她不晓得王妃年少之时,就以茶与九阳真人结成忘年之交么? 她能比吗? 小道眼见着她朝门靠近过去,只得抢在前面堵了们。 李善英顿时不高兴了,过去果然撕扯起他来,一面还喊:“你不是道士么?也算是出家人?这样算不算破戒?” 小道士只一声声无量寿佛的呼着,誓死就是不让开,脸上竟然还被抓出血印子来。 旁边有大娘看不过去:“我说姑娘,这人要脸树要皮,做人得有点自知之明,还是小道长的话你听不懂?” 也有人指着李善英朝自家孩子道:“以后啊,娶媳妇不能娶这样的女人,知道不?” 至于带着女儿来的,则道:“以后可不能这样蛮不讲理,太丢人了……” 这些话纷纷落入珍儿的耳中,不着急无比,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去拉:“小姐,咱们走吧。” 叫她一拉,李善英才发现,好多人对自己指指点点的,只觉得一个个莫名其妙,让那些人搞特权。 不过那么多人指指点点,她也受不住,只得不甘心的拉着珍儿走了。 第730章 没素质 至于带她上山的那妇人觉得真是罪过,要是当时自己不心软,儿子的头不会碰到,原本其乐融融的旅途,也不会在后面的紧绑中度过。 更不会有此刻这女人大吵大闹的丢人场面。 这叫身为同样是女人的她,觉得身为丢人,一手牵孩子们,叫他们提着小篮子,便赶紧走了。 以免那女人一会儿缠上他们,非得要和他们回去,那可如何是好?她这样不讲理,自己岂能辩得过她? 所以惹不起那躲得起。 李善英并不知自己如今的形象已经如此之差了,还觉得自己受了大委屈,不由得想起李道宰来,他若是在的话,一定会为自己做主的。 可是旋即一想,自己要来琼州,他却非得去那什么云水州,本就是看泡茶么,有什么意思?后世上网一收一大片,怕他看不过来。 不陪着自己来,可见这心里根本就没有自己,还说什么多在乎的话,也就是哄一哄自己罢了。 于是这一刻她下定决心,要去找王爷,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收下了自己送的簪子,断然不会不管自己的。 这般一想,心里总算又有了希望,眼睛也放得亮起来,心里已经计划好了,下山后就悄悄打听王爷消息,在与他来个偶遇,吃几顿烛光晚餐,人肯定就被自己彻底拿下来了。 比起大成王,他不知优秀多少倍,一定会想法子给自己重新找一个合适的身份,然后风光迎娶自己过门的。 反正小说里的女主不都是这样的嘛。 但是李善英忘记了,这特么不是小说,这就是现实生活。若非要说她与那些穿越女主有什么相同的地方, 那就是她也穿越了。 珍儿不知姑娘又为何忽然欣喜起来,但见她没在板着脸,自己也就不会受到迁怒被当做出气筒了,只更加卖力的拿着竹竿给她打杏儿。 不多时,两人的篮子都满了,李善英又不提,连竹竿都不拿。 珍儿觉得实在是扛不住了,便趁机道:“姑娘,咱们的篮子都满了,找车下山吧。”想来姑娘今日跟道观也闹了不高兴,不会在想着去逛什么道观的。 没想到李善英拿了她胳肢窝里夹着的竹竿,竟然又要去打杏儿,她见此便赶紧出口拦住:“姑娘,咱们的竹篮已经满了。刚才和人家口角,怕是不会在白送咱们篮子的。” 却见李善英一脸洋洋得意:“谁说我还要捡了?”哼,让她不高兴,她也让他们不高兴。也是更用力的将枝头那些还没熟的青杏给打下来。 打了一棵又一棵,越发兴致昂扬的。 却不料此举落在不少人眼中,频频皱眉,只暗中打听是谁家小姐,这样糟蹋果子?不管熟没熟的,她都一棍子给打下来就不管了,这样没有家教,可要千万逢着,别哪日叫媒婆们给忽悠娶过门去,那可不就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么。 终于有看不过眼的人过来阻拦:“我说姑娘,你既然不捡就莫要在打了。” “关你什么事?那些臭道士都没说。”李善英此刻正在兴致上,不但不听,反而将人臭骂了一顿。 不多时,参与管理这片果林的老农就过来拦住他,用很地道的琼州话道:“哪家的丫头,糟蹋粮食不怕天谴咯,快给我住手!”一面将竹竿给抢了过去扔给身后的孙子,然后心疼的蹲下来将那些青杏都捡起来,“我的菩萨唷,幸幸苦苦忙活了半年,躲过了台风和暴雨,就没躲过小人呢?”他一边蹲在地上捧着青杏儿,一面红了眼睛。 大家一看,也觉得心痛无比,篮子没满的都自发来捡这些青杏,一面安慰这老农:“无妨,拿回去泡酒也行的。” 老农颤抖着身子,这会儿连想将李善英撕了的心思都有了。 李善英只觉得大惊小怪,不就打了几个杏子么?没好气的带着珍儿气冲冲的走了。 珍儿不断扶额,她也是穷苦人家出生,自然知道这侍弄庄稼和果树都是劳心劳力的活计,所以回想起小姐那样高兴的将没熟的果子打下来,人家那心里头怕是在滴血。 上山虽说要在山门口买票,但是进来篮子箩筐是白送的,摘的杏儿也是不要钱的…… 如此,竟然还有人如此不要脸,把这些没熟的杏儿都捅下来。 此事传到白荼等人耳朵里的时候,个个脸色都十分难看。尤其是白荼,这个穿越同乡的素质,也未免低得刷新了自己的三观吧? 卫淳更是生气道:“这种人就该给她拉上黑面单,将她遣离琼州才是。” 前来禀报消息的小道也满脸愤怒:“可不是,今儿不过是不叫她进入咱们观内的果园,她就如此造作,以后若是换了别的事情,她又岂会只是继续打几个果子解气?” 几个小孩儿也都纷纷道:“把她拉入黑名单,像是赶走诸葛家的人一样,把她赶走。” 白荼摇头:“只怕是不行。” “为什么不行?”卫淳疑惑,白荼素来可是嫉恶如仇之人。怎么可能容忍得了这样的女人? 却只听白荼无奈道:“我听她口音,不是咱们大楚人,也不是翼国人,倒像是云国人的口音。” 现在琼州也有不少云国人,他们即便是说汉话,但是说出来的味道,依旧带着一股云国话的口音。 “那又如何?”卫淳满脸不喜。大楚和云国是交好,但也不能这样容忍一个毫无素质可言的女人在琼州放肆吧? 白荼叹了口气:“我怀疑她就是那位大成王的侧妃。”这才是她的为难之处。 九阳闻言,只道:“若真如此,那倒真难办了。云国国主身体孱弱,又无子嗣,大成王乃他一母同胞的胞弟。而且如今大成王来大楚,也作来使官,的确不好将其赶走。”他虽是方外人,但奈何身处方内,所以俗事自然是要观一观的。 白荼点头:“辽东和大楚这几年已经来来回回交锋好几次,正经开战是迟早的事情,云国虽是弹丸之地,可若是他们联合了翼国,到时候在北下根本不需动手,直接斩断粮草来源,那就等于切断了大楚军队的命脉。” 第731章 顾忌 卫淳没仔细想这些,如今听他二人说了,不由得也有些惊讶。只是一想起那女人嚣张跋扈,便觉得厌恶不已:“实在是麻烦!”偏又不能让人暗中刺杀,不然若是叫有心人挑起,反而会引起云国和大楚的纷乱。 “是啊,可有什么法子呢,眼下云国还能牵一牵制翼国,可若是为此事将云国得罪了,这后果绝非是当下我们想看到的。”所以啊,这看得远就操心得多,白荼忍不住伸手按了按太阳穴,只觉得好生伤脑筋:“也不是没法子,她怎么说也是大成王的侧妃,那云国的女人可没有咱们琼州的自由,她整日天天这样出来,怕是大成王根本不知道。我听闻大成王还打发了两位官员随行,只怕在给她撑脸面的同时,也是要用来拘禁她行为举止的。瞧她今日穿着打扮,多半是瞒着那两位官员出来的。” 卫淳一听,只觉得这个法子甚好,一面点头道:“肯定是的,我看街上那些云国人也来琼州好一阵了,但是坚决不愿意入乡随俗,如今还都穿着她们云国的服饰,遵守着他们云国的规矩,这位侧妃娘娘如此不安份,若是叫他们云国人知晓了,只怕不必咱们动手,自有人会收拾她。” 九阳听得两人已经商定了主意,便没在插嘴,只是想起自己那些果子白白被她糟蹋了,还是痛心得呼了一声无量寿佛。起身道:“我也去拾些泡酒。”回头给周一仙送去,酸死他酸死他! 白荼也起身道:“咱们去看看。” 一行人起身,到果林里也去捡了许多酸杏,想着都是好的,倒不如拿回去做成果脯。 又去那九阳他师弟准备建造的寻宝园逛了一回,才驱车下山回去。 这个时候城里已经在传言,那李善英在五庄观里拿竹竿乱打杏儿的传言,大家不晓得她的身份名字,却将她的衣貌描述出来。 而她因为在山上的种种行为,没栏上车,和珍儿最后连那两篮杏儿都没提,直接扔在路上,然后徒步走下山来,此刻天色已经暗下来。 只是去客栈里换衣裳的时候,那掌柜的直接将余下的房钱退给她:“姑娘,你以后到别家去吧,我这小店虽小,却是全家都靠着这吃饭的,您若是哪天不高兴一把火给我烧了,我上哪里哭去。”他知道和是云国人,而且瞧着身份还不低,可惹不起。 李善英只觉得莫名其妙,不过也没放在心上,赶紧趁着暮色回到行馆里。 只是可惜运气不好,外头那传言又早已入了两位官员的耳中,不正是和他们侧妃长相相似么?于是便怀疑,王妃只怕根本没在房间里学习茶道。 果不其然,这一审朴侍卫,得知侧妃每日都带着贴身丫鬟偷偷出去,扮作大楚人到处游玩。 呵,游玩就游玩,为什么要做出那样有失体面的事情来? 侧妃他们是不敢教训,但是却连夜上书,连忙快马加鞭给大成王送过去。 心中本对这李善英有气,若非是她执意要来琼州,这会儿他俩已经见识到了万国茶会的风采,所以没少添油加醋。 当然,这些事情李善英是不得而知的。直至第二日要出门去,却被朴侍卫拦住,这才晓得行径已经被尹大人他们发现了。 只是不知事态如此严重,在打定主意在行馆里做个样子,等过两天他们放松了,自己在出去也一样的。 至于白荼,带了那么多没熟的青杏回来,大家自然也晓得他们遇到了城里传言的那个没家教的女人。 正好兰筝过来,一听白荼说起那个没家教的女人是大成王的侧妃,顿时便觉得那几日在叫她忽然上门去给自己要东西的委屈总算有人能体会了。 “我自小在草原上恣意行走,这大半年又做生意,见了各样形形色.色的人,有脸没脸的多了去,但这样特别不要脸的,我真是第一次见到。”兰筝一面说着,只看着这些青杏,也晓得那九阳当时有多气愤了:“也是他老人家修养好,若是我的话,我杏儿怎样,必然也拿她怎样。” 白荼此刻跟丫鬟们坐在院子里,手里拿了小刀,正在将杏儿切开,把里头的核儿剥出来:“你不知她毁了多少,我们捡的还不算多。也幸好不少人都没去摘熟的,只将这些杏儿捡起来,不然那真是白白叫人忙活了大半年的事迹。” 兰筝坐下帮忙,今儿把他儿子薛凛带来了,要学走路了,嘴巴里也咿咿呀呀的,想学着说话,白想想和凌沫围在他的小姨子旁边逗弄。 看了一眼玩得高兴的儿子:“阿亓家的我听说已经会说话了。” 白荼点头,“是呢,说来也全仰仗陆夫人帮忙照顾,眼下谢夫人也来了,孩子她给带到育婴所去,倒是比大姐带着去养殖场里好。” 白玉仙又重新在这里建了养殖场,对于养鸡鸭鹅那是叫一个情有独钟。 满院子里除了小孩儿,不管主子奴才,都聚在一起,一人拿着一把小刀。 蝉衣的旁边坐着的便是如今被晒得黑黝黝的诸葛小妹,早就在畜牧司里磨得没了脾气,动作十分娴熟的剥着核儿,还颇为心疼:“要是在晚一些,这核儿里的仁挖出来,又能吃又能做药,可惜了。” “可不是么,改明儿咱得出去瞧一眼,这人长什么样,心眼这样坏。”一个小丫头接口道。满院清一色的丫鬟个个美貌如花,如今忽然来了她这样一个黑不溜秋的,很是衬托大家的美貌,而且又十分勤快,很好使唤,大家也都十分喜欢她。 白荼闻言,只笑道:“这几日怕是看不到了。”她原本还想让饕鬄去想法子叫大成王留下的俩官员知道这李善英出去抛头露面的事儿,哪里晓得人家已经先一步发现了,还给大成王写了一封信,全是他们的不满。而且这会儿信也都连夜送了出去。 所以接下来几日,那李善英应该会十分安份才是。 虽没去问王妃则晓得见不着,但大家到底是有些失望,毕竟已经很久没有同仇敌忾的讨厌一个女人了,所以对于这个女人也都十分好奇。 第732章 做果脯 其实制作果脯最好是八成青熟果子,可是如今叫李善英打下来的这些杏儿,大多不过是六七分熟,所以这一边剥的时候,还得挑出来。 像是不过六分熟的,就扔到大木盆里,连带核儿,洗干净良好之后,直接扔进大酒缸里。余下七分的,清一色剥开,清洗几遍。 其实果儿小有好处,这一刀下去正好两瓣儿,也省得在切,这厢直接扔了簸箕里,等着一会儿连夜洗干净拿糖拌匀,放置明早上直接架在锅里煮一煮,让这糖味儿能越发叫融进果肉里,然后往太阳底下一晒,自然风干也就差不多了。 这人多活儿也做得快,不多时便都取完,白荼因伤势还没好,所以便就坐到一旁陪着兰筝说话聊天。当然,眼睛也没少时不时的打量诸葛小妹。 干活儿倒是挺麻利的,可见最近在畜牧司里,罗凡果真没心软。 兰筝也晓得她的身份,当下见白荼的目光在诸葛小妹身上转悠,便忍不住低声跟她笑道:“你说罗凡也是,好好一个俏姑娘,如今到他手里给折腾成了什么模样,他这个样子怕是找不着媳妇的。” 其实白荼之前还担心,要是这诸葛小妹功于心计,在畜牧司把罗凡迷得晕头转向的,将其策反的危险。但是如今看来,这罗凡还果真如兰筝说的这样,实在是不解风情。于是也忧心忡忡起来:“那可难办了,改日得了空,喊他来问问,可是有瞧上姑娘。” “你倒是操心,我看罗家嫂子们倒是潇洒得很,你这小姑果然没有白当。”兰筝捂着嘴笑道,目光扫过旁边小圈椅里围着的儿子,白想想正给她嘴巴里塞杏子,算得他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还不住的有摇头。 白荼也瞧见了,要开口止住白想想,别叫这丫头把弟弟给卡着,却叫兰筝拦住:“别大惊小怪的,儿郎家不得娇惯,在我们那草原上,他这般大都可以跟着扔到马背上去了,不出两岁肯定就能自己拉着缰绳赶小马驹。” 再一次,白荼觉得草原人彪悍真心不是传言,看兰筝就知道了。不妨瞪了她一眼:“你也晓得这把草原上。” “那有什么关系,过几日咱们约着出海烧烤呗,反正你这肩膀受了伤,去茶坊里也做不了什么。”她还没出过海,每次看着薛如意去他十分羡慕。不过也不知这次他去云水州,可否会遇到北夏人,说起他来也是个驸马爷,虽说当日设计从京里逃出来,那头知晓他们在这里也没在追究,所以父兄应该也是知道自己的现状吧。 白荼有些动心,可是手头还有一件事情,便道:“出海的事儿倒是不着急,前天我得了天珠来的信,朵雅要过来走亲戚,就在神羽部落,正好神羽部落那边看着城中旅游路线,也有意发展他们部落的旅游业,邀了我去帮忙看,也想弄回眸一笑那样的闯关关卡,咱们就先去神羽,在做出海的打算。” 兰筝听得这话,连连点头:“那感情好啊,山瑶朋友我多得很,就是一直没机会去他们部落玩,邀了几次都正好我没空,你们也没空,自己去实在是无聊,这次正好一起去。”随即又有些失望的叹道:“可惜了,宜儿家的小胖子太小,她就算得闲,也去不了的,雪啼也不好带着她出去玩,不然陶醉知晓了,怕是要连夜将人接回去的。芊芊妯娌多半也没空儿,就不晓得弯弯和舞嫣,她俩去不去了。” “弯弯应能抽出空儿来,她近来为了照顾大姐和念念,家里的事情已经极少在管了,正好宁鹃在接手。”老胡跟着薛如意去了云水州,他家这闺女也生了,算是老来得子,如今也出了月子,她是个闲不得的,已经在开始操持家中的事物。 提起念念,兰筝便想起沁儿来,便问:“大姐这已经开始出门,想来是大好了。” 白荼点头:“嗯,虽未痊愈,不过叫她出去散散心倒好,她也挂记养殖场里的鸡鸭鹅,有个事儿忙,也免得她乱七八糟的多想。”就是念念那儿,经过此事,越发变得沉默了。 她从前就独自一人玩耍,好不容易叫沫儿和白想想带着开朗了一些,又因沁儿的事……想到此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到时候我打算将念念也带着出去。” 兰筝闻言,“也好。”瞥了一眼便知烦恼为何物的凌沫和白想想:“小孩子健忘,又有这俩淘气包在,兴许过不了多久就把这事儿忘记了,你也不必在担心。” 话虽如此,可这种事情已经造成了心理阴影,哪里是这样容易能忘记的? 见着时辰不早,准备叫丫鬟把儿子抱出来,打道回府,看着那忙里忙外的诸葛小妹,还是有些担心,“你还是仔细些。” 白荼点头,“我晓得,你这是要走了么?反正回去也就你们母子俩,不如歇在这边呗。”话说不管薛如意在没在家,薛彪是极少着家的。早些时候还会看着孙儿,到后来跟着海边的渔民们迷上了镖鱼,然后就很好看到他人影了。 上一次白荼在码头遇到他的时候,他正拖着自己的战利品上岸,一时许多买家便围了上去,顿时水泄不通,连白荼想和他打声招呼都没来得及。 兰筝无赖摊手:“我倒是懒得回去,可是这小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认床得很。”当初搬到沧海来的时候,他可哭了好几天,心都给自己哭碎了。 如此,白荼也没法,只得起身送她。 待兰筝走后,见那俩孩子还玩得兴奋,便叫了海月过来,将他俩拖去洗漱休息。 便领着蝉衣上楼去,身后只传来两个孩子鬼哭狼嚎不愿意睡觉的声音。 白荼探着半个身子朝下看了看,啧啧了两声,“在闹,把辰儿吵醒了,过几天出海,就不带你们了。” 两人早就盼望着出海,像是蜃海之旅的主角一般,去那各种各样奇怪的小岛上冒险,所以一听白荼这话,过几天是要出海?兴奋的不等海月开口,既主动的去洗漱。 白荼见此,不由得笑着骂了声:“就是欠收拾!” 第733章 殷勤 正好白泽来回话,待他走了白荼才去看儿子。 如今安辰住在白荼隔壁的楼上,不过为了来去方便,两幢楼间添了过道,她这边上楼就直接跨过去看儿子。 正好醒来,冬青刚给换了尿布,他见着白荼进去,就开始挥舞着小爪子,眼睛直朝白荼身上瞟。 这孩子断奶特别容易,也可能是之前就极少吃尽兴,所以断奶也就没什么压力。只是按理这如今已经不缺喂奶的娘了,大部份时间也是冬青抱着玩儿。 可当下这模样,分明是要白荼抱。 这个月份的孩子已经十分认人了,所以冬青便在一旁感叹:“倒是个鬼精灵,怎就晓得那是你娘,她可都没喂过你几口奶。” “我家辰儿聪明,可不像是那些笨孩子,给奶就是娘。”白荼看着怀中特别乖巧的儿子,往那滑腻腻的小脸上吧唧亲了几口。 “哼,我看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可怜杂家一把老骨头这样伺候。”冬青口上抱怨着,却有些嫌弃白荼这样抱着他不舒服,让白荼把手换一下。 偏偏这揉来捏去的,他就是不吱声,看得冬青直心疼道:“我的小主子,您倒是哭一哭或是你闹一闹,让你娘晓得你这样不舒坦。”一面又道:“小主儿这样可不信,我寻思琢磨着,那话说的好,爱哭的孩子有糖吃,他但凡是闹一闹,哭一声,你也就天天将他搂在怀里,哪里像是现在,则舍得一丢就丢一天呢。” 白荼点头连称是,表示赞同得很。随即又给冬青道:“左右我现在身上有伤,茶坊里也做不了什么,等着朵雅兄妹来了,我便同他们一起去神羽部落,也要耽搁一两天,到时候还劳烦你。” 冬青知道白荼也不是去玩的,只是仍旧可怜安辰,“罢了,有老奴在,王妃就不用担心了。” 白荼见他那样,只笑道:“他都不难过,你难过什么啊?我跟你说,也就趁着现在孩子还小,咱们把他怎么着都不记得,但大了些,像是凌沫和想想那样,你且试一试,所以这孩子要收拾还是得这一岁以前,该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这不把握好机会,以后他可就要记仇了。” 冬青听得翘起兰花指想说白荼几句不是,可最后硬是气得说了句:“你……你这真是亲娘。”后娘可不敢这样。 白荼笑道:“可不就是亲娘么。”往儿子脸上又吧唧了一口,“要不我今晚抱过去睡,现在晚上都要喝几次奶?” 羊奶挺好,唯一不好就是勺子慢慢喂,这要是有奶瓶该多好啊。可是没胶,琼州倒是有橡胶树,可是不会制胶也没用。 “算了,还是老奴来吧,抱过去晚上吃喝拉撒的,不得一晚上起个好几次啊?你给王爷都得仔细休息,你身上的伤又还没完全好,先在老奴这头吧。”冬青连忙拒绝,一来是这怕孩子吵到白荼和卫子玠,二来又是因为白荼的伤势还没好全。 一面伸手过去将孩子接过来:“您这伤势未愈,还是老奴来吧。” 别说,白荼不敢那边用力,所以另外一边就酸,这孩子始终有十几斤了。 卫子玠今日回来得稍晚了些,来时白荼已经睡着了,又叫他吵醒,迷迷糊糊的说了些话,继续翻身睡觉。 翌日起来,是蝉衣领着诸葛小妹在房间里收拾,见她起来诸葛小妹便连忙靠近过来,很是殷勤的要伺候白荼穿衣。 白荼一脸惊讶,看了看蝉衣:“你没同她说么,这些琐事不用别人做。” 诸葛小妹尴尬的收回手,便站到一旁。一面偷瞄着白荼穿好衣裳将头发随便一挽,便去洗漱。 待回来才开始将那些瓶瓶罐罐往脸上涂去,她也想用,也有人送了她,可还是先不要用吧,也不急在这一时。 白荼整个上妆的过程中,都从镜子里看到诸葛小妹的一举一动,等站起身来,便问她:“我好看么?” 诸葛小妹一怔,有些没反应过来,等着白荼的笑声传出,她才赶紧收回目光垂下头,“奴……奴婢就……” “你不用自称奴婢,从今日开始,你做我的文书。”说着去看儿子。 刚进去就被冬青拦住,然后朝她抱怨着:“你跟王爷说,以后回来得晚就别过来瞧了,弄醒了自己也不管,还得老奴这把老骨头一直逗到凌晨去,老奴可不是周一仙,可经不起这样熬。” 白荼闻言,连连点头,“那要不你先去陪着他睡会儿,旁的事情叫丫头做就是。” “那不行,这奶得老奴亲自挤,不然怎能放心?”冬青摇头,就他这楼下的房间里,用来喂了三头羊咩咩。 白荼见此,知晓劝说是无用的,便道:“那好,你去,我这里看着孩子。” “那倒不用,让蝉衣来瞧着就行,别的小丫头毛手毛脚的,杂家也不放心。”冬青说着,朝对面的蝉衣摆手,示意她过来。 白荼倒是明白了,自己这是被嫌弃了。蝉衣过来又催促她下楼去吃饭,这才悄悄的进去看了孩子一样,方才去吃饭。 但见白想想和凌沫已经乖巧的等着自己,不用海月满院子的喊了。不免是有些意外,但是见着二人那殷勤看着自己的表情,便明白过来。多半是怕表现得不好,自己取消了他们出海的行程。 “好了,不必装了,只需少调皮一些为娘就心满意足了。” 两个孩子依旧很老实,显然是觉得白荼在哄他们,所以他们才不上当。 待吃完了饭,罗凡便来了。 跟着白想想和凌沫这俩小弟弟小妹妹打了招呼,才朝她白荼行礼:“小姑。”只是那眼睛却四处乱瞟,分明就是在找人。 白荼见了,只笑道:“找谁呢?” “没找谁?”罗凡立即否定。 白荼也不在问,只是觉得昨儿自己才和兰筝说罗凡是凭实力担心,叫他为难为难诸葛小妹,他就还真让人去挑粪喂牛。 哪里晓得等人家大了,也晓得阳奉阴违。 兴许刚开始还真让诸葛小妹去挑粪了,但是后面就不好说了。她甚至是怀疑上一次自己带着假蝉衣去的时候,只怕罗凡也只是叫她做样子给自己看罢了。 第734章 试探 想到此,又好笑又好气,气的是这罗凡竟然不跟自己坦白,哪怕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恨的还是他不跟自己说,也好让自己查一查,这诸葛小妹到底有没有旁的心思。 可是,这孩子到现在也没有打算同自己说。 “那你今儿来作甚?畜牧司的事情如今我可不管了的,你若是有什么问题,当是去畜牧司才是。”白荼压住心中的气。昨儿还和兰筝说今天叫他来问一问,可有心仪的姑娘, 不过如今看来,还问什么问,这货已经开展了一段办公室恋情。 罗凡挠着头,然后目光飞快的朝楼上看去:“我就是来看看安辰弟弟。” “昨晚睡得晚,现在睡着呢,还不知什么时候才醒来,你如今管着畜牧司,可耽搁不得,赶紧去忙吧。”白荼一点也不客气的就给他下了逐客令。 然而他还以为白荼没看到,眼睛上下搜寻,分明就是在找诸葛小妹的身影。 “怎么,你还有事?”白荼挑眉,问道。 罗凡张了张口,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表情,白荼见此,冷哼一声:“你说那诸葛小妹也实在是笨手笨脚,我也不知平日在畜牧司,你是如何容忍她的,今儿险些将我一梳妆台的膏给撒了。” 那些擦脸的,对于女人来说,那就是心肝宝贝,有时候连男人都比不上,反正他看他娘他嫂子们都是这样的,于是就晓得诸葛小妹是惹事了,下意识的就赶紧道:“小姑,我赔我赔!” “你赔什么,跟你什么关系?”白荼装着什么都没发现一般,只淡淡说道。 罗凡这次倒是从善如流的说道:“怪侄儿没教好她啊,您看在畜牧司这么久了,现在一件小事都做不好。”一面朝白荼试探道:“要不侄儿在将她带回去畜牧司,继续喂牛挑粪?” 白荼扫视了他一眼,这就是传说中的有媳妇忘了娘的典范。虽然自己不是娘,但是在罗凡眼里,眼下肯定是要多顾及诸葛小妹了,也不准这俩感情是怎么培养起来的。当即只道:“那到不必,我早上已经将她打了一顿,下次若是在犯,就继续。多打几顿,以后自然会变得小心些,把这毛毛躁躁的性子给改掉。” 罗凡听得这话,眼里满是紧张,但又害怕叫白荼瞧见,只得赶紧垂下头去。有那么一瞬间想要跟白荼坦白,可是转而一想,她曾经还跟小姑父订过亲,还在小姑父最需要帮忙的时候和小姑父退亲。虽然这些不是她能做主的,可是事实上却和她有关系。 而且诸葛家弄那劳什子的芙蓉膏,害了那么多人。连三嫂的弟弟都被这东西害得那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前些天才听说有了些好转,可人都廋得没了样子。 所以,谁能同意自己娶她呢?即便她不回诸葛家,不要这身份了,可是…… 而且,自己还没法保证,即便她对自己是真心,可是这颗真心里,是否夹杂了其他的动机呢?他这心里没准,但也不能看着她在小姑身边受苦,所以此刻是心急如焚,不知该怎样才好。 白荼见他那模样,没好气的叹了口气:“你们俩什么时候开始的?” 罗凡没反应过来,直至白荼再度问:“我问你呢,你们俩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次倒是听到了,却觉得五雷轰顶一般,心里忍不住想,莫不是小姑知道了,已经将她杀之而后快了?一时紧张无比,一面赶紧躲开白荼的视线。 “怎么,什么时候和小姑这样生疏,有心事也不愿意同小姑说了?”白荼也是站了好一会儿,当下才坐下身来,自己倒了杯柠檬茶,“你们几个兄弟,自小我看着长大的,心里有什么小九九我是一清二楚,你以为能瞒过我?” 听得这话,罗凡这才确定,小姑不是炸他的话,而是根本已经知道了。当下只得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心里拿不定主意,小姑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但还是担心她的安危,忍不住开口问道:“那她?” “我关起来了。”白荼眼下说起谎话来,一脸坦然的表情。 所以罗凡顿时就被吓到了,赶紧上前来,“小姑,她其实挺好的,当初派人在琼州刺杀您的也不是她。” “你怎么知道不是她?”白荼挑眉,原来恋爱中的智商不足的又何止是女人呢。眼下自己这侄儿不也是如此么?见他不言语,又问:“这是她告诉你的吧?” 罗凡点了点头。 “那你就信了?”白荼露出一个冷笑。 罗凡顿时吓得不轻,只觉得她多半是生死难测了,只是但凡还没死,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拼一拼,将她救出来。但是却又不能冒犯了小姑,一时间痛苦不已,表情间的丝丝变化,都在全部呈现在脸上。 这时只听白荼问道:“你当真喜欢她?” 罗凡毫不犹豫的点头,“侄儿想娶她。”之前他的确秉承白荼的意思,折磨了诸葛小妹,然后还经常去做监工,只是这时间长了,忽然觉得她好像不是大家以为的那种人,直至有一天她牛棚里的牛病着了,发起疯来。自己怕撞着她,所以赶紧跑过去救。 没想到她武功高强,完全可以自己轻易躲开,自己这一去,反而成了她的累赘。 最后,还叫她将自己救回来。 事后自己也查过,怀疑过可能是她故意动手脚,可是根本不是,良医所的大夫看过,就是天气炎热,有几头牛不适应,病着了,然后才发疯的。 所以跟她根本就没有关系。 这时只听白荼问:“那你觉得,你爹娘同意么?” 罗凡摇头,这还用问么?爹娘怎么可能会同意,凭着她姓诸葛,凭着他们家拿芙蓉膏祸害人……所以,一时间好生绝望沮丧。 “既然如此,起不早些断了这份情。”白荼一边喝着柠檬茶,一面轻松的说着。心想果然是别人的事情,方能说得这样轻描淡写。 可当事人这会儿怕是撕心裂肺痛苦不堪吧?一面偷瞄罗凡,果然如此。 又瞥了瞥远处墙角后站着的诸葛小妹,然后淡淡的收回目光。 第735章 帮侄儿 罗凡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摇头,口里还说不。 可见已是情根深种了。 白荼见了,“那你打算怎么办?” “求小姑帮侄儿吧。”罗凡这会儿是真的低声下气了。毕竟他心里清楚,诸葛小妹的身份对于小姑来说,是个怎样的存在。 “我怎么帮你?”白荼挑眉,这门婚事她不反对,也不插手,后果反正自己是承担不起的,也不想背者一个骂名,说自己为了防备诸葛小妹,将她嫁给了自己的侄儿…… 再有,她还是不信诸葛小妹。 诸葛小妹此刻站在转角处的墙根下,心中的惊骇自不必多说了。她处处都表现得很好,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了,可怎么就叫白荼发现了呢?又看着罗凡那可怜样子,心里到底是有些心疼,按理这事儿得自己站出来和他一起承担才对。 而且阻止他们俩在一起的最大障碍,也就是自己的身份。 可是现在她拿不定主意白荼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所以不敢贸然出去。而且刚才她看自己的那目光,分明是带着警告的。 她想干嘛? 诸葛小妹恨不得把脑袋掰开,却也没想出个一二三来。于是索性就站在这里,以不动制万变。 又说罗凡听到白荼这话,就晓得小姑是绝对不会插手了。心下说不上失望,毕竟就算是自己站在小姑的角度,只怕也是如此。而且比起预料的情况,小姑没有因此大发雷霆,已经是万幸了。 只是让他就这样走了,他又不甘心。而且还不知她到底被小姑关在哪了。于是犹豫了片刻,便求道:“那小姑,您让我见她一眼吧。” “见了有什么用?” 是啊,见了有什么用?罗凡心里起伏不平,脑子里乱糟糟一团,可越是这样,便越是什么主意都想不出来。 白荼见他这可怜模样,不免叹了口气,朝着诸葛小妹所站的方向看过去:“出来吧。” 罗凡一惊,不知她叫谁,但还是下意识的转过头望过去,只见诸葛小妹完好无损,身上更没有一点伤,当下便晓得了刚才白荼那些话是吓唬自己的。 面对罗凡的吃惊,诸葛小妹也有些愕然。不解白荼到底想干什么,但还是缓缓走了过来,只是却始终垂着头,不敢去看罗凡。 罗凡见着她无恙,心中欢喜自不多说,只是却也摸不着头脑,不晓得白荼要做什么,只得傻傻的挠着头看朝白荼去:“小姑,您这是?” 白荼却是没理会她,而是朝诸葛小妹道:“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诸葛小妹这个人本来就不聪明,白荼一问,她就下意识的问。 白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生气,诸葛小妹素来如此……是愚笨了些,但也有愚笨的好处,最起码她想算计人,肯定是漏洞百出的。于是耐着性子又重新问道:“我是问你,刚才罗凡要娶你的话,你也听到了,难道就没有什么想法?” 纵然诸葛小妹脸晒得黝黑,但是叫白荼当面问起,那脸也瞬间红了。满脸的表情都是小姑娘家情窦初开的样子,怎么都掩饰不住。她点了点头,似觉得不妥,又摇头。还是觉得不对劲,才开口道:“你们不喜欢我。” 白荼心说还有些点自知之明,凭着你这身份,对你就爱不起来。所以即便是他俩要执意在一起,只怕前路也不好走,少不得要面对大家怀疑诸葛小妹的目光。 也不知二人能否承受。 能承受那熬到后面总会出头。可是承受不住那些目光,早晚是要劳燕分飞的。 那么问题来了,他俩会怎样选择? 不过这个问题白荼已经没兴趣知道了,只在桌面轻轻的拍了三下, 就见饕鬄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给白荼递上一个盒子。 白荼直接放到桌上,“你吃了这个,我留你在身边,你们俩的事情我不管。” 自不必说,谁也晓得那里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且这种东西,诸葛家还不说。 不过眼下白荼面前这个是神医出品,那必属精品,诸葛家的自然是比不着的。 “小姑……”诸葛小妹还没做出决定,罗凡就开口,显然是不想让白荼这样做。 白荼侧目看了他一眼,“老六,你今年也不小了,应该要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有一天你仇家的女儿忽然和你身边的人要成亲,而且那般忽然,你放心么?”若是有十年八载的感情倒还好说,可是这才几个月啊。 罗凡没有言语,白荼又继续说道:“何况你要想一想,这里是王府,可以说整个琼州的命脉中心,而我和你小姑父,倘若一个人出点问题,那整个琼州都必然会受到影响。做人可不能这样自私,为你了的爱情而让所有人跟着你冒这样大的风险。” 白荼说罢,目光落到诸葛小妹身上:“你也要理解一二,而且这药只要你不背叛琼州,我每月初一十五会给你解药,所以你也不必担心会有什么身命威胁。” 诸葛小妹犹豫着,却见罗凡上前去要拿盒子,不过却被饕鬄先一步止住了。她吓得生怕白荼误会饕鬄的意思,赶紧道:“我吃我吃。” 罗凡听到这话,急得直喊:“小姑,我替她。” “你替她没用。”白荼有那么一瞬间忽然为什么觉得,婆媳关系如此不好相处呢。原因就是你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有一天忽然被一个陌生人的女人带走了,他还对那陌生女人对比对你好。如此你怎么就不嫉妒呢?所以婆媳问题也就出来了。 眼下她就是这么个感觉,深有体会。一面没好气的摆摆手,示意饕鬄拉开他:“说好了理解长辈呢,你吃有什么用?你信她可是我信不过啊。” 罗凡见诸葛小妹将药丸吞下,顿时身体也软下来,看着诸葛小妹满脸歉意,似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一般。 白荼也很是理解,多半这会儿罗凡觉得自己不愧为男人,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吧。 但事实上这两码事情,所以白荼觉得有必要好好开导开导他。 于是干咳了一身:“那个老六啊,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想来她也是很感动的,但是此事事关重大,所以呢这跟你没什么关系,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第736章 又不是小孩 “撇开我是你姑姑这身份不说, 作为一个女人我还是十分羡慕她的,毕竟你能为她甘愿冒着这样大的风险。”然后不忘提醒他们俩人道:“你也知道的,这芙蓉膏是诸葛家闹出来的,大家现在对芙蓉膏深痛恶绝,连带着对诸葛家的人也是人人喊打,所以啊你们俩非要在一起的话,便要能承受得起这份考验。” 这些洗脑的话白荼也不晓得有没有用,就当做是给他们俩打预防针了。 见着时间也不早了,便催促罗凡道:“好了,赶紧去畜牧司吧,我把她留在身边,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罗凡的确不是很放心,但转而想起小姑都如此坦荡荡的了,自己若是在心存怀疑,好像也太小心眼了,于是小声和诸葛小妹叮嘱了几声,便离去了。 待她走了,白荼这才朝诸葛小妹看去,只见她头埋得很深,两手揪着腰间的香囊袋子,看起来十分紧张。白荼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手,难道自己有这么凶神恶煞么?把她吓成了这个样子?于是清了清嗓子:“不用害怕,我这个人最是讲信用,你们的事情我不管就是不管,不会撮合你们,也不会拆散你们,一切全凭天定。至于那个药,你若是真的愿意离开诸葛家,好好在我身边待着,我自然会定期给你解药的。” 诸葛小妹也不知的哪里来的勇气,忍不住质问白荼:“你为什么要当着他的罗六哥的面让我吃药?”那眼神, 明显就是埋怨白荼怎么这样冷漠无情,就不怕罗凡心里难受么? “他又不是小孩子了,想和你在一起,那就要承担本有的风险和艰难。”在说当着面吃不好么,免得以后闹出什么不愉快,自己还不好解释了。 诸葛小妹越发委屈了,只是却也不敢在去和白荼抬杠,只是低声喃喃道:“上次派人刺杀你的不是我。”她在诸葛家虽说也是小姐,可是又不是得宠的小姐,还不如那些后来居上的外人。倘若不是卫子玠忽然崛起成为南海王,自己这个小透明早就被父亲遗忘了。 不过知道她不受宠的,其实也就是那些在诸葛家位高权重的人罢了,地下等级太低的压根都不晓得,所以她来琼州才能使唤得动他们,也能叫他们把自己当做姐姐们一般尊敬。 可是纸包住火的,时间久了,他们肯定都会知道,也许自己连他们都不如。这个时候父亲他们又顾不上琼州,那些人胆子又大,指不定想起前阵子自己使唤他们,一生气给自己下个药,或是勒死在哪里,转而嫁祸给王府也是可能的。 所以倒不如老老实实的跟在白荼身边,最起码暂时是没有什么性命之忧的,还能给她证明自己想要离开诸葛家的决心,不单只是随便说说的。 如此一想,倒也就想通了。 这时却听白荼问道:“叫你什么名字好?单幻娘还是诸葛小妹?” “叫幻娘吧。”她想都没想就直接说道,实在是诸葛那俩字太拉仇恨了。也不能怪她背弃祖宗,实在是芙蓉膏的事情大家有目共睹,她又没享受到诸葛家小姐该有的地位,为什么要跟着一起背锅。 白荼点点头,“也好,对了跟你一起的那个老头关起来了。”顿了一下又道:“另外你们关蝉衣的地方,我昨晚让人去接手了,你应该没有什么意见吧?”之前还一直各种小心,深怕那几个人发现蝉衣已经被救回来了。 不过昨晚从白泽那里得了消息,白荼没有一点犹豫,立即就让他将那些人处理了。 诸葛小妹是想给自己留点人的,但是如今白荼既然动了,自己还能说什么? 至于蝉衣的事情,早些时候罗六哥就告诉自己了,她也晓得,所以这才不是没来找她了么。 白荼见她不言语,便欲转过话题,却听小丫鬟来禀,盘妙和朵雅来拜访。 她们俩算是表姐妹,一个是天珠大小姐,一个是黑木的半个当家,只是上一次来并没有说盘妙要来,所以白荼几位惊喜,当即便赶紧吩咐道:“请她们到这边的花厅。” 如果是有男子在场,白荼会到这府里的大厅去,不过既然是她们表姐妹俩, 那就可以请到自家这分院的花厅来。 当下领着诸葛小妹,便直接过去与她们汇合。 自打到了沧海之后,几乎就没有在见过面了,如今一见自然都高兴得很。 盘妙直接上来抱住白荼:“王妃,我好想你啊,你家的小世子长得怎样了?”一面好奇的将目光搜寻,只是并未看到。 “孩子断奶了,不跟着我。”白荼笑着回道,示意她赶紧坐下:“去珍馐楼吃过饭了吧?” 盘妙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朵雅也才同白荼打招呼,然后说起她们两个部落的路,如今已经通了。 白荼想着朵雅管着黑木大部份事情,这一次来沧海,加上路程,少说也要一个月的样子了,便有些担心道:“部落里的事情不要紧吧?” 却见朵雅笑得十分高兴:“不用,自从修了路后,筼筜良医所就组织了大夫去部落里免费给看病,咱们就花抓药的银子,如今又住了新房子,我娘的腿已经有好转,所以如今她管着寨子里的事情,我才有空下山来。”说着,便道:“我听说神羽那头的路还未曾修,到时候既然要开启旅游路线,王妃可将这路承包给我们?” 她这是修路休上瘾了吧?不过白荼倒是不介意她走这个后门:“你不开口我也要找你。”所谓熟能生巧,如今这天珠和黑木修路已经有了技巧,而且质量过关,所以白荼一开始就打算将路承包给他们,不但如此其他的部落也会相近出这修路计划,如果他们忙得过来,依旧给他们做。 闻言,表姐妹俩相视一笑,赶紧起身道谢。 白荼见了只摆摆手:“不必客气,你们的工程质量每一次都是最好的,我自然是要优先选择你们。”所以这跟友情没什么关系,主要看质量说话。 第737章 扯家常 但是姐妹俩却觉得还是白荼优待他们了。又说起此番来的还有番笪,不过他去长史司拜见各位大人去了,还从山上带了不少干货来。虽然他们在这边的分店也有一直卖山货野味,但终究是自己亲自带来的,那是不一样的情义。 又兴奋的说道:“自从路修通以后,上学的孩子们每隔七天小休一回,寨子里就有马车来接,顺道还能卖许多东西回去,对了我听说有新款的香水出来,那个回眸一笑好像很火爆,在筼筜都买不到了。” 说起这个,白荼倒是想起来了,“你们要不要去回眸一笑逛一圈?明日.你们安安心心的玩一天,后日咱们在去神羽,怎么样?” 难得出来,而且若是工程定下来后,就要立即动工,到时候只怕也没机会了,所以自然是愿意的,连连点头道:“好,早就听说极为吓人,我们在山里什么都瞧过,正好去见识见识,到底有没有山里的那些野兽恐怖。” 白荼心说你们只管去看就是了,不哭算我输。 一旁的诸葛小妹好没去过,听得白荼说之时,满脸期待之色。其实她还是最想跟罗凡去,可是两人这身份根本不敢公开走在一起,不然罗三爷夫妻会打死罗凡,或是自己吧…… 一想到此,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女人的话题倘若是转到了这胭脂水粉上,那就是永恒的,压根没有停下来的可能。尤其是那些胭脂水粉对于这表姐妹俩说,那就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不然让她们的皮肤更白嫩,而且还让她们身上香喷喷的。 一直到了中午,直接在这里用过了午饭,二人才回去,然后见着番笪也回来了,听着店里的人说起那回眸一笑,便按耐不住,三人结伴去了。 至于白荼,一个上午可以说是跟着这姐妹俩闲聊了。诸葛小妹颇为意外,她还以为白荼应该是日理万机才对啊,不然她怎么能做这么多事情? 于是不免好奇。 表情明晃晃的写在脸上,让白荼不免觉得好笑:“难道你没有发现,今儿我已经谈定了一桩生意么?” “什么声音?”没有吧。诸葛小妹满脸疑惑,整个上午她除了去解手一次,一直都跟着白荼的。 “修路啊,神羽部落到沧海的路给他们了。”已经合作过很多次,细节就不必多说了,到时候直接拿合同来签上,他们比自己清楚该走什么程序又怎么做。再有和她们俩衣裳首饰,胭脂水粉,那也在正常不过了,回头还指望她们俩到了神羽部落,在多宣传宣传。 虽说神羽部落也有不少人下山,但却不是筼筜那边一样,愿意真正的试着融入大家的生活。 而山瑶人一般都是女人掌权,所以盘妙和朵雅虽然年轻,但绝对是拉进沧海城与神羽的最好纽带。 到时候将如果神羽真正的接纳了他们,那自然会带动其他的部落。 所以啊,这有时候真心不能小看聊家常,有时候很多大事都是这样完成的。 第二天,朵雅就打发人送消息过来,他们去沧海其他地方游玩了,约好明日一早就启程。 白荼这边给了兰筝消息,让她安排一下时间,然后跟自己去做做外交官。 这个时候卫子玠才晓得她要去神羽,自是有些生气的:“倘若平日.你要去哪里,我不过问,可是如今你身上还带着伤,那边的路不好走,若是牵扯了旧伤,怎么办?” 白荼觉得卫子玠近来是越来越唠叨了,不以为然的笑道:“你要对周一仙的医术有自信,你看我现在的疤痕都快掉了,只要不是用大力就好。何况我没伤到骨头。”又见他大中午的回来,便问:“有什么要紧事么?” 卫子玠听闻消息急急忙忙的赶回来关忧她,她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如今也是没好气道:“还有什么事情比你要紧的?” 白荼一听,那心里一片暖意,过去拉起她的手腕撒娇:“好了,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是我也不是瓷娃娃,一碰就碎。盘妙他们送来的山珍我给炖上了,原本是打算给差人给你送过去的,不过既然来了,就在家里吃。” 卫子玠没说话,不过却直接进了书房。白荼见了,就知道终于能一起吃顿午饭了。天可怜见,她从去年八月后,就极少和卫子玠吃一顿午饭,也就是前几天伤得重的时候,他才留下来。 可若是有机会,白荼也要多抓住。 诸葛小妹跟在她身后也好几天了,发现白荼的日常其实也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不过心里挺是羡慕的,就可惜自己这身份。 一想到此,就难免唉声叹气,也不晓得罗凡怎样了,这几天都不曾来看自己。 白荼瞧在眼里,自然是晓得这小情侣初时刚分开的状态,便只将她叫过去道:“他是没空来的,只怕也不敢来我跟前了,要不我给你个由头,你自己去。” 诸葛小妹有些惊讶, 不是说了不帮他们么? 只听白荼又道:“我只是想着盘妙他们送来的这山鸡,比那养殖场里的鲜多了,如今顿得多,你给他带一碗去尝尝,他从前最是喜欢喝这山鸡熬汤,还常常进山抓山鸡。” 诸葛小妹现在满心都是立刻见到罗凡的激动之情,少不得给白荼赶紧道谢,然后直接往厨房里去给装汤了。 没一会儿就装好提着出来,“那王妃我去了。” 白荼点头:“去吧去吧。”要去就去,这样啰嗦作甚? 没想到诸葛小妹去小声问道:“你不找人盯着我么?万一我跑了……” “跑了就打死老六。”白荼这会儿没空理会她,正听说儿子醒来,赶紧掐着点儿去见呢,不然一会在去,冬青又说要睡觉了,不许自己同他待太久,不然把瞌睡玩没了。 不管白荼这话是真假,可是见她这毫不在乎的口气,诸葛小妹心里不自觉高兴起来,不管白荼是不是因为自己体内中了毒,量自己不敢跑还是怎么的。 就冲她没派天玄地黄的人监视自己,就很好了。 到时候自己也能和罗凡说几句悄悄话。 第738章 决定 先不说诸葛小妹去找罗凡说了什么,但等她回来之时,心情明显变得更好。但是白荼的心情却好不起来。 因为她听说容千瑶回去了,而罗修还在小岛上面,对此她是很愧疚的,不管对于他们两个是其中的谁,所以在琢磨着要不要去见一下容千瑶。 对于她自己,也给予不了什么帮助,所以心里很纠结。 而眼下沧海,虽然看着一派欣荣升平。可但凡要是有一点清风小雨,即便不会瞬间覆灭,但必然也是飘摇不已。 这终究是根基不稳的缘由。 所以她有犹豫和顾虑,不敢去冒风险,但又觉得对不起容千瑶,所以纠结半天。不过她最后还是决定见一见容千瑶,毕竟此次一别,再次相见便不知是何年了。 她知道这个时候容千瑶一定在别院里收拾行李。 果不其然,她让饕鬄去送信,一会儿容千瑶就来了。 只是两人见了面,却是沉默半响,最后还是白荼先开口:“对不起。” 不过如今的容千瑶已经想通了,只是淡淡一笑,“王妃并不用与我说对不起,这又不是你的错,您不帮我是本份,帮我情份,而算起来我能活到今日,还是王妃当年的心善和这许多年的来栽培。”说到此处,不由得叹了口气,眼底满是无奈之色:“若是在要怪,那就怪我生在了容家。” 又有一片沉默,待在此说话,她的声音放低了很多,像是刻意压制,不想让旁人听到一般。“王妃我不甘心。” 她的这话吓了白荼一跳,但是随即反应过来。是啊,换做自己,自己也不甘心!都是姓容,凭什么要为容家嫡系做垫脚石呢?所以便问:“你?你有几分把握?”声音也跟着压低了许多。 其实她丝毫不意外,容千瑶不是个软弱的人,她心中有主见,终究不可能总附属着别人的意思生存,尤其是对方并没有得到她真正的尊重和敬佩,所以要她臣服的机率实在是太小了。 听到白荼问,容千瑶当即笑道:“只有五层,但是我觉得已经足矣,只是我身边现在没有一个能信得过的人。”不过也不着急,万丈高楼平地起,慢慢的来。她便不信自己年纪轻轻的一个人,耗不死容家那老头子。 她自信的口气让白荼很是喜欢,“所以你想让我给你一个人?可是如今你这处境,不管身边多了什么人,容家那边势必会追查到底,将人的十八代祖宗都给查个遍,与你我可都没有什么好处。” “王妃过虑了,我只是知道王妃素来有主意,所以想求王妃,若是太日我山穷水尽无路可走,还求你王妃给我指一条明路出来。”她既然决定了要挑衅家主的权威,那么就不能有一丝的把柄让人握着手里,可是这条路异常艰难,也许她运气不好,半途就走到了绝路。但是她不想,所以想要白荼保她一命。 她并不是给自己要人,就让白荼放心了很多,而且只是要在绝境之时自己保她性命,这并不算是什么难事。再有其实自己平时还能给出主意什么,反正就是耍耍嘴皮子,又不妨事。 一边又问:“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容千瑶苦苦一笑,声音依旧很小声:“想法子先得到家主的信任,其余的事情慢慢的来,反正我也不着急。”只是她说到此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哀伤与无奈:“罗修终究是我的错,当初我便不该去找他。” 是自己将感情挑起,最后又是自己放弃…… 这感情的事情谁能说清楚?白荼并不打算发言。只是听她这话,便晓得她终究还是放弃了罗修。因此并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毕竟现在的容千瑶,并不想面对这件事情。所以白荼便转过话题道:“以后不管你做什么,我会尽量支持你,只是你应该知晓沧海如今的根基不稳,所以很多事情我不敢太冒险。” 容千瑶听得这话笑了笑,脸上的悲凉渐渐散去:“王妃,你说这句话我已放在心上,将来的事情,毕竟谁也说不清楚。且不说我是在叶家长大的,而且琼州对我来说也有着不一样的意义,我自然也不会拿琼州的生死前途来做筹码,所以王妃大可放心。” 她越是这样说,白荼越是觉得对不住她。 反观容千瑶的心情,此刻开朗了许多,她所要去做的那些事不是一朝两夕就能办成的,少则三年多则十年二十年都是有可能的。所以她根本不急,她如今只是要白荼的一句话,眼下已经得了这个答案,心中已是满意。 又因怕容家的人起疑,所以没有跟白荼再多待,起身告辞离去。 白荼听着她远去的脚步,只觉得有些心疼,可是自己眼下也不能给她什么实际的帮助。 独自一人这雅间中坐了半响才道:“饕鬄,你觉得我是不是太无情了?”只是不等饕鬄回答又道:“方才在外监视着她的有几人?武功如何?” 饕鬄回道:“不过两人,只是其中一人武功跟属下不相上下。" 白荼听了,只笑道,“这容家果真是大手笔。”毕竟像饕鬄这样的身手在江湖上也不是很多。 想是心中揣着这件事,白荼回来就闷闷不乐。直至去见了安辰,小家伙对自己咧嘴而笑,还能笑出大哈哈,白荼的心情才慢慢好起来,并也将的事情渐渐忘记。 等着晚上卫子玠回来,才与他说起,也有些担心容千瑶最后能走到哪一步? 卫子玠对于容千瑶的印象并不是很深,毕竟当时她在白荼身边的时候卫子玠已到沧海,只是想那容千瑶能从容家众晚辈中脱颖而出,可见并不简单。所以卫子玠便道:“从她能做出这个决定来看,就证明她非同寻常,此人将来说不准还会有大作为。” 白荼听到卫子玠这样夸容千瑶,到底觉得有些意外,毕竟能让卫子玠看上眼的人很少。不禁笑道:“这样说来,她若是以后成功了,我倒是能沾点光。” 卫子玠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她明天的神羽之行。 第739章 神羽部落 白荼想这神羽怎么说也是沧海城附近的大部落,所以最起码去也要待上两天的时间,而且还要四处要查看地形,确定什么样的旅游仰慕,方能再规划。 翌日一早白荼去看过安辰,然后便整装待发,没多会儿兰筝就来了。 只是兰筝所带的那些东西颇为惊讶,一时间忍不住笑道:“你这是样将胭脂坊都搬到神羽部落去么?” “我都说我的山瑶人朋友很多,而且城里不少山瑶人也是来自神羽部落,如今她们听闻我要去他们的神羽部落,然后托我带些东西去,我想这也是顺路的事情,并无大碍。顺便也给他们带了些东西,毕竟初次见面,这礼物是要准备一些的吧。”然后又问:“荼荼,你都带了些什么?” 白荼指了指身后那几大坛酒,一坛少说七八十斤有余。“山瑶人都喜欢烈酒,另外还有吴家那边来的新款绫罗绢纱。”至于这个美食的话,并不方便带过去,毕竟天气炎热,到达神羽部落时,只怕已经是变味了,不过她带了许多佐料。 至于金银什么的,人家根本不缺,而且古董摆件,名家画卷诗词书法什么的,他们也看不懂或是不喜欢。所以白荼自然是没有拿,也就是投其所好,带了这些实际的东西过去。 盘妙几人早在大门口等着,他们见二人一来,上下检查一回货物和马车,便开始启程。 从沧海到神羽部落要大半天的路程,其实说来也并不是很远,只是路还没有修好,山路多崎岖。尤其是到山下到时候,马车再也进不去了,他们就只得下马车把货物转移到马背上,将马车给先拆掉,让马儿驮着货物上去。 也幸好番笪等人早已神羽部落的山瑶人打了招呼,如今他们已经派了不少人在这里等着。 白荼身体到底没有好,所以行程也就缓慢了许多,等到达到神羽部落的时候,天色已经将近暮色。 她不是第一次跟山瑶人打招呼,再有盘妙三人从中周旋,所以气氛一直都很融洽。再有,她们带上去的礼物,对方都很喜欢。当天晚上还举行了一场篝火盛会,白荼觉得这也可以添入旅游项目,毕竟山下汉人不少,并不曾体验过这围着篝火吃喝跳舞的感觉,所以必然愿意花银子。 神羽部落的酋长是个四十多岁的图兰,身材也很魁梧,肤色偏黑,但爽朗的性格十分让人喜欢。第二天一早便领着白荼查看部落地理环境。 此处多山石,错落有致,既有险峻山峰,也有清奇怪石。而且其间古木参天,与那秀气山峰一般高大,当下白荼心里便有了主意。 觉得这边其实可以做成丛林飞越什么的,就是这个安全一定要到位,索道可以直接系在这一座座小山峰和古木之间,每一座山峰每一株古木,都可以建造一座中转。 当然,也可以做成吊桥。反正都很有挑战性,当然这是对于不会武功的人。 不过这普天下,不会武功的人占了绝大部分,因此应该能吸引不少人前来冒险。这个跟回眸一笑的鬼屋是不一样的,完全是另外一种刺激的体验。 如今听到白荼的这些话,觉得很新鲜,若是真的建好的话,自己都想去体验一下白荼所说的滑索,享受一下在空中飞越的时候,还能看一看脚下的小川树木。 不过因为这个安全问题很重要,所以白荼说必须让长史司工正所的人插手,对此图兰根本没有什么任何反对,因为她眼下并不知道该怎样将滑索做出来,而且听说王妃手下有不少奇人异士,那会自己扇风的木风扇和自动洗衣裳的木盆,就是她手底下那些人做出来的。 所以对白荼她很有信心,也很是信任。 再有她看到当初最为贫穷的黑木和天珠如今如此富有,几乎家家户户都住上了新建的砖瓦房。她见过,跟城里那些房子一样,一般的台风暴雨根本就不必害怕。心里一直都极为羡慕,但是自己却没有那么多能力,所以才会主动提出与南海王交好。 毕竟黑木等部落翻天覆地的大变化,不都是因为死心塌地的跟着南海王和王妃么。 所以很是痛快的就点头应了。 不过他们自己也要参与这个滑索和吊桥,所以修路的工程白荼便给了黑木和天珠。所以图兰和长老们没有什么意见。 白荼没想到此行比自己预想的还要顺利,一个早上就将所有自己担心的事情解决掉,所以当天下午便收拾,启程回沧海城。 与他们一起同来的还有神羽部落的几位年轻人,都是图兰专门挑出来的,算是部落里最聪明的一部份人了。 因为风景处很多地方都要规划设计,总是需要几个神羽部落的人来参与主持,所以白荼的意思让他们到长史司的工正所先磨合一段时间,到时候等这工程真正的落实了,有这几个人在其中跟着,也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她早些回来,最高兴的莫过于卫子玠,毕竟白荼有伤在身,所以她若是离得太远,出了什么问题,可不是自己能照应得到的。 因此心里到底是担忧,只是听闻白荼又要出海,卫子玠到底是有些生气,但到底是宠着她,“你若实在想出海看看,那就让大姐跟着你去。大姐常年出海,若是有什么天气变化,她能提前察觉出来,你们也好做准备。” 说是要出海,但是这出海的准备是要做几天的,所以接下来白荼和兰筝都忙忙碌碌的,连带着白想想和凌沫也激动不已,跟着跑腿儿,还一直问聂家几位姐妹,出海后需要注意些什么。 而就在白荼为出海做准备的时候,远在云国行馆的李善英却似相思入肠,颇有些生不如死的模样。 算起来她已经被困在行馆里许多天了,心中对于尹大人等限制自己的出行十分不满。又想自己就算是侧妃,那也是他们的王爷的女人,这些人有什么资格把自己禁锢在行馆之中?只是硬的软的都试过了,那顽固不通的尹大人依旧不点头, 第740章 行为 最后李善英没了法子,便只得让珍儿去找朴侍卫帮忙。 要是从前,她绝对不会让珍儿同朴侍卫走近的。 但是现在没法了,便接着他二人之间那点小情义,总算让朴世卫点头帮忙,掩护她们偷偷的出去。 李善英出府的第一件事情自然是去找王爷。至于救自己的王爷是哪一个,她现在已经确定了。想这沧海城里,总共就两位王爷,一位南海王,一位福王。 可是南海王日理万机,怎么可能有功夫到街上闲逛呢?所以她便猜想,那日救下自己的,一定是福王。 但让她很是不满的是,福王同样和李道宰一般,已经有了正妃,还有儿子。每想到此,她心中都烦闷不已,只觉得为什么好男人都没让自己早些遇到呢?每次遇到的时候,人家都已经成婚生子。 就如同李道宰一般,若是早些遇到,自己怎么可能是个小小侧妃? 可如今她对于位福王已经是情根深种,疯狂不已,只要想起那一日她救下自己的场面,便能脑补出一百种他情深款款的场面来。所以即便是埋怨,她也坚定的认为,这个男人才是自己的真爱,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将他找到。 但福王府她是进不去的,好在福王府对面有一家酒楼,虽不是特别对胃口,但为了以防珍儿发现自己的动机,便应着头皮吃了两顿,临窗而坐,正好斜对着福王府的大门。 也是她运气好,第二次去就遇到了带着儿子的出门的福王李子陵。 咋一看二人眉目倒是有些相似,但那天救下自己的人绝对不是他。所以李善英当即就确定了,那天救她的人正是南海王。 所以十分惊讶。 想想南海王这样一个日理万机的王爷,那天却偏偏这街上闲逛,然后救下了自己。这岂不就是传说中的缘份么?所以,李善英越发肯定,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多半就是为了自己的真命天子卫子玠。 确定了身份,第一时间便转展道南海王府。只是可惜这一片几乎都是住宅区,一无茶楼,二无酒肆! 所以她将目标又转到了长史司。 这运气呢,也还真是好得很。当天下午他就看到了从长史司里出来的卫子玠。 果不其然,这样风光霁月的男人就该是自己的真命天子,而不是李道宰那样的。于是她几乎想都没有想,就直接冲过去,然后跑到卫子玠的面前将他拦住。 满脸羞红,眉眼间竟然是纷飞桃花。直接问卫子玠:“公子,你把手伸出来,我给你一件东西。” 卫子玠早已将他忘记,看着这个忽然跑过来拦住自己的女人,倘若不是察觉到她不会武功,早就一巴掌拍过去了。 如今听她这莫名其妙的话,虽不知她要做什么,但是男女授受不亲,因此并没有将手伸出去。 李善英觉得为自己也着实是太不解风情了,自己都这样主动送上门把自己送给他,他还居然还不伸手,情急之下一把抓起卫子玠的手,脑子一热便道:“我把自己给你好吗?” 此处本是大街,而且来往行人居多,长史司里许多人出来都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卫子玠蹙着眉头,满脸嫌弃,一把将她的手甩开,丝毫没有半点留情,声音冷冽:“姑娘自重!而且本王已有王妃!”然后冷漠转身,满脸的厌恶,自不必多说。 所有的人都被李善英此举震惊了。心说这是谁家的姑娘,胆子如此之大,竟然连王爷都敢调.戏,而且她不知道吗?在王爷的眼里女人只有王妃一个人,其他的女人在王爷的眼里和男人是没有二样。 加上正好是夜幕降临,街上来往行人特别多,便有人将李善英认出,这不是那天五指山五庄观打青杏又不捡的姑娘么? 大家一提起这件事情,不少人还记忆犹新,一时便对她开始口诛指点。 李善英倒也不闹,反而还在埋怨卫子玠的不解风情。而珍儿已经被她刚才大胆的言语行为吓到,如今听到这些指责言语方反应过来,心里一阵胆颤。 李善英自己不怕死,可自己只是个奴才,若是此事传到尹大人口中,只怕自己难以活路。自己可没有像是李善英那样,有着王爷的宠着,即便是尹大人们知晓,也不会将她怎样,最多是禀报上去给王爷,等着王爷来发落罢了。 于是当即便哭着求李善英:“姑娘我们回去吧。” 李善英现在到底刚被卫子玠拒绝,正想着怎么让卫子玠觉得自己和别的女人不一样,便听到珍儿催促回行馆,心情一时也烦躁起来,再叫这些人左右指点,便才往行馆回去。 海风一吹,李善英才觉得刚才的行为太过于鲁莽了,不免有些担心叫尹大人等知道了,可就不好办。于是便朝珍儿警告道:“今日之事你莫要对谁提一句,若是尹大人他们听到了传言,你便死不承认,只说咱们一直在行馆中,不然的话我绝对不会饶过你。” 说完,想着珍儿和朴侍卫的关系如胶似漆,难免会对其说漏了嘴,便又道:“朴侍卫也不许说。” 珍儿点着头,心惊胆战的,只觉得脚下如履薄冰,稍不留意就要葬身万劫不复之地。 李善英却依旧不放心,又威胁道:“你要是敢泄露出去,我定不饶你,就说这一切都是你诱哄我去做的,然后把春儿嫁给朴侍卫,而且你要清楚,王爷素来宠爱我,若真传到他耳朵里,叫他晓得了,到时候我哭一顿她就心软了,可你就不一样。” 春儿是李善英的另外一个丫头,同样对那朴侍卫有几分意思。 但是朴侍卫与珍儿,却是两情相悦的。 如今朴侍卫愿意帮忙,正是因为李善英许诺了等见了王爷,就做主把珍儿许给他。 珍儿本就吓得不轻,如今再听到这话更是害怕不已。当天晚上梦中被惊醒了几回,一会儿梦到春儿嫁给了自己心爱的朴侍卫,一会儿又梦到自己被李善英关进大牢里,指着自己说一切都是自己陷害她的。 第741章 替你着急 她一晚上没能睡好,朴侍卫夜里本就在侧妃寝楼四周巡查,自然是瞧见守夜的珍儿这副模样,所以十分担心。 第二天一早便追问她到底所为何事?珍儿此刻心中满是恐慌,如何能瞒得住?当下便将李善英昨日的所行之时事与其说了,又将后来李善英威胁自己的那些话也一并告知。 二人说这话的时候正好叫李善英听到,想着若是这些事情让李道宰晓得了,他又那样小心眼,少不得自己要吃苦头的,而且自己从来也没想过要和李道宰天长地久,所以当下便匆匆回到房中,将所有金银细软都抱起来,连带着那些发簪钗子也没留,然后哄了纯儿来,将其打晕放到自己的床上去,自己则穿着纯儿的衣裳偷偷的跑了。 所有的一切都一气呵成。而且谁也没有想到谁会在早晨大家最放松警惕的时候逃跑,而不是凌晨或是半夜,因此她倒是逃得轻松。 等到珍儿心惊胆战的回房伺候她洗漱起身,却发现躺在床上的是纯儿,又见房中值钱的细软和首饰皆已不在,方才晓得李善英已经跑了。 她当时就慌了,赶紧又去将朴侍卫找来。 朴侍卫也没想到李善英竟然这个时候逃了,一面把春儿叫醒,却是一问三不知,只得去通知尹大人。一面将李善英昨日的所作所为和威胁珍儿的话一一告知。 尹大人甚为大惊,只道:“我当初便劝过王爷……哎!”一面叹了口浊气,赶紧让朴侍卫暗中将人寻过来。 那女人就算是千般不是,但终究是王爷的侧妃,此事关王爷名声以及云国体面,断然不能叫她就这样逃了。 而珍儿虽然已经坦白,但是死罪虽免,但活罪难逃,尹大人还是不顾朴侍卫求情,暂时将她关押起来,一面立即又给大成王消息。 话说大成王原本是打算去云水州的,毕竟此事乃他云国大扬国威的好时机。可是他一想到自己的爱妃为了让云国人过得更好,心甘情愿的错过了这一次云水州的盛会,专程到琼州去拜访南海王,向其讨教如何治理自己的辖地。 便觉得心中大愧,当即折身转回琼州来。 不过他来琼州的消息尹大人也是早上刚才得到的,还没来得及告知李善英,她就已经跑了。 一面也庆幸王妃先行跑了,不然到时候叫她在王爷面前恶人先告状,哭个两回,只怕王爷倒是不信任自己,觉得是自己无能,让自己那女人在沧海城受了委屈,受人耻笑。 话说李善英并不知道大成王李道宰即将来沧海的消息的消息,此刻她正慌慌张张的到处找落脚地点。 身上虽背着无数的财物,可供她一身荣华富贵,可惜沧海城实行户口制。她作为一个外来人,又无任何一个本地朋友帮忙证明身份, 是没有办法在沧海活的户籍的,所以她只得先找一间客栈落脚。 毕竟沧海城那么大,他们不可能一下就这样找到自己的,只是身上带着那么多钱财,总觉得不是很安心,因此便在街上卖了块纱绢包了半张脸,然后去四通钱庄将首饰存放,银票则放在了琼州钱庄。身上只留了些散碎银子来备用。 可她到底没有身份名碟,一间客栈若是停留三天以上,掌柜的必然会叫她拿出证明身份的名碟,可是自己又没有,所有心里乱糟糟的。 而且要留在琼州,想要安居下来,买房也要那名碟,越想就越是烦躁,什么都是名碟名碟。最后却也安慰自己,现在不要着急,先缓一缓,想个法子再次接近卫子玠,但凡他对自己有了一分情义,那名碟不名碟的,也就都不重要了。 又说白荼,自然是昨晚这事儿没发生多久,她就晓得了,因此卫子玠刚回来,她便迎上去将其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才侃调道:“你说你怎么这样好看?倘若是我早些时候没认识你,如今见了,怕是也会当街拦住你问一问,你可是愿意与我双宿双飞。” 话虽如此,可是白荼心里到底是有些烦躁的,大家都说她就是那天在五庄观打青杏儿的人,所以便晓得是谁了。 那可是云国大成王的侧妃啊,但如今却当众不顾身份在长史司门口与卫子玠表白,她当真是被卫子玠美色所迷惑,晕头转向了忘记自己的身份?还是那脑子本就是糊涂的? 不过她根本没来得及多想,就被卫子玠拦腰横抱,直接上了楼去。 卫子玠还是第一次这样当众将她抱起,如今又正是快要摆晚饭之际,丫鬟们来来往往的自然也是瞧见了,使得白荼不免是有些羞涩,等到房间的时候,半张脸已经红透了。 也才得以挣扎着:“长宁,你疯了。”她好像许久没有在叫过卫子玠的字了。 可她越是挣扎,卫子玠就搂得越紧,甚至是将她直接带到床上去,然后一句话也不说就开始宽衣解带。 白荼最终还是被他扑倒在床上,也不知是不是为了向白荼证明,他心中除了白荼之外在无任何的女人,所以特别的卖力,使得本还有些恼怒他这举动的白荼很快就忘记了刚才的气愤,与他一并沉溺与这绯色之中。 只是卫子玠被一个女人拦在长史司门口表白,可以算是沧海城本年度最大的新闻了。因此各类流言蜚语自然是一时随风而起,使得本就担心不已的白玉仙越发不安。早膳都没来得及用,就赶紧赶了过来。 叶府紧紧的挨着王府,中间就隔了一到墙,可墙上却有一扇大门。有时候叶正元等人回府,还直接从从王府的大门进呢。 所以白荼自然也就被她拦在了寝楼里。 折腾了一个晚上,卫子玠倒是一早精神抖擞的走了,可是她却全身酸软,因此便多睡儿回来。 白玉仙进来这会儿,她才穿好衣裳去洗漱出来。 此刻很是揪心的看着她:“外面如今怎样说,你可是知晓?” 白荼颔首,这个大的事情她能不知道么?“略知一二。” “既然如此,你怎还这副模样,懒懒散散的?”白玉仙有些着急的说道,尤其是看着白荼此刻还披头散发的。 第742章 有夫之妇 白荼心说要怎样?那卫子玠又没出.轨……不过是那个女人脑子有坑,自己凑上来罢了。在说如今闹得了这样的风风雨雨,李善英的大成王侧妃身份摆在那里,行馆里的那两位大人不可能不知道,此事关于大成王和云国的名声,自有他们处理,自己着急什么? 只怕此刻李善英早就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空来撩卫子玠? 只是白玉仙不知道这些缘故,看着白荼这副模样,就越是担心。总觉得是妹妹始终年纪还小,不知这男人的心啊……又或许她这些年跟着卫子玠之间的感情一路顺畅,又并无什么分分合合,所以她不知道外面那些女人的心思是怎样的嫌恶。有时候她们为了那所谓的情情爱爱,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的。 所以当下便苦口婆心的劝说着白荼:“你呀,还是少去外面了,出海的事情也暂时先不要想,安安心心的待在府上,子玠那样忙碌,每日回来你好好的陪陪他,难道就不好么?在说他如今不也说了,外面的事情你不必再去管,如此能得清闲,你何必在去多操那份心,而不把这心思放在他的身上呢?” 白玉仙虽说自己也管着养殖场,但是到底骨子里还是一个很传统的旧思想女人。而且此刻她也不是担心昨儿长史司门口拦着卫子玠的那个姑娘,只是想着卫子玠这般优秀,那些个小姑娘们,岂能不动心?如今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难保哪天卫子玠不会忽然动心。 毕竟感情这种事情,怎么能好说。 听了大姐这番话,白荼很是震惊。但是很快就又反应过来,姐姐可不就是一贯如此么?当初雪啼去学府的时候,她不也是不怎么愿意么,觉得姑娘家就该待在家里等着代价,能帮的帮一些,外面那些抛头露面的事情还是少做点。 若是真的能改变,早就变了。所以这样一想,在想刚才她那些话,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可生气的了。毕竟归根究底她还是担心自己。 只是如今也懒得去同她在细说,只道:“大姐,这事儿你便不要管了,我对于子玠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可白玉仙心里担心,哪里就能这样饶了她,继续说道:“你不知道,这男人有权有钱了,就特别容易变坏……” 不过她话还没说完,就叫白荼打断:“那姐夫这么多年不也好好的嘛,大姐你就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的人好不好,这样不公平。” “你姐夫一个糟老头,谁能瞧得上他?”白玉仙立即反驳,觉得这压根就没有可比性的。“可是子玠不但位高权重,还年轻还长得好看,你瞧瞧这沧海城如他这般俊俏的郎君,哪里还能寻得到?” 这话倒是不解,放眼这沧海城,虽说俊俏的男子不少,也各有千秋,但是如同卫子玠这般俊到极致如谪仙的,还真没有了。 只是白荼听她姐姐这跟念紧箍咒一般在耳边嗡嗡的说不停,一时着急便直接脱口而出:“你都不知的,那个女人她是大成王的侧妃……” 但这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下意识的闭上了嘴巴不去看白玉仙。 倒是白玉仙直接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到了:“你说她是……?”一时担忧的看朝白荼:“那还了得,既然是有夫之妇,若是那什么大成王晓得了,岂会饶得了她?这种女人既然敢当众勾.引别的男人,只怕那心机也深沉得很,若是到时候她在那大成王面前反咬了子玠一口,到时候岂不是影响了云国跟着琼州的关系……那怎么办?” 别说,白玉仙虽然有时候不靠谱,但是这话倒是说到了点子上。 毕竟此事可大可小,但终究事关了大成王的颜面问题,想来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喜欢差点给自己抹绿的男人。白荼当即也顾不得与她说什么了,只道:“我立即打发人去云国行馆。” 这正经大问题,白玉仙也不敢耽搁她,只小心叮嘱道:“那我与你说的话,也要放在心上,外面的事业就算怎么重要,可也比不得你夫妻关系。” 白荼心里在想这件事情,如今能听进去?只是她这还没来得及让饕鬄去叫白泽,白泽就已经先一步到她跟前来回话。说那大成王妃李善英今儿一早就携着财物逃了,这会儿行馆里仍旧乱作一团,尹大人几人正安排人到处寻找李善英的下落。 而且还额外打听到,大成王李道宰居然调头来了沧海,如今正在路上。不但如此,那尹大人等将李善英在沧海的种种行为都写在了信中,快马加鞭送去给了大成王。 白荼一听,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心说这李善英虽讨厌了些,可是她的这些猪队友……如今既然他们已经将李善英的事情上报,那自己倒也不用在多此一举,只让白泽去将这李善英找到,然后带到自己的跟前来。 可转头一想,这不管大成王知道谁的对错,但这李善英在长史司门口将卫子玠拦住当做表白这事儿却是真的,无论如何于这位大成王的脸面都不好看啊。 心想这李善英是不是前世穿越小说看多了?觉得这但凡是个有身份的男人都无条件的爱她为她动心,愿意为她摘天上的星星愿意为她死,还不在乎她是否嫁过人。 可若是李善英这样想,那就大错特错了,这不是什么小说故事,这是现实生活,真真切切的,男人也不是都像是小说里作者设定的那样,全部都喜欢女主角……而她李善英也不是女主,无任何女主光环。 而且男人的心胸也不是她所想的那样广阔宽大,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容忍自己的女人对另外一男人投怀送抱。 兰筝过来的时候,一身杀气汹汹的。她是知道那李善英身份的,若李善英就是个寻常人家云英未嫁的姑娘尚且还好说,可她一个侧妃,竟然还做出这等有辱女人脸面的事情来,而且还是当众! 此举在兰筝看来,分明就是没有将白荼这个正妃放在眼中,因此听得白荼这边还没有任何作为的时候,很是替白荼愤怒? 第743章 接客人 她当年在北夏做公主的时候,倒也还算是父汗宠爱的,直接挥着马鞭也不准杀了多少妄想爬上她父汗床榻的女人。也就是嫁过来之后,想是因为背井离乡,所以性子收敛了许多。又或者是那薛如意对她一心一意,万事都宠溺着她,方减去了心中的戾气,后来由有了薛凛,身上又多了一层母性光辉,越发显得 性子柔和。所以在胭脂坊里,也能与那些寻常人和善来往,再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儿生气。 但是如今见着有人如此大胆,连白荼的男人也敢肖想,见白荼没作为,便如何也要替白荼出口气,打算直接去那云国的行馆。 反正自己也是公主,又是她们的侧妃不要脸面在先,看他们能拿自己如何? 却叫白荼拉住,赶紧与她说那李善英已经逃了之后,她才歇了去云国别馆的心思。 又晓得白荼已经派人去找李善英的踪迹,才放下心来。 而此事就如同白荼所担心的那样,李善英的身份若是叫百姓知晓了,那对于大成王的名声会云国的名声都会有所损害。所以尹大人等人并不敢明目张胆的找,而且这沧海城人口众多,他们要一个一个客栈的找,还要隐晦的打听,便是难上加难了,犹如那大海捞针一般。 倒是白荼这里,因为闹了这事儿,只得先将出海的事情压下来,毕竟那大成王要来了。 而不能出海了,最生气的莫过于凌沫跟白想想了,觉得这一切的缘由都是那个厚颜无耻的女人,也不知哪里来的自信,居然敢当街拦住爹说那些不害臊的话。 他们俩还私下里还听到娘和薛凛他娘说,那女人好像是什么侧妃,还已经逃了。不过既然是侧妃,那就是有了男人的,可既然有了男人,为什么还要来找爹爹呢? 又因这此事传得太广,大家都关心着白荼,生怕她为了那等不知廉耻的女人而气恼,律舞嫣陶宜儿等人便都纷纷来看过,瞧见她没恼卫子玠,夫妻间也没因为这件事情闹什么矛盾,才都放了心。 连沉默与扮鬼的慕容蔷也抽空来了两次,也是将那女人骂得个狗血淋头的,若是那李善英在跟前,多半是要把她一巴掌拍死。 而此刻的李善英在客栈里才住了两天,店家便开始催促她拿玉牒了。她一个云国人,如何能拿出来?即便是能拿出云国的身份证明,她也不敢啊。所以只得退了房,然后又去另外一家。 只是这样搬来搬去的,又不敢出门,时间久了终究是要惹人起疑的,她自己也憋得难受。今日所搬到的地方越来越偏僻, 不过她坐在楼上的窗前,便能看到邻家的女孩儿在说话。 说是王府里却丫鬟,那女孩儿打算去牙行报名,兴许能选上,那就是无上的荣耀了。 毕竟在王府,那就以为着能见到王妃,便可以从王妃那里多学些本事,以后即便是回家或是嫁了人,也能有一技傍身。 听着这话的时候,她只顾着想自己何不曾着此机会去那王府做个小丫头呢?一来是避开了尹大人他们的搜捕,二来还有机会遇到卫子玠。只要给她个机会,还怕跟卫子玠培养不起感情来么? 自己不能气馁,多少主角一开始不都是受男主角嫌弃的么?最后哪个不是被男主角爱得要死,捧着手心里? 所以这想要做人上人,就需吃得了那苦中苦。 于是当下便朝那小丫头打听消息。 此处偏僻,一般住在这边客栈的,都是些家中不宽裕的老百姓,来城中或是寻人,或是做工的。所以小姑娘便以为她也是乡下地方来的,便好心与她说了。 当下李善英立即就跟着小姑娘去她口中所谓的牙行登记,哪里晓得,竟然还要户籍…… 小姑娘见她那脸色,便问道:“你没带来么?” 李善英顺势点头,“是啊,我哪里晓得还有这规矩?” 小姑娘却是笑道:“要户籍登记,是以防牙行里有拐卖来的人口。”虽然琼州对于人贩子的律例很严厉,一律当斩,但还是有那受不住诱.惑,见钱眼开的不法分子。 所以长史司又才推出了这项规定。 别说,这规定一出,琼州的人贩子才算是真正的失业了。 外地来的,也不敢将拐卖的人往这里待,不然那就是主动往断头台送上脑袋。 李善英现在也接受了一个事实,找卫子玠固然重要,但是在此之前,将自己的身份落实才是最妖境的事情,不然什么都干不得。 可是这她打听了一下,并没有什么以造假牟利的地下商人,她想做个假户籍糊弄人的想法就这样胎死腹中。 但她终究不愿意死心,觉得不可能一点法子都没有,所以每日都要包着纱绢出去好一阵儿。是没叫云国的人遇到,也未让白泽抓到,却被卫淳偶然遇到,直接打晕往海上的逍遥船上送去。 那逍遥船是聂时风的一部份产业,从来都是在海上营业,从以前的定海山莊到现在的沧海,一直未变。 而船上不但有赌坊,还有不少背负官司的女人在上面做着那皮肉生意。 聂时风本是海贼出生,给她们提供了一个安生立命的环境,她们自然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事实上这船上跟陆地没有什么区别,除了她们要往上交些租子,其余赚来的银子,还是自己的私房,愿意买什么花在哪里,都是她们的自由。 只是唯独一样,不可上岸去。 李善英醒来的时候,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就感觉自己后脑勺一阵剧痛,下意识的伸手要去揉一揉,却听外头忽然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也不知在吩咐谁:“也不知是犯了什么事儿,瞧着细皮嫩肉的,跟咱们也不大像。不过既然是夫人送来的,可见是惹了夫人不高兴,自然是不必手下留情,一会儿狼牙他们来了,只管叫她去伺候便是。” 随即一个小姑娘声音响起:“可是他们几个不是带病了么?”这声音有些于心不忍。 “那也没法子,总不能将客人拒之门外吧?再有你也不能叫其他的姐妹们去服侍,正好这女人得罪了夫人,咱们自不必给她好颜色。你赶紧去伺候她穿衣洗漱,一会儿好接客。”中年女人的声音有些不耐烦,说完这话便匆匆的下楼去了。 第744章 心软 卫淳作为一个江湖女子,爱恨情仇那都是坦荡荡的,可是这一开始对李善英的影响就极为不好,而且偏偏她们这卫家,也就姨母生了这么个弟弟,自然都是宠着的。卫淳能容忍这等女人对表弟生出那此心思?白荼能容忍,她却是不能容忍。 因此也就没有知会白荼的意思,更没有想那么远,管这女人的身份问题。 原本是想直接杀了她,却又觉得这样恬不知耻的厚颜女人,平生以来第一次见,倒不如将她扔到这逍遥船上去。 于是便有了此刻躺在逍遥船上,被妈妈安排着去接待身上有病的客人们。 她将外头那对话完完整整的听在耳中,以及这微微摇晃着的房间还有外头海浪拍打的声音,当下就晓得自己是在一艘船上了。 毕竟从云国他们便是顺着水路跨过了翼国,然后才到的大楚,因此对于这船上的生活,便是多有了解。 但怎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弄到这样一艘船上来,又听她那妇人口里提起几次的夫人,硬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自己究竟是何时得罪过了这样一个人。 不过外面的人也没有给她多说时间想,房门就被推开了。 鱼珠手里抬着托盘,上面除了胭脂水粉之外,还有一套薄纱衣裳,是专门给这房中的姑娘准备的。她放到妆台前,便小心翼翼的走到床榻旁边,瞧了一眼,只觉得这姑娘生得有着几分美貌的,差点便要胜过她们这里的花魁姐姐了。 不过一会儿却要去伺候那几个人,也算是毁了。也不晓得她为何就得罪了夫人,心下有些同情她。一面叹了口气,方小声叫道:“姑娘,醒醒。” 李善英早就醒了的,如今得了她的话,也就顺势睁开眼,然后翻身转过来,一脸惶恐的看着鱼珠以及这房中的布置,旋即伸手拉着鱼珠的袖子,“姑娘,这……这是哪里?”她反正是从刚才的对话中听出来了,这姑娘心善,兴许自己能从她这里下手,然后逃出去。 果然,鱼珠看到她这副模样,心里不免越发同情。这哪里看都不像是坏人,怎就得罪了夫人呢?莫不是给弄错了吧?“你叫什么名字,这里是逍遥船上。” 逍遥船,顾名思义,能叫人逍遥忘了烦恼的地方。 可是李善英却不晓得,一脸懵然的摇着头,眼睛里充满着恐惧和胆怯,“我叫善儿。” 鱼珠叹着气拨开她的手,起身去将那套透明得不能在透明的薄纱衣裳拿过来:“善儿姑娘,让我伺候你更衣吧,一会儿客人该来了。” “客人?”李善英仍旧做出那满脸的疑惑之色,再看到鱼珠手里拿着的衣裳,忽然双手捂着脸叫起来,眼泪顿时就从眼眶里流了出来:“这里是?” 鱼珠很是同情她,“你既然已经来了,那就只能认命了,快些换上吧,不然一会儿妈妈晓得了,你还要白受罪。” 李善英却哭着求道:“姑娘,好姐姐,你帮帮我吧,我本是好人家的姑娘,莫名其妙的就被带到了这里,我爹娘还不知怎样担心我呢,求求你放了我吧。” 听得她这话,常年待在厨房里烧火的鱼珠哪里晓得人心险恶,竟然也就信了。但她好在还记得这船上的规矩,虽说同情这李善英,但也晓得倘若自己放了她走,那么她这个空缺就该自己填上了。 而自己和李善英又没有什么姐妹情谊,断然没有替她的道理,所以便只安慰道:“善儿姑娘,你莫要在为难我了,何况这船上想要逃走,何等艰难,在说咱们早就离开港口了。” 李善英闻言,拉着她的双手慢慢双开,似乎是认命了一般。 鱼珠见此,极为可怜她,只将衣裳放下,便欲转身打水给她将脸洗一洗,可是没想到才转身,那李善英却一把攀起半个身子,拾起旁边烛台朝她的脑门砸了过去。 可怜这鱼珠,当下后脑勺鲜血迸放,顿时就翩然到底,没了知觉。 李善英其实还是第一次动手打人,她也没想到这操作起来如此简单,想起之前那中年妇人的话,劳什子的客人马上就要来了。 所以没敢耽搁,立即起身将鱼珠的衣裳扒下来穿在自己身上,然后把鱼珠弄得床上去,拿绢子蒙了半张脸,才从房间里出来。 哪怕这是船上,可到底摆脱不了青.楼的本质,到处都充斥着那股子叫人觉得醉生梦死的香味,而且已经有客人陆续来,旁的地方已经开始歌舞升平,莺莺燕燕的声音夹杂其中。 船确实如同她所猜想的那般已经离了港口,可是这对于海边长大的李善英来说,海泳也不是那么难,更何况这琼州又不冷。 不过她现在还没打算游回去,毕竟发方向都不知晓,所以打算在先摸清情况在说。 先到了船尾,发现到处都有水手,自己想要解小船离开,怕是有些艰难了。所以便打算放弃,哪里晓得几个水手不知说了什么,竟然一并聚集到一处去,李善英小心翼翼的躲在远处一看,竟是在喝酒。 心说这真是天助我也,当即便偷偷的过去,捡起旁边水桶上面的刀便将吊着小船的绳子隔断。 随着小船落入水中,也传来了响动,她几乎是跟着小船一起跌入海中的,当下拿着手中抱着的小浆立即划船。 几个水手连忙凑了过来,一见到立马就晓得出事了,只是瞧着那衣裳,怎像是鱼姑娘?当即便有人问道:“鱼珠,这一大晚上的,你要作甚去?” 李善英本心惊胆颤的,以为他们会忽然追来,又或者在船上放箭。哪里晓得他们居然把自己认错了成了那姑娘,当即就压着嗓子回道:“我得夫人的消息,回去一趟,你们不用管。” 几人闻言,有些诧异,鱼珠姑娘天天在厨房里烧火,怎就入了夫人的眼?而且这大半夜的,还有她那声音? 可也就是这几人疑惑之际,她已经将船划远了。 李善英见那些个人没追上来,还傻傻站在船尾上,就晓得自己终于是逃脱了,不过即便如此,也不敢大意,依旧划动着手中的小浆,拼命的朝大船船尾所指着的方向去。 第745章 火光 她想这船既然离开了港口,那么这船尾想来应该所指着的地方就是沧海城吧。 而此刻在房间里的鱼珠,因妈妈担心那女子太不愿意认命换衣裳,鱼珠这软性子拿捏不住她。又加上那些个客人要来了,所以便抽得盏茶的功夫过来亲自看一看,以免叫她误了事儿。 却听房间里安安静静的,一定响动都没有,这也太不正常了吧?当下就有种极为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一面紧张的推门进去,却没见到鱼珠的身影,倒是床上还躺着一个人,也就还以为是那个姑娘还没醒来,心说鱼珠也不晓得喊一喊。 只是房间里乍一看没见着鱼珠,以为她在那屏风后头,便朝那屏风后面探过去骂道:“鱼珠你个死丫头,怎么还磨磨蹭蹭的?” 可是却没有回应,她这才看觉得房间里除了香味,还有一股腥味儿,吓得急忙朝床边走过去,那团扇戳了戳床上蒙在被子的人,却没什么反应,这才打着胆子将被子掀开,顿时便瞧见了面色苍白唇无血色的鱼珠。 而那床上以及她的后背,大滩的鲜血将那白色的里衣染了个透红。 “啊~”她惨叫一声,然后大声哭喊起来,一面扑过去:“鱼珠?珠儿,我的儿,你快醒醒~”这鱼珠是她的亲闺女,虽不知鱼珠父亲究竟是何人,但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所以一直是不让她到前面来的,一直放在厨房里烧火。 今日倘若人手不够,她断然不会叫鱼珠出来伺候这个刚被送来的女人。 可哪里晓得…… 片刻间,便有不少人问询而来,见着床上已经断了气的鱼珠,也是满脸骇色,当下不必她下令,就有人去追查,立即就晓得了刚才那个鱼珠是假的,五六个强壮的水手立即放下小船,追了出去。 而此刻划着小船在大海上飘摇的李善英,却有些懵了。 夜色虽吧是太浓,可是她到底走得太远了,已经瞧不见了海雾里的大船,所以也就辨别不了方向,只得胡乱的朝一个地方划过去。 可是这四下黑漆漆的,一望无际的大海上独她扁舟一叶,到底是觉得有些恐惧上头,于是慌乱之中,速度反而越快了,只想赶紧逃离此处。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她看到了海上出现一缕灯火,顿时心生出无限希望,朝着那个方向划了过去。 渐渐的,她离得越来越近,方也瞧出来了,那居然是一处小岛,心下莫要说有多欢喜了。尤其是看到岛上如此灯火辉煌,可见是有人家的。 于是上了岸也顾不得将小船拖上来,直接就往那有着灯火处的地方去。 这座小岛离沧海城并不是很远,但也有两个时辰的时间,罗修便驻在这岛上。 这岛上有铁矿,所以便在此处开采直接冶炼出来。北方那边等不及,所以这白天黑夜里,都有人轮流着在不停的劳作。 睡梦中的他正梦着竹黄离自己越来越远,满脸的泪痕,看得他揪心疼痛,正要冲破那层层迷雾上前去安慰她,可是忽然叫人吵醒过来,只说外面抓了个女人,不知是何身份。 他心下骇然,什么女人?第一反应是竹黄莫不是来找自己了?所以刚才自己那个梦? 但虽然抱着一丝幻想,脑子里还是理智的。私下炼铁倒是没关系,可他们这铁是要给北方的将士们做武器和铁甲衣的,朝廷若是知晓了,那若干的罪责立即就压上头来。 所以他没敢耽搁,立即便穿衣起身,到了这简陋的厅中,果然看到下首的地板上蹲坐着一个女人,瑟瑟发抖。 “你是何人?”他寒着脸,身上本又有种生人勿进的感觉。 所以李善英一听,顿时吓得又哆嗦起来。不过因为这尚且算是好听的声线,使得她还是忍不住将头抬起来。 入目就瞧见了星目剑眉的罗修,而且浑身上下都一股冷气,相貌也算是俊朗的,脑子里不知怎地,就想起了自己从前看的那些小说里,女主角身边几乎都有着一个性格冷漠,而对女主角不离不弃的侍卫,还喜欢穿着黑衣。妥妥的忠犬男配三啊。 于是忍不住想,如果自己是女主角,那么李道宰应该就是反派二号,而卫子玠则是和自己爱的死去活来的男一号。至于眼前这人,就是那个对自己不离不弃的忠犬男三了。 见此,她那原本害怕的心情忽然就没了,反而颇为有些兴奋起来。但也晓得对方不是个傻子,要想让对方对自己忠心,总归是要经历些过什么磨难吧,比如自己救他的命? 不过当下显然没有这个机会,反而是自己指望着他救命。所以立即便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我……我是城中好人家的姑娘,因和父母一起出海游玩,遇到了海贼,爹娘他们……呜呜,我慌乱之下,逃了出来,瞧着这处有火光,便过来了。” 按理,她这表情这眼泪,都瞧不出一丝破绽的。可是这沧海城如今哪里还有海贼? 卫家两位女婿就是这海上的霸主,有着这么两尊大神坐在沧海,哪里还可能有什么海贼?而且出海游玩?寻常人家能有船那是用来打鱼的,真要玩那得去旅行社统一出海,而且还是聂家的船只,上面的健壮的水手大把,能出什么事? 所以,罗修自然就不会因为她那可怜的模样而信了她的鬼话。反而是想到自己的梦被她吵醒,心里烦躁不已,当即亲自审问的欲.望都没了,“先押下去。” 可是左右属下还没来得及动作,李善英便一个前扑,眼看着就要跌入罗修的怀中去。 按照李善英的了解,这类男人其实都没碰过女人,自己完全可以主动投怀送抱,让他觉得占了自己的便宜,心下对自己便有些良心不安,到时候待自己便也就与别人不一样了。 她甚至想,这岛上虽然看着简陋了些,但他指不定就是个岛主什么的,所以觉得这一跌叫对方抱上一抱,那也是值得的。 第746章 救命恩人 罗修见对方朝自己扑来,下意识的皱起眉头,满身戒备而起,只是旋即发现这女人并没有什么杀意,便未出手,而是别开身子罢了。 李善英见着前面的人居然让开了,满脸难以置信,这白来的投怀送抱他居然不要?脑子有毛病么?还是他根本就不喜欢女人? 反正李善英现在是懵了,而且她是全力以赴扑过去的,就是想铺个满怀,让对方占自己的便宜,可如今对方让开了,她根本早就失去了重心,没法稳住身子。 于是乎,就这样狠狠的摔倒在地上,一时疼得她咧呀咧齿的,但还是忍住将那骂声咽了下去,换了一声娇滴滴。 罗修那左右属下此刻才反应过来,也不管她是否摔着了,立即上去架着那还没反应过来的李善英。 这……怎么和自己以为的不一样?这男人怎么如此铁石心肠?如此这样对待自己一个弱女子!李善英挣扎着,一面大喊:“公子,大人,我真的是好人家的姑娘,我不是什么坏人,你放了我啊!” 然而罗修却已经觉得她不是好人了,正常的好女子,怎会无缘无故的朝自己扑过来,分明就是动机不.良,想要对自己使美人计罢了。 可就这副长相~呵! 罗修冷冷的扫视了她一眼,“押下去关起来好好审问,天亮后送去城里。” 李善英这才真正的傻眼了,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继续大喊大叫,好不委屈,这一次那眼泪可就是真的了。 但是,那俩属下的动作极为快,罗修又已离去,如何能听到她的话?又如何能看到她的无助可怜。 当然,即便是看到了,对于罗修来说,也没任何用。 她这一被押下去,便是直接最原始的牢房,男子手臂粗细的木头紧紧挨在一起钉成的牢房,里头乱糟糟的只铺了一层稻草。 她一被推进去,就有人拉着鞭子跟着进来,一脸凶神恶煞:“若是想要少受皮肉之苦,就立即从实招来吧,如此还能得个痛快。” 李善英懵了,这招什么?他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可是她那些话对方才不会当回事,反而听了一鞭子甩下来,直接打得她七荤八素的,两眼冒金星,不知东南西北。 而耳边继续是逼问,一鞭子又重新甩了下来。 那时候她除了无止无尽的痛楚之外,便觉得这个世界疯了,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她做错了什么? 却不知在逍遥船上之时,她一烛台砸去,那鱼珠就没了性命,如今她老娘正哭得死去活来的,生意也顾不得了,也传了海信往城中去。 晨曦慢慢升起,白泽也才查到李善英的线索,却是怎也没想到,居然被卫淳给送到了逍遥船上去。 那逍遥船是什么地方,白泽也是知道的,想着李善英怎么也是大成王的侧妃,于是便上门去要人,正好卫淳才得了逍遥船上来的消息,那女人逃了,还打死了老鸨的闺女。 不过却没见着她的踪迹,只怕是躲在沿途的哪个小岛上吧。 白泽也得了这些消息,也未在担忧,尤其是想到那大成王也快到琼州了,因此立即去一个岛上一个岛上的寻。 直至中午时分,才在这矿岛上找到了人,却被不解风情的罗修当做是细作,打入牢狱之中,浑身无几处好肉了。 当下也是哭笑不得,心说就算是这女人该死,但也不至于就弄成这副模样了吧。不过瞧着这手段,也难怪白荼要推荐罗修在这矿岛上。 就凭着他这颗铁石心肠,任是人家打发个天仙美女来,也从他这里探不到什么消息吧。 只是没想到罗修从白泽口中得知这女人的身份并没有任何动容,反而是晓得她在长史司门口当街拦住卫子玠这事后,颇为懊恼,下手太轻了。 白泽深怕他要为白荼出头,再动手。所以也等不得这李善英有半点好转,就这样将半死不活的她带着赶紧回了沧海城里。 迷迷糊糊中,李善英睁开眼来,耳边都是滔滔不绝的海浪声,以及这浮浮沉沉的感觉,便叫她晓得,她又到了船上。 只不过这一次再也没有任何残酷审讯,倒是瞧见一个白衣男子倾身替自己擦拭伤口。 她张了张干裂的嘴唇,想要问他是何人,可是沙哑的喉咙里却是一个字也挤不出来,然后眼皮越来越重,最后没了知觉。 再一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这是一间寻常人家的房间,不值极为简单,但该有的也有。她头晕沉沉的,但是身上的伤似没有那么疼痛了。她忍不住想起昏迷之前看到的那根模糊白衣公子,是他救了自己么? 一面挣扎着身子想要爬起来,却料反而扯动了伤口,顿时疼得她忍不住发出一阵痛苦的声音来,却发现喉咙里也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也不知是不是她这一起身,弄出了响动,房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不过近来的并不是她心心念念的白衣公子,而是个容貌秀美的女子,瞧着她那顺手收拾房间的动作,想来只是一个丫鬟。 所以,她是那位白衣公子的丫鬟么? “姑娘~”她忍住喉咙里火.辣辣的疼痛,叫了一声,眼睛直往桌上的水壶望过去。 蝉衣满脸露着不喜,但还是给她倒了杯水递过去。 她的不喜也落入了李善英的眼中,心想这也许又是什么小岛上,这丫鬟肯定也喜欢那白衣公子,所以见自己被她主子救回来,嫉妒自己罢了。 可如今自己有求于她,便还是说了声谢谢,然后方问道:“不知是何人救了我?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蝉衣瞧见她这副模样,只觉得惺惺作态。但还是回道:“自是我们主子救了你,此处也安全,你好生养着吧。”然后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便关门出去了。 可这态度落入了李善英的眼里,却是觉得自己肯定猜对了。又打量着这房间,虽说是朴素了些,但是和救自己那白衣公子倒也附和。 第747章 念念的转变 白荼抱着安辰在花园里晒太阳,如今见着哥哥姐姐们在荡秋千,两眼看得发光,尤其是那白想想被凌沫推得飞跃起来的时候,他就笑得发出咯咯的笑声。 二人见弟弟喜欢,于是凌沫也就越发卖力的推,让白想想飞得越高,而越是飞得高安辰的笑声就越是不止。 好几次险些叫自己的口水呛着,把一旁不放心守着的冬青急得不行,又怕孩子一直在笑喘不过气来,给笑傻了,只赶紧上去将白想想和凌沫阻下,“我的小祖宗么,你们这样逗下去,哪里能成,消停会儿吧。” 白荼却是觉得自家这娃一点都不够沉着冷静,这有什么好笑的? 凌沫和白想想这才不甘愿的停下来,尤其是凌沫他还没能玩呢,于是便朝白荼道:“干娘,您带弟弟去旁处呗,让我们在玩一会儿。” 这是要赶人了,白荼正要拒绝,就见着蝉衣来了,当下便问:“醒过来了?” 蝉衣颔首:“是呢,若非不是晓得她从前的为人,只怕是要被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给骗了。”说罢,走过去要逗弄小安辰,但却被冬青给止住:“这才笑得歇下来,叫小主儿喘会儿气。”然后伸手要去抱:“王妃有事儿,小主子还是给老奴吧。” 白荼点头,不过并没有打算去看蝉衣,而是叫了饕鬄来问:“白泽忙了一天一.夜,只怕这会儿已歇下来了,你去云国行馆那头打听打听,那大成王李道宰到底何时到沧海城。” 饕鬄应着,却因有上一次沁儿那事,所以不管不留人在白荼身边,旋即调了几个暗卫过来跟着,这才放心去了。 白荼却是瞧着玩得欢声笑语的白想想和凌沫,想着跟在叶弯弯身后的念念,便问蝉衣:“念念如今怎样了?”玉竹昨儿自己才见过,恢复得不错,只是那脸上的疤痕却是要分三次才能完全脱落,因此养的时日也要多一阵子。 只是念念她却不知如何面对。且不说自己这张脸与沁儿如此相似,叫她看了害怕难过伤心。又因她娘变成这样,是因恨自己。 所以她不知念念如今见了自己,到底会怎样,所以一直都没敢过去瞧。 蝉衣听着她问,便明白了她的心思,便劝道:“王妃既然不放心,便去瞧一瞧,即便是念念小姐心里有怨,可也不会因为王妃不去瞧她就能放下的。” 这个道理白荼是明白的,只是心里害怕念念因见了自己,心里平添难过。只是如今听了蝉衣这话,到底是禁不住,便道:“咱们去隔壁叶府瞧瞧吧。” 说是隔壁叶府,但其实也不必出大门,在越过这花园,便能瞧见和叶府中间开的那扇门了。 叶弯弯得知白荼来了,是为了看念念,便朝念念试探的问道:“安辰的娘想见你,你要见她么?” 安辰的娘,和自己的娘长的那样像,可为什么那天娘要杀自己,而她要救自己?“要见。”其实念念没有白荼以为的那样聪慧,她只记得那日表面上的一切,哪怕那会儿听这她娘对白荼的怨恨和控诉,但她到底太小,根本没懂。而且当时又害怕,哪里听进去说了些什么?在加上那日实在是并没有什么美好的记忆,所以她也拒绝回忆起来。 此刻反而一脸天真的问:“为什么最近大家都不着我玩呢?我的手都好了,大姨不来看我了,荼姨姨也不来瞧我。是不是念念做错了什么,惹得她们不开心。” 听得这话,叶弯弯心里一阵揪痛,只恨不得将念念揉进心里,以后好好疼这傻姑娘。 小姨不见她,是怕她难过。 至于娘不来看她,却是记着那日沁姨对娘说的那些诛心话。 她将念念搂在怀里:“没有的事情,大家只是觉得念念受了伤,需要静养,所以想想和凌沫哥哥才没来找你玩。大姨呢身体不好,至于你荼姨姨不是也受伤了么,她需要养伤啊,所以念念你不要乱想,大家都是很疼爱你的。” 念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担心的抬头朝叶弯弯问:“那荼姨姨和玉竹什么时候好,我娘呢?她的病什么时候好,然后不在打念念了?念念想娘了……”她的声音越说越小,目光里还探着试探,似怕自己说想娘,会让弯姐姐生气一般。 叶弯弯听得这话,心下忍不住叹了口气,果然是亲生的女儿,哪怕是亲娘要她性命,过了几天就淡忘了,心里还是会想着自家的娘。 一面柔声道:“你娘的病这次很严重,只能先到别的庄子上养起来。不过念念不要担心, 你娘有朝一日会好起来的。” 她说着这话,听着楼下传来的声音,变知晓是小姨来了,当下抱起念念叮嘱:“荼姨姨的伤势还没好,念念要听话,不要惹荼姨姨难过。” 念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从她的怀中挣扎出来,迫不及待地拉着叶弯弯要去迎白荼。 白荼才上楼梯,便瞧见念念拉着叶弯弯站在上头,顿时扬唇笑起来,眼神也软了几分:“念念。” “小姨。”念念和叶弯弯一并叫着,然后松开叶弯弯的手,咚咚的朝楼下跑来。 “小心些。”白荼上前去将她扶住,趁势瞧了一眼她的小手,疤痕已经在开始脱落了,想来以后是不会留下疤的。 “想想和凌沫哥哥怎么没有来?”念念看着白荼身后只有一个陌生的黑不溜秋的诸葛小妹,有些不满。 “他们俩太野了又吵,我怕她们打扰你休息。”白荼这话倒是不假。 可是念念却摇头,“念念不怕吵的,想和他们一起玩。” 白荼闻言,只得朝叶诸葛小妹道:“打发个丫头过去,让海月带着他们俩过来。” 诸葛小妹应着去了,叶弯弯此刻也下楼来,白荼见她面色削瘦了不少,可见这阵子照顾念念也没少花心思。 念念拉着白荼说话,不一会儿便问起:“弯姐姐说我娘病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好,小姨,是真的么?” 白荼颔首:“是呢,不过念念不要担心,大家都会疼你的。” 第748章 埋怨 念念不担心,她垂着头,却是低声喃喃道:“可是念念想娘了……”至于那日她娘的所作所为,心里已经自动淡化了不少。 毕竟沁儿也就对她这么一次不好,以往那都是当着眼珠子来疼爱的。所以在念念的心里头,不会因为这一次的伤害就将从前那些亲情都给磨灭掉。 白荼闻言,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日自从历元贞在沁儿面前断了只手臂,沁儿脑子就不大好使了。虽说听卫子玠说,历元贞此举也可能是想要自己解毒…… 但是不管怎样,历元贞的确在沁儿面前做了这样的事情。宁愿自断一臂,也不愿意同她在一起,他这样的绝情冷漠,没有给沁儿丝毫商量的机会,让沁儿彻底的失去了理智。 然后疯了。 虽然有时候也会恢复过来,却只是自怜自艾,或者又去怨恨旁人。这样的沁儿,白荼怎么放心让念念到她的身边去? 何况,那历元贞怕是也不会放心吧? 又想起这历元贞来催了好多次,如今见着姐姐怕是断然不会在将念念带在身边了,弯弯又是一个未婚姑娘家,始终不好将她一直带着,便有些动摇了,要不将念念给历元贞…… 她这才想着,白想想跟凌沫就来了,三人一见立即就玩到了一处去。 白荼和叶弯弯坐在楼下,差人去给孩子们拿了些水果和点心摆在桌上, 叫他们玩累了方有点嘴的,自己和叶弯弯也泡了一壶茶。 “这才没多久,她便想娘了,只怕过一阵子会越发的难带了。”白荼看着此刻玩得欢声笑语的念念,却是隐隐有些担忧。 叶弯弯颔首,“不瞒小姨,这几晚上她每天晚上都要哭醒来好几次,找她娘。”所以她也是好几天没睡好了,可是小姨那头才闹了那般事情,她哪里好去同小姨说。这头她娘又不管,自己自然不能指望两个嫂子和哥哥们了。 白荼闻言,便道:“要不,先送到我那边去。”可能是白想想和念念在她身边的时候,比此刻还要小,却没有一个哭闹过朝着要娘。尤其是想想,爹娘都没了,她最是可怜的,但却从来不会朝着白荼要什么爹娘。 不是因为她心里不想,而是知道她爹娘已经不可能在见了,因此只会有时候和白荼感慨一下,不晓得她爹娘在天上过得好不好。 但也仅仅是感慨,然后学着白玉仙去白马寺里烧香拜佛的样子,也作势给求菩萨保佑她爹娘。 当然这个时候也不会落下白荼和卫子玠。 所以这一对比之下,白荼倒是觉得自己疼白想想,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至于凌沫,这孩子虽说是野了些,但是也不会哭哭闹闹的给自己找事情,有时候还停听话懂事,让人觉得欣慰。 她这才沉默着将几个孩子对比,那头就听着念念的哭声。 白荼赶紧抬眸望过去,只见白想想和凌沫两人尴尬的面面相觑,显然也不知道念念好端端的怎么哭了起来。 于是白想想上前去劝:“念念,不要哭嘛,我们这不是扮家家呢,都是假的。” 念念听到她的声音,去是一把将她伸过来的手拍开:“不,那我要当新娘,不许你给沫哥哥做新娘子。”转头又朝凌沫哭道:“沫哥哥,只跟念念玩好不好?” 白荼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起来,这是什么鬼? 却听叶弯弯道:“自打这件事情后,她便是这样了,有时候还不许我同爹娘说话,只准跟她说。我若是不的话,她便要哭闹。”叶弯弯也很是头疼,但却也不能不管她。 这是什么毛病?白荼挑眉,难道是从历元贞那里遗传来的么? 然就她疑惑这功夫,白想想已经挨了念念一巴掌。 凌沫本身给白想想的关系要好,这个时候自然要去帮白想想的忙,跟着白想想站在同一阵线。 于是乎,这还了得,念念哭得越发汹涌了,指着他二人哭道:“我就晓得,你们谁都不喜欢我,只是嘴上说一说罢了,其实你们都想将我跟我娘一样关起来的,对不对。” 白荼被她这话惊得张大了嘴巴, 连忙朝叶弯弯看过去:“这话谁告诉说的?”没人教,小孩子哪里会这样想? 叶弯弯也一脸茫然,然后摇着头:“小姨不是我。” 白荼自然是信叶弯弯的,只将这怀疑放在丫鬟们的身上。 可是丫鬟们叫她这一看,一个个顿时吓得赶紧跪下来:“王妃,不是奴婢们……?” 她们哪里有那胆子……白荼也不信,倒是想到了一个人。指不定是自己一直不答应,所以他才这样暗中教念念的。 毕竟这事儿,他干得出来。当下又怒又气,下意识的要喊饕鬄将历元贞找来,只是这才想起自己让饕鬄去打听消息了,便将这话咽下。 一面朝满脸着急的弯弯道:“我晓得是谁了。” 叶弯弯满心疑惑,只是见白荼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便没多问。 那头已有丫鬟将念念给抱了过来,白想想和凌沫俩人一脸无辜的站在原地,不敢上前来,生怕叫白荼责备。 念念一来,便立即朝白荼哭诉:“小姨,他们坏,不和我玩,欺负念念了。” 白荼看得清楚,记忆里从前的念念虽说胆小怕事,像是个小尾巴一般跟在二人身后,但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告状更是不存在的事情,可是眼下…… 难道上一次这事儿对她的伤害如此之大,连性情也变成了这副模样? 若真是这样,那她也没法了。说实话她根本不会带孩子,也没有外面的人传言的那样厉害,她最为拿手的还是制茶,至于快递旅行社的兴起,也不过是自己提了个主题,然后剩下的全凭着他们自己去处理罢了。 所以对于教育孩子,她更不在行,尤其是如今像是念念这样的。在白荼看来是需要心里辅导了,可自己完全不会,所以不敢贸然去说那些心灵鸡汤给她听,如今只得手足无措的看着朝自己告状的念念。 没想到她这一时没回答,便立即引得念念的不高兴,噘着小.嘴朝她生气道:“我就晓得,小姨更喜欢想想和凌沫。” 第749章 有恃无恐 然后哼了一声,“可是我娘说,想想是捡来的,沫哥哥也不是小姨生的,念念才是你的亲侄女,你却不疼念念,心向外,偏了!” 白荼深深的吸了口气,心里有些意外,沁儿何时同念念说过这些话?可是这亲不亲的,有什么关系?当初姐夫还要个亲弟弟呢?但是血缘能说明什么?还不是照样想着算计姐夫么? 正是应了那句俗话,远亲不如近邻。 而想想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了,最为重要的是想想的性格开朗,不会钻牛角尖,大人说话她愿意听。 至于凌沫这货自来就是听白想想的,又有他娘就近管着,自己压根不需要操心,只要让丫头们仔细伺候衣食住行而已。 叶弯弯看着念念说着这些话,已经见怪不怪了,之前还以为她是不满自己,才会偶尔和自己说这样的话,只是如今看来,连小姨也没逃脱,倒是释怀了,感情不是针对自己一个人。又怕白荼被念念这话惹生气了,赶紧解释道:“小姨,念念近来如此,童言无忌,你莫要放在心上。” 话是如此,其实叶弯弯也好几次都放在心上了,不然如今也不会只因没睡好而这副憔悴模样。 白荼不生气,只是眼下已经决定,将念念交给历元贞。 她又不是没爹,自己凭何还要把她留在身边枉做好人?一句重话没说她就这副模样,那样以后还怎么教? 主要是,这话听着有些扎心了……她好像也没有那么大的度量,去包容这样一个熊孩子。 因此便道:“没事。”然后转头同念念道:“念念要和那位叔叔一起住么?” 念念有些不明白,白荼说的是哪个叔叔。却又听白荼道:“最近叔叔有没有来找你,他的手怎样了?” 念念这才明白过来,停止了哭声,然后一脸惊讶的看着白荼,“小姨知道了?”旋即小声嘀咕道:“他是我爹,我晓得的,我是有爹爹的。” 声音虽小,但白荼又不聋,如何听不到?于是便顺势道:“那以后不偷偷摸摸的,让你爹爹来接你回家好不好?” 念念犹豫了一下,看朝远处这会儿已经玩得很开心的白想想和凌沫,又有些不舍得,然后朝白荼问:“那以后,还能跟沫哥哥和想想一起玩么?”刚才虽然说那些话,但这会儿已经不生气了,看他们俩也就顺眼起来。 白荼点头,“能。”心说果然是孩子,想到一出是一出。 念念这才点头道:“那好,我和爹爹回家。”然后转而朝叶弯弯道:“弯姐姐,你以后也要去找念念玩哦。虽然你的床不好睡,可是念念还是喜欢听你晚上给念念讲故事。” 叶弯弯先前还心里感动,想说这妹妹自己没白疼,哪里晓得后面她又说了这样一句扎心不已的话。 想是叶弯弯自来就不大喜欢睡那软绵绵的床榻,所以床上便硬了些,不过自打念念来了之后,她还是往上面铺了两层褥子。 哪里晓得念念竟然还不满意。 当即叶弯弯脸色便难看起来,但到底是个大人了,自不会跟念念多计较,只是道:“那回家去后,仔细叫你爹将床铺软些,你既觉得太硬,怎也不早说,我在多添一床。” 念念却道:“爹爹才不需要念念说,他晓得念念受不了那苦头的。” 白荼觉得自己还是沉默吧,同情的看了叶弯弯一眼:“你近些日子也够累了,念念的东西你让人收起来,一会儿待饕鬄回来了,我会让他去通知念念她爹。” 叶弯弯颔首,自领着丫鬟去收拾东西。 念念虽没说什么,但是对于要被她爹爹接走的事情,却是显得十分高兴。 白荼当下便领着念念过去,正好一起吃午饭。 到底是小孩儿,不多时三人又和好如初,玩在一起。 而此刻饕鬄也回来了,只同白荼回道:“最迟也就是十来天的时间。”想来有良药在手,那李善英的伤势应该能好的吧? 白荼闻言,没说什么,而是瞥了一眼玩在一起的三个孩子:“去通知历元贞吧,我准了。” 饕鬄有些意外,但也没有多问,便立即去了。 历元贞似乎时时刻刻都在等着自己白荼这边松口,所以他几乎是跟着饕鬄一前一后来的。 而前者白荼也颇为意外,旋即笑道:“没想到你居然愿意见我。”他如今断了一臂,一头墨发散披在肩头上,如今那双阴戾的眼睛里满含着笑意,让人只觉得肆意狷狂。 白荼蹙着眉头,许久没有见到他敢在自己面前这副毫无畏惧了。当下便立即可以确定,他果然如卫子玠所猜想的那样,将身体里的毒素都逼至手臂,然后自断…… “我今日见你,只是为了念念,我不知你往日都同她说了什么。只是历元贞那是你的亲女儿,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在对她说那些胡话?”她实在不知道,历元贞这样对一个小姑娘说大家不疼爱她,只有亲爹才疼爱她的话,有什么意义? 除了让孩子变得更加孤僻,更加不愿意相信人接触人之外,还能有什么好处? 历元贞却是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少些朋友,也少些累赘,难道这样不好么?”然后自顾在白荼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来:“你也是知道的,她这性子跟那疯女人一样,倘若我不管,以后肯定没什么出息,一辈子只会垂头躲在被人的身后,任人欺负宰割。” 白荼听得这番言论,气得直翻白眼,“谬论,胡说八道!你这样会把孩子教坏的!” 历元贞冷冷一笑:“若是不这样,她以后怎能坚强些?”历元贞觉得自己是个极好的例子,当初被卫子玠抓住,甚至是强行易容变脸,被他用药物控制。倘若自己当时胆子小些,再软弱些,那此刻自己也不可能站在白荼的面前,那也看不到此刻这样依旧万丈光芒的她了。 一面打量着白荼那气急了而怒的面容,“你看吧,你和那女人长得一样,可我和卫子玠却都钟情于你,不就是因为你不似那疯女人一般软弱么?” 白荼一瞬间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想着要同一个疯子说道理呢?忽然又恨后悔,怎就答应了让念念跟着他去?这以后养出来的,无疑就是个小疯子! 第750章 哪里来的自信 历元贞似乎特别喜欢白荼这副生气的模样,自顾在一旁欣赏起来,嘴角的笑意携着几分风.流倜傥,只是因那双眼睛一寸,显得越发的妖魅不已。 白荼皱眉瞪着他:“既如此,那我便无话可说,你自去了吧。“说罢,做出要送客之态。 只是历元贞并没有打算就走,反而是朝她倾身靠近过来,一面嗅着她身上的香味:“荼荼,来日方长啊~” “呵~”这人是解了毒所以膨胀了吗?难道多年前他好手好脚卫子玠都能将他抓住,现在断了只手臂,卫子玠就抓不住他了?还是以为也在卫子玠身边这么久,所以对于天玄地黄颇有了解,早就心无所畏惧。 如果他真的是这样想,那么就大错特错了。 又或者,他搭上了什么大船? 嗯,这个白荼觉得很有可能,等目送历元贞里去了,这才道:“他近来都跟谁来往,你知晓么?”这话,自不可能是为诸葛小妹,而是饕鬄。 饕鬄从阴影中走出来,似没有看到一旁的诸葛小妹一般:“似乎跟诸葛家走得挺近的。” 诸葛小妹听得这话,还是有些黝黑的小脸满是诧异,一手惊讶的捂着小.嘴:“谁来沧海了?”怎都没有联系自己? 白荼见她那表情,忍不住道:“你如今都脱离诸葛家的掌控了,你觉得谁还会来找你?”在说她也不算是什么核心人物。之前亏得白荼还以为诸葛小妹在诸葛家也是举足轻重的,如今看来连个等级高一些的奴仆她都闭上。 诸葛小妹闻言,脸上顿时浮出失望来,不服气的喃喃念道:“难道我就有那么差劲么?” 这话怎么好说,各人观点不一样,自是不能愉快的站在一处了。所以便道:“你想这些作甚,不是都已经不打算回诸葛家了么?你眼下心心念念的想让他们来见你,会让我怀疑你的动机。” 诸葛小妹赶紧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想知道他们这一次来干什么?”只是既然来人,那么芙蓉膏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么?还有云水州那边,他们不该去么?为什么要来沧海城?让她心里怪不舒服的,总觉得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白荼见她那着急的模样,便也没在说什么,本就是吓唬她一回。当下吩咐着饕鬄:“待白泽休息好,让他去盯着历元贞那头。” “这倒不必,他的身边有主子安排的人,王妃您不必担忧。”饕鬄回道,觉得王妃也实在是过滤担忧了,就如同她之前说的那样,从前的历元贞王爷都能止住,何况是现在呢。之前纵容他,不都是因为怕王妃这里顾及念念姑娘么? 白荼闻言,点了点头,便没在说什么。 去瞧了自家儿子一眼,方打算去茶坊里看一看,便见叶弯弯过来,不免好奇:“弯弯你怎么了?” 叶弯弯满脸的失落:“念念走了。” “走了就走了吧。”白荼抬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脑袋安慰,发现这丫头竟然好像比自己还要高,忽而也想起正经事儿来,既然念念没在弯弯身边了,那正好给弯弯相看婚事。一面随口问道:“无极要成亲了吧。” 叶弯弯颔首:“快了,赵二婶和二叔都已经过来沧海好几日,本是要来拜见小姨的,只是都刚好遇到您出去,这下您倒是得闲了,他们又忙了。” “无妨,左右到时候无极成亲,我也要过去的。”白荼笑着回道,心说正好问问他们筼筜那头如今怎样。 话说卫央自打嫁给了律南亭,倒是做起了这贤妻良母,跟卫淳所希望的那样,年前就给她肚子里揣了个娃儿,所以哪里都去不得,如今已经大了肚子,不然在听到沧海鬼屋的时候,只怕早就来沧海城玩了。 也没少在信里听她抱怨律南亭怎样不解风情,不过瞧她虽是抱怨,但是那言语间流出来的,皆是甘之如饴。 “你过来,可有什么事情?”白荼这才想起问弯弯,总不能就只是因为念念走了她心里难过吧? 果不其然,只听叶弯弯说道:“我想去蓬莱岛……” “你去岛上作甚?”去了个李儒风一去不复返,她若是去了,何时回来?而且又没成亲,在家里的话长辈们还能相看,可是这要是去待个一年半年的……于是当下想都没想就拒绝道:“不行。” 这人的心境是很奇怪的,若是在早一两年叶弯弯来同自己说这话,肯定立马就点头了,然后还会帮着她去说服姐姐和姐夫。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自己也是成家立业的人,眼见着孩子们天天在眼皮子底下转悠,若真叫他们去远了,哪里能放心? 所以她才会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叶弯弯。 叶弯弯显然也没想到小姨居然连想都没想一下就拒绝了自己,她还本来以为是铁板上钉钉子的事情。毕竟小姨自来都是十分开明的,还总说年轻人总是要出去闯一闯才有什么青春。 所以她都已经开始计划收拾行礼,什么时候启程去,哪里晓得小姨居然就拒绝了。 她此刻满脸难以置信的盯着白荼,总觉得可能是自己听错了。 白荼见她那神情,哪里不晓得她的意思,只好声好气的解释道:“你整日在你爹娘生变,那日.你娘病着,是何等险境你总是晓得的吧,如今她别看着跟个没事人一般,可你若是去刺激她一下,你看她是不是马上就病倒不起。” 说着,叹了口气:“其实也是委屈你了,毕竟你爹娘的儿女又不止你一个人,断然没有要你一个人来伺候他们的道理,可是关键就在于小宝还小,你哥哥和姐姐他们各自成家,而你没有成家,懂得不~” 这是什么逻辑?叶弯弯表示很服气,“要是这样说的话,我若成亲了,是不是想去哪里,爹娘就做不得这个主?” 白荼点头:“可以这么说。”这就是做父母的心思了,说来很是奇怪,连如今她觉得自己都是这副模样了。也难怪这孩子们年纪大了父母总是催婚,不成亲各种事情都是你的错,但是你倘若成亲了,不管在任何事情上,那都对你十分宽容。 第751章 逼婚 叶弯弯觉得自己无法理解,有些埋怨的看着白荼,觉得白荼也快成爹娘那样的人了。可是除了求白荼,她也没别的出路,哥哥嫂子和姐姐姐夫,在爹娘面前,说话都不如小姨有份量。 “就这样这么个法子么?”她问。 白荼点头,“也不是逼着你成亲,只是这一次你娘的病总归是吓着人了,让我也不得不承认,你爹娘的确不年轻了,所以你也要为自己做打算。” “可是也不一定要成亲啊。”叶弯弯反驳,虽然她也喜欢小孩子,可是她不想成亲,更不想去侍奉那个没有养过自己一日的陌生父母。 其实她这个心理大抵是不少未女子的心中的想法,只是她没有胆量将其说出来罢了。 不过但真的遇到了那个对的人,莫说是悉心伺候他的双亲父母,就是他的亲戚朋友你也招呼得妥妥当当的,还会甘之如饴。 这兴许就是爱情的魅力所在,可惜这爱情可遇而不可求。 白荼见着夜晚此刻的表情,也觉得自己好像也成了逼婚大军中的一员,下意识的揉了揉太阳穴:“也不是,不成亲也行,但总归要有一个人陪你吧?不然你想想等着你父母百年之后,小宝也成亲了,你跟谁住?当然,你也有银子,买得起大院子,可是你确定别人都是成双入对,而你始终是一个人么?” 这光是想一想就十分扎心了。 叶弯弯显然还没有想那么远,何况她现在处境很不错,只是听白荼这样一说,自己试着想了想。然后也就想到哥哥们从前没成亲的时候,都是想着自己和姐姐弟弟的,如今却是先想着自家的媳妇孩子。又说姐姐,没成亲之前经常还与自己一处睡,如今倒好,莫说是睡在一处,连面都极少见到了。 忽然间,觉得自己颇有些凄凉。不免垮下肩膀,一脸有气无力的模样,在后头的藤条椅上躺下来:“小姨你这样说来,我倒是成了那孤家寡人。” 白荼颔首,很是不客气道:“算是吧,毕竟你娘有你爹,你哥有你嫂子,你姐有你姐夫,你有什么啊?” 这话听得叶弯弯嘴角直抽搐,这样说来自己还非嫁不可了。一面又同白荼打听,“舞嫣总是相亲,相着了没?”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遇到个体贴爱护她的人。”白荼摇头,看着叶弯弯觉得也不好找婆家。叶雪啼遇到陶醉,那纯粹就是个意外之喜。 可哪里来这么多意外之喜。 自家弯弯还好,云英未嫁的姑娘。可是舞嫣呢,且不说从前嫁过人,就是她那身子,不能给人家在生个一儿半女,在这样的年代,除了嫁给那些带娃的鳏夫,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了。 可是这琼州,还真没有带娃的,稍微门当户对一些的鳏夫。 叶弯弯也被白荼影响,开始长声叹气起来,早忘记自己来的目的是什么。 而白荼叫她这一耽搁,再去茶坊就晚了些,也做不得了什么事儿,索性叫了丫头来问:“安辰醒来没,抱过来玩玩。” 这口气听着,哪里像是个母亲想念自家儿子,想要抱一抱的样子。反而那安辰像是个什么玩具一般。 不过小丫头们都习惯了,飞快的朝冬青那边去,一会儿就来回话,“早醒了,不过冬青爷爷以为王妃您不在,所以自个儿带着小主子出去玩了。” 白荼闻言,只得道:“那罢了。”转头朝还坐在这里没打算走的叶弯弯问:“怎想起去蓬莱岛?” 叶弯弯撇撇嘴巴:“那前阵子不是说要在蓬莱岛兴建学府么?即便是比不得这沧海城,但是给那些山瑶人们教授些汉字或是传授桑麻,我觉得我也能去,总比整日在家里混日子好。” 白荼没想到叶弯弯还有这种想要去支教的心思,想要去发光发热奉献自己的精神是很好的,但是前提还是成亲了在去。于是便道:“挺好,你要去也不是不行,找个相公,夫妻俩一起去多好啊。” 话题又转到这上面来,叶弯弯吐了口浊气慢吞吞的站起来:“我还是回去吧,那头比不得这边有宁鹃婶子帮忙张罗,我得回去瞧着。”说到此,不免是纳闷道:“你说这也奇怪了,娘性子那般软,管不得家就算了,怎么两个嫂嫂都不争一争这管家的权力?” 她可听不少人都说,许多人家那后院里不是妻妾争风吃醋闹矛盾,那就是妯娌婆媳间为了这管家的权力吵吵闹闹的,不得一日安宁,怎么在她家都没人要这大权? 白荼心说那劳心劳力又不得好的事儿,也就是那些眼里浅的傻缺们才去争抢。一面笑问道:“你是短了他们的月例银子,还是缺吃少穿?” 叶弯弯大惊,没明白白荼的意思,以为白荼怀疑自己,当下有些恼怒的摇头大惊:“怎么可能,小姨我是那样的人么?” 白荼见她那激动的模样,不由得笑道:“我没说你是那样的人啊,只是我比喻一下了。既然月例银子按时送到,又不缺吃少穿,谁还乐意过问?在说她们俩整日跟在自家相公身边,接触的事物早就超过了内院所能给予的新鲜和满足感。所以你别不信,即便是你嫁了人,你家这俩嫂子也不会有谁愿意接手的。” 说到此,白荼灵机一动,忽然又想到了一个新的职业。 管家~ 这个管家不同于各家府上的管家,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管家,大小事务绝对能一手帮你操持,毕竟现在好多女人都愿意出来做生意,或是在育婴所,或是那学府里,再有就是去给别人家帮工,也不愿意在家里管这杂事。 每天重复做,永远做不完,却也让人从来没发现你做了什么。 只是很快白荼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好像不现实。 她忽然沉默,叶弯弯不禁好奇起来:“怎么了小姨,有什么要紧事情么?” “没有。”一面装过话题道:“我方才说的话,你仔细放在心上,总不会害你的,你说是成亲不好,那舞嫣也不缺银子,父母哥嫂对她都极好,可她为什么还一直在相亲,为的是什么?” 叶弯弯掰着手指垂头嘀咕,“我哪里晓得。”一时又反转白荼总翻来覆去的说这个问题,便揉着脑袋走了。 第752章 神仙公子 她一走,蝉衣就急匆匆的上前来了,可见是等了好一会儿。 白荼诧异:“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还需得防备着叶弯弯? 却只听蝉衣回禀道:“偏院那位,今儿兴许是精神不错,一直吵着要见救命恩人见这的主人。” 白荼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儿,正要回了让蝉衣不用管,哪里晓得只听蝉衣说道:“奴婢已经做主,回了她,可是她却闹着说是不见主子,便不喝药,奴婢当时以为只当她是耍小姐脾气,便没理会她,哪里晓得她不喝药便罢了,后来还开始将身上的纱布都撕扯下来,如今好些伤口的见了血。” “她是不是脑子坏了?”白荼下意识的说,不然怎么还自残上了? 却见蝉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不免好奇,还有什么话不能同自己说的,这般吞吞吐吐的?便问:“她还怎么了?” 蝉衣这会儿没说出来,只因自己也觉得太匪夷所思了。但是当下王妃已经问起了,便只得老实道:“她好像以为救她的,是个神仙公子……”可是他们这王府之中, 除了王爷之外,谁还能当得起神仙两字? 白荼闻言,忍不住扑哧的笑起来:“你如何认为的?” 蝉衣见白荼那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表情,有些着急起来:“不是奴婢怎么认为,是她的行为举止处处都在告诉奴婢。甭说是奴婢,即便是外面那几位小丫头也晓得,她一醒来就叫着公子,一醒来吃饱喝足,倒不着急问着这是什么地方,而是打听我们家公子是什么时候来,又叫作什么?还问我们是不是在小岛上?”末了又添一句问道:“王妃,您说是不是罗修公子下手太狠,给她打出癔症来了?” 其实也不怪蝉衣这样认为,实在是李善英都一直沉迷于她被一个隐世高人救了的感觉,尤其是那些从周一仙处拿来的药,那都是正儿八经的神丹妙药,吃下去虽不至于夸张的说可药白骨活死人,但是绝对比寻常的药好好上许多倍。 这也就叫李善英给她这位救命恩人定下了人设。而又因自己是在小岛上被救起的,所以越发肯定自己在另外一座小岛上,不然自己这副伤痕累累的身子,他怎么可能那么快那么轻松就带着逃出那个奇怪的小岛,还能将自己带回沧海城呢? 白荼却是想起那白泽,总是喜欢一身白衣,把自己弄得仙风道骨的样子。人是他从岛上带回来的,兴许那李善英昏昏沉沉总醒过来,瞧见了他,所以才认为此刻所在的地方,是那白泽家里。也就不存在罗修下手太狠一说,叫她得了癔症。只道:“大抵是见着白泽了,感恩其救命之恩吧。” 蝉衣一听,倒也觉得可能。便道:“那要让白泽去见她一面么?” 这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儿,便道:“也好。” 于是晚上那白泽便果然来了。 李善英还在闹着脾气不愿意喝药,身上的伤口来来回回包扎了好几次。要不是碍于她的身份,蝉衣早就想拿鸡毛掸子打人了。 也是因着忍她,蝉衣觉得自己这性子都温顺了不少,见着白泽之时,也觉得今日的白泽是何等的和蔼可亲。 以往在她那眼里,白泽就是板着脸的,偶尔笑一笑,却也觉得叫人毛骨悚然。 她对着白泽笑,反而叫白荼吓了一回,“你没事吧?”这都是老熟人了,自然没有别的客套,所以见蝉衣一笑,白泽便问。 蝉衣依旧笑着,口气也不似平日那般泼辣,笑呵呵的:“没事,你快进去吧,人家等着你呢。” 为什么要用人家?白泽听着只觉得怪怪的,一面疑惑的踏入房中,入目便见那坐在桌前嘤嘤抽啼的女人,下意识的就蹙起了眉头来,“听说姑娘不肯喝药?” 的确,那头传话给他,是说这李善英不肯还要,非得要见他一面。但是为何非得要见,却没细说。 李善英本来以为是蝉衣那个讨人厌恶的丫鬟又进来了,所以并没有抬头,继续哭着。只是忽然间听得这清冽冷淡的声音,便猛地抬起头来。 入目只见一袭白衣款款,可不就是自己昏昏沉沉之时,救自己的那人么? 她又惊又喜,也没忘记拭去眼泪,试着要起身来。 白泽见她都竟然下地了,心里只觉得这王妃着实太糟蹋东西了,怎给这女人如此好药? 他这不喜的表情,完全落入李善英的眼中,但是李善英却完全误会了,以为他责怪自己伤势没好就下床,于是连忙柔声解释道:“我没事的,你看。”说着,还是着转一个圈儿。 白泽眉宇间的那个川字越来越明显,却是没上去虚扶一把,只站在原地,心想这伤势还没好,她便这样折腾,那浪费的药岂不是更多?倘若那些药拿到别处去,用处更大呢,如今却是给这女人浪费了。 对方没动,李善英也不着急,反而十分高兴。这和自己影像中神医的人设一样,一身白衣,满身清冽,无任何多余的感情,对于女人更是视若无睹。 也就是身上少了几分仙气儿。 可这要说仙气,倒是南海王卫子玠身上更多。只是可惜,他如今不知在何处,可还曾会想起自己?一面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伤,便有些埋怨起来,自己眼下这些伤,都是因着他受的。以后见着了,一定要叫他晓得,自己为了他,受过这般多苦头。 不过当下,要好好谢谢这位神医公子才是,于是便朝白泽福身行了一礼:“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还不知此处是什么地方,公子又怎么称呼?” 白泽的脸色不大好,不只是因为这李善英在自己面前矫揉做作的装大家闺秀,而是蝉衣竟然带着这院子里的几个小丫头躲在窗户外面,她们这是作甚?想要干嘛? 然后一面敷衍的回着李善英的话:“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李善英又上前一步,忍着身上的伤痛:“这乃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公子怎能说是举手之劳呢?” 白泽心说你这性命值几个钱?当然也就是举手之劳,在说倘若不是顾及大成王的脸面,早就将你扔进大海里了。 当然,这些话他是没说出口,而是再也看不下去这李善英假装大家闺秀的模样了,只道:“姑娘既然没事,那好好养伤,在下还有事,便先去了。”说罢,头也不回的立即离去。 他一走,着急的不止是李善英,就连蝉衣也着急啊。这还没让她吃药呢…… 但是,白泽已经跟躲鬼一般,不见了身影。 第753章 砸伤 最后蝉衣只得应着头皮进去,将已经走到门口的李善英拦住:“还是赶紧吃药吧,早些好了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这话绝对是哄她用的。 蝉衣也没指望李善英能听进去。 可就奇怪了,她平时大道理一篇篇的讲,李善英半个字没听进去,如今随口一哄,李善英倒是听进去了,立即就让蝉衣搀扶着她躺到床上去,不但吃了药,还正正经经的吃了一顿饭。 直叫蝉衣心中连连称奇,直呼这白泽可比周一仙的灵丹妙药管用多了。 李善英的确是为了因蝉衣后面那半句话才这消停下来的。她就巴不得自己已经好了,然后便能去找这神仙公子了。 待吃好喝好,蝉衣以为她要休息正欲退下,却叫李善英唤住问:“你 ...家公子怎么称呼?” “不可说。”她家公子还小,白泽充其量是个侍卫啊。 李善英眉头顿时拧起来,“哼,什么可说不可说?你便是不告诉我,我也会晓得,到时候我若是到你家主子面前说几句话你苛责我的话,你该知道是什么结果。” 但是这话对蝉衣肯定没半点恐吓作用,这满府邸大大小小的人,没有一个人喜欢李善英,自己就是饿了她两顿,只要命还在,就没人会说自己半句。 但是她特别不明白,李善英哪里来的自信?说起这话来,好似她是这里的女主人一般,叫人实在是怀疑她这个样子,那个云国劳什子大成王怎么会喜欢这种女人?难不成,云国没别的女人了么? 当然,这些疑惑怎么可能问李善英,只是冲她福了一礼,然后退出房间去,任由李善英在后面怎么叫唤也不回头。 却没想到,李善英竟然弯腰捡起床榻边鞋凳上的鞋子给砸过来。 蝉衣虽然感觉到有东西朝自己飞了过来,但是到底没武功,避而不及,当下被那鞋子砸中了后脑勺,顿时一阵疼痛,她自己也吃痛的叫了一声,觉得眼睛珠子都因这后面力道险些被震落出来。 院子外面的小丫头们听着了,赶紧进来,却见她脚边放在的鞋子,一时明白怎么回事,纷纷将她扶住,也管不得还是破口大骂的李善英,有胆子大的,还索性将房门锁住了。 “蝉衣姐姐怎么样,要不要去良医所瞧一瞧?” 蝉衣这会儿觉得脑子里嗡嗡的,只想找个地方安静的靠着休息一会儿。 其他小丫头看她这话都说不上,也不知到底是否严重,只得去前头禀报白荼。 白荼本还以为李善英见了白泽,应该是心落了,会老老实实的,但是哪里晓得李善英压根不满足,因没问得白泽的性命,而对蝉衣动手,一时火冒三丈。 讲真,这比她听说李善英拦住自家男人表白时候还要生气。 身边这些丫头,走走留留换了好多茬儿,但是她从来没对谁动手,毕竟谁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人家爹娘都舍不得打,自己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纵使是做错了事情,那也不见得非要动手啊? 所以听得这话的时候,那个气啊。 诸葛小妹当时正俯身案前给她读者商贸司递来的折子,积压了四五天的折子一大堆呢。所以白荼让自己读快些,可是诸葛小妹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依旧没有达到白荼要的标准,正沮丧着怀疑自己的智商,心里还隐隐担心白荼生气,忽然就叫这来禀告后院事情的小丫鬟打乱。 看着白荼那生气的模样,一时也紧张起来,小声问道:“王妃,要不去良医所请个小大夫过来看看。” 白荼正是此意,但是又怕王府去良医所请大夫,引得旁人猜测,最后只得道:“先去叫人把蝉衣扶出来,歇会儿若是她还觉得不舒服,便拿马车送去良医所。” 诸葛小妹这才去办了,然后趁机偷偷的瞥了一眼这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李善英,莫名有些失望。 她还以为,这女人肯定生得美,不然怎么天天事儿多? 瞥了一眼那坐在床上理直气壮生着闷气的李善英,张罗着几个力气大的婆子把蝉衣架着出去。 李善英听着外面的响动,只觉得大题小做,不过是个奴婢罢了,还要这么多人来抬?她那鞋子又砸不死人。 她却是忘记了,这人的脑袋本就是最脆弱的地方,没有时候轻轻不经意碰着,也有人为此丢了性命。而那蝉衣当时正好被她的鞋尖给砸中,试想那鞋子飞快的投郑过来,力道是有多大了。 蝉衣被人架着出小偏院的时候,就觉得脑子里清醒了许多,但是依旧觉得昏昏沉沉的,听着诸葛小妹在耳边的话,便道:“无妨,我待好些了,自己去良医所,不必用马车。” 诸葛小妹是会武功的,而这会武功的,多多少少也会诊些脉象,当下便把她的手抓过来,顿时吓了一跳,又赶紧摸了摸自己的,一脸大骇。 连忙朝两个丫头和婆子们吩咐道:“好生照顾着蝉衣姐姐,我立刻就来。”说罢,也顾不得许多,赶紧去回白荼。 她忙去了,白荼便自己拿着折子,才翻了翻了四五本,就见诸葛小妹急匆匆的回来,不免惊讶:“怎么了?”难道蝉衣被砸得很严重? 诸葛小妹在府上不敢用轻功,怕引来不知所以的天玄地黄侍卫对自己大打出手,所以她是跑着回来的。 眼下累得气虚喘喘的,扶着门框只道:“我……我试了一下她的脉象,不对劲,还是赶紧送良医所去,耽搁不得。” 白荼一听,也不敢耽搁,立即叫了饕鬄,“白泽呢,赶紧叫他立即把蝉衣送过去。”心里有些自责,想着自己也是糊涂了,试想那以前高楼上落下杂物,落下将路人砸死的案例比比皆是。这虽不是什么高楼落物,可也是李善英用力砸出来的。 平日没白荼的大声召唤,饕鬄是不敢靠近的,以免不小心听到她们谈话,到底不好。所以他正躺在一处香蕉林里睡觉,忽然被叫来的时候,有些莫名其妙,但见白荼面色着急,也没敢多问,立即去通知白泽。 第754章 娇气 更莫名其妙的还有白泽,他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这才一个时辰没到,怎么就受伤了。 见到蝉衣时,只见她已经昏迷过去了,四周的小丫头和婆子们慌了手脚,又不敢去动。 “怎么回事?”他走过去赶紧将蝉衣抱起,一面问跟在身后的小丫头。 小丫头只赶紧说起这蝉衣被李善英拿鞋子砸了后脑勺的事儿,一时气得有些后悔,当初自己带她来府中的时候,早在大海上,应该将她扔进水里多泡会儿才是。 又试了试蝉衣的鼻息,弱得不行,当下立即加快步伐,朝着一处侧门去,这是最近能上马车的门了。 而白荼这头听说蝉衣已经昏迷了,就被吓傻了,哪里还有旁的心思做事,只急得在院子里来回的走动着,一面让人诸葛小妹去打听消息。 哪里晓得诸葛小妹去了两三个时辰才回来,那时候天都大黑了。 白荼见了她,旁的没说,只问道:“你没事吧?” 诸葛小妹一听白荼没责备自己,眼眶顿时就红了起来,“我二哥来了,给我喂了虫子,罗六哥的事情他们也晓得了,他们不会放过罗六哥的。” 白荼知道诸葛家有人炼蛊,但是用在自家血脉身上,怕还是第一次。如今见诸葛小妹回来,还给自己说了,忍不住扶起额头叹气,“先不用管他,你身体里这蛊什么时候发?你二哥叫你回来作甚?” “回来监视王妃,偷你们的折子……”诸葛小妹倒是没一丝隐瞒,比起冷冰冰的诸葛家,哪怕是在这王府做个小丫头她也天天高高兴兴的,还能跟罗六哥见面。 白荼见着她这副模样,心说这诸葛二公子怕是晓得自家妹妹这副模样,多半要气死吧?一面道:“那你先拿几个回去糊弄他,你身体里的蛊,叫周一仙给你看看,但是一时半会儿,是弄不死的,还得指望你二哥给你药吊命。” 诸葛小妹吸着鼻子,“我晓得。” 白荼摆手:“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儿我让周一仙偷偷过来。” 诸葛小妹还欲说那蝉衣的事情,白荼只赶紧道:“我都晓得了,等你半天没消息,我就知道你八成是被什么事情绊住,让人另外去打听了,她没事。” 诸葛小妹这才去了。 然后饕鬄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很是奇怪的看着诸葛小妹的背影,“王妃,她居然一句谎话也没说……”天玄地黄里,还有一类被换做影子的暗卫。 与白荼所理解的那些邪教里的暗卫不一样,这些暗卫纯粹是江湖上某些功成名就的大侠们忽然换一种生活方式。 偷窥别人的秘密…… 此番,就有影子暗卫跟着诸葛小妹去了。 当初留下来的那么多江湖人里,不少人都成了影子暗卫。 但是其中叫白荼最为意外的是,白马寺那位一禅大法师,他加入影子暗卫是个什么意思,和尚啊,出家人啊,说好的六根清净,但是他却要去听人家的小秘密…… 白荼甚至不敢想像,要是她告诉姐姐,姐姐还能好好的拜佛么? 可是卫子玠说了,这也是种修行,修身又修心。 白荼觉得这说得很有道理,自己没有办法反驳,这跟苦行僧应是相差不了多少吧。 蝉衣是不怎么严重,但是到良医所后,居然还吐血了,最后便留在里面养几日,观察一翻。 第二天六儿挺着大肚子来,甚是好奇:“那女人什么样子的,怎将蝉衣砸成这副模样了?”一面又吐槽道:“晚上时真与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是玩笑,今儿特意一早去瞧她了,小脸还刷白,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人被砸得像是她这么惨。王妃你说都丫鬟,怎就她这样身娇体弱的?” 白荼剜了她一眼,“要不是看着你这肚子,我真想砸你试一试,省得你问题这样多。”一面又问:“她没事吧?能吃些东西么?” “良医所的饭菜好着呢,我都是在里面吃的。”生怕白荼误会自己吃公粮,又赶紧解释道:“我自己付了银子的。” 白荼一直觉得六儿激灵话还多,但是现在觉得她就是舌燥。又问了几句老太太的消息:“身子可好?到了沧海后,就见过老人家一次。” “好着呢,前几天还跟罗家老太太一起去了回眸一笑。”六儿回着。 白荼一听,顿时坐直了身体:“进去了?” “哪能啊,就她们这年纪,谁敢放她们进去。不过没进去也成,这几天她们天天约好,拿了折叠椅子往那回眸一下门口去,还约了另外好几个老太太,就专门看那些被吓得失态了的男男女女们,别提多会过日子。” 其实白荼也一度想要去回眸一笑门口看热闹的,绝对精彩。 所以现在听六儿一说,颇为羡慕。不过转而一想,也就是她们这些子孙有福气的老太太才能享福了,那些穷苦人家的老太太们,这个年纪了,只怕还得上山下地干活吧。 心里不免有了想法,要不弄个养老基金什么的?但是这推广起来,怕是艰难得很吧。孝子虽说大有人在,愿意为老父老母买些养老金,但是那不孝的却也不少。 所以暂时将这个念头压下,想着等北方战事平定了之后,在跟卫子玠提吧,眼下他一颗心都扑在上面,连回来有时候抱安辰的时间都没有。 偏那小东西也是,晓得那个是他亲爹,每次在卫子玠面前都安份老实得很,绝对不会是在白荼怀里的时候,需要跳,需要白荼抱着他到处转悠。 这时又听六儿说道:“我听蝉衣说,您身边现在没趁手的人了,要不我回来吧?” 白荼瞥了她的肚子一眼:“别闹,你肚子里还不知道是他们沈家几代单传,我可惹不起。”其实不是说没人用,只是身边待了好几年的丫鬟,要么跟着美景他们在茶坊,要么就是嫁了人,所以白荼这一时间,身边所剩下的,也就是在琼州后买来的小丫头们,还顶不上事儿。 而且也不似蝉衣她们这一波,自小读书写字,算账什么的样样不落下。 至于海月玉竹尚且能用,可凌沫和白想想都离不开海月的照顾了,玉竹又受了伤。 第755章 闹脾气 六儿有些担忧:“那可怎么办?” 白荼想了想,是啊,身边没个顺手的人,还真不好用,诸葛小妹自己也瞧出来她是尽力了,可是有时候真的跟不上自己的进度,累。便道:“不然,我将青黛叫过来,她在茶坊那里也就管着账目,回头让罗三哥安排个人顶替上就是。” 当初叶家买来的这些丫头,前前后后总共十几个,和小厮一般,全都是以中药命名的。 青黛是第二次买回来的,晚了竹黄他们小半年的时间,海月也是。 六儿颔首,“也是。”本还想多待一会儿,但怕耽误了白荼,便起身告辞了。 白荼的确没空留她,只叫她有空过来转一转,多运动运动,到时候生产容易些。 待她去了,白荼便收拾一翻,便去茶坊。 茶坊在西城门外的杜鹃山下,如今整个琼州的蓬莱茶,都是从这里出产的。 比起当初在青罗州的茶坊,这里可以算是正儿八经的大茶厂了,但是因为对于品质的追求超过了产量,所以依旧没有像是吴家养蚕那样,弄出流水线一条龙。 美景见着她来,有些埋怨,“您伤就好了么?” “差不多了,过来看看。”权当是散心,回去的时候还能顺路看看蝉衣。一面拾起竹筐里的绿芽,长得肥嫩翠绿,看着摸着都叫人觉得心情瞬间好了许多,拿到鼻尖嗅了嗅,“不错啊,这琼州就是个好地方。”说罢,又改正,“应该是这杜鹃山才是好地方,那山顶上的茶如今长得怎么样了?” 这杜鹃上点一年四季都罩着雾气,那就是天然的产茶大环境,即便是同一品种的茶,可是从那样的环境里长出来的, 又是另外一种品质了。 所以白荼才将这杜鹃山全部都种满了茶叶,山下有山下的好,山顶也有山顶的优。 “前天才去看过,长得极好,明年便能采了。”美景如今已经把这茶叶做事业了,很是尽心,即便嫁了人,重心也一直放在茶坊上面。 不过她比从前胖了两圈,发福得有点早,夫妻俩也不着急要孩子,只想等山顶上的海雾茶出来了在做打算。 白荼劝过,还叫杜良辰去说过,哪里晓得她态度坚决,所以这如今夫妻俩还是整日在茶坊里忙活。 待了大半天,也指定了他们一些技巧,这才回城去。 然后去良医所看蝉衣。 蝉衣听说她来,很是受宠若惊,说了一会儿话,才问:“如今叫谁在那边?”她有些担心,深怕那李善英变本加厉,可不是谁都有自己这样的好运气。 “我让诸葛小妹过去盯着。”随即笑道:“早知道叫她过去便好了,她这个人你是晓得的,细致活儿虽做的不好,可是她在畜牧司那么久,小牛犊子都是她强喂的,何况只是管一个人呢。”白荼没告诉她,那诸葛小妹过去,不等李善英开骂就点了她的穴道,然后开始灌药喂饭。 李善英稍微有一点不从,她立即就拔刀,然后搬了磨石进屋子,在李善英的面前磨刀。 恶人就是得有恶人磨,白荼也才觉得诸葛小妹也不是什么可取之处都没有,只是自己没用对地方罢了。这如今那李善英在她面前,不得如同那鹌鹑一般乖巧吗。 蝉衣听白荼说叫诸葛小妹过去,便担忧起来:“那您这身边也没个人,不然我今天跟王妃回去吧。” “不用,我把青黛从茶坊里带回来了,你好好养身子,头比不得旁得,既是伤着了,就好好养一养,回去了你跟玉竹住一处,正好你俩有趣。”白荼已经打算好了,反正玉竹那脸上的伤也要好一阵,不宜出来见人,她自个儿也不愿意,闷在那一亩三分地,长久下去是不行的。 蝉衣闻言,想着白荼既然已经将青黛喊回来了,而且青黛做账远比自己好,所以便放心了。又见天已经快黑了,便劝着白荼赶紧回去。 白荼先回来把青黛安排好,楼下的白想想和凌沫不知为何就打起来了,冬青闻讯抱着安辰在楼上站着瞧,小孩儿不懂得哥哥姐姐为什么大家,只觉得两个小人儿在眼前飞来飞去的,甚是好玩,反而在那里咯咯的大笑着。 “闹什么?”白荼一声喝去,两个飞来飞去的小孩儿才落下来,却还忍不住这个抓一把,那个打一拳的。 “怎么还打起来了?是不是打算以后都要老死不相往来?”白荼厉声询问着,两人已经拉拢着脑袋走到白荼的面前来。 凌沫率先开口:“她拿我的卡去送念念。” 他说的卡,是胜海之旅的卡片,两个孩子都有在集。 只是凌沫刚告状完,白想想就反驳道:“胡说,那个你已经送我了,就是我的,我爱送谁就送谁,关你什么事情,为什么要你答应?” “怎么不要我答应,那是我送你的。”凌沫气得立即还口,自己都只有一张,割爱送她了,哪里晓得她转头就送给了别人,太伤心了。 白想想闻言,却是一脸理直气壮:“你都说送我了,凭什么还要你答应?” 白荼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大概也明白了一些。不是多大的事儿,就是白想想拿凌沫送她的卡片送别人了。于是便宽慰着凌沫:“好了,你是男子汉,得多让妹妹一些。” 凌沫不服气:“凭什么因为我是男子汉就要让她,她又不是打不赢我?又不是吃得比我少?如果要做男子汉就要让着她,那我不做男子汉了。” 白荼一听,心说这孩子是多么委屈,平日是给白想想怎么欺压的?都生出不做男子汉的心思了。 不过一面也觉得自己这措辞可能不对,说好的男女平等了。于是干咳了一声,转头朝白想想训斥道:“你也是,你素来霸道惯了的,就不晓得要让一让沫儿么?在说人家送你的东西,你便要好生珍重,如果不能珍重这份情谊,就不要收这份礼物。” 白想想也不服气:“我今天抽到了一张新的,他那张那么旧,我留着也没用,就送人了,有什么错。” 白荼听得这话,一巴掌落到她的屁.股上去:“别人送的就是鹅毛,你若是接下了,那也得做宝贝收着。” 而这会儿凌沫抽啼着,“我也就那一张,看你没有,为了你叫你高兴才送你,哪里晓得你得了新的,就嫌弃我那张旧的,可你既然嫌弃你就退回来给我,干嘛给送人,我都还没有呢,呜呜呜……” 白荼听着,觉得这官司自己不想管了,留着等卫子玠来吧。但是白想想,还是要罚一罚的,这朝她道:“你也是不省心,好好站着这里等你爹回来收拾你。” 第756章 不想不想 但是这才转头的功夫,就听见两个孩子欢快的笑声。 所以,这是和解了? 白荼见此,决定下一次如何也不管了,真是枉做好人!瞧凌沫现在又拿白想想当着公主来哄着,只怕心里还埋怨自己刚才罚站白想想呢。 一旁的青黛见了,只宽慰着她:“小孩子素来如此,俗话说的好,这孩子的脸六月的天,翻书比翻脸还快呢。” 白荼点头:“下次只要没闹出人命了,我是不会上前去劝阻了,反正谁知道他们下一刻是不是又和好了?” 转而从房间里出来,顺着那二楼上架起的过道直接去了冬青那边。 冬青这会因觉得风不小,所以把安辰抱了进来。 外面即便不冷,但是总觉得孩子还小,风若是灌入口中被他吸了下去,容易得风寒。所以这风若是稍微大些,就赶紧抱着往屋子里躲着。 白荼觉得这样太娇养了,但是没想到周一仙竟然也这样以为,毕竟孩子一岁之前,那前囟门还没长好闭合,也就是头顶头骨中间有着一个缝隙。 没长好的时候,孩子呼吸若是用力些,上面的头皮也会跟着一张一合,因此才有了冬青的担心,怕风也从那里灌进去,给孩子以后留下什么头风。 这完全没有什么科学依据,就如同说是这囟门完全发育好了,那孩子也就自然而然的会走路。 其实都是假的,有那聪明的胆子大的,九个月十个月就开始走路,甚至都不要人扶。胆子小的一岁零好几个月了,仍旧不敢松手,也不算是会走路。 不过他是为了安辰好,白荼自然不会说什么,只是想着这始终是儿子,怎么能半点苦头都吃不得?所以打算等着大了些,三四岁就可以先扔到船上去,或是蓬莱岛上也行,叫他从小开始历练。 到底是当娘的,因为着冬青抱孩子躲一阵风,她也能想得那么远。 掀起帘子进去,但见安辰坐在地上的软毯上,冬青在一旁用那些小布老虎在逗弄他。 不过这孩子最喜欢的还是那把卫子玠险些雕的小木剑,打磨得光滑,但白荼始终觉得有些危险,因此不愿意给他玩。 可是这孩子一闹,冬青就经不住,立即给他拿了出来。 其实这个月份的孩子,应是多喜欢鲜艳的东西或是悦耳的声音,可是偏偏安辰,这些都不喜欢,就喜欢那小木剑。 这时候拿着,正像模像样的往冬青手里的布老虎戳过去。 白荼见了,真心有种全世界就数自家娃儿最聪明的感觉。 而安辰瞧见了她,立即将小木剑松开,大抵是晓得每次被白荼看到,都要被抢走,倒不如自己先老实些,扔了也许白荼就不会拿去藏起来。 事实上白荼见着他这小举动,心顿时都要化了,不等安辰再有任何表示,就赶紧道:“好,喜欢玩就玩,咱们小心些就是,娘不给你藏起来了。” 也不知安辰到底听没听懂,总之他顿时就咧呀笑起来了。 都说孩子长牙的时候特别爱流口水,冬青甚至亲自折了半截花椒树枝给他做了个磨牙棒,但是这孩子好生嫌弃,如何都不愿意用,也就是做摆设。 可把冬青急得,好几次都硬是给他塞到嘴里去。只觉得这花椒树做的磨牙棒他用过后,以后是不会长虫牙的,所以即便安辰不愿意,冬青无论如何也要走个形式。 就如同此刻,他趁着安辰笑的时候,立即把磨牙棒塞进去。 但是马上就被安辰吐了出了,然后哎哎哎的朝白荼招呼着,开始聊天。 白荼压根不知道他在唠叨什么,只是伸手过去把他抱到怀里来。 可是小孩儿不安份,总是想要学大孩子们一般站着,还要不断的跳,就他如今这体重,白荼是拒绝的,抱着站着腿上没跳几下,手臂就酸得不行,而且孩子有了力道,这脚踩在自己身上也是疼得厉害。 可是安辰玩得还乐不彼此,丝毫没有去管他娘有没有力气。 白荼瞧见他玩得兴致勃勃的,也不好就此停下。 晚上却忍不住同卫子玠抱怨:“你儿子最近都胖了,我今天抱着他玩会儿,现在手好酸。” 卫子玠抬眸看了一眼白荼伸过的双臂,却是顺势穿过她的手臂,然后将她整个人都抱起,往床榻上去。 白荼吓了一跳,青黛还在外间加班给自己整理账务呢。正要开口止住卫子玠,却见卫子玠嘴角扬起,分明是在取笑她。 等等,自己误会了么?他不是想那啥? 果不其然,只见卫子玠笑着将她放在榻上,修长的五指轻柔的按在她手臂上的挤出穴位,“荼荼想什么呢?”一面朝她倾身靠近过去,在耳畔低声问:“还是,荼荼想呢?” 白荼只觉得耳边一阵湿热拂过,心口处砰砰直跳,只觉得那颗心都要从胸腔里滚出来了一般,又气又羞,一面没好气的伸手推开。可是她这手哪里有什么力气,在卫子玠那胸.前反而像是又抓又挠的,没一点痛处,倒是将他那心口挠得痒痒的,一时呼吸也略重了几分。 白荼这才慌了,赶紧停手,一双眼睛心惊胆颤的朝外间望过去,一面紧张兮兮的朝卫子玠压低声音道:“你别闹~” 那原本她以为会十分硬气的语调,却像是小鱼的尾巴一般,在水面带出很有韵味的波纹。 于是,卫子玠眼里的笑意越发浓郁了。 当然于此变得更加浓郁的,还有那情愫。 白荼这才真正的老实了下来,不但不敢在动一分,甚至是声音也不敢在出了,毕竟此刻从嘴巴里逸出的声音,连她自己都觉得郁闷极了。 卫子玠也没在朝她伸手,白荼以为两人会这样大眼瞪小眼的熬下去,忽然卫子玠说道:“荼荼,其实也没什么,别人家还有通房丫头日日夜夜在碧纱厨里歇着呢。” “通房丫头?”白荼挑眉,这几个字彻底的让她心中的火平息了下来,但是另外一味火却从而升起。 卫子玠方才真的只是想比喻一下,断然没有要通房丫头的意思。当下见白荼恼火了,直接扑上去,反正晓得她是不会挣扎的,“荼荼,你又误会我了,我只是想说,这是咱们自己家,有什么害羞的。” 第757章 没听到 本来已经不害羞了的,可是因他这话,白荼又红了脸,一面抬腿想要去踢他一脚。 却听外面传来关门的声音,因此脸就更红了。“都怪你,青黛肯定听到了!!!” “那有什么,都说了这是咱们自己家,咱们的寝房,怕什么。”而且还是晚上,这一切都合礼。 白荼还想说什么,可卫子玠晓得青黛都走了,还有什么不客气的。 于是第二天一早白荼就琢磨着,将外间里堆着的折子都搬到了隔壁去,只是瞧见青黛时,始终有些不好意思。 不想青黛却道:“昨儿肚子不舒服,本来打算马上回来的,哪里晓得是那事儿来了,所以没敢在进王妃的房间。” 白荼一听,有些怀疑的朝她的脸看去,瞧着脸色果然有着继续苍白,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样说来,昨天青黛没听到她和卫子玠在里面的响动,那么也就不是因为听到了声音才离开,而是来了事儿。 一面体贴道:“既如此,今天你好深休息,一会儿叫厨房给你炖些汤。” 青黛闻言,连连摆手:“又不是什么大事,在说今儿已不疼了。” “你是不疼,可我心疼你啊,事儿又不急这么一天两天的,好好养着,对你终归是有好处的。”白荼曾经也是被痛经折磨过的,那会儿只觉得肚子里有人拿着刀子在搅动一般,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可谓是冰火两重天,叫人生死不如。 青黛见她态度如此坚决,自己也确实还有些不舒服,这才告安下去了。 她去了,白荼便立即叫了几个手脚麻利的小丫头上来给自己收拾隔壁的房间,自己则整理那些堆积满屋子里的折子本本和各种计划书。 忽然翻出神羽那边从前自己写的草稿,这才想起自己好久没去关注这事儿了,因此便叫人去了工正所,叫了人过来问。 听着如今一切顺利,才放了心。 这一收拾,便是大半天的功夫,下午还有些时间,便琢磨着给赵无极成亲送的礼物。 金银什么的,赵家有那养猪场在,富贵着呢,压根就不需要,可是什么名门书画,就赵无极那文学修养造诣,给他当真是可惜了。 所以最后翻翻拣拣的,找到了两本刺绣的旧书,算是送给他的新婚妻子,至于赵无极,索性往冬青那里要了合适他的武功秘籍。 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中途安辰来捣乱,冬青瞧见白荼这书房,乱得跟狗窝一般,甚是嫌弃。 不想正好遇到肚子里刚揣上娃的李文宴来,当即笑道:“这还算是整齐的,早些时候在那青罗州,她那书房才是真的乱,脚都下不去呢。”她那段时间跟白荼住一起,也是看了不少所谓的典籍。 白荼见了她,有些意外,“怎么,不是说要待满三个月么,怎就忍不住出来了。” 话说这罗家当初三个儿媳妇一起进门,罗宴媳妇刚没多久肚子就有了动静,紧接着是一起成婚的叶雪啼,就连筼筜那边的卫央也有了身孕,唯独李文宴这个长嫂没反应。 这可把她急得,硬是缠着周一仙好几天,让周一仙给她把脉抓药。 可事实上呢,她那身体也好,罗成的身体也罢,都是没问题的,也就是个时间问题罢了,偏她着急,非得坚定的认为肯定是身体有了毛病,非要吃药。 周一仙也没法,只得给她开了一副药吃一吃。 其实也就是养养身子罢了。却没想到这药吃下去才小半月,就有了好消息,她就越发肯定,果然还是自己的身体有问题。 不过没满三个月,她一直都在府上待着,真正的做到了足不出户。 可是,到底那性子就野了,哪里坐得住,如今这不是跑到了白荼这里来嘛。 如今听着白荼的话,满脸的笑意,一面上去逗弄这个小堂弟,看着肉嘟嘟的,很是想抱。 不过却也忍住了,只拿着那小拨浪鼓在一旁逗弄着。 难得今儿白想想跟凌沫去了卫淳家里做客,所以白荼这里也清净了许多。眼下李文宴来了,自是放下手里的活儿陪她。 两人往那里一坐,少不得提起往日时光,自然也就少不得京中之事。 只是如今的琼州与那京城似乎早就成了两个世界一般,丝毫没有半点来往。 卫子玠这里没有按时递上地方折子上去,晋文帝那边也没有要打发使官来巡查的意思,这关系是在是微妙得很。 但是无论如何,这晋文帝和李文宴有着莫大的关系,白荼也不想多提,怕她这一说下去,想起她母妃的死,到时候不免又要伤心难过,对肚子里的孩子可不好。 于是便趁机转过话题:“星云跟梁九我倒是许久都不曾见过了,听说忙起来的时候,他们俩亲自赶车送货?倒是难为他们俩了。” 说起弟弟和表弟,虽然这份事业也很累人,不过李文宴心里却极其安慰。他们有份自己喜爱的事业做着,也没功夫去想旁的,不然她最是担心自己那糊涂弟弟被人暗地里蛊惑,闹出些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就麻烦了。 当即听白荼说起,也颇为自豪:“可不是嘛。不过这也要全依仗小婶婶当时在杉树村时,没把他们当贵公子看待,不然啊现在哪里吃得了这样的苦头。”一面瞧着这炎热的天气,其实心里是很心疼他们俩的。 说起自己这弟弟,难免是要想起自己那个十一皇兄了,去了蓬莱岛这么久不愿意回来,让李文宴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在那头安家了。于是便朝白荼打探:“十一哥在那头,当着就没别的消息传回来么?” 她那神情太过于明显,叫白荼一下就明白她说的其他消息是什么。当即摇头:“没听说。不过你这样说,我倒是觉得极有可能,只是就算在那头安家了,难道他跟我们说,我们会不祝福他么?” 李文宴赞同的点了点头,忍不住猜测道:“莫非十一哥娶了个山瑶女子,所以才没同咱们是说?” 倒不是因为山瑶女人不识字,而是山瑶人乃女系社会,李儒风若是娶了山瑶女人,那就是入赘了。 想他曾经也是一泱泱大国太子储君,如今倒是给人做了入赘女婿,这期间的差距,其实还真有些叫人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 第758章 打探 别说,白荼觉得还真有这个可能,当下便道:“晚上你小叔回来,我问一问,真要有这样的事儿,他肯定晓得。”毕竟就卫子玠和李儒风那感情,不是旁人能比得了的。李儒风有什么事情,也肯定会跟他说一声。 李文宴点头,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但是因着这事儿,也便操心起自家弟弟和表弟的婚事来。 毕竟如今她是长姐,按理说父母俱不在,那么她这个长姐就当如母,该扶持两个弟弟成家立业。 扶持立业这个目前已经不用了,毕竟二人的快递事业早就上了正轨,如今她所担忧的是这婚事。 白荼如今却是怕提起婚事一说,毕竟家里还有一个大龄待嫁女,所以这沧海城的小青年们她都十分留意。又因罗家那头的侄儿们还单着四个,她也不得不顺便留意一下适嫁的姑娘家。 因此听着这事儿,难免是长声叹气,若有所感道:“你说从前并不曾把这件事情做大事来待,只觉得有缘了自会遇到合适的人。可是吧,这自己成了亲有了孩子,在看此事就觉得太重要了,也难怪人家会将这婚事和金榜题名并排一起。” 李文宴也点头,她现在的确很着急弟弟和表弟的婚事,就怕晚了些,错过适龄的姑娘家,到时候要么就是比他们小的一批,要么就是大他们的…… 小的这一批说不准还嫌弃他们老。而大的那一批,兴许是和离过的…… 揪心啊! 白荼也揪心,两人这个小下午就光顾着讨论这事儿,而且最后还没一个好结果。白荼本是要留她在这里用晚膳,哪里晓得这成了亲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只想着回去陪自家相公。 真是应那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拿娘家当家里了。 白荼见此,心里便想着以后还是不要生女儿好了,以后白想想也不能叫她给嫁得太远,不然这想见了都艰难。 她因一个李文宴没留下用晚膳就想得这么远,如此多愁善感,连她自己都发现了,不由得有些怀疑,莫不是自己进入更年期了? 虽然这身体才是二十多,可是其实灵魂还真的是五十好几了…… 于是白荼觉得自己得把心态调一调,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没有吃嫩草,今年自己才过二十零点……花儿一般的年纪呢。 好在这事儿虽然叫她忧心,但是忘记得也快。等卫子玠一回来,便迫不及待的朝他道:“你说今年儒风的年纪也不小了,我相中了一个姑娘,和他十分相配,要不叫他抽空回来,万一两人有这缘份呢,咱也算是大功一件不是。” 她才没傻到直接去问卫子玠,李儒风是不是在蓬莱岛上娶了山瑶女子。 卫子玠似乎并没有认真听,所以回答得也很敷衍:“你相中能有什么用,与人家过日子的又不是你,别操心了。” 这话虽说敷衍,但也简介的告诉了自己,别操心! 别操心是不是就代表李儒风已经有合适的人了。于是白荼继续道:“我这不是想着你俩同龄,在过几个月你这儿子就会叫爹叫娘下地跑,而他八字没一撇,我心里不是担心么。” 卫子玠见她揪着这个话题不放,这才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她,“怎么,我听说文宴今下午来陪你了。” “嗯。”白荼点头,但是这和自己问的问题有什么关系么? 没想到却听卫子玠说道:“他的事儿,咱们不管,恶人自有恶人磨,你瞎操心做什么。” 好吧,白荼听出来了。李儒风在卫子玠眼里就是个讨人厌恶的恶人,如今他这个恶人也遇到了恶人,所以卫子玠很舒心,便不让白荼去插手。 因此便将那句他可是你侄儿的话咽了下去,一面道:“淳姐姐那头来人递了话,今晚想想和沫儿都不回来了。” “不回来好,省得整日吵吵闹闹的。”对于他们在外留宿,卫子玠并没有半点意见,反而十分赞同。只是忽然想起个什么,问道:“慕容蔷是不要这儿子了?”不然来了琼州这么久,怎么不带管儿子的? 白荼扯了扯嘴角,他若是不提,自己都快忘记慕容蔷就在沧海了。一时扶额道:“我也好一阵子没见着她了,想是在回眸一笑待上瘾了吧。” 不过对于她这不管儿子的习惯,白荼倒是早已经接受了。“咱不能指望她,不然当初哪能叫沫儿给人偷走?” 卫子玠赞同的点了点头,还说了一句:“这江湖女人果然都不怎么靠谱。”也不知当初凌云渡怎么就娶了慕容蔷。 白荼听了不赞成:“怎就不靠谱了?”除了当娘不行,其他方面慕容蔷还是很强的,不然怎么可能排上高手榜上去?而且当初她还丢下自己年幼的儿子冒着生命危险护送李儒风从京城里逃出来,直至到这琼州。 这等勇气可不是谁都有的。 却之听卫子玠道:“当娘不靠谱。”比如他那这些表姐。 倘若不是这一次表姐夫他们要亲自上北方,估计淳姐还是不会自己带着孩子,估摸着都是扔给聂时风 他们的。 白荼还欲说什么,想要替同为女性的姐妹们洗白,就白卫子玠伸手揽过来,直接将她拉进怀里,“还是我家荼荼好,里里外外都一把手,还天天在家陪着孩子,让为夫在外无后顾之忧。” 这话一说,叫白荼生生将自己刚准备的腹稿全部咽了下去。毕竟她在外面打拼过,晓得那份不容易,即便卫子玠是上位者,可这上位者也不是好做的。 毕竟连一国之君都有数不尽的忧愁烦恼呢。便心疼起他来:“都与你说了多少次,端多大的碗就吃多少饭,你非得要去管北方的闲事儿,是不是得把自己这身体累垮了才甘愿。”本来想趁着这话在他脸上找几丝皱纹润润色。 可是扫视了两遍,却连一小丝的皱纹都没有。 她眼睛在自己脸上来回扫动,卫子玠自然是瞧见了,便问:“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我越来越好看了?” 前半句话没毛病,就是这后半句画风不对。 但是白荼也不得不承认,卫子玠似乎又比从前多了几分仙气。 真奇怪,明明每天他都有着清不完的俗事缠身。 第759章 方家的消息 于是第二天白荼就去寻兰筝,可兰筝自打上一次去了神羽,如今见盘妙他们将去神羽部落的毛路修出来,就直接骑马上山去探望她的那些山瑶人朋友,连带着牙牙学语的薛凛也给带了去。 没遇到兰筝,白荼倒是瞧见了律舞嫣。 她从学府里出来,背上还背着书夹子,连个丫鬟都没带。 “舞嫣。”她叫了一声,垂头走路的律舞嫣才抬起头来,满脸心事重重的,也难怪没瞧见白荼。 “那书不重么?怎么不叫丫鬟?”白荼走过去,见她那竹编的小背夹里对着一垒书本。 律舞嫣回笑道:“不重,我都习惯了,何况带个小丫头,她们又觉得里面无趣。”脸上虽笑着,可那眼底的心事依旧没能掩去。 “今儿是没课了么?”白荼问她。 “没了,怎么了?”律舞嫣以为白荼有事儿,毕竟她已经极少有机会出来闲逛了,所以多半想着,白荼怕是因着什么事情出来的吧。 却听白荼道:“没事的话咱们找个地方坐一坐呗。”反正她也就偷得半日闲。 律舞嫣颔首,两人最后寻了一处柳州面食小摊儿,各自叫了一碗馄饨,律舞嫣一边吃一边不说话。 “你这是遇着事儿了?”白荼见此,便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来到琼州后的律舞嫣开朗了许多,已经极少有事情让她能放在心里茶饭不思了。 可这眼下,她吃那馄饨,根本就是心不在焉,往日可不是这般模样的。 律舞嫣闻言,猛的抬起头来看着白荼:“我没事啊。” “你这个样子还叫没事啊,这一惊一乍的。”白荼白了她一眼,“若是有什么事儿,与我说,即便不能帮你,但说出来,这心里也许会好受些。” 律舞嫣犹豫了片刻,喝了口汤,这才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我昨天看着方家的人了。” “方家?那个方家?”白荼有些惊讶,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几分。如今律家父子在这琼州什么身份地位,他们方家不可能不知道,可是竟然还敢来,这不是作茧自缚么。 虽说律舞嫣与方家当初是断得一干二净,可是律舞嫣终生不孕,就连周一仙也没有办法, 这都是因为方家。大家都不是圣人,如今他们来,若是好好做人就罢了,可还如同从前般,只怕律家是不会给他们活命的路。 律舞嫣没有回答,可恰好是她的沉默证明了白荼的猜测。 “你爹娘他们知道么?”白荼问。 律舞嫣摇头:“我哪里敢让他们知道,这辈子我爹娘为我.操的心还少么。”她叹着气,方家那些噩梦日子她如今已经快忘记得干净了,可是这些人一来,让她不由自主就想起了那些窝囊日子。 “也不是什么大事,若真是他们,想办法赶出琼州就是。”白荼见她心烦,当即便直接开口说道。 反正琼州要申报户籍,不但要有从前的户籍证明,长史司里还会查这些人的过往,倘若有不正不德之事,基本上是拿不到琼州的户籍。 当然,琼州也不是给坏人就下了终身判决,对于那种真心改过自新的人,还是接受的。 可这事儿放在自己身上,倘若那所谓的坏人曾经与自己有仇,真的不愿意给他那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所以白荼说这话的时候,才会理所当然。 “这样好么?”律舞嫣明白她的意思。 “有什么不好的,如果我们这么辛苦的为琼州付出,而这点决定都做不得,那还有什么付出的意义?”有付出总归是要有些小收获的吧,而白荼恰好十分贪心,除了希望这琼州昌平盛世,还希望那些讨厌的人不要踏入琼州。 律舞嫣心动了,“若真可以的话,那倒是好办多了。”只要没有户籍,他们住一家客栈不满三天就要逼迫搬走,找工作也会被限制于门外,如此他们没有生活来源,自然会离开琼州。 两人这样一合计,压根没有觉得对方家的人是不是公平,反正这是实实在在的私仇。 白荼这里稍微一递话, 长史司那头自然也就不批准方家留在琼州。 如此一来,在这遍地是银子的琼州落户分地一事,对于方家来说,也就泡汤了。 一家子少不得相互责备,连律家的门都没摸清,就被迫离开了沧海,朝着隔壁的衡州去。 毕竟在这琼州,口袋里只见出银子而不见进银子,时间长了难免是心里慌,而且他们本来又十分拮据,这些银子还是当初蹭着芙蓉膏的风头,方中俞小赚了一笔。 可这沧海城如此繁华热闹,出门就有车坐,买了东西会有人给你送上门,这样的美好日子实在是诱.惑人心得很。 但也正是这样,大人小孩都有着买不完的东西,那点小银子哪里够折腾?没有户籍租不得铺子买不了房子,天天住客栈,就是有金山也不够使,所以只得赶紧去衡州,打算先落户下来,在做一步打算。 反正他们是打听到了的,那律舞嫣这么多时间还未曾嫁出去,可见是真的不会生娃,没人要了。也就是他方中俞不计前嫌,愿意将这破鞋捡起来。 方中俞如意算盘打得如此响亮,律舞嫣自然是不知晓,只是以为这家人要离开琼州了,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正好小宝没课,白想想和凌沫都吵着要去看薛彪镖鱼。 薛彪一来沧海,就被海边那些镖鱼手给惊讶到了,然后立即毫不客气的就撇去自家儿子分派自己的伙计,连长史司都不愿意待了,脱了鞋挽起裤脚就跟着那些渔民上了船。 他从前是打猎好手,打鱼和打猎其实也就是一个道理,只是换了大环境而已。 别瞧这薛彪已是这般年纪,但是却是十分肯拼,又是练习平衡,又是学泅水,在短短几个月之后,就开始爬到了渔船上面去,手执三叉戟,开始了自己的镖鱼人生。 如今在沧海,已是有不错的名声了。 小宝在学府里,没少听同窗们说起薛彪镖鱼的技术是何等精湛,明明是新学的,可却是后来居上。于是小宝想着,怎么说薛爷爷也是自己的老乡啊,又还沾亲带故的。 第760章 镖中鲨鱼 这沾的亲呢,就是从薛如意那里来的,毕竟薛如意还一直叫他娘姐姐呢。而且自己出生那会儿,还是薛如意在一旁帮忙。 所以,必须去支持啊。但是他娘晕船,他姐最近不知道在忙活什么,根本见不着人,家里的事情也分给了几个大丫鬟和婆子们。 至于哥嫂和亲爹,那就更不必多想了。于是便煽动起白想想跟凌沫,再叫这俩小弟小妹去白荼跟前撒娇。 他的计划自然是毫无阻碍的就成功了,因为白荼也想看,于是招呼着律舞嫣。 至于为何叫律舞嫣,只因怕她还为方家的那事心情不好,所以特意带她出来转一转,换个心情。 还是以往的标准,出门玩耍不带丫鬟,个人自由活动,想去哪里去哪里,反正那天就不用跟着自己,权当是放假。 青黛去的自然是回眸一笑,她之前一直待在茶坊里,哪里有这机会。 而且她又晕船怕水,所以没有选择跟着白荼一起去。 如此这般,两大三小便一起到了海边。 因为只是想看薛彪镖鱼,所以上的也就是渔船,不过也要出海一天。 天不亮几人就在码头边等着,上了渔船依旧海雾茫茫的。 可是三个孩子已经兴奋的开始大叫了,觉得他们已经开始了真正的蜃海之旅,眼前所看到的迷雾之中,虽无蜃海之境,但是透过那层层迷雾,却瞧见海里慢慢升起的太阳。 金色的光芒被海雾一层层的削弱,到他们眼前的,便是另外一种从未见过的金色,朦胧而犹如仙霞之光,落在每个人的光彩都那般奇幻如梦。 事实上莫说是几个孩子被眼前这般美景惊住了,即便是白荼和律舞嫣,也沉寖在这种别样的美丽之中。 明明此刻沧海不过两三里,可是从这海上看到太阳冉冉升起,却是另外一番景致。 如此倒是可以解释,为何有人要登山看日出了,只怕所求 ,也就是这一刹那间的永恒美丽。 太阳终于从海水中升起,海雾也慢慢的开始自阳光之下蒸发,升起袅袅水烟,一如将这渔船包裹在其中,使得这再普通不过的渔船,似乎在这一瞬间也升级成了仙剑的宝物飞船。 “天啦,太美了,太神奇了!”小宝太激动了,以至于口中惊呼不断。 白想想和凌沫也想表达此刻自己在日出海浪雾气之下氤氲得澎湃不已的心情,也跟着学他一起喊着,似觉得不够让心中的欢喜完整的表露出来,于是最后直接成了干嚎。 白荼看着他们,其实也想喊两声,律舞嫣见了,也不在压抑自己,五人站作一排,齐声对着大海喊:“大海我来了!” 这举动在别人看来很幼稚,却是叫他们觉得那样酣畅淋漓。 白荼和律舞嫣喊完,忍不住相视一笑,此刻他们这几个人在见惯了这海上日出的渔民看来,就是个傻子一般的存在。 但是没关系,他们眼下的确很欢快。 随着船只越来越行入大海,太阳越来越高,雾气也都散尽了。 而此刻,他们的视线里已经看不见了沧海,四周除了一望无际的茫茫大海,再无旁物。 即便是个小岛,也不曾看到。 这种在大海上飘浮的感觉,面对着四面八方的海浪,会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孤独感,有一种全世界都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感觉。 又听渔民们扔网套鱼,便都凑过去围观。 可是他们才沉寖其中,薛彪就来喊:“吃饭了,等吃了午饭,咱们就开始动手。” 白荼愕然:“这么快到午时了?”一面招呼着孩子们去吃饭,这些海鲜都是旧地打捞上来的,他们这一行人当时是全程围观,完全就跟那刚进城的乡巴佬一般。 船上的网大多是麻线织的,不过寖过了桐油,防水耐用。 当时网拉上来的时候,里面鱼蟹自然不必说,还有许多不曾见过的小鱼,这跟当初他们在京城那湖里捞到的鱼相比,不知要多出好几倍了。 白荼特意挑了几条出来,准备拿回去养。 却被薛彪告知,这些鱼不好养,回去没两天就死了。 白荼一想,毕竟是海鱼,于是只得放掉。 正在吃饭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船只的速度加快起来,而且还不断的左右摇晃,白荼不能的意外是遇到了什么小风暴,赶紧寻出去,却见薛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船头上,手里拿着那粗重的三叉戟,高高的举着瞄准水里。 律舞嫣拉着几个孩子随后跟来,瞧见这一幕只觉得薛彪站在那里是何等危险,一个个都看得心惊胆颤的。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了将近半住香的功夫。 白想想张着小.嘴正要喊薛爷爷小心,就见薛彪手里高高举着的三叉戟猛地射入海浪之中,然后就听旁边的渔民兴奋的大喊:“中了,中了又中了!” 白荼满脸惊讶,难道刚才就是在镖鱼么?她都没仔细看,一面跟律舞嫣一起看紧孩子,一起等着大家将薛彪镖中的鱼拉上来。 约摸见渔民们都围在那里拉拉扯扯小半住香的功夫,被薛彪镖中的鱼也被拉到了船上。 “鲨鱼!”白荼忍不住惊讶的叫出声来,难以置信的抬头朝薛彪看去,这胆子也太大了吧?而且这力气到底是得多大,才能将这三叉戟刺入鲨鱼的身体里? 最重要的是,发现鲨鱼怎么一点响动都没听他们说? 来沧海城不是一日两日了,鲨鱼吃人也是常识,反正在小宝他们看来,一如那山中大王老虎一个等阶的。 而且鲨鱼的模样他们在胜海之旅的插图里见过大白鲨,所以看到的时候都吓得大声惊叫起来,一面下意识的退,似乎生怕那鲨鱼挣扎出渔网,上来一口将他们吞掉似的。 薛彪此刻已经从船头上下来了,满脸兴奋,“荼荼,你真是我的福星啊,每次你在我就好运气。” 白荼不解,这才听他道:“我们原打算是镖几条大鱼回去就好,没想到刚才忽然发现了这条鲨鱼,我怕吓着你们,也就没说。”不过他真没想到,自己能将这鲨鱼镖中。此刻那满脸的兴奋笑容,如何也掩饰不去。 小宝三个孩子,又怕又想看,可每当那鲨鱼挣扎一下,他们就齐刷刷的缩回身子,而且速度齐快无比。 第761章 面相 等着这激.情激动过后,小宝稍微冷静了一些,这才满目敬仰的看着薛彪,“薛爷爷,刚才你站住船头上面举着三叉戟的时候,觉得好像你就是海神一样,整片大海都像是在由你操控。” 方才那浪花随着渔船加速或是转弯时候,一个比一个高,将薛彪完全笼罩在其中,似一瞬间要踏浪而去一般。 别说,薛彪爱上镖鱼就是因为喜欢这个感觉,如同小宝说的那样,站住船头上,脚下皆是翻滚的白浪和试图逃跑的猎物,而他高高在上,有一种主宰的感觉。 如今听得小宝的话,一如寻到知音了一般,高兴得哈哈大笑:“不错,想不到你小子居然理解我,要不要去试一试?” 只是话音才落,就被白荼止住:“不要胡闹,小宝平衡不算好,水性也不好,你少逗弄他。”不然出了事情,回头姐姐的眼泪能把自己淹死。 但是小宝却听了进去,觉得这大海的美完全不是蜃海之旅能所真正描述出来的,而且这里充满的神奇也不是大家所能想象的。 所以他此刻心中满怀的激动,想着以后一定要遨游大海,去看看这大海是无边,还是跟小姨说的那样,大海的彼岸是住着人的。 他对这一切充满了向往。好在脑子没丢,晓得行万里路之前,必须要先读万卷书,不然即便是行了万里路,也没有用。 就用小姨曾经举例说,读书读得少,人家看见下大雨,会说倾盆大雨,瓢泼大雨,而自己只能说,好大的雨。 这就是读书和不读书的差别。 而且小宝对于这些还船的构造还十分满意。 这渔船和自己以前所见过的小船不一样。那小船其实就如同树木里掏空,然后什么都没有,全凭着两只手划桨。 可是这渔船不一样,比如不用自己划桨,只要掌舵就行。 只是对于船的构造他不清楚就,所以眼里满是求知欲和无限的探知。转头便一直缠着薛彪问,可惜薛彪志只在镖鱼,船什么的他真不懂。 白荼见他喜欢,觉得这是好事情,便道:“改日让你去蓝帮看看,他们那边造船一把好手。”蓝帮的真正主子是卫家二姐夫宫染夜,他和聂时风一般,曾经也是这海上一方赫赫有名的霸主。 小宝听了,自是十分高兴,只赶紧叫弟弟妹妹和律舞嫣给自己证明,就怕到时候白荼反悔了。 因得了这条意外之喜的鲨鱼,所以大家打算立即返航回港,毕竟这活着的鲨鱼,总比死的还要值钱吧。 可即便如此,他们回到沧海,只怕也是夕阳西下了。 日出美?可夕阳更是无限美呢!这样的美景,一天都看齐全了,还见到薛彪镖鲨鱼,所以几个孩子欢腾得不行。 当然,对白荼也狗腿得不行,就盼望着还有下一次出海之旅。 虽然这和他们想象的登上大船在海上玩几天不一样,但是这样其实也好,还能看到镖鱼。 船只终于在夜幕之时靠岸,白荼和律舞嫣带着孩子们跟薛彪告辞。 不过并没有打算就这样回去,这个时候海边的大排档才真正的开始营业呢。所以白荼想,平日懒得过来就算了,今儿来都来了,那必须吃了在走啊。 他们来得不算晚,可是位置却基本都满得差不多了,最后只得和一白衣青年拼了座位。 这人看着一脸冷漠,不过在白荼说出来意之时,他还是将放在桌面的长剑拿到自己的凳子上靠着。 因对方先来,所以他的点的海鲜也先送上来,麻辣小龙虾! 当即看得几个孩子口水给馋的。 白想想则直接从凳子上跳下去,凑到那白衣青年身前:“叔叔,我哥哥最会剥小龙虾了,要不要叫我哥哥给你剥。” 小宝拒绝,他什么时候擅长剥小龙虾了?一面朝凌沫看去。 凌沫立即反驳:“我不会剥。” 白荼汗颜,觉得白想想这想骗虾吃的套路也太没水准了吧? 可是偏白想想生得可爱,那白衣青年看着虽气质清冷,但还是给拿盘子给白想想夹了十来只。然后道:“吃小龙虾,得自己剥才过瘾。” 这话,白荼没法反驳,一旁的律舞嫣却是忍不住扑哧的笑出声来。 “多谢,我们也点了,一会儿还你。”白荼几乎是赔着笑脸与这人说,然后回头无奈的看着得意洋洋的白想想,低声责斥:“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哪里晓得白想想居然凑到她耳边小声说,“这个叔叔一看就是没成家,不然怎么一个人出来吃虾呢?” 白荼一时没都懂这和吃虾有什么关联,不过扫视了一圈,果然见着大家要么举家老小一起来,要么三朋四友。 还真就是眼前这人,独身一人。 这时又叫白想想扯了扯她的衣裳,“娘,我想更衣。” 若是在家,她直接喊要去茅厕,可这到底是在外头,人家又在吃东西。 尤其是她发现自己刚才那悄悄话,好像被对方听到了,所以也觉得有些窘迫。 白荼也发现了,心里庆幸这孩子反应快,晓得扯个谎。 于是从善如流的起身,带着白想想离开。 只是哪里晓得白想想根本不上厕所,一避开那人远了,便赶紧说道:“娘,我看那个人的面相,和舞嫣姨姨好般配的,你要不想要想办法,让他们说上话。” “……”白荼想问,她是如何看出来的。 白想想着急,生怕那人吃了就走,话都没搭上。于是见白荼不说话,便道:“我从里房间里翻出来的麻衣相术,昨天我就给小宝哥看了,要逢喜事,结果今天您就答应带小宝哥出来,连带我们都沾光了。” 又怕白荼不信,又赶紧说道:“蝉衣被鞋子砸伤之前,我跟她说不要跟人动肝火,不然要见伤。不信你去问她。” 白荼懵了,她的书房里这类的书的确不少,但是如果只是看了两本书就有这本领,也太夸张了吧,而且这白想想屁大一点,懂么? 她怀疑,可是白想想却在说服她。“娘,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而且你想想舞嫣姨姨都相亲多少次了?如今好不容易遇到这样一个人,怎么不试试呢?万一成功了呢?” 第762章 试试呗 万一成功了?这明明是一个三四岁孩童的话,她一个小孩子懂得什么?这是何等荒唐的事情,可白荼却有些动心了。 想起律舞嫣这前前后后相亲的次数,也是心疼她。所以思索再三,便问:“你真的确定么?” “真的确定,娘,可能还是你们大人说的天作之合。”反正白想想除了看书上得来的结论,还有自己的心得,总觉得不会错的。 可是问题来了,要怎么做才能叫她们能有所接触?就律舞嫣,让她主动跟人家说话,那是不可能的。至于那白衣青年,看着性子也寡淡得很,让他主动跟律舞嫣开口,也是艰难。 “那你说,怎么才让他们有交集?”白荼问。 问完之后又觉得可能糊涂了,小丫头懂得什么呢。 白想想却是认真的想了想,片刻间就有了主意,“我有法子,不过娘你一会儿不能打我。” 白荼此刻只注重法子,压根没去仔细想她会用什么法子,因此便应了。 母女俩回来,他们的果木大虾已经端上来了,可以解一馋,随即麻辣小龙虾也抬上来,白荼赶紧让律舞嫣分一盘给人还回去,一面又担心的留意着那白衣青年,就怕他吃好了然后马上走。 到时候就算是有什么法子,可另外一个主角都不在了,还有什么用? 而就在这时白想想站起身来,指着远处的灯塔道:“哇,我第一次这么近的看灯塔,好高啊。舞嫣姨姨,快来。” 说着,不由分说的拿旁边主人家提供的黄草纸擦干了手,然后抓起律舞嫣朝着外面走去。 白荼心说,这是她说的就是这法子?夜观灯塔?可是白衣青年还在这里呢…… 不多会儿,就听见有人大喊:“不好了,谁家孩子掉进海里去了!” 白荼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心里忍不住骂了白想想一句胡闹,赶紧起身朝那海边冲过去,反正就觉得那掉下去的孩子就是自家的。 可是她跑出来,哪里还有律舞嫣的身影?心说这小丫头片子不会将律舞嫣也一起拽进海里去了吧? 她正要朝海里跳下去,却见一抹白色身影先她一步,跃入山石下的海水中。 那一瞬白荼只觉得嘴角不停抽搐,这个小丫头太能算计了,她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人是江湖中人,侠义心肠一片,见人必救?所以才毫不犹豫的带着律舞嫣一起跳海。 然白荼真心怀疑白想想了。 虽然白想想是这样打算的,但是她绝对没有想要从这里跳下去,那么高,而且万一下面的海水里藏了石头砸到脸呢? 可她在这里过的时候,因为下面的浪花掀起之时,总是有水花溅上来,所以这片岩石上长满了细细的青苔。 才有她滑了一下,顺势把牵着她的律舞嫣带下去。 掉入水里那会儿她就慌了,完全忘记自己会泅水一事,在海水里乱抓乱舞,最后反而得叫律舞嫣救她。 可是两人是从上面掉下来的,虽然不过两人之高,但到底还是因为惯性而朝下沉去。 律舞嫣的泅水技术显然还没那么好,带着她浮上来就有些困难了。 白想想心里万分后悔,早知道自己靠里面走一些,一面又怕自己死了。 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自己的桑树还没种上呢?藏在柜子底下的糖果也还没来得及吃…… 律舞嫣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事给吓着了,慌乱之中这夜色里,水下更是一片黑暗,她不敢松手,哪怕自己拽着这么个孩子是没法往上浮。 但总归抱着些希望,毕竟这是海边,擅于泅水的人多了去,他们一定会赶来救自己和白想想的。 她的确盼来了人,不过却不知道是谁,只是十分配合的跟着这人往上游,在他带动下,总算将头冒出水面,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而海面此刻朝他们聚集而来的灯光却不少,可以见着岸上急得要哭了的白荼跟凌沫,还有一帮举着灯笼给他们亮光的人。 而她也看清楚了救她们俩的是谁。 不是这海边的渔民或是大排档的老板们,而是刚才同桌那个冷漠的白衣青年。 她张口想要说声谢谢,可却止不住的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喷得对方满脸的口水。 律舞嫣满脸窘迫,心想自己还不如沉下海底算了,没脸面对这救命恩人了。 没想到对方却像是没感觉到一般,一手带着一个,朝着浅海那边游过去。 白荼见着人浮上来,总算松了一口气,朝四周的人道谢,只让人都散了,赶紧各忙各的,就拿了店家那里给的毯子,赶紧抱着和凌沫跑去海滩上等他们。 待人一上来,白荼赶紧拿毯子过去给人捂上,凌沫则只管白想想。 只是白荼将毯子捂上了,动作不由得僵硬在远处。 她就一张大些的毯子,刚才一心急,就给这两个大人一并扔了过去。 她本来以为白衣青年会抓住,可是鬼知道他抽什么风,居然没接。 毯子顺着风,直接盖在两人的身上。 被毯子盖住的两人也傻了,那律舞嫣更是满脸滚烫,不是因为这么快就发烧了,而是因为白荼这举动,让她实在是想找个地方钻下去藏起来。 青年似也没有想到白荼还有这操作,原本刚想要举起的手也就僵硬的悬在了那了,一时不知是该伸手去扯下两人头上的毯子,还是自己直接退开些。 他犹豫着,可是明显能感觉对于自己咫尺再近的女人咚咚跳动着的心。使得素来这清心寡欲的他,不知为何也觉得耳朵发烫,心跳加速。 律舞嫣忽然觉得鼻子痒,为了以防不再像是刚才那样无礼,所以在鼻痒起来的那一刻,赶紧转过身子。然后“阿嚏”的一声,顺利避开那人的脸。 却因自己动作太快,加上头上的毯子牵绊,使得她重心不稳,身子朝后倾去,顿时吓得她不能的伸手乱抓。 慌乱之中,她的确抓中了什么,但是明显感觉到那布条不但没有固定住自己,反而被自己越拽越往下。 她……她不会是拽中了这人的腰带吧? 第763章 无地自容 律舞嫣这一刻,是真的绝望了。觉得即便是自己在方家那些窝囊日子被摆到平面上, 那也不似今日所做的一切叫她觉得绝望。 她都干了些什么? 在救命恩人脸上喷口水……和救命恩人盖在一张毯子下面。 现在,她还扯掉了救命恩人的腰带…… 在这海边开大排档的,大抵都是渔民们,他们会水,整日看到掉进海里的人数不胜数,所以有人掉进海里,只要捞出来没事,便不会再来围观。 至于这些吃饭的,要么因为太吵,还再继续围着桌子大快朵颐,要么就是也同老板们一般,见着人救上来了,也就没在管。 所以此刻也就白荼带着两个孩子这里。 白荼此刻正蹲下身子给白想想擦拭身上的水,凌沫在一旁帮忙。 听见律舞嫣的叫声,赶紧望过去,只见律舞嫣摔了。 不过她要去拉的话已经来不及了,毕竟离了一段距离。只得指望着青年出手,兴许还能拉动二人间的互动。 于是便没管了。 因此也错过了律舞嫣将人腰带扯掉的这一幕。 青年第一次和女人靠得这么近,忽然她摔倒的瞬间,想要伸手去拉她一把,可是却被这中间垂下的毯子挡住了视线,就在有伸手拽毯子的一瞬间,察觉到她在慌乱之中抓住了自己的腰带,然后扯掉…… 青年脸色刷白,飞快的瞥了白荼那里一眼,见她没瞧见,只得顺势把律舞嫣拉住,往自己的怀中带,然后飞快的在她耳边说道:“绑好!” 律舞嫣心里慌慌的,不止是因为此刻自己就靠在这个男人的怀里,两人都湿漉漉 ,隔着想着薄薄的衣料,实在是羞煞人。 又听对方的话,只得用颤抖不已的小手赶紧胡乱将他的腰带绑好,然后挣扎着拉开距离,满脸通红,声若蚊蚋一般:“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她一口气将这话说完,毯子留给对方,赶紧提着湿漉漉的裙角朝白荼跑来。 白荼见她这模样,有些害怕她着凉,只得将白想想用过的毯子递给她:“将就着擦一擦,我让沫儿叫车去了。” 然律舞嫣才伸手过去,未接到白荼手里已经湿了些的小毯子,那青年却已经走到她的跟前,将毯子递了过去:“用这个。” 律舞嫣自然是没去接,不过白荼却没客气,道了声谢谢,便赶紧接过来给律舞嫣擦拭头发。 白想想则急得赶紧拽白荼的衣裳。 白荼这才发现,青年就这样走了。 不多时,凌沫叫的车也来了,一行人直接在这海边上了马车,往家赶去。 白荼要管白想想,所以也就没送律舞嫣回家,好在两家离得进,也没耽搁多久。 待回了府上,白荼让海月给白想想泡了一回热水澡,又让厨房备了姜汤喝下。确定她应该没事了,这才责问:“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要是成功也就算了,可是今晚那人连个姓名都没留! 所以在白荼看来,事儿八成也就凉了。 白想想也委屈:“我没想从那里掉下去,真的是意外。”而且她也觉得不能就这么完了的,那青年分明是因缘在近,于是便又道:“娘,您信我一回,我观他真的是红鸾星动,一月内必然会成家。” 白荼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糊涂了,今儿才听白想想胡说的。当下没好气道:“他一月内成亲,那你怎不想想,万一人家已经订了亲呢?” 白想想反驳:“可是舞嫣姨姨在遇到他后,面相上也有所变化,分明也是因缘相。” 白荼还欲说什么,却听外面传来海月给卫子玠请安的声音。 便连忙打住了话题,一面叮嘱着她,“不准和你爹说这事儿。”毕竟自己也有份。卫子玠晓得她们母女俩这样胡闹,还不得训斥一顿? 其实训斥是不可能训斥的,但是白荼总觉得还是不要告诉卫子玠好…… 白想想才点头,卫子玠就进来了,一脸担忧的看了看此刻坐在床上的白想想,“没事吧?可喝过了姜汤?” “喝过了,多谢爹爹关忧。”白想想乖巧的笑应着,一面起身要朝卫子玠怀里扑过去。 不过却被白荼一把在后面拽住:“不许占我夫君的便宜。” 白想想好气不气,转头又往白荼的怀里钻过去,却被卫子玠一把提开:“想想你也不小了,怎么还往娘的怀里钻,羞不羞?” 白荼闻言,心情甚好,顺势朝身后坐下的卫子玠怀里靠过去,好不得意的看着白想想。 白想想见此,小手环胸抱着,“哼,没见过你们这样没羞没躁的爹娘,合伙欺负女儿。”然后别开小脸去。 白荼见着这小可爱的模样,心疼不已,只赶紧伸手将她搂在怀里,“好了好了,不生气,逗你玩呢。” 一家三口闹腾了好一阵,见着时间不早了,白荼和卫子玠这才上楼去,叫海月赶紧将白想想哄睡了。 白想想的睡前读物早就从蜃海之旅换成了麻衣相术,此刻海月正拗口的给她读着。 第二天,白荼赶紧打发人去律府看律舞嫣,听说没发热没风寒,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说中午过去看她。 好不容易忙了一个早上,一到午时,带两两个孩子抱着自家亲儿子,就往律府去。 青黛和海月心说,这确定是去看望律姑娘,而不是去蹭饭么? 白荼看着她们那表情,只笑道:“一家人们,要整整齐齐的,在说他们俩也很关心舞嫣的。” 青黛无情的揭穿她,“您压根没叫厨房备午饭……” 白荼闻言,伸手掐二掐青黛的脸蛋:“这样不可爱哦。” 此话引得白想想和凌沫齐齐附和:“青黛不可爱!” 一行人到律家这里,才晓得律夫人今儿没出去,到底还是担心女儿受寒。 对此白荼很是抱歉,“都怪我平日把想想惯坏了。” 律舞嫣不以为然,反而笑道:“也是这事儿,难得留我娘在家半日。” 律夫人则已经将安辰抱过去了逗弄,“这孩子不认人就好,不然可为难了冬青。” 白荼笑应,“正是呢。” 恰好下人来问可否摆饭,律舞嫣便去张罗着摆在花园里的凉亭中,一面朝白荼道:“你说中午要来的时候,我就晓得这俩小家伙也一定会来,所以特意让厨房里准备了她们喜欢吃的菜。” 第764章 真的才认识 两人倒是嘴甜的谢了一回姨姨好。 可是趁着旁人没注意的时候,白想想又扯着白荼的袖子悄悄说:“娘,好奇怪,我昨天看舞嫣姨姨是好事已近,今儿怎看她的又不对了?”小丫头满脸的求知欲,却是问错了对象,毕竟白荼又不在行。 但是白荼已经不信任她了。 不过为了不打击孩子积极的态度,还是耐心道:“没事,你刚学的,又无人指导,能学成这样已经算是难得,不过难免有看错的时候,这不打紧,以后自然会炼成火眼金睛的。” 白想想心里琢磨事儿,倒是没留意白荼又说了什么,反正一顿饭都吃得心不在焉的。 而律夫人吃过午饭,就准备着去百味轩了。 如今百味轩已经不是一间小铺面,而是大大的三层楼,里面各种大小包间,各式各样点心搭配着果汁,等着那畜牧司的牛奶出来,还要弄果奶。 所以她忙得很,与白荼说了几句话,就准备要走。 而这时忽然有丫鬟面色惊恐的冲进来,顾不得失仪,也顾不得朝众人行礼,慌慌张张的说道“夫……夫人不好了。”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了,我哪里不好了?”律夫人见她着急的模样,没好气的说道。 小丫头也来不及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继续说道:“外面有人来提亲,好多人!” “提亲?”律夫人好奇,她府上就舞嫣一个闺女了,可是嫣儿相亲不是还没成功么?于是诧异的看了律舞嫣一眼:“你什么时候又去相亲了?” 一旁的白想想则激动的跳起来,朝白荼道:“娘,我就说……”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白荼一把捂嘴嘴巴。 不管是不是白想想说的那样,白荼都以为白想想现在的年纪,和她的能力不相匹配,所以还是先不要叫人知道的好。 白想想也聪明,立即明白她娘眼里的意思,然后乖巧的闭上了嘴巴。 而白荼此刻心里也是满心大骇,难道真的是那人来了?可是昨儿也没相互道名,他如何晓得?还这么半天的时间就上门提亲…… 至于律舞嫣,也一脸茫然,反正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来提亲的会是昨天晚上那人。 律夫人这时候已经反应过来了,赶紧问:“来的是谁啊?” 小丫鬟侧着脑子想了会儿,才想起那一身白衣的青年说什么庄:“他好像说自己是什么逍遥庄的庄主吧,叫慕之遥。”不过逍遥庄是什么庄?附近有这么个村子么?一个小小的村长,配得上他们家的小姐么? 白荼却已经想起来了,逍遥庄在江湖上也是极有声望的。不过这庄主不是跟一禅大法师一般,在卫子玠那里做影子卫打发时间吗…… 这样说来,他能准确无误的到律家来提亲,可见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那也意味着他知道舞嫣从前的那些事情。 律夫人整日在外面,她那百味轩也常有江湖小侠女们一起喝果汁吃点心。所以常常听她们说起江湖之事,对于这逍遥庄也略有耳闻。 传闻庄主慕之遥年近三十,不近女色……于是有些慌的朝白荼看去:“我知道这人,他庄子里就没一个女人,不会是……”一面又诧异的看朝女儿:“你什么时候认得逍遥庄的庄主?” 律舞嫣对于江湖事情那是全然不知晓的,所以直摇头。 这时候白荼提醒她,“可能是昨天和咱们一起拼桌的那人……” 她一提昨天拼桌的那人,自然也就叫律舞嫣联想到后面发生的一系列窘迫之事,顿时耳根发热。她今儿早上还在期待,再也不要遇到这人了,只希望他是路过沧海城罢了。不然自己的脸往哪里搁? 不过她也不信白荼的话。 倒是律夫人,当即决定道:“我先去看一看,不管成与不成,不能把人晾在那里,不礼貌。”一面扯着白荼一并出去,待离凉亭远了,立即问:“你刚才说什么昨天拼桌的人?” 白荼还没见过人,哪里晓得。所以不敢确定:“我是怀疑。”一面将昨天律舞嫣和白想想掉入海中,被人救起一事简单的说了。 律夫人听了觉得当时救人心切,他断然没有因此而要负责。不过却也对这未曾谋面的逍遥庄主很有好感:“这才是真君子。” 白荼着急:“我还没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你就先给人贴了好人牌,是不是太着急了。” 然而当他们到厅中时,白荼一见那长身而立的白衣青年,顿时就傻眼了,还真是。 “昨日还未好好道谢,阁下走得也太急了。”白荼立即压下心中的惊讶,很是从善如流的开口。 “王妃不必客气。”慕之遥点了点头,旋即朝白荼身后打量自己的妇人看过去,然后行了一礼:“晚辈见过夫人。” 也没给律夫人半点反应的时间,就继续说道:“晚辈今日说来,求娶令千金,望夫人老爷成全。” 好直接……白荼心说着。一面打量对方,可是人家一脸坦荡荡的,她硬是没瞧出来,这人怎么就下了这样的决心? 难道真跟想想说的那样,天时地利人和,促进了因缘发展速度? 但也太匪夷所思了吧?从认识到现在,连十二时辰都没到。 律舞嫣也傻眼了,她虽然也日日夜夜的盼着有个才貌双全的青年郎君来求娶自家闺女,但是这也太快了,好歹给自己一些反应的时间啊。 然而她的不言语,让慕之遥着急,“夫人?” 律夫人一面坐下身来,示意他莫要着急:“我先捋一捋。”需要冷静一下。 然后又朝身后的丫头吩咐:“去请老爷先回来一趟。”且不说现在是午休时间,就是工作时间,但是天大地大,也比不过女儿的婚事大啊。 一面仍旧觉得不真实,朝白荼小声问:“果真是昨天才认识的。” 白荼点头。 律夫人心里闻言,却是担忧不已,既是昨天才认识的,多半也不晓得女儿从前在京中嫁过人的事情。而且这一辈子还…… 一面抬头见慕之遥还站着,便示意他坐下,又让人奉茶来。 慕之遥也不着急,毕竟自己来得突然,总归要给人家考虑商量的时间,而且自己请的媒人也还没赶到。 第765章 律大人恭喜 律大人家有位闺女,还在沧海学府的女学部做教授,很多人都知晓的。 所以当有人提着聘礼堵在律家大门口时候,众人便晓得,是未来女婿上门提亲来了。 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儿郎如此好福气,做得了这律家的东床快婿。 关于律舞嫣的过往,究竟是在京城,而且已经有些年月,所以琼州许多人都不知晓,即便是知道些的,也只晓得她曾经和离过,至于嫁的人什么人家,便不得而知了。 而她不能生育之事,更是个秘密。 即便是从前相亲的那些人,也不知晓。 这一百二十台聘礼就这般摆在律家大门口,漆红的箱子上面都绑着崭新的大红绸花。有绸庄的老板得知,终于解了疑惑,感情昨晚大半夜敲响了他们家店门要买红绸的人,居然是打算今天上门提亲。 可是这都要上门提亲了,才连夜里准备…… 因此甚是好奇是何方人?居然到律家提亲,即便不早个半年,那两三月总是需要的吧? 这人倒是好笑,居然半夜才开始准备。 但是等着绸缎庄的老板来瞧,顿时傻了眼。 婚书成通、启书成封、聘金双封、盒仪成封、训仪成封、锦麟成楹、寿帕双福、色仙成端、金猪成首、喜羊成只、糖屏八拾、福丸满百、梦糖成盒、龙烛双辉,另有好几十箱子的珠宝古画。 前面那些若是大家见惯了,但是这后面的深海明珠、七色珊瑚、婴儿臂粗细成对如意,以及那些金光闪闪的珠钗宝物,还有名家古卷。 反正你若是喜好金银财物,必然能满足你的眼福,若是你喜好风雅,同样也不会让你失望。 当然,更少不了胭脂坊出品的香水跟各种护肤膏。这是现在琼州下聘必备的。 因此一时引得不少人前来围观,毕竟这彩礼琼州是不封盖的,只将上面大绸花扎得又大又圆,做个天然盖子。 可是哪里能瞒得过那眼睛尖的人,看得这些财物,忍不住直羡慕嫉妒。 律忠庭得知消息急匆匆回来的时候,也被门口这些大红箱子闪到了眼睛,但是真正闪到他眼睛珠子的,还是箱子里的金银。 不怪他如今变得这样见钱眼开,实在是他掌管了户部之后,才晓得这用钱地方是如此之多,即便后来有了王妃的商贸司,也算是日进斗金,在加上那些个林林总总的税收,方使得琼州的财政丰盈了一些。 只是可惜,这打仗就是要比谁的银子多粮食多,纯烧钱的政。治游戏。朝廷指望不起,所以这银子得琼州来出。 因此看着这些东西的时候,恨不得立马打发人马上拉倒琼州的库房里去。 管家早在门口翘首盼望,见着他来了赶紧上前相迎。 主仆一前一后正要进去,就听后面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律大人请留步。” 这声音律忠庭认得,因此下意识的就停下了脚步,赶紧转身迎出来,只见宫染夜从马背上翻身跃下来,一步并作两步朝他家大门口走来, 宫染夜看着这才到大门口的律忠庭,庆幸道:“幸好,没来晚了。” 律忠庭面色不解他这话是几个意思?只是以为兵器那或是蓝帮的船只那里出了什么问题,一时紧张地小声问道:“可是有什么要紧事?”那趋势,以有一副要立即返回长史司的势头。 宫染夜见他这如此认真的表情,倒也明白了妹夫为何将琼州的财政交给律忠庭来掌管。当即只笑道:“无事,一切顺畅,律大人不必担心。” 既然没事,那他来找自己作甚?律忠庭这心里的疑惑,也只差没拿笔蘸墨写在脸上了。 宫染夜见此,忍不住笑道:“律大人恭喜恭喜,今日宫某人来此,与你目的乃一致的。”只是他是为新郎所来罢了。 律忠庭这脑子里短路,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什么目的一致?毕竟脑子里主要装着的,还是北方战事的事情。 里头管事忍不住又催了一遍,心说夫人王妃和那位可能是他们律府姑爷的庄主都还等着呢。 律忠庭这才转身踏进大门,宫染夜也随后跟了进来,问他:“这媒人,一般都要做什么?”他并没有做过,当初娶卫容之时,可没有这么多讲究,直接带着自己的船队去定海山莊提亲就是了,压根没有要什么媒人,也没这么多弯弯绕绕的。 律忠庭也没仔细想宫染夜问这个作甚,也没想到他是南方请来的媒人,所以还一本正经的跟他说起来。 宫染夜一听如此繁复又麻烦,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答应慕之遥?然后便道:“能否简单?” 律忠庭又重新给他介绍简单的。 但是宫染夜依旧觉得麻烦,“可否再简单些?” 律忠庭耐着性子继续说简化。 没想到宫染夜继续不满意:“还能再简单些么?” 律忠庭瞪了他两眼,只觉得这人明显就是拿自己开刷,自己这跟他讲得口干舌燥,他居然还不满意,于是没好气道:“那就不用媒人了。” 宫染夜一听,立即拍手叫好:“那行,律大人可要记好,这话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可不能怨别人不周到不诚心。” 律忠庭直接不想再理会他了,加上管家又再催促,这才移动步伐,朝着厅里去。 宫染夜自是跟在后头。 而这边,白荼和律夫人已将这慕之遥来回打量了个好几遍。 那慕之遥也就坐在那里,不动如山,面色不改。 后来反而叫白荼和律夫人看得不好意思了。 期间吃了两回茶,才听外面的人禀报,律忠庭来了。 没想到说是来了,又等了半盏茶的功夫,他才姗姗来迟。 律夫人惯性的想要站起来训斥他,怎么这样大的事儿,还拖拖拉拉的?但是看到厅里还坐着的慕之遥,硬生生将话咽下去,转而露出笑容来:“老爷,这位是逍遥庄的庄子慕之遥慕公子,他来作甚,自不必妾身与你在多说了吧?” 律忠庭忽然有些不习惯夫人自己面前自称妾身,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夫人怕是对这个慕之遥很满意了,所以才做出一副温柔丈母娘的表象来。 倒是白荼,见到宫染夜有些意外,“二姐夫?” 宫染夜与聂时风性子刚好截然相反,是个十足的话唠。所以如今见了白荼,那话甲子也就打开了:“真是巧了,今儿看来还真是个好日子,想不到表弟妹也在啊。”当然他也没忘记要跟慕之遥说,律忠庭亲口允了不需要媒人的话:“之遥,你老丈人说了,不需要媒人,你看着是不是也就没我的事儿了?” 第766章 可否再简单 他居然是媒人? 诧异的不止是白荼,还有那律忠庭。 他当时说不要媒人,分明是被宫染夜的胡搅蛮缠气着了,哪里晓得他会是来给做媒的?所以听得这话,一时恼怒不已,“你……你怎么能?” 他这里气得说不上话,宫染夜却笑呵呵道:“律大人,这要两家要结秦晋之好,哪里用那么麻烦嘛。日子是两个人过,他们两人满意就是了,平白无故将我们都扯进来折腾做什么。”转头又朝慕之遥道:“我要真晓得你叫我帮忙是做什么媒人,我才不会应。” 白荼看着律忠庭那气得发黑的脸,有些同情慕之遥,他可能找了个猪队友。 当即只得赶紧打圆场:“好了,二姐夫,你就消停会儿先坐下。”转头朝那慕之遥道:“慕庄主,你若是诚心诚意来求娶舞嫣,那我倒是可以替你做这媒人。” 慕之遥其实已经在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考虑如何将这宫染夜打一顿才好,如今听得白荼的话,自然是欣喜,立即起身道谢:“若是王妃愿意相助,自是再好不过了。” 如此,这场提亲才得以顺利的进行下去,只是律忠庭是个正直之人,见这慕之遥如此诚心,所以也没有打算瞒着他,直接就问道:“慕庄主家中可还有别的血亲?” 慕之遥还没开口,宫染夜就抢先道:“他爹是我叔父,十五年前跟人比武后落下病根,没几年就去了,再无旁的兄弟姐妹。” 律忠庭一听,既然是没有别的兄弟姐妹,拿娶了自家闺女,少不得是要纳妾的…… 他是不愿意自己的女婿娶了女儿后还纳妾。 所以便有些可惜道:“既如此,那这桩婚事只怕要叫慕庄主失望了,舞嫣她……” 然他话还没说完,那慕之遥就十分平静道:“以后可以从旁枝过继一个。” 白荼闻得这话,倒是不诧异,毕竟就慕之遥在影子队伍里,岂能不知道舞嫣的这些秘密? 倒是律夫人和律忠庭都惊呆了,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慕之遥。 不过很快都反映过来,以为莫不是从白荼那里晓得的? 但这到底事关子嗣香火,所以律夫人和律忠庭都不大相信他,就怕此刻他不过是一时热血罢了。 于是都犹豫起来。 偏那慕之遥看似冷静,其实是个急性子,不然也不会连夜去筹办聘礼了。 当即察觉出律家夫妻的担忧,立即道:“二位若是不相信,大可去周一仙那里找药来,我可当面服下。” 这次莫说是律家夫妻了,就是白荼也傻眼了,一时觉得自家想想真是出息啊…… 果真是好姻缘,虽然才认识半天,可是这男人居然能做到这一步,绝对是真爱了!只是,这样好像对慕之遥有些不公平了。于是便劝导:“不是不信任你,你既然已经知晓舞嫣的身体状况,所以才想让你考虑清楚的。但是你也犯不着吃药,舞嫣怎么说也还年轻,未来万一就有什么转机呢。” 是啊, 虽说周一仙现在是没法子,那不代表以后啊。即便周一仙不在了,不是还有他亲传弟子沈时真么。 人不能灰心啊。 白荼这话也是给了律家夫妻希望,但是这婚事终究是女儿的。他们还得去问女儿的意见。 于是乎,再等。 不过这一次倒不是律夫人和白荼两个女人家在这里,而是换了律忠庭,再有宫染夜,虽然这宫染夜嘴巴有时候不讨喜,但总归不在像是之前那般尴尬。 至于白荼和律夫人,则去同律舞嫣说。 律舞嫣虽然已经派小丫头去打他这人的身份,但是此刻从白荼口里证实到那人的身份,立即就摇头:“不不!”她现在是见都没脸见他,哪里还能与他结秦晋? 律夫人不解:“为何不愿, 你相亲这么多人里,他不但知道你的过往,还晓得你的身子状况,说以后可以去过继一个,我和你爹不过是没马上回他的话,他就要立即自断子嗣。嫣儿啊,娘跟你说,这样的人不多见了。”或者可以说再也没有第二个了。 而且这慕之遥不管是家世学识上,都能算得上的门当户对,既不是高嫁也非低嫁。 当然,最重要的是,律夫人喜欢江湖人的爽朗性子,他们的心胸像是比寻常男子要宽广几分,才不会揪着从前一些往事不放。 因此律夫人很满意这门亲事。 白荼如今已经十分信任白想想的话了,也跟着劝道:“人昨晚你也见了,你看当时咱们也不认识他,听说有人掉水,他下海比那些渔民们都要快。这等狭义心肠最是难得的,以后若是想在要遇到这样的人,怕是难了。” 她两人你一言我一句,苦口婆心的劝。 连白想想也着急起来,只赶紧道:“舞嫣姨姨,您就赶紧答应吧,只要您也成亲了,我们家弯弯姐也就不会拿你来做挡箭牌了。” “你个小丫头,知道什么是挡箭牌么?”律舞嫣没好气的捏了捏这小丫头的肉脸。可是那心里浮起昨晚那窘迫之事,如今她甚至怀疑,可能慕之遥正是因为觉得如此有损女人家的名节,因此才上门提亲的。 这只是责任罢了,并不存在感情。 若是从前,她可能真的只想找个门当户对能过日子的人。可是当她看到了父母兄嫂,一直身边这一双双一对对之后,还是决定提高要求。 寻个一世一双人。 律夫人不知道闺女在顾及什么,明明那样好的一个人……所以心里头着急啊,生怕错过之后,再没有这样的好机会了。 倒是白荼,见律舞嫣态度如此坚定,反而是改变了态度:“我觉得慕庄主若是真对舞嫣有意,其实今天拒绝他也没关系,他可以来第二趟嘛。” 这是什么馊主意?不跟着劝就罢了。律夫人急得赶紧道:“那他若是不来了呢?” “不来就证明他今日不过一时兴起。”白荼还没开口,律舞嫣就抢先说道。 律夫人不赞同:“你见过谁一时兴起,熬个通宵将这这聘礼准备出来的?”反正她是没见过,如此诚心日月可鉴,这傻女儿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第767章 卖女儿 不过律夫人一时想到了什么,连忙笑起来:“聘礼单我已经瞧过,当时你爹也在看,瞧他那眼神我就晓得,看着那些东西他八成是愿意的,如今那头该问的也问好了,那慕之遥的庄子里,连个丫头都没有,你要是嫁过去,就是独一无二,而且还有那么多聘礼。” 有没有丫头什么的,律舞嫣不在意。她留意到的是,好多聘礼! 就她爹如今那性子,要是提个那聘礼分个几成充到琼州户部,指不定她爹立马就点头把她嫁了。 事实上呢?知父莫若女,此刻律忠庭果然已经应了。 不过慕之遥表示,给琼州户部的钱财,他会另外准备,这些聘礼就不要动了。 毕竟是他专门连夜给律舞嫣挑的。 于是,婚事就这样成了。 让宫染夜忍不住哈哈笑道:“早知道如此简单,你何必如此担心,准备好银两就是了。” 所以啊这命运就是这样的,你怕什么就来什么。 律舞嫣这里才担心着,就有丫鬟来禀:“夫人,老爷说让您多备些酒菜,今晚要与姑爷一醉方休。” “什么,姑爷?”律夫人一听,欢喜得不行。赶紧朝女儿道:“看吧,你爹已经答应了。这婚姻大事,素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嫣儿你就好好准备做新娘子吧。”然后高高兴兴的扭着微微丰腴的身子走了。 她倒是不怕女儿有什么想不通的,这不是还有白荼在么。 白荼也哭笑不得,虽然她也极力赞同这婚事的……但是现在叫律大人弄得跟卖女儿一样。 而且,那卖女儿的银子还是放到了琼州的户部去…… “荼荼~”律舞嫣气红了脸。可是她爹都已经答应了,她还能怎的? 白荼见着她这模样,倒也不像是不愿意,不免是好奇,律舞嫣到底是在担忧什么?“我瞧着你不是很反对这门婚事,心里到底如何想的?” 她如何想?她是没脸见那人?二来,也觉得自己万般不好,不该受那慕之遥如此厚爱。如今听着白荼问,昨晚那些小秘密自然是没脸跟白荼说,只道:“我嫁过人不说,以后还不能生育,岂能配得上他那样的清冽公子?” 白荼听得这话,一阵好笑:“那慕之遥是不错,便是在江湖上也引得不少侠女爱慕,可是舞嫣你也不差啊,你看看你多坚强,你还在学府里走教授,还会算账,又善良。”白荼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多看看书了,她居然一时间找不到夸奖人的词儿了。 听着这些话干干的夸奖,没好气的笑了。“你看,你自己都说不上来吧。” 白荼嘿嘿一笑:“那话怎么说来着,有些人说不上哪里好,可就是谁也代替不了。好的人也未必合适自己,那是找媳妇又不是找女神。何况你一定要明白,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话绝对不是杜撰而来的。不然你瞧瞧我们夫妻,哪里有什么夫妻相?就子玠那张脸那身仙气,也不该找了我这样一个妻子对不对。” 话说白荼和卫子玠虽说多年感情,但是俩人还真没夫妻相,即便是如今见着两人一并站在一起,有时候呢像是主子和丫头,有时候能像是兄妹俩…… 真的,如果不认识的人,不知道王爷和王妃相貌特征的人,压根不会相信他们是夫妻的。 律舞嫣彻底的被她的话逗笑了,“你莫要胡说,你跟王爷很是般配。”再也没有见过这样默契得不得了的夫妻俩。 不然琼州的发展怎么会如此之快? 其实多多少少,白荼算得上是卫子玠的总策划了,而卫子玠是个最终的执行人。 而白想想和凌沫在一旁听着,都赶紧附和道:“娘和爹很般配。” “两个小马屁精,知道了,今晚咱们吃了晚饭在走。”白荼哪里不晓得这俩小家伙心里想的是什么。 果不其然,二人立即高兴得欢快跳起来:“好。” 然后白想想很激动的问:“那现在舞嫣姨姨要准备嫁妆了么?我听卫家的姐姐们说,要自己绣枕头绣被面,不过她们也不会,以后只找绣娘。”一面转头朝白荼问:“娘我以后不学绣花好不好,让阿凛他爹给我做。” 薛如意那手绣花针玩得出神入化的。 但是要用来绣花,还真心是浪费了。 白荼忍不住刮了刮她的小鼻头:“你这小丫头胡说些什么?你懂什么嫁不嫁人的?” “怎么不懂?凌沫说以后娶我呢。”然后转头就朝凌沫气势汹汹的问:“你说,你是不是说以后要娶我?” 凌沫撇嘴,“你这样凶,以后肯定是嫁不出去的,只能是我娶你了。”那口气和表情,好生委屈。 白荼和律舞嫣都被逗笑了,这才是真真的青梅竹马。“两个小屁孩,你们懂什么。”笑骂着,叫了海月进来将他们带出去院子里玩,这才得以跟律舞嫣说悄悄话。 自是少不得感叹,这缘份倒是其妙得很。 花了那么多时间,见了那么多人,相了那么多场亲,没有一个人合适。 可只是小半天的时间,认得一个人,便要同他相伴一生。 但是坦白的说,律舞嫣如今对那慕之遥其实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爱,毕竟不过一面之缘罢了。只是对他心中存有好感,所以难免是对与他有关的未来都充满了憧憬。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怀疑她是捡来的,所以她爹才会因为慕之遥的阔绰而答应了这场婚事。 不过,这从他们开始拼桌的时候,就注定了是一场先婚后爱的好姻缘。 只是此刻律舞嫣仍旧觉得有些不真实,只朝白荼问:“荼荼,你说我他真的能接受我的过去么?” 白荼又好笑又心疼她,拉着她的手笑道:“你傻不傻,你也晓得那是你的过去。可与你共度余生的,却是未来的你。所以你担心什么呢?而且他若是爱你只会心疼你,恨自己没有早些遇到你,少让你受到伤害,而不是嫌弃你。” “可是,怎么才晓得他是真心的呢?”律舞嫣当局者迷,毕竟这一切都太快了。 白荼问:“你可曾想过,他让你爹娘去周一仙那里拿药,他当面吃下,这话不是乱说的。”也没有一个男人能拿自己的血脉来开玩笑。 可是这慕之遥,还真没看出来,居然愿意为了律舞嫣做到如此地步。 当然,这前提还是因为他跟宫染夜熟识。 宫染夜既然认可,那么他的人品自然差不了。 第768章 送回去 白荼带着两个孩子在律家用过晚饭后,方回来。 时辰已是不早,所以让海月带着孩子们去洗漱休息。 她回到房中,卫子玠已经回来了,少不得跟他提起白想想的天赋。 可是这天赋也太夸张了许多,夫妻俩一致觉得,这孩子就该藏拙才对,而且这这种事情也算是窥探天机了,怕有反噬什么的。 而卫子玠也顺道将大成王明日即到沧海的消息告诉她,方问:“他那侧妃,你打算怎么办?” “明早送回去呗。”白荼想都没想就直接回道。 她早就不耐烦去伺候那李善英了,之前想送回去,又觉得那尹大人不成器,指不定还会叫她给逃了,倒不如自己给养着,正好养一养这伤势,等着大成王快到之前送回去就是。 卫子玠没意见。 一.夜即过,第二天一早白荼便去小偏院里。 那李善英已经被诸葛小妹折磨得半死不活的了。不过这只是心理上的,所以身体上的伤势恢复得极好,好像还胖了些。 她此刻被点了穴,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那个魔鬼一般对待自己的丑女人正拿着一小篓子的绣花线,兴高采烈的跟这里面打杂的小丫头们学女工。 忽听外面热闹起来,李善英心思一动,莫不是那神医公子来了?她下意识的想要挣扎着,可是身体根本没有半点反应,眼泪不争气地随着她满腹的委屈流了出来。 她想这一阵子神医公子肯定出海采药去了,不然这些婢子怎么敢这样对待自己?不过没关系,她已经熬过来了,一定会让神医公子惩罚她们的。 可是屋子里的丫头们顿时都起身迎出去,还顺带将房门给关上,让连她连外面的声音都听不清楚。 白荼到这偏园门口,就有些后悔了,自己去看她作甚?难不成还要和她坦白自己也是穿越来的么?那就李善英这三观,自己多半要毁在她手里了。 所以白荼索性止住了脚步,只叫人喊了诸葛小妹出来说话。得知这李善英伤势已经好完,连伤疤都没留下,便放心了,只朝她道:“一会儿白泽来了,直接将她送回去云国行馆去。” 一听这话,莫说是诸葛小妹觉得欢喜,就留伺候在这里的小丫头们也高兴。 所以大家的欢呼声直接就将白荼的声音掩去。白荼又没进院子,那李善英想要听到一点动静也是艰难。 她在房间里盼啊盼的,可是盼了半天,外面却安静下来了,然后那个讨厌的丑女人又进来了,直接就粗鲁的朝自己灌了一碗汤。 汤喝下去没多会儿,就开始觉得昏昏沉沉。 可是那昏昏欲睡间,似看到了神医公子朝自己的床前走来了,然后伸出手臂朝自己的腰身搂了过去。 她下意识的伸手配合,搂住对方的脖子,噘着嘴巴迎上去。 白泽黑着脸,松手将就她放回床上,问诸葛小妹:“你给她喝的是什么?” “就是普通的蒙汗药啊。”诸葛小妹方才背对着白泽正在收拾桌子,哪里晓得方才李善英意图轻薄白泽的画面。 白泽怎么觉得像是合.欢散一类的?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封住了这女人的穴道,然后将其抗在肩上,从侧门出去塞进马车里,便赶着车往云国行馆去。 梦中的李善英有些失望,她原本正要和神医公子永坠爱河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沉入了深不见底的河水中。 所以整个梦的后面,她一直在挣扎着想从水里翻出来。 至于梦外的她,此刻被白泽胡乱的塞进去,她自己的袖子挡住了口鼻,虽不致死,但却使得那呼吸十分艰难。 如此也难怪,李善英在梦里会有那种窒息的感觉。 白泽将李善英送到云国行馆后门,往后门口一放,解开穴道,敲了敲门,便立即上马车,飞速的离开。 等着行馆里的人闻声而来,打开门正好看到逃跑许久的侧妃娘娘。 不过还在昏迷之中。 但这样正好,发现她的侍女立即叫来了尹大人和李大人,很快便将昏迷中的侧妃李善英抬到房间了锁起来。 最多再过小半个时辰,王爷就该抵达了。 自打李善英逃了之后,他们不知花了多少人力财力去寻,可以就没有半点消息,本来以为王爷到了他们交不出人是在劫难逃了,哪里晓得也不知是什么神秘人将她在王爷未到之前给送回来。 至于朴侍卫,去追那送人来的马车,到底慢了几步。 但见着李善英完好无缺的回来,便朝尹大人求道:“侧妃既然已经回来了,那可否将珍儿给放了。” 尹大人却觉得珍儿作为李善英宠爱的心腹丫鬟,若是她早些将李善英在外的所作所为报上来,岂会让李善英在外丢了他们云国的脸面?以及王爷的脸面呢? 所以珍儿终究没能放出来,这让朴侍卫就越发的憎恨李善英了。 李道宰果然在半个时辰后,就到达了行馆。 本来按照他的原计划,到达行馆后第一时间就是携着自己的爱妃,然后去拜访南海王。 可是如今出了这档子丢人的事,他一时半会儿也没脸去见什么南海王了。 不过他始终都觉得尹大人他们对自己的爱妃有些意见,所以可能送来的信里,所描述李善英的那些所作所为,他也不全都信。 因此当他一到行馆,立即便要审问珍儿,得知珍儿被尹大人等关押着,眉头不由得微微蹙起来,等着珍儿来将外面李善英的事情如实的禀告了。 李道宰越发觉得是尹大人和李大人在针对自己的爱妃,毕竟这两人和王妃的娘家,都有着些许的关系,王妃嫉妒善英,怎么可能放过这样好的机会?只怕恨不得将她害死,再也回不到云国才好呢。 于是,珍儿如实禀告的结果,却成了满口虚言谎话,反而叫李道宰问:“是不是他们逼迫你这样说的?” 尹大人等顿时吓得赶紧跪倒在地上,“王爷明鉴,此事乃千真万确之事,而且事关我云国和王爷的名声,怎敢有半点虚言。” 但是李道宰现在就是坚定的认为,珍儿被他们关着,一定是被威胁了才说出了这番话来。 第769章 毁容 此刻李道宰只觉得这些人都该统统斩了才是,自己就不该带着王妃娘家的人一起来大楚的,不然怎么可能处处受他们的挟制?连自己的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他痛心之际,也不管地上那一片忠心明月可见的众人,起身急忙去看他的爱妃。 心里不断的后悔,早知道就该将善英带在身边,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开她,不然她岂会遭受这些无妄之灾,这样的侮辱? 何况,善英不是说过么?她心中只独爱自己一人,怎么可能跟那南海王去说那等胡话?而且那南海王已有妻儿。 他急匆匆的到房门口,却发现房门被锁着的,这下可好,当场就发飙,让人立即将尹大人三人打入牢狱之中,然后叫人来开了锁。 他的爱妃,居然被他们这样对待。他甚至都有些怀疑,爱妃根本没有逃,而是被这些阳奉阴违的人关起来了。 “善英!”他一面唤着床榻上昏睡中的李善英,明明那李善英在白荼家的偏园里已经养胖了一小圈,可是他分明看着觉得是瘦了,心里一阵疼惜,坐到床榻前伸手去握住她的小手。 梦中的李善英早就从那水中浮出来,只是发现自己却在海面,孤零零的一个人。忽然有人伸手抓住了她,还叫她的名字,她心头一喜,空中立即喊道:“神医公子!” 李道宰忽然听得她口中的娇声呼唤,一时愣住了,神仙公子是谁? 作为一个男人,是无法忍受自己的女人睡梦时口中喊着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所以赶紧试探的问:“神医公子是谁?” 李善英没想到那个朦朦胧胧的人居然回自己的话了,不过她迷迷糊糊的,也没听出来是什么,只是主动拉过对方的手在自己脸上摩挲:“神医公子,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让我陪着你。” “善英?”李道宰慌了,她在说什么胡话?什么神医公子,还要陪神医公子? 可是还在做美梦的李善英却继续撒着娇道:“神医公子,你以后娶我好不好?你替人诊治,我来煮药,可好?” 这话好似一把利剑般,直插入李道宰的心口。 她……她居然想要嫁给别人,可是那个神医公子是谁?他开始仔细回想尹大人他们信中所提到之事,可似乎并没有这么一位神医公子。 当下恼怒得一把将她的手拽开,没想到反而被李善英一把捉住,往自己的 胸.前按上去:“这里,我的心,只为你跳动。神医公子,不要拒绝我好么?” 曾经,她也是这样拽着自己的手。只不过那时候她是睁眼看着自己的,李道宰也是那个时候对她真正的动了心,想要将她捧在手心里呵护一辈子,将所有最好的都给她。 哪怕是那个正妃的位置,他也一直想办法在给她争取。 所以,这一次他主动来大楚,只有这一次凯旋过去,将来云国大统,自己才会有机会继承。届时他乃云国之主,他的后自然是由着自己来决定。 可是李道宰没有想过,她的梦里,也同别的男人说这样的话。 所以这一刻李道宰的心碎了,只觉得天塌地裂了,也不过如此罢了。 他甩开李善英的手,然后跄踉的起身,一脸苍绝望的看着床上还喊着神医公子的李善英。 看着她那脸上一脸低三下四的表情,他忽然觉得厌恶,不知怎的就摸出了匕首,然后猛地朝她脸上画了个十字。 以鼻子为中心点,一条伤口直达左右耳垂,另外一条伤口上承发际线,下启下巴。 脸上剧烈的疼痛让睡梦中的李善英猛地惊醒过来,一面尖叫一面睁开眼。 然后就看到了拿着匕首满目怒意含恨看着自己的李道宰。 她……她不是跟神医公子在一起么?怎么会?王爷怎么会忽然出现,一面伸手朝脸上摸过去,顿时才发现脸上的疼不是凭空而起,有伤口…… “啊!”她再度大叫起来,然后飞快的从床上翻身下来,跑到镜子旁边,看着一脸刻着个大大十字的脸,然后晕死在地上。 李道宰皱眉,对她所有的怜惜和爱意如今早就转换成了怒意,眉头都没皱一下,便大步走出去,命人看好李善英。 然后又让随从找来大楚服饰,自己换上之后,方带着两个侍卫微服出去了。 他当时进城,一心挂记着李善英,哪里顾得上去看着沧海城是什么样子,如今走在行人间,听着那络绎不绝的叫卖声,他只觉得太恐怖了。 倘若整个大楚都是这般模样, 那可还了得?他们云国就算是培养出再多的五品茶师又有什么用?他心底骇然,十分嫉妒这个南海王,不知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才会将一个破败之地打造成为人间天堂。 他在骇然的同时,也见识到了这沧海的不一样之处。 专门给人送东西的顺路快递?那些买东西的人傻了么?手残了么?买了不会顺路拿上么?为什么要人送?还有人闲着吃饱了,居然花钱找人领着自己去玩?难道自己没手没脚么?为什么要花这份冤枉钱? 更让他吃惊的是,街上那马车是什么意思?怎么那些贱民们也能坐马车? 还有那些身着华丽衣裳的,分明就是贵族,为什么要同这些贱民乘坐一辆车? 他先前的嫉妒随着眼前的这一幕幕而变得又重新平静下来。 觉得这沧海繁华不了多久了,竟然如此纵容贱民们,将规矩坏掉,迟早一日会死在这些贱民们的手中。 他却忘记了,作为一个统治者,在享受权利所带来的富贵荣光之时,还要承担这一方百姓们的生死,做他们的大管家。 而历来这改朝换代的起因,无不是君主的统治出了问题,使得百姓不能安居乐业,食不果腹。 所以,只要能让老百姓们一直吃饱穿暖,谁闲着没事去闹起义闹暴动呢? 那句话说的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不就是如此吗。 可是李道宰永远不知道,轻看了这些他眼中的贱民,那么一个国家如何也发展不起来。 第770章 看不上 而此刻南海王府中,白荼正被白玉仙拽着问:“舞嫣订亲的事儿是真的么?” 她今天养殖场都没去,一早吃了饭菜就去找叶弯弯催婚,然后才来白荼这头。 正好白荼去了偏院,所以她便耐心的等着,也就是为了此刻这问题。 白荼点头:“真的。” “我昨天回来得晚,听说律家大门口热闹得很。可是这事儿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害得自己都没看到这热闹。 白荼心说能有风声么?这才认识一天不到,就连自己和律舞嫣本人也不知道,如何给她风声?通知她去看热闹。于是只道:“人家这是缘份到了,姐姐你也眼红不得。再说你也不想一想,当初雪啼和陶二不也是这样的吗,谁晓得他们俩经历那一遭磨难,反而情定终生了呢。所以弯弯那里,也不要操之过急了。” 其实,白荼心里也很着急的。 心里还琢磨着,要不叫白想想给推算一下? 但很快就放弃了,昨儿卫子玠还和自己说,这相术玄妙得很,有时候推算得越多,伤人根本,所以她还要劝白想想,若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就莫要在去玩这相术了。 “我怎么能不急,雪啼都快要当娘了。”她说着,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那元孟德来,“你说,她是不是还想着那姓元的?” 白荼觉得姐姐可能是急疯了,不然怎么会这样想。但也只得耐心的跟她说道:“都说是缘份了,你看舞嫣,相亲那么多一个没合适,倒是这位庄主,一下就对了眼。在说那元孟德家里怕是妻妾儿女成群了,弯弯又不是那样的人,你怎会如此想?” 白玉仙只顾着叹气,后来居然抓着白荼道:“不然,就在罗家侄儿们里挑一个吧,反正大家熟门熟路的,相互了解得很,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不合适的。” 白荼听得这话,险些被口里的茶水呛着,赶紧吞下去后深深的吸了口气:“你有这功夫,倒不如去赵家那头帮忙,无极他明日的大婚。” 白玉仙这才消停,“是呢,咱们杏花村没几户人家了,是该去撑个场面,那我先去了,弯弯的事情你要放在心上。” 白荼把她姐姐打发走了,才叫了白想想到跟前来叮嘱一翻,小丫头倒是乖巧的应着,让白荼十分意外。 哪里晓得白想想嘴巴一瘪,扑倒在她怀里哭诉道:“娘,我发现我算准一次,头发就掉一会,这一次舞嫣姨姨的好姻缘,我掉了一大把,呜呜,您说我会不会小小年纪就成秃子。” 白荼知道天机不可泄露,但是那些窥探天机的,也都是反噬在眼睛上或是子孙后代之上,因此算命先生多是子孙不全,或是瞎子居多。 但是,白想想这倒是清奇,居然掉头发。一面摸了摸她的花苞头,果然比从前松了许多,一时心疼得不已。不过觉得也还好,只要她不用就不掉,所以为了以防她在乱用,便道:“那以后不许用了,不然掉成了小秃子,就送你去白马寺扫山门。” 白想想果然给吓到了,她本来还想算一算自己什么时候能找到家人的,如今只好放弃了。 接下来白想想果然不碰这相术了,倒也无事。 次日白荼去参加了婚礼酒宴,赵二婶抽空与她也就聊了会儿,便急忙去招呼客人,因此也没说什么几句话。 直至赵无极婚事过后,忙了几日赵二婶才得空来见白荼,在这里坐了一个上午,还给安辰送了不少礼物,这才告辞去。 隔了几天,便回筼筜城去了。 当初要不是岭南出现那样的事情,她那婆婆身子好,不知道还要折腾这一家人多久。她自诩是能拿媳妇当闺女来待的。 但这到底是隔了一层肚皮的,心意不相同,在一起时间久了,难免是牙齿碰到舌头一般,会出小矛盾,便拒绝了儿子媳妇的请求,坚决和赵屠夫一起回筼筜去。 白荼觉得其实这样也好,反正他们也都还年轻,身体又好。 倒是赵无极的新儿媳范思,因此惶恐了几天,以为是自己伺候不周到,所以公婆才回了筼筜。 后来是范思去律家帮忙的时候,律夫人作为过来人,与她说了,这才晓得赵二娘的苦心,于是越发孝敬了,隔三差五就让人帮忙带东西送过去。 其中亲自做的衣裳鞋子更是居多,可见是心意十足。 赵二娘那边也十分受用,觉得这个媳妇孝顺,也没少让人捎带东西回来给他们小夫妻俩。 而这个时候范思家的那些叔伯,也到了浔阳。 第一件事情就是责备范阳,范思出嫁这样大的事情,居然不等他们来做决定,一个不孝顺不尊长的帽子就扣了上去。 紧接着得知范阳把唯一攒下来的铺面都给了范思做嫁妆,气得更是吐血。他们正是奔着这铺面来的,如今成了赵家的产业, 更是将范阳骂了个狗血淋头,胳膊挽外拐。 但是赵无极的职位在那里,而且整日骑着高头大马,身穿甲衣在街上心巡查,好生威风,一看就不是善茬,他们哪里敢去赵府找麻烦。 因此只得折磨这范阳,一家老小都挤在范阳的小院子里,让范阳最后连个睡觉的地儿都没有。 范阳不敢反抗,倒是叫这做妹夫的赵无极看不下去大舅子受这窝囊气,于是去了大舅子范阳家几趟,什么也不敢,大马金刀的在那里坐着,终于将那范阳的叔伯给吓着了,老老实实的搬出去,不敢在占着范阳的房子。 与此同时,大成王正式来王府拜见南海王卫子玠。 云国行馆那边的事情,白荼这里自是了如指掌的。比如这大成王第一天回来,就将尹大人等人下了大狱,紧接着又划了李善英的脸,将其毁容,然后囚禁起来。 他自己则在沧海城中四处微服,似乎并看不上如今的沧海。 这让白荼心中甚是好奇,难道云国比沧海还要富裕么?可是其他云国人好像也不似他这样,这就叫白荼越发好奇了,这沧海城到底有什么是叫他看不上眼的? 第771章 高傲大成王 那尹大人李大人也没放出了,白荼估摸着可能这位大成王拉不下脸。 可明明是他错冤枉了这两位大人,如今却还将人关在牢狱之中,如此没有心胸气度,只怕也不是什么正常人,也难怪李善英会那般骄纵无度。 不过这到底是关于大楚体面,琼州体面,沧海体面,白荼在这待客之上,自然是不会含糊的。 对于云国人也算是有所了解的,因此这膳食之上,白荼也算是用尽了心思,除了大楚美食之外,还有他们云国的专属菜色。 按理,是该作为东道主的南海王早些为这位王爷接洗风.尘,设宴款待。 可是他来了这么多天,而且还是微服进城,南海王府这边也就随他,只要他开心就好,假装他昨天下午才到。 所以这接风宴也就定在了今日。 白荼这个王妃吧,虽说是卫子玠明媒正娶的,但是并没有上皇室宗谱。 当然,事实上卫子玠也没上,当年晋王府之后,一个为留,如今哪怕他已经在这沧海做了一段时间的王爷,可是京城那头,一直没有得到晋文帝的首肯,他的名字没添上皇室宗谱,白荼的自然也不在列。 不过那也不是要紧之事,想要万古流芳,百年有祭,又不是上了那宗谱就能有的,再者自家有儿有女后后代,慌什么。 但是以王妃的身份真正的接待外国使臣,白荼却是第一次,因此并不敢随意。 所以这也是到琼州以后,第一次穿上了吴家制定的宫裳。 琼州的天气较热,所以这料子自然不是京中传统的料子,而比较轻薄透气。黑色为底,上有吴家从浔阳那边专门找来的绣娘一针一线绣上的花鸟,不管是从款式或是花色,都让白荼很是满意。 尤其是她今日将头发全部高绾,步摇垂下来的流苏称应着今日那特意画得偏带几分凌厉的眉峰,使得她那张娃娃脸,一时间成了御姐的脸。 加上这气势,越发优雅高贵。 卫子玠头一次看到她这样的装束,眼里闪过惊喜,“荼荼这样也很好看。” 白荼自己在镜子里看了大半会儿,也十分喜欢今日的妆容,觉得自己这娃娃脸化化妆,也是能拯救一下的。 因为大成王李道宰也就带了那么几位官员,其他的往云水州去了,这里就剩下李尹二人,如今都在大牢之中,因此他便一人前来。 即便白荼和卫子玠特意将这接风宴改成了家宴,未曾将长史司的官员们请来参与,但比起主坐上的白荼和卫子玠,李道宰一个人还是略显苍凉。 一身孑孓。 李道宰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王爷王妃,对于卫子玠那张脸,亦是惊为天人,完全没有想到,一个男人可以长得这样俊美,宛若仙人一般,让人在他的面前,有种莫名其妙的谦卑感。 可是即便如此,李道宰还是在上茶的时候,坚持要喝自己带来的茶,那是他们云国五品茶师亲自制作的,所以他自然觉得远超过了王府里的茶叶。 当然,他这些时日四处微服,也不是没有听过关于繁花茶庄的事迹,但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只觉得这些大楚人是没有真正见过什么是五品茶师,才会将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捧得这般高。 他此刻也看到了这白荼,只怕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何能制茶? 再有,如果她真有那样的本事,为什么不去云水州?为大楚争辉呢? 不过让李道宰不得不承认的是,琼州的富人的确很多。不过再多又如何,如此没有规矩,又岂能长久?反正他是绝对不会和那些贱民一起乘坐同一辆车的。 如今看着坐上的南海王夫妻二人,心中忍不住冷笑,眼下的昌盛算得了什么?想来过不来多久,那些贵族就会受不了跟平民同席。 在他们云国,贵族就是贵族,庶民就是贱民,只能被踩在泥坑里,一辈子不能翻身。即便改朝换代,那跟庶民们也没有任何关系,掌控权力的,永久是围绕在权力中心的贵族们。 因此,他太了解贵族们到底是有多重要了。南海王如此不将贵族们放在眼中,给予了那些庶民们和贵族一样的权力,那么有朝一日,南海王必然会被今日决定所反噬。 因此沧海城的昌盛,他才不会放在眼里。于他看来,也就是昙花一现。 对于李道宰执意要喝自己带来的茶,王府中的众人只觉得这人莫不是个傻缺。 他们云国的茶,府上也有买来过,可能是因为自家王妃本就是茶道高手,所以大家耳染目濡,也多少学了些,所以并不认为云国的茶到底有什么优秀之处。 坦白的说,就特么那些大师的茶,还不如繁花茶庄多年前的青眉呢。 也不知那五品茶师是如何得来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次的宴很平静,待送走李道宰后,白荼刚换了衣裳下来,小孩儿们就围上来问:“那大成王长什么样子?很大么?” 那身衣裳虽好看,但实在是不方便。 只是大成王很大是什么逻辑?而且事实上那大成王不是个头有点矮么?“去问青黛,为娘去看看安辰。” 两只小的立马又朝青黛围过去,青黛也确实将那大成王的外貌描述了一遍,可是等白荼再度听到之时,深度怀疑大成王是个猴子。 青黛一脸无辜,“我没这么说,我哪里晓得小姐和少爷会是这样理解?”不但如此,两个小的还去跟那些送茶水的小丫头们交流一下,等他们交流回来,大成王就从那个个头有些矮,还算长得漂亮的男子成了如今他们口中这个‘猴子’。 白荼听了忍不住龇牙,一面摸着自己的脸,“得空你去打听打听,这俩熊孩子在外怎么形容我的。”一面不许孩子们在胡说,这样算是人生攻击。 青黛有些心惊胆颤,心说这个问题还是不要知道罢了。 而白荼自打这大成王回去后,又打发白泽去偷摸看一眼,大成王既然这样嫌弃沧海城,那他是不是要走了? 可事实上大成王每天那一日三餐都不是在行馆解决的,而且还特别喜欢去海边吃海鲜烧烤,那麻辣小龙虾他一次能吃三斤。 所以,听白荼这样一说,已经养好脑袋回来的蝉衣便忍不住道:“看吧,嘴巴上说不乐意,但是身体很诚实,不过留下也好,最好把他那点家当都花完了在走。” 蝉衣本来还特别恼怒那李善英扔鞋一事,不过听说李善英现在毁了容,天天被关在小屋子里,吃喝拉撒皆在里面解决,又无人勤换马桶,就琼州这天气,那是个什么人间仙境,只随便想一想也就晓得了。 第772章 皮袄和马 而这个时候,薛如意的消息来了,他们已到了云水州。因为他们也不是去参加茶会,而是注重西域那边的生意,所以并未多给白荼茶会的消息,不过也带回了一个好消息,已经同西域那边得了两份大单,接下来那两个小国家的所有海鲜干货,都将有琼州提供。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不过这两个小国家白荼觉得还远远不够,所以心里一直都在琢磨北夏,尤其是这一次兰筝帮忙弄来了那么多小羊羔,所以让她心里也升起了些希望来。 将手底下的琐事都交给蝉衣和青黛,便领着诸葛小妹去找兰筝。 兰筝这会儿还在店里,见到白荼来有些意外:“你缺什么,打发人来拿就是,何必亲自跑一趟?” 白荼摇头,“你家如意来信了,已谈了两张单子,不过到底是小国,还不如咱们这一个州府大呢。” 兰筝一听,却是朝她伸手:“我的呢?” 白荼笑了笑:“如意也是聪明,晓得你不会在家,直接把你的信给送到王府了。”说着,让诸葛小妹将兰筝的信递过去。 兰筝得了薛如意的消息,自是高兴,当即招呼着她们上楼去。 诸葛小妹晓得也没自己什么事儿,便在看那些香水和护肤品,下面也都有标着价格,每看一样,就忍不住惊呼一声,“这价钱也太贵了吧?” “放心,值得这个银子。”兰筝听到她的声音,扭头来看了一眼。 女人在自己的身上特别能舍得花钱,所以这楼上的东西别看着贵得吓人,但是每天来买的人也不少。 白荼见她看得认真,便也不管她,直接和兰筝上了三楼。等兰筝看完了信,白荼便道:“其实吧,我觉得就算你家相公有出息,把西域诸国的单都拿下来,可也比不得一个北夏啊。” 兰筝闻言,立即明白她来找自己所为何意了,“你倒是敢想,可是你不知道,现在北夏乱得很,好几个部落都在开战, 谁还顾得上这生意?”不然她也不会以那么便宜的价格弄来那么多羊羔啊。 白荼笑笑:“这你就不懂了,打仗打就打,又不是所有的部落都在打,那不是还有闲着的部落么,咱们可以和他们做做生意,比如那海鲜干货换一换他们的皮毛马匹什么的。” 兰筝刚想说她糊涂了,这琼州这样热,终年都用不上那厚衣裳,莫说是皮毛了。不过下一瞬听到马匹,便明白了,白荼这是想拿去送到北方,因此便有些忧心起来:“粮食衣甲武器一样样的送到北方去,到底是给谁养的军队?他日就不怕反戈南下么?” 这种可能,白荼也不是没有担心过。可是这世间之事,谁能百分百的确定未来呢?所以她也不敢想那么远,只能想着现在抵抗住辽东的大军就行,让大楚百姓安居乐业便是。 所以听着兰筝的话,也只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若是他日真到了如此地步,那我们只能收拾家当上海,南海王做不成,做个海贼王总该是行的吧。”毕竟还有卫家做后盾嘛。 兰筝被她这话逗笑了,只是想起如今北夏近况,各部落只顾着争抢那肥美的草地而不顾子民们的生死,此番这一战,不知又是多少人妻离子散。 到底是作为北夏人,父汗还是北夏的主人,所以心里忍不住盼着,若是有朝一日父汗能将所有部落的可汗都能挟制住,公平分配地盘,只怕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 可是北夏小部落之间从古至今,便是看中了什么就去抢,胜者为王。所以想要改变的话,怕是难得很。 她从前也是从那样的环境中长大的,他们的部落也是经过一次一次的抢夺别人的地盘而壮大,最后成为北夏最大的部落,父汗也成为真正的北夏之王。 因此如今也萌生了别样的想法,想要减少厮杀,那么一山便不能容二虎,小的部落可汗可以留,但是他们的牧场却得有父汗来规划,而不得擅抢才好。 可是想是简单,但若是真的实行起来,只怕反而要引起其他部落的不满,到时候使得他们这个部落成为众矢之的吧。 于是她不敢在想下去了。 却听白荼说道:“你要不修书回去一封,任何一个强大的部落都离不开富庶,只有富庶了才会有最好的物资,不然就算是部落再大又如何?若是穷得连人手一把刀都没有,那到时候即便是提着木棒的一千人,也打不过那提着刀的两百人啊。” 这个道理兰筝如何不懂,只是有些意外的看着白荼:“你就不怕北夏富庶起来,会像是辽东那样么?” 白荼当即就笑了:“以后我不敢保证,但是现在不是还有你么?而且你确定北夏人真的都能像是你这样适应大楚的生活么?你不也是想骑马牧羊么?上位者的野心的确会因为自己的强大而开始膨胀,可是若是百姓们有着安居乐业稳定的生活?谁愿意去打仗呢?守着当下的富庶日子一家人安安稳稳团团圆圆的不好么?” 兰筝认真的考虑起来,毕竟这不是一件大事,而且她也了解父汗的野心,所以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说服父汗,以百姓为主,而非是以疆土的广阔来证明自身的能力。 不然,疆土再广阔又如何?如果百姓们都没能吃饱穿暖?那这个至高者不也是失败者么? 白荼其实心里有自己的盘算,她只要皮毛和战马,能给北夏的也只是茶盐丝绸草药和海鲜。铁是断然不会给他们的。 不过这是一件大事,她也就是有了这个念头,所以来跟兰筝说罢了,至于成不成,还要看北夏那头的答案。而卫子玠这边,自己是投其所好为他补给当下最缺乏的物资,他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等着白荼和兰筝聊了一个下午,到二楼见诸葛小妹正在和店里的几个妇人聊天,也不知在聊什么,甚是高兴。 回去的路上,诸葛小妹突然问:“罗六哥每个月能拿多少俸禄啊?” 第773章 贪污 白荼不知她问这个作甚,不过还是回道:“应比你们多点吧。” 诸葛小妹顿时就愣在了原地,不过随即伸出双手却朝白荼抓去,压不住满脸的吃惊:“那他给我买的那些香水,岂不是花了好几十年的俸禄?”不不,除了香水还有抹脸的,前天她还打翻了一小盒胭脂,本觉得反正也没有多少,所以就没管,可是刚才在二楼她看过了,那标价是二十五两银子…… 如今想起来,心痛得要死了。 在加上那些七七八八的东西,只怕算起来上千辆银子了,他哪里来这么多银子? 白荼被她这一惊一乍吓得,听到了这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抽出手戳了戳她的脑袋:“你是不是傻啊?就他花银子那样大手大脚的,要是靠俸禄过日子,不知已经上街要饭多少会了。” 于是诸葛小妹就更担心了,“那……那他,难道贪赃枉法?中饱私囊?” 白荼看着如此认真的诸葛小妹,觉得就算自己把她的脑袋戳破,只怕也难以变得聪明起来,没好气道:“他家在茶庄有股份,另外沁儿的那酒楼,不是给他娘承包了过去吗,还有这胭脂坊,也有那么点投资,每天少说纯利润就是上百两银子,他犯得着去贪畜牧司那几个小钱么。” 诸葛小妹听得一愣一愣的, 好半天才恍然大悟道:“天了,想不到罗六哥家如此有钱。” 白荼再一次打量起诸葛小妹,真心不止一次怀疑她,到底是不是诸葛家的嫡女。不管是脑子和外貌,这都跟诸葛家的人挨不上边儿。 随后带着仍旧处于震惊中的诸葛小妹去了一趟商贸司,又路过书局,看过明日就即将开始印刷的蜃海之旅四各类插图,天色早就暗下来了。 不过这个时候夜生活才刚刚开始,白荼索性也懒得回府用晚膳了,带着诸葛小妹去罗三嫂那里蹭了一顿。 罗三嫂并不知道这诸葛小妹的身份,更不晓得自家傻缺儿子还喜欢上了这个还不算漂亮的小丫头。 只是见白荼给带着身边,以为便是有些本事的,肯定也能像是叶家两位媳妇一般,能帮自家相公处理公务,这在她看来,简直就是她们女人的骄傲,所以对诸葛小妹那是格外热情。 这可不得了,诸葛小妹居然感动得哭了,回去的路上还跟白荼一直唠叨,甚至已经没羞没躁到底幻象好了,以后要好好孝敬她这个好婆婆。 白荼听得受不了这傻丫头,也是傻得可爱。不过一进府还是立即甩掉了她,让她赶紧休息去。 卫子玠今儿专程回来的早些,哪里晓得白荼却出去了,还这么晚才回来。 如今白荼进来院子时,他正抱着儿子,白想想跟凌沫拿他做柱子,两人一前一后的躲猫猫,引得卫子玠怀里的安辰不断哈哈大笑,高兴的时候还挣扎着胖乎乎的小身子,意欲下去跟哥哥姐姐一起玩耍,又恨不得将那脑袋扭个三百六十度出来。 可因一直在笑,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着。 白荼寻声望去,见着这一大三小,心里顿时暖洋洋的。 安辰见了她,兴奋的挥着小手,分明是要她抱,可惜白荼才从外面来,所以只得心疼的亲了一口:“宝宝乖,等娘娘换了衣裳就来抱抱。” 小阿晨似能听懂一般,这才没闹,转而看着哥哥姐姐们玩乐,又发出欢快的笑声来。 片刻之后白荼下楼来,从卫子玠怀里接过孩子,在旁边的安乐椅上坐下去,卫子玠将白想想和凌沫打发去别处玩,方问道:“怎么这样晚回来,吃了么?” “吃过了。”白荼笑应着,不过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儿子身上。当然也没忘记自己今儿去兰筝那里说的事儿,便也简单的与他说了。 卫子玠一听,倒是觉得也是可行的,最起码这生意要是能做成,可就解决当下北方那头的燃眉之急。 衣甲虽说这边已经打造好了,可是那棉袄,防寒终究不如皮袄,若是一人能分得一张带毛羊皮,那就再好不过了。一面又与白荼说道:“我打算去岛上待几天。” 他如今能去的岛上,除了罗修那里,白荼倒是想不出还有第二个地方,便有些担心起来:“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卫子玠摇头,“一切都顺利着,只是对付骑兵我们的弓箭终究不行。”那辽东的骑兵不但是人一身铁甲,即便是马匹,也只露出双眼来。 即便是大楚军队占据了最高处,可是那弓箭的威力也不足以将其射穿,还有他们挡在前面盾就更不必说了。 “那用弩啊?”怒有弩机,能够蓄能,合适长时间瞄准和待机,而且弩箭初速度快威力大,直射的距离还大,完全可以藏起来,直接瞄好了在发。 而且弓箭全靠臂力蓄能,不能持久,没有瞄准具,全靠经验,训练起来的话也比弩时间要长。骑弓虽然小也灵活,但是缺马,可威力也弱啊。 所以白荼觉得不如架着几张大弩床。只要射中了,就容易打乱对方的阵型。 不过这都是她从宋代的那些电视里瞧来的,宋代的军队好像特别喜欢配弩吧。她对军事并不了解,因此也没法给卫子玠更多的意见,只是道:“其实打仗也不一定要统一都拿刀那长枪长戟,大家用什么顺手,就用什么呗。不然你瞧这么大一个江湖,也不是人人用剑。” 她是不专业,但倒是提醒了卫子玠,考虑起其他的兵器来,其中也包括弩箭。 白荼见他在沉思,也不打扰,只抱着安辰在一旁玩耍。 于是第二天一早卫子玠就去了,还将穷奇也带了去。 穷奇不止擅长于建筑,对于那些机关,他也有所涉及,据白荼所知,如今他们这王府看着与四周的宅院没什么区别,但是暗中好几条机关道。 不过那都是留着逃生的,所以她自然是不会大肆嚷嚷。 当然,这种逃生的通道,用不到最好。 卫子玠一去,这沧海就是叶正元跟律忠庭两人一副一正的主持着,而叶正元着重的民生农业,而律忠庭则是注重商业,反正他就是要银子。 第774章 熬一熬 有着这两人在,哪里都出不了问题,而且还有个白荼。 所以卫子玠暂时的离开几天,也不会影响到什么。何况就算是真的有什么要紧事情,也可以连夜把消息送到岛上去。 不过慕之遥那日下聘之后就将婚期定在了半个月后,转眼也就是几天的功夫了,所以律家那头忙,偏律大人抽不开身回去,所以律夫人将卫央也给找了过来。 卫央肚子十分显怀,没少叫人说莫不是怀了双胞胎,不过这卫家和律家近几代都不曾出过,所以卫央是不信的。不然她还巴不得一次生对龙凤胎,然后一劳永逸。 不然这怀孕太造孽了,这样不能吃,那样不能做。想她堂堂一个习武之人,如今却因为肚子里的孩子,而整日憋屈得跟一孙子似的。 所以一看到白荼就忍不住大吐苦水。 白荼表示无法感同生受,反而笑道:“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谁家的儿女是石头里崩出来的?你也别喊了,在熬几个月就好了。”不过看着她这肚子,也忍不住道:“你这肚子,也实在是太大了吧?说不准真的是双生子呢。” “借你吉言了。”卫央是找她安慰的,哪里晓得她跟别人一样,站着说话腰杆不疼。不过如今能怎么办?也只能像是白荼说的那样,熬一熬,等生了就好了。 可是她不知道,这女人一但成婚生子,那么这一辈子其实都在熬一熬。 十月怀胎,以为熬一熬,生下来就解脱了。 可是紧接着是坐月子。所以又想,熬出月子就好了。 然而,孩子却还小,当娘的又不能不多用几分心,而且一天天看着变化, 越看越是可爱,到时候就会想,那就在熬个几年,等大了就好。 但是事实上等开始上学,又要照顾孩子读书,所以又想,那就在熬一熬吧,熬到考中秀才就好了。 殊不知,这熬一熬就是漫长一生,根本是没有终止的。 除非等着闭上眼睛的那时还差不多。又或者是天生薄凉不管儿孙事。 不然熬出儿女大了,要又替儿女的婚事着急,婚事好了那又到孙子……无止无尽啊。 不过看透不说透,白荼哪里会跟卫央说这些话,叫她对人生失去兴趣可怎么办? 律夫人呢,原本是打算让儿媳妇来帮忙张罗张罗些小事儿,反正她怀孕了,也不敢让她太操劳,可哪里晓得,她这肚子大得吓人。 如此,律夫人哪里还敢叫她帮忙,反而还多挑了几个丫头去伺候她。 也是叫人哭笑不得的了。 但是卫央觉得自己就算是去摆桌子板凳那都是没问题的,毕竟自己是习武之人,也就是大家太小心了,她又不是泥做的。 因此被圈养着的生活也很苦恼,此刻在白荼面前,那是频频叹气。 白荼见她这模样,还真怕她得个什么忧郁症的,索性将白想想和凌沫这两个闹腾得不行的小孩儿给她带着。 律舞嫣的婚事,是热闹事,也是大事情,所以陶宜儿叶雪啼也都纷纷来帮忙。 但是白荼发现, 这一个个不是抱着娃就是肚子里揣着娃。 就是谢芊芊和陆娴、兰筝他们家的孩子大一些,可也是粘人的小东西,恨不得自家娘亲去哪里,都把他们带上。 所以她们根本帮不了什么忙,最后只得一起聚在律舞嫣的房中,欣赏着律舞嫣的嫁衣。 律舞嫣这嫁衣,是早些时候律夫人就给她备好了的。 不过这慕之遥又重新在吴家订了一套,如今她正发愁,到底穿哪套才好。 众人见此只羡慕她,觉得她也算是苦尽甘来,也都各自收罗好东西给她送来,算是给她添箱了。 律舞嫣这些天只觉得身在梦幻之中一般,万事都那样不真实。不过好在她一直都没和那慕之遥见面,不然的话尴尬得要死。 可也正是想着那天晚上的事情心里觉得没脸,所以也有些害怕成亲。 众人只以为她是被方家吓怕了,还好生安慰一回,哪里晓得她这心里揣着的是别的事情。 大婚当日,万般热闹,连她兄长律南亭也专程中筼筜赶回来了,据说是打算将这新妹夫喝趴下的,可是没想到他自己三杯倒,最后还是靠着自家夫人卫央出马,这才扳回了些面子。 这慕之遥的新宅子就在律家斜对面,近得很,多半也是为了律舞嫣考虑,毕竟慕之遥现在也是影子卫,有时候晚上不会回来,所以离岳父家进些,也好叫自家媳妇有些安全感。 律舞嫣最害怕的时候终究还是来了,本来以为自己会紧张的话都说不利索,哪里晓得张口就很自然的问:“你不会后悔么?” “你不要后悔就好。”慕之遥回了律舞嫣这样一句。 律舞嫣当时没明白,后来总算是懂了。 这个男人也实在是没节制了,以至于回门那天,她被白荼等人笑话了一顿。 不过这是闺房中的事情,大家即便是玩笑,也有个度的。只是私底下没少悄悄的说,真没瞧出来这慕之遥…… 看着挺冷淡的一个人,啧啧! 虽说就是几个闺中密友知道,但是律舞嫣却有一种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的感觉,连门都不好意思出了,更别提说是去学府里,反而还请了两个月的假。 陆先生想着她也才新婚,这新婚夫妻嘛,请假是情有可原的事情,也就给批复了。 所以接下来律舞嫣就天天都在家中养着,身体一日日发胖起来。 白荼见到她的时候,很不厚道的就笑出来了,“你怎么奔着横处长了?” 律舞嫣也很郁闷,这两日她都特意少吃些,见白荼这样笑话自己,更是下定决心要减肥。 减肥是不可能减肥的,因为隔了几天,白荼见她又胖了些。于是白荼就笑得更欢了,拽着她去杜鹃山下的茶坊里。 前几天卫子玠就回来了,心情看起来不错,所以白荼料想,怕是他对新型的兵器肯定很满意吧,所以也理所当然的将手头的事情也都推给他,自己抽出空来,就来了茶坊,继续做自己的新品茶。 蓬莱茶又分了好几种,其中不乏大家广泛喜欢的红茶黑茶绿茶,另外那酒茶也没少做,但是白荼自己偏好绿茶,所以这一次亲自动手做出来的,便是连心茶。 第775章 千金 外形纤秀,形如莲子心瓣,峰苗显露。 遇水后那中间一芽,更如莲心一般,因便取名为蓬莱莲心。且香气清幽,隐约具有绿豆清香,最是合适这样炎热的琼州。 冲泡后汤色澄绿清澈,叶底嫩均成朵,泡在杯中,两叶相对二开,更显得中间的莲心出挑,不管是味觉上还是视觉上,都给人极大的好感。 律舞嫣捧在手里,就舍不得喝了,一面朝白荼道:“我爹素来最喜欢你的茶,今儿无论如何也要给我匀一些拿回去。” 她知道,白荼并未制多少出来,以后再有,可不见得白荼有空来亲自动手了,毕竟就这么些也是前前后后花了小半月的时间呢。 “好,就是你不开口,看你爹这样为咱们琼州辛苦操劳的份上,也必须给他备一份才是。”白荼说着,已让美景去见茶叶分装好。 自己制作这蓬莱莲心的时候,她一直在旁,也学得七八分,以后自己多试验几次,也就练出手来了。 当下得了白荼的话立即去了。 只是白荼看着律舞嫣这发胖速度也太快,便劝她道:“不若去找周一仙看一看。” 律舞嫣自己也有些慌,“要不你陪我去吧,你是晓得的,他这神医白天我是请不来的,晚上去他又忙。” 白荼应着,“好啊,他那赌坊我也就去过一次,去看看也成。” 这样应着,等日落西山,启程回京城,便打发人各自家去传消息,分送给众人的茶叶也打发人送去。白荼则带着律舞嫣,上了賭楼。 周一仙这人不但好赌,偏还喜欢唱隔壁花楼里的那些调调,当初从岭南逃难过琼州来的时候,他就没少在那路上唱,连白想想和凌沫都学好几句。 所以他的賭楼里,专门找了几个歌女,天天在里面轮着唱。 她们来的也正是好时候,周一仙正在起来没多会儿,还在楼上吃饭。 一楼的管事见着白荼,立马迎上去,亲自将她和律舞嫣给送到了三楼。 这会儿周一仙已经听说白荼来了,还假么二三的起身,“荼荼,你真是稀罕客啊,要不要吃一碗?” 白荼看了一眼周一仙这饭菜,明显是早饭的规格。于是没兴趣:“回头去吃烧烤,你这清汤寡水的,有什么可吃的。” 周一仙听到这话,哼哼的坐回椅子:”哼,你们这些小娃娃你不懂。”一面看着律舞嫣,“这么快就有了,不应该啊?”而且他记得这律舞嫣的身体,好像很难再有孩子了。 律舞嫣尴尬,她已经胖到让人认为她怀孕了么?可是她才成亲没多久。 白荼只将她推过去:“你给她看看,她这阵儿胖得好快。” 周一仙看了她这气色,直觉得没事:“瞧着没事,不过你们既然来都来了,那我就看一眼。”反正也吃得差不多了,当下就叫人撤下去,然后给律舞嫣摸脉。 刚一摸到,就忍不住朝律舞嫣看去,“你嫁的是那慕家的儿子?” 白荼白了他一眼,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满沧海城的人都知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却见周一仙得意的笑道:“你们不知道,当初这慕老头就是跟我比试,然后输了病死了!哈……”他笑到一半,被白荼瞪了一眼,才赶紧打住:“其实我也没想到他这么脆弱……” 也是好在律舞嫣知道周一仙这人是根本就没个正形,不然若是换做别人这样当着自己的面说,心里肯定会有几分恼怒的。 周一仙说了这话,不敢在去看律舞嫣,又换了另外一只手,“这慕家小子的意思吧,我觉得还是可以的,毕竟慕家小子他爹在世的时候,可是妇科千金手。” 白荼听着这他这话,忍不住生出几分欣喜,莫不是这慕之遥能将舞嫣的身体治好? 即便是律舞嫣,此刻也顾不得好奇慕之遥居然会医术。而是因为周一仙这话,升起了几丝希望,忍不住问着:“那我是不是?” 周一仙这会儿已经收了手,两手抱在袖子里,“这不好说,他估计给你用药了,就是你没发现而已,不过没事,他这法子虽说是有些那什么了,但总归是有用的,就是这段时间,身体可能会因为药物发胖。不过放心,过一段时间停了药,慢慢就会恢复的。” 律舞嫣心中此刻满是欢喜,毕竟任何一个女人,都有着一颗想要做母亲的心。更何况她曾经拥有过。所以胖不胖对她来说,此刻比起能有孩子,已经不重要了。 又赶紧问:“那,我还要注意些什么?” 周一仙想了想,慕家小子专业,他自己的媳妇哪能不上心,所以便摆手道:“不用,平时好好休息就是,该吃就吃,该喝酒喝。” 白荼心中此刻满是意外,想不到那慕之遥居然如此擅长妇科…… 而且既然周一仙说没事了,那应该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只将匀出来的那小包茶叶给他:“花了小半个月做出来的,没多少,你可省着些,又别像是上次那样,被人蹭喝了去,到时候又管我要,我可再没有多的给你。” 周一仙一看是茶叶,顿时欣喜不已,开心道:“还是荼荼好,惦记着我老头。”一面迫不及待的打开,便立刻问道一阵清香,顿时惊喜不已:“这是新茶?” 白荼点头,“嗯,蓬莱莲心,一会儿泡一壶试试。”又见时间不早:“好了,不打扰你豪赌了,我们先告辞。” 周一仙的确有些手痒了,尤其是听到楼下已有人在大声的喊大喊小,所以也就不留白荼二人,送她们到楼梯口,就赶紧叫人泡茶,然后自己找个位置坐下来。 白荼压根不知道,自己在自家的賭楼里赌钱,有什么意思?偏偏周一仙乐不彼此。 也是服了他。 既知道律舞嫣的身体发胖没问题,还有治好的希望,便也心情好,只让她赶紧回去,顺道也好给律夫人说一声,她最担心的,也就是律舞嫣没法有子嗣的事情了。 律舞嫣心中激动,更想要回去好好问问慕之遥什么时候给自己用药的。因此两人也就打消了之前在外吃烧烤的打算,各自奔家里去。 第776章 水晶大用途 白荼回到府上,就看见卫子玠抱着安辰坐在安乐椅上玩,白想想和凌沫则围着一颗小西瓜大小的东西瞧,走过去一看,居然是个大水晶…… 她当时就呆在了原地,“哪里来的?”然后反应过来,一面赶紧把那四只小手拍开,这可是宝贝啊。 “这是爹给我们玩的。”白想想见白荼这阵势,分明是要和他们抢,顿时就将小胖身子压了上去。 白荼赶紧将她拽开:“这哪里是玩耍的?”一面赶紧朝卫子玠问:“哪里得来的?” 岛上发现的,还不少,所以捡回来给孩子们玩。 白荼心说这真是暴遣天物了。什么也不说,匆匆的跑去自己的藏书楼。 卫子玠一脸疑惑,不过看了看那水晶球,顿时就反应过来,也是自己糊涂了,荼荼也是女子,自然喜欢这些东西,肯定是生气了,自己也应该给她带一个回来的。 然后抱着安辰准备去给白荼赔罪,没想到白荼已经从藏书楼咚咚的跑出来。 一面朝他这里走过来,一面飞快的翻着书,然后将自己翻到的页面给他,“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东西给孩子们玩,到底是不是暴遣天物了!” 卫子玠看了一眼,只见书中记载,有一种可以看到百丈之外的东西,称之位千里眼,是寻适用的透明水晶,将水晶磨成薄片,然后恰在竹筒之中。 制作很简单,但是用途却十分大。 不管是对于航海或是军事,都有着极大的作用。 白荼见他看完了,将那破旧的书一收,朝水晶球看过去,“还有一种方法,咱们自己做好磨具,将这水晶高温融化,然后倒入磨具之中,厚薄由着自己来决定,到时候做出来的千里眼,效果会更好。即便不能真的看到千里那么远,但是百丈之外,一颗小苗肯定也能看得清楚。” 卫子玠此刻的眼光已经十分热忱了,然后从白荼手里拿过那书,将儿子递给白荼:“你哪里来的这样好的书?怎么才拿出来?” 白荼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当初在在岭南乡下的时候,你差人寻来个我解闷的么?” 卫子玠此刻飞快的翻着这本破书,里面写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不但有这所谓的千里眼制作方法,还有什么老人看不清楚字,也可以拿水晶瓶磨一磨,戴上之后就能看清楚字什么的。 虽然都只有寥寥几笔,但是卫子玠已经可以想象得到,若是这些东西做出来,是如何的惠民惠己。 当下不等白荼开口,就立即伸手将那水晶球收回去,然后着急道:“我回长史司一趟。” 白荼已经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了,只怕自己把他强留下来,怕是心里也惦记着,不见得能休息好,索性就让他去了。只叮嘱着:“早些回来,你自己不睡觉,旁人也要休息。” 卫子玠应着去了,立即打发人去通知各位大人,就连宫染夜也没放过,毕竟他要航海,这东西对他也十分有用。而且他还需得让宫染夜立即派人去岛上,那上面的水晶,不可在随意采取了。 白荼目送卫子玠里去,收回目光却发现两个小孩儿一脸愤怒的的看着自己。 多半是因为他们的好玩具因为自己的几句话,被卫子玠拿走了。所以有些生气。 不过这也正常,白荼赶紧解释道:“那样玩没意思,等你们爹拿去做出千里眼来,你咱们家楼上,就能清楚的看到念念在她家院子里玩耍了。” 白荼说着这话,忽然觉得这千里眼真做出来,不能售卖……不然的话,被偷窥怎么办?毕竟这琼州 这样热,家家户户都有着开窗睡觉的习惯。 白想想却是不信:“娘骗人,咱们家离念念家那么远,哪里能看得到。” “娘不是说有千里眼了么,有千里眼了,以后不但在咱们家就能看到念念,还能在海边就看到远处海面的海豚。” 两人对千里眼是什么眼不了解,但是一听可以能看那么远,还是挺好奇的,“那我们什么时候能有千里眼?” “这个不着急,等你爹那水晶球去做成之后,肯定会带回来给你们玩的。”白荼说着,然后又给他们解释,那水晶球是用来做千里眼的镜片,两个孩子又幻想着以后到船上玩的时候,可以看到远处的小岛什么的,于是就把水晶球被拿走的事儿忘记了,满怀期待的等着卫子玠回来的时候,会给他们带千里眼回来。 又说律舞嫣回去跟她娘说了之后,律夫人满怀高兴,恨不得立刻去好好感谢这个好女婿,不过时间已经很晚了,卫子玠身边又打发人来请律忠庭去长史司,所以律舞嫣也就没多待。 回到家中,见慕之遥在,便直接问他什么时候给自己吃药的? 慕之遥有些惊讶,神情颇为有些不自在,“你知道了?” 律舞嫣颔首:“我这样胖得快,荼荼不放心,所以我们刚才去见了周一仙。”说着到此,想起周一仙说自己那没见过面的公公是被输给他才死的,便赶紧打住话,生怕慕之遥不高兴。 没想到慕之遥却是淡淡道:“技不如人,并不怪人任何人。”反而是主动问律舞嫣:“周一仙怎么说?” “他说这药很好,有用的,能将我的身子治好,就是因为药的缘由,所以会胖一些,不过你什么时候给我吃的药?”难道是饭菜茶水里?可是他怎么没胖。 慕之遥的脸上一阵燥热,下意识的转过脸背着律舞嫣:“不是吃的,是用的。”顿了一下,生怕律舞嫣在问,便道:“好了,你别担心,我又不会害你了。” 律舞嫣知道他不会害自己,但也好奇为什么他不肯告诉自己什么时候给自己用的药。 于是,等着晚上吹灯歇下后,她终于知道了,当即就愣住了,一动不动的躺在慕之遥的身下。 慕之遥见此,忍不住低笑:“你还要问么?” 律舞嫣只觉得满脸燥热,也幸得已经关了灯,不然的话…… 真的是无颜见人了。 第777章 吵不起来 白荼以为,卫子玠最起码半夜就回来了,哪里知道这人八成是疯了,一.夜未归就算了,居然第二天也没回来。 白荼这才让白泽去打听,方晓得他去了岛上,一并跟着去的还有律忠庭……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肯定是为着那千里眼去了,因此埋怨了一回,便同青黛蝉衣道:“你们要是见到他的话,让他不要回来了。” 两人一听就知道,王妃是生气了。反而笑起来,答应道:“好,若是见了王爷,我们一定转达。” 白荼一听这语气,晓得两个小丫头是在拿自己开涮笑话,不由得瞪了两人一眼。 两人自顾笑,也不怕白荼生气。 于是当天晚上见着卫子玠回来,果然依着白荼的话,把卫子玠拦住:“王爷,王妃让您别回来了。” 卫子玠听得这话,原本毫无波澜的脸上扬起一丝笑容,“知道了。” 话虽如此,脚步却是未曾停下,继续往楼上去。 蝉衣和青黛相视一眼,然后齐齐朝着楼上好奇的看去:“会吵架么?” “吵不起来吧?王爷会先认错服软的。”海月的声音从楼下房间的窗户里小声的传来。 两人吓了一跳,忍不住朝她埋怨:“你吓死人了,大晚上的不睡觉。” “我起夜,倒是你们俩,蹲在楼下偷听,仔细明天王妃扒了你们的皮。”海月这会儿已经披着衣裳后头的净房去了。 就跟海月说的那样,卫子玠没等白荼开口就立即服软认错,态度很诚恳,反而让白荼原本准备责备他的话硬生生给吞进了肚子里去。 所以架也没吵起来。 不过依着白荼的秉性,还是要埋怨他几句的:“你也是,仗着自己身体年轻,才敢这样熬夜。可是你也不想一想,把那律大人一起叫过去,他今年都多大了。” 不想卫子玠却笑道:“我何止是把律忠庭带了去,王老头也一起去了。” 白荼一听,这还了得,顿时跳起来:“你是疯了吧?他是什么年纪了你心里没数啊?你这样折腾他,若是有个好歹,如何给人家交代?” 卫子玠却是有些委屈:“我没叫他去, 只是让人去跟他说了这书里说给老人家做的镜片,没打算带他去。哪里晓得我船都要离岗了,他半夜三更跑来,我不能不带着吧?” 白荼听完,立即可以认定,王昌黎是铁打的,想当初自己和卫子玠成亲时,他从云水州千里迢迢而来,白荼就担心得不行,生怕他路上有个万一。 可倒好,人家根本没什么事情。后来又跟着陶宜儿夫妻一起来这沧海,照样老当益壮的,一日还比一日看着有精神。如今还能半夜爬起来去港口便赶船,也是厉害。 这时只听卫子玠说道:“他那眼睛你是知道的,莫说是晚上,便是大白天,看个字半天都不清楚,也是亏得他年轻时候读了各家典籍,只需看这几个字就能猜出其他的是什么,可是给学生们看文,就费劲了,总是需要有人来读。可是别人读,哪里能有自己看过瘾?” 所以听着卫子玠从古籍里找到的法子,可以让他隔着水晶片,清楚的看书,即便是苍蝇小楷也能看得见。 因此他就动心了,二话不说连夜交代随从,让他明日去找陆先生,说自己要耽搁几天,学府的事情让陆先生看着办。 自己则赶紧叫了车夫往码头边去。 白荼也知道,如今能熔炼水晶最好的地方,也就是那岛上了。 其他地方即便也有条件,但终究不如那里完善。 又见卫子玠心情这样好,心里便猜测,多半已经做出来了。 果然,只听卫子玠说道:“我们到了岛上,就让人将磨具做出来,中间薄的外面厚的,外面厚的中间薄的都有。做出来之后立即给他试了一下,还真有用,居然只要再弄个镜框和手柄拿在手里就行。” 白荼知道,这老花镜是成功了。 卫子玠十分兴奋,继续说道:“从前他三丈之外就六亲不认,如今七八丈远也能看得清楚,我寻思着,长史司里好几个老人都是他这般情况,也能一人配制一件。” “你倒算是做了件正经事,也不枉去了这么些时间。” 卫子玠显然对白荼的这句夸奖不满意,像是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摸出一个千里眼递给她:“谁说我才做了一件正经事,你看看这是什么?” 白荼满脸吃惊,难以置信的拿着手里上下打量了一眼,然后赶紧走到窗前去,朝着外面一看,果然是望远镜,一时间欣喜不已:“这么快就做出来了,也太厉害了。” 卫子玠见她那高兴的模样,颇有几分得意的继续说道:“还不止做了这个,而且让人打造了一批大些的,到时候就架在船上或是城墙上,可往千里之外,在做个可让其转动的架子,四面八方便都能看到了。” 白荼心说古人了不得,这都想到了。 这个千里眼拿回来,自然是留给白荼的。 但是白荼第二天一早因早早的去看安辰,就没来得及收好,所以那白想想和凌沫一来,就拿起来四处看,东看看西看看,这才是真的千里眼,能看那么远。比以前从那些西域商人手里得来的什么西洋镜好多了。 不但看得远,而且还清楚。 两人轮着看,在这里还觉得不高,看得不过瘾。所以直接用轻功飞到了府中最高的藏书楼顶上。 还特意在念念家那片搜寻了一下,不过并未看见念念的身影,便想可能是她爹带她出去玩了吧。 又转到律家门口,一切如常。 只是当到慕家后门口的时候,就见着有个人鬼鬼祟祟的攀在后门的墙边,怎看都不像是好人。 白想想立即将千里眼递给凌沫:“你快看看,那个人是不是贼?” 凌沫一听是贼,也认真起来,赶紧顺着白想想所指地方想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一个男子鬼鬼祟祟的在慕家后门口。当即便道:“肯定是,咱们去告诉娘。” 说着,要跳下楼去。却被白想想一把抓住:“不用告诉娘,咱们俩肯定能把他抓住。” 凌沫一听,想着他娘说的那些江湖行侠仗义之事,一时也沸腾不已,便应着:“好。” 然后将千里眼藏在这里,朝着慕家后门去。 第778章 倒贴 他们俩出了府,立即就被饕鬄发现,便去禀告白荼。 白荼这也才发现两个小混球把千里眼拿走了,也不知是看了多久?别叫他们拿去偷窥别人吧? 一面赶紧吩咐饕鬄:“给抓回来,越来越不像话了。”偷偷出府,居然不跟自己说一声。 饕鬄得了这话追着去,才发现这两人居然是去慕家后门,也看到了慕家后门的方中俞。 不过他记得这两个孩子应该不认识方中俞,怎么跑过来? 纳闷之际,竟见那方中俞想要翻墙进入慕家,便明白过来,感情是这两小主子拿千里眼瞧着,以为他是小偷,所以来抓小偷? 方中俞正在认真的爬墙,忽然发现墙头两边各自站着一个小娃娃,一时傻了眼。自己刚才检查过,并没有发现人,所以这才决定翻墙的。 饕鬄见此,赶紧上前去提溜住方中俞,一面朝凌沫和白想想道:“赶紧回去,不准胡闹,慕家这里人人武功高强,若是叫他们误会你们有什么二心,一会儿刀剑来了,可是不长眼的。” 这话也是对方中俞说的。 话说方中俞去衡州带着一家老小安定下来后,就越发不安心,觉得还是要回沧海一趟,就算是劫也要把律舞嫣劫走。 他知道律舞嫣性子软,只要自己哄一哄,她肯定就会回心转意的。她若是回心转意了,那么自己想要在沧海立足,还是问题么?而且就凭着大舅哥跟岳父大人在琼州的权力,自己飞黄腾达,不也是眨眼间的事情么。 他这样考虑好,所以就启程往琼州来了。 可是没想到他到底来晚了,律舞嫣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居然嫁人了。当下又怒又恨,也就没仔细问这律舞嫣嫁的是什么人,只是晓得他家的府宅就在律家斜对面,立即就认为,肯定是律家倒贴的。 毕竟就律舞嫣这样的女人,不倒贴谁乐意娶? 于是看着这么一大幢宅子,如今居然住着律舞嫣和别的男人,心里如何不生气?一想起他方家一家老小在在衡州挤在那么一个破院子里,心中更是恼怒。 自己一家在外面吃苦受累,她却跟着别的男人在这里逍遥快活! 怒火中烧,再也忍不住,所以观察片刻后,便准备翻墙进去,若是遇到律舞嫣最好。 可是,这人说慕家?什么慕家,这不是律家的上门女婿么? 但还没等方中俞反应过来,他就被人提着掠过这一片片房屋,最后在一处院落里被扔了下来。 他这人恐高,所以早就吓得全身发抖,瘫软在地上。 白想想和凌沫随后而来,落在他身边上下打量。在看到白荼于一旁坐着之后,立即上前邀功:“娘,这人想偷东西。” 不过两人说着,看到白荼手里的千里眼,顿时目光又被吸引了过去,要扑过去争抢。 但是却被白荼给止住了:“玩了一个早上,差不多了吧,以后想要玩,登山或是出海,才能用。”说罢,当着两个人的面,递给青黛:“收好了。” 地上吓得浑身发抖的方中俞听到这声音,只觉得的好生熟悉,这缓缓抬起头,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他对白荼,可以说是熟悉不已,毕竟当初也就是在白荼的主导下,律舞嫣才下定决心和自己和离的,还害得方家家破人亡。 所以对于白荼,他心中有多恨,自然不必说。 反正立即就有了力气,猛地爬起身来,想要朝白荼扑过去。 当然,这是不存在的,还未爬起来就被在场的饕鬄一脚踢中背脊骨,当下疼得他龇牙咧嘴,顿时跪倒在地上。不过口中却是骂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拆散我夫妻二人,害我方家如此,你以后不怕下地狱么?” 他只顾着指责白荼,却忘记了当初他们家是如何对待律舞嫣的。一家老小都要用律舞嫣的嫁妆来养活就算了,还一个个不拿律舞嫣当人看。 这样还好意思自称夫妻?何况他们家的人要是不好赌不好.色,也不会让人有有机可乘。 所以他现在倒是好意思,什么都忘记得干干净净的。 又听他说什么夫妻不夫妻的,便提醒道:“你早已与舞嫣和离,再无任何关系,嫁娶不相干。” 方中俞听到律舞嫣又嫁了人一事,想起那大宅子,也就律舞嫣丰厚的嫁妆,那心中一阵揪疼,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如今却便宜旁的小白脸。 “嫁人?这种女人,居然还敢嫁人?你说律家倒贴了多少,才哄得一个小白脸娶了她?” 白想想和凌沫俩人目不转睛的看着方中俞,听着他说小白脸,然后就联想到了跟陶姐夫一样板着脸的慕之遥,“慕叔叔不能算是小白脸吧?他的脸不白。” 白想想听到凌沫的话,若有所感的点了点头:“不错,还不如爹的白,要说小白脸,爹才是。” 白荼听着这两个小孩的话,忍不住扶额,“海月,赶紧将这两小东西给我带下去。”有时候她明明觉得这两个孩子天资聪颖,连思绪也一如大人一般。 可是为什么有的时候,比白痴还白痴呢?还爹像小白脸?这话要是卫子玠听到,呵呵…… 白荼表示自己不会救人的。 毕竟她也不像是养得起小白脸的样子。 一旁的饕鬄听着两个小人儿这样讨论自己的主子是小白脸,也是憋了满脸的笑,但是白荼在,他不敢明目张胆的笑出来,所以听到白荼喊海月,就赶紧道:“兴许不在, 我去喊海月。”一边说一边去寻海月,刚一别开脸,就忍不住笑起来。 白荼看着饕鬄那发抖的背影,就知道他在笑了。 而白想想和凌沫一听白荼要让海月把他们带走,白想想立即不满:“娘凭什么啊,为什么要把我们带走?这是我们抓的小偷,审问我们也要在一旁看着。” 应声虫凌沫连忙附和:“就是。” “就是个鬼,赶紧下去。”白荼瞪了这俩小孩一眼,这方中俞在律舞嫣的人生里,那就是一颗老鼠屎。如今她绝对不能让这颗老鼠屎影响到律舞嫣的生活。 所以,难免是要用些别的手段。 而且这方中俞狗嘴里还吐不出象牙来。 第779章 不给就不起 海月很快就来了,又有蝉衣帮忙,所以哪怕这俩小东西不愿意,也被拖着离开。 而这个时候,方中俞还在继续痛骂。 白荼听得有些不耐烦了,翻来覆去就说自己害了方家,又说律舞嫣水性杨花什么的,听着也烦,便朝饕鬄道:“卸了他的下巴,打发人扔出琼州去,以后不准在让他踏入琼州半步。” 饕鬄照做了。 但是却没料想到半路顺带着把方中俞当货物,带出琼州的大安镖局的队伍就被人拦住。 拦他们的人不是旁人,而是律舞嫣的夫君慕之遥。 “唷,慕庄主,您这是?”大安镖局来琼州早了,琼州很多官府的事情,其实也是他们在跑腿。不过到底是江湖中人,大名鼎鼎的慕家庄庄主,他们如何不认得?所以负责这一趟镖的镖头立即站出来同他打招呼。 只是如今被拦住了去路,都有些诧异,不知这慕庄主是几个意思? “把那里面的人给我留下。”慕之遥来意很简单,指了指那辆拉着一个被捆着点了哑穴人的马车。 镖头有些为难:“慕庄主,这人留不得在琼州,您莫要为难我们。” “放心,我不会留他在琼州。”甚至不会留他在世上。 镖头一听,有些半信半疑,不知这人到底是谁,居然得了两位大人物的重视。但还是立即让兄弟们将那人带了出来。 想来慕庄主也是江湖豪杰,应不会出尔反尔的。 方中俞的下颌虽已被安上,但因为被点了哑穴,所以他却仍旧不能说话。 好在耳朵能听。 本来还有什么壮士能来搭救自己,却没想到这人姓慕,还是什么庄主…… 所以他很快就联想到了律舞嫣嫁的那男人,不也是姓慕么?因此当被带出来,看着那个骑在马背上的白衣青年时,一时心惊胆颤不已。 尤其是他那双眼睛,看着自己,就好像看死人一般…… 看得他头皮发麻。 可没容他反应,那人一把粗暴的提着他,就往马背上一扔,朝着这大安镖局的人抱拳道谢后,马蹄开始飞扬,接下来的便是满口的尘土,他自己也被摔得七荤八素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之中听到波涛怒吼,猛地睁开眼来,自己果然没做梦,这是在海边,入目的是一片蓝色海面。 不过他立即就发现自己被人吊着,正在往下面的海水中慢慢地放下去。 而自己的脚上还挂着两块石头,这时他才慌了,想要喊好汉救命,可是话到口中,却如何也喊不出来,值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脚离海面越来越近。 慕之遥没直接把人往海里扔,而是一点点的让他清晰的感觉到死亡是如何来临的。 从那人脚沾水,借着淹没半个身子,最后到肩膀,然后脑袋…… 以及最后的一串气泡。 于是才他把手里剩下的那半截绳子也松开了。 方中俞脚上绑着两块大石头,就算是他死,这尸体也难以到海岸上来。 尤其是个海峡口,特别的深,只会把人往更深的海底带去,永无出头之日。 这事儿慕之遥只当没发生,大安镖局那头也不提一句,所以白荼便以为方中俞被带离开了琼州,以后不会在有机会踏入琼州半步了。 是不会在来了,死人嘛。 但这些事情,律舞嫣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反而是看着自己越来越胖的身子忧心。真怕断了药后,依旧如此。 慕之遥这几日都不曾在家,律舞嫣又不去学府,所以得空就去串门。 陶宜儿那里没少去,隔壁的叶雪啼家,却时常关着门,不用想夫妻俩肯定都不在家,所以也懒得得去敲门。 这样闲着也不是一回事,不过学府那边,她已休假,要养身子,也不能去授课,所以便去找白荼。 在白荼这里,有时候还能给她帮一帮忙。又有白想想和凌沫陪着,时间很好打发。 白荼身边忽然多了个帮手,也就觉得手头的事情轻松了许多,于是有空便也不在家里吃饭,带着律舞嫣出去下馆子。 今日挑了家没吃过的新酒楼,是京城来的厨子。 不过这个时候正是吃午饭的时候,楼上早就可满,两人也就在楼下大堂里坐着,点了几样他们家的特色菜,律舞嫣就将买给白想想和凌沫的竹节鳄鱼玩具放在桌上。 两人正讨论着苏先生着实厉害,上河村的这生意是越来越广泛了,连竹子都做出了这么多新玩具出来。 没想到邻桌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孩儿看到了,就跟他娘嚷着要,他娘自然是拿不出来,只频频朝白荼和律舞嫣这里看来。 于是,小孩儿哭了一会儿,居然就倒在地上打起滚来,而且就在律舞嫣的凳子下面。 律舞嫣顿时吓慌了,赶紧起身扶着他:“快些起来,莫要将衣裳弄脏了。” 白荼却见小孩这时候露出一脸得逞的表情,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鳄鱼玩具:“那你把那个给我。”言下之意,要是不给的话,他就继续地上打滚。 律舞嫣的眼里,孩子都是可爱 ,所以这样的熊孩子还是第一次遇到,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没反应过来。 小孩见她不言语,就作势要继续躺下。 孩子的娘见着了,赶紧起身过来道:“这位夫人,你就给他吧,反正一个玩具而已,又是竹子做的,不是什么珍贵玩意儿。” 白荼也被这母子俩的操作惊得目瞪口呆的,感情这小孩如此不讲道理,是因为他有这样一个同样不讲道理的亲娘。 律舞嫣听到妇人的话,方反应过来,一手将玩具抓起:“不行,这是我送给侄女侄儿的。” 于是小孩这次直接倒在地上,不但打滚嘴巴里还骂了起来:“你这个死胖子,呜呜,你这个死胖子,你不给我,我就不起来。” 本来刚才这母子俩的动静就不小,这个时候又是午饭的时间,大堂里的人本就多,所以当时不少人就望了过来。 如今再闹,几乎将说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人越多,那小孩儿就越得意了,好像丢人的是律舞嫣一般。 第780章 天理 妇人见此,也一脸与荣共焉的表情,朝又气又急的律舞嫣道:“给我儿子吧,不然他这样闹下去,你可不好看。” 以为,如今那些人是在嘲笑律舞嫣。 毕竟律舞嫣又胖,还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律舞嫣被气坏了,急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旁的白荼却仔细打量起这个妇人,她的口音不是琼州的,那么就是外来的了。于是便问:“这位夫人来琼州没多久吧?” 她之前一直没说话,如今突然插嘴,这妇人才朝她看去,“是又怎能回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白荼淡淡一笑:“本来是没关系的,可是她的那竹节玩具是给我儿子女儿买的。” 妇人一听,立即笑道:“那正好,既然是给你儿子女儿买的,那就是你的东西了,你做个主,让她给我儿子,回头你们自己再另外买就是。” 说得好生理直气壮。 人群里有人认出了白荼,但是却没敢上前开口叫王妃,毕竟他们这南海王和南海王妃都不大喜欢别人这样称呼他们,更愿意做那平民王爷平民王妃。 所以便闭上了嘴巴,想看看这个不要脸的妇人会被王妃怎么收拾。 旁边那个微胖的女子是何人他们一时认不出来,但是王妃的手段只要是在琼州多待些时间的人都知道的。 永远不要小看那个看起来像是小姑娘的王妃,天知道她下一个举动会不会做什么。 “凭什么啊?”白荼反问,但脸上依旧笑嘻嘻的。一手轻轻拍着律舞嫣的手背,示意她不要动怒,先坐好,看自己来给这对不要脸的母子上一课。 妇人一愣,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很好随和的年轻夫人会这样问,一时就不高兴了,“这还要问凭什么啊?你们两个大人还要跟我儿子计较啊?你也是有儿有女的,怎么就不会心疼心疼孩子呢?看他在地上这样哭,你都不心疼那么?” 白荼好笑:“他在地上打滚你这做亲娘的都不心疼,我们心疼什么。”权当是哪里来的猴子撒泼。 “你……你这女人,枉为人母了,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妇人被白荼的话一堵,气得顿时指着她的骂起来。 “同情心有,也不是这样用的啊?他要是个没娘的孩子,真要这玩意儿,我肯定给他,可是有娘就让他娘给他买去,为什么要我们给?” 可妇人听了这话,坚决的认定白荼是在诅咒自己,立即反驳:“你儿子才没娘,你这个贱……”不过话还没骂出口,就被白荼一巴掌给扇了过来。 不管是她,还是律舞嫣,都没想到白荼会动手打人。 所以当下都愣住了。 地上打滚哭闹的小孩一见他娘被打,顿时就呆了,有些害怕的看朝白荼,再没了刚才的嚣张劲儿。 可这时白荼的目光却落在了他的身上。 小男孩以为白荼要打他,当即就吓得赶紧爬起来,朝他娘身后躲了过去,满脸害怕。 妇人也才反应过来,要朝白荼扑过去。 不过她当然没成功,这个时候店家已经从客人们小声的议论中得知这打人的就是王妃,哪里还敢纵容她,只赶紧叫了女眷们将她拉住。 妇人一脸懵逼,明明是自己被打了,为什么自己要去还手,这些人还将自己拉住,瞎眼了么? 这时却听白荼说道:“我不管你来沧海多久,又是来做什么的,但是请你带着你的儿子立即离开琼州,以后都不要在踏入琼州半步。” 妇人不知道白荼的身份,听了这话一阵好笑:“你算什么东西,还要我离开琼州?凭什么啊,你以为你是王爷还是王妃啊?哼,而且我今天刚办下来的户籍!莫不要看不起外地人。” 白荼冷笑,却是不理会她,只朝在场的众人道:“养不教,父母皆有过。父母的品性,也将从孩子的身上表现出来,怎样的父母,便会教出怎样的孩子来。以后我琼州律例中,必要加上一条,孩童犯罪,父母同罪!所以还望各位多放几分心思在自家孩子的身上,教育好自家的孩子做人最基本的道理是什么,别让以后别人替你教训,可就没有那么仁慈了。” 她一直觉得,每一个孩子从出生,那都是洁白如纸张的,正如同人之初,性本善。 父母就是孩子人生的第一任老师,父母做什么,孩子就会模仿。 所以这样大的小孩,他心中的是非评断,都是从父母那里所学来的。 所以,孩童做错事情,极大部份在于孩子的父母。 白荼这话说一出口,在场的人连连称是。 那妇人就算是再怎么愚钝,也反应了过来,这女人她就是南海王妃。 当即脑子里就嗡嗡的,吓得朝白荼跪了下来:“王妃饶命,王妃别赶我们走啊,我们一家今天才在衙门里落了户籍,是打算从此以后在沧海安定下来的。”又转头朝拉了同样被吓着的儿子过来,指着儿子道:“这是我们家老太太的心肝,她拿来做小祖宗一般疼爱着,若是从此以后祖孙天涯隔了一方,岂不是要了老太太的命。” 白荼笑了,感情刚才自己那话是白说了。忍不住道:“那是你的问题,莫说他是你家的小祖宗,就是你家的老祖宗,那也没有旁人来惯着孝敬着的道理,赶紧收拾东西立即离去。” 大家也觉得这妇人着实太过于愚蠢了,这个时候还妄想拿此来要挟王妃,收回刚才的话。 也没人同情他们母子,毕竟刚才这孩子的所作所为他们也看到了。也亏得没跟自己面前撒泼,不然还不是得自认倒霉。 妇人听到白荼的话,彻底的吓傻了,她只是带着儿子出来吃顿饭而已。 再说以前这样做,也没有什么啊?所以她觉得委屈,只朝白荼喊冤:“你凭什么为这点小事赶我们走?你这是滥用私权。” 小男孩见着他娘又开始反击,于是也跟着道:“就是,不给就不给,凭什么要赶我们走?没见过你们这样小气的人,从前我要是打一滚,别人就立即给我了,我今天白在地上打了这么久的滚,你们不但没给我玩具,还要赶我和我娘走,还有没有天理了。” 众人听着小孩子的话,忍不住再此朝妇人身上看去,他们母子俩对这‘天理’一词,是不是有什么错误的理解? 第781章 没明白 一时便纷纷议论起来,有说这要是自己媳妇的,直接休了赶走。 有的则说,那要是自己的儿子,肯定抓起来打一顿,别人有什么理由惯着你? 大家的话让妇人忽然有些害怕起来,但她还是没明白,这些人怎么这样奇怪,不过是小孩子随便闹一闹, 就成了这副光景?还要把他们赶出琼州,可是以前在别的地方明明不是这样的。 可就在她的疑惑中,面对大家的骂声,她也没法在待下去,尤其是怕这些人真的上来打自己的儿子,所以赶紧带着回家去。 让老爷想办法,老爷一定会有办法把他们留下来的,毕竟儿子可是老太太的心尖尖。 她匆匆的带着儿子跑了,但大家对于这孩子的举动依旧议论不止。 到底还是有个不靠谱的长辈,若是他刚开始撒泼的时候,那当长辈的立即开口斥责他,告诉他这是不对的,那么孩子也不会继续这样做了。 可是听刚才那母子俩的话,从前似乎经常这样做,而且都还得逞了。 说到底,还是外面的人太仁慈,这种人就该像是王妃那样,拿出雷霆手段来惩治一翻,不然小时候就这样,大了还了得?到时候只怕不给的话,就不是打滚那样简单,而是直接动手抢了。 抢不赢怎么办?那肯定要上手打人了?那岂不是要出人命的? 这越想越是觉得恐怖。这就是等于那小时偷针,长大偷金的故事一样。 所以即便只是一个小问题,但只要是错误的,也应当立即让孩子改正,不然的话,他便会以为是对的。 等到铸成大错之时,亡羊补牢,为时晚矣! 回去的路上,律舞嫣还频频叹气,可惜了那小孩,希望能意识到他自己的错误,以后莫要在犯。 小时候可以说他是孩子,可是长大了了呢? 白荼见她叹气,不免好奇:“你还叹什么气?莫不是还因为孩子的话生气?犯不着吧,等你这药停了,我给你想想法子减肥。” 律舞嫣本来还没想起自己被那孩子骂死胖子的事情,如今白荼提起,不免又叹气:“你说,那孩子也真是的,我即便是胖,也不能这样说吧,太不礼貌了。” “这你有什么郁闷的,一个熊孩子而已?他都能躺在地上遍地打滚了,你还指望他能喊你神仙姐姐?”白荼说着,转而却像是想到了什么,笑道:“其实他若是嘴巴甜一些,喊我一声神仙姐姐,再夸我几句,我兴许就转手送给他了,毕竟咱们女人都喜欢这套甜言蜜语嘛。” 律舞嫣一听,却是不赞同道:“算了吧,这样的孩子也不好,以后长大了,岂不是满口谎话?” 白荼却又想到了一个典故,好像是有一个坏人,因为一次偷盗的过程中遇到火灾,然后为了对方身上那身价值不菲的衣裳,所以把人从火中拖了出来,然后被众人以为他是救人的好人。 他被众人以为是好人,所以为了维持这个好人形象,没在继续偷东西,反而一直在助人为乐。 这就等于即便是骗人,可骗着骗着,却连自己也以为是真的了。 她正想着,只听律舞嫣同她说道 :“荼荼,我觉得我家夫君似乎从前认识我一样。” “此话怎说?”其实白荼也很好奇,怎么忽然间,慕之遥就打算娶了舞嫣呢?感觉就算是一见钟情,也没有这样神速的。 所以听到她这样说,赶紧问。 律舞嫣其实也不确定,只是有时候听慕之遥说话,似乎曾经在自己的生活中出现过一样。 但是她又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曾经认识过他。 所以最后也只是摇摇头,“可能是我的错觉,觉得他这样好,相见恨晚了吧。” 听到这话,白荼不由得笑起来,“是啊,的确是相见恨晚,若是早些认识,该多好。”律舞嫣不是少了那其中的许多酸楚痛苦了么。 只希望以后不要再叫那方中俞到琼州才好。 两人并没有回王府,而是来到了书局,这边几个年纪大些的,已经在开始用放大镜了,让白荼意识到,这晚上看书果然是不行的,毕竟那灯光太微弱了,所以心里琢磨着,以后也不准卫子玠晚上在看书了。 不过律舞嫣见他们人手拿着一放大镜,怪笨重的,而且分了一只手去拿着,另外一只手做事情便有些不方便了,连速度都慢了不少。便好奇道:“为什么要用一只手拿在手里呢?像是那些江湖人的眼罩一般,不行么?”她成亲那日,慕之遥的江湖朋友赶来了不少,还有独眼龙。 她这话一说,让白荼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当初她真心只想到放大镜,压根没有想到,可以把这些老花镜做成眼镜款啊。 而且现在比不得后世,现在到处都是手艺精湛的手艺人,要做那镜框,只怕还比后世让人带着舒服很多呢。 于是立即赞同道:“慕夫人说的对。”然后赶紧拿了碳笔来,给他们画了一个眼镜的图。 不过鉴于水晶产量不能像是后世的玻璃那么保证,所以白荼画出来的镜框也不大,反正是没有任何装饰作用的了。 真的只是为了让人看得更清楚而已。 几人都觉得这个想法不错,可以立即找人做出来,然后把这水晶片再次熔炼,可以做出许多副来。 琼州人对于接受新事物的速度很快,这个新款的镜框一出来,都各自去律忠庭那边上缴自己的水晶片,然后准备换一副轻巧的悬在耳朵和鼻梁上面。 这样一来,水晶便节省出了很多,让律忠庭立即就有了对外出售的心思。 毕竟能免费领用的,只有这琼州的公职人员,其余人可没有享受这个权力。这一点白荼也很自豪,觉得作为公务员的福利,真心是太好了。 不过也正是这样,才能激励大家积极的态度,毕竟在琼州做生意,发财的机会也很大,所以不能辜负大家对琼州发展的一腔热血抱负,因此即便是俸禄比不上那些做生意大富大贵的,但给他们的福利绝对是生意人没有的。 第782章 输了 比如良医所看病免费一事。 说起良医所,如今除了筼筜和沧海城之外,其他大些的县城也在陆续建立,甚至还有学府。 只是相对起来,规模是远远比不得沧海跟筼筜的。 不过让白荼出乎意料的是,这是卫子玠和律忠庭等人提及的,毕竟只有保证大家看病途径能得到良好的解决,以及掌握知识,才是发展最基础的标准模式。 当然,这其中也有白荼最为自豪的事情,那就是三姑六婆里的稳婆正了名,不但从此受人尊敬,而且还算是一份不少妇人艳羡的职业。 甚至还有小姑娘专门跟着学起来,不过这是项技术活,在这样的年代,全靠个人经验和判断,因此没有个十年八载,根本学不了。 也是极其考耐性。 眼镜风潮在沧海挂起一阵旋风,对于那些看不清楚的老年人来说,无非是天大的福利,即便是价钱不菲,他们也舍得花这钱。 但是让白荼没想到的是,特别有钱坐拥着大賭楼的周一仙,竟然特别不要脸的来找她要免费的。 白荼最后也给他了,只是也让他留下了一张香水配方。 所以算下来,还是有赚头的。 可就在这时,云水州的消息又来了。 万国茶会,大获全胜的果然是云国的五位茶师。 不过此刻京中,更是一片混乱,本来就因为琼州的发展速度太快,许多商家迁移去了琼州,沧海大城也成为了枢纽中心。反而比这京城更像是京城! 而当这消息传来的时候,许多人立即就想到了白荼。 大楚居然没有举荐她去参加,想她当年才多大,就省了钟离奎。又过了这么多年,她的茶艺肯定更为精湛。 如果当初大楚选择白荼去参加,可能就不会惨败得如此难看。 名次这种东西,可能当事人还没看得这样重要,可是偏偏那些士子,那些儒者们,便觉得是奇耻大辱,明明这茶艺和茶都是从大楚流传出去的。 可是现在反而不如别人了。 更叫人可气的是,那些云国人实在是嚣张,居然还大肆宣扬,说茶艺也好,制茶技术也罢,都是从他们云国传出来的。 如今他们夺得魁首,甚至前三都在他们云国人的手中,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这话便叫西域好些小国家都信以为真。 然后纷纷转头弃了从前与云水州各家的合作,跟着这云国订下了茶叶订单。 这莫说是对于整个云水州有着巨大的损失,连带朝廷也少了一笔巨大的税赋。 所以才造成了京中此刻的局面。 晋文帝如今还在在乎他的百寿丹,压根无心政事,使得年前开始,二皇子就开始接管朝事。 可惜他预想的能力并没有展示出来,他以为的这个江山也没有他预想中的那样富有,尤其是如今得知接下来国库会因为这云水州的茶叶而损失不少,心情越发觉得阴郁。 偏每日朝堂上还有不少人在上奏关于万国茶会之事。 为何不让白荼参加?甚至有人重新提起卫子玠和白荼夫妻,为还曾上皇室宗族名碟之事,让他更为焦头烂额。 可是几番几次想要对付卫子玠和白荼,却都次次以失败告终,上一次明明可以利用诸葛家来离间他们夫妻的,却没想到这消息还没真正的传开,那边就出了书,一致让他十分怀疑,身边谁是奸细。 这种怀疑一旦滋生,那就是跟着发了芽儿的豌豆芽一般,每日迅速生长。因此让他看着谁都像是那个奸细。 这样的状况下,是个人长时间也会觉得发疯。所以当今日有人再度提起卫子玠夫妻该上皇室宗谱名碟之时,他便发疯的将这个上奏的官员拖了下去。 然后随之换来的,便是御史台那里的弹劾。 御史台的存在,还是当初晋王在世的时候建立起来的,如今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已经十分成熟了。 所以二皇子只得恹恹的将那官员放了,只是卫子玠夫妻俩上碟之事,却还是给压了下去。 京中情况不大乐观,云水州更是死气一片。 他们自诩上至耄耋老人,下到黄毛小儿,没有一个不会制茶泡茶的,可是如今却输给了那个仅仅只有半个云水州大小的云国。 而且他们不但是整个云水州的茶师都参加了,连整个大楚数得上名号的,也来参加了。唯独那个南海王妃白荼。 许多人都忍不住想,若是她来的话,此刻岂会有这些云国人耀武扬威的场面? 不过相比起这些人的闷闷不乐,薛如意心情却是好得很,因为他刚收到了白荼从琼州寄来的新茶,然后大肆张扬的给云国这几位还未离开云水州回国的云国五品茶师寄了过去。 怎么说白荼的身份,那也是南海王妃,她的茶即便这几位茶师再怎么看不上,那也要尝试一下。 但是断然没有想到,只是简单的一种连心茶,便让素来追求精益求精,以为自己已经到达顶峰的他们,忽然有些接受不过来,这大楚竟然还有比他们更厉害的茶师。 所以如何坐得住?立即就要赶往沧海城,去挑战这个女流之辈。 几位大茶师走在哪里都十分扎眼,如今齐齐要往琼州沧海城去,自然也是牵动了万人的目光。 不少人听说原来是因为被白荼寄来的蓬莱莲心茶嘲讽到了,这才要去沧海挑战白荼的。 所以,顿时这云水州的人都欢呼起来,早忘记了当年白荼来参加茶会的时候,他们是如何笑话白荼的。 他们的一举一动本就牵动众人的目光,所以不少原本还在排队等着跟云国人签订单的西域商人,都开始观望,甚至考虑,要不要去一趟沧海城,见证一下这场盛会。 哪怕那个南海王妃并没有这么出色,但是能从看一次五位云国茶师的高深技术,也是值得跑这一趟的。 而且听说这一年来,琼州发展得很快,而且沧海城的港口,似乎正在建立之中。 如果真的建立成功,那么以后他们将不用在穿越这些国家,完全可也走海路。 第783章 山寨版蜃海之旅 薛如意虽然知道白荼从来没有叫自己失望过,但其实他这一次也没有那么高的信心,毕竟那是面对五位五品茶师,但是没想到白荼竟然以她新出的蓬莱连心茶,就打击到了五位茶师的自信心,让他们立即不顾一切的要赶往沧海,与之较量。 所以当下也顾不得在谈什么生意,而且许多商人也都打算跟着去琼州,因此他也赶紧召集众人,准备启程回琼州。 此番除了去看热闹的他国商人们之外,还有许多云水州本地的茶商。 比如那曾经被迫男扮女装的祝家公子,还有那位马公子,以及温家人。甚至是连钟离家,琼州茶会众长老,也都纷纷打算跟着去见证这一次的较量,只希望白荼依旧能再给他们一个意外惊喜,就像是上一次赢了钟离奎那样。 白荼其实并没有要跟云国这五位茶师一争高低的意思,只是依照她对云国人的了解,知道他们赢了之后,必然是要耀武扬威一回了,如此难免是太过于打击了大楚的茶师,所以才将这蓬莱莲心给薛如意寄了过去,让其代送给这五位茶师,不过想提醒他们,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就连自己都没敢说是天下第一,他们就再那里自称无双,不免是有些太过于不自量力了。 但是没想到这五位茶师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也不大相信白荼的实力,无论如何都要来挑战她。 这消息白荼收到的时候,已经是才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了,而这个时候他们的大部队,也将要进入衡州。 所以白荼收到这挑战书,有些哭笑不得。只将那挑战书往旁边一放,“你们说这何必呢,现在功成名就不好么?非得来挑战?” 律舞嫣等人听闻消息,都赶紧来找她,见她这样说,担心不已:“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能不能赢?”虽然他们从来不小看白荼的能力,但是那到底是五位五品茶师啊。 所以,怎么能不担心呢? 白荼翻了个白眼,面对众人的不信任,只道:“废话,当然是到时候叫他们脸上不好看。不然怎么就因为蓬莱莲心杀气腾腾而来,说到底还不是能力不够吗。” 她的蓬莱莲心也就那么一点,喝到正版的人太少,就连律舞嫣都没舍得喝。 本来分了一点给她家夫君的,没想到她夫君知道岳父大人喜好白荼亲手制作的茶,转头又拿去献给了自己的岳父大人,倒是极其会做女婿了。 而这是一场事关大楚名声之事,所以即便是江湖中人也十分关忧,跟别提说那些本就很在意这场输赢的众人。 于是,因着云国人挑战白荼,琼州又迎来了更多的人。 律忠庭第一时间就洋洋洒洒的写了一篇长史司人才录用招考公告。 必是要趁着这样大好的机会,替长史司在多招聘些人才来。 自打去年那因为琼州这边沧海的武林大会和筼筜诗会影响,所以去参加科举的人本就不多。 不过幸得他们琼州长史司招人,那是从来不拘一格,但凡有真本事的人,是不会怕他们的考核。毕竟你自己擅长什么,你就报考那一类,又不是科举那样,还要看你的文章作得美不美。 尤其是那工正所那边许多职位,即便不识字,但是只要有技术,依旧能够录取。 让这次跟着来看热闹的不少手艺人都跃跃欲试。 本来他们只是打算试一试的,但是等他到了琼州,他们才发现,如果他们能加入这支建设的队伍之中,那么以后他们的子孙后代,必然会因为这一座城池而骄傲。 这就好比那海上的海市蜃楼一般,却又是真正的存在。 还有那神羽部落的冒险,更是让不少不会武功的人体验到了高空翱翔的感觉。 也不知工正所是如何坐到的。 那山那树那水都皆在脚下,让人觉得又惊又喜又怕。可是那种顺着索道飞跃滑翔的感觉,实在是叫人难以抵抗。 因此一次又一次的尝试。 从最开始的闭着眼睛尖叫,在到最后睁开眼睛欣赏脚下的美好风景。 其实神羽部落这条旅游线也是才完工没多久,恰好盘妙他们两个部落承包去的路,也都全部完工审核。 所以神羽部落的开业大典好巧不巧的赶着这一批来琼州看盛会的众人。 因此每日接待了不少客人,那没排上队的,只好在部落外面的小寨子里等着。 于是让小寨子里不得不新建起了客栈来。 这才是真正的农家乐一条龙服务。 至于城里那些景致,更是百玩不腻,尤其是那回眸一笑,又时常加新鬼和关卡进去,还模仿十八层地狱,答错题目的,直接扔入那看似真切不已的刀山火海中,吓死个人。 几乎个个进去时候号称英雄好汉的人,出来时都屁滚尿流,倒是引得出口处坐着的那群老太太老头哈哈大笑。 可是众人也顾不得丢人,只觉得惊恐吓人,等过后去海边的大排档吃过了夜宵,又觉得其实就那么一回事,都是假的。 然后又打算再去一趟,顺便找回场子。 事实上呢。 进去英雄,出来还是狗熊。 白荼是再也不敢进去了的,尤其是听说一直在更新中。那些师傅的手艺功夫她是见识过的,那捏出来的鬼,比真的还要像真的。 琼州其实也不是第一次一下涌入这么多人,而且现在的城池基本上已经很完善了,所以倒是不会让人觉得手脚慌乱。 而且这里有是女人的天堂胭脂坊,男人的圣地苍术酒坊。 再有各项旅游线路,不怕你寂寞无聊,就怕你没多余的银子花。 就连五庄观那边,又迎来了摘梨子的季节,山上又热闹起来。 而蜃海之旅的第六部再这个时候也上架了。 让白荼意外的是,大成王李道宰不但还没走,居然还创作起了山寨版的蜃海之旅。所以正版一出,他就立即来买,然后将自己的山寨版本写出来,立即让人送到云国去给他们的云国子民看。 毕竟,云国三面环海,与琼州无二。 那边不知有正版的蜃海之旅,所以他的这本山寨版蜃海之旅,于他们云国是十分受人欢迎,甚至他凭着此书,当选云国第一才子。 可事实上蜃海之旅,也是书局里诸多才子共同完成的。 第784章 超越沧海 这事儿是起先不知道,但是现在知道了,当然不能纵容他的作为。抄袭是简单,改了几个地名和人名就可。可是书局里,多少人为了一个小小的情节而写个通宵,反反复复的修改,最后才定稿,却被他轻而易举的就捡了便宜,换了银子不说,还得了名声。 所以这一次蜃海之旅六直接在书上最后一页标注上了抄袭仿盗必究。 在沧海的云国人其实也不少,他们自然也收到了从云国老家亲戚们的来信,说是他们的大成王殿下何等 的有着文学天赋,这让他们看了极为羞愧,几次想要跟家中亲人解释,但是见他门信中那一副自豪的模样,实在是没法告诉他们真相,大成王那是抄袭的…… 而他们还没来得及将这话说出口,因为这五位茶师来琼州沧海挑战白荼之事,使得不少人从云国坐船而下,所以也就见到了这正版的蜃海之旅。 届时,他们大成王的第六部还没出版,而沧海城已经有了,这说明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 不过更多的却还是仍旧愿意拥护他们的大成王,觉得这是借鉴罢了。何况这些原著者不过是贱民罢了,如今得了他们大成王的赏识借鉴,那是他们的荣幸。 抄袭这件事情,你不知道是看的是盗版就罢了,可既然知道了,还要拥护盗版,那这态度就不对了。 所以哪怕那五位茶师即将到达琼州,但还是有不少人发起抵制云国人的活动。 尤其是那些正版蜃海之旅的书迷么,大成王的抄袭对于他们这些原著粉来说,不是什么荣幸,而是耻辱。 此事一闹,书局也发出公告,直接点名道姓,就让大成王的脸上不好看了。 让一部份云国人脸上也无光,也觉得这书局太过份了,居然将他们大成王的名字给写了上来,竟如此冒犯,还有云国来的大成王书迷扬言要去找他们衙门理论。 但是没想到紧接着长史司和南海王府连续发出公告,皆是在拥护正版,使得大成王脸上越发不好看,这第六部也没法再继续了。 毕竟琼州的律例摆在那里,即便是天子犯法,那也与庶民同罪。就算他是云国大成王又如何?可他的所作所为触犯了琼州的律例,绝对不会因为他是外国人,或是身份位高权重而有任何特权。 因此同时南海王的警告信函还发到了云国王室之中。 大成王本来因着这盗版的蜃海之旅在云国忽然间小有名声,成为未来王位的最佳人选之一,如今却闹出抄袭一事,脸上到底不好看,连带他们云国也跟着丢人。 当然,还是有那么一少部分人为大成王鸣冤,仍旧觉得那些庶民的书能本大成王看上,那是他们的荣幸。 不过即便如此,对于大成王的风评还是有了影响,再加上其他王爷毫不留情的手段,使得他那侧妃李善英的事情也在云国传开。 尤其是现在尹大人等人还被他关在行馆的地牢之中…… 此事,后果使得大成王妃一族十分布满,立即转头重新拥护另外一位王爷,倒是可怜了这位王妃。 不过这些终究是云国之事,白荼的目的之上不让抄袭者逍遥法外罢了。所以虽然没能真正大将大成王李道宰绳之以法,但还是让他失去了王位继承者的资格,这对于原著作者来说,也算是有了交代。 而经此一闹,大成王也被急急召回云国去,连带这一场盛世的茶会较量也没法参加了。 他刚走的第二天,那五位云国茶师便到来了,这边由着终于获得自由的李大人安排他们住进了行馆之中,然后约定半个月后在沧海的九层崖,也就是当初武林大会的地方比赛。 白荼收到了挑战书,并没有任何异议,只是很不厚道的说道:“我听说他们年纪最大的,也是一甲子了,万一到时候接受不了失败,身体出现什么状况,他们云国不会找我的麻烦吧?” 一旁的青黛听了这话,顿时仔细考虑起来,然后道:“王妃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不如在赛前各自写个声明,就跟那些江湖人比赛一样,倘若出现任何意外,不得追责才是。” 白荼点头,她可不想因为一场比赛,成了谋杀。而且她又不了解那些云国茶师,若是他们心态不好,输给自己一时接受不过来,出现什么意外,自己可不负责的。 所以便将声明书拟了出来,便送去给了云国行馆。 这让云国人十分生气,觉得白荼难免是自恃傲才,还欺人太甚。 比起尹大人的愤怒,五位茶师倒是心态平和得很。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考虑过,白荼一个可以做他们孙女的年轻人会赢。 他们来此挑战白荼,并非是因为那蓬莱连心茶,也不相信是白荼那样一个年纪的人可以制作出来的。他们来此,不过是想让这大楚人陷入真正的绝望之中罢了。 他们不是一直都在声称,倘若白荼参加,大楚就不会败么?那么就让这些大楚人好好看看,这个女娃娃到底有没有力挽狂澜的本事。 何况他们一直以为,那蓬莱莲心茶,不可能是白荼自己制作出来的,如果她真有那个本事,早就去云水州争这份荣耀了,何至于躲在沧海城? 因此并没放在心上,连带白荼手里以往出的那些名茶,也从来没有放在心上,更没有让人去寻来让他们品鉴一二。 不过这沧海城的繁华,还真的超出了他们所有人的想象,毕竟一年多前,这里还是一座空城罢了,而且隔三差五还有海盗上岸来骚扰。 可是谁能想到,这才短短的一年多,便发生了如此巨变。 不但聚集了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的商人之外,其热闹会辉煌也非他们云国能比得了的。这一点让几位茶师的心里很是不痛快。 好在很快想着,等他们将这个被大楚人看好的南海王妃败了之后,将这些茶商都一并带往云国去。有了他们这些富商的入驻,云国也会很快的发展起来,然后将这沧海城超越。 第785章 破罐子破摔 云国能不能在短暂的时间达到沧海当下的繁华大家是不知道,但是与他们一起来前来的各路商人都被沧海城给迷得花了眼睛。 什么浔阳乃天上人间的圣地,这些西域商人不是没有去过。 可是如今到了这沧海,才真正的领略到,何为天上人间……甚至有人立即打算留下来,再此也开一间属于他们国家或是家乡的特色店铺。 那绝对是日进斗金的,谁还能和银子过不去? 因为在沧海城,如同聚集了整个大楚的精华一般,不管是任何州府最出色的东西,如今都出现在了沧海的市面上,他们也想要将他们国家最好的香料给拿出来,让更多人的见识到。 当然,最叫人觉得新鲜和惊讶的,莫过于街上的马车,以及那个所谓的顺路快递,和你自己花钱去找人带你游玩的旅行社。 别说,这些其实还挺实用的,让一个刚来沧海城因为陌生而显得手足无措的人感觉到了无比的方便。 不过这前提是得你有钱。 一时之间,他们来此的目的倒是短暂的给忘记了,每日旅行社门口都有不少人在此等候报名。 其中,神羽部落的索道,以及城中的回眸一笑,最是受大众欢迎。 也有从京城或是内陆来的不少商人,对海上一日游,或是五指山五庄观上观海看日出感兴趣。 城中的繁荣因此又往上提升了几个点。 本又是跟当初的筼筜城一般,是个不夜城,所以随着这些外国人的到来,使得赵无极等人更是忙了许多,每日都要凌晨子时二三刻方能回家。 这难免是让范思等人忧心不已,每日点着灯等他们回家。 不过琼州的长史司有所谓的加班费,因此这也不是白干的,所以这段时间,他们的月奉也将近翻了一倍。 按理这是好大一笔财政支出,律忠庭视财如命应是会心疼吧? 然而并没有,他觉得卫子玠和白荼说的没错,超额的付出必须有双倍的回报,不然谁还愿意尽心尽力? 而且,他也看到了这些人任劳任怨的在子夜十分还在街道上巡游,以保琼州的治安安全。 但大家愿意这样尽心尽力,这倒不是因为那双倍的月奉,而是因为王爷王妃给出的态度,让他们觉得他们并没有白干。所以大家即便子夜十分还在外,也无任何怨言。而且退一步想,别的州府城池的同僚们,只怕还没得这份殊荣,天一黑就要宵禁,哪里有这份热闹可看? 的确,即便是子夜过了,街头夜宵摊子,或是大排档,或是大酒楼,依旧灯火通明,那喝酒烧烤吃饭的人,仍旧不减。 不过比起沉迷于沧海繁华之中的西域商人们,琼州来的温邵真等人却被这沧海城给震撼到了。 别人不知道,可是他们却清楚的晓得,这琼州一年多前是什么地方,那是不毛之地, 任何人都不看好地方,而且还有野蛮的山瑶人。 不过这城中山瑶人其实挺多的,他们开的店铺也不少,只是却没有外面传言的那样野蛮,而且他们的孩子们还在沧海城的学府中上学读书。 这让人觉得很不可思议,不知道卫子玠和白荼是如何做到的,不但让他们下山,还让他们融入了汉人的生活。 而且还有让他们觉得更为匪夷所思的是,就这神羽部落,居然还跟沧海城的工正所一起合作修建了那空中飞索,在寨子外面修建了客栈酒楼…… 生活模式,明显已经是十分汉化了。 当然, 最让云水州这些人自卑的是,他们云水州号称第一富有的州府,可是那官道,一言难尽。 不过退一步说,其实也没什么,毕竟这整个大楚,只怕就算是京城的官道,也比不得沧海城宽广吧。 一条条修得跟那大街似得,可是让人最为震惊的是,根本就不是王府自己花钱修的,反而是卖给别人修,还因此赚了不少银子。 也不知那修路的人又如何赚钱…… 不过沧海让人想不通地方太多,而且大家也没多余的时间去想,毕竟还玩好吃的那么多,根本就腾不出时间来。 还有不少从云水州来的小茶师们去海上一日游,看到了正好站在船头上镖鱼的薛彪,整个人都被吸引了过去,萌发出了想要改行镖鱼的念头。 又正好得知薛彪其实也是半路出家的,所以一个个的心思就越发活跃了,等着那薛彪一下船,就有着不少人涌上来与他询问,这镖鱼到底如何学。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离九层崖上的比赛越来越近了。 所有的规则和比赛,云国那边也要求由他们来出,这一点让不少大楚人位置生气,五人和一个人比,居然还要按照他们的要求来比赛。 可是白荼却不以为然,点头应了。 这一点让不少人觉得白荼可能其实根本就没有那样的能力,不过是破罐子破摔罢了,毕竟她真有那个本事,当初怎么就不去云水州参加呢? 却忘记了,当初分明是要得到朝廷举荐,而白荼并不在朝廷举荐的名单上。 她本人当时也是打算去云水州看看的,可是孩子太小,不允许她这个做娘的离得太远。 外面总之什么样的传闻都有,她自己是不着急,可是身边的人却是急得不行。 尤其是整日见她还跟从前一般,整理着书局和贸易司的事情,便更着急了。 连自己忙活着好久的叶弯弯都来劝她:“小姨,您倒是多放心些心思在上面啊,您不知道外面那些云国人有多嚣张,还开了赌盘。” 一听赌盘,难免是让白荼想起了当时在云水州参加茶会的时候,没人押自己。 如今,不会也是这般光景吧?于是连忙问:“赔率多少啊?” 叶弯弯见她问得如此认真,没好气道:“你赢一比十五,输一比一。” 白荼一听,顿时笑得花枝乱颤,立即喊着蝉衣:“快去把我的钱都清点一回,到比赛那天,全押我赢。” 蝉衣笑着应了,别人不信任王妃,可她们这整日在王妃身边的人是看出来了,王妃没将那五位云国茶师放在眼里,还真不是做样子的。 所以可能是被白荼的情绪感染,因此她们也都莫名的相信起白荼来,觉得她能赢,也就没有了旁人那么多担忧。 叶弯弯本来是劝她这两日要么好生休息,要么就准备准备。可是如今看来,真是应了那句话,皇帝不急太监急。 全沧海城的人都在为此事心焦,就她自己根本没当回事儿。 第786章 要你输 她没当回事,没将那五位茶师放在眼里。 这云国的五位茶师也没将她一个小黄毛丫头看在眼中,这不还跟着别人一般,到处在沧海城里闲逛,还花高价买了老花镜。 眼睛看得更清楚了,使得他们越发的自信起来,更不在将白荼放在眼中。 这事儿白荼也听说了,不过想这几位茶师怎么说也是上了年纪的,也不算是口出狂言,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是正常的。 只是现在他们有多开心, 等比赛结束后他们就有多难过。 所以白荼想,让他们好好开心一下吧。 而白荼现在也高兴,因为那些西域商人的到来,不止是和他们做成了海货生意,不管是苍术酒坊那里,还是胭脂坊里,都与其订下了不少订单。 看着兰筝和苍术那里送来的合同,她别提多高兴,连带着白想想和凌沫也沾了些光,打算晚上带他们出去吃烧烤。 凌沫还特意约了他娘,毕竟已经好一阵没见着了。 等着晚上卫子玠回来,一行人便往海边去。 也是巧了,正好遇到律舞嫣夫妻,索性坐在一处。 不想却看到了对面烧烤摊上的念念,白想想见了,立马起身飞奔过去,一边叫道:“念念?” 念念听到了白想想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满脸兴奋,不过也只是一瞬,神色立即就恢复了平静,然后一动不动的坐在凳子上,根本没有要下去和白想想说话的意思。 这使得白想想一腔热情顿时被浇灭,一时只得讪讪的站在旁边,“念念,你怎么都不找我们玩了?” 念念看了她一眼,“我爹说女儿家要学的东西多,以后才能保护自己,我又没有你那样好的命,有这样一对厉害的养父养母。” 白想想是养女,这是众所皆知的事情,连她心里都有数。只是大家从来不提,白想想也以为自己根本不在乎,但是如今听着从念念嘴巴里说出来,到底给了她一种十分不舒服的感觉。 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无法反驳。朝一旁冷静喝酒的历元贞行了一礼,然后就匆匆转身回到自己这边。 凌沫见她乘兴而去,败兴而归,立即就猜到了什么,肯定是念念说什么让她不高兴了,连忙低声劝道:“别气,以后不和她说话就好了。” 白荼等人自然也看到对面的母女,本来还以想想过去了,念念会随着她过来的,哪里晓得会是这般光景。 而且白荼素来不喜欢历元贞,自然没有道理上去打招呼。便自顾坐着,只是见白想想心情不好,这才细问:“她说了什么?” 白想想心里不开心,便小声凑在白荼耳边说了一遍。 白荼听了,忍不住抬头朝念念那边看去,这才多少时间,念念的变化也着实太大了吧。 念念也看到了白荼望过去的目光,她却猛地将头别开,那样儿似有些厌恶白荼一般。 正好律舞嫣见了,有些替白荼不值,“这孩子怎能如此,再怎么说你也是她小姨。” 白荼微微叹了口气,“没事,我不也没上去和她打招呼么,小孩子气性大正常的。”何况旁边还有个不正常的爹呢,也不知这以后,他会把念念教成什么样。 不过也罢,这世间有万事,不是没一件都能称心如意的,何况她这一身中,称心的事情也已经很多了…… 于是只让人将这竹帘放下来,直接挡住,索性不看,免得心烦。 过会儿陪着白想想去入厕,母女俩刚从后院出来,就被历元贞拦去了前路。 白荼没想理会他,牵着白想想打算绕边走,没想到历元贞却直接伸手拦住她,“怎么,就这样讨厌我,一句话也不愿意跟我说?” 白荼心说废话,你自己心里有数还要问我?抬头瞪了他一眼,“你但凡有着闲工夫,倒不如多花几分心思放在念念身上。”那孩子虽说从前不善交际,有些胆小,但绝对没有现在这样说话尖酸刻薄的。 说着这话,白荼这才发现,他居然没有将念念带在身边,当下不由得有些气恼:“这沧海如今人来人往的,若是孩子丢了怎么办?”说着,一把推开这历元贞,赶紧朝着前面去。 历元贞觉得白荼实在是大惊小怪了,何况这沧海城中又无人贩子,念念又那样聪明,怎么可能会丢?不过看着白荼急匆匆的拉着白想想去了,也只得追过脚步去。 又说这边,卫子玠跟慕之遥在说话,律舞嫣和凌沫母子俩也在聊天,竹帘子又放了下来,谁能留意到对面的念念已经不在了呢? 所以当白荼来看着那空无一人的空位,以及那还没吃完的烤串,顿时着急起来,连忙问了周围的人。 可是人家是来吃喝的,谁给你留意小孩了?于是都纷纷摇头,白荼这才着急起来,抬头正好看到一脸同样震惊的历元贞,恨不得一巴掌给他打过去。 居然撇下孩子! 可眼下也顾不得去训斥他了,赶紧牵着想想回到自己这边来,“念念不见了。” 此话一出,律舞嫣不由得立即起身朝外探去:“这……我刚才还特意看了一眼。”她爹不是和她在一起么。 只是如今怎么只有那历元贞铁青着脸站在那里? 卫子玠等人也纷纷起身,连忙寻出来。 历元贞则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见着白荼等人出来,只皱着眉头说道:“我知道是谁带走了念念。” 卫子玠则冷冷的看着他,“诸葛家的人,可不是你以为那样好对付的,你与他们玩心计之前,就该考虑清楚。” 听到卫子玠的话,历元贞不由得抬头朝他看了一眼,有些难以置信:“你知道?”知道他和诸葛家的人暗中来往。可既然如此,他那边为何没任何反应? 不过当下他也没想到诸葛家的人会出尔反尔,将念念带走,所以一时也气恼不已,只朝白荼看过去:“他们只是想要你输罢了。” 输赢白荼是不看重,可是这一次却无论如何也要赢,此刻的大楚茶界需要一碗鸡血,不然从此怕是要这样颓废下去了。但是听到历元贞的话,有些意外:“他们若是想要我输,不是该抓我儿子么,抓你女儿能威胁我?” 凌沫在一旁想要提醒白荼,人家不是不想抓安辰,而是没机会…… 这时白荼却又看了历元贞一眼:“你既然早就跟诸葛家的人来往,那这一次不会是和他们合伙谋算我的吧?”旋即笑了笑:“何况你们既然也熟,想来他们也不会对念念怎样吧。” 白荼其实不是不担心念念,可是心中实在是气恼历元贞的所作所为,更不愿意被一个小丫头所挟制住。 第787章 拿他钓鱼 “你别忘记了,她可是你的亲侄女。”历元贞说着,转头看着白想想,“对一孤女你尚且能如此,难道对你的亲侄女,你可以见死不救?” 本来白荼心里还是很担心念念的,可是听到他这话后,忽然忍不住笑了:“你是她的亲爹,你都可以对她见死不救,我为何不能?” 她说着,不着痕迹的拉着念念退到一旁去。此刻这楼中客人早已尽数散去,外面已围了三层巡城卫,卫子玠等人又在身旁,按理她是不必担心人身安危了的。 不过离这历元贞太近,真的感觉没什么安全感。 那历元贞见了,冷笑:“你以为你能逃得了?”作势要动手,丝毫没有将外面那三层巡城卫放在眼中。 “你是不是以为,身上没了毒,本王不能将你如何?”卫子玠这话音才落,也不知从那里杀出来的人影,入目便是一位中年白衣僧人。 一禅大法师?白荼下意识的就认出了这僧人的身份。 历元贞先是一怔,旋即满脸难以置信的朝卫子玠看去,显然他没有想到,卫子玠的麾下,能有这等高人。 且不说他到底是不是一禅大法师的的对手,即便是慕容蔷和慕之遥,只怕是任何一个,也能让他束手就擒吧? 可是他赌的便是白荼心软,而且他有念念在手,不相信白荼会怎的如此无情无义。 还有,诸葛家的人不也在附近么,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必然会出手的,毕竟现在卫子玠是大家一致的敌人。 所以压根没有将这些慕容蔷等人放在眼中。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还有一禅大法师这等绝世高手,这莫说是他,只怕是诸葛家的人见了,也不会再出来送死。 棋差一招,满盘皆输,便是当下他这光景。 因此也不准备出手了,只是到了眼下,还是难以相信。 “卫子玠,你好手段!”但总归有着那么点不甘心,自己辛辛苦苦计划的这一切,如今全成了泡影。 他也不贪心,他只是想带着白荼走,所以他愿意和诸葛家的人合作。 可是谁能想得到,一个一禅的出现,打乱了所有的计划。阴戾的目光朝那面色沉静如水的一禅望过去:“想不到法师乃清修禅居之人,竟做起了王府的爪牙!莫不是法师还要求财不是?” 但是一禅那目光根本就是没半点涟漪,整个人更若是一尊雕像般站在那里。 这让历元贞不免有些恼怒,只恨恨的朝卫子玠看去:“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白荼这一次才不发言,恨不得早些杀了他才好,心里更是无比后悔,当年自己为何要一时心软,留下这么个祸害。 白想想此刻已经绕到凌沫身旁,两人如今比较关心的是,这烧烤还能不能继续吃?至于念念那里,大抵也听懂了些,应该是念念爹想害爹娘,所以把念念送到那个讨人厌的诸葛家手中去做人质,打算用来威胁爹娘。 他们虽然也同情念念,但是他们俩更不想白荼和卫子玠被威胁。所以还不如不去想这件烦心事情,反正又不是他们两个小孩能解决得了的。 白荼回头看见正在刷烧烤汁的两个小孩儿,心说这算不算是镇静?都要打起来了,他俩还能坐在那里烤虾? 卫子玠也看到了,不想继续在扫兴,便道:“送上离人岛。” 离人岛离沧海并没有多远,那里应当属于沧海城处决死刑犯的地方。 白荼是没有去过,但是上了离人岛的人,基本上是不可能在上岸了。 历元贞刚才还十分有骨气的说那句话,可是转头听说要将自己送往离人岛,顿时就傻了眼。有句话说的好,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活着,他当然想要活着,刚才那句万分有骨气的话,不过是想让白荼知道,自己绝非贪生怕死之辈。 而且他死了,念念怎么办?可惜当下两招都没能挡住一禅大法师便被擒住,着急的朝白荼喊道:“你不能不管念念。” 白荼没有说话,只是随着他被带走的身影而慢慢的皱起眉头来。“能不能想个办法让诸葛家的人都消停消停?”她再也没有这么讨厌过谁了。大事不成,却犹如跳蚤老鼠一般,隔三差五出来膈应人。 他们想要大楚疆土,那很好!翼国现在不是在诸葛家手里么,立即带兵杀过来啊。真刀真枪的不好么?非得要躲在那阴暗中,你干什么事情都要横插一脚,偏又不能成事。 卫子玠眼帘都没抬一下,直接应着:“好。” 她说完这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也没将卫子玠这‘好’放在心上,只当他看着自己心情不好,顺着自己罢了。 却听律舞嫣担忧道:“念念那里,你打算如何?”历元贞是被擒住了,他这样嚣张,多半卫子玠这一次是不会留他的性命了。 只是他若是死了,那么念念那里只怕真的会被诸葛家作为人质来威胁白荼了。 “管不着了。”白荼想嘴上虽这样说,可心里还是挂记的,不免有些焦头烂额。只得抬头朝卫子玠看过去。 便听卫子玠道:“不必担心。”现在的沧海城非当初的筼筜了,诸葛家那点小手段根本不够玩。 白荼听了这话,便也安心了几分,“寻到了不必带回来,给她找户人家收养便是。”她可不敢在自以为是,要是养出了第二个沁儿来怎么办? 一面琢磨起来:“此事,应与云国人没关系吧?” 那些云国人傲得很,压根没把自己放在眼中,应该不会参与此事吧。 “再查,不急。”卫子玠心态倒是平和得很,见白荼还生气,只将白想想和凌沫烤好的虾都夹到她面前的盘子里:“好了,难得出来一次,何必为这等事情恼气。”还转过身来娴熟的与她剥着虾壳。 白荼想说问题这不是小事情啊! 一顿好好的烧烤吃成了这样,而且又只有他们这一桌子的客人,那还有什么滋味,因此便也早早的散了。 路上白荼还在后悔,一面也少不得责怪卫子玠:“当初发现他断臂是为了解毒,就不该留他。”狼子野心! 卫子玠当然不想留历元贞,这个本事没有什么,却一直自恃傲才惦记着自己妻子的男人,他早就想把他千刀万剐了,只是机会没到罢了。 当然,他也没告诉白荼,今日这顿烧烤是早已就准备好了的。 包括念念被诸葛家的人带走。 其实卫子玠也不是那样狠毒,只是他太清楚白荼对于念念的感情了,如果没有此番之事,只怕白荼还是会将那孩子接到身边来抚养。 可是白荼自己又担心教授不好,与其如此,倒不如叫她远去。 而且今日不是有着大收获么。 第788章 我哥被抓来了 以至于第二天一早,白荼刚起来,就发现楼下不对劲。 诸葛小妹早在她门口了,一听她起床立马就推门进去,颇为兴奋的叫道:“我二哥他们在楼下。” 白荼没反应过来,“有事么?” “我二哥在楼下啊,还有好多以前我没见过的人,全都被捆成粽子扔在楼下的院子里,王妃快去看一看。”诸葛小妹这样高兴,到底是因为她在诸葛家本没有什么好待遇,甚至那些外人都不如。上一次她二哥还给她下了毒,都没考虑一下兄妹之情。 也亏得有周一仙,不然她只怕早就疼死了吧。 因此现在她除了幸灾乐祸,真的一点都不心疼她这个二哥。 白荼看着她那满脸的笑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二哥?诸葛家的人?” 诸葛小妹点头,然后主动的上前给白荼递着衣裳:“王妃,我和罗六哥的婚事,你能不能帮帮忙,我都大义灭亲了。” 怎么扯到婚事上?白荼顺口问:“你抓来的人?” 诸葛小妹摇头:“我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他们在哪里落脚都不让我知道。”而且单老头无缘无故的消失了,她很怀疑是不是被二哥杀了,然后化了骨。 “既然如此你邀什么功?”白荼已穿好了衣裳,旋即去洗漱,这诸葛小妹就赖在一旁,“我不是没救他们么。” 白荼好笑:“你倒是救一个看看。”就诸葛小妹这样,做个傻媳妇尚且还勉强可以,但凡有点难度的事情,还是别交给她。 诸葛小妹知道自己笨,听到白荼的话也只在一旁撇嘴。终于等得白荼出来,立即又迎过去,“可是你不帮我们的话,罗六哥他爹娘肯定不同意我做他们家媳妇的。” “来日方长,你们年纪又不是特别大,着急什么,罗三哥和三嫂总会看到你的好处。”白荼被她吵得烦了,只得敷衍着,然后赶紧出门看楼下院子里的粽子们。 果然,十七八个人皆被捆成了粽子,东倒西歪的扔在院子里。她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卫子玠说的那句‘好’,敢情不是糊弄自己的…… 一时间高兴不已,咚咚的下楼去,只见白想想和凌沫已经有模有样的坐在那里一副要审问犯人的模样。 饕鬄见她下来,赶紧迎上去:“王爷说了,随意王妃怎么发落。” 杀人是不可能杀人的,而且这么多人。所以白荼想了想,便道:“废了武功,送去岛上挖矿呗。” 饕鬄闻言,心说您是认真的吗?这还不如杀了他们呢。 岛上的矿是石炭,整个人一进去,出来就只能看到一口白牙了,全身无处不黑。 而且那岛上在矿中干活的,基本都是死刑犯。所以矿中的设施安全,根本就不是很完善,忽然被上面落下来的石头砸成肉饼的,比比皆是。 所以白荼才不烧石炭,觉得太恐怖了。因此直接建议用来炼铁。 诸葛小妹那二哥早就看到自己这个妹妹,要不是她迟迟不给消息,他们怎么可能都被抓?还有那该死的历元贞,要不是他信誓旦旦的保证了解卫子玠身边的防卫,才不会跟他合作。 这两个人,如今他都恨之入骨,却不能将其奈何。 白荼发了话,饕鬄也不多留人,立即通知白泽带人过来将其送走。 等人都送走了,白荼觉得还有些不真实,明明之前一点动静都没有,如今居然一抓就抓了一窝,而且还有诸葛小妹的二哥。 那算是个打鱼了吧?于是便问饕鬄:“怎么之前都没动静?” “主子不让说,不过都是用历元贞钓上来的。”饕鬄回着,然后友善提醒白荼:“王妃,您这就要比赛了,是不是要做点准备?”比如好好休息。 白荼上一世参加过大大小小的比赛无数场,早就习以为常了。所以根本没放在心上,只是如今连饕鬄都这样不信任她,她也只能怏怏的上楼,抱了儿子来玩一会儿,假么二三的去藏书楼。 不过所看的书籍也绝非跟茶有关,而是些闲话小本子罢了。 她这样漫不经心,唯独见卫子玠没来劝她人真些,不免好奇:“你怎么都不担心我输?” 卫子玠眼帘都未抬一下:“赢了固然好,但是输了也没关系,你资历浅年纪小,丢得起这个人。” 这是什么道理?白荼一下被他这话逗笑了。不过旋即想起那云国五位茶师的年纪,便问:“那我要是赢了,对面岂不是输不起?” “输不起输得起,那是他们的事情,何况是他们主动向你挑战的,就算人真的气死在台上,那也是他们学艺不精,你慌什么。”卫子玠如今的重点仍旧是北方防备辽东之事。其他的事情与其相比,都觉得微不足道,虽然这可能影响到整个大楚茶界的生死。 于是白荼懂了,他不担心自己的输赢,是因为这件事情在他看来就微不足道。 也是,北方狼烟已起,那就是千千万万百姓生死问题,此事与之相比,的确不可相提并论。 不过聂时风已经启程去了北方,宫染夜也在慕之遥和律舞嫣成亲后立即带着粮食去,按理说着粮草衣甲武器都已经备好了,那边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才是。 但是这到底是打仗,白荼心里也揪心,“朝廷那边,如何打算的?” 说起朝廷,卫子玠不禁冷笑起来:“李显已皇子身份执政,李炳被架空权力,偏李显又无治世之才,这样下去,那些老藩王们,怕是坐不住了。” “那怎么办?”白荼一听这话,心里不由得着急起来,眼下北方正在和辽东开战,若是这个时候闹了内乱的话,李显岂不是要将北方的军队召回来平定藩王? 那卫子玠辛辛苦苦准备了这么久,岂不是为李显做了嫁衣? 卫子玠见她那担忧的模样,只得安慰道:“你担心什么,军中大权大部分皆在陶家手中,陶家人知晓大义,自该晓得先以什么为重。” 可即便如此,白荼还是担心。 第789章 大人打小孩 白荼忧心着大楚这内战会不会真的在这个时候开启,也抱着这样的忧心上了九层崖。 如今来观赛之人,绝对不比云水州万国茶会时候少,使得这九层崖四周,如今有不少商家捷足先登,在此支了个摊儿,卖起酒水果汁,以及各种吃食。 倒是也能趁着这巨大的人流赚了一笔。 题由云国五位茶师出,而且为了公平,大家的茶叶和茶具都如出一辙,不过是用最寻常的手法泡茶而已。 这对于只要一个会些茶艺的人来说,都是极其简单的事情。 所以当这题目一出,都不免叫大家失望不已。毕竟在此之前,都觉得这是一场强者巅峰,应该能看到以往所没见识过的精彩。 白荼也很意外,不过恰恰是最简单的事情,其实才是最难的。且不说这水温的控制和冲泡手法都能间接影响到茶的品质,便是这洗茶一步,也十分考验人。 很多人见着他们一行六人果然如同寻常人泡茶那般,顿时无心看下去,更是将这云国这五位茶师骂了个狗血淋头。 而且大家以为这一场茶会,怎么说也要连续几天,比如制这一题肯定是有的。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啊! 商家们也十分失望,本来还以为能多做几天生意,哪里晓得半天的时间都没有,这简直就是一场闹剧么?无法理解这云国的茶师脑子里到底如何想的,不远万里来此,居然就是跟普通人泡茶一般。 可气愤归气愤,在场的人里,还被随意抽出了十个出来。 跟着那些昔日败在了云国茶师手下的各国茶师们一起做这一场比赛的裁判。 一壶茶,便定输赢。 输赢还不止是茶师的头衔和名声。还有这茶叶生意! 如果白荼输了,她的繁花茶庄便就此关闭,从今以后不再做任何茶叶生意,琼州亦如此。而且几位云国茶师输了,那他们云国将也不在做任何茶叶生意。 之前的一切签单,也作废。 白荼觉得这个赌约还算是公平。虽然云国小,可是凭着这几位茶师的名声,还算将云水州大部分的订单给抢了过去,如果自己赢了他们,那云水州的经济应该会有所回升吧。 台下所有的人都紧张的盯着上面四十人决定。 而且这四十人里不乏有其他国家的茶师,所以倒不存在作弊一说。 还有十个随意在台上选出来的人。 可台上参加的六个人都根本不着急。 云国的五位茶师本就是觉得胜券在握,自信点是正常的。可是白荼,似乎也没半点紧张期待。让人忍不住想,是不是白荼早就知道自己会输,所以才半分期待都没有? 要说这几位云国茶师,倒是为了防止作弊费劲了心思。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担心在琼州,这毕竟是属于白荼的地盘,所以茶端上去的时候,并没有说哪一个杯子是谁的,反正所有的杯子看起来都是一模一样的。 只是若谁觉得哪个最好,那么将那个杯子一直拿在手里就好。 谁也不知他们这是要怎么算谁的票数多。 直至最后让这四十个人将茶杯翻出来,六个颜色的茶杯底便露了出来,大家才恍然大悟。 这六套茶具看似一模一样,但是每一套的茶壶和茶杯底下,颜色却是一样的,所以有细心的人在观察他们煮茶的时候,就看到各自茶壶底的颜色,如今一对应杯子的颜色,便知道谁是什么颜色。 白荼不由得看了一眼自己的茶壶底,她还真没留意,所以看了一眼之后,再看那几位云国茶师的脸色,便朝几人鞠了一躬:“承认了。”然后立即要下台去。 只要不是色盲的人,都看到了白荼的茶壶底座乃红色的。而那四十个人中,最起码也三十个是红色。 几位云国茶师其实在这四十个人将茶杯底座翻出来的时候,就傻眼了。 心说这绝对不可能!他们泡了一辈子的茶,怎么可能输给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娃娃呢。就算是输,悬殊也不可能这么大。 可是在此之前,他们根本没有跟谁透露过这个比赛规则,更没告诉大家,茶杯底座有颜色。 下面的钟离奎见此,忽也觉得当初自己输给白荼,真的不冤枉。只是想起当时自己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不配为茶师,当即便要起身去给白荼道歉。 虽说这一声对不起晚了几年,可他仍旧觉得有这个必要,连钟离丹枫也都没能拦住。 可是白荼却已经被赛台上近水楼台的几个五人拦住:“你为什么能赢?”口气里,仍旧满是质疑。 白荼听到这话,只能想起一句,输不起就别赌。便故意气他们道:“无他,唯手熟尔。” 这话果然将五人气到了。这五人任由一个站出来,那都是能做她爷爷辈份的人了,哪个没有泡了几十年的茶,却被她一句唯手熟尔嘲讽,当下便有人气得险些站不住。 他们实在是从来没有想到会输,所以也没像是众人以为的那样,跟真正的茶会斗茶一般,而只是简单普通泡茶,就是不愿意跟白荼多费时间,只需要她停掉了琼州的茶叶生意。 至于云水州,他们早就已经不放在眼里了。 可没到,最后居然是他们输了。不但输了名声,还将云国的茶生意给全部输了。 云国本来才因他们五人被诸国知晓,也因他们五人的出世而举办了这一场万国茶会。虽然是在大楚云水州,可是也为他们云国带来了无数的经济利润。 这一次,还签订了诸多订单,许多茶商所需要的茶叶,都已经排到了三年后。 可是,却都毁于一旦了! 而要给白荼道歉的钟离奎,好不容易见白荼下台来,好没迎上去,就被云水州的茶商们纷纷拥了上去。 一人力挽狂澜,正是如此。 可是比起大家的热血沸腾,白荼还是惦记内战的问题。与自己赢的事情也没多高兴,也就是后来忽然想起自己让蝉衣她们把自己的私房钱全部押了赢,这一算得了大比收入,心里才舒坦了些。 然后让饕鬄和白泽护着匆匆下了九层崖。 这一刻白荼不知道,她在众人眼里,那是真正的高人,面对这样的至高荣誉,竟然还能保持一脸平静。 毕竟她仅凭着一壶茶,就将云国这五位嚣张不已的茶师打败。 那么就意味着,她的品阶远远在五品茶师之上。 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想要得来的荣誉,可是她却无动于衷。 其实白荼没那么高兴,到底是觉得自己有着前世的制茶技术,而且那个时候的茶艺又十分成熟了,面对此刻还在探寻进阶中的茶艺,自然是精湛不已的。 所以她就好比是一个成年人,打了五个小孩。 如此,有什么值得自豪的。 第790章 我们穷 她是觉得不骄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是却给琼州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可观利润,连带着律忠庭见了她,那都是笑脸相迎。 虽然当时场面不是很精彩,可云水州也因为她这一赢,而收到巨大恩惠的。 只是他们想来拜见道谢,白荼却哪里有这个闲工夫一一见人,所以各家都表示愿意未来五年之内,自家生意里的红利,会给白荼抽一层。 这白来的钱,就是半层白荼也能把嘴巴笑歪了。 所以心情一下好起来,只让楚珩玉帮忙转达自己的感谢之情。 之前她还觉得这钱拿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转头叫律忠庭一劝,说:“这本就该你拿着的,王妃也不仔细想想,要是那云国人不输的话,他们云水州的茶商岂能拿到订单?” 白荼细想也是,这一输让云国不但接下来不做这茶叶生意,连带他们之前签订的订单也都作了废。所以大家只能朝琼州购买,可是琼州的茶生意还在发展期,根本接不了大量的订单,所以只能让人退而求其次,去云水州了。 不过她要那么多钱也没用,所以这最后还是被律忠庭理所当然的收入库中。 有了这笔钱,琼州的财库又开始充盈起来,让律忠庭又得了几天的笑脸。 只是对比之下,云国那边的状况就不大好了。 他们国家本来是靠着茶叶生意这十几年才逐渐繁荣起来的,眼下一朝又回到了从前。 可当日定下这规矩的又是他们云国人,这就怪不得谁了。 几人是不敢在回云国了,毕竟已成了全国的罪人。 但是却有其中两人想要拜白荼为师。 当然白荼是直接拒绝了,她可不行若干年后,在云国的史册中记载着,自己成了他们云国人,所以果断的拒绝,一点希望都没给他们留。 至于她所学的制茶技术也都在慢慢的教给美景他们。 不过这也是要天赋的。俗话说的好,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因此是否能成为一代茶师,到底是要靠自己的天赋悟性和汗水。 而这比赛虽然过去了,可留在沧海城的人却反而多了。 无他,不少人虽说也希望白荼赢,但是又觉得白荼赢的机率太小,所以在下注之时,还是将银子押在了云国茶师的身上。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啊。 白荼居然赢了,所以他们输了。 而白荼她自己则一如当年在云水州的茶会上时,押了自己。 而且这一次还押了不少。 与她一起赚翻了的,除了她自己的两个侄女媳妇之外,还有律舞嫣陶宜儿慕容蔷兰筝等。 不过比起白荼,她们因为押得不是很多。 叶雪啼也只押了五百多两,可还是因为倍率高,所以赚翻了。如今只把这笔银子存起来,只同陶醉说:“要是男孩,以后就给他攒媳妇本,若是女儿,就给做嫁妆。”还朝陶醉每月的俸禄了要了三分之一存入其中,只盼望着等孩子长大那一日,会有一个理想的数目。 陶醉只觉得这未免也太未雨绸缪了,不想回头同妹夫楚珩玉一说,楚珩玉却不以为然,“你这还好的,自从我家那小胖子出世到现在,我手里每个月的零花银子就没超过二十两。” 然后一面可怜兮兮的跟陶醉抱怨:“二哥,您倒是说,这二十两,能在沧海做得了什么?每月就是请同僚们吃饭喝酒也不够啊。人家请我,我回绝一次二次到还好说,可是次数多了,难免叫人觉得我是不合群之人,所以这要是去了,到时候自然是要回请人家吧。” 陶醉防备的看着他,“所以,你想干嘛?”管他借银子么?他也没有,虽然雪啼每月给自己三十两银子,但跟楚珩玉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平时又有些小花费,剩下的那些想要请同僚们吃一顿体面的酒席都不够。 所以,其实他是了解楚珩玉的难处。 楚珩玉见他那防备的表情, 颇为受伤,“我还能干吗啊?只能让二哥帮我劝一劝。你说着每个月就给我这点银子,还管我要礼物,我拿什么去买?” 这个问题陶醉也很是感同身受,毕竟妹妹和自家媳妇经常聚在一起,尤其是她现在月份开始已大了,人也闲了下来,这聚在一起少不得就是要生些闲事来的。 “咦,那不是叶亓兄么。”然后赶紧朝叶亓招手,一面扭头朝自家而舅兄说道:“叶亓兄他们夫妻自来和睦,叶亓兄出门在外也颇为阔绰,肯定零花比咱们多,咱去同他讨教讨教,以后手头也不至于拮据。” 陶醉没发言赞同,但也没有拦住他。 不想喊个叶亓,却带来了一个卫子玠。 但这喊都喊了,又瞧这个时候也都到了放班的时间,也就提议聚到了一处喝酒吃几个菜。 反正他们都是穷人,不剥削叶亓就是卫子玠了。 楚珩玉他是穷怕了的,然后厚着脸皮问道:“叶亓兄你买单,还是小姨父买单?”反正他和二舅兄没钱了。 叶亓瞥了卫子玠一眼:“自然是小姨父他老人家……”买单这种事情,轮不到自己这个做小辈的吧。 卫子玠扫视了他三人一眼,“不是该你们孝敬我这老人家么?” 三人很是默契的别开脸去。 卫子玠就纳闷了,每个月的月奉难不成他们没领么?怎么一个个都这一副穷鬼的模样?而且谁家手上还没点店铺分红?他反正每月都会听到白荼说酒坊了胭脂坊,或是茶坊,还有其他小生意,也都挣了不少钱。 又见几人那样不客气的点菜,便忍不住问:“你们,当真有这么穷么?” “比起旁人也不算,毕竟我每个月有十五两银子的零花银。”叶亓一脸自然的说道,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零花银子少。 但是陶醉跟楚珩玉却是奇怪的朝他看过去,楚珩玉更是好奇道:“不可能吧,我看你平时经常给人打赏。” 叶亓恍然笑道:“哦,我把银子都换成铜板,打赏方便些。”而且看着数目,也觉得自己十分富有。 楚珩玉却是一脸失望,“我还以为是什么好方法,我每个月比你多五两银子。”又看了一眼自己的二舅兄:“你妹夫比你多十五两。” 第791章 出主意 卫子玠压根没有想到,每日在这些人手上过目的银子数量不少,而且他们一个个穿得鲜光体面的,这身上居然就这点银子……怎么还不如律大人了?然后很好奇:“怎么才这点银子?” 几人一听,纷纷朝他看过去,还是叶亓壮着胆子问:“小姨每月给您多少零花银子?” 似乎,他们家的银子,随便用,没特别的规定。 几人见他不语,但是看了表情,就十分了然。楚珩玉立即朝他求道:“我说小姨父,您回头能否跟王妃说,让她帮忙劝一劝宜儿,每月多给我些零花银子?这月已经欠了朋友们两顿酒了,在这样拖下去,我下次见着人,都不知该说什么理由好了。” 叶亓深以为然,不过大概是他成亲的时间比较长,所以这种日子也过习惯了,并没有有多惨,只是笑道:“若是没有什么大事,少些聚会也无妨,这样也能节省不少银子,或是在食堂里请客也好,里面的价格怎么说也比外头便宜些。” 这是他总结出的经验。 楚珩玉摇头,“你那还好,可是我二舅兄他在军营里,你是知道的,都是些武夫,酒量自不必我多说了吧,甭说菜钱,就是酒钱他也供不上。” 闻言,叶亓十分同情陶醉。不过他也有自己的苦恼,只朝几人问道:“比如说逢着节日,她们有没有管你们要礼物?” 陶醉颔首,表示有。 楚珩玉则苦恼道:“怎么会没有,省吃俭用买了贵些的,就疑心我藏了私房钱,我买了便宜些的,她又说我不爱她,你们说这到底怎么才好?”然后掰着手指算道:“这马上要七夕了,又得攒钱买礼物了。得了,我这两顿酒还是先拖着吧。” 楚珩玉的话让叶亓和陶醉深以为然。 只是卫子玠表示自己和他们不一样。所以无法理解他们的苦楚,不过还是给支招道:“花几个铜板街上买张帖子,自己填好回家报账不就好了。” 反正长史司那么多人,各人还有不少朋友,逢着人家成亲或是孩子满月,父母做寿,那不都要随份子钱的么。 听到卫子玠这话,楚珩玉当即就激动的站起身来,“这个主意好。”反正份子钱也不在他们的零花银子里。当下是对卫子玠佩服得五体投地,赶紧拍着马屁。 一面深度怀疑,这事儿卫子玠可能就是经常这样回去给白荼骗银子的。 晚饭吃完,各自归家去。 不过除了卫子玠之外,三人又在街上碰头了,买了三张帖子,用左手统一填好名字,然后一人一张拿着回家去领银子。 别说,这一招还是真管用,不过三人都是第一次干,不免有些心虚,所以一晚上对媳妇都特别温柔特别耐性特别好。 至于卫子玠,这晚回来,抱着儿子玩,一面眼睛往白荼身上看。 白荼只觉得他怪怪的,“你今天怎么了,还是我身上有什么东西?”然后往镜子面前转了一圈,和往常一样,没什么不一样地方。 她回来脱了鞋子刚上.床盘着腿,准备伸手接儿子过来玩,卫子玠就抱着儿子靠近过来道:“我今天晚上跟阿亓他们一起在外吃的晚饭,你猜谁请客。” “谁请客也总该轮不到你这老人家吧?”白荼没当是什么大事,见儿子不愿意来,便扳着他的小身,往脸上亲了两口。 “错,今天就是我请客。” 白荼仍旧没觉得有什么稀奇的:“那也应该,你做长辈的请小辈们吃顿饭也没什么。” “荼荼。”卫子玠又靠近过来。 “怎么了?”白荼觉得他今晚果然是有问题的。 “阿亓每月只有十五两的零花银子,陶醉有三十两,楚珩玉有二十两。”卫子玠细数着。 这事儿白荼还真不知道,不免笑道:“怎么,你是不是想提醒我,每月给你十两银子就够了?” 卫子玠连连摇头,“没有,我只是想说,这点银子,若是给寻常人家,够着过日子好久了,不过他们身边来往的朋友皆是身份不凡,赴了人家的宴,总是要请酒还了的,那点银子怕是不够花。而且每逢过节,还要给家里的媳妇们买礼物,哪里有余钱。” 白荼没想到卫子玠对于这种细小的事情也如此关怀,不免好奇道:“他们请你做说客,让我去劝他们各家的媳妇?” 卫子玠点头,“我琢磨他们之前可能是这样打算的, 不过后来我给他们出了主意。” “什么主意?”白荼好奇起来,连儿子主动投怀送抱也没来得及扶住,使得小安辰差点摔在床榻上。 然后卫子玠就将自己让他们买帖子造假回去骗零花钱的事情说了。 白荼听得直抽嘴角,心说果然不能跟这卫子玠玩心眼,要是自己也限制他每月的花钱数额,只怕他有千百种法子往自己手里骗银子呢。 一面说起七夕花灯会的事情,有花灯那这猜灯谜的环节肯定少不了,倒是王府肯定要拿出最大的彩头来。 给银子什么的,有些俗气了,所以最后定为一把七弦琴。 怎么说也是出自前朝名匠之手,莫说是价值本就千金,而且还是有价无货。 这商量好,第二天工正所那里就开始分派人一部分人出来,与筼筜城那边上河村来的上百个工匠开始扎花灯。 白荼也时常打听北方的战况,还有这几位藩王的动向,她也知道卫子玠肯定暗中在查,因此卫子玠得闲的时候,也会问一句。 反正问了这心里有个数,做事的时候也要有个谱。 不过外面要打仗,总归是到不了这琼州来,琼州的日子该怎样过,还是怎样过。 转眼过了十来天,这日和身体继续发胖的律舞嫣一起去雪啼家中,见着她那隆起的肚子,不免是好奇男女。 隔壁的陶宜儿听闻了,便抱着儿子过来。 然后也就说到了这以后半满月宴的事情上面,于是陶宜儿便叹道:“最近的酒宴真多,就我们家这十来天,收到了五六张帖子,我带着孩子去又不方便,都不知道是些什么人家。” 她不提还要,一提叶雪啼深有感触:“可不是吗,我们家也收了四五张,我看了名字,好像都不认得,不过你二哥说是他以前的朋友,方来沧海没多久,正好赶上人家的好日子,不去也不好。” 第792章 不是那样的人 白荼听了,不免怀疑这些帖子的真假问题。不过这主意是卫子玠出的,她也不能把卫子玠卖了,便转过话题道:“你们每月,可都给他们多少零花银子?” “二十两。”陶宜儿先回道,然后撇头看了一眼叶雪啼:“雪啼可大方,每月还给我二哥三十两,说什么他们是习武之人,喝酒吃肉的量,不是读书人能比的。 要我说那也花不了这么多,难不成他们还天天出去吃酒吃肉啊?” 说着,有些担心道:“我跟你说啊,这男人有钱就变坏,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你不信就等着瞧,再这样纵容,别回头他在外面租个小院子养这小姨娘,有你哭的时候。” 叶雪啼急了:“宜儿,你怎么能这样说你二哥,他不是那样的人。” 白荼也觉得夸张了些。连忙道:“话虽如此,可是你二哥有钱也不是第一天了,他要变坏也不是现在才变坏。而且我觉得雪啼说的有道理,人家来往多是习武之人,那酒量饭量也都不是读书人能比得了的,是得多花些银子,不过你们这几十两银子,真的够么?” “怎么不够,难不成他们还想像是没成亲前,一顿吃白来两银子?那可不行,如今可是有了孩子,得给孩子做打算,不然就眼下这趋势,以后在沧海娶媳妇没点身家,是娶不上媳妇的。”放眼望去,这沧海城就没什么穷人。 别瞧街头上那些做生意的小贩,穿着一身旧衣裳,可谁不知道那些人,恰恰是隐形的富豪。从沧海城刚开始建,他们就买了铺面房子,如今全部租出去,然后他们自己就多吃些苦,推着小车到处做生意。 不能小看啊。 陶宜儿一说,叶雪啼就连连点头,深以为然。可见平时没少叫陶宜儿洗脑。 白荼听她这样一说,也觉得太恐怖了。然后看朝叶雪啼这肚子:“别慌,兴许你能生个女儿呢。” 叶雪啼也希望是个女儿,她那婆婆更是希望生女儿,毕竟陶家的儿子太多了。而且听着陶宜儿一分析,以后儿子娶媳妇艰难,她觉得还是生个女儿的话,压力小一些。 于是也点点头,“嗯,可能是个姑娘。” 又觉得律舞嫣如今还没好消息,总是提孩子怕她心里难受,便转过话题。 说起最近吴家出的那款纱。律舞嫣立即道:“做披肩好,听说太阳底下能反射出好几种样色,像是彩虹一样。” 白荼也听说了,觉得做裙摆也好,不过如今都已嫁做人妇,要带孩子,哪里能像是小姑娘的时候,穿着那样大裙摆的裙子?至于披肩就更不要想了,两把就被孩子扯了下来,然后摆手道:“想都不要 ,除非你不抱孩子。” 这话一说,让陶宜儿等人都不免唉声叹气起来,一面看着叶雪啼那肚子:“仔细一想,从怀孕到现在, 我就没正经收拾打扮过。现在更别提了,你瞧我这腰上的肉,都还没廋下来。” 律舞嫣则看了看自己,“我虽没怀孕,可是这个样子也不用想了,穿上多半只会显得为更圆润。” 从叶雪啼家归来,白荼忍不住问律舞嫣:“舞嫣,你没跟她们似的,也限制了慕之遥花银子的数额吧?” 律舞嫣摇头:“怎么可能,他身上若是只有那点银子,哪里方便?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最近要离开琼州,不多带点银子,岂不是要风餐露宿。” 白荼知道,多半是去其他几位老藩王那边探探情况。 便问律舞嫣:“要不,你去周老那复查复查,这药的效果如今到底怎样了。” 律舞嫣颔首,“明日再去,他今晚因回来得早,我们说好了去我爹娘那里吃晚饭。” 白荼一听,有些不好意思道:“你爹若是跟慕之遥提钱,你可千万别理会他了,现在库房里充盈着呢。” 不用多说,白荼也知道律忠庭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是看着女婿逍遥庄富有,又想从他那里掏银子来填充库房罢了。 可是现在库房不是满的么? 律舞嫣苦笑:“我爹前儿才和我娘说,又扩大了些,还能放不少。”不过她已经跟慕之遥说了,不必理会她爹,真有那个需要,他整日跟王爷身后,王爷早就开口了。 白荼一时无言以对,甚至有些危机感:“若这如此,你爹多半又要去贸易司找我了。”毕竟库房不填满,律忠庭就慌,他一慌就想尽各种办法往库房里弄银子。 果不其然,第二天律忠庭就来找白荼,白荼也没法, 只得那账本跟他看了,让他确定自己这里没余钱,他才闷闷不乐的走了。 回来却见小宝一脸忧心重重的模样,“你怎么来了?”好久没见着小宝了,自打上一次去看过薛彪镖鱼后,他有了闲工夫,也去蓝帮看造船,根本就没闲工夫来找白想想和凌沫玩耍了。 小宝见着她,却赶紧走过来一把将她拉住,到了没人的地儿,才小声道:“弯弯姐可能要跟人私奔了。” 白荼一听这话,吓了一跳,赶紧道:“你才多大,知道什么是私奔么?还胡说八道,这事儿不不能乱说的。” “小姨,我没乱说,我这阵子就发现弯弯姐不对劲,正好昨天不是休息在家么,我就假装去了蓝帮,没想到她真的出门跟一个陌生人男人一起去逛街,还尽是去那些偏僻的小姐小巷。” 白荼听得一愣一愣的,“真的假的?确定是个男的?” “小姨,我又不是小孩儿了,男的女的能分不清楚吗?我还听他约我姐,说明天晚上刘记烧饼铺子后的巷子里见。你说这要是正常人,能约在明天晚上么,还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小宝一脸愤怒,也是当时自己一直躲在后面怕他们发现,所以没认出那男人,不然肯定把他的正面给白荼画出来。 白荼倒是好奇,“刘记烧饼铺子在哪了?” 小宝摇头:“我哪里知道,不过我打算明天晚上偷偷的跟着弯弯姐去。”这一次一定要将那人抓住。 第793章 竟是借钱 不管小宝说的是真假,不过他既然说得这样有理有据的,让白荼也不得不放在心上,所以便道:“明儿晚上来叫我。” 小宝点头,他正是这个意思,爹娘那里他不敢去,免得惹了爹娘生气,可是他又不能不管弯弯姐,所以才来找白荼。如今得了白荼这话,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第二日下学回来,他就跟白荼约好在他们家后门的巷子里见面,然后回家去盯着叶弯弯。 叶弯弯并不知道小宝一直偷偷的跟踪自己,所以这晚饭后,将准备好的银票带着,偷偷的顺着小道从后门出去。 白荼早就等在巷子里,但看到只有行色匆匆的叶弯弯一人,便没贸然出去,只瞧见了片刻后看到小宝也出来,这才同他汇合。 小宝一脸我猜得没错的表情,低声道:“小姨,你看吧,弯弯姐这样鬼鬼祟祟的,我猜的肯定没错。” 白荼拍了拍他的脑袋,示意他别说话跟紧些。虽然不知道叶弯弯是偷偷出去做什么,但绝对不是跟人私奔,不然怎么连包袱都没带一个,难道换洗衣裳不带一两身么? 叶弯弯事实上也怕遇到熟人,所以尽挑着那无人的巷子里走,一直走了半个多时辰,在一处巷子口,果然看到挂着李记烧饼铺子,她便站在那里等着。 此刻铺子已经打样关门了,毕竟这种偏僻的巷子里白天还能做做生意,晚上人流量太小了,也就没必要开着门。 白荼和小宝躲在一旁,两人才是真的鬼鬼祟祟。 叶弯弯站了一会儿,不见有人来,这心里便着急起来。一会儿又抬头看天上的月亮。 等了约摸小半盏茶的功夫,方来了一个陌生男子,身材微有些丰腴,可太黑太远,所以连白荼也没看清楚长相。 但隐隐觉得不像是个年轻人。 不过却看到叶弯弯拿了东西给他,若是没猜错,那应该是银票才是。 但看叶弯弯的样子,没有要跟对方走的意思,那就不是小宝猜的那样,叶弯弯打算跟人私奔。 所以白荼也放心了些。 可是没想到小宝却跑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喊:“弯弯姐!” 叶弯弯正将银票递给对方,对方也接了过去,只是根本不敢看叶弯弯的眼睛,只低声道:“以后,一定还你。” 正说着,就听见有人喊叶弯弯,下意识的扭头看去,竟是小宝。这男子一时便有些着急起来,“我先走,以后在找你。” 说着,便要赶紧离开。 却被小宝追上来拦住,“不许走。” 小宝把这人拦住,这才认出来,这不是那元公子么?怎是这才两年没见,怎么就发福了?他诧异之际,也没顾得上跟元孟德打招呼。 元孟德颇为尴尬, 也不知刚才自己给叶弯弯借钱的那一幕,可是被他看到了,只得朝他讪讪一笑:“小宝兄弟都长这么高了?”说着,眼角余光看着那头朝这边走过来的白荼,心里忽然有些慌张,赶紧朝着姐弟二人打了声招呼:“我还有些急事,先行离开了。” 不过也才转身,就被小宝一把拉住:“元大哥着急什么啊,来了也不去找我哥哥他们。” 元孟德一面将银票揣好,又不敢甩开小宝,只觉得这小子像是故意的一般,将自己拉得这么紧,“我真的还有事,改日在聚。” 话说白荼,在小宝冲出去之后,就晓得他们俩跟踪叶弯弯的事情瞒不住了,只得也跟着出来。 没想到走近一看,这人居然是元孟德。 只是他什么时候来的琼州,还管弯弯借银子?元孟德的家境,可是不错的。不过随即察觉到似乎因为自己,那元孟德便要匆匆要离去,这副心虚的模样,叫白荼觉得有些可疑。 而她这一唤,那元孟德分明浑身僵硬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转头朝白荼笑着行李道:“见过王妃。” “不必多礼。”白荼打量着他,只觉得这岁月对元孟德还真是一把杀猪刀,这才没多久的时间,人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不但胖,而且这张脸也苍老了许多,像极了那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一般。 不由得好奇,这人是经历什么,居然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一面打量着这局促不安的元孟德:“元公子既然来了琼州,可是见过了阿亓他们?” 元孟德摇头,一副并不想多与白荼和小宝多谈此事的表情。 一旁的叶弯弯看着这忽然冒出来的弟弟和小姨,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必然是自己哪里露了马脚,让他们发现了。当下见元孟德这副落魄的模样,便知他并不愿意在待下去,于是便替他解围道:“元公子,你既还有事,就快先去吧。” 元孟德得了她这话,似犹如大赦一般,连连道谢,然后匆匆的跑了。 白荼和小宝的目光一直盯着那元孟德的背影消失,这才收回来,却立即被叶弯弯不悦的声音质问道:“你们为何跟踪我?” 白荼生怕小宝说错话惹叶弯弯不高兴, 便赶紧抢先道:“小宝还不是担心你么,所以我们这才偷偷跟过来的。”一面又不解道:“既然元公子,你又何必如此躲躲藏藏的,倒是叫人白白担心了一回。” 叶弯弯这会儿也冷静了下来,倒没有多生气了,只有些感叹道:“我也不知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只是瞧着的确不大好,没去找我大哥他们,多半也是自尊心作祟。” 可是白荼听了这话,只觉得是哪里怪怪的,直至这回去的路上才想通了哪里不对劲。 男人真的是落魄得连生存都艰难了,怎么可能去找从前和自己相爱过的女人?更何况元孟德还是读书人,这脸皮应该很薄才是。 所以让白荼不得不朝坏处想,这元孟德莫不是觉得比起旁的故人,这个曾经和自己相爱过的女人,比较好骗吧? 也不怪白荼把事情往坏处想, 而她方才问起叶弯弯,叶弯弯说着是第二次借钱了,前后总共五六百两银子。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如此难怪白荼多想。 不过这种事情是要将就证据的,她也只是怀疑,所以并没有跟叶弯弯多说,而是想着回头让白泽去查一查就是了。 第794章 误会上门 路上也和小宝答应了叶弯弯,不会让她爹娘知晓,免得他们担心。 白荼因是匆忙去的,毕竟之前小宝跟自己说的是叶弯弯要跟别人私奔,所以她也没惊动旁人。 不想刚进门就见卫子玠抱着孩子一脸怨气的站在楼梯口,“你去了哪里,怎悄无声息的就不见了?”害得人一阵担心。 暗处的饕鬄也被骂了一会儿,都打算立即派人去找了,好在王妃自己回来了。 白荼赶紧迎过去,将一看就哭过的安辰抱过来搂在怀里:“宝宝怎么了,是不是爹爹凶你了?” 卫子玠好生无辜:“以往这个时辰都是你在陪他,今日.你忽然不见了,便闹起来要寻你。” 白荼一听是自己的缘由,一时很是心疼,一面说话哄着孩子,一面上楼去。 待进了房间,这才跟卫子玠说道:“小宝昨儿跑来和我说弯弯跟一男子约好了要私奔,这岂是小事?所以方才我便同他去了。” 卫子玠闻言,颇为意外,是什么人犯得着私奔么?不过见白荼都回来了,外面又没什么风声,可见是并没有那么一回事。 却只听白荼转头问他道:“你晓得和她见面的是谁么?” “谁?”卫子玠表示不是很好奇,不过看白荼如此期待自己猜一个名字,就顺口问了一句。 “元孟德。也不知这人经历了什么,感觉看起来快要赶上姐夫的样子了,还比姐夫都胖,而且他还管弯弯借钱,加上这一次借的三百两银票,已经快六百了,你说这是拿去作甚?即便是要做什么小生意,亏本也不会这么快吧。” 别说,他一提起元孟德,卫子玠倒是有些惊讶了。旋即听她说元孟德管叶弯弯借钱,便想起阿银那里的消息,只道:“听说衡州那边还有人在煮芙蓉膏,人已查到有人私底下给带到了琼州乡下,别是染了这瘾,拿钱去买吧?” 他这样一说,吓了白荼一跳,“不会吧。”然后又纳闷,“怎么还有,诸葛家不是没弄这东西了么?” “诸葛家是没弄了,可是多少人上了瘾?这东西又不是说戒就戒的,而且这但凡是能赚银子的勾当,即便是冒着丢了脑袋的风险,做的人还是多得很。”衡州那边只怕家庭式的作坊不小。 他一提起这芙蓉膏的瘾难以戒掉,白荼倒是想起了吴小公子,也不知如今怎么样了。 不过此刻心里更担心的是,叶弯弯那银子,别真是给元孟德吸芙蓉膏去了吧?然后赶紧道:“你帮我让白泽去查一查,若真如此,可不能让他在继续骗弯弯的银子了。” 卫子玠应着,第二天果然让白泽去查了。 可是白泽这消息还没回来,隔壁叶府就来人急匆匆的喊白荼,说那边出事了,白玉仙和叶正元又都不在,只得赶紧叫她过去。 白荼一听出事,心里就有种极不好的感觉,而且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了那元孟德的身上去。 一面匆匆撇下手里的事儿,带着诸葛小妹赶紧过去。 两家中间就隔了一扇门,所以她到叶府这头倒是极快。 刚到就见叶弯弯哭得跟个泪人似的,一个妆容精致的妇人则一脸居高临下的坐在厅里,一脸怨毒的看着叶弯弯。 连白荼进来,她都没发现。 还是白荼先开口问:“这位夫人是?” 那妇人听见白荼的声音,回头看是个年级不大的女子,顿时就心生不满,朝着这侧厅里的奴仆质问道:“怎么,这偌大的一个府邸,就没有一个能管事的么?”然后又朝哭红了眼睛的叶弯弯问:“你爹是大官,没得那空闲管这档子闲事儿,那你娘呢?叫她出来好好看看,自己养出来的是什么东西,背地里勾.引别人家的男人。” 显然,她并不觉得白荼能主持事宜。 当即更是因为觉得这些下人拉了一个看着比自己还小的妇人出来,分明就是敷衍自己,所以当时就不满的又骂起来。 她这一骂,让叶弯弯越发觉得委屈,也顾不得和她反驳,只朝白荼哭诉道:“小姨,我没有。” 白荼这会儿大抵也能猜出这妇人的身份了,毕竟叶弯弯也就跟着一个元孟德接触罢了,所以便猜想,这妇人八成是元孟德那位青梅竹马的表小姐妻子。 于是轻轻拍了拍叶弯弯的后背,一面低声安慰:“别怕。”转而才朝着这妇人道:“你是元夫人?” 还真叫白荼猜对了,这就是元孟德那青梅竹马的妻子。她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仍旧有些疑惑的看着白荼:“你认得我?”这会儿倒是不敢在如之前那般辱骂叶弯弯了,因为她不止一次听夫君提起这叶家兄弟的小姨是个怎样厉害的人物。 更晓得她如今是这琼州的女主人,因此哪里敢像是之前那般嚣张。 白荼笑了笑,示意她坐下,这才道:“昨日我也见过你家夫君了。恕我直言元夫人,当年你家夫君虽前途渺茫,但好歹青春年少,可也并未让我家弯弯入眼。如今这大腹便便秃头满脸油的模样,却反让你生出这种怀疑,倒是天大的误会了。” 白荼后面那话倒是不假,谁能想到不过是两年的时间,好好的一个玉面郎君成了这副模样。不过元夫人也顾不得自家男人被白荼贬得一文不值,而是意外道:“王妃见过我家夫君了?” 白荼颔首,“他管弯弯借钱,又非小数目,却又不愿意道明所用于何处,到底叫人心生不怀疑,所以我与小侄儿便同弯弯一起去了。”一面接过丫鬟奉上来的茶水,轻轻的啜了一口,才抬眼朝那紧紧盯着自己的元夫人看过去:“不过我看元夫人这身行头,倒不是那缺钱之人,只是不知你夫君怎如此落魄,到了要找昔时旧友借钱的地步。” 元夫人此刻有些后悔,怎么就上门来了?也是傻,就是表哥现在那副模样,莫说是别人了,就是自己也瞧不上?怎么就听信了下人的胡话呢?若是叫他们晓得表哥借钱是拿去作甚,那岂不是要被砍头? 她若是没记错,可是记得这琼州吸食芙蓉膏,是要被抓的。当初她也是听婆婆的建议,把表哥带来琼州,兴许对他戒掉这芙蓉膏有些作用。 毕竟这里买不到芙蓉膏,也许一阵吸不到,表哥就戒掉了呢。 第795章 先受着 可是她想得太天真了,这琼州虽然很难买到芙蓉膏,可是她也不知表哥私底下怎么找到那些人,然后有人牵线, 从乡下买这东西来。 不纯也罢了,居然还是天价。 所以她才断了银子。 可哪里想得到,他怎么就舔着脸给叶弯弯借了? 一时她埋着头,也不敢将这事儿说出来,生怕到时候连累了表哥。于是便起身道:“既如此,倒是我听信了谗言,错过了叶姑娘。”然后朝那还红着眼睛的叶弯弯道:“叶姑娘,是我的不是,不该听风就是雨,那些话你也别放在心上。” 白荼见她这三两句话就想轻描淡写的把事情揭过去,自然是不答应:“你这话倒是简单了,刚才你来时,在门口说的那些不过脑子的胡话却是已叫人听了去,弯弯如今还未许配人家,你这般做,叫她以后如何做人?” 元夫人颇为委屈:“王妃,我也这只是一时着急了,才会口不择言。” “你着急便可随便乱说话?”白荼挑眉,却不打算这样放了她。自己过来的时候就听府上过去找自己的丫鬟说,来了个女人在门口骂叶弯弯,因骂得太难听,这才只得开门请她进来。 “那……王妃,我也不是故意的。”她见白荼气势逼人,有些着急起来,急得朝叶弯弯看过去:“叶姑娘,你知道我是无心的,毕竟我家表哥曾经一直想要娶你。如今你又借钱给他,难免是让我误会。” “你怀疑便可以随意污蔑他人的名声?凡事得有证据。”叶弯弯因白荼在,有了些底气,恼怒的问道。 那日她去寻元孟德,归来的时候情就断了。所以即便元孟德没变得这样老这样胖,还是如同从前的他一般,自己也不可能在对他有一丝一毫的情了。 “那,我不是给你道歉了么。”元夫人有些着急,她生怕再说下去,自己越说越错,叫白荼知道了表哥在吸食芙蓉膏的事情,那岂不是要害了表哥?所以急得又赶紧给叶弯弯道歉:“我错了,我这出去立马就赶紧澄清。”说着,她朝二人匆匆的福了一礼,然后不等对方发话,便赶紧领着自己的小丫头匆匆要走。 白荼也没拦她,见她走了这才朝叶弯弯道:“你自己也不糊涂,以后不管是谁找你,也不可在独自一人去同人家见面。”名声她是不在乎,可是人言可畏,可以杀人于无形,她不确定叶弯弯的是否能承受得了那后果。 叶弯弯此刻后悔不已,只抹着眼睛道:“我岂会知道他表妹如此蛮不讲理,早知便不借给他银子了。”而且瞧元夫人那装束,元家根本就不像是缺钱的样子。 于是忽然担心起来,朝白荼看去:“小姨,他别是迷上了赌博,所以元夫人不给他银子,才想到找我借的吧?”她眼下也想清楚了,若是真缺银子,他不是应该先去找哥哥们借么?他们可是昔时的同窗好友。 只怕多半是觉得自己好骗,所以才来找自己借罢了。 白荼见她这会儿能反应过来,倒还不算笨,只道:“若是真赌博到还好说,咱们这沧海城的赌坊又比不得别处,骗不得他的银子,全凭运气。”就怕他不是去赌博。 叶弯弯一听她这话,不由得担心起来:“小姨你的意思是,还有比这赌博危险的?” 白荼叹了口气:“听说衡州那边还有人在制作芙蓉膏,咱们这琼州乡下偏远些的地方, 也有人在煮烟。” 叶弯弯顿时紧张起来,“若真如此,我借给他的银子,倒不是救命钱,反而成了催命符。” 见她那模样,白荼没好气道:“你又不知道,不过吃一垫长一智,以后仔细些。”说罢,回头看了看哭红眼睛的她:“你这样儿,那去蓬莱岛的事,我看你还是暂且放下吧,这样叫人不放心。” 叶弯弯能说什么呢?只怪自己没动脑子,而且问都没仔细问元孟德借钱去做什么,就一下借了他几百两。 不过一想到元孟德他这表妹在大门口刚才骂过自己,她虽说是愿意澄清了,可是爹娘怕是已经知晓了。爹那里尚且还好说,只要弄清楚前因后果,最多骂自己一阵就是了。 可是娘那里呢?叶弯弯忽然慌张起来,一把拽住白荼的手:“小姨,我同你去王府。”不然一会儿她娘闻讯回来,自己被骂倒是不要紧,可是她那身体?没个中间人劝阻,可怎么办? 白荼叹了口气,只得道:“那先随我过去。”然又才跟着府上的人吩咐:“你们夫人回来了,让她去我那边坐坐。” 这才领着叶弯弯过去。 也是巧,白泽竟然已回来了,见着叶弯弯和白荼来,便看了叶弯弯一眼,然后拿眼神和白荼询问,到底要不要说那元孟德的事儿。 白荼摆摆手:“说罢。”反正骂都被那元夫人指着鼻子骂了,难道还有比这难让叶弯弯接受的事儿么? 白泽这才回道:“那元公子,正在吸芙蓉膏,所以家中才不给他银子。”一面颇为遗憾道:“不过属下没赶上巧儿,他已经买了芙蓉膏回来,不然还能将那卖膏的人一并逮住。” 果然,叶弯弯之前得了白荼提醒,这会儿听到了也并没有那么生气。可是转而一想他只找自己借银子,到底还不是因为自己笨,比较好骗些。 心说活该被元孟德的表妹那样猜测,不然是个正常人,怎么能给他借钱呢?但凡是要借,只怕也要问清楚缘由吧?自己却都没好好打听,就将银子给了他。 而且如今看来,这银子多半是打了水漂。 白荼却没顾得上安慰她,只朝白泽吩咐道:“眼下这芙蓉膏暗地里售卖,只怕各人的手中也不多,先盯着,等他没了自然会领着你去找那买家。你也莫要动人,倒是好好看看,到底还有人暗中做这东西。” 白泽也正是这个意思,打算顺藤摸瓜。当下应了,便退了下去。 白荼这才看着一旁气鼓鼓坐在那里自己生气的叶弯弯,也没心思安慰她,只道:“你娘一会儿来了,她说什么你就先受着吧,一来错在你,二来她身子不好,你便先受着吧。” 第796章 将错就错 白玉仙比白荼预想的要来得早些,一脸气急败坏的,到处搜寻叶弯弯的身影,瞧见她躲在白荼身后,立即冲上去要打人。 白荼见姐姐这举动,可见身体恢复得极好了,于是笑着将她拦住:“姐,你别听外面说风就是雨,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白玉仙的确只听到元孟德的表妹说叶弯弯勾.引元孟德的话,至于后面元夫人说要去给叶弯弯澄清解释的话,她并没有听说。 如此,她心里如何不气不急? “不是那样,是哪样的?我之前还纳闷,说她怎么这个瞧不着,那个又看不上,原来这心里居然还装着那个混账东西。”白玉仙气恼的说着,见叶弯弯还躲在白荼的身后,于是索性朝白荼哭道:“你说,我到底造了什么孽,才养出了她这样一个女儿来?我和她爹一辈子没做过一件出阁的事儿,可这半辈子积累下来的名声,一朝就叫她给毁了,你说这以后我如何见人?” 白荼真没想得那么远,只觉得元夫人其实也就是没摸清楚状况就上门闹,如今已经说开了应是没事的。 可是现在听白玉仙一说,不免也担心起来,赶紧安慰着白玉仙:“姐,您也别担心,弯弯只是看元孟德可怜,借了些钱给她,旁的事情一点都没有。至于那元夫人,她也答应过替弯弯解释。” 叶弯弯此刻已经懵了,之前被元夫人那样骂,她只觉得没脸又委屈,可是如今听到她娘的话,才觉得这件事情若是真的被传开,爹娘又十分看重这脸面…… 她不敢在想下去,尤其是见到此刻哭得难过的母亲,心中更觉后悔,自己怎就鬼迷心窍了,当初不但借了他银子,还跟他一起跑那么偏僻的地方见面。 是个人也会怀疑。就连小宝,之前不也怀疑自己要和元孟德私奔么? 如此可见,自己所行之事,真的是自掘坟墓。 白玉仙听着白荼的这话,自然没有怀疑她这是敷衍自己。而是事情都已经传开了,即便元夫人愿意解释又如何?众人只怕都以为元夫人是被叶家威逼才说出那番话来的。所以只朝白荼道:“她即便愿意解释,可又能如何?这该丢的名声该丢的脸都丢完了。” 一面朝此刻红着眼圈的叶弯弯看去:“你自来性子比你姐姐要强,偏偏这聪明劲儿又不够,我一直以来最担心的, 倒不是性子软弱的她,而是你。” 而如今之事,果然是应验了白玉仙的担忧。叶弯弯自作主张的做好心人借钱给别元孟德,却被元夫人当做是有奸情…… 而叶弯弯听着她娘的这话,眼泪更是犹如决堤了一般,直往下流,一面拼命的摇着头:“娘,我真的只是看着他可怜,所以才借钱给他。”又想到他要面子,多半是不想让哥哥们看到他如今这副落魄模样,所以才答应与他约的那么远。 绝对不是去和他私会的。 可是如今元孟德刚踏入家门,就被元夫人一把拽住:“表哥,你何苦如此自掘坟墓,去找叶姑娘借钱呢?难不成你真的开口跟我要,我还能不给你么?” 元孟德已经听到了外面的那些风言风语,所以这才赶紧回来。本来是想质问她为什么跑去叶家门口说那样的话?知不知道这样足以将叶弯弯的名声给毁了,她如今又还没嫁人……若是大家真的信了,她以后可怎么办? 可是被表妹抓着一问,他一肚子的气便给忘记了,只没好气道:“你若是愿意给我钱, 我何苦去找别人借。”不然也变回害叶弯弯被人误会了。 一面想起这事儿,便朝表妹责斥道:“你这个妇人,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还没数么?若是真不打算给你好好过日子,我早就抬几房小妾回来了,岂能独留你一个人在身边?” 元夫人一听这话,却是冷冷一笑:“这样的漂亮话谁不会说?我看你不是不想抬小妾,是怕抬了进来,让叶姑娘知道了,更看不上你罢了。” 她说着,朝元孟德走近过去,“如今事儿一闹,只怕大家迟早会知道你在吸食芙蓉膏的事儿,所以表哥你应该好好感谢我才是。” 毕竟这琼州吸食芙蓉膏虽说罪不至死,但也不轻,而且还会被统一送到岛上戒瘾。 她是看过元孟德发瘾时候的样子,那样生不如死,她猜想元孟德一点都不想再重新感受了。 又见元孟德此刻一脸难看,便趁机笑道:“表哥不如将错就错对外承认了这事儿,而且我看叶姑娘这些年了还没嫁人,只怕心里还是惦记择表哥的,而且表哥要借钱,她问都没问一句拿去做什么就借了,如此可见在她那心里,表哥仍旧重要得很。” 元孟德却是一脸防备的看着自己这个表妹,觉得她的心思真的不是一般的会算计,只是弯弯借自己的钱,真的只是仅仅因为是朋友而已,没有多余的情份参杂在其中。 可这时却听表妹又说道:“我是为了你好,你不想被抓到那个岛上去,最好承认你和叶弯弯的事情,到时候兴许能看在她的面子上,将你留在这城中慢慢戒掉毒瘾。” 那个岛对于他们吸食芙蓉膏的人来说,就是人间地狱,宁愿死也不想踏入的地方。 所以元孟德果然认真考虑起来。 至于元夫人,她对于叶弯弯,只是单纯的嫉妒而已。 明白自己和表哥一起长大,叶弯弯才和表哥认识没多久,就将表哥的心都全部给勾走了。即便后来自己和表哥成亲了又如何?表哥那心里惦记着的,一直都是叶弯弯。 表哥吸食这芙蓉膏,也不都是因为叶弯弯么? 所以,害得她这样惨,还得表哥这样惨的人,就是叶弯弯。可叶弯弯却还好好的当着自己的千金小姐,如此她岂能甘心? 要下地狱,大家一起下好了。 虽然她也答应了白荼,会解释。 可是别人信不信,却不是自己能主导的。 第797章 大张旗鼓 叶弯弯被禁足了,在这叶家可是平生第一次有人被禁足。 如此可见,白玉仙是有多生气了。 连带着叶雪啼来求情也无用。 而最让人气恼的是,正因这起七夕要到了,花灯都已经挂上,也不知哪里就来了许多花灯,上面全是叶弯弯的名字,以及许多山盟海誓的言语。 这一次莫说是白玉仙被气着,就连叶正元的脸色也难看。 若是叶弯弯嫁人成亲了,到无所谓,那是夫妻间的情趣,不伤大雅, 可是现在她一个未婚姑娘家。 而且还不知道这背后做这些花灯的是何人。 所以当即便打发人去查。 这件事情本就是元孟德在听了他表妹的话后做的,就是要所有人知道自己和叶弯弯余情未了,所以自然没有特意做得隐蔽,反而是大张旗鼓的。 所以叶家这里稍稍一查,立马就得了结果,居然是那元孟德。 白玉仙一听到的时候,当时就气得病倒了。 只觉得女儿骗了自己,不是说没有什么吗? 既是没有什么,那元孟德此举又是何意思?甚至觉得白荼和小宝也跟着一起合伙骗自己。 可是白荼那晚上是真的看到了叶弯弯和元孟德,不似此刻元孟德所诉的这般,因此也不愿意背这黑锅,只叫白泽去查一查,这元孟德到底是几个意思。 白泽出马,自然是没有办不妥的事情。 所以很快就查到了元孟德的打算,就是想跟着叶弯弯攀上关系,到时候即便是他吸食芙蓉膏方事情败露了,也不至于被送到岛上去。 不过跟他出这主意的却是他那表妹,其目的却是看不过叶弯弯比她过得好。 动机仅此而已。 可是此举不但足以毁了叶弯弯,连带王府都会受到牵连。 毕竟元孟德吸食芙蓉膏,若是他真跟叶弯弯这事儿成了,那跟王府便有了扯不断的亲戚关系, 王府岂不是要背上一个包庇的罪名?必会落人口舌。 所以白荼听到白泽的话说是那元孟德的表妹出的主意时,想着那天她在叶家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感情都是装出来的。 而白荼呢,最讨厌的便是这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女人,所以对于这元孟德的表妹,自然也就不会有客气所言了。 只朝白泽道:“她不是喜欢毁人名声么?那就让她先感受感受,这名声被人毁了是什么感受。” 白泽明白过她意思,当下便去办了。 至于白荼,则去看了白玉仙。 她这年纪大了,经不得气,一气人就容易倒下。 叶正元没空一直陪着她,她又不愿意见叶弯弯,叶雪啼那里大着肚子,也不方便伺候,所以两个媳妇便在她的床前端茶递水。 见着白荼来了,都赶紧起身上前:“小姨。” 白荼示意她二人道:“都去休息休息,我跟你们娘说几句话。” 二人一听这话,就晓得白荼并不想让她们俩听到,不过也没有什么好奇的,无非不是关于小妹的罢了。当即行了礼便退出去。 她们俩这走了,白荼才搬了小凳子到白玉仙的床榻前坐下,“你也别生气了,为着这样的事情不值得,我已让白泽去查出来了,与弯弯的确没关系,若说她有什么错的话,那就是借钱给元孟德。” 白玉仙不言语,反而翻过身去,那后背对着白荼。 白荼见她这举动,这是连自己也一并气上了,没好气的笑道:“姐,我还能骗你不是。至于那元孟德非得要与弯弯扯上,只因他那表妹给出的主意,就是怕他吸食芙蓉膏之后被发现,生怕被送到岛上去戒毒,才有此举动的。” 白玉仙一听,很不争气的转过身来问:“当真?” “自然是当真,不过元孟德这表妹可不是省油的灯,她这样为了一己之私毁人名声,我自是要投桃报李。”至于元孟德那里,暂时不动他,等着他跟卖家在接头的时候再说。 白玉仙不知道她说的投桃报李是什么意思,只是听着女儿也被算计了,那心里总算舒坦了一些。心说不是叶弯弯去吃回头草那就好。 一面挣扎着要爬起身来。 白荼赶紧伸手去将她扶起来坐着,又给她递了个靠枕,这才道:“你年纪大,气性也不小,这一次两次还好,可若次次遇到些小事情,你就要被气倒一回,这身子就是铁打的也经不住。” 白玉仙也不想病倒,只是想起这事儿,心里还是难受得很,“她若不是大家以为的那样,倒也好些。可是荼荼,你说她怎么就这样笨,问都不问一句元孟德借钱做什么?但凡是多问一句,那元孟德也不会廷听得他表妹三言两语就开始自作多情了。” 这事儿叶弯弯的确有着天大的责任,所以也不能说她无辜,只是当下安慰姐姐要紧,所以白荼便顺着她的话点头,“是是,回头我去教训她,不过这一次她吃了大亏,必然也会放在心上,以后肯定不会在犯,所以姐姐你就放心吧。” 白玉仙却是叹气:“我放心?我怎么放心?她一日不嫁人,我这心里就不安心,总觉得她还惦记着谁。你说我这做亲娘的都这样想,何况是别人呢。” 这话说的极是。白荼点点头,但也为难道:“可这当下你也总不能随便找个人把弯弯嫁了吧?”运气好遇到个知冷知热的倒也还好,可那运气若是不好的话,只怕处境比现在还要糟糕。 白玉仙直叹气,“都怪我平时太惯着她了,但凡是我多坚持些,她现在已嫁了人。”嫁了人,哪里还有这些事端? 白荼见她又开始自怜自艾,只得赶紧转过话题,生怕她在想下去,到时候又把自己给气着,因此便道:“雪啼这也快要生了,姐姐你也要做外祖母了,别因着这一件不高兴的事情,就忘记了许多件开心的事情,还忘记了该给外孙准备的礼物。” 提起此事,白玉仙脸上的神色果然好了些,“正是呢,不过也不知道他们京城有什么规矩,我这做外祖母的该给孩子准备些什么。” 白荼只笑道:“回头问你大儿媳妇就好。”谢芊芊可是正统的京城人,那京城有什么风俗,只怕她最是清楚了。 第798章 一点都不在乎 而白泽得了白荼的授意,自然是在元家这小院里做了些安排。 所以当元孟德回来之时,一进寝房就发现了帐子是放下来的。 大白天的,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表妹习惯睡午觉。 可是很快看到床榻前那踏板上的两双鞋子,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拿起旁边那花瓶里插着的鸡毛毯子,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扯开帐子。 所看到的一幕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恶心,想都没想就直接将鸡毛掸子打了下。 这一疼,床上的男女也就清醒了过来。 彼此看着对方的那一瞬间,都尖叫起来。 但这还不算完,还有寒着脸站在床边的元孟德。 元夫人赶紧爬起来,想要朝元孟德靠近过去,也顺便将和自己躺在一起衣衫不整的男人拉开距离。 可是她这一起身,白.花.花的身子就露了出来,只得赶紧伸手去抓扯被子过来。 “装什么装,我瞧你们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吧!”元孟德能这样想,到底是因为他很久没有在碰表妹了,所以才会觉得表妹耐不住这份寂寞,跟着护院搅合在一起了。 如此也难怪她会忽然劝自己和叶弯弯和好,只怕那心里巴不得自己以后莫要在和她来往,好让她安安逸逸的跟着这姘头一起长相厮守吧? 他这一想,就觉得自己猜得一点没错。 上下将那楚楚可怜的表妹扫视了一回,便转身离开房间。 元夫人以为他这是气急走了,不过也好,趁着这机会只赶紧寻自己的衣裳来,想要赶紧穿上,回头等表哥冷静下来,自己好去跟他解释这是一场误会。 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元孟德这才吸食了芙蓉膏没一会儿,脑子里还不大清醒,所以这所做之事,也绝非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 只见他走到大门口,将大门一开,便朝着外面吆喝道:“大家来看一看了,我说我夫人怎么劝着我跟旧识和好,感情是她嫌弃了我,自己找了一个,所以巴不得我整日不归家,正好叫她跟那野男人双宿双飞。” 大家听得这话,纷纷朝元孟德看过来,对于他这话更是颇为吃惊。 心说这男人莫不是被他女人气坏了吧?不然这种红杏出墙的事情,遮掩都来不及,他倒是好,还是恨不得大家都知道一般。 里面的元夫人衣裳还没穿好,就听到楼下传来的声音,哪里受得了这委屈,只赶紧让丫鬟去把元孟德喊进来。 他们这小院子本不大,一开大门就正面对着正房寝楼,两边则是厢房,所以她在楼上的窗户里,也能将楼下的一切看在眼中。 至于另外那护院 ,之前还有些害怕,但是这会儿却不愿意在走了。 一来是他年纪大还没娶媳妇,二来这元夫人身骄肉贵的,也是个小美人,刚才虽不知怎么和她躺倒一起的,但那美人在怀的感觉的确是不错。 反正便宜他都占了,在多占些又何妨?而且现在元孟德已经发现了,还大肆张扬,以后他也不可能在这元家待下去,因此总归是要讨些好处才是。 于是上前一把将气氛得满脸通红的元夫人楼在怀里:“夫人莫要生气,难道我还比不上那胖子么?” 元夫人先是被他的举动吓坏,随即听到话反应过来,立即挣扎着,“你大胆,赶紧放开我!” 这护院却是破罐子破摔了,“夫人这又何必,刚才你我在床上的时候,你可不是这般的。” 那会儿她百般柔情,还不是因为以为是做梦,梦到从前那个表哥又回来了。 可这哪里是梦? 就算是梦也是恶梦。 偏这护院还在她耳畔道:“你叫啊,叫得越大声越好,把四下的邻里也都引上来看看最好了。” 于是,元夫人只能将嘴闭上了。 护院也没想到就这么得手了,也顾不得楼下的元孟德,直接将房门关起来。 而元孟德在外吆喝那么久,众人也总算明白了过来。 他就是跟着叶大人家那个小女儿余情未了的男人。 可是,他这模样,看着比叶大人没小几岁啊?而且还这么胖,叶家那小女儿除非瞎了眼,才会喜欢这种男人吧? 于是大家这会儿反倒是不信那谣言了。 倒是劝着他道:“你有这功夫,倒不如好好盯着自己的后院。” 然后大家便都散了。 元孟德自没趣,只得气冲冲的上楼,打算继续质问表妹红杏出墙的事儿。 却发现房门也被关注了,又得知那护院没出来,一时火冒三丈,一脚踢开房门冲进去,只见护院已完事,正穿好衣裳,一见了他进来,反而笑嘻嘻的同他行礼道谢:“多谢少爷成全。”然后从窗户口直接逃了。 元孟德又气又恨,只觉得头顶上无端顶了一顶女帽子。而那护院逃了,他只能气急败坏的找表妹发脾气:“怎么,人都走了,你还躺在干什么?” 这会儿元夫人死鱼一般躺在床上,满脸的绝望。 她希望他上楼来救自己的时候,他正忙着在楼下跟人解释自己红杏出墙了,所以才劝着他跟叶弯弯和好的。 而现在他上楼了,却非关心自己。 只有那理直气壮的质问。她忽然有些怀疑,当初自己的选择真的对了么?嫁给这个青梅竹马的表哥,为他付出这么多,值得么? 自己在他的心里,到底又被摆在什么位置? 元夫人不知道,也没有在想下去,因为她的脑子里越来越清晰,清晰到无数个声音在告诉她,这个男人靠不住。 所以最后她开口,说的却是:“表哥,我已非洁身,你休了我吧。” 元孟德只是想要发一回脾气罢了,坦白的说表妹跟谁在一起,他并没有那么难过,也没有觉得屈辱,反正自己也不喜欢她,娶她不过是因为遵循父母的意思罢了。 所以听到这话,反而只道:“你不必拿这事儿威胁我,我不说你了还不成吗?”然后转身离开,将房门关上。 果然是一点也不在乎。 可越是这样,元夫人就哭得越伤心了。 不是因失了身子,而是因她失了身子之后,元孟德那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他这般不在乎,到底还是因为那心里一丝都没有自己。 但凡是能把自己当他妻子,怎么可能不在乎这件事情? 第799章 一辈子的元少夫人 其实如果没有和叶弯弯扯着一起,谁也不知道元夫人和元孟德是谁。 可是因为和叶弯弯牵扯到了一起,所以这对夫妻的轶事也就传得极快。 但是很多人在见过那元孟德之后,都觉得只要叶弯弯不瞎眼,绝对不会和这种人有什么藕断丝连的事情发生。 毕竟这人胖也就算了,那年纪看起来还一如叶大人一般,可谓是一言难尽啊。 如此也难怪他那夫人宁愿和护院在一起,宁愿求修书,也不和他在一起。 所以因为元孟德这一现身,对于叶弯弯和他的那些谣言反而不攻自破。 这是连白荼都没想到的事情。 而元孟德在听闻别人对自己的传言后,这才正经的站在镜子面前打量起自己来。 别说,对于外形已经没有什么追求的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也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那张脸,什么时候他竟然变得这么苍老肥胖了? 在看自己身上穿的这衣裳, 颜色陈旧苍老不说,这款式还一言难尽。 于是赶紧叫了丫鬟进来,伺候自己梳妆,还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袍子。 可那看着不错的袍子到他身上,便给撑得紧紧的,即便是他一个抬手的动作,也扯得那袍子一阵线裂的声音。 直把他气得, 又重新换了一套。 可这些年轻公子们穿的衣裳,根本就没有他要的码,因此最后也只能继续将中年款重新穿上。 一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才才一年不到,便成了这个样子?都是因为那芙蓉膏么?他不敢在想下去,更不行把自己变成这副样子的责任推卸给芙蓉膏,因为他戒不掉。 如果让他和叶弯弯芙蓉膏之间选一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芙蓉膏。 如此一想,对于自己的外形倒也不在那么在乎了。然后高高兴兴的揣着银子出了门。 从昨儿开始,表妹就不在限制他用银子了,所以如今他即便是去买芙蓉膏,也不用在小心翼翼的躲着她了。 心想反正她要和谁在一起,自己是没意见的,只要没孩子就好。 至于和离?想都不要想,她当初不是那么想嫁给他么?不然怎么百般讨好爹娘,叫父母以死相逼让自己娶了她,而负了叶弯弯。 如今她是称心如意了,那就好好的做一辈子的元少夫人吧。 元孟德高高兴兴的出门,却不知已被人暗中盯上。 白荼得知元孟德又去买芙蓉膏的消息时,一点都不震惊。毕竟元孟德这个人在她看来,是没有什么毅力可言的。不然当初也不会撇下叶弯弯,回去娶了他的表妹。 若是当时他多坚持些,也许也不会到如今这地步。 只是这已经是过往云烟了,白荼也没多想,只道:“一切按照律例处罚。” 来人是福王那边的人,得了这话便立即下去。 白荼这才朝身后的蝉衣问起:“夫人那边怎么样了?” 她问的夫人,自然是白玉仙。蝉衣早上才去看过,如今听她问便禀道:“听外面的人说弯弯姑娘不可能看上那元孟德,所以心里好受了些。”然后蝉衣压不住心中的好奇,只朝白荼问:“那元公子,如今果真比老爷还要显老?” 白荼并未见过,哪里知道。不过大家既然都这样说,可见是真的了。“若真变得又丑又老,那以后倒是可以做个反面教材,看看那些人可敢在因为好奇而吸芙蓉膏。” 主仆俩说话这关头,那元孟德已经和卖家接上了,这会儿正各自在点货,忽然被这出现的官兵吓了一跳。 卖家当即扔了银子,只顾着逃命跑路。 而那元孟德则在跑的时候,还不忘将芙蓉膏带上。 不过不管他带不带,今日都是逃不掉的。 至于那卖家,亦是如此。 当天,阿银就顺着卖家这条线将乡下炼制芙蓉膏的几个点给捣毁,抓了制作贩卖芙蓉膏的人总共十七人。 也从他们那里得知了几个买家的消息,也都一一抓来归案。 阿银处理起此事来,早已是得心应手,所以第二天天还没亮,所有的买家卖家她都已经安排好了,也砍了几个脑脑袋。 元夫人听闻消息的时候,顿时傻了眼。 她给元孟德那些钱,真的没想让他被抓走。 而还有人传言,说自己是故意而为之,纵容元孟德吸食芙蓉膏,好让自己跟家中护院双宿双飞。 她也不知这流言是哪里传来的,但是若叫爹娘知道了的话,自己还有什么活路? 可越是想要去止住这流言,流言就传得越快。 最后她竟然成了一个恶妇。恶到元孟德沾染上芙蓉膏,是她一手推动的。 可明明元孟德染上芙蓉膏,只因为是心里放不下叶弯弯,想借吸食芙蓉膏麻痹他自己罢了。 元夫人这会儿可谓是真的感受到了被人冤枉,解释而无人相信的绝望感。 又想着元孟德已经被抓了,消息只怕不日就传回了元家,与其等着被元家休,倒不如现在就走,还能有些钱财傍身。 于是便在当天夜里收拾还细软,离开了沧海。 误打误撞的又遇到了那日逃走的护院,只得跟着他一起逃命,这下倒是真的坐实了流言。 她和护院私奔了…… 但这些都是后话,元夫人也管不着了,尤其是在一个月后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这下就真的只能跟着护院过日子。 而在岛上戒毒的元孟德听闻表妹卷着所有的银钱逃了之后,一点都不意外,反而觉得自己解脱了,她也解脱了。 可他们是解脱了,叶弯弯到最后终究是背上了一个拆散人家夫妻的罪名。 她娘虽说解了她的禁足,可是她如今却是哪里也不敢去,生怕被人指指点点的,于是整日也只能待在府中,情况极为叫人担忧。 加上白玉仙又病着,所以白荼一得空就赶紧过来,既要宽慰姐姐,又要去开解叶弯弯,可谓是忙得脚不沾地。 连七夕答应带孩子们出去看花灯的事儿也爽约了,只叫丫鬟们跟着出去,饕鬄和白泽又暗中保护。 自己则留下来陪着姐姐。 第800章 三州旱灾 偏是这时,梁州梧州金陵州都传来了消息,从五月底就不见雨水,先前因有云水州茶会一事,所以这三州不下雨的事情也无人重视。 这眼看着七月半都要到了,这老天爷仍旧没有落雨的意思,各州府的湖泊河流也都干枯,不少小河道都直接裸露出来,经过六月下半月的炙烤,淤泥彻底干枯,到处都是龟裂。 至于那地里的庄稼,自不必多说。 起先大家没在意,总觉得应该很快就要下雨。 可是这茶会都结束了,北方那边又开了战,朝廷只怕有多余的粮食,也要先顾着北方,这次让三州的官员着急起来,方赶紧上书,将本州府的具体情况上报。 而琼州这边也得了消息。 这若是再不下去,才是真正的颗粒无收,不少人都给着急起来。 有老家是这三个州府的,更是直接赶紧往老家里写信,让趁着现在早,赶紧搬迁过了。别等到时候仓中粮食殆尽,路上连口干粮都吃不上,那时候可就真的叫逃难了。 当然,还有往这沧海城五庄观和筼筜白马寺去求雨的。 可这能有什么用? 不过就算没用,这会儿除了将所有期望都放到神仙的身上去,还能有什么指望? 但白荼曾经在青罗州的时候,那也是经历过干旱的,当时隔壁杉林村不就是因为这干旱闹得空了村子么。 那时候也是亏得杏花村提前做好了储存水和粮食的准备,不然只怕当时也熬不过去。 只是可惜,熬过了那场干旱,却没夺得过帝王的算计。 最后整个村子几乎还是覆灭了。 不过经此事之后,卫子玠便大势新修水利,所以这几年来,很少听说哪个地方出现旱灾或是洪灾,所以白荼很好奇,即便是天干,可是这样才两个月而已,怎么那三个州府就撑不住了? 疑惑之际方听卫子玠愤怒道:“还不是那帮混账东西,拿着朝廷的俸禄不作为。” 原来那河道水渠早就被填了,只因修好两年了都没用上,便觉得无用得很,于是便有人先在河道里挖出田埂来做稻田,官府因没去管,于是大家有一学一,很快这河道就成了私人的田产。 既是自家的田产,便不准许江河里再往此处开闸放水,所以从大流域里分出来的河道,基本被堵死了。 他下面为了种地,把上面堵了,每逢这雨季,大江大河流域两边的河水便总会蔓延上来,虽然不至成水灾,但总归每年要淹去不少庄稼。 当初他们不让流域两边的人挖坑河道,现在他们缺水了,人家也不许挖。 也是场理不清的官司,现在朝廷也头疼,去了不少官员,要将堵死的河道口挖开,可是流域两边的人就是死活不同意。 有的直接让自家老人躺到河道上去,这样谁还敢下锄头。 白荼一听,心说这占用河道的人才是该千刀万剐,不过也怪朝廷不作为,若是早些时候就给止住的话,上面大河两边的庄稼不会被淹没,现在小河道的人也受益。 于是如今也觉得那些受了旱灾的活该了,便不在发言。 但也好奇,朝廷会怎么解决,便问卫子玠:“朝廷那边,可打发了钦差去这三州?” 卫子玠冷笑:“这样的烂摊子,谁愿意去收拾?连下了三道旨意,三个官员都正巧病着了。” 白荼不由得咋舌,这哪里是病,分明就是不想趟这浑水。 便听卫子玠说道:“咱们琼州,可不能姑息,但凡占用河道者,一律拉去岛上挖矿。” 拉去岛上挖矿是狠些了,不过不狠些,难免会叫那些人抱着侥幸的心思。所以白荼并不反对,反而十赞成,“是呢,不过这样下去,梧州和三州只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卫子玠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忧心道:“只怕这会儿还有人巴不得不要下雨。” 也只有不下雨,这才能闹灾荒。 一闹起来,藩王正好拿此做文章。 到时候暴民一起,藩王也正好得了由头,理所当然的借着此事起兵。 白荼一听到他这话,却是担心起来,当即赶紧道:“你可别想着去插手,整个琼州如今都压在了北方。” 卫子玠颔首,“我知道。”他只是有那个想法罢了,不过却也清楚眼下的琼州虽说是繁荣昌盛,但到底根基太浅,能顾着北方那边的战事就不错了。若是在分出一部份来给这三个州府,只怕到时候成灾民的,该是琼州的这些人了。 所以即便他有那样的心思,也很快就按了下去。 他也只是一个凡人,能力也有限,顾不了全天下。 何况即便他要帮那三州,只怕还会惹得那边藩王不悦。 毕竟他们如今正希望闹得越大越好。 想到此不免是觉得悲凉,这权力到底是有什么好? 卫子玠不止一次想过,如果他不是南海王,没有这一方子民要管,那他何必每日这样忙碌,安安心心的在家里陪着夫人和孩子不好么? 这会儿又听白荼叹气,便道:“若是这三州的人愿意迁到咱们琼州,税赋上,给予一些减免吧。” 白荼应声:“我得了空与律大人说,你不必操心,先顾着北方吧,在这大楚境内在怎么闹,终究是自家人。”如今要防着的,到底还是辽东人的狼子野心。 卫子玠应声,知晓她今日还没去看望大姐,便道:“你去大姐那边吧,她年纪大了,多腾些时间陪她。” 其实要说白玉仙的年纪大,也不算是很大,毕竟这周边不是还有周一仙那样的老不死,也有精神抖擞的王昌黎,以及那看着谢家兴衰的谢老爷子。 可是白玉仙早年跟着叶正元被流放到岭南,又赶上了当时的旱灾,还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下生了叶弯弯,这身子亏损得厉害。 早些时候到底还算是年轻,并不明显,可是这如今随着年纪大,又是那样的性子,根本受不得气儿。 这次又因叶弯弯的事情,被气得卧病在床,养了好些日子都没能见效,让人很是揪心。 白荼应着,“我一会儿抱着安辰过去。”正好阿亓家晟儿和二郎家的旭儿都在,几个孩子之间年纪差得不是很大,能玩在一起。 话说大姐这两个媳妇有公务在身,根本不可能日日夜夜守在榻前照顾,也亏得房氏和叶蕊娘母女整日陪着她。 至于叶弯弯,如今是不敢叫她瞧见,免得又上火。 第801章 好不了 可是这病来如山倒,好好的一个人,如今却是满脸憔悴病容,连粥食也只能喝上小半碗。 这让白荼忽然有些慌张起来,刚抱着儿子过来,就听到丫鬟们这样说,便立即让饕鬄去把周一仙请过来。 她到了房中,只见除了叶弯弯没在,还有那还在上学的小宝,不然大腹便便的叶雪啼,以及两个儿媳都抱着孩子在这里陪着她。 “这是怎么了?”白荼赶紧上前去,大家也纷纷避开。 只听房氏哭道:“我也不晓得,荼荼啊你可要信我,我是真拿你姐当做我亲姐姐了的,你要说我高攀了也行,可我是真心实意和蕊娘来照顾她,真没想到她的身体会越来越差。” 白荼见她哭得也不似作假,只安慰道:“你也守了几日,先回去好生歇着。” 但白玉仙这样,房氏哪里敢走,又生怕真的是因为自己照顾不周到,白玉仙才越来越严重。 叶蕊娘则抱着自家孩子也在一旁抽啼。 “好了,都散了吧。”白荼知道她们是担心白玉仙,但这样挤在屋子里又都哭哭啼啼的,对病人终究是不好。 一面将孩子交给了陆娴,让她帮忙抱着出去,丫鬟也一个没留,房间里一时便只剩下了她们姐妹俩。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弯弯的事情不至于让你病成这个样子。”白荼到底是了解她的,不应该只是因为弯弯的事情。 白玉仙缓缓睁开眼,一面伸出那冰凉的手将白荼拉住,“荼荼,我昨晚看见了沁儿了。” “你说什么?”白荼有些难以置信,沁儿不是关起来了么?而且这里她也闯不进来,怎么会?而且她也疯了。 却只听白玉仙说道:“我见着沁儿了,她说要不是我,当年她也不会被抱走,一辈子不会这么悲惨,也不会害得爹娘早逝,也不会害得你那样年幼就没了爹娘的照看,从浔阳一直找到岭南。” 白玉仙说着,便想起了那大冬天里,同乡将妹妹领到自己的面前,她都不敢认,那样瘦弱的一个小孩儿…… 也不知在路上是吃了多少苦头。 沁儿说的对,都是怨了自己。嫁了人就顾不上父母了,才引发了后面的事情。 若是当时自己,只怕沁儿不会丢,爹娘也就不会郁郁而终,荼荼也不会从小就吃尽苦头。 “她说,我遭报应了,报应全在我两个闺女身上。”白玉仙忽然又开口说道,握着白荼的手忽然添了几分力道,似乎要将指甲都镶入白荼的血肉之中一般,“她还说,到时候雪啼肯定一尸两命!” 白荼不知是因为姐姐太过于用力,还是这话听得自己肉颤心惊,一时也不确定是姐姐做了恶梦,又遭遇了梦魇,还是沁儿真的来了。 一面安抚着姐姐,“没事,雪啼身子好着呢,咱们良医所的稳婆哪个手上没接生上百个孩子,这都好好的,怎么可能出事呢。”然后又试探着问她:“沁儿什么时候来的啊?” 白玉仙目光浑浊,眼睛珠子无精打采的在眼眶里转动着,一面仔细的回忆:“我记得不大清楚了,好像是半夜,又好像是快天亮的时候。” “你只怕多半是做梦了吧。”白荼几乎可以肯定,只怕是她这人素来爱多想,心思又软,偏又爱转牛角尖,多半是这一病了就胡思乱想,然后自己做了恶梦。 一面怕她不信,便喊了昨晚的守夜婆子和丫鬟,连带房氏也一起叫了进来问:“昨儿半夜有人来过么?” 众人纷纷摇头,房氏更是直接道:“嫂子这个样子,我们也不敢一起睡,大家都是轮着的,总有双眼睛盯着,就怕她醒来要喝水什么的,叫不着人。” 白荼问了,便朝白玉仙道:“你瞧,那是你做梦了,昨儿没人来。” 这正说着,就听外面有人来禀,说是周一仙来了。 白荼赶紧让人请他进来。 周一仙难得背着药箱来,一进来看着白玉仙那面色,便颇为吃惊道:“你这身体看着还好,怎忽然间变成了这般模样?”反正没什么能要命的大毛病,都是些磨人的小病患罢了,最多叫人难受。 可那是平时,若真都赶在了一起,也是要命的。 不过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周一仙心里想着莫不是中毒了? 然而把脉一看,并没有中毒这回事,又检查了一回,这才敢确定,是没中毒,却又得了心病。 这世间白病,最是心病难治,实在是药引子难得。但也只得道:“无大碍,吃药也没用,甭给她在吃了,叫她开心开心就是,那烦心事儿没了,便也就自热而然的好了。” 这不就等于没说么? 叶正元也专程请假来陪了她两天,可她也不见得高兴。 现在连儿媳妇和女儿都到了跟前,就差两个儿子了,她还是病恹恹的。 白荼叹了口气,一面托房氏与她多聊些从前的趣事,自己送周一仙出来。 “还有什么好法子没有?” 一出门她便忍不住问。 周一仙摇头。 他一摇头,白荼就僵在了原地,好半天回过神来,见周一仙还在旁边叹气,便道“我没事。” 却听周一仙说道:“我早先就和你说过,她这身子亏损大得很,养好了什么病都没有,可是但凡有一丝差池,也就是要命了。”方才在里头那样说,不过是为了宽慰罢了。 白荼自己其实也知道,可是如今再度听周一仙说,心里还是有些接受不过来。 “这生死有命,你也莫要太难过,倒是你自己要好生保重,以后也莫要再这样操劳了,这女人的身体到底比不得男人。”周一仙说着,便朝她告辞,背着药箱自顾去了。 白荼也没在进房间,而是去接了儿子,便回了家。 她不是不想陪姐姐,是不敢去看她…… 路上顺道问起饕鬄:“沁儿那边怎样了?” 饕鬄叫她一问,脚步顿时停驻,“昨儿半夜上吊自尽了。” 听得这消息,白荼只觉得悬了。 她昨晚上吊了,姐姐便做了那梦,莫不是…… 忽然有些不敢在想下去,虽说自己也不愿意相信这鬼神之事。 可有时候如何说得准呢。 第802章 去了 白荼得了沁儿已去的噩耗,也是好半天才回过神,然后吩咐饕鬄让人好生安埋。这回了房中,便躺下来。 卫子玠听闻她从叶家那边过来,就躺下了,心里便有种极不好的预感,赶紧上楼来。 却见她没点灯,方赶紧亮了灯,走到床榻前,只见白荼醒着的,睁着一双大眼睛,正死气沉沉的看着帐顶。 “你这是怎么了?”他弯下腰,将白荼搂起来,往自己怀里靠。忽然发现她手上的指痕,不免诧异:“谁伤的?” 白荼自没有回他这话,只是喃喃的说道:“我去见了姐姐,她怕是好不了,一顿只能吃下半碗粥,她还跟我说昨晚梦见沁儿,说什么她要遭报应的话。”她说着,忽然抬头朝卫子玠看去:“沁儿昨儿半夜上吊没了。” “别胡思乱想。”卫子玠也是愣了好一阵,这才伸手摸着她的头安慰。 “我没有胡思乱想,只是接受不了就要没了姐姐的这个现实。”有时候就很奇怪,长姐如母,大抵就是如此。 让她有种从今以后会没了母亲的感觉。 所以白荼心里难受,也接受不过来。 卫子玠将她又搂紧了几分,“荼荼,生死是注定的,所以这人活着,一定要好好珍惜当下的日子,意外什么时候来,生命什么时候结束,我们都不知道。同样的,也要学会接受现实,花开花谢是自然常理,人生老病死也是,这世间万物,任由谁也都绕不过去这生死轮回。” 这些道理,白荼岂会又不懂呢?只是她此刻接受不了罢了。 又听卫子玠说道:“那年热热闹闹的王府忽然出事了,我娘连遗言都没来得及与我交代一句,便惨死在我的面前。我那时候就躲在柜子里,看着以往熟悉奉承的面孔在我家中挥刀肆意乱砍,我却无法阻止……“ 这些过往,他从来不愿意回忆,毕竟已经过去了,而且也不是什么好的记忆。 因为那下旨的是,是他的亲祖父。 可他也没有办法不去恨,只是随着年纪大了,渐渐的看懂了朝廷那些阴谋诡计,他便懂了。 这人最是容易迷失,有迷失在权力之中的, 也有迷失在美色和钱财之中的。 但凡一迷失,便失去了一切正常人该有的判断。 他自己也曾经站在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搅弄朝廷风云,只是他依旧记得从前的悲剧,所以始终小心翼翼的,不管如何,永远都不要让自己越过那条线。 哪怕,晋文帝将自己逼到了绝境之处。 白荼第一次听到卫子玠说起这些过往,很是吃惊。但是吃惊的同时也很快反应过来,赶紧止住了他的话:“好了,我没事了,这些过去的事情,不要在想。”又非什么好的记忆,记着作甚? 卫子玠闻言,不禁笑了:“是啊,人生是要朝前看的,花无百日红,人无白日好,一切有始了便会有终,所以荼荼你也不用这样难受。也许这轮回,不过是从这个世界去往另外一个世界,如今的生死其实也就是一扇门,跨过去了,告别了这里,那边便是崭新的世界。” 白荼听着他这样的比喻,仔细一想倒是心里没那么难受了。只道:“好,你别担心我。这个世界里,我们会好好的在一起。” 卫子玠不满,“下个世界呢?” “自然也在一起。”白荼笑着,抬头朝他唇上轻轻一吻,“子玠,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们还在一起,如果谁先到了新世界,就先等一等。” 卫子玠轻声应着,紧紧将她搂在怀中。 想是因卫子玠说服了自己,所以第二天一早,白荼便立即去看白玉仙。 不管日子到底还有多长,她都尽量多抽空来陪着她,走完最后的这段人生。 叶正元手上的事儿也分派了下去,早早的便回来,也与白玉仙说些话,提起年轻时候的事情。 大家纷纷回来陪着她,对于她生命即将到尽头的事情,也都心照不宣。只是都抽出更多的时间来陪着她。 终于,就在白荼以为白玉仙身体转好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一个词儿,回光返照。 那日白玉仙精神特别好,还要去院子里看花。 一帮小辈拥簇着她出了房间,在院子里的安乐椅让垫着舒服软和的垫子,叶正元握着她的手在旁边陪她坐着,可就在儿孙辈们的欢声笑语中,白玉仙慢慢的合上了眼睛。 孩子们的笑声似越来越远,原本热闹的花园忽然安静了下来,也不知是谁先哭出声音来,然后接二连三的哭声便在白荼耳边响起来。 终于,大姐还是去了。 等白荼反应过来的时候,鞭炮声音已响起来了,陆娴和谢芊芊在房间里给白玉仙整理遗容,宁鹃让奶娘抱着她女儿,张罗着满府的奴仆们,正往梁上或是门头挂上那一团团白绸花。 她见了白荼苍白着一张脸,只赶紧叫了丫鬟来:“扶着王妃先回府好生休息。”然后又朝白荼道:“你先回去休息,等五庄观的真人打发的弟子来了,我再让人去通知你。” 白荼木然的应了,然后叫丫鬟扶着回了府上。 明明已经说好了,只是从这个世界到另外一个世界。可是这死了就是死了,此生永远的失去,哪里有说的那样简单,能痛痛快快的就接受了? 刚躺下,睡得昏昏沉沉的,便忽然想起好一阵子没见叶弯弯,然后猛地翻身爬起来,赶紧朝外面的蝉衣喊:“蝉衣,你快去看弯弯!” 蝉衣叫她一喊,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赶紧冲进来,却听她提起弯弯,便应了声。 白玉仙这一次的病,终究是叶弯弯的事情引发的。所以这将近一个月来,她都没敢到她娘的跟前。 如今她娘没了,只怕她还不知怎样自责。 可惜蝉衣还是去晚了一步,叶弯弯已经离开了。 就留下一封书信,说是去赎罪。 蝉衣拿着那信,只觉得犹如烫手山芋一般,“王妃,可是要给隔壁老爷送去?” 那么大一个人,不见了,总归会被发现的,瞒也瞒不住,便道:“送过去吧!” 第803章 反了 叶家这边得了消息,只觉得这会儿叶弯弯分明就是在添乱,她一个姑娘家就这样离家去了,若是遇到什么危险?该怎么办? 因此眼下叶亓只得安排人去打探她的消息,又让人在各处驿站盯着,若是见了她只赶紧劝她回家,母亲的事情与她无关。 可叶弯弯执意要走,势必是打算躲开他们了,如何还会去走官道?所以也就没了消息。 白荼只得托卫子玠让人得空的时候帮忙查一查。 其实她在这个时候是对于叶弯弯离家出走是十分生气的,且不说梧州金陵州等地仍旧干旱,那边的老百姓们已经在开始离开家乡求生路去了。 而琼州是他们的最佳选项,所以来琼州的这路上,多的是逃命的人。 这逃荒中的人,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反正当初青罗州干旱的时候,白荼是见识过了。 而且北方又已经开战了,人手根本不够用,哪里顾得过来?总不能分派大批的人手放在找她一小姑娘身上去吧? 所以白荼为此生了一回闷气,只觉得平日里对她的管教还是太宽松了,才会让她这样任意妄为。 而且姐姐的事情,也没有谁去责怪她,是她自己偏要钻那牛角尖。 还弄什么离家出走。 可是生气归生气,当下是姐姐的葬礼,白荼还是收拾好心情。 只是这背地里没少听人暗地里说,没见着叶家那小女儿,莫不是外面的传言是真的,她果真同那元孟德在一起了,然后将她娘活活气死? 此类的闲言碎语,根本止不住。也不能怪别人,毕竟这人素来天生就有着强大的好奇心,因此也难怪大家背地里相互询问此事的真假。 但这话落进了本家人的心里,到底不好受。 起先还担心叶弯弯死活的叶正元气得直接朝叶亓道:“有那闲工夫,你何必拿去找这没心肝的,她娘病时不见她,还在这个时候跑了,落下此等闲话,是我叶某人教女无方!” 叶亓心里对于小妹这个此番作为也恼怒,只是见着父亲已经这样生气了,因又见着母亲好端端的一个人,这说没就没了。所以也不敢在逆着叶正元的话,当下只顺着他的意思,“是,爹不用担心,儿子晓得了。” 白玉仙的法事本来是打算请五庄观的人来做,连经文都已经挑出来了。 可是叶正元想起白玉仙身前就一直想去修好的白马寺,可惜一直分身无暇,没人陪着她去,这到了临死,她也没能好好去一趟拜一拜她心中的菩萨。 于是斟酌再三,哪怕是再远,还是打算去白马寺请里面的师父们过来。 因此前几天一直在用冰,将她的尸体给囤在中间。 可是琼州的天气就是这样,又逢这九月,所以那灵堂里的冰一直在换,最后只得在隔壁的屋子里用硝石制作冰。 这方能赶得上冰块融化的速度,可也因此狠狠的花了一大笔钱。 也是她走得突然,谁都想着兴许能熬过今年呢?哪里想得到,不过是一个月多的功夫,人就没了。 她这一去,不免是叫不少人都感伤起来。 罗家这边的两老也都为此削瘦了不少。 白马寺的师父们也来得快,七天七夜不停歇的超度经文,第八天入土。 叶雪啼因那肚子太大,叫白荼给留在了家里,一行人呜呜咽咽的送至城外的山上,一直从天亮等着天黑,方回来。 母亲和父亲这个角色从来都至关重要,任由是少了一人,一个家便不像是一个家,总觉得因此而空荡荡的。 如今叶家便是这光景,两个不懂事的小孙子还在找祖母。 便越发惹人泪下。 于是叶正元也病了。 这可把白荼给吓着了,毕竟叶正元身体也不好,还因给自己采药治病摔了腿。 也亏得琼州这天气好,没像是青罗州那边潮湿,他那腿伤便不怎么犯。 好在周一仙来看过,只说是过度伤心疲劳,好生养一阵就是没事,这才叫白荼等人放心。 连续看着两人病倒,甚至去世,白荼也开始不厌其烦的劝说周一仙注意自己的身体。 只是周一仙这人叫人说什么好呢?白天答应得好好的,可是回头便给忘记得干干净净,可谓是全部抛到了九霄云外去,继续在他賭楼里快活,还一边听着小曲儿。 而白荼的日常也开始慢慢上了正轨。 好在北方那边有了足够的粮草,衣甲和武器也是上等的好,而且还有那些改良过的武器,所以辽东的骑兵一直没能冲破北玉关。 只要他们还在关外,就不用太担心。 所以这时候白荼的目光也极少放在那里,而是跟律忠庭一起准备好接纳三州逃荒而来的难民们。 琼州本就地大物博,哪怕这一年多来了不少人,但是许多岛上依旧还是无人居住,尤其是那蓬莱岛上,人口更是稀少。 只是大家都不大愿意到岛上去,总觉得但凡有个狂风暴雨的, 不安全。 甚至有人的担忧更为夸张,深怕这海水上涨,将小岛给淹没了。 但是不可能的事情, 最起码这几百年间是不可能有变故的。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白荼最担心的还是这三州的藩王们借机造反。 可是晋文帝坐上这个位置,让许多人本来就不满,毕竟大家同样是旁支,凭何他能捡这个大便宜?而且如今卫子玠已经认祖归宗,他却将人打发到了琼州这样偏远的地方去。 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分明就是想让他这一脉将这皇位一直霸占着罢了。 可偏偏他这一脉,又不出贤德君王,那些自诩比李炳优秀千万的老藩王们就坐不住了。 所以有了这天灾,谁能愿意放弃这个好机会? 输了,大不了退到自己的封地上,反正现在的晋文帝也没余力来围剿他们。 可若是赢了,那就是千秋万载也难以秋来的殊荣。 坐拥这锦绣江山,谁能不欢喜? 只是可惜,消息到琼州的时候,金陵州的献王已经开始举兵朝旁边的晋州靠过去了。 而这会儿,执政的二皇子还没反应过来,手里拿着大臣们递来的折子半信半疑,“不可能吧,献王那老东西多大年纪了?”都快七十的死人了,还争这江山作甚?莫不是他还以为他能长生不老? 第804章 不会有侧妃 自古总归有不少狂傲的帝王,若非不是兵临城下,便绝对不相信外面的战报真假。 这二皇子恰是此类。所以拿着左翻右看,依旧没管,倒是关忧的问起北边的战况来。 北边那边有着琼州全力提供着粮草,自然是无后顾之忧。 也不似从前那样心惊胆颤的等着朝廷哪日有了仁慈之心,想起他们这边军饷还未发,粮草已不足,衣甲已破损诸事。 所以将士们也愿意拿自己的性命来守着这一座城,守着这大楚江山。 而也正是因为有了琼州的全力支持,往昔没隔多久就会来催促粮草军饷的折子,倒是没送到兵部,这让兵部的几位大人都尤为疑惑。 不过不催就是好事情,催了反正这也没余钱给他们,都到那库中还有足以供给北方的粮草,殊不知早就败空了。 才短短两年没到的时间,自从卫子玠卸职之后,各地那贪官一如雨后春笋般忽然又出来,税赋便收不上来,反而有诸多明目来朝廷里求拨款。 加上受到琼州那边的经济冲击,不少商家都移到了琼州去,所以税收上又少了许多。 如此这国库如何能充盈起来? 只是这事儿户部已经上书好几次了,但是二皇子迟迟没有审夺,一时他们也只能继续往上面递折子,至于处理的结果,一直没等到。 因此,如今这朝堂上也是死气沉沉一片。 君王当下该管的不管,反而要去操心如今不必让他操心的事儿,这些臣子们也是有苦难言,逐渐也开始将上朝当打发时间,能有几个像是从前那样正儿八经的商讨大事的? 而相对起京中的死气沉沉一片,沧海城这里,白荼已渐渐从她姐姐去世的悲伤中走出来。 尤其是接到了兰筝父汗达利可汗那边的消息,他们愿意合作,而且为了以表诚意,已经主动送了一万张带毛的羊皮过来。 白荼不信达利可汗不知道他们拿羊皮做什么,但是既然送过来了,那就说明这一次大楚和辽东的战役,他们是希望大楚赢的。 而且这一次还派遣了使臣过来。 北夏虽说也有四季,可是大草原上的天气就是那样神奇,一天之中也能感觉到四季的变化,所以北夏那衣袍到了中午就直接卸下挂在腰间,因此这些北夏人来到了沧海后,身上真正的将那厚重的衣袍都给脱下了,只穿着那轻盈盈的袍子,不免是有些不习惯。 拜访过了白荼和卫子玠之后,便立即去了他们公主府上。 难以想象,曾经这个马背上长大的性格火辣女人,如今竟然也跟着这大楚女人一般温柔娴静起来。 皮肤还白了很多。 不过大家也不奇怪,他们收到不少兰筝送回去的礼物,所以眼下到了兰筝这胭脂坊,看着这琳琅满目的胭脂水粉,都忍不住惊叹。 没有任何女人能抵抗得了这些东西。所以使臣们自然是要多买一些,带回去送给自己的女人们。 而且同来的还有一位公主,兰筝同父异母的妹妹,十七公主。 她还没封号,不过因为相貌性子都与兰筝最相似,所以颇为得达利可汗的宠爱,所以这一次也准许她跟着出使大楚。 这一次来大楚的,除了他们这支队伍,还有去京城的。 毕竟到底真正的大楚主人在京城,所以也不能只来此处。 至于来琼州这一支,因有十七公主跟着,便理所当然的称呼为探亲队伍。 “姐姐,南海王有侧妃么?”十七公主挑选了两款香水在手中,趁着无人,便问兰筝。 兰筝听到这话,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防备。不过也只是一瞬,便恢复如初,“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姐姐为什么这样肯定?”十七公主今年十六岁,正是花儿一般的年纪,极其清纯貌美于一身,所以她看中一个男人,就有兴许让他成为自己的裙下之臣。 “不是我肯定,而是根本就不可能会有侧妃。”她这样说,倒不是因为白荼有怎样的 国色天香,恰恰白荼的容貌算不得出挑。但是白荼的能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卫子玠正因为有了白荼的辅佐,所以这一切朝政都如此一帆风顺。 已有妻如此?谁还会去找小妾呢?而且要说俊美,莫说是男子,便是女人也极少有卫子玠那样出挑的外貌。 所以,如果一个女人想要以色我侍卫子玠的话,那么这绝对是走了一步下下棋,自取其辱。 因此兰筝便朝她警告:“这里不是北夏,应当入乡随俗,你也不小了,不用我解释了吧?好好遵循这里的规矩,你方不会吃亏。可是你将草原上那一套带过来,那么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从这个妹妹那飞扬的目光里,她几乎可以想到她的打算了。只怕是想用草原上的法子,喜欢哪个男人,直接将他掳到自己的帐中。 说是掳,有些夸张了。多半都是那些男人对主动朝自己献身的女人来者不拒罢了。 十七公主听到这话,却是有些不悦,“姐姐如今不但外面看起来像是这软弱的大楚人,连性子也是,你曾经可是我们草原上最烈最辣的女人,多少女人视你为骄傲,多少男人为你魂牵梦萦。” “你也说是从前。”兰筝笑了笑,曾经自己那样出色又如何?还不是被送来了大楚和亲。不过也亏得自己的运气好,遇到的是薛如意,这个愿意宠着自己惯着自己的男人。 所以,现在她倒是不怎么记恨父汗了,甚至听了白荼的劝说,想要试着提高北夏百姓们的生活水平,也想让他们如同琼州的百姓们一般,能安居乐业,即便是随着牛羊迁移,也不会在担心途中被其他部落的人抢杀。 说起来可笑,同为北夏人,部落之间不团结起来,反而相互抢夺地盘,每一次都还血流成河。这便是他们北夏永远没有辽东那样强大的缘由,因为人口总是跟不上。 不过这些已经不是她所操心的范围了,她只是作为一个北夏公主,替自己的子民们尽一点绵薄之力罢了。 至于将来如何,也是要全看父汗的意思。 第805章 预想 这十七公主在胭脂坊的言论到底还是传到了白荼耳朵里来,于是她就十分纳闷的拿着小镜子左看右看,让诸葛小妹很是纳闷:“王妃怎么了?”是不是最近太忙长了皱纹? 于是她凑过去看,却也没发现, 就越发好奇了。 只听白荼悠悠叹道:“我家子玠怎么人人喜爱,来个陌生女人只见了他一面就倾心不已。可咱们沧海城也来了不少好男儿啊,怎么就没有一个向我示爱呢?” “噗……”诸葛小妹听到这话,立即就忍不住笑出声来,“王妃,您这样厉害的女人,也就是王爷,不然你以为哪个男人敢对你生出非分之想?” 这话也就是诸葛小妹能同她说真话了,要是别人只怕还拐弯抹角的说。 但是还真有几分道理。 事实证明,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女强人都很难嫁出去,所以得赶紧趁着自己不强的时候把自己嫁了。 好现实啊。 只是很快她又叹道:“为母则强,要不是为了我儿子以后能有个安安稳稳的环境,我何至于这样跟着子玠辛苦?不都是为了下一代吗。” 听得她这话,诸葛小妹一想起他们诸葛家的家训,可不就是为了子孙后代么?可是天知道子孙后代想不想要他们安排的那种生活。 反正她是讨厌诸葛家的一切制度,把活生生的人弄得木偶一般没有感情。 又因为这几天北方那边的消息多,好在都是好消息,就是梧州金陵州这里不大太平了。 因为灾荒,流民过多,这献王一反,很多地方官员也顾不得安排老百姓们,自己先逃了。 不然就直接投靠了献王,反正现在的朝廷瞧着也好不了,这大楚最后到底是哪家的,他们也不确定,所以就近投靠了家门口的献王。 献王岁年纪大,但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膝下儿子又多,也不是京中那等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还有一个善兵法的儿子。 这大约也是献王为什么有底气反的缘由了。 而白荼刚才看的一封信,是从卫子玠的书桌上看到的。 献王那里在这沧海肯定是有探子的,毕竟卫子玠也在各地安排了探子。 所以献王知道沧海现在全力以赴的支持北方那边,所以即便是朝廷要卫子玠出兵援助,他一来是没有兵,二来也没有粮草。 所以献王那边已经打定主意,只要他们不来碰琼州,卫子玠应该不会怎么样的。 当然,琼州如今是块肥肉,是个人都抵不住诱·惑。可是难保北方受他们琼州供养的军队会不会忽然调转头过来攻打他们。 所以,就算琼州现在是大肥肉,他们也不敢垂涎一分。 还不如直捣京城。反正朝廷已经很久没有给军队提供半点供养,这个时候又和辽东打得不可开交,所以就算是二皇子金令,他们也不见得会放弃北玉关,调头南下。 所以,这一次也许献王的胜算大。 因此白荼忍不住想,到时候二皇子会不会束手就罢了,又或者承认了献王,然后两方握手言和,从此一国两朝。 她觉得第二个可能性高一点。 二皇子的手里怎么说还有五万御林军,而且京城是一国心脏,不过可能那么容易就攻破的,所以献王最多也就能从二皇子手里分去半壁江山。 只是北方的战事若平定了,那么难保二皇子不会下旨将北方的军队调下来。 不过,辽东那边应该不会放过大楚这个内乱的机会。所以辽东退兵是不可能退兵的,只怕还要更加不留余地的想法子冲破这北玉关一举南下呢。 这样一来,一国两朝的局面是注定了的。 只是如果北方战事不停,那么就意味着琼州这边…… 想到此,白荼不由得又吐了口浊气,“这该到什么时候才能有个休止?” 她的这些预想,还没算诸葛家的人。 如果诸葛家的人任由在哪边煽风点火的话,只怕一国两朝的局面也维持不了多久,这内战还是要打。 可是他们也管不得那么宽了,如今重心都全在北方,哪里有余力去帮二皇子和献王找诸葛家的人? 只能看他们这智商能不能维持正常水平,要是一下犯傻,真打了起来。 只怕是北夏那颗好战的心也会蠢蠢欲动了。 头疼头疼。她扶着额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决定不管这些闲事了。 只将儿子抱着下去找白想想二人玩。 沁儿死了,历元贞也死了。 也不知如今寄养在寻常人家里的念念怎样了。 不过想起小姑娘那双与历元贞十分相似的眼睛,立即就会将白荼想要把她接回来抚养的念头给冲散了。 “娘,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上学?”见了她,白想想立即主动过来问起上学的事情。 四岁了,可以在家里看看书,不过这两个孩子聪明,单是看书已经满足不了他们的求知欲了。 可是却上学这年纪还是太小了,学生们大都长了他们好几岁。 他们若真去了,那就是小豆丁,生活上还是需要劳烦先生们照顾。 所以想了想,摇头拒绝:“慌什么,想学什么在等个几年。现在有的机会玩就抓紧玩,不然你们看看小宝哥,现在每天哪里有什么时间去玩。” 其实还是有休息时间的,不过他沉迷于船舶,总跑去蓝帮那里,听说如今已经知道怎么制造一艘杂舟了。 可是没想到却听两个小孩嘀咕,他们俩就是想要玩,方想着上学的。 毕竟上学有四季游。 上一次他们就去参加了一次春游,后来夏游没赶上,现在秋游了,所以想要争取一下。 白荼就纳闷了,他们里这整天不是一直都在玩么? 不想二人却撅着嘴巴道:“那哪里一样,我们俩天天在这府上,每日这十二时辰都是千篇一律,这样一层不变有什么意思,娘您又不带我们出去玩,我们只能想着去学校,还能去混一混这秋游。” 两人这样一说,倒是她这个做娘的不称职了,一时没好气道:“行行,回头自己打听好了小宝什么时候秋游,告诉我就是。” 两人一听这话,是要带他们去了,顿时高兴不已,赶紧凑过来直夸娘最美最好,还各自往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安辰见此,以为哥哥姐姐要和自己抢娘,赶紧尖叫着把他们推开,然后也学着他们的模样,在白荼脸上亲了一下。 纵然是沾得满脸的口水,但白荼还是满脸惊喜,高兴得不知所措。 第806章 要续弦 孩子给父母带来的力量总是无尽的, 原本颓废沮丧了好一阵的白荼,忽然又觉得这一切都充满了希望,港口得继续建,出海的船队也要赶紧安排,不能因为北方那边打仗,就所有的事情都停顿了下来。 日子该怎样还是得怎样过。 于是抱着儿子玩了会儿,待冬青来喊着要带小主子去睡觉,白荼才万般不舍的把儿子松开了,临走时候又让儿子亲自己一口,方放他去。 这心情好起来,也不似往日那般死气沉沉的,先去书局逛一圈,然后又去贸易司。 回来正好傍晚,想里琢磨着要不要打发人去长史司问一问卫子玠要不要回来吃晚饭,谢芊芊就来了。 一脸神秘兮兮的跟她说道:“你猜我今天见着谁了?” “谁?”白荼却一点都不好奇,只是看她那样期待的表情,就回了一句。 “薛郢之!他来沧海了,还参加了吏部的考核。”这是打算要长留在沧海了。 “真的?”白荼纳闷,她都快把这把自己退婚了的人忘记了。 “你说小姨父会不会留他?”按理,这种事情不用卫子玠点头,下面的几个主官自会做决定的。 “多半不留吧。”且不说卫子玠的心胸有多大,就薛郢之跟着吴家这关系,卫子玠肯定是要偏向吴家的。 虽说吴家兄妹上京城的遭遇不是薛郢之所谓,但是没有薛家这订亲之事,吴大姑娘也不会和自己有什么交集,更不会当初冬日跳湖,然后丢尽名声,去京城之事。 而且吴二姑娘有是罗家的媳妇,罗家几个兄弟本来又不喜欢薛郢之,这下跟吴家结了亲,薛郢之想要留在长史司就更艰难了。 谢芊芊闻言,“可是我听说他其实是有几分才气的,现在沧海正是用人之际,难保就不会……” “是缺人才,可是他这人品性摆在那里,后来娶了他那表妹,又在外瞒着众人,你以为是什么居心?”所以这种人,就是有什么将相之才,也断然不会留的。 谢芊芊一听,觉得白荼说的也极对,然后就放心了。只是想起那还单身着的吴家大姑娘,便有些可怜她,“听说最近吴家大部分的生意都是她在管理,也不知她那弟弟,可是将芙蓉膏戒掉了。” 白荼没去关注,也不晓得,只道:“若是还没戒掉,只能说他这后面又吸了。” 谢芊芊没言语,而是提起婆婆这才去了没多久,竟然有人给公公做媒之事,“你说这气人不气人,那些人也是脑子糊涂了吧?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给公公做续弦?且不说我们能不能拿她做婆婆来恭敬孝顺,就是她自己,她能拿我们来做儿女么?” 白荼还没听过这事儿,毕竟现在主意力都在那北夏来使之上,所以当下听她一说,忍不住有些好奇起来;“那你公公什么态度?” 说起这事儿才让谢芊芊郁闷,“公公没点头,也没摇头。”这就难办了,分明就是还想是有要续弦的意思。 白荼一想,叶正元这还没到六十,想续弦也是正常的,不过就不要祸害人家小姑娘了,真心想找个搭伙过日子的人,也不是不行。便道:“长辈的事儿,你们也不好管,而且万一姐夫这是长命百岁的命,未来可还有四十多年,他肯定不乐意一个人过的。” 谢芊芊一听这话,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白荼:“照着你这意思,你居然是同意的?” 白荼摊了摊手,“这不是我同不同意的事情,而是姐夫自己的自由,不过姐姐这才去了多久,他若是就开始张罗,不免是有些薄情寡义了。” “就是嘛。”然后又觉得白荼这思想有些危险,居然有赞同公公续弦的意思,便赶紧道:“我就问你,到时候若公公真的娶了个小姑娘进门,你以后见着当如何?” “娶小姑娘那肯定是不行的,找个年级相当的还靠谱些。”都这把年纪了,娶人小姑娘进门来,就算真能生孩子,可是命这东西怎么好说?有可能长命百岁,有可能明儿人就不在了。到时候小媳妇小孩子怎么办?还不是儿孙辈们的负担? 谢芊芊听到这话,只觉得好笑:“你觉得哪个男人愿意娶个人老珠黄的女人进来?何况像是公公这般年纪大小的,人家也都是做奶奶祖母的,怎么可能会改嫁?你上哪里去找老姑娘?” 白荼点了点头:“你说的也对,这样一来,到时候姐夫真要续弦,还是得娶小姑娘。”然后就纳闷了,这为什么从古至今,不管什么年头,一直梨花压海棠众人赞赏祝贺,而年老的女人想要嫁个年轻儿郎就是罪过了呢? 却听谢芊芊说道:“今天阿亓要出去吃酒席,多半不会回来了,公公也要晚些来,就阿娴去了她娘那里,我琢磨着小姨父只怕也不会回来吃晚饭,咱们出去吃呗。” 白荼想着也行,不过还是道:“先等一等,我打发人去问了,他若是不回来,咱们在去也不迟。” 谢芊芊撇了撇嘴巴,“你这意思是,他来了你便不陪我出去吃饭了?” “那是自然。”白荼嘿嘿一笑,说道。 “没良心。”谢芊芊作势掐了她一把,然后就感叹,自从嫁个叶亓后,自己这辈份降低了好多,这小姨父以前自己可是喊着子玠哥哥的。 然后又给白荼吐槽:“你说这是怎么了,三天两头就有宴请,这个月还没到十五,就七家了。” 白荼哪里不晓得叶亓他们这‘吃酒席’吃的是什么。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打点打点他们?这样下去迟早露馅儿的,吃的次数也太多了吧? 长史司的信儿来了,卫子玠不回来吃晚饭了,与律大人商量事宜。 于是白荼就带着白想想和凌沫跟着谢芊芊,至于她儿子这会儿叫谢夫人抱了去,她也乐得自在。 本来是想去珍馐楼的,可是中途闻着烧烤味,所以便去吃烧烤。 谢芊芊正一脸兴致勃勃的跟自己说,一会儿要烤着什么,白荼就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然后连忙将谢芊芊一拉,背对着那一方。 可是没想到白想想却激动的朝那头喊道:“阿亓哥哥!”凌沫更是直接奔了过去。 那头,除了叶亓还有叶真,楚珩玉、陶醉、赵无极…… 白荼捂脸,真不怪她,她已经竭力帮忙掩饰了。 第807章 早知道了 白想想这一声阿亓哥哥顿时就把被白荼扳过身子背对着他们的谢芊芊吸引得扭过身来。 然后也就看到了两个小孩儿冲去的地方,她家说去吃喜宴的叶亓和几个兄弟妹夫们坐在那里推杯换盏。 白荼也是反应得快,先一步走过去道:“你们不是去吃喜宴么?怎那喜宴吃得不够尽兴,还跑来吃烧烤?”一面说着,一面狂朝几人眨眼。 到底是亏心,几人在看到她二人的时候就慌了,如今见着白荼上前来一问,又见她那冲找自己几个挤眉弄眼的,顿时就反应过来,大抵王爷是什么都没瞒着小姨,回去必然是给小姨说了。 于是都松了一口气,连忙接她的话:“这不是下了酒席刚遇到么,就聚在一起吃个烧烤,小姨您做。” 至于叶亓则赶紧起身去迎接他家夫人,“怎么想着出来了,也不早跟我说,不然的话我便推了那酒席陪你。” 谢芊芊不疑有他,“哪里有推了的道理,改日.你若有个什么热闹事情,人家也推了,到时候岂不是凄凄凉凉的。” 一切都进入正轨,反正都是自家家门里的人,所以便坐在一起,没什么可避讳的。 两个孩子也兴高采烈的拿着自己喜欢的小鱼开始刷酱紫。 白荼发现在和还有好几副碗筷,不免便问:“还约了别的人么?”她们方便坐在这里么? “不是别人,是罗成和罗通兄弟俩。”叶真回道。 白荼一听,感情这但凡是成亲了有媳妇的,都拿了一个借口出来了? 正要说什么,就听到后头有身影传过来,只听是罗通的声音:“这法子好使,下一次咱们又说谁家吃酒才好呢?我这身边但凡唷几分熟悉的人,全都用过了,下次可得你们……不是,珩玉兄你咳什么啊?” 兴致盎然而来的罗通没瞧见白荼和谢芊芊,正兴高采烈的说着,见楚珩玉一直咳嗽,反而问起他来。 除了此刻猛咳嗽提醒他的楚珩玉之外,在场所有除了满脸狐疑的谢芊芊,无不着急。 就连白荼也直捂脸,心说这是什么日子,好不容易把话接住了,叫芊芊没起疑心,这却来了个脑残。 可是罗通居然还没发现白荼和谢芊芊,只将手里拿着来的那一垒请帖都堆到桌上来:“这家帖子便宜,五十个才要我几个钱,回头咱又剩下了不少,这能用好一阵吧。” 叶亓再也坐不住了,赶紧起身来朝那阴沉沉看着自己的谢芊芊看去:“不是,娘子你听我解释。” 楚珩玉等人无不叹气。 这罗通也才发现再坐的人里除了他们这堆难兄难弟,还有两个女人,以及桌下钻出来的两个小孩儿,顿时头皮发麻,全身冷汗,什么也顾不得说,赶紧拔腿就跑。 这不跑的话还能继续编,可是这一跑,岂不是坐实了他刚才的话?那一瞬白荼只想将这罗通拽回来狠狠打一顿,心里则不忘祈祷,但愿这些小辈们有点眼力劲,别把自家男人给供出来。 毕竟这写帖子回去骗钱的法子,是卫子玠给出的。 “好啊,你好好给我解释解释!”谢芊芊又不傻,早就诧异得很,怎么现在三天两头就有人办酒席,这也太过于频繁了,一个月总过也就是三十天,可是有十天吃酒席的日子。 叶亓张着口,不知怎么说才好,要坦白从宽,又怕害了其他的兄弟,这不坦白吧,谢芊芊多半也猜到了。而且罗通这个混账东西还把帖子摆到了桌上,还说了那通话。 于是他此刻也是面满焦急,不但是对自家媳妇,还有这众多兄弟。 罗成站在原地,走也不是,开口也不是,一时也是无辜的很他,他今天是第一次来参加他们的聚会,就遇到这么一出事儿,这算什么? 而白想想和凌沫则去拿起那堆请帖翻看起来,见着都是没写过的,便觉得无趣,扔了到了一旁。 谢芊芊顺手捡起来,冷冷一笑,朝叶亓问道:“这次又打算谁家长辈寿宴?还是哪家的孩子又满月了?呢?” 叶亓张了张口,想解释些什么,可是什么话在这些请帖前面,都显得苍白无比。 白荼作为一个长辈,这个时候不能不开口打圆场,只道:“兴许是误会呢,要不先回家吧?” 同为女人,谢芊芊倒是没怀疑白荼,只是想到被自家男人骗了好几个月,这心里如何能高兴,但也晓得在外闹是不行的, 于是便先拽着白荼气冲冲的回家去了。 两个小孩儿一看,这不吃了?但也没敢多耽搁,娘都走了,他们还在这里作甚?而且大哥好像热闹了大嫂。 于是也赶紧跟着追了出去。 这谢芊芊也没回府,而是缠着白荼道:“今晚我不回去了。” 白荼张口想劝说,但是鉴于卫子玠是同伙,那些话不免也就说不出口,最后只得道:“也罢了,那我叫厨房里弄几个菜出来。” “不吃了。”哪里还吃得下?这都被气饱了。不过转头看着两个孩子,这才道:“也罢了,我何必因跟他生气,而亏待了我自己。”只是随即也打发人去隔壁问陆娴回来了么,若是回来,就让她过来一趟。 若不是这时间不早了,她还想去通知叶雪啼她们几个呢。 必须得狠狠收拾这些不像话混账东西。 陆娴刚回来,听得谢芊芊叫自己,正好也没带孩子回来,所以也没顾得上跟刚回来的叶真说上话,就转头来了王府里。 一来谢芊芊就立即与她说起这帮男人在外面‘吃酒席’的内幕。 不想陆娴一脸不以为然道:“我早便知道了。” “知道了?”谢芊芊有些难以置信,甚至有些怀疑陆娴是不是帮凶。 就陆娴说道:“我上一次遇到阿亓长史司里一位同僚的夫人,递了帖子,我当时一看就纳闷了,他们家长辈的寿宴不是已经过了么?怎又来了,一个老人一年要过几回?|” 她顿了一下,苦苦一笑:“后来我在细细看每次拿回来的帖子,一下就明白怎么回事了。本来是十分生气的,只是叫我娘知道了,说咱们每个月给男人那点银子,连在外面不够,多半是想着用这帖子回来骗几个钱罢了。” 然后陆娴也反思了一下,可能是给的零花银子太少了。 第808章 自责 谢芊芊听得这话,一时又气又急:“你怎么这样傻,谁知道他们骗了银子出去作甚?今儿是让我正好抓到,那要是咱们抓不到的时候呢?你能保证每次他们都只是一起在外面吃饭喝酒么?没准儿哪天就去了那楼里,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不是怪她这样不信任自己的丈夫,而是她亲爹都那个样子,在外面养一个女人多年,还千好万好都给了那女人,如此她怎么能不担心? 陆娴听得这话,有些吃惊,“嫂子,这怎么可能呢?你不要乱想了,他们也就是想手头宽裕一些,遇到同僚平日请客吃饭,也不用那样拮据。” 这男人有没有二心,陆娴自认为是瞧得出来的,而且自打她家叶真开始骗银子之后,给自己送的礼物越来越多,越是精致。 她仔细算了算,这大部分钱还是换了个方式又回自己的口袋里。 陆娴没跟叶真点明自己知道了,也是想让他那心里觉得瞒着自己,然后会有些愧疚,待自己也就越好越是迁就。 至于去找姑娘?只要不是长史司里集体加班,每晚都会回来的,拿什么时间去私会别的姑娘?而且就这沧海城现在但凡是有些本钱的姑娘们,是几个银子就能讨好的么? 没个成百上千的,都哄不得姑娘们开怀一笑。 只是谢芊芊现在气急攻心,听得她这话只觉得陆娴天真了。只朝没反应的白荼喊道:“小姨,你看这傻子,怎么会把男人想得这样好?” 白荼干咳了一声:“可也没你想的那样坏,何况芊芊啊,叶亓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不是因为他是我侄儿,我要帮着他,而是品性如何我最清楚,你的那些担忧实在是过滤了。” 然后又纳闷道:“你自己也世家里出来的,那些公子哥儿们每日什么花销里心里岂不会没数? 每个月给阿亓十五两银子,让他那节衣缩食,实在是艰难,还要从中挤出钱来给你买礼物,平日里得了朋友们相邀,本是想去的,可是却因回请不起人家,只得婉拒了。” 陆娴也点头道:“正是这样的,我娘说一次两次还尚且好说,可次数多了,只怕人家以为你拿乔,看不上他们。” 这些谢芊芊还真没想,而是陶宜儿说的那一堆话一直都在她脑子里,又有她爹的事情在前,因此对于叶亓这花销方面,才格外的控制。 只是现在叫陆娴和白荼你一言我一语的说,有些不服气:“哪有那么夸张,新衣自有我给他裁,饭食茶水长史司里也免费,真有哪里不舒坦,良医所他们也是免费的,如此哪里还有什么花销嘛。” 可是说道后面,也有些底气不足了。 白荼叹了口气,“你夫妻之间本就要相互信任,你不能因为别人家的夫君怎样,也以为你夫君怎样的。而且你也看看子玠啊,我从来不限制他花钱的数量,可是你看他去花楼了么,还是再外养了谁?” 谢芊芊忍不住白了她一眼,“这哪里有可比性,小姨父那样忙,而且对小姨你又是一心一意。” 白荼反问:“那阿亓对你不是一心一意了?他从来都是个心善之人,当初若不是钟情于你,他那般年纪了,你觉得还能不说亲?” 然后朝陆娴看过去:“阿娴,你是知道的,当时想要将姑娘嫁到叶家的人可多了。” 陆娴点点头,有些小羞涩道:“我家夫君与我也算是青梅竹马,大家兴许是觉得没希望,所以把目标都放在了大哥身上,里面对他钟情的可不少。”其中还有周采桑,只是可惜终究没这缘份。 多年没有音讯,也不知她如今可还在世。 又听白荼说道:“他对你是一心一意的,从前没成亲之前,所认识的见过的女子无数,文采在你之上,容貌在你这上的也不少,真要变心也不能等到娶了你之后吧?” 谢芊芊不语,只是回想起认识到成亲这些年来,他的确每日归家,倒不曾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地方,也就是自己爱胡思乱想…… 陆娴见她沉默不语,也不在多说什么,只道:“嫂子,你心里仔细想一想,若是逼得太紧了,必然会适得其反的,你比我聪明,应该知道怎样做才好。” 谢芊芊是聪明,但是这聪明不在感情之上啊。 只是想起陶宜儿的那些话,“可是宜儿说……” 陶宜儿那话白荼自然知道怎么说的,只摆摆手道:“你莫要听她的,她家夫君从前是纨绔,可是你家夫君是吗?回头我得仔细劝着雪啼一些,万不能在跟她胡闹了。” 那陶醉也是一稳重的人,可不能在这样下去了。 而且瞧着今儿罗家兄弟那样儿,多半李文宴吴二姑娘也是被陶宜儿洗脑了。一时忍不住扶额,看来是时候挑个时间去好好跟她说说,或者让陶夫人去说也行。 正好饭菜摆上来了,便喊着先吃饭。 两个孩子一坐上来,就开始动手,心里遗憾今天这烧烤没吃成,便有些责怪起谢芊芊来:“嫂子也真是的,都付了钱的,怎么不叫大家吃完,您这一走,多半全都没了兴致,白白浪费了一桌子的菜。” 虽是孩童之语,但还真是那么一回事。让谢芊芊一下也好生懊恼:“也是。”然后朝白荼责怪道:“小姨当时也不劝劝我。” “我哪里敢劝你?你那会儿还在火气上,我若是一劝你,你必然觉得我是护着自家的侄儿,当场闹起来,那改明儿大家都晓得,他们这几个大男人,身上连体面的零花钱都没有,还得靠着用假帖子回去骗自家夫人。” 那得闹多久的笑话才消停? 白想想也抬头道:“嫂子当时好凶, 我和凌沫都被吓着了。”所以那还没烤熟的虾到没吃上,赶紧扔了追着出来。 她们都这样说,叫谢芊芊一时自责不已,只赶紧道:“都是嫂子的错,明儿带你们去吃烧烤。” 两个小孩儿一听,自然欢喜,只要赶紧和她打个勾。 白荼也松了一口气,这样的话,看来她是想通了。 第809章 和好如初 她在白荼这里吃完饭,蝉衣就来回白荼:“隔壁的大公子二公子在前厅等着呢。”然后看了一眼此刻跟着陆娴一起说话的谢芊芊,将声音压低了几分:“奴婢看大公子着急得很。” 能不着急么?谢芊芊又不曾回府,又没打发人递消息回去。 “去与他说,一会儿就来了,不必担心。”白荼说着,然后才朝谢芊芊和陆娴走过去:“时辰也不早,你们还打算聊多久?都做了几年的妯娌,有什么说不完的,明儿在商量,我也要带着孩子们休息了。” 谢芊芊听着白荼赶人,瘪了瘪嘴巴:“还说不偏心自家的侄儿,这会儿却是要赶我走。” 陆娴在一旁笑,一面劝着她,“好了,小姨也忙了一整天,咱们先回去吧。”然后改日去劝一劝宜儿。 谢芊芊这才不甘愿的起身,与陆娴去了。 两人才到厅里,这叶亓兄弟俩就齐齐迎上来。 那陆娴看着叶真微微一笑:“走吧。” 叶真心里慌,但也知道陆娴的性子,若是真的生气了,是如何也瞒不住自己的眼睛。于是也常常的松了一口气,朝大哥大嫂打了招呼,赶紧追着自家媳妇去。 只是这样一来,他越发觉得对不住陆娴,只小心翼翼的赔罪道:“娘子,对不起。” 陆娴听到这话,脚步微微一顿,转过身来看着他,盈盈笑道:“此事我也有错,没有考虑好就学着别人减免了你的零花银子。”然后反而有些愧疚道:“我也是糊涂,你是在长史司,那花销岂能少得了。” 又见叶真那满脸吃惊的表情,忍不住扑哧笑道:“你个傻子,我上一次就遇到你们同僚了,人家又给了我一张帖子,我就晓得怎么回事了。” “那?”叶真就越发疑惑了,娘子既然知道,为何还要继续被自己骗。 陆娴看着他那傻样,脸上的笑容又浓了几分,伸手主动拉起他的大手:“我觉得我该相信你,像是小姨说的那样,男人真的变心了,就是一文钱不给你,你也会变的。从今以后,咱家的银子我也不锁起来了,你若是想用,便直接去拿便是。” 叶真听着这话,激动得反手握住那小手:“胭脂坊的虽然你也有分红,可是我一直都想给你买一套香水,可惜每次攒钱都没攒够,又给花掉了。”所以他能不能拿钱去买香水…… 于是陆娴笑得就更是高兴了,“好,我也想收到夫君送的香水。” 夫妻俩这就和好了。当下手牵着手回了府邸去。 倒是这谢芊芊和叶亓,还在厅里。 叶亓不敢上前,谢芊芊则拿眼睛瞪着他:“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 “还是娘子先说吧。”叶亓斟酌了半天,心说多说多错,还是不要说为好。 “我有什么好说的,叫你当做猴子一般戏耍了这么久。”谢芊芊一想起来家里那么多帖子,那刚平复下来的气又蹿了上来。 叶亓见此,只得壮着胆子上前牵起她手,“咱们先回家吧。”生怕她一会儿再生气,怕是又要叫小姨担心,一面只朝她承认错误。 其实此刻谢芊芊那心里一直在想着陆娴和白荼的话,所以见他道歉,心就软了下来,这才动着脚步,与他一起离开。 叶亓这里倒是没事儿了,可是那楚珩玉等人却是心惊胆颤的。 倒是陶醉,想着与其叫娘子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骗她,倒不如自己坦白从宽的好。 哪里晓得叶雪啼一点都不吃惊,反而笑道:“我还以为,你打算一直骗下去呢。” 顿时叫陶醉傻了眼,她居然已经晓得了,只是为何不点破?不过心里也颇为自责,因为要是今天没被撞破的话,只怕他可能跟着妹夫一般,打算继续瞒下去的。 叶雪啼说着,一面低头看着蹲在一旁给自己按摩脚底的陶醉,“早些时候,小姨就来说了,只叫我们别管得这样严,我本来还想和你说,没想到你就一直拿着帖子回来。那帖子不是二哥动手就是大哥写,她俩的字,岂能瞒得住我?” 陶醉闻言,心说原来如此。 却听叶雪啼说道:“我都是愿意原谅你,只是这事儿终究是纸包不住火,宜儿只怕过不了多久也会发现的,到时候妹夫那边得不了好,你这个做兄长的一起合伙骗,只怕到时候娘也要来收拾你,你就仔细着你的皮吧。” 这口气里,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一时叫陶醉苦恼不已,然连忙问:“那你就不恼大哥二哥么?” “那有什么的,他们是我亲兄长,何况嫂子们的确也管得太严厉了。”她自己还给陶醉好几十两,可大哥最惨,每月才十五两。 陶醉听得这话,立即松了一口气:“你都不怨大哥二哥,想来宜儿也不会怨我吧。” 叶雪啼只想提醒他一句,你自家妹妹什么性子你难不成还不知道?不埋怨你才怪。 不过也没给他泼冷水,只是道:“依照我看,你倒不如多劝劝妹夫一些,早些给宜儿承认错,你也不用这样每日心惊胆颤的。”她说完这话,脸上的表情忽然一下扭曲起来,旋即就开始双手不由自主的朝着腹部抱了过去,“我……我肚子突然好疼。” 陶醉一怔,赶紧起身,也顾不得擦干手上的水,赶紧伸手去扶她躺下:“别慌,日子也就是这几天了,我马上叫人来。” 说罢,只赶紧叫了人进来,将这泡脚的水撤下去,又吩咐去良医所请稳婆请大夫,还有王府那边,将白荼请过来,自家亲娘那里,也没落下。 虽然都帮不上什么忙,但想着将她们都请来,陪着娘子也好些。 又因听了妹夫和大哥二哥说过这生孩子之事,脑子里也算是有个章程,赶紧又去喊人烧水,再将那准备好的产房赶紧打开窗户通风。 忙活了一圈下来,已是满头的汗,也不知是累的还是急得,只蹲在床沿急得朝叶雪啼安慰道:“别怕,人一会儿就来了。” 他们隔壁就是楚珩玉夫妻,所以这边有动静,最先赶到的自然是他们。 第810章 还有一个 白荼赶来的时候,良医所的稳婆已经进去了。 见着陶醉,还以为是今儿的事情刺激到了叶雪啼,不免自责不已,心说自己若是早些与她告知,哪里有今日的事情。 陶醉见此,赶紧解释:“那事儿娘子早已知晓。” 白荼闻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样说来那就是正常顺产了,赶紧换了刚从熏笼里拿出的衣裳,把头发包起来,便匆匆忙忙的进去。 和隔壁陶宜儿生产时候那要死要活的喊声不一样,叶雪啼这里算是安静的,见着白荼来了,还能与她说几句话。 直至阵痛的间距加快了,稳婆们开始正经行动起来。 这羊水破了,孩子也就快出生了。 所以才一盏茶的功夫,就听见稳婆们说见了头发。 叶雪啼这会儿只疼得死去活来的,想着既是见了头发, 那就一鼓作气,然后遵循着稳婆们的话用力。 她是费了天大的力气,可在被人看来竟是那样简单,只一下就将孩子给生了出来,就是看着个头有些小,但是健健康康的,不过是拍了那看着瘦弱的小屁.股两巴掌,就大声的哭起来,声音十分洪亮。 “是个公子哥儿。”媒婆赶紧道喜。 虽说陶夫人一直盼望着生个孙女儿,但这会儿看着自己的孙子出世,这心里也是欢喜得很,立即许诺了一会儿出去大赏。 而外面的陶醉听着这孩子哭声,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暗自庆幸菩萨保佑,没让雪啼遭当初妹妹那罪。 白荼也松了一口气,只是也不敢离了叶雪啼,连那厢孩子包好了,给陶夫人抱过来给叶雪啼看,她也没伸手去抱着,就这样任由叶雪啼拉着自己的手。 叶雪啼却一直蹙着眉头,一面看着那还没平坦下来的肚子,便虚弱道:“怎么还这么大,不是已经生了么?”又觉得那肚子里似有东西在动一边,便道:“不会肚子里还有一个吧?” 众人听了只笑,稳婆也道:“没有,这会儿血母还在里面,等出来就没事,不过这肚子要恢复,得两三个月。” 大多数女人生产完了,都总觉得肚子里还有一个,其实那不过是正常现象罢了。而这屋子里此刻都是过来人,听到她这么一说,自然没当一回事儿。 可叶雪啼那脸却是疼得越来越扭曲,“可是我肚子疼得厉害。” 这一喊,顿时吓着了白荼和陶夫人,千万别产后出血什么的,都吓得赶紧要去请大夫。 不想这时就听一个稳婆惊叫道:“里面,好像还真有一个。”这可不能怪她们,之前可没听谁提过,这怀的是双生子。 这话音一落,不止是白荼,连陶夫人也傻眼了。 但反应得也快,赶紧问道:“真的假的?”心里期盼着是真的才好,毕竟陶家有双生子。 “自是真的。”几个稳婆纷纷看了一下,立即确定,赶紧将这个孩子的羊水也戳破,毕竟这瓜熟蒂落,哪怕叶雪啼这会儿没了力气,可也得将孩子生出来。 白荼只赶紧叫人拿了自己带来的参片与她含着:“雪啼别怕, 跟刚才一样用力就好。”话虽如此,可一颗心顿时都卡在了喉咙里,就怕出个什么意外,那可如何是好? 叶雪啼这会儿连应她的力气都没有了,疼得忍不住叫出声来。 这孩子都已经生了,所以外面的众人听到这忽然叫起来的声音,也都担心不已,生怕出个什么事儿。 陶醉更是直接要破门进去,正好一个婆子开门出来:“恭喜二爷,二少夫人这怀了双生。”然后不等陶醉反应过来,将房门一关。 陶夫人这会儿可不嫌自己这大孙子瘦弱了,毕竟这是双生子,母亲的营养就算在怎么好,那也不能养出两个胖娃娃来。 只是看着媳妇这样痛苦,也是急得无法,偏自己又帮不上忙,只得同白荼一样,与她说些话儿。 可叶雪啼哪里能听到,此刻疼得全身都要被撕裂一般,好几次想要放弃了,可是想着要是放弃了,孩子怎么办?辛辛苦苦的怀胎十月,最后却不把他生下来,自己不甘心。 又见婆婆和小姨不知道在和自己说些什么,但是却看到了她们眼里的担忧,又听着稳婆们喊,加油,只要头出来就好了。 然后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用力了没有,就是如同刚才生大儿子一般,来来回回的重复着。 忽然,身子一下轻松了下来,刚才那种撕裂的痛楚也消散了,整个人好生轻松,只是可惜眼皮重的不行。 叶雪啼又生了个胖闺女。 也正是这闺女比她那哥哥胖了许多,所以叶雪啼在生她的时候才如此费劲。 陶夫人这会儿已经欢喜得不行,只是见着媳妇昏死过去,急得也顾不得什么,只赶紧将儿子喊进来。 以前她也是生个双生子的,都是老爷将内力渡给自己。 所以把儿子喊进来,也顾不得叫他看一眼孩子,便道:“快给你媳妇渡气,这会儿可不能昏过去。” 白荼也赶紧让开,让陶醉过来。可也不敢离开,一直在这里守着,等好一会儿瞧见叶雪啼睁开眼来,也才松了一口,她那下身也清理差不多了,方让厨房里把熬好的鸡汤抬进来。 陶醉只赶紧接过去,亲自喂起来。 陶夫人也觉得媳妇立下了这样的大功劳,拿性命为陶家开枝散叶,儿子伺候她是理所应当的。不过最让她高兴的,还是陶家终于有孙女了。 所以这会儿抱在那怀里,都舍不得放下来,也舍不得抱出去给众人看。 倒是那哥儿,早就被陶宜儿抱出去给众人瞧了。 至于陶醉,这会儿可叫人羡慕得不行,一下就儿女双全了。 白荼一直等着叶雪啼这没事了,才敢去瞧孩子,只觉得这闺女就是生得好,哪里像是她那哥哥一般,跟个红皮瘦猴子一般。 陶宜儿将哥儿抱着回来,见她娘和白荼都将那小心肝围着,不免可怜起这哥儿来:“奶奶和姨婆婆不疼,姑姑疼你。” 第811章 地龙翻身 虽说因着叶雪啼的事情,折腾了一夜,不过见着两个孩子都健健康康的,叶雪啼也没什么问题了,白荼这心里也高兴,到了天亮才回府去了。 一见了她,蝉衣赶紧迎上来:“王妃,昨儿您刚去了大姑娘家里,王爷就打发了人送消息回来,他去梧州了。” “怎了?”梧州那边乱糟糟的,他去做什么?万一那献王以为他有什么居心?那如何是好?于是赶紧问:“何时去的,昨晚么?” 蝉衣摇头,她如何能知道得这样清楚,“饕鬄多半是知道的。” 白荼这立即把人喊来,一问果然如此,他昨晚连夜就去了。 又听冬青说,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王爷进来看了安辰小主子一眼。 听得这话,白荼顿时慌了,莫不是梧州还有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立即朝饕鬄看去:“你还瞒着我什么?” 饕鬄也是委屈,不是他要瞒着白荼什么,而是王爷知道自己在王妃身前伺候,根本不愿意告诉自己。 但他这心里也担忧王爷,可是自己问白泽,他又不会说,因便道:“白泽应是知道的,从前天开始,我就觉得他忽然忙了起来,王妃不若将他喊来问一问。” 白荼现在就想知道卫子玠去梧州到底是想干什么,自然也就立即让他喊白泽来。 白泽见着如今怒气冲冲的白荼,一下就知道了,王妃喊自己来作甚? 不过王爷现在早都走远了,现在告诉王妃也没什么,只道:“以梧州为中心,前阵子发生了地龙翻身之事,虽说不少百姓已经因干旱逃了出来,不过留下的人也不少,所以……” 地龙翻身,可不就是地震么?白荼顿时一身冷汗,心说这梧州也是多灾多难,赶紧问:“那边的人数可是有个大致的数?严不严重??” 白泽摇头:“没有,不过按照时间推算,梧州本地人可能没多少,但是晋州逃难经过的人不少,至于严不严重,这听说一座城里,并无一完好栖身之地。” 如此,那是多少级?白荼不敢想,只盼望着这房屋大多是木头瓦片,而且层数也不高,兴许大家反映得快,都逃了出来。 而且在琼州落地的晋州人不少啊,这里面只怕多的是他们的亲人朋友。于是也不耽搁,立即道:“传我的话,立即张榜下去。” “可是,这样会不会引起骚乱?”白泽有些担心,那可都是至亲血脉,若是真的因为这场天灾在梧州没了,这人不得疯了去? 一疯了这做事就不过脑子了。 却只听白荼说道:“咱们自己去统计人,哪里有那么多人手?倒不如贴榜出去,各人家有什么亲戚,他们心里有数也好上报来,好做统计,也好想办法营救人,而且大家都知道了,他们有他们的门路打听消息,只怕还比咱们这里快。” 白泽一听,倒也是这个理,所以没敢在耽搁,立即就去了。 他去了白荼才问起饕鬄:“我姐夫和律大人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 饕鬄点头,“应该是的吧。”不然王爷怎么能放心去,肯定是与他们两人说了,才放心的将琼州交到他们的手里去。 只是听白荼也要去救,不免是纳闷了,这山高水远的,如何救?只怕到了那边,人都烂成白骨了。于是纳闷道:“王爷去便是了,王妃何必管这闲事,鞭长莫及。” 的确,这交通如此不便。 但还是说道:“你说的是有道理,可是这总给人一个希望,咱们也必须拿出这态度来,让晋州迁移过来的众人明白,咱们帮会丢下他们不管。”然后朝蝉衣道:“良医所那边所有大夫的名单,立即整理一份出来,若是家中无长辈小辈照料之人,愿意去梧州的将姓名报上来。” 蝉衣一下就明白她的意思。 虽然救人是来不及,可是这地龙翻身后,天又旱着,只怕是要起时疫,如此也难怪王妃要挑那等无后顾之忧的大夫去。 白荼也想着送粮食去,可根本就不现实,只怕还没到就被人抢走了。 忽然又想起一个问题,“献王那边怎么样?” 饕鬄摇头,“他们倒是没事,大军早就走远了。” 这地龙翻身比不得打仗。 打仗他有固定的区域,即便是抢夺城池,一般女人和小孩老人都提前撤走了。 可是这地龙翻身,却是每一个角落都不会放过,所以那造成的伤害之大,自不必多说。 人口密集的地方尚且还有人去救,那偏远山里的人家,只怕因着这地龙翻身,连条羊肠小道都没了。 她的话下去,榜也贴了出来,然后很快大家便晓得梧州的事儿。 少不得是有人说,这必然是帝王不正,所以遭受到了老天爷的惩罚。 也有说本身是老天爷要用来对付献王的,没想到他却先一步走了。 然后这报应便全都落了在老百姓们的身上。 不过不管是哪种流言,那都是针对京城的李炳和献王等人,与他们琼州是没什么关系。 很快良医所里的队伍也组织好了,去大多是些年轻大夫。 一来是山高路远他们忙着赶路,生怕年长的跟不上,别到时候病着了途中,反而要人来照顾就难了。 二来这中年大夫,几乎都是一家老小的顶梁柱。 所以他们这上有老下有小的,即便是救人心切想要主动去,但也而沈时真那里驳回了。 良医所的医疗小队去了,那么这药材队伍也要赶紧准备起来。 此事薛如意包揽了过去,毕竟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也没空去招呼北夏的使臣了。更何况他也想要避开那十七公主。 也不知那十七公主如何想的,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要嫁给卫子玠做王妃,可不知发生了什么,一下又将目标转落在了她姐夫薛如意的身上。 坦白的说,薛如意本就是个难得一见的绝佳公子,只是他的俊美多了几分别的男人没有的阴柔。 不过可能是在他的府上,十七公主看到他待兰筝的细心温柔,所以心有所动。 毕竟她本意就不打算再回北夏去,虽说是自己的家乡,草原上赶马的日子也潇洒。 可是比起这沧海城的富饶安稳,她更愿意留在这里。 第812章 原配夫妻好 因此一得到这个消息,只觉得是晴天霹雳。 但是为了在薛如意面前保持自己温柔良好的形象,并没有马上去找薛如意质问,他为什么要主动接这样不要命的差事。 不但让自己没了机会与他多相处,而且这一去的话,如果那边真的有时疫,他的生死也将难测。 她没有办法理解这些人的脑子里想的是什么?那边地龙翻身与他们琼州离个十万八千里,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浪费这样的财力和人力去帮忙? 而且说不准会全军覆没。 可是那位王妃娘娘她根本见不到,也不想去跟薛如意说这些,所以只能来胭脂楼找兰筝。 “你为什么不阻止,他可是你的男人!” 兰筝不是没有发现十七公主的心思,虽然很好奇她怎么能在忽然间改变了目标,但是以自己对于薛如意的了解,所以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她没有放在心上,并不代表她不生气。 如今面对十七公主这理所应当的质问,似乎薛如意是她的男人一般。不由得扫视了一眼对方的怒容,然后淡淡的说道:“在这里,夫婿是天,男人决定了的事情,我也没有办法改变。” “你胡说!”十七公主怎么可能相信?这些日子她一直都住在薛家,薛如意对兰筝如何,她自然是看在眼里的。 曾经草原上那么多男人为了追求兰筝,有的甚至说愿意为她献上性命,但那也就是空口白话而已。可是这个薛如意,说的那些话,不管是什么,只要他对兰筝说了,他都能做到。 又或者兰筝所有的话,他都一直遵循照做。 她实在是没有见过哪个男人能把一个女人捧在手心里如此疼爱。所以她忍不住就动心了,想要成为兰筝一样,被这薛如意捧在手心里。 那个感觉,远远的超过了草原上的男人为她去射雕要让她心里感觉幸福。 “你胡说。”所以现在她自然不相信兰筝的话。反而冒出一股无名火来:“你是不是嫉妒我比你年轻,所以担心有一天他会对移情别恋爱上我,所以才将他支走?” 她说完,几乎认定自己这个猜测是对的,当即朝兰筝吼道:“你这个善妒的女人,你宁愿让他去送死,也不愿意与我分享他!” 虽然知道她的意图,但是听她将这些无脑的话说出口,兰筝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我有什么可嫉妒你的,你仅仅只是比我年轻,可是你的年轻却不是永久的,但我跟他已经有了这几年的感情, 甚至有了孩子,这些却是你无法取代,如此我有什么可嫉妒的你?” 顿了一下,看着那仍旧满面怒容的十七公主:“更何况你也用脑子想一想,如果我真的嫉妒你,你不可能出现在薛家。” 十七公主觉得这些话,有些诛心,下意识的摸上腰间的长鞭:“你有本事的话就按照草原的规矩跟我比试,谁赢了他便是谁的。” 不过兰筝却坐着不动:“沧海城里,禁制私自斗殴,而且这里不是草原上,我是楚人的妻子,不能按照草原的规矩行事。” “你就是怕。”十七公主有些手足无措,觉得现在的兰筝就是一块臭石头,自己连她的怒气都没有办法激起来。 但凡是让她生气起来,让薛如意看到她泼妇的一面,对自己也有好处啊。 可仅仅是这样简单的事情,她都没有办法办到。 而她越是着急,兰筝这心里就越是开心。一面也看着当下的十七公主,心里忍不住想,当年的自己只怕也是这副模样吧? 可见这几年大楚生活,还是将自己改变了。 “你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不要在这里妨碍我做生意。”她看了一眼站在这里发疯的十七公主,起身朝楼下走去,与几个前来购买香水的妇人介绍起她们的新品。 她不理会十七公主,十七公主也不敢在这里闹起来,更不敢出手打砸,毕竟这里有南海王妃的一份。于是只得从中出来,心中委屈不已,如果不是为了薛如意,她何必忍耐这样的气? 可是他却甘愿被兰筝驱使,如今还要去梧州那样的地方送死。 她在门口站了片刻,终于还是没忍住,决定直接去找薛如意表明心迹。 她还年轻,她不信薛如意也跟那个可怕的南海王一样,对自己如此无情。 十七公主的爱慕,对于薛如意来说,就是无妄之灾,没少一次跟人吐槽,要不是卫子玠下手太狠,这十七公主怎么可能缠上自己? 害得自己每天都心惊胆颤的,生怕兰筝误会生气。 所以一知道白荼需要人运送药材去梧州,立即就毛遂自荐。 当下正从良医所出来,所有的药都已经装得差不多了,等人齐全,明天一早就可以启程。 却忽然看到前面分明是朝自己走来的十七公主,吓得立即掉转头,然后飞快的用轻功躲开,将其甩掉,急匆匆的赶紧跑到胭脂坊来。 兰筝见他那模样,还以为他是被谁追杀,“怎么了?” 薛如意好生委屈,“你那妹妹你当真不管一管么?差点将我堵在良医所门口。”要是真被她拦住,明年这沧海最佳好夫婿的名号,自己是多半是得不了。 见他这样子,兰筝不由得笑起来:“她刚从我这里走,大概是气急了吧,不过你也不用对她客气。”只是同父而非同母,亲近不起来。 而且她的弟弟妹妹如此之多,不可能每一个的都能顾及到。 薛如意一听这话,松了一口气,“你怎么不早说。”不然自己就跟卫子玠一般,一次将她吓退。 “你又没问我。”兰筝没好气的回着,与他递了茶过去:“明天一早就要走了么?” 薛如意点头,生怕她担心,赶紧道:“没事的,我会注意,只要遵循荼荼和沈大夫说的步骤,就算真有时疫发生,我们也不会被传染的。” 兰筝也听白荼说过,可怎么能不担心呢?只道:“我不管,反正你不能出事,不然我就带着凛儿去改嫁。” “别啊,咱们原配夫妻最好,我会活着回来的,再说你看看荼荼,她一点都不担心卫子玠,你也学学她,把心放宽一点。” 第813章 薛郎 兰筝想白荼也不是不担心,只是沧海城现在这么多事情,她哪里顾得上去担心卫子玠? 只是可惜,自己也帮不了她什么忙。瞧了一眼这明儿一早就要启程离去的夫君,仍旧是担心不已,“我虽知道你已经处处妥善安排好,可是这心里总是忍不住往不好的地方去想,所以你千万要好好保重。” 大草原上的女人,如今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因此薛如意没心没肺的笑起来:“好了,你这样弄得我好像是去那鬼门关一般。”然后伸手将兰筝额前的碎发抚起:“在家好生带着薛凛,等我回来。” 兰筝颔首,知道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安排,所以也不多耽搁他。 薛如意当天很晚才回来,十七公主自然也就没等到他,所以打算第二天早上起来守着。 可是这天没亮,薛如意就已经领着队伍离开了沧海城。 十七公主得知时,又气又恼。 而梧州那边出了这样的事情,沧海又去了不少人帮忙,北夏使臣见此,阿史那兰筝多半是不会在这个时候跟他们去北夏了,更不要指望那王妃也能去。 索性也就不打算等他们了,于是安排时间,准备启程回北夏。 这沧海城虽好,但终究不是他们的草原,也没有他们想念不已的烤全羊,也没供给他们策马奔腾的大草原,总觉得困在这一方城池里不舒服。 如此,那合伙行商的事宜,只能暂且推迟。 他们这要回北夏去了,最着急的自然也是十七公主。 她是不愿意再回到那个地方去。虽说是自由,可臭烘烘的,每日早上下午还要穿那样厚重的袄子,哪里能如同沧海城一般,纱罗裹身,能将她完美的身段展现出来。 而且她已经爱上了这个繁华的城池。 可如果自己没嫁人,势必是要被他们一起带回去的。 因此整个人都显得毛焦火.辣的,就想立刻找个男人,把自己给嫁了。 身份地位什么的,眼下也顾不到,大不了以后和离就行了。 虽然北夏不缺公主,她恨嫁,可是这样随便找个人嫁了,哪里能行?所以兰筝也就好言提醒:“这种事情是可遇不可求的,也不是谁都有我这样的运气。” 她这话绝对没有炫耀的意思,只是想要提醒十七公主,莫要意气用事,毕竟这可她一辈子的终身大事。 这女人若是嫁错郎,岂不是就是跟男人入错行一般么? 但十七明显没有将她这话放在心上, 不过是两三日的时间,就不知道去哪里结识来的一个盐商子弟,和合计要在半个月之内完成嫁娶。 北夏那边的使臣拦不住,也不去管了,反正想着还有兰筝在。 也和兰筝所想的那样,这样快的时间里,北夏根本来不及给她预备嫁妆,而且大草原上姑娘们出嫁,一般都是牛羊作陪嫁。 这沧海城,哪里去给她赶来一群牛羊?总不能现在去北夏准备吧?这山高路远的。 即便赶过来,这也没地儿养。 白荼闻得此事,震惊不已,“你怎不拦着她?”不是白荼看不上盐商子弟,而是她对这盐商本来就没有什么好影响,毕竟当初薛家的事情历历在目啊。而且这浔阳来的盐商,有几个不逛花楼的? 兰筝无奈摆手:“我现在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天要下雨,妹要嫁人,这拦都拦不住。” 白荼听了她这话,忍不住笑起来:“也罢,你自己劝过了就好,反正是她自己选择的了,以后若是过得不好,也不能怪你。” 不过话虽如此,但姐妹俩都在一座城池里,这抬头不见低头见,她若是有什么事情,兰筝也不能不去管,所以白荼能想象未来兰筝的日子,只怕不会太安宁。 但也按照规矩,给她备了一份礼物。 没想到隔天这十七公主就找兰筝与她被嫁妆,还道:“所谓长姐如母,我要出嫁,你自是理所应当给我准备出嫁事宜。” 兰筝才没有功夫去管她这闲事,只是也好奇得很,她怎么就有了这个念头,毕竟在此之前,这十七公主最是看不上大楚的繁文缛节,如今却还讲究起这嫁妆来。 她觉得其中一定有什么缘故。 果然,这一问就听她说道:“这是薛郎说的,他会给我聘礼,但是我也要有嫁妆,说这是礼尚往来。” “薛郎?哪里来的薛郎?”兰筝有些没反应过来。 只见十七公主一脸得意:“你别以为就只有你家夫婿姓这个薛,以后我夫婿也姓薛。而且他还十分有才,还愿意为我做诗。” 兰筝听着怎么觉得有些玄乎起来,不过也不敢在细问,不然这十七只怕又觉得是自己嫉妒了她,见不得她好。 只是这事儿装在心里,到底叫她不安,于是便去找白荼,本是打算给她将饕鬄借过来帮忙查一查这个薛公子是什么身份。 不想与白荼一说,白荼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一人,但是又觉得本可能。 兰筝却是瞧着她的神色察觉出来,“莫非,你知道什么?” 白荼摇头:“我哪里知道你这个妹妹找了谁,只是姓薛,又曾经是盐商之子,我倒是想起了一个人。” “谁?”兰筝问道。 “薛郢之啊,他前阵子就来沧海了,不过长史司那边没录用,也不知离开沧海了没。”这些天太忙,都把他这人给忘记了。 她这样一说,兰筝倒是想起来了,这薛郢之曾经在京城时,他们游湖那会儿,有着一面之缘,皮囊倒是不错,只是这内在……实在不敢恭维。 当即不由得仰天长叹:“倘若真的是他, 那真是垃圾堆里挑宝贝了。”垃圾堆里能挑出来的宝贝,那还是垃圾。 白荼见此,赶紧道:“你先让饕鬄去查一查吧,若果真是此人,只怕还得要三思而后行。”这薛郢之的人品可不怎的,且不说在浔阳如何,到了京城以后,与他那表妹都在一起了,对外还说自己为成亲。 兰筝颔首,也不多待,托了饕鬄去帮忙打探,便赶紧回去了。 只是没得答案之前,实在是坐立不安,只赶紧将十七公主的两个侍女喊来询问。 可是这两侍女一问三不知,那十七都是独来独往。 第814章 白日做梦 终于,这饕鬄来了消息,那十七公主瞧上的薛郎,还真就是薛郢之,也是这薛郢之让她回来找兰筝要的嫁妆。 其实最起初,这薛郢之还是极好的,明明跟着一帮公子哥儿们去云水州玩乐,只因路上遇到了白荼,心仪她。 所以为了她那句话便赶紧回了浔阳,从此用功读书。 就是他的运气一向不大好,参考那一年就刚好遇到这岭南三杰。 这律南亭和叶家兄弟俩把三甲都给占了去,使得他最后就得了个传胪。 其实得了传胪还不错,若是没有这岭南三杰在前面挡着,必然是他的状元郎了。 所以才说他这运气不好。 可他得了传胪第一件事情,不是去见自己的未婚妻一面,而是家也没回,直接去云水州寻白荼,还写信托家里给他把这娃娃亲退了。 当时他但凡是讲些道义,即便是嫌弃那传说中家贫四壁的娃娃亲未婚妻,但好歹上门跟人家说声抱歉也好啊。如此,自然会发现这个未婚妻就是自己心仪之人。 偏他没有,觉得那不过是无关紧要之人,所以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带过去,更别指望说他能说句抱歉了。 所以他与白荼这样错过,多半也是他自己作的。 人生的不顺畅大抵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先是他爹娘自作主张给他订下了吴家的姑娘。 当时也是巧合,偏吴家大姑娘和白荼都撞在了一起,那吴大姑娘还要寻死寻活。 反正他后来想着此事,觉得自己多半是当时中了白荼的迷魂药,若是当时吴大姑娘跳河,自己去救她,岂会又后来的事情? 可当时他没救,反而看着白荼跳河去救人后,想要去救白荼。 这折腾折腾腾的,他的名声也在那会儿也开始走起了下坡路,偏他娘还在背后算计了他一回,和表妹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还被传了出去。 家中的生意也做不下去了,只得往京城去,本打算谋一个好差事,哪里晓得在浔阳人人爱慕的绝佳公子,于那京城随便一棍子都能打到小侯爷小王爷的地方,自己便低如草芥了。 直至那时候,他才晓得,地位权势是何等重要。所以在察觉出几位大人对自己露出的爱才之心后,立即叮嘱家里人断然不能提起自己已婚的事情。 可是纸包不住火,他与这白荼就好像是命中注定了一般,到哪里都能遇上,而自己却永远都不如她走得那样高那样远。 本来以为攀附上了京城的世家小姐公子们,却不知她身边跟着的却是那宫中的金枝玉叶。 人一开始倒霉,这霉运就如何也抵不住了,他的因为表妹的事情被揭穿,使得许多人对他厌恶不耻。 家中虽有黄金万两,但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那京城中更是多走一步也需得花银子。 再到后来,岭南出了瘟疫,他想着白荼应该活不下去了吧? 可是没想到再到后来,她成了什么南海王妃,而这个时候他父母亲皆染上了芙蓉膏。 初吸食之时,犹如登极乐,飞仙成神,再到后来,却是一日不食,身若万千蚁虫啃咬。 压低也是这般慢慢的败光了,朝廷也成了空架子,各地的藩王还蠢蠢欲动。 这天终究是要变了,他不是没有想过去别的地方投靠藩王们,毕竟现在这京城是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而且自己还得罪了那么多权贵。 可是观察了一翻,这些藩王的实力都远不如那卫子玠。 而且琼州一直在招募人才,他自认为不算好人,但的确是个好才,所以便奔来了琼州。 哪怕晓得这里还会遇到这命中克他的白荼。 没想到,这还真克,长史司里自己根本就进不去。 可是说实话,自己去了那么多地方,唯独这琼州最是有发展前途,而且这么短的时间里还发展得这样好。富足而美好,他的确不愿意离开。 但是想留下来,却又无任何生存技能。 恰好,这时候就遇到了那北夏来的十七公主。 他也算是经历过家中兴败,尝遍了世间荣辱,这女人对他来说,已经算不得什么了,再也不可能像是年轻时候那样,想要捧在心坎上。 所以这十七公主是不是让自己心动了,那有什么关系?更何况她还是个公主,能给自己带来权力和富贵就行。 哄一哄也无妨,但是他真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愚笨的公主,想要留在这沧海城,居然连那本该属于她的嫁妆都不要了。 她的身份的确是不错,但没有钱财,身份能吃还是能喝?所以才让十七公主回去找那兰筝讨要。 这样好哄的公主,他也是头一次看到,心里甚至已经想好了,若是这婚事当真能成,那不妨劝着她回北夏去,兴许自己还能争一争。 北夏人多擅战,可是他们没有像是东辽那样大的野心和聪明的脑子,只知道不停的内斗,白占着那样一片肥沃广阔的大草原了。所以薛郢之想,若是自己能走到他们中间,将他们都组合起来,组成一支最强悍的草原部队,绝对不会比东辽差一分。 那时便是飞黄腾达了! 手中握着那生杀大权的感觉,想来必然是不错。 他这样一想,觉得自己娶了个北夏女人,其实也没什么亏本的地方。毕竟她能给自己带来的,可不是只床榻间的欢愉,甚至还有令人热血沸腾的权力。 那时他一样能站着最顶端,接受万千子民的朝拜。 而现在的大楚这副模样,四分五裂是迟早的事情。 一个破碎的江山,注定是要走向灭国的,他来取而代之,也未尝不可。 野心这种东西,真的就如同雨后的春笋一般, 滋长得那样的快,一下就将薛郢之这几年来不如意的心境给填充满了,让他一下觉得未来的世界如此辉煌广阔,整个人都像是忽然活过来了一般。 可他却不知,他让十七回去要嫁妆这事儿做得实在是不好看,让兰筝长了几分心,还去同白荼提起此事。 第815章 大打出手 此番兰筝得了这消息,哪里还答应十七嫁给薛郢之?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薛郢之分明就是居心不良,偏这十七眼睛不知往哪里瞧,硬是觉得这薛郢之千般百般的好。 她还真就在垃圾堆里找宝贝了,气得兰筝险些去翻找自己的马鞭,就等着这十七回来,给她一顿教训。 这是她早年在草原上的作风,不过到了这大楚,跟薛如意在一起后,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那烈性一下就慢慢的被磨完了。 儿子让奶娘抱着来,那胖乎乎的小脸上,满是欢喜的笑容,蹒跚走着过来跟她叫道:“娘,我要看爷爷镖鱼。” 兰筝听得这话,赶紧将儿子抱起来,“好,明儿娘就带凛儿去看。”她这都好一阵没在陪儿子了,难怪今儿他这般开心。当下心里愧疚起来,只觉得薛凛的父亲那样忙,不能多陪孩子,所以这以后,自己更要多腾出时间来陪他才是。 薛凛虽然年纪还小,但是架不住王府里哥哥姐姐们一直在他这耳边唠叨,他爷爷是怎么怎么的厉害,站在船头上跟海神一般,三叉戟朝波涛汹涌的海水里扔进去,一扔一个准。 于是说得他也好激动,恨不得立即也去看一看,爷爷是不是真的这样厉害。 毕竟小薛凛的印象里,爷爷都温和慈祥的,每一次回来还要给自己带好多礼物。 兰筝正抱着儿子再与他说薛彪镖鱼的事情,就听丫鬟们说十七公主回来了。 她本来还想让人把薛凛抱下去后,在与这十七好好谈一谈的。 没想到十七却已经来了,一进厅中看了侄儿一眼,便伸手要去抱孩子。 薛凛不认人,但是他会挑人,不喜欢的人才不会要对方抱,也不管你有多亲,就是不乐意。 当下面对着十七热情的伸出两只手臂邀请,他却一点面子都不给,立即别开头,“不要小姨姨抱。” 十七闻言,也跟他赌气,偏要抱,便强行的伸手去兰筝怀中抢孩子。 兰筝见了眉头皱起,“你疯了啊?”怎么这样拉扯,薛凛还小,若是伤到他的手臂怎么办? 但孩子毕竟不是十七的,她当然不会心疼,反而是知道兰筝怕伤着孩子不敢用力,于是她就更用力的扯。 薛凛当下就被吓得哇哇大哭起来了,也不知是被十七的举动吓到,还是真的被十七扯痛了手臂,反正这撕心裂肺一般发出来的哭声,一时让兰筝心疼不已。 也不顾十七是谁了,直接就朝她一脚提了过去,一面抱紧了自家的儿子。 十七没个防备,全心全意都用在了抢孩子这上面,所以也就被她踢出半丈远。 兰筝虽说现在的确跟大楚的妇人们没什么区别,瞧着娇娇弱弱的,但实际上她这本就是练武之人,这一脚踢过去,哪里是十七能受得了的? “你……”十七爬起身来,一面捂着肚子气得摸上腰后的马鞭,立即就朝兰筝挥了过去,也不管兰筝怀中的孩子。 姐妹俩就这样打了起来,厅中的丫鬟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顿时就吓慌了神,尤其是看到那十七下了死手,挥着鞭子直追抱着孩子的兰筝,每一鞭子似乎都用尽了全力一般。 如若真的落在兰筝母子俩的身上,必然是皮开肉绽了。 所以大家反映过来,便立即逃出去叫人。 兰筝见着招招杀心毕露的十七,不免是心惊胆颤的,她也不是故意要踢十七的,只怪十七那样抢孩子,自己也是怕伤了孩子,所以才忍不住动了脚。 而这会儿怀中被吓着的孩子又哭得更凶,让原本还有些愧疚的兰筝一时愤怒起来,也不在躲了,直接抓过她扔过来的鞭子,反手抢过,便朝没反应过来的十七挥了过去。 兰筝曾经在草原上那赫赫威名总归不是白来的,所以十七怎么可能是她对手?更何况兰筝是个母亲,十七伤害到了她的孩子,所以被刺激的兰筝与那发狂的狮子是无异了。 十七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鞭子。 那兰筝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扬着长鞭,原本在十七手里的马鞭,到了她的手里,竟犹如那灵蛇一般,追逐在十七的身后。 十七还是头一次跟兰筝动手,而且兰筝嫁到大楚已经许久了,所以早就叫她忘记了曾经的兰筝在草原上让多少人畏惧不已。 而挨了这一鞭子后,她就吓得赶紧退,一边退一边吓得失声大喊。 因此等着护院们来看着这一幕的时候,都被吓到了。 见抱着孩子的兰筝处在上风,那十七完全不是她的对手,死死的被压住,兰筝那鞭子更如灵蛇一般追缠着死命逃的十七。 十七身上此刻已经挨了三四鞭子,一鞭落下虽没叫她皮开肉绽,但是那薄薄的衣衫也破烂不已,实在叫人难以直视。 护院们连忙转过身去,哪里还敢再多看一眼?心中也震撼不已,实在是没有想到家中这往日里看着温柔的主母,动起手来居然是这样的暴脾气。 不过大家听说了那前因后果,得知十七险些伤了小主子,所以也不同情十七。 十七被追得怕了,她完全没有想到一个女人抱着孩子,还有那样的大的精力紧追着自己不放。不但如此,她也害怕兰筝的武功,以及她这一手出神入化的鞭子。 最后是她抱着头跪地求饶。 也算是兰筝给了她几分脸面,鞭子没直接挥到她的脸上,不然这脸多半是毁掉了。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姐姐饶了我吧!”她一边哭一边心惊胆颤的看着兰筝手里那条属于自己的鞭子。 兰筝怀里的薛凛早就停止了哭声,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显然也没有想到他娘亲原来跟爹爹一样厉害,也会飞高高,还会甩鞭子。 兰筝目光泛冷,淡淡的扫视了她一眼,将鞭子扔回去给她:“那个薛郢之不是什么好人,你最好三思而后行,不过你若实在是要嫁,那也随你便,以后莫要找我哭便是。” 说罢,便抱着儿子转身离开。 第816章 卖惨 十七捡着地上那鞭子,这会儿方觉得浑身上下都火辣辣的疼,一面回头看着门口那些丫鬟奴仆,气得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才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来,往自己的房间去。 她心里有数,兰筝今天要杀自己,谁也拦不住,也没有谁会为自己出头。 可她还是没杀自己,反而鞭下留情了。 这让十七有些诧异,这不符合他们北夏人的性子。真要打起来,彼此都不会有一点心慈手软,因为在北夏,双方这样决战哪怕是为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但是只要动手了,这最后能活下来的,只有一个人罢了。 所以刚才她是怕了,怕兰筝真的会打死她。 而将她打了一顿的兰筝也将儿子抱着往寝院去,然后吩咐了人去给十七送药,但是却不允许十七再出半步。 更让人留了话,她若是胆敢踏出去一步,自己绝对会打死她。 因此拿到药还没来得及欣喜的十七忽然又听到那警告的话,一时便焉了下来。 说到底她就是不愿意自己嫁一个与姐夫同姓的人罢了,可是现在她也没多余的心思去考虑这事儿,反正觉得自己受了伤,即便是没嫁人,想来那帮奴才也不会催促自己跟他们一起回北夏了吧。 所以也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嫁人的事情倒没那么着急了。 姐妹这样打,白荼那边如何不得消息?听闻之后诧异不已,又觉得这兰筝太过于心软了,这薛凛才多大,十七又多大?难不成不懂事?不知道小孩子的身体那样娇弱么?她那样蛮横的抢孩子,若是运气不好误伤了孩子,那时候再后悔岂不是晚了。 不过到底是兰筝的家事,她也不好多管,而且手上还有这么多事情呢。 但是听饕鬄说起那薛郢之后,还是有些惊讶,又想起薛郢之素有些小野心,便防备起来,朝饕鬄叮嘱道;“你仔细看着些,他若是有什么不妥之举,你直接动手,不必与我说。” 饕鬄应了话去,却有些担心白荼这里,便又叫了两个暗卫来跟在其后。 薛郢之这头,本来是很有自信等着十七给自己带着好消息回来的,可是等了这么久,还不见她来,不免是有些着急起来。 他这一着急,情绪就有些急躁起来,便开始嫌弃这北夏女人靠不住,即便是没空来,那好歹也该打发个人给自己送消息来吧? 可是他哪里晓得,十七才跟兰筝打了一架,而且完全不是兰筝的对手,现在还被禁了足,如此怎么给他消息? 所以他觉得北夏女人果然靠不住,自己这身上的钱财所剩下无几,而且每隔了几天还要搬一回客栈最是叫他烦躁,不然便要被审查。 于是他只得将目标放在别处去。 但这会儿他着急,所以便犹如这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目标是没找着,却叫人给当做是登徒子。 果然,这心急还是吃不了热豆腐,一切得从长计议。 也是巧了,他这才搬着行礼从客栈里出来,正要去另外一家客栈,刚出门就撞上了一个故人。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吴家三姑娘。 吴家三姑娘见着背着包袱的薛郢之,有些诧异。本是要去给他打招呼的,但是想起大姐被害成那样,与他也脱不了关系,于是立即转身离开。 不想却被薛郢之叫住:“吴三姑娘!” “不知道薛公子有什么事?”吴三姑娘不情愿的停下脚步,转头朝他看过去,只觉得这薛郢之早没当时的意气风发,而且还好些还老了许多。 可见这几年他还真过得不好。不过他过得不好就对了,苦头不能让大姐一个人都吃了。 薛郢之的记忆里,对着吴家的三姐妹虽然不是很熟悉,但却常常听人说,这吴三姑娘最是心软。 他现在已经到了这步境界了,想要出人头地,那就必须要置死地而后生,于是便也不在摆什么架子了,只朝吴三姑娘一脸愧疚道:“三姑娘,我知道当年我的无心之举,却害了你大姐,这几年我也很后悔,而且我也遭到了报应,如今我家破人亡,一人孑孓。” 说罢,叹了一口气,一面暗地里打量吴三姑娘的神色,见她的眼神果然不似之前那样冷漠无情,便松了一口气。 心说这吴三姑娘还真是心软,可见在她面前卖惨也是有用的。于是继续道:“我本意是来沧海谋个生路,只是长史司那里多半是因为我当年与南海王妃那点纠葛,因此并不录用我。” 说着,一脸不好意的垂下头,艰难的开口道:“现在我盘缠已经所剩不多,所认识的朋友又绝非大富大贵之人,所以想请三姑娘慷慨解囊,他日我薛郢之一定加倍奉还。” 他连一个男人的尊严都不要了,就是为了让吴三姑娘同情他。 吴三姑娘也的确是同情他的,但当听他给自己借钱之后,立即防备起来。 那叶家的叶弯弯,可不就是借钱给一个男人,然后闹成最后那般惨状么?不止是她的名声尽毁,还将她娘都给活活气死,如今她自己还失踪了。 于是也不管这薛郢之到底有多可怜了,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名声,还是为了不叫爹娘姐姐担心,她是断然不敢给薛郢之一个铜子的。 一时也觉得这薛郢之根本就是不怀好意,不然怎么管自己借起银子来?于是当下便一脸冷色,“薛公子要借钱,只管去钱庄里就是,找我一个小姑娘作甚?”也不敢与他多纠缠,生怕被他赖上,于是转身便匆匆离开。 薛郢之却愣在了原地,这三姑娘居然叫他去钱庄借钱 钱庄借钱不是有利息么?而且还需要贵重物品和房屋抵押,不然就得是长史司的公职人员,而他什么都不是,人家怎么可能借钱给自己? 而且那借了不是需要还么? 他给这吴三姑娘借,可没打算还,反正姑娘家脸皮子薄,总不会来找自己要的。 但是她居然变了,好生奇怪,这才短短几年间,这吴三姑娘经历了什么,怎变得如此冷漠无情了?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他不提借钱的时候,吴三姑娘已经十分可怜他了,也觉得他已经遭到了报应。 第817章 算无情还是有情 他借钱这事儿,本来觉得也就这吴三姑娘知道,她应不会去与别人说。 可是薛郢之不知道白荼打发了饕鬄跟在他的身后,所以这事儿白荼已经晓得了,听饕鬄说起时,不免就想到了叶弯弯。 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也是自己看着成长的,素来性子就比叶雪啼要强,也事事会拿主意,本来以为将来肯定能有一番出息的。 但是白荼没有料想到,最后会因为那元孟德而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虽然心中有些责备她那时不到榻前看她病中的娘,也没有送灵便一声不响的离开,但到底是有那些情份在,这想起来了,心里还是担忧她。 于是将手中的事情都归拢到了一处,将那些重要的挑拣出来,便去陶醉家。 叶雪啼这还没满月,白荼来时,正好遇到小庄夫人文氏也在,还将她家那对龙凤胎给带了来。 当初这孩子是在浔阳大街上生的,白荼带着六儿跟庄夫人一起帮忙,后来又因那庄典史还在乡下,所以便去了白府里坐的月子。 所以这白荼对于庄家老小,那都是有着天大的恩情,因此如今庄家父子俩都留在了琼州。 她见了白荼赶紧起身要行礼,不过被白荼抢先一步虚扶住,“都是老熟人了,何必讲究这些虚礼?然后看了看她家那对龙凤胎,只觉得精灵又可爱。 两人见白荼瞧他们,都纷纷上前来行礼,跟那金童玉女一般,甚是叫人觉得可心。 “想不到一转眼都这般大了。”她今天也就是忽然想起了叶弯弯,所以便来看看叶雪啼,更没想到会遇到这对龙凤胎,于是这一时间也没什么礼物给两个孩子,不免有些窘迫,“抓周的时候也没到,今儿也是空着手来的,改明儿我寻一对佩环,给你们俩压衣裳。” 文氏听了连连摆手,“王妃客气,他们俩的命都是您给的,再说月子里可没少收您送的东西。” 叶雪啼坐在床上,两个孩子就放在床边的竹床里睡觉。因为晋州那边地龙翻身,这陶醉也不得不将他们母子三人丢下,赶紧跟着过去帮忙。 好在陶夫人在,家里一切又安顿好的,所以她只需要安安心心的坐月子就是。 只是可惜这段时间大家都忙,她这里也没什么人来串门。今儿倒是一下来了俩,却在那里你推我劝的,让她忍不住笑道:“你们到底是来看我的,还是来相互客气的,送礼的一定要送,收礼都又不愿意收,那都给我便是。” 不过话音刚落就被白荼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给你的还少了啊?”又瞧着小竹床里躺着的两个孩子,虽然还没满月,但也已经张开了,尤其是这胖妹妹,比她哥哥生得好讨人喜欢,小脸蛋红扑扑的。 倘若不是瞧她睡得香,白荼都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戳一戳那小脸蛋。 文氏家的这对龙凤胎最是兴奋了,因为他们还是头一次看到和他们兄妹一般的龙凤胎, 而且同样是兄妹,所以有了一种找到了组织的感觉,两小只就守在小床边认真的看着。 你一言我一语的,声音又满是稚气,说的那话不免是惹人好笑。 这会儿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所以陶夫人便命人准备了些水果点心,特意来请她二人道:“不若还是去院子里吧?”一面看了看床榻上的叶雪啼:“这也没差多少天了,你在忍一忍,到时候你便是要吃那人参果,也让老二给你摘回来。” 叶雪啼心说自己不想要什么人参果子,随便给个果子吃就好了。 可是白荼和文氏已经起身,回头见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便笑着劝道:“忍一忍吧,大家都这样过来的,总归不会害你。” 最月子是有多痛苦,白荼也是知道的。要说那现代,人家其他国家的人就不存在坐月子,生了孩子就和凉水,洗澡刷牙~ 而她们,梳头都不行,不然以后必定会掉发。喝凉水就更别说了,到时候那牙,连个普通的果子吃着,都觉得酸得不行。 她也说不上这是什么依据,反正事实就是如此。想来想去,可能是因为东方人跟西方人的体质不一样吧。 她们在院子里吃点心这会儿,陶夫人又给叶雪啼加了餐,白荼坐在院子里也听到叶雪啼无奈的和她婆婆说:“娘,我是人,不是猪啊,这一天五六顿,我哪里吃得消?”一面看了看自己这腰,跟没生的时候一样,等出了这月子,只怕要将舞嫣给超了。 陶夫人却搬出自己老一辈的经验:“娘怎么会害你,你可是给咱们陶家生了宝贝孙女的大功臣,来来在吃一口,吃一口娘就叫人撤下。” 这婆媳俩的声音传出来,让文氏忍不住笑道:“雪啼妹子也是运气极好,跟我一般遇到这样一位待我极好的婆婆。” 文氏家里姊妹多,当初她跟着庄典史一起去浔阳,也晓得庄典史和家里的闹掰了,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跟公公婆婆一起生活。 可是没想到现在不但一起生活在一起,他们两老待自己都犹如闺女一般,对自己的疼爱也并不比娘家父母亲对自己的少。 殊不知,陶夫人也听闻了叶正元可能要续弦的事情,只觉得这人走茶凉。 那娘走了家就不像是家了,所以也很心疼这媳妇儿,想着多对她好些,更何况儿子还不在她身边,因此这才事事如此上心。 可要说叶正元对白玉仙,那也是真的好,白玉仙病中弥留之际,他几乎都伺候在榻前,当时只叫人觉得他是何等情深意重。 但这数着日子其实也没多久,他就有了续弦的心思,就叫人不好说他是无情还是有情了。 不过他其实也才不过半百,像是京里他这般年纪大老爷们,后院里多的是十几岁的小妾室。 所以,叶正元要续弦,其实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但是这些小辈们的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接受不过来。倒不是说不同意他续弦,毕竟这余生还长,他也没有一个人孤孤零零过日子的道理,只是觉得他这续弦是不是太着急了。 第818章 偏心 等陶夫人看着叶雪啼吃了,这才出来陪白荼跟文氏坐下聊天。 不过这才屁股还没坐热,里面就传来了也不知是孙女还是孙子的哭声。 陶夫人一进去就先一步抱起那穿着粉红色小衣裳的孙女哄,随后进来的白荼看到小床上哭的小孙子一脸懵逼,“陶夫人,哭得不是孙女呢~” 陶夫人应着:“我晓得,这不是怕她哥哥吵着她吗,我先抱起来哄着。” 随后来的奶娘可能是见怪不怪了,一把抱起小孙子来轻声哄着,见没什效果,这才检查尿布,“原来是湿了。” 然后赶紧给他换尿布。 陶夫人这里也赶紧看孙女的尿布是否能换了,一边伸手去摸,一面朝白荼说道:“这小姑娘家,最要仔细娇养,可不能像是男孩儿那样,尿布得换得勤些,不然捂着小屁屁了。” 白荼在一旁看了,哭笑不得,心说这才是正儿八经的重男轻女,一面看朝文氏:“你们家也是这样的么?” 文氏那里已经忍不住笑了,“都是亲生的,怎好彼此薄厚。” 陶夫人不以为然,反正他们家小子多,就稀罕姑娘,所以必须得娇养。 等着换好了尿布。正好叶雪啼才喝了不少汤,有了奶,便打算自己喂孩子。 不过陶夫人立马就把孙女给塞了过去,“先给姐儿吃一口。” 叶雪啼忍不住提醒,“娘,姐儿这才吃了没多会儿。”刚才在奶娘面前吧唧吧唧吃着的,可不就是姐儿么? “没吃饱,再给姐儿吃一些,你看她个头比哥儿大呢,吃的肯定也多。”陶夫人硬是要将这小孙女往叶雪啼面前塞去。 白荼在一旁看得有些着急,这就是惯着宠着,可是也要分个度吧?这样下去把孩子吃坏了可怎么办?更何况哥儿还饿着呢。于是便赶紧道:“这孩子吃太多了不好消食,哥儿不是还没吃么,等哥儿吃完了,歇会儿在喂给姐儿罢。” 叶雪啼连连点头:“是呢,娘。您看姐儿在您怀里多乖巧,您先抱着玩会儿,让我把哥儿先喂了。” 陶夫人看了看怀里的孙女儿,小鼻子小嘴儿的可爱得很,索性也就抱在怀里,没继续往叶雪啼面前塞去。 等白荼从陶家出来,忍不住头疼,这陶夫人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得多期待着陶家几个兄弟成亲了,多多生女儿才好,不然就一个孙女,迟早会被惯坏的。 甚至有些怀疑陶宜儿从前被送到云水州去,只怕也是陶夫人过度宠溺了,陶将军没法子,才跟王老先生合计,弄了那么一出,把陶宜儿给接到云水州养。 诸葛小妹见她忧心忡忡的,难免是有些好奇:“你这不是去看小孙子了么?怎还愁眉苦脸的么?莫不是孩子不好?” “话说什么,孩子好着呢。”白荼瞪了她一眼,心说这孩子怎么就这样不会说话?竟挑自己不喜欢听的说。 “那您愁个什么?”诸葛小妹吐了吐舌,她也不是故意那样说的,就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措词罢了。 白荼懒洋洋的往榻上一趟:“还能为愁什么,陶家闺女是香饽饽,我怕这孩子以后被她祖母给惯坏了。”然后便给诸葛小妹说起陶夫人如何惯这小孙女的。 对待那孙子孙女的态度,实在是天差地别啊! 诸葛小妹却是听得津津有味是,更是羡慕叶雪啼家的小姐儿,“这不挺好么,这样才真真是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儿,眼珠子一般重要。” “那也不是这样疼爱的,现在尚且还小没什么,可是等大了,若是真有个这样事事宠着她的祖母,以后真心不好管教啊。” 诸葛小妹听了,不以为然,“那有什么,以后陶夫人年纪大了,哪里还有心思去管着,到时候大小姐就能自己管教了。” 白荼摇头,“你想得太天真了,到时候她若是年纪大了,还得事事都顺着她,若是她执意要宠着孙女,大家不顺她的心意,病着了可怎么办?” 诸葛小妹觉得白荼想得太远了,“王妃您这是杞人忧天,这小姐儿还没满月呢。”然后拿起旁边安上堆得高高的折子,“我给您读折子吧。” 白荼瞥了一眼,“才送来的么?” “嗯,我蝉衣挑选过了。”眼下这一堆都是重要的。 白荼听着,却没法集中精神,索性起身道:“你叫蝉衣她们来,你们几人先看着,我去看看安辰。” 诸葛小妹应了声,自抱着折子去找她们。 白荼这里也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裳,也去隔壁看儿子。 安辰这个时候已经在开始牙牙学语了,见了他娘来就从冬青怀里挣扎着,小嘴里叽里咕噜的喊着,要往白荼那里去。 白荼伸手抱了过来,安辰就先在她脸上吧唧的亲了一口,长了几瓣牙齿的小嘴里满是口水,糊里白荼一脸。 “想不想娘?”后悔了,之前应该带着他去看看小侄儿小侄女的。 一面见冬青耐性的给儿子擦拭着口水,不免就与他说起了陶夫人宠小姐的事儿。 冬青听了,心疼着小哥儿:“这怎么行,以后小哥儿那心里得多难受,都是亲奶奶,则能如此?”一面看着安辰,忧心忡忡的看着白荼:“王妃,您以后可不能偏心啊,瞧瞧咱们小主子多懂事多听话。” 白荼觉得冬青可能跟陶夫人半斤八两,自己为何要跟他说着事儿?一面听着他说那莫须有的事情,“我哪里有偏心,你瞧想想和凌沫,我待他们不都一样么?” 冬青一听,对比起来,好像也是那么一回事儿的,不过还是觉得白荼花在安辰身上的时间太少了。 白荼闻言,好像是这么回事,不过孩子要吃奶要换尿布,跟着自己出去也不大方便,便想着:“那大些了,能说话能走路了,我准带在身边。” 看账本的时候也带着,处理政事的时候也带着,一切都从娃娃开始抓起。 “对嘛,王妃就该把小主子带在身边才是。”冬青压根不知道白荼此刻心中的打算,不然此刻他是绝对笑不出来了的。 第819章 权当做好事 隔天,李星云来见白荼。 自打李星云跟梁安之一起合伙做起这快递生意后,白荼就极少见到他了。 所以眼下看着眼前这黑溜溜的大汉子,一下没敢认。 李星云看着她瞧自己的眼神,有些哭笑不得:“小婶,您能不能别这样瞧我,我也就是长高了些而已。” 白荼心说你欺我眼瞎啊,这何止是长高了一点?这是黑了几个度不止啊。一面啧啧的又将他上下都打量了一遍,忍不住问道:“梁安之呢,也是你这样黑?” 李星云摇头:“那倒没有,他每日都在账房里,哪里有空出来晒太阳。” 不想白荼一听,嘴角就微微翘起:“不会是他投的银子多,所以自己整日坐在账房里吹着这风扇,你这入空股的就挑着苦的累的做?” 李星云听了,不知白荼是同他开玩笑,吓得赶紧解释道:“没有的事情,小婶您胡思乱想什么?我起先也在账房里,不过我不喜欢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看着头疼,所以就出来了,跟着谁投多少银子没关系的。”反正做主他们两的决定权是一样的。 白荼见他那着急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逗你玩耍呢,你姐姐那里可去看过?” 李星云松了一口气:“瞧过,她小心身子呢,院子都不出。也就是她娇气,人家律夫人当初还顶着大肚子从筼筜大老远的来吃酒呢。”他嘴上虽说是在嫌弃他姐姐,不过到底是要当舅舅的人了,这脸上还洋溢着欢喜的笑容。 没想到下一刻就听白荼冷笑起来:“你姐姐都有孩子了,你跟梁安之不抓紧一些啊?” “十一他还没成亲了,您要催也是先仅着他来啊。”李星云撇嘴,压根就没有考虑过这个事情。 那李儒风哪里没成亲?人家只怕孩子都偷偷的生了,不过也瞒得紧,自己这里一点多余的消息都没有。看来他是真打算在那琼州岛上落地生根了。 这事儿李儒风那里她还没得确切的回答,所以也不好跟李星云说,便顺势转过话题:“你今日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要紧事情是没有,就是我们想着城里好些晋州人都想去接他们亲戚朋友么?但是他们自己又走不开。生意倒是可以暂且放一放,可是这老人小孩的,总要留下人来照顾,所以我和梁九寻思着,组建个商队,想去做这生意,替他们把人接回来。”反正逃难这个事儿他们有经验得很。 而且琼州这边有速食的方便面饼,带着好充饥,所以完全可以快马加鞭的去把人给接回来。 白荼一听,“这不是大安镖局的生意么?你们这样跨界抢人家的生意?可是跟人打过招呼了?”官场有官场的规矩,刑部不管礼部的事情,礼部也不插手吏部的事情。 而生意场上也是一样的,有了这些规矩,才能成方圆。 李星云笑道,“岂能不跟人打招呼?我还特意去问了,不过他们现在根本腾不出人手来,如果我们要做,这生意他们准了。” 白荼一听,心中便有了计较,一面问道:“只怕没挣什么钱吧?” 果然,只见李星云挠头嘿嘿一笑:“权当做好事呗,也算是给我们的快递生意攒些好口碑。” 白荼听到他这话的时候,很是震撼!她真的没有想到,这些年轻人能有这样的心思。 同样也忍不住感慨,果然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一样米养百样的人,他和李儒风跟二皇子三皇子都是一样的爹,可是为什么做人就是天差地别么? 当下便应了:“既然是大安镖局已经应了,那你们只管去做,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去找赵无极,看他那巡防营里能不能挑出些人来帮忙。” 李星云就知道,白荼不会拒绝的,当下连连点头,“谢谢小婶,我这就去找无极。” 他去了,白荼这边也跟长史司里打招呼,他们的队伍检查的时候尽量松缓些,毕竟是去接人。 又问饕鬄,薛郢之那边可是有动向。 薛郢之身上没多少钱财了,已从之前金碧辉煌的大客栈搬到了那深巷里便宜的小旅店里。 也没钱请人洗衣裳,所以那几套还算是像样的衣服穿脏了,便放在一起,从中挑出一件最干净的出来。 可是即便如此,那也改变不了脏衣服的事实。 而且这琼州天热,大家常常出汗,薛郢之自然也免不了,如今那身上一股的臭汗味,即便还没走近就能闻到。 使得他住的这客栈老板娘就有些受不住了,“我说这位公子,您好歹洗洗澡啊,这又没短缺您的水。” 薛郢之满脸尴尬,他每天都洗澡了,只是身上这衣裳……一面应着老板娘的话,于是回了房便决定自己洗衣裳。 可是洗笔的话他还会,这衣裳真的不会洗。 也亏得他就拿了一件来做实验,所以也就洗坏了这一件。 无法,只得将这些衣裳送去巷子里给洗衣服的妇人们。 只是这样一来,他那荷包里的铜板又少了。 吴家这头借不得钱,十七公主那边也没消息,而且听说明天早上北夏的队伍就要离开了,于是很担心十七公主是不是要跟着他们一起走? 所以当天晚上一宿没睡好,就怕自己错过了时间,没拦到十七。 可越是这样,偏是睡过了时辰,第二天急匆匆的朝着城外追去,追了两三里实在是跑不动了,这才朝路人询问,方晓得十七公主根本就没有跟着队伍一起离开。 一时恼怒得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这问都没有问清楚,就傻兮兮的来追。 又想着那来路遥远,一时丧气不已。 但不管如何,还得靠着这两条腿走回去,现在他是一个坐车的铜板都拿不出来了。 来的时候心里急匆匆的,压根就没觉得累,只拼命的跑。 可是这回去时候满腹的火气,只觉得这路似有十万八千里一般,这走走停停的,等到了城里,居然大中午了,又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街头那馄钝摊子落入他眼里,土碗里放着的馄钝也就如同珍馐一般。 于是鬼使神差的就坐了过去,完全忘记了自己根本没钱结账这个事实。 店家只瞧他穿得鲜光体面的,哪里晓得他没钱,还特意给上了大碗。 第820章 霸王餐 吃到一半,正低头大口喝汤的他忽听隔壁的人朝店家大喊:“老板结账!”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没钱了,于是左顾右盼的,瞧见了前面卖果汁的的摊儿,人还不少。 于是灵机一动朝那老板喊道:“老板,我去买些果汁,你千万别给我收了。”说着,一面大步的朝果汁摊位去。 他这话,表示自己还要回来继续吃,店家又见他一表人才,穿得鲜光体面的,断然没想到他这是吃了霸王餐,正要跑路,自是爽快的应了。 直至好一阵客人多了,客人们见那桌上一直摆放着的半碗馄钝,催促着店家赶紧给收了,店家这才反应过来,那说是去买果汁的郎君还没有回来。 这才想起去果汁摊那边看一眼,可是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店家也就晓得了,自己这是遇到吃霸王餐的无耻之徒了,少不得在这边骂一会。 连带看着那些衣着体面的,一个个都像是吃霸王餐的,让他们先将钱付了,馄钝才下锅。 大家也理解店家,毕竟刚被人骗了。不过给钱的同时,也少不得将这薛郢之骂一顿。 而薛郢之因为在这店家吃霸王餐成功,觉得这法子还成,只是可惜只能吃个半饱,不然吃太多的话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所以到了这下一顿,他挑了个好些的酒楼,就坐在大堂里靠门的地方。 也不多点,就三个小菜半壶酒。 然后也是吃到了一半,瞧见门口的叫卖声,喊的是干果子,便起身朝小二的喊道:“莫要给我收了,我马上就回来吃,这去买些干果子回家哄孩子。” 小二的听罢,自是应了:“好勒,客房您放心。”不过还是长了点心,毕竟这客栈里吃霸王餐的太多了,所以直至看着薛郢之朝那卖干果子的走去了,这才收回目光。 薛郢之的确去问了干果子的价格,只是尝了两个小枣儿,又吃了几个话梅,最后还捡了几个核桃在手里,才说这味道不地道,并没有买。那眼角余光一面朝酒楼里看去,见小二的并未看自己这边,也就趁机拔腿跑,一下淹没在了拥挤的人群里。 小二的是没留意,但是桌子薛郢之临桌的客人却瞧见了,觉得不对劲,便朝小二喊道:“刚才那位客人不是说买了干果子就回来么?我怎么瞧着他跑了。” 小二一听这话,赶紧转头去看,哪里还有什么人影,也就卖干果子的在那里责骂,“说不好吃还给我吃了这么多。” 他刚说话,就被小二的扯住:“刚才买果子的人呢?” 小贩还以为小二与那薛郢之认得,“你来的正好,刚才那是你朋友么?吃了拿了我那么多东西才说不好,不买了,我这小本生意,一人来尝两把,才说不满意,不愿意买,那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小二心里如今哪里还没数,这是遇到吃霸王餐的骗子了,不但如此,他居然连这样的小贩都不放过。一面慌忙给小贩解释:“我哪里认得,他在我们酒楼里吃饭,吃到一半说出来找你买干果,这人都买不见了,我还怀疑你跟他不是一伙的。” “我呸,我可没吃过你们一口,更何况我这还亏本了呢。”小贩听着刚才那人连大酒楼的便宜都占,那自己也不算是最惨的,当下心情好了许多,一把推开小二走了。 这一耽搁,小二哪里去寻人?只能垂头丧气的回去。 只觉得这几天是白干了,人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丢的,自是该由着他负责这损失。 反正这心下是将薛郢之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个遍。 而薛郢之一直心慌慌的,直至走了三条街,这才敢停下身来喘口气。 一面紧张的扫视着四周,总觉得大家都在私下议论自己吃霸王餐这事儿。 事实上他也不愿意,实在是这囊中羞涩,长史司又不愿意录用自己,去别的地方他又觉得自己堂堂一个传胪,实在是太大材小用了,自然不高兴去。 这样天黑之后,再用同样的法子吃了一顿烧烤,这才回到居住的小店里。 他觉得这自己所吃的三家离得那么远,应该没有什么关系的,可是却不知这烧烤摊不是吃素的,当时就报了官。 他们这报官了,茫茫人海里给他们将这吃霸王餐的混账找出来是不可能的。所以第二天就贴出了公告,建议这饮食一块,先付钱再食用。 这样就再也不用担心遇到吃霸王餐的人了。 而这公告一出,各家餐饮大小店铺都在柜台边上用笔写了这么几个字。 于是这薛郢之一觉起来,还打算着用这样的法子吃遍全沧海城,再转战到筼筜的他傻了眼。 只觉得老天要亡自己。 他却不知,他这这种种行径白荼那里知道,所以今天一早才贴出公告来,也就是针对他的。 然后兰筝来,白荼便与兰筝说起这薛郢之已经身无分文,沦落到了吃霸王餐的地步。 “不过当下各家各户都会让客人先行付款,再上菜,他也占不到便宜了。”白荼说着,朝兰筝问道:“十七怎样了?”她问的自然是伤势。 兰筝也晓得瞒不过她,“没事了,草原上的女人没那么娇贵,皮糙肉厚的,已经好完了。” “既如此,好好的领着她去看看,她挑中的是个什么样的男人。”白荼说着,然后给了兰筝那薛郢之住的地方。 兰筝拿了,却不愿意把时间花在这上面。所以回去直接将这地址留给了十七:“他要你准备好嫁妆,说是会重聘来迎娶你,你现在也好了,自己去瞧瞧,他到底是个什么人,那重聘又到底有没有。” 十七听着这话,兰筝是给了她自由,诧异的同时,也好奇薛郎怎么了? 自己都好几天没去见他了,只怕他那心里着急得很吧? 所以当下人也不带,就直接去这地儿找薛郢之。 却被店家告知薛郢之欠了两天的房费,十七一愣,但还是摸了银子给他把房费付了。不想店家看十七有钱,便立即道:“他那衣裳又脏了,在给我几个银子,我拿去找人帮他洗, 不然整日都这样臭烘烘的。” 十七却是没听进去了,她似乎听到了薛郎的声音。 所以抬抬脚赶紧从这小店里出来,只见前面那巷子里,一个熟悉的人影正被一群人围着。 那一群人里,男女老少皆有。 第821章 真假难辨 此刻被大家围着殴打的薛郢之狼狈不已,抱着头一路,最后摔在墙角,根本还不得手。 自打那先付款的公告一出,他再骗吃骗喝便不是那样简单了。 于是也就有了眼下这一幕。 十七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冲过去,将那些人都拉开,“你们干什么?别打了!” 大家已经打了他好一阵子,此刻见着薛郢之都倒在地上,满脸青肿不说,还头破血流的。也怕这样下去闹出人命来,因此十七一来,人也就都散开了。 薛郢之以为自己要死了,此刻的痛楚说是千军万马从身上踏过也不为过,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碎了一般。听着那有些熟悉的声音,便慢慢的抬起那疲倦的眼皮,然后就看到了十七担心的目光。 “你……你总算来了。”他张口,想要质问,她这些天哪里去了?可是此刻余力不足,话音出口也变得多了几分深情的韵味。 所以十七一听,又是自责又是悔恨,一面哭着与他解释:“我被她关起来了,你怎么会成这个样子,是不是她也对付你了?” 薛郢之本来要顺着她的话应下的,可是转而一想,自己的名声都臭了,她迟早会听说的,所以也就懒得在骗了,直接道:“没有。” 人就是这样奇怪的,与她说真话的时候,她当是假的。说假话的时候呢,又偏偏是当真的来信了。 十七此刻就是这样的,一面摇着头一面哭,“不,一定是她,她那样恶毒,我就好奇她今天怎么忽然好心,放我出来,还给了我你的地址,原来她已经把你害成了这个样子。我就晓得,她岂会真的对我好?曾经她还打死父汗的两个宠妃呢,没打死我不过是想要欺辱我,让我看着你死罢了。” 薛郢之不知道她乱七八糟的说什么的,但是有一点却十分确定,那就是她误会了。 于是便张口给她解释:“没有人害我,我今天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刚才被打的时候,他以为他要死了,他想起很多从前的事情,如果不是自己一错再错,不是那样执着,岂会有今日? 说到底,怨别人的时候,倒不如先看看自己,自己都做了什么! 只是可惜,他悔悟得太晚了,现在的他就要死了。 而这一身最对不起的便是吴大姑娘,没有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她岂会在浔阳被人笑话?不被人笑话她就不会去京城,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那些事情。 这一辈子,终究是自己对不住她。 也对不起爹娘,自己辜负了他们的希望,如果一开始退了婚就不要在去想白荼的话,也许现在薛家还是那个薛家,自己已经娶了吴大姑娘,儿女绕膝头。 “十七。”他看着哭得满脸梨花带雨的十七,瞧见了她眼里的偏执跟从前的自己一样, 认定了的事情别人怎么解释都不相信,也正是这样才让自己一错再错,弄成今日这副德行。 所以他这会儿忽然良心发现,想要劝阻这个即将走入歧途的姑娘,而且可能还会因为是自己而走入歧途。 十七哭得撕心裂肺的,她不敢去动现在的薛郢之,他不止是口鼻里有血,连那耳朵里都在流血,所以她不敢去动他,生怕这一碰,他就会忽然没了。 所以只能这样坐在旁边的地上大哭。 听到薛郢之喊自己,这才赶紧止住了哭声,抓起他冰凉的手:“我在,我在~” “今日的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跟谁都没有关系,你不要去恨谁,可好?”他看着十七,心里担心,不甘就这样死去,他今日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何等的离谱,也不想看着十七就这样误会,然后因为自己错下去。 十七瘪着嘴,却觉得薛郢之说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自己,怕自己去找兰筝拼命,毕竟自己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所以越发觉得他的情深意重,可是他就要死了,自己却无能为力。 而就在这时,她身后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只见两个提着药箱的大夫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朝她催促:“赶紧让开!” 十七本以为是那些人又回来了,正要拿鞭子,可回头一看他们是良医所的大夫,就赶紧退开,这时就见着了身后的店家娘子,正朝她埋怨:“姑娘也是,出了这样的打死,大夫不去请,在这里哭哭啼啼的抵什么用?” 可千万别死在这巷子里,不然以后她还怎么开门做生意了? 薛郢之没有想到,自己这样的人,居然还有人愿意救自己,可是他并不觉得自己还有救,尤其是觉得脑子里的东西越来越少,似乎什么东西在流逝一般。 十七看着闭着眼睛的薛郢之,吓得又哭了起来。 良医所的两位大夫一听,不满的回头看了她一眼:“你是家属么?人暂时昏过去,没伤着要害,没有什么性命之忧,不过还是要去良医所住几天,你去找个马车来把他送过去。” 只是昏死过去?死不了? 十七看了看薛郢之,有些不确定,总觉得自己走开,他们说不定就把尸体给偷走。 旁边的店家娘子见了,只朝十七伸手过去:“姑娘既然不愿意去,那给银子,我代你跑。” 十七觉得也行,然后给了她银子,让她去叫马车。 只是马车来了这巷子里也不好调头出去,所以最好还是请来人过来将薛郢之给背着出巷子。 期间,十七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等着薛郢之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他睁眼就看见了十七,有些意外,自己这是没死? 然后挣扎着要起身,忽觉得头疼得厉害,然后就想起了昏死前的那一幕,自己得救了,那个看起来凶巴巴的店家娘子给自己叫了大夫。 世间还是好人多,自己这样的坏人,都能的救。 “你终于醒来了。”十七红着眼圈,本来要去找兰筝报仇的,可是想到自己走了,又怕兰筝让人来下手,所以便寸步不离的陪着。 薛郢之看着她眼中的关忧和那满脸的倦意,心中一股愧疚之意油然而生,“对不起,十七,我骗了你,我只是想利用……” 可是他话还没说完,十七就连忙摇头:“你不用说这些,我知道你都是说来骗我的。”说这些,不过是为了自己好罢了。 第822章 伤亡不大 薛郢之怔怔的看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现在说的真的是真话,她怎么就不相信了? 可现在看着他醒了过来的十七满脸喜色,“你饿了么,想吃什么,我立即去给你买回来。” 他想吃什么?他此刻脑子里想着的是自己吃的第一顿霸王餐,也不知那店家当时是不是生气不已,于是便脱口道:“我想吃馄钝。” “好,我立即去买回来,你莫要起身,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赶紧叫人。”十七说着这话,想着自己身边连个用得顺手的人都没有,自己这出去买东西了,他这里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一时烦躁不已。 但还是出去了,顺道回了一趟薛府。 不过这个时辰兰筝并不在,所以十七趁机收拾了东西便要立即搬出去,没空买宅子,所以便找了一家客栈安顿下来,将行李放下, 这才感激你去良医所。 她并不知道她如果真的想要在这里买宅子的话,必须要户籍一事,偏她是那北夏的公主,户部哪里愿意给她办理?所以到最后,她买不得宅子,三天两头的带着那么多行礼到处搬家,她也烦了,只得又回了薛家去。 不过这是后话了。 她当下回了良医所,带着薛郢之要的馄钝来,却发现床铺已经空了,这一问方晓得薛郢之自己离开了,还给她留下了一封信。 信中之言,无不是他的肺腑话,可是偏十七就认定了是兰筝在背后动的手脚,如何也不相信薛郢之的那些话, 到处疯狂寻找。 这是谁也没有料想到的,本来还以为十七当时就想找个人成亲留下来,哪里晓得这一来二去的几番波折,她竟然真的对那薛郢之动了情。 而此刻的薛郢之像是忽然洗心革面打算重新做人一般,居然朝着晋州去了。 白荼手里拿着晋州那边来的消息,卫子玠他们已经到了,伤情并没有大家以为的那样严重,毕竟大部分人当时都是在野外赶路,在家中的人极少。 白荼拿到这信的时候,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她倒是忘记了,这一没有高楼大厦,二来大家住的多是木楼,真有万一,只要避开横梁了,那么即便是受伤也要不了性命。 她也是糊涂,这些天只顾着着急,却是忘记了。所以当下心情也好了几分,不似前几天那样总是心焦此事,感觉什么都没做成,这才朝蝉衣吩咐:“神域部落的人几时离开的?” 前几天神羽部落的人来了,不过她当时正在忙,人家也忙,不可能有那么多闲暇时间来等自己,所以便留下了他们的新计划书,就离开了。 说起来, 这份计划书还是找沧海的儒生帮忙写的。 当初那丛林飞跃的项目赚了不少钱, 还有神羽部落外面新建起来的农家乐宅子,也给他们增添了不少收入,加上他们部落又大,如今已经有许多人在外面的村寨里开起了小店面,专门卖他们山里的山货或是跟手工。 琼州的条律一直摆在那里,不过大小店铺,只要开设之后都要实名登记,到时候会收取一定的税赋。而神羽部落那边的店铺,白荼原先想他们在山里做生意,所以跟乡下一半,给他们减免了前三个月的税赋,尔后的税收将按照他们的收入来收取。 也正是因为有三月的免费期,所以长史司那边已经没有打发人去登记。而这一次他们打算自己申请建造一座私塾,除了想要学习汉话之外,也会开设他们山瑶人的科目。 其实山瑶文化,城里的初级学府里也有开设。不过他们部落的孩子下山来,必然是要寄宿在学校,这样感觉部落里空了不少,所以才打算申请在自己的部落里办私塾。 这是天大的好事,白荼自然是批准了,另外也让诸葛小妹去找陆先生一趟,看看有没有自愿去神羽部落授课的先生。 又将他们递上来的商铺名单让人送去给了律忠庭,这三月期限也已经满了 ,想来他会打发人过去查账,然后在计算税收。 其实也不会每家都仔细查,不过是挑中三五家,若是有不对的地方,才会一家家的大清查。 诸葛小妹回来得快,“陆先生说明儿就能得结果,今天下午正好赶上他们私塾里要开会,会顺道将此事与大家提了。”一面又感慨道:“这神羽部落的人接受新事物好快,不过他们居然想要在山里建造属于自己的私塾,这怕是所有部落里,也就是他们神羽有这样的念头吧。” 白荼点头,“是呢,由此可见,这神羽部落强大也不是偶然的。”人家愿意接受新鲜的事物取长补短,而不是一味的像是有的部落一般,只死守着山上那点资源,这样墨守成规,村寨一尘不变,哪里有什么未来可言? 就现在神羽部落里,大家的生活越来越精细,却不用像是从前那样看天吃饭,也不必拿性命往山里去跟野兽拼。毕竟现在卖这山里的野味只是他们收入的一部分。 而不是如同从前一般,一家人都要靠这打猎糊口。 再有,现在的山货野味绝对比以前他们自己拿下山来还要卖的贵。 这样的日子安稳,大家不必在担惊受怕的,连带他们老人的寿命也跟着提高了不少,加上良医所定期去帮忙免费检查,原本好几个算着日子以为今年要死的老人,如今都还健健康康的活着。 大家只觉得是奇迹。 可哪里是什么奇迹,山瑶人的寿命短,只因为跟他们的环境和饮食有关系罢了。像是从前,几乎不吃蔬菜,几乎就靠着山上的果子和肉食过日子。 生活没有多姿多彩,口味也单一,身体里不是缺这样就缺那样,如此人哪里能长寿? 所以说这饭吃好了也能长命百岁呢?日常荤素适量搭配,那也是养身。 又听先生的事情很快就落实,便问:“可是有跟陆先生提,去山上授课的先生们会有补助一事?” 诸葛小妹赶紧捂住小嘴。 白荼一看她这表情这动作,哪里还用得着再问?无疑是忘记了。当下真想一巴掌给她拍过去:“你说你连送信都丢三落四的?怕了你了,下次我自己写上。” 诸葛小妹也不想这样的,而且她真不是故意的。 第823章 还是踢一脚 可是这人吧,还真是傻人有傻福,她这蠢萌模样, 偏偏叫老六给当做是宝贝一般捧在手心里,三天两头的找借口过来,不是送这就是送那的。 让白荼心生怀疑,这小子对他老娘都没这么好,如今这诸葛小妹还没娶进门他就这样百般宠着,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有了媳妇忘了娘。 说曹操,这曹操就到了。 白荼跟诸葛小妹还在楼上,就听见蝉衣在楼下打趣罗六的声音传上来。 刚被白荼说了几句的诸葛小妹一扫刚才的阴霾,立即兴奋的朝着门口去,然后就站在楼廊上朝他挥手:“罗六哥,我在这呢。” 下面被蝉衣侃笑得涨红了脸的罗凡一见她在楼上,嘴角顿时咧起来,还没来得及高兴的喊她,就听蝉衣在一旁捂住笑道:“你那么大一个人,你罗六哥又不瞎,哪里瞧不见唷。” 偏诸葛小妹这性子就是这样,不生气也不会觉得窘迫,反而咚咚的就朝楼下跑来:“你今天怎来的这样早,畜牧司那边没是么?” 最近畜牧司的奶牛都在产奶了,罗凡为着这牛奶的事情操碎了心,见了她忽觉得精神抖擞的:“今儿是有正经事情来找小姑的。” “什么事情?”她问着,一面朝楼上探过去:“自打收到王爷来的信,王妃心情一直都好,晋州那边死伤并没有王妃以为的那样严重。” “这是好事情,如此的话,少了许多人家伤心难过,咱们这边过去帮扶的人员也少些事情,想必很快就能回来了。”说着,也不管那香蕉树下竹藤桌旁整理着一大垒文件的蝉衣还在,就直接摸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塞给诸葛小妹道:“街上瞧着好看,便买来送你,明儿戴上给我看。” 诸葛小妹连连点头,满脸都是欢喜的笑容:“谢谢罗六哥。” 这声罗凡也很受用,立即心情好好的上楼去。 蝉衣抬头见了诸葛小妹拿着盒子满脸欢喜的模样,心里是颇为羡慕的,忍不住也暗自叹起来,真是傻姑娘自有这傻福,瞧罗六公子将她给宠成了闺女一般。 又好奇她那盒子里送的什么,便朝诸葛小妹招手道:“送了什么,快打开看看。” 诸葛小妹立即一脸防备的将盒子放到袖袋里,“不给。” “明儿不是要戴着出来的么?快打开我看看,我也能给你出个意见,明日搭配什么衣裳才好。”蝉衣这一哄。 诸葛小妹果然有些动心了,然后就朝她走过来,左右看了一眼,见着没旁人在,这才掏出盒子打开。 就见着里面躺着一只金簪子,不过花式不是什么蝴蝶或是玉兰,而是一只小蜜蜂。 蝉衣愣了一下,硬是将那笑声给憋了回去,一脸镇定的跟诸葛小妹说道:“很漂亮,果然很合适你,还很可爱。”小蜜蜂嘛,每天嗡嗡的,跟舌燥起来的诸葛小妹一样。 诸葛小妹闻言,果然当真,拿起来仔细端详起来,“嗯,果然好看,又精致,罗六哥果然知道我喜欢什么。”然后又问蝉衣:“那我穿什么衣裳好?” “额,你不是有一套菜花黄的绢质流仙裙么,穿那个颜色挺搭的。”蝉衣想了想,给了个算是中肯的建议。毕竟菜花黄配小蜜蜂,而且小蜜蜂是金色的,颜色上也正好搭配嘛。 诸葛小妹一听,果然点了点头,然后将簪子收好,高高兴兴道:“我去给罗六哥切西瓜过来,他肯定早渴了。” 蝉衣听着,心说罗六公子这礼物这次没白送,知道要给他切西瓜了,这以往来想要喝口水都得提醒诸葛小妹,她才想得起来要给上茶。 这楼下两人闹着,楼上的罗六则在白荼面前哭惨。 “小姑,这牛奶是好卖,可是不好挤啊,能存放的时间又不长,就算是有人买了,我这一家一家的打发人去送,也赶不及啊。”订购牛奶的人家倒是不少,可是沧海城这么大,他们这家住在东城,那家南城的,实在是把腿都快要给跑断了啊。 鬼知道梁安之和李星云那快递是怎么做起来的,送东西这活儿不好做。 白荼早就要跟他说牛奶的事情,偏他每次来跟着诸葛小妹楼下歪歪腻腻的说话,白荼也不好去打扰,等要去喊他的时候,人都已经走了。盯着了诸葛小妹好几次,让她记得喊罗凡来见自己,偏她记不住。 白荼也很抓狂,所以现在他在自己面前哭惨,白荼有些不想理会他。 罗凡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惹了白荼不高兴,反正是知道白荼性子的,真生气了早就把自己赶出去了,于是这说着说着,就扯上了白荼的袖子:“姑,我就你一个亲姑姑啊,你不能不管我,再这样下去,牛奶都要放坏了。” 白荼瞪了瞪他扯着自己袖子的手:“放开,你多大的人了害不害臊?” 罗凡松开手,一脸无赖道:“那小姑给我想个法子。” 白荼呼了口气,将自己心里的怒气压下去,不然就怕自己一脚给他踢过去,一面道:“明日开始,直接送到初级学府去,牛奶算先给小孩子们免费喝一个月,一个月后在提钱的事情,若是有人续订,就继续先顾着学校这边。” 这牛奶本就是好东西,小孩子们能连续喝上一个月,对身体肯定是好的, 现在沧海的人们也不穷,更愿意再这吃喝上花钱,到时候肯定会在学府里统一订购,到时候也省得畜牧司那边再跑来跑去的。 其实跑跑也没关系,只是现在沧海不少人都去了晋州支援,所以人手有些短缺罢了。 而罗凡听得白荼的话,当即就笑起来,“谢谢小姑。”一面又有些后悔,自己应该早些来跟小姑说的,毕竟听小姑这话,应该是她之前就已经打定的主意了。 这时,却听白荼说道:“你想要娶诸葛小妹进门,你娘那里就哄着些。” “怎么哄?”罗凡一脸不解。 白荼还是想踢他一脚,心说他娘也是女人,他既然会三天两头的买东西送诸葛小妹,难道就不会也顺道买点送他娘么? 难道他还缺那点银子? 第824章 小拳拳捶胸口 “怎么哄怎么哄?你不是挺会哄小妹的么?她是女人难道你娘就不是女人了?”这女人天性不都差不多,尤其是这当娘的,若是三天两头的收到儿子的小礼物,绝对受用,绝对短时间里提升母子之间的感情。 罗凡叫小姑咆哮着呼了一句,连连退开身,“真的能行?” “能,除了多送礼物,平日多孝顺着你娘一些,多在小细节上留心。”白荼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法子自己最近动不动就火大,肯定是前阵子太过于忧心晋州的事情,所以这急得肝火旺了。 没想到这罗凡一脸茫然,“那小姑,什么算是小细节?” 白荼倏然起身,吓得罗凡赶紧又退了几步:“小姑别恼,我素来愚笨,现在是真心求教的,您就再帮侄儿一回,以后侄儿成亲了,肯定给您包个媒人大红包。” “谁要你那红包?”到时候还要自己给他们包红包还差不多,而且这一包还是两个,毕竟一个侄儿,一个是自己身边的人,别的不说肯定这嫁妆是要照着六儿的来办的。 又见着罗凡和诸葛小妹其实年纪也不小了,这样拖下去也不是法子,而且就他俩这天天高调秀恩爱,迟早是要被发现的。 与其如此,倒不如帮他们一把。 于是便只得耐着性子道:“吃饭多给你爹娘夹菜,出门记得提醒他们带伞,类似小事,自己去琢磨,总不能要我一件件一桩桩的来跟你说吧?” 这都说得这样明白了,哪里还敢让白荼继续说?所以罗凡连连点头道谢,哧溜的冲下楼去,兴致冲冲的朝诸葛小妹道:“你等着,指不定下月咱俩就能成亲生娃。” “谁要跟你生孩子了?”他兴奋过度,连这样的话也当着外人的面说出来,诸葛小妹也不由得红了脸,当即朝他胸口锤了一拳。 诸葛小妹这武功是不错的,当才又因蝉衣在一旁,心里欢喜又羞涩,这拳头就有些没拿捏住力道。 所以当下罗凡就被她一拳打得摔倒在地上。 还没来得及笑出声的蝉衣当时就傻了眼,倒是诸葛小妹听着罗凡的闷哼声,一下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干嘛蹲下身去扶他,急得声音都带了哭腔:“六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又过于紧张担忧,一句完整话也说不上来。 罗凡捂着胸口挣扎着爬起来,一面想要大度的摆摆手让她别担心真的不疼,可是这才一扬手,顿时疼得他龇牙咧嘴的,满脸扭曲。 诸葛小妹随即就哭了起来,蝉衣也不敢在站着看热闹了,赶紧过去跟着搀扶:“你没事吧?要不让人送你去良医所?” “别!”罗凡心说自己还要脸,要是被人知道自己是被诸葛小妹撒娇小拳拳捶胸口打成这副模样,以后他还怎么见人? 而且他爹娘知道了,即便是不在乎诸葛小妹的出身了,可也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啊。 “那你这个样子,真的没事么?”蝉衣看着他那疼得满脸扭曲的脸,仍旧有些担心,心说千万别打出什么内伤就不好了。 至于诸葛小妹,已经在旁边哭起来了。 楼上的白荼被也引得出了房间,站在楼上正好看到罗凡半躺在地上,又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一时头疼不已,“到底有没有事?万不要留下什么后遗症。”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罗凡挣扎着要起身,诸葛小妹赶紧伸手去扶,这一次小心翼翼的,就不敢在多用一分力。 白荼见着罗凡那样,哪里还敢让他回家去,只得吩咐道:“先扶去客院里待着。”然后又朝蝉衣道:“你去良医所看看,若是沈时真得空就请他来一趟。”别的人请来,实在信不过,只怕多半是要给传出去。 到时候罗凡这脸面还要不要? 又有些恼怒的瞪了诸葛小妹一眼,“这下手怎么就没个轻重?”那是调·情不是打架啊!当下生气又觉得好笑,又见诸葛小妹那一脸担忧紧张的表情,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心说尽会给自己找事儿做。 这心里虽是埋怨,但这到底是亲侄儿,哪里能不管?而且诸葛小妹也不是有意的,只得赶紧下楼。 这事儿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白荼又让蝉衣找的沈时真,又没跟沈时真说到底谁病了,所以沈时真急匆匆的提着药箱赶来,见着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罗凡,还没看就问道:“怎么?莫不是被畜牧司的牛给踢了?”然后就自顾的说着:“前几天良医所来了个老头,也是被自家养的大水牛给踢中了胸口,起初就一点点疼,等着受不住来良医所的时候,险些没救……” 他说着,见大家看自己的脸色不对劲,方将话止住,然后疑惑的问:“怎么了? 我说的是真的,被畜生踢中了真的不能掉以轻心,一点要第一时间找大夫确诊。” “你才是畜生!”诸葛小妹听得怒气腾腾的,要朝沈时真动手,吓得蝉衣赶紧一把从后面将她抱住:“你可冷静些吧,别把他也打伤了,回头谁给你罗凡哥治伤?” 这一说,诸葛小妹才冷静了些,但一双眸子仍旧是气冲冲的朝沈时真瞪过去。 白荼扶额,示意沈时真:“快些看吧,应该没你说的那样严重。”毕竟这是诸葛小妹打的,又不是牛踢的。 沈时真一脸茫然,至今还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惹得这诸葛小妹要打自己。 蝉衣见他开始解罗凡的衣裳动手,这才拉着诸葛小妹出去。 白荼也退到了屏风外面。 而里面的沈时真查看了伤势,一脸疑惑,“怎么看起来像是被人袭击,莫不是遇到了刺客?” 听到这话,屏风外面的诸葛小妹再一次跳起来,“你才是刺客,你全家都是刺客!” 沈时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诸葛小妹莫名其妙的骂,等检查好提着药箱出来,又被诸葛小妹狠狠瞪了一眼,见着她进去了,这才朝白荼问:“她这是在怎么了?”自己可没招惹她。 沈时真也是从六儿那里听来,罗凡与这诸葛小妹之间那关系。 不过他不是个嘴碎的人,就连师父得闲了来良医所打听小辈们的八卦,他都没说。 第825章 不听话 蝉衣在一旁忍不住笑,见诸葛小妹狠狠的瞪了沈时真一眼就冲进去看罗凡,便赶紧压低声音跟沈时真说道:“你这都骂她好几回了,她能不生气么?” 又是畜生又是刺客的,没动手其实就十分客气了。 沈时真没有反应过来,反而觉得委屈不已:“我什么时候骂过她了?” 白荼见他声音这么大,忍不住扶额,“你那么大声干嘛?” 沈时真以为她是怕自己吵到罗凡休息,便道:“他这也不需要静养,内外都用药,不过一两天的时间就养好了。” 蝉衣听了却十分同情罗凡,叹道:“这幸亏没用力,要是用力了,只怕当场要闹出人命来。” 于是沈时真一听,重新提起刺客这个问题来,还大胆猜测道:“莫不是这城里还有诸葛家的人?” 蝉衣那眼神朝屏风里瞥了瞥:“那不就是吗。” 然后沈时真就听白荼说道:“她也不是故意的。”真要故意的,罗凡这会儿也不会躺在这里了。 于是沈时真总算是明白了过来,感情罗凡这伤是被诸葛小妹打的,于是忧心不已:“可我瞧着也不像是吵架了啊?” 蝉衣听了这话,忍不住想起当时那场面,就掩唇低笑起来:“谁告诉你他俩吵架了?人家好着呢。” “好着的怎么能动手?”沈时真还在打破砂锅问到底。 “你一个过来人了,小两口之间开玩笑,兴奋过头,那难免是有些分不了轻重,她这不是不好小心用力了些,才把罗凡打成这个样子嘛。”蝉衣小声说道,知道里面两人也在低声说话,肯定没空听外面的说话声。 但是沈时真一听蝉衣这样说,顿时就一脸惊讶的看着她:“天了,这还能伤了人?”那以后谁还敢找会功夫的女人当媳妇?一面暗自庆幸自家媳妇不会武功。 赶紧写了药方子塞给蝉衣,就忍不住想要朝里面的俩人看去,暗自嘀咕起来,这真是黄盖打周瑜,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都打成了这副模样,这罗凡还一点都不责怪诸葛小妹,看来是真爱无疑了。 却听白荼叮嘱道:“也不是什么光彩事儿,不然今天就不会喊你过来了,出了这门你嘴巴给我闭紧些,若是 传了出去,只怕老六要找你拼命。” 沈时真连连点头,“我晓得晓得,王妃不必担忧。”他最多也就是回去跟媳妇悄悄说一下。 白荼这才让蝉衣去抓药,然后绕到屏风后面来。 吓得诸葛小妹连忙起身,一脸担惊受怕的模样,低头揪着袖子。 白荼一看她那样儿,又见罗凡一脸担忧的表情,忍不住朝他训斥起来:“真是不知你们俩这脑子里怎么想的。”然后看了诸葛小妹一眼:“你自己的武功不低,就不能克制一下,这次是运气好,若是下次你又高兴,直接把他锤死了,到时候罗家那头还不找你拼命啊。” 但是她话音才落,罗凡就赶紧道:“姑,这事儿不怪小妹,是我自己没躲开。” “闭嘴,以后长辈训你媳妇的时候,别替你媳妇说话,回头不然你娘得多生气,哪里还会给你媳妇好日子过?私底下好好安慰补偿就是。”白荼心说自己为什么要管这闲事呢?他俩好不好的看天命就是了,自己帮他们干什么?偏这俩人还一个比一个蠢,自己这不是没事找事做么? 又想天长地久的在一起,可就他们俩这样子,只怕真到了三嫂子那面前,得把人给气晕死过去了。 罗凡有些不服:“长辈要是训斥她,我不替她说话,哪个还能替她说话?她那心里不得难过啊。” 诸葛小妹顿时就满脸的感动:“六哥~” “行行,那你心疼你媳妇,你只管在你爹娘面前使劲儿疼你媳妇,到时候除了让你娘觉得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白养了之外,还会恼怒这个抢走他儿子的女人。” 又看了诸葛小妹一眼,“他这哪里是疼你,这是害你啊。什么事情都要循序渐进,他娘那里还没喘过气来,忽然有你这个媳妇,他就一个劲儿的给你示好,可他待他亲娘的好都不及对你的十分之一,你说到时候他娘气不气你,讨不讨厌你?” 若这媳妇是罗三嫂心仪的人家就无妨了。 可偏她是诸葛家的人啊。不提诸葛家在这琼州闹的那些破事,就说他们在大楚贩卖那芙蓉膏,祸害了都是家庭? 就算大家相信诸葛小妹,可她仍旧是诸葛家的人啊,这一点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难得诸葛小妹这一次听明白了白荼的话,连忙朝罗凡拉过去,劝道:“对,六哥,我觉得王妃说的挺对的,我要是一想到以后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娶了我不喜欢的媳妇,对她还比对我好,我这心里就不痛快。” 罗凡终究不是女人,压根就不理解女人这心里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是听诸葛小妹也这样说,“那我以后注意些。” 白荼闻言,心说果然是有了媳妇忘了娘的东西。自己口干舌燥的跟他说了这么多,竟然一句没放在心上,还要跟自己反驳。可这诸葛小妹才说一句,他就高高兴兴的应下了。 就罗凡这样作,还不赶紧改一改,回头诸葛小妹就算真的嫁到了罗家去,只怕整日里也要被罗三嫂收拾。 到时候婆媳不和,连带着母子俩之间也要有隔阂了。 所以,此时此刻就要论挑一个大家都称心如意的媳妇是有多重要。不过这说来说去,到底还是因为这成亲不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家子的事情。 即便这不住在一起,可是到底是血亲关系,哪里能不来往?到时候抬头不见低头见,哪里会没有磕磕绊绊? 但是这罗凡不听话, 于是白荼决定以后也懒得跟他说了,直接和诸葛小妹说,让诸葛小妹去教育他。 又见他这样躺着,便道:“回头我打发人去畜牧司那边,叫他们给你娘信,就说你这两万暂且住在畜牧司里。”然后又朝诸葛小妹道:“你也甭跟着我了,先把人照顾好了在说。” 第826章 说谎 两人连连点头道谢,白荼又喊来了两个口风紧的小丫头在这里伺候,方去前头继续忙。 刚到楼上就听到安辰咿咿呀呀的声音,起身出来看,果然是冬青把他抱着过来了。 哪里晓得冬青上了楼,就赶紧问:“罗凡和诸葛小妹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打起来了,还去良医所请了大夫来?” “你哪里听来的?”白荼连忙问,这事儿知道的就蝉衣啊。 可是蝉衣应该知道这事儿不小,是断然不会往外说的。 就听冬青说道:“刚才那边洒扫的小丫头看到了,与我说的。” 白荼将儿子抱过来,只赶紧同他道:“劳烦您老去叮嘱一声,若是给传了出去,罗三嫂哪里能饶得了小妹?” 冬青也就是听丫鬟这样一说,根本就不晓得实情,如今听到白荼担心传到罗家,方连忙去了。 只是他这去跟洒扫丫头说的时候,哪里晓得这小丫头嘴巴碎,已经传遍了整个府邸,府上那采买的也不知晓,出去一说…… 冬青只觉得头大,看着那一脸委屈的小丫头,要骂不是,不骂也不是,最后只气恼道:“嘴上不把门,以后谁敢雇佣你?”这还只是一件小事情罢了,真若是有什么大事情,叫她不分轻重的给传了出去,那还了得? 而白荼这里以为冬青去了自然没事,哪里晓得她正抱着儿子高兴的玩着,冬青就急匆匆的回来了,“王妃,这出大事了。” 白荼刚想问能朝什么大事,然后旋即就想到了罗凡和诸葛小妹的事情,一时连忙问:“怎么,已经传出去了?” 冬青颔首,“这样的小丫头,若是在当初的宫里,早就当场杖责打死了。” 白荼倏然起身,赶紧抱着儿子往后院去。 这厢诸葛小妹和罗凡还不知事情已经传出去了,两人卿卿我我的相互坐在床头上喂零嘴。 白荼看了心说这心也是大,也不管是否打扰了他们俩的兴致,只朝罗凡问道:“可是能下床?” 罗凡巴不得多休息几天呢,当即就捂着胸口,“床是能下的,只是扯动我伤口实在疼得厉害。”一面还怕诸葛小妹自责,只朝她悄悄的挤眉弄眼,告诉她自己是假装的。 不想却听白荼扔来了一个晴天霹雳,“方才有洒扫丫头瞧见,我也不晓得当时没仔细叮嘱,这会儿你被这个小妹打伤的事情已经传出去了。我又去请了沈时真回来,只怕你娘和祖母以为严重得很。”说罢,也不管罗凡脸上僵住的表情,只继续说道:“你娘只怕不多会儿就要来我这里寻人了,你若是能走,赶紧走。” 别到时候连累自己不说,他跟诸葛小妹这事情准黄。 罗凡当即就翻身下床自己弯腰穿了鞋子,“我没事,我现在立即回畜牧司去,一会儿我娘来了,还望小姑帮忙圆谎。”然后连忙朝诸葛小妹叮嘱,“你可一句话都不要说,我娘问什么也不许说。”不然这一说准露馅儿。 他说罢,也不等白荼叮嘱,就自个儿跑了。 白荼见此,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回头朝冬青道:“这里只能委屈您老了,就说沈时真来是给看旧伤的。” 冬青连连应声,自去纷纷蝉衣,又打发人悄悄的去良医所跟沈时真对台词。 然后罗三嫂果然先来了。 她是从鹅厂来的,一进来就朝白荼问:“荼荼,老六这混账东西呢?”居然被一个女人打伤了?而且自己怎么听着他跟那诸葛小妹还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又正好见诸葛小妹就在这里,一双怒目就狠狠的瞪了过去,“荼荼,外面说的事儿是真的么?” 然后白荼就硬着头皮一本正经的说谎:“三嫂,传言多不可信,再说老六在畜牧司呢,今儿的确是来了我这里一趟,不过也没多待就走了。” 罗三夫人半信半疑,一面打量着那诸葛小妹,“你当真没骗我?” “我骗你作甚?”白荼已经很心虚了,偷偷看了一眼诸葛小妹,见她也一脸的紧张,便道:“三嫂,你说真有那样的事情,老六被打伤了,我也不能坐视不管吧。” “那沈大夫来作甚?”不是她听信传言就来了,实在是这传得有鼻子有眼睛的,而且连沈时真都来了。如果是寻常人病着,白荼怎么可能请沈时真? 就听白荼说道:“冬青他这些时日身子不好,周一仙又来不了,今儿我瞧他脸色不大好,所以只得叫人去请了沈时真过来。” 她这一说,罗三夫人倒是发现没见冬青,这按理以往都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安辰的。目光也被白荼怀里的侄儿吸引了过去,上前伸手逗弄。 安辰不大认生,见了罗三夫人就咯咯的笑起来,白荼趁机把他递了过去,暂时转移过罗三夫人的注意力。 只是抱着这孩子,罗三夫人也忍不住感慨:“家里这些小子,实在是叫人操心,你说这什么时候才能叫我跟你三哥抱上孙子?”早些时候家贫还不敢想这儿子娶媳妇的事情,可是现在连孙子娶媳妇的银子都给攒出来了,这些小兔崽子却不娶亲。 于是便骂了起来。 又想着白荼忙,便没准备多待,只是念念不舍的将安辰给送回白荼怀中,虽晓得冬青带孩子仔细,但想到他如今病了,便道:“要不还是找两个性子好些的媳妇来帮忙看着吧,冬青也一把年纪了,小孩子这样蹦哒,他不病倒才怪。” 白荼应着,其实也不是没有这样打算过,当时都让兰筝帮忙去问了,哪里晓得冬青一听说,就不高兴了,只说白荼是信不过他了,又是嫌弃他年纪大什么的。 这带奶娃娃就最是容易把人的身体拖垮的,白荼是真担心他, 可是他这样一闹,白荼也没法,只得暂时断了那念头,任由他带着安辰。 而且冬青带孩子是真的仔细,不管是当初的薛凛还是现在的安辰,在他手里都不曾摔过病过。 当下一面应着罗三夫人的话,一面亲自送她出去。 第827章 真要说亲了 好不容易才将罗三夫人给忽悠走,白荼少不得要将这两人训斥一顿,自己为此说谎不少,还拽着一把年纪的冬青跟着扯谎。 不但如此,这为了圆一个谎话得更多的谎言来填,累死人了。 只盼望着沈时真那里不要露馅才好。 诸葛小妹自知自己有错,也不敢吱声,就老老实实的听着, 见着什么事儿也赶紧去抢着做,似要弥补一般。 白荼见此,想着她也是无心,便也没多为难她,只将行商司的那些账目都整理出来,等着过几日月底核算。 这时候许久没来找自己的小宝就来了。 自打白玉仙去世后,小宝那跳脱的性子收敛了不少,颇有他两位兄长的模样。 往日听着的时候,白荼尚且还觉得欣慰,可是现在看到了这孩子,只觉得平白无故的少了许多精神一般,整个人看着恹恹的,似不开心。 “怎么了?你倒是好一阵子没过来了,听说你这些日子听话了不少,从学府里回来便去蓝帮的船坊,现在都学了什么?”她将小宝给拉过来坐在身旁的椅子上,又让人端了他喜欢的糕点来。 只是这孩子似从他娘去世那一瞬间就忽然长大了一般,如今这些零嘴他在看着,就没了往日的欢喜,反而起身跟他两位兄长一般,朝白荼道谢:“多谢小姨。” 白荼见他这样规规矩矩的行礼,反而觉得心软,“你和我什么时候这样见外了,我是你亲小姨。” 这正说着,就听外面两个急促的脚步声咚咚的上楼梯。 不用多想都知道,肯定是白想想和凌沫无疑了,这两个野猴子这阵子自己没工夫去管,玩得倒是野得很,还一天天盘算着偷自己的望远镜玩。 果然,下一瞬两个孩子兴奋的声音就传了进来:“小宝哥!” 然后另外一个纠正:“不能叫小宝哥,要叫玉堂哥哥。” 两人直接冲进来,一左一右的拉起小宝的手臂:“哥,你最近怎么都不来找我们玩了?”他们倒是偷偷摸到叶家那边去,只是却总没有遇到他在家里。 见着二人,小宝脸上的笑容才多了几分,“我最近在蓝帮船坊里学习,所没多少空闲时间。” “那哥你会造船了么?给我们造小船,我们也要出海,也要学着薛爷爷镖鱼去。”白想想满脸期望的看着他,恨不得拥有自己的一辆小船,然后他们就学着蜃海之旅的主角一般,去海上找寻宝。 小宝伸手摸了摸白想想的脑袋:“哥哥哪里有那样大的本事?等着再过几年,哥哥一定给你们造小船。”然后又问,“可是听话了?眼下小姨父不在沧海,小姨忙得很,你们俩不准调皮。” 两人似乎也都有些不适应小宝的变化,但是听到他的话,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白荼见他们三人再一处玩着,也没打扰,自己去一旁继续做事。 也不知的什么时候三人下了楼去,等到了天黑没听到楼下孩子们的声音,便以为小宝是回去,便责备起蝉衣来,“怎么不留他吃了晚饭在去。” 蝉衣闻言,“三公子这不是还在么。”然后走到白荼身边来,一面点亮身后灯架上的烛火,一面压低声音与她说道:“王妃,我怎么觉得三公子这不对劲啊,怕是有什么话想跟你说,这会儿他还在楼下等着。” 白荼原本正诧异,忽听得蝉衣的这话,一时懊恼不已:“我也是糊涂,他许久不曾来了,今天来只怕是心里有什么事情。”于是赶紧收拾了桌子,朝蝉衣道:“你让他上楼来吧。” 蝉衣应了声,一面拿了两颗熏蚊虫的小香丸往那小香炉里一扔,又搬了小凳子来垫着,将门口廊下的灯笼点亮, 方打着灯笼下楼去,朝着坐在芭蕉树下发呆的小宝道:“三公子,王妃请您上去呢。” 小宝一愣,抬头看着将灯笼高高举起的蝉衣,方反应过来,连忙起身,“多谢蝉衣姐姐。”说罢吧,还冲他作了一揖。 蝉衣见此,也是有些不习惯,只觉得这样知礼懂礼是好,但是觉得这样三公子少了些什么。 一面见他直接上楼去,便赶紧追过去,“三公子,灯笼。” “不妨事,有劳姐姐。”小宝谢着,还是接过了她手里递过来的灯笼。 要说小宝上了楼,将灯笼放在门边的灯架上挂着,方朝白荼走过去,在她长案前面坐下来,却也没言语。 “你这是怎么了?想你娘了?“白荼见着他这个样子,忽然心里有些难受起来。 小宝摇头,“也不是,只是觉得好久没见我娘了。” 这不就是想么?可是白荼上哪里给他变出个白玉仙来?自己不也好久没见了么?正琢磨着怎么安慰这孩子,就听他又说道:“不知道弯弯姐现在哪里。” 口气里满是担忧,整个人看起来也很沮丧。一面抬起头朝白荼看去,“小姨,我这些日子总是后话,当日我若是发现了,就赶紧止住弯弯姐的话,你说是不是就不会有现在的事情?” 白荼一愣,觉得自己可能知道这孩子怎么忽然变成这个样子了,只怕多半还是因为叶弯弯的事情。当下赶紧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命运这东西奇怪得很,你就是避开了这一次,那还有第二次,不能每次都避开,你弯弯姐也是命中有这一劫,至于你娘的身体,你也是知道的。” 当初她被沁儿指着骂了那些话,便大病一场,自此后就一直不好。 可这世间之事哪里件件都如意,事事都顺心呢?就算是没有叶弯弯这事儿,还是有其他的事情刺激。 “可是弯弯姐……”小宝说着,声音越来越低,似有些哽咽,顿了一下后,方自责道:“倘若我当时赶紧拦住她,兴许娘就不会病倒,爹也也不会……” 叶正元怎么了?莫不是真续弦了?然后赶紧问道:“怎么了?你爹那头,可是真的在说亲?” 小宝一愣,诧异的看着白荼,“原来小姨也知道?”那表情,受伤不已。 白荼连连摆手:“我不知道,我就是早些时候听你嫂子们提过。”哪里晓得真的还真在说亲了…… 这茶是不是凉得太快了,人才没走多久啊! 第828章 搬过来 这时又听小宝说:“人家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起先我是不信的,可是这几日那女人每日往家中来,对爹又是嘘寒问暖的。”他说到此,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咬了咬牙,便没有在说下去。 居然已经到了家里去了?白荼这才忙几天的时间没去关注那头的消息,就已经有女人上门去了。 她莫名有些生气,可是又晓得自己没什么资格生气,毕竟姐姐已经死了……只是看着这样的小宝,心疼得很,只赶紧安慰道:“没事,你还有哥哥姐姐们呢,再有,不是还有小姨在么。” 小宝那心里却跟个明镜儿似的,“哥哥和嫂嫂们都忙,连侄儿都没法自己照顾,哪里顾得上我,我也不想他们好不容易腾出点时间,就给花在我身上。”说到底,他还是觉得他就该由着他爹来管着。 早些时候他爹每日回来还会坚持问他的功课,可是自从那女人来了之后,他爹就不管了。 昨日他问起叶正元,“爹最近忙吗?怎都不考孩儿功课了?” 叶正元当时就回道:“你红姨说的对,你还是个孩子,我不能管得太严,若是能成才,自然能成,你若是不愿意好好读书,像是你哥哥们那样有出息,我就是整日往你背上抽鞭子也没用。”言下之意,他是要将这小宝给放养了。 这话倘若是从前小宝听了,定然是欢喜不已,只会觉得他爹忽然这样开明。可是现在不一样,现在听到了叶正元这话,忍不住就想起了那邪恶画本子里说的,这有了后娘, 后娘总想将前妻留下的儿女给养废了。 俗话说的捧杀就是这样的,只让继子整天高高兴兴的玩耍,到了十二三岁就开始往继子房里塞女人,然后找些不三不四的人引诱继子去那种脏地方。 有惨些的,还没等到十五岁就精尽人亡死透了。 或是运气不好的,直接染上脏病…… 他这越想就越觉得害怕,所以听到这般话哪里还会觉得开心?只觉得这女人实在是恶毒,还没进自家门就在开始盘算怎么整治自己了。这时候他不由得羡慕大哥二哥和大姐,都各自成家,这女人就算是想害手也不能伸那么长。 甚至想,实在不行就学着弯弯姐,跑了算。 所以当时他没回叶正元的话,也没表现出高兴,反而阴沉着脸,所以使得叶正元不悦,“你这是什么态度,往日我让你考功课,你不愿意板着脸就是了,如今不考你功课了,你还这副模样,莫不是觉得爹对不住你了?” 听得这话的时候,小宝心就凉了半截,然后头一次没给他爹告安,就直接从书房里气冲冲的出来。 于是这晚饭也没正经吃,毕竟家里就他和他爹两人了,他爹在房中吃,偌大的厅里,从前一家人欢欢喜喜热热闹闹的,现在就剩下他一个人,好不凄凉。 所以这第二天上学也没听进去几句,连下午都没去船坊里,在街上像是个游魂一帮逛了好会儿,才不知不觉的朝着王府来。 他也晓得不该来找小姨,小姨父如今还在晋州那边生死不知,小姨现在肯定很忙。 可是现在除了找小姨,他不知道该去找谁了?大姐姐要带孩子,哥哥们又忙,何况跟他们能哪里能说这些话?只怕还要教训自己,至于嫂子么?自己也不好意思去麻烦,所以这最后只能来找小姨了。 果然,小姨和自己想的一样,忙得很,所以他也没好意思缠着,正好弟弟妹妹来了,便跟着他们玩。 小宝也尽量让自己显得高兴些,但可能他心情是真的不好,所以无论他怎么笑,还是叫弟弟妹妹发现了,他们俩今年都还小,都能看出来自己心情不好,可是爹却只觉得是自己无理取闹。 听着弟弟妹妹们的安慰,让他心里总算了有了几分暖意,让自己觉得其实自己并不是那样多余。 在此之前,他也曾想过,爹要续弦了,哥嫂姐姐姐夫们都有自己的家庭,唯独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无处可去。 可是想想说,自己还有他们,还要小姨。 小姨既然都能把 没有血缘关系的她和凌沫带在身边,肯定也能照顾好他的。 这个他自然晓得,问题是他不想成为累赘啊。 想想是因为寻不到亲人,凌沫爹娘则在外面忙大事…… 自己有爹有哥嫂……所以哪里能来麻烦小姨? 而此刻白荼听着他的这些话,越发觉得心酸,起身将他搂在怀里:“你这个傻孩子,怎能这样想你?” “小姨,我爹要是娶了后娘,那家里是不是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小宝想了想,还是将这憋在心里的话给说出来。 “不会。”容身之地肯定是有的,只是得看姐夫娶进来的是个什么女人,若是娶了个好女人,愿意将小宝当做是亲儿子来看待,自然是好的。可是叶正元必然不会娶个半老徐娘回来吧?若是娶个小姑娘回来,哪里能将小宝当作亲儿子? 只怕是那心理上根本就接受不了。 于是也发愁起来,“不若,你搬过来跟他们沫儿住在一个院子里,怎样?” 小宝听得这话,自然是欢喜得很,“当真可以?”只是旋即又失落起来,一面嘀咕着:“我爹肯定不愿意的……” 尤其是他娶了新媳妇,更不会愿意让自己搬出来,怕别人说他的新媳妇不待见自己。 不过说了这么久,白荼还不知这叶正元瞧中的是哪个,但又不好问小宝,只怕提起来又叫他伤心。只道:“无妨,到时候我自会同你爹说。”这不是还有凌沫跟想想在么,拿这俩孩子做由头不就好了。 小宝颔首。 白荼见他来时那身上还背着书包,只怕还没回家去,便道:“你今晚就留在这里,我这就去叫人准备晚饭,让人过去跟你爹说一句。” 小白听了自然高兴,连忙谢道:“多谢小姨,我这就去做功课。” “好,吃完晚饭给我检查。”白荼说着,见小宝高高兴兴的下楼去了,瞧着他那兴高采烈的背影,心里忍不住感叹,到底还是个孩子,这哄一哄不就好了么。 只是姐夫也真是的,即便是有了新人,可这儿子是亲儿子,总归上心些。 第829章 风尘味 这边蝉衣打发人将消息送过去隔壁叶家,叶正元虽然今儿回来得早,但是他那相亲对象又上门来了,所以这有打发人送消息过来,他才晓得小宝没回府上,不由得斥责了几句。 送信的丫鬟当时什么也没说,回来便如实跟蝉衣说了。 蝉衣一听,心里不免是有些气愤,只觉得这老爷也实在不像话了,哪里能忍得过,只同白荼说:“老爷今儿散班回来得倒是早,可是他那新媳妇来去府上也早,这两人蜜里调油的,哪里晓得小公子根本没回去。听了丫鬟说小公子要留在这头,反而责骂起小公子来。” 这还是那女人没进门就这样了,倘若真的进了门,哪里还有小公子的容身之处? “此事,可当真?”倘若蝉衣说的这些是真的,那姐夫这样实在要不得,只扶额吩咐道:“此事不要同小宝提起,若是他问,就说他爹准他在这边了。” 蝉衣应着,自然明白白荼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时又听白荼说道:“你跟着海月仔细他们吃饭,倘若问去就说我有急事去行商司。” 旋即叫了诸葛小妹,却是往叶家这边去了。 叶家这边宽敞,叶亓和叶真家都各自在院子里开小灶了。 早些时候白玉仙刚去,还是每日大家一处吃饭,只是这后来人总是到不齐,长史司里又忙,等来等去的,菜都凉了。于是叶正元索性让他们各自回各家的院子里,要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不必在等着谁了。 也正是这也,这家里才渐渐清冷起来。 大多时候都是叶正元和小宝父子俩吃饭,不过几乎都是小宝在等他。 宁鹃家如今带着孩子自立门户了,老胡也忙。叶弯弯又走了,所以这如今家里没个正经大管事,可谓是一团乱遭。 小宝虽等他,可是这时间久了,饭菜哪里还可口? 可是现在不一样,红姑娘每日都掐着时间过来,食盒里提着的都是他喜欢吃的饭菜,而且温热刚好,新鲜着。 白荼过来时,叶正元正和红姑在吃饭。 他因吃得着急,所以那嘴角上沾了饭粒,红姑看了直捂着嘴笑。 她这一笑,叶正元顿时将速度放慢了些,又见她那样笑自己,便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擦着嘴巴上的东西。 但是并没有成功,所以红姑便伸手过去给他擦,两人正是眉眼相视,恨不能一眼万年,看到厅门外走来的白荼,叶正元不由得僵在了原地。 红姑不知,只见他这样绑紧着身子,顿时越发笑得花枝乱颤的:“老爷这是怎了?怎么,难不成还不好意思了?这有什么,不过是奴家与你擦一擦嘴上的饭粒罢了,又没拿你怎样。” 白荼还没看到这所谓的红姑长个什么样子,但是瞧她那一身妖娆,举手投足间大股的风尘味,以及那迎面而来的劣质香粉。 这和姐姐比起来,简直就是两个极端。她见红姑竟然要起身去叶正元怀里,轻佻的动作顿时引得白荼心中一阵不适,姐夫就算是要续弦,但也不能是这样的货色啊! 而叶正元因为看着白荼来了,这哪里还敢继续跟她卿卿我我的,反正觉得被白荼撞破这等场面,比叫儿子们看到都觉得叫他心慌。 总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所以见红姑起身,吓得赶紧推开她。 哪里晓得他这动作在红姑的眼里,那分明就是欲迎还拒。不过她对付男人,有的是经验,尤其像是叶正元这样的,看着像是正人君子,却只需自己稍微使些手段,一下就原形毕露。 瞧他现在,不就是如此吗。 不过红姑不敢大意,毕竟这叶正元不是旁的男人,他虽年纪张了些,但是位高权重,又跟着王府有着莫大的关系,儿子女儿皆是权贵之人了。 所以需得小心再小心些,等把这个陆夫人的位置坐稳了,必然要想个法子生一儿半女,自己这下半辈子,也就算是出了头。 可是她到底是没做过娘,不知道孩子于一个家庭的重要程度。如果她愿意放些心在小宝的身上,即便白荼有些嫌弃她这一身的风尘味,但仍旧会看在孩子的份上承认她的身份。 但现在不行了,眼底只有男人没有孩子的女人,现在就这副样子,以后真叫她进了这陆府,受气的还不是自己的侄儿们么。 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到底是因这边的奴仆没有一个白荼不熟悉的,毕竟从前住在一处。 而白荼就像是门神一般站在门槛外面,也不踏进来,穿着半臂襦裙的她就像是一个娇憨少女,美眸一瞬不瞬的的看着叶正元。 她脸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可是偏那叶正元也不知是心虚还是怎的?只觉得心惊胆颤的,如今又见着红姑今日如此孟浪,吓得赶紧推开她。 红姑本要扑过去,被他一推,正要故作摔倒,想引叶正元过来扶的时候,自己再往他怀里钻去。 没想到她这歪歪斜斜的要摔倒,叶正元竟然没有伸手过来扶,急得她一时没了形象的,胡乱朝旁边桌子椅子抓去。 却只抓到桌布。 所以她这一拉就将桌布给拉扯下来,满桌子的菜肴酒水皆扫满了她全身,好不狼狈。 见着此景,那诸葛小妹哪里还忍得住,当即就咯咯笑出声来。 红姑晓得此刻自己模样狼狈可笑,但哪里来这样大胆的丫头,自己怎么说也是叶老爷的客人,她不赶紧过来扶起自己就好了,居然还敢嘲笑自己。 素来泼辣的她哪里能忍得住这口气,当下也不顾全身的油渍菜渣,立即翻身爬起来,要去教训那嘲笑她的丫鬟。 没想到这一回头,就看着了门口犹如门神一般的白荼,先前还以为是叶家的媳妇或是女儿。 可不管是谁,那凭着叶正元和自己的关系,都是自己的晚辈,自然是责问得的。 而诸葛小妹叫白荼一瞪,连忙伸手捂住了小嘴,尽量让表情显得严肃些。 “这是你的丫鬟?”红姑见此,却只觉得现在才管自己的丫鬟是不是太晚了?一面上下扫视着白荼,心里琢磨这莫不是叶正元那个小女儿? 可不是跑了么? 第830章 我自己会管 “我是女官。”诸葛小妹纠正,她才不是王妃身边的丫鬟,而是正经女官,如今月奉还是从长史司那里领呢,上次领的时候,正好遇到罗六哥,还把罗六哥的俸禄也一并给领到了手里。 罗六哥说了,自己就吃干俸禄,没有别的钱财来路,所以这俸禄让自己拿着花。 花她肯定是花不了什么的,平时也就是和蝉衣她们一起在外吃饭花几个银子就手里,余下的蝉衣说也别乱花,留着以后做嫁妆。 不然以后她嫁人的时候,没嫁妆可怎么办?对于诸葛家来说,自己就是个大叛徒,不杀了自己就算是手下留情了,怎么可能还会给自己嫁妆? 女官?现在沧海城里的丫鬟都这么称呼么?听着倒是洋气得很。红姑听着,一面想着,等回去的时候,也管自己的那两个小丫头叫作女官。 红姑才来这沧海城没多久,而且现在的白荼极少像是从前一样上街了,所以红姑自然是没见过白荼,也就以为白荼是叶正元这跑了的小女儿。 叶弯弯的事情她也听过一些,听说是跟个有妇之夫来往,还给人钱财花,人家夫人知道了闹到了叶家来,才把叶正元那夫人给活活气死的。 于是此刻看着白荼,也就一脸不耻,“哼,我道是什么人,原来是那个勾搭有妇之夫把自己亲娘气死的丫头啊。”一面拿袖子擦着脸上的油渍,回头朝呆在原地的叶正元道:“老爷,不是妾身要说您,您说就这种女儿,打发到庙里去就是了,您怎么还让她回来?这家里的人不要名声了不是?” 叶正元本来就有些懵的,听着他这话猛地反应过来,红姑这是把荼荼当做弯弯了。可是弯弯什么时候成了勾搭人家有妇之夫的女人?当下气得不打一处来! 弯弯纵容有错,也错在她当时借钱给那元孟德,而且还是暗地里,不然以后怎么可能被人拿话? 他正要开口反驳,红姑却又朝白荼道:“哼,我要是你啊,还有什么脸面回来?直接躲在外头就是了,回来还牵连一家子的名声,你不想想你爹和你哥哥们,如今身居要位,有你这个妹子,在外面不得要被多少人暗地里指着脊梁骨骂。” 白荼听得直翻白眼,心说姐夫这眼睛怎么看的?带回来的都是什么玩意儿?他要真敢把这种女人弄进来,以后不闹个鸡犬不宁才怪。 至于诸葛小妹,已经被这女人的言论给惊到了,一面朝白荼看过去,总觉得她的这气息有些不对劲,不会是想动手打人吧? 事实上,白荼真的想打人。 但她这白眼一翻,红姑就生气起来了。心说这个小丫头,自己还不是为了这叶家好,不过说她几句罢了,可是她不听就算了,这是什么态度? 当即便朝叶正元踩着小碎步急促的组过去,一把拉着他的袖子,“老爷,您看看她!” 叶正元这心里乱糟糟的,叫她这一扯,方反应过过来,一把甩开她的拉扯:“你放开我。”然后着急找的朝白荼走过去,刚想要解释着什么。 就听白荼说过:“我敬你如亲兄长一般,按理你要续弦这事儿我也管不得,可是姐夫您这眼睛能不能擦亮一些,叶家不是垃圾场,什么破烂都收。”说着,皱着眉头看了红姑一眼,方继续说道:“你也是几十岁的人了,别跟我说着女人是哪种女人你看不出来,你倘若喜欢这样的,百花楼也好,桃花楼也罢,喜欢多少就抬进来,但是作为正妻却万万不行的,你愿意将就,可是我却不能让我侄儿侄女们管这种女人叫母亲。” 那红姑本气愤,叶正元居然甩开自己,难不成自己这些时日天天来府上的努力都白费了么? 然而一听白荼这话,顿时就傻了眼~ 什么姐夫?什么侄儿侄女?她不是叶正元的那小女儿么?怎么就? 当时一个念头从她脑子里闪过,生生有种自己撞上了门神的感觉,双膝不由得酸软起来,朝着地上跪了下去,心惊胆颤的叫道:“王……王妃……” 白荼冷哼一声,却是没去看她,而是看着叶正元,“还有,不管任何女人进门,倘若没有做好当后娘的准备,还是死了这条心,姐姐不在了,我这个做小姨的还是那句话,我的侄儿侄女,不是谁都能欺负的,即便是错了,也由不得谁来指手画脚,我自己会管!” 说罢,也不理会地上跪着的红姑,更没有管叶正元此刻心里怎么想,当即便转身离开。 诸葛小妹被她这话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本来她还想骂这红姑几句的。但是听着王妃的这些话,发现自己要骂的那些话一点意义都没有。 如今见白荼走了,只匆忙的朝叶正元看了一眼:“叶大人三思,王妃总不会害您的, 您看您要续弦,王妃并不反对,唯一的要求就是对公子小姐们友善些。”说着,又想起蝉衣的那些话,索性又道:“你看这个女人才来没多久,从不问小公子一句,她要是真的进门了,哪里还能见得小公子?”说罢,又觉得自己多嘴说这些干什么?一面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嘴巴,然后赶紧朝着白荼的脚步追过去了。 待诸葛小妹也走了,地上的红姑才着急起来,急得满脸泪痕:“老爷~奴家真不知道,真不知道的她是王妃,不然奴家肯定不会……” 叶正元这个人,旁人的话他是听不进去的,但白荼不一样啊。就如同白荼说的那样, 白荼拿自己当兄长,自己也是拿她做亲妹妹来相待的,而她的话叶正元自然也愿意听。 所以刚才白荼的那些话,他也听了进去。 这要进门的女人,若是不能待好自己的孩子,自己还娶进门来做什么?又听红姑这样说,忍不住苦笑:“你的意思是,若刚才来的真的是我的女儿,你就说得了?”自己也是糊涂,居然还以为她是一心一意想和自己过日子的…… 可是她这个样子,哪里有想要过好日子的模样?说不得,还真是因着自己这身份,不然她这样年轻美貌,怎就瞧中了自己这么个糟老头? 第831章 原来知道 这样的叶正元让她看着有些害怕,下意识退了两步,叫头顶上那油渍给滴到手背上,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这副模样实在是……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自己这个样子他怎么能对自己生出怜爱心?也是自己糊涂了,刚才一生气,居然忘记了。不过这会儿反应过来了,也不在多余待,只道:“奴家也是一片好心意,不都是为了老爷的名声着想么?” 名声?叶正元苦笑,一面打量着红姑,就跟白荼说的那样,他不是不知道红姑是什么人,只是觉得自己一个老鳏夫罢了,真要续弦,哪里当得起娶正经人家的闺女回来,这不是耽误人么? 而这红姑瞧着有风情又懂得疼惜人。 可是听得白荼的一席话,他在脑子里顿时反应过来,真要疼惜自己,怎不好好关心自己的儿子?还当着自己的面那样说儿子。 所以啊,她说的那些名声,自己都没在乎过,若是真在乎的话,当初那流言蜚语传得最热闹的时候,早就气死了。 “我真若有那名声,怎又可能让你每日进门来?”他说罢,只觉得浑身疲惫不已,再旁边的椅子坐下来。 红姑脸色猛地一变,全身都颤抖起来。也不知自己是生气,还是因为这身份被她察觉了。 可是她一个从外地来的风韵少妇,又无人知道自己从前是什么营生,自己又只说是死了夫郎的寡妇,他怎么就? 然看着她那脸色煞白的样子,叶正元到底是有些不忍心,只朝外面的丫鬟唤道:“带红姑去客房梳洗一番吧。” 丫鬟闻声进来应着,只是为难得很,“府上只怕没有红姑合适的衣裳。”至于夫人的衣裳,若是她们敢拿来给这女人穿的话,只怕王妃知道了,回头是要被责备的。 再何况夫人的衣裳,凭什么给这种女人穿? 叶正元闻言,沉默了一下, “那直接叫马车,送她回去吧。” 丫鬟觉得这倒是可行的,红姑这模样, 最多也就是清洗一下马车罢了。 于是连忙去安排,这边遇到这个时候才打着灯笼回来的大公子和大夫人。 “这是要作甚去?怎跑得急匆匆的?”谢芊芊见了小丫头步伐飞快,不由得疑惑,连忙问起来。 小丫头听着声音,这才认出谢芊芊来,赶紧停下脚步回话:“老爷让奴婢安排马车送那红姑回去。”顿了一下,又道:“今儿小公子没回来,隔壁的王妃娘娘过来了。” 谢芊芊闻言,看了旁边的叶亓一眼,没有在多问,“既如此,你快些去了,免得耽搁了人家的时间。” 待小丫头去了,夫妻俩叹了口气,叶亓就担心道:“爹如今跟中了魔怔一般,他要续弦,找个正经人家的娘子不好么?这红姑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也是玉堂年纪小,敢去找小姑,倒是他们这般年纪了,实在是难以启齿说起这家中的事来。 谢芊芊叹气:“可不是,也不知小姑来了,跟爹怎么样说的。”但愿别是闹掰了。 叶亓也有些担心,不过转而一想,爹也不是那种冥顽不灵之人,尤其是娘和小姨的话,他最是能听进去,当下只道:“一会儿让人去打听打听。” 谢芊芊应着,然这才回到院子里,这才打发人去,陆娴就来了。 “大哥大嫂。”陆娴过来,也不为别的事情,就是好奇红姑怎么这个时辰才走了? 可是谢芊芊哪里晓得,只道:“我也不知,才让人去打听消息。”一面招呼她坐下,聊起孩子的事儿,这才没多久,过去打听消息的人就来了。 几人一听那红姑将满桌子的饭菜都洒在了自己身上不说,还将小姨错认为弯弯。 然而自然是没得什么好结果,连带着父亲都被小姨训斥了一回。 不过瞧着如今叶正元这打算,只怕以后红姑是进步的门了。 谢芊芊不免是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厚着脸皮去跟小姨说,这样咱家的也早些清净。” 这正说着,陆夫人那头也派人送了孩子们回来,各自去接着自家的孩子也回家。 而白荼这头,回来晚饭已经吃过了,她自己在房间里对付着随便吃了些,便去看小宝。 小宝正好将功课做完,见了白荼立即高兴的起身:“小姨,你看。”一面将自己做好的功课教给白荼。 白荼瞧了只觉得姐夫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小宝虽说性子是跳脱贪玩了些,但是这般聪明,以后必然也是大有出息的。 又见他满脸的欢快笑容,只夸了几句,便道:“这些天你先留在王府里,你的衣裳常用品,我已打发丫头给你收拾过来了,你现在同沫儿住在一个小院子里,等你确定要长住了,我再叫人给你收拾一处院子出来,你也好安心读书。” 小宝听得这哈,自然是开心不已,当即赶紧抱着白荼的手腕道谢:“我就晓得,还是小姨最靠得住。” 白荼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好了,以后不许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这天塌下来了,还有你小姨父撑着呢。” 小宝问言,忍不住笑出声来,“我还以为小姨会说自己撑着呢。” 白荼笑道:“我这不是比你小姨父矮么,天垮下来高个儿撑着,你呀,这脑子里别乱七八糟的想,好好读书就是。” “嗯嗯。”小宝点了点头,就书本作业都收拾好,听到楼下凌沫喊自己,便朝白荼行礼,赶紧去了。 白荼见此,生怕他二人好久没睡在一处了,到时候叽叽咕咕的俩个大晚上,便赶紧追出来叮嘱:“早些睡,我会让人在外面盯着,倘若偷偷说话,明儿就把你们分开。” 二人的声音在楼下爽快的传上来,只是白荼却怎么也不相信他们俩, 只朝蝉衣道:“海月要待在想想那里,你一会儿就多劳累几分,去给我盯着这俩小混蛋。”若是明日不上学也就罢了,可是小宝还得上学,不能第一天搬到自己这边来,成绩就开始下降。 第832章 越想越气 话说自打小宝搬了过来,叶正元那里倒是上了心,每日都差人过来询问。 小宝听闻了,却是撇嘴一笑:“惺惺作态!”真要关心,自己为什么不过来?早些时候又那样对自己的? 不过这话叫白荼听了,当下就被训了一顿。 而叶正元那边,听闻那红姑第二天就定时定点的提着食盒上来,只是却被拦在了叶府外面,她不死心,继续蹲在门口,连续好几天,仍旧没消息。 她在正门叶正元就走后门,她去后门叶正元又走旁门,使得不少知晓的人都暗地里笑话叶正元,因着这样一个女人,不但走了后门,连旁门左道都走了。 于是红姑气急了,便跑到长史司去等着。 长史司官员被拦的事儿不少,曾经就连卫子玠也被那什么大成王的王妃拦过,所以大家也觉得不算什么新鲜事了。 可是叶正元那是当了祖父的人,又不是年轻小郎君,所以当时只觉得面红脸臊,急急忙忙的便拔腿就跑。 那红姑见他要脸,便索性一面大声喊,一面朝他追去,“老爷,您怎么就不理奴家了?” 此景也叫那红姑以前的老姐妹看到了,不过人家如今混得好,在这沧海城开着清馆,见了她她这模样,便在一旁嘲笑起来:“我说阿红啊,你说你这不要脸就算了,怎还不要命了?”这可是王妃的亲姐夫啊,怎么可能娶她一个风尘女人做续弦? 红姑之前给自己的人设是死了男人的寡妇,不是那玉璧千人枕,朱唇万人尝的妓·子。所以自认为自己有这个资格配得上叶正元这个糟老头。 可哪里晓得这半道居然跳出来个从前的一处做生意的姐妹儿,当下就吓得喊了她的名字,处于对本身的自卑,她当时就顿住了脚步,扭头朝着姐妹看去。 但见她依旧美貌如花,甚至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年轻些,披着的是吴家织造里出的锦帛,身上的香味是胭脂坊的回眸一笑,头山戴着的也是那精致的珠钗。 再看自己,寻常的罗衫,寻常的香粉,寻常的钗子。 所以当下这心里就生出一股巨大的落差感来。她还以为自己过得算是好的,如今还搭上了叶正元,却没想到这老姐妹不但没走,反而朝愣住的她走了过来,“阿红啊,你是才来沧海城吧。”一面看朝叶正元已经不见了的身影,然后收回目光落到她的身上,将她上下扫视了一遍:“阿红,不是我说你呀,你说你从前也是个要强的,为了争夺这花魁的位置,一晚上接五六个客人,怎么现在反而这样不上进起来?” 本来红姑在长史司门口追叶正元,这一路跑过来,引了不少人围观。 先是她身份被揭穿,如今又叫这老姐妹当众说起她从前的旧事,一张脸都气红了,只觉得大家都是在私底下议论自己。 没想到她这姐妹却一脸不以为然的笑道:“你怕什么,咱们一没偷二没抢。更何况我现在开的是清馆,我还每月缴税,所以这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这沧海城因为有白荼参政,又大力让姑娘们读书,女子们也进入长史司接手自己适应的工作,所以这沧海城虽不至于说男女平等,但现在更多的男人是希望自家的女人出来工作的。 反正总比在家里待着做怨妇好,而且还能挣银子,提高生活水平。所以也就带动了大部份的女人创业。 这红姑的老姐妹也算是一个吧,而且她还属于创业成功的那种。眼光毒辣的瞄准了风月楼的营业模式,姑娘们既然能赚钱,而且还不用出卖身子,于是便效仿风月楼。 不过她楼里的姑娘肯定不如风月楼的美貌,才华才艺也都不及他们,所以她这边的消费也就低了很多,算是低配版的风月楼,让很多因为风月楼高消费而只能望而止步的人选择来此。 这人一旦能当家做主,又是靠真本事挣钱,不免是觉得意气风发起来,吸口空气也觉得是甜的,走路也是带风的,整个人都精神抖擞的,这气质容貌也就显得比红姑年轻了许多。 所以此刻她才看不起想要嫁入豪门,从此坐着享福的红姑看不起。 但红姑不知道这些,只觉得自己犹如浮萍一般漂泊了大半身,既然有人愿意接受,条件又这样好,自然是要抓紧机会。 这些天她也一直后悔,若是自己多打听些消息,没把王妃误认为那叶正元跑了的小女儿,就不会有眼下的事情。 不过事已至此,要她去求白荼原谅分明就不现实,更何况她也不喜那白荼,自然不愿意跟她低头。反正这事儿在她看来就是,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咽下这口气,怎么说自己也是几十岁的人了,怎么叫她那个小丫头片子教训了? 所以便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自己也要嫁给叶正元,而且还是要那名门正娶,八抬大轿抬进门的正室,然后就能压在白荼的头上了。 可是想象和现实肯定是有一定差距的。比如那晚上回来她想着第二天收拾好,再花点银子带着珍馐楼的酒菜去见叶正元,等他酒酣饭饱后,自己在好好的哄一哄,难不成还拿不下他这个遭老头子么? 然而没想到第二条她千娇百媚的来叶府,却被狠狠打脸,连大门的进不去,如何去勾·引那叶正元? 只是她也不死心,每日继续来,可是后来实在等不下去了,见他躲着自己像是老鼠见到猫一般,所以红姑这心里受不了,今儿便来了这长史司。 却万万没有想到,居然遇到这样一幕。 这时又听自己这姐妹说道:“现在沧海城啊,最叫人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女人了,出身差点没有关系,只要肯努力,自己上进些,别老想靠着男人发家致富,咱们女人也能赚钱,能定得半边天。”如今这南海王去了晋州,这沧海城不就全指望着王妃娘娘坐镇么。 第833章 种植药材 红姑只觉得她是站着说话腰不疼,自己一没钱没能像是她那样自己做老板,二来这到底是人老珠黄了,沧海城花楼里那么多年轻姑娘,哪里还有自己的余地。 所以自己怎么靠自己? 只是当下叫她这样拦着在街上说教,还把自己从前做的营生都说出来,让红姑脸上难看不已,当即也不在理会她,提着裙角赶紧跑了。 要是再不走,这越多的人看到了,自己以后还怎么假装是清白人家的寡妇? 这叶正元若是靠不上,那去找别的人总该可以吧? 可那些男人别瞧着喜欢往花楼里钻,但是真要往家里领,还是喜欢清白人家的女人。所以自己以后断然不能在跟这些老姐妹们遇到了,不然这身份迟早是要被拆穿的。 她是跑了,可是不少围观的人们难免是议论纷纷。 毕竟之前听说她是什么商贾的寡妇,却没想到是那种地方出来的,难怪能做出在长史司门口拦着人的事情来。也是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模样, 以为是那豆蔻年华的小姑娘么? 当然这些红姑是不知道,她还在琢磨着,自己跟叶正元这事儿,到底有没有补救的余地,都这么多天的付出了,不能什么好处都没拿到,最起码银钱要给自己一些吧? 可是这门都进不去,哪里还能要钱?一时也是犯难不已,只得坐在家中叹气。 又说这一转眼过了数天,晋州那边的消息渐渐传来,北方也是捷报连连。 当然卫家那边没少往北方送粮草,沿着海岸线一直往上,每回送账过来,律忠庭都要拿着账本跑到行商司来,也不说说什么,就唉声叹气的坐在白荼对面。 白荼也是怕了他,所以今天接到北方来的捷报,便有些心虚,总觉得律忠庭肯定又要来了。 所以急匆匆的赶紧收拾好东西,想要避开他,正好去书局那边看看。 北方是没有想要物资,但是薛如意却来了信,那边虽然受伤的人不多,但到底房屋庄稼都毁了,还赶上旱灾,粮食跟药材都短缺得很。 若是一开始没去管的话也就罢了,这会儿都帮到一半,总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啊。 药材薛如意倒是解决了,但是这粮食还得从琼州运过去。 粮食琼州肯定是有的,毕竟每年三季四季的水稻,另外瓜果蔬菜不断。如今养殖场里孵小鸡的法子也传开了,这家禽肉食便也不缺。 再也守着这大江大河,吃不完的鱼虾。 所以粮食是匀得出来给他们的,而且现在为了让农户们多种植水稻,所以种植水稻的田是免税的,而且行商司给他们的价钱也不低,大家自然愿意多种。 有了粮食的供应保证,不但能满足北方那边,白荼之前还试着卖到北夏去。 不过暂时没空去北夏,但是当初北夏使臣走的时候,除了给他们不少海产品,还给了一些本地的粮食。 草原上的主食不是米饭,也不知他们到底吃不吃得惯,所以白荼之前专门找人教他们做了糍粑,这样保存的时间又能长久,倘若遇到迁移,也十分方便携带的。 但是白荼没想到这律忠庭比往常都来得早,好在这一次一来就没唉声叹气,而是直接跟她问道:“薛大人既然能从外边弄那么多药材,那这药材的生意,能不能让他牵线,咱们这琼州地大物博,也有很多药材嘛,像是那山岭上,这样闲着多可惜,大可种些药材嘛。” 这个想法倒是极其不错的,“也可以,不过按照老规矩,推广第一年,肯定是要免税的,不然谁愿意种?” 律忠庭颔首:“那是自然,只要有买家,到时候还怕赚不到银子么?等见了钱,到时候不等咱们推广,他们都会种植,就是税收高些也愿意。” 不过琼州这边好些人都在说土话,跟外面的人交易显然是有些费劲,所以最后都要收上来,由着行商司这里出去。 所以行商司还能赚一层代卖费。 这一层小钱对于种植户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反正比他们自己种,等着商人上门收要划算得多,而且还不操心,现在每个季度打谷后,村里的从长史司里来村里驻扎的小财务们都会统一过称计数,然后等着行商司来拉走,到时候直接将帮他们将税收给交了,剩余的银子就是他们的,直接发到手里。 所以每一次交粮食的时候,也是发银子的时候。 那天是村子里最热闹的一天,每次都要弄一次篝火晚宴,欢快跳到天明。 长史司里大部分的小官员都是去过村子里待过的,有的甚至待的时间久了,还不愿意回来,只觉得那样更有意思,毕竟贫苦的村民是在他们的帮助下,一点点富裕起来的。 当然, 刚开始推展新工作的时候也十分艰辛,毕竟交流不方便,而且大家又怕被骗,所以他们这些长史司里下村子里来的书生,可是吃尽了苦头。 好在现在苦尽甘来了,村民们收到了好成效,不用他们催促也积极得很,每日待他们更是客气不已,今儿东家拿了瓜果来,明儿西家又送了蔬菜来,北家也拿了海鲜过来,反正是自在得很。 每月也不是很忙,也就是收粮发银子那几天忙一点而已。 这会儿白荼听着律忠庭的提议,当下便问:“莫不是你已经有了详细的计划书?” 计划书这个词在刚才建立筼筜城的时候就有了,所以现在大家已经十分熟悉这个程序步骤了,要做什么并不是靠着空口白舌一通说。 而是要有一个详细的计划书,里面还要写清楚可能遇到的问题。 果不其然,她才一说,律忠庭就让身后那文书怀里抱着的一垒资料递了上来,“我已经想好了,推广办法跟当初养蚕改造桑林一般,而且我觉得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咱们的百姓不愿意在山上种植药材,而是怎么种?遇到病害又怎么办?” 白荼一听, 顿时明白了他说的那些问题,便道:“先贴榜召集会种植药材的人,良医所那边也可以去问一问,若是有擅长种植草药的,可以让他得空了建一个培训班,每个村子里挑出几个人来学习,回去后再教给大家。” 第834章 太老了 律忠庭听到自己的问题一下迎刃而解,不由得拍了拍脑袋,“这主意好,我刚才还在考虑,这要是没个地方都种植的话,岂不是没个村子都需要一个擅长种植药材的人去,不过现在听王妃一说,咱们只需几个人就可以了,等着培训班开设起来,到时候统一教授就好了。” 而且良医所那边不是有药田么?完全可以用那里做为教学点,打理药田的人也能把自己的经验传授给村民们。 当下一拍手就敲定,赶紧让文书记下,一面扶着眼镜框,“对了,那这样一来,那些村民岂不是要来住好一阵子,这只怕得统一安排吧?” 是啊,人家山高水远的来,总来不及赶回家去,得找个地方安置,若是任由他们在外,如果有什么事情也不方便通知,于是沉思片刻,便道:“学府里不是快放假了么?让他们住到学生的宿舍里去便是,至于吃饭,就在良医所这边吃,银钱行商司这里来负责。” 这些话,也就是白荼最后这句才让律忠庭彻底的开颜起来,“那好,下官这回长史司,就立即让人去开始准备,争取学生们一放假,村民们就能立即开课。” 这离放假还有一个月,倒也来得及。 毕竟这不是还要将文书发放到各县城,再有各县城到镇子,最后才到村里。 而且还要找薛如意联系买家。 其实即便是联系不到买家,白荼觉得也可以做些中成药。 反正胶囊壳儿不就是糯米面做的么,所以就算是卖不出去,也可以做成药来对外售卖,肯定是要比药丸方便保存。 所以这选择所适应这琼州山地环境到底药材,还要好好考虑,最好都是些实用广泛的才行。 最为重要的是,生长周期得快些,如果等个三年五载,那肯定是不行的。 两人又商议了一翻,律忠庭才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想是又有了这么个赚钱的好路子,所以他心里高兴, 就忘记给白荼哭穷财政吃紧了。 白荼也松了一口气,希望这药材能种植起来,这样的话以后琼州的百姓们又多了一条赚钱的门路。 不过她一直想,若是能多些发明就好了,比如这自己洗衣的木盆自己就还不满意,说是自己洗,但其实还是需要人在旁边手动转着。 倒是有安了一大堆齿轮能自动转的豪华版,可是那样得耗费多少材料跟精力制作,也非寻常人家能买得起的,说到底还是要惠民才对。 毕竟现在琼州的女人们留在家里做全职的太少了,出来干活,回去还要搓洗衣裳,岂不是太累? 也都怪自己,上辈子对于工业的了解太少了,一心一意都放在茶叶上,不然的话…… 不过自己也不知道死后会来到这个世界,不然别说是才去学工业物理化学了,就是火箭飞机大炮是怎么做出来的,自己也要学一学。 “王妃。”蝉衣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 将她的沉思打断。 白荼抬头看了一眼,见她手里拿着的甲子,不免好奇:“怎么了?” 蝉衣却一脸神秘兮兮的凑过莱,“王妃您看就是了。” 白荼好奇,见匣子她已经打开过了,分明就是看了的,却还这样故作神秘兮兮的样子,不免好奇的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却只是一封没有署名的信笺而已。 心说这是谁故弄玄机?可是下一瞬打开看到上面的字迹,神情顿时认真起来。 这信居然是叶弯弯送来的。 而且她在信中所言,已经嫁作商人妇,这辈子是再也无颜回来了。 不过好在她并没有出什么事情,说是夫婿对她也好,只是叮嘱白荼帮忙好好照顾小宝跟她爹。 起先白荼是担心她的安全,毕竟一个姑娘家在外,哪里能方便?可是现在晓得她没什么事情了,便有些责怪起她来,为何就不回来了?还有这样匆匆忙忙的嫁了人?是不是被逼迫的,嫁的又是什么人? 一面将信收好,“你看过了?还有谁知道?” 蝉衣连连摇头:“王妃且放心,这事儿就我知道,罗六公子来了,小妹在外面和他说话,没留意呢。” 白荼听着两人就在外面说话,不由得皱起眉头来,“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这样招摇是生怕罗家那头不知道还是怎么的?”说起此事白荼就头疼,早知道上一次别替他们俩人圆谎就是了。 这罗六也是榆木脑袋,哄诸葛小妹倒是有手段得很, 又十分尽心,只觉得隔了十万八千里,他也要跑来见一面。 可是让他回去哄他娘,一点成效都没有,还把他娘给气了两回,那日遇到自己的时候还跟自己抱怨生了这么个儿子,好不容易收到儿子送来的礼物,高高兴兴的打开,却是又丑又老气的衣裳。 她不过是委婉的说了两句,自己还穿不上这样的衣裳,他是不是原本要送给祖母的,送错了拿到自己这里来? 没想到这儿子却道:“娘这就是给您的,我觉得您年级大了就该穿这样的衣裳,毕竟不是年轻小姑娘了,别老穿那些花花绿绿的。” 白荼头一次听罗三嫂吐槽的时候,就忍不住想,罗三嫂真是好脾气啊!毕竟罗三嫂也不老啊,而且现在胭脂坊的化妆品一用,也就是三十出头的模样。 心说以后安辰要是敢跟自己说这样的话,呵呵~ 看自己打不死他。 这天底下就没有一个女人喜欢听人说自己老的。 可是这罗三嫂还被亲儿子说……求她的心中阴影面积。 于是白荼安慰了她好一阵子,说下一次见着罗六会说罗六几句的。 事实上白荼也教训过罗六了,也没少跟诸葛小妹说,让她好好教一教罗六,不然就这样下去,他俩一辈子都甭成亲了。 诸葛小妹也听了,可是两人见了面,就是蜜里调油的大堆情话,正经事情一句也没说上,白荼每次想去教训他们,又见二人这样好,自己去实在是大煞风景了。 第835章 敷衍 蝉衣听了,赶紧去默默的去前头,将二人喊道后面来:“你们俩能不能低调些, 王妃生气了。” 罗凡一听白荼要生气了,生怕她在自己耳边说那怎么哄好他娘的话,听得耳朵都涨了茧子,于是也不敢在多待,只朝诸葛小妹道:“明天我在来看你,给你带蒸好的蟹,不过你要少吃点,对姑娘家身体不好。” 诸葛小妹闻言,欢喜的点着头。 蝉衣在一旁听着,只恨不得也同白荼一般,把罗六的脑袋撬开来看一看装的是什么,这哄诸葛小妹不是挺好哄的么?怎么到了他娘跟前,就跟仇人一样?于是也没好气道:“我说罗六公子,我这话你别不爱听,这些话你但凡是能跟罗三夫人说上一句,你要求她允了这婚事还难么?”罗三爷惧内是众所皆知的,只要罗三夫人点头,罗三爷那里就没事,至于老太太和老爷子那里,自有白荼去帮忙说。 可是这罗六公子还真是…… 反正是让人一言难尽了。 罗六果然听不见去,挠着脑袋道:“我对我娘不是很好么?给她买这买那的,她还嫌弃。”一面满意的看着诸葛小妹,“还是小妹好,我给她买什么她都高兴。” 蝉衣心说能不高兴么?这诸葛小妹就是个傻大姐,就算罗六送她一个锤子她也高兴。 于是白了两人一眼,也不想搭理了,只扯着诸葛小妹往里去:“现在是工作时间,你们俩有什么事情,等休息再说。” “切~”罗六不以为然道:“蝉衣姐你少拿鸡毛当令箭,我小姑才不会这样说。” 但是他话音才落,白荼的声音就从里面传出来:“还不赶紧进来?是打算跑了么?” 罗六闻声顿时将肩膀垮下来,认命的往里走。 至于那诸葛小妹,则吐了吐舌头,一脸不嫌事儿大的在后面跟着道:“罗六哥,都怪我,我要是不缠着你一直说话,你早就走了,根本就不会被王妃逮到。” 罗六一听,反而连忙安慰起她来:“没事,小姑总归不会跟我娘似的的那鸡毛掸子抽我。” 蝉衣在后面扶额,心里忍不住想,这两人如果真要在一起的话,以后可千万别跟公婆住一起,不然绝对三天小吵五天大吵。 当然,她也知道诸葛小妹不是故意的,但这样说话,肯定是不行的。 一面在后头叹气,自己一个外人都被这两人折磨得不行了,王妃也真是为了他们俩操碎心。 又说罗六刚进去,就很熟练的站到白荼面前,低着脑袋等着被训话。 白荼看他这模样,就更生气了:“你倒是把我教训你做任务了,习以为常了是不是?那我这几天说的话,你到底给我听进去了几句?”说着,气得要伸手去掐他的手臂。 罗六见白荼伸手过来,赶紧朝缩了缩身子,“姑姑,有话好好说,这动手动脚的成何体统嘛。” 然后白荼彻底的被他气着了,愤愤的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蝉衣见了连忙将自制的柚子茶递过去:“王妃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别把自个儿身体给气坏了。” 罗六见着白荼真生气了,也赶紧上前赔笑道歉:“姑姑,不是我不听,实在是我娘总是无理取闹,真不知我爹这么多年是怎么容忍她……” 不过话没说完,叫白荼一瞪,赶紧将嘴巴闭上,但仍旧嘀咕道:“我真是按照您的话去讨好她老人家,可是每次我都被骂个狗血淋头。”然后说到此处,颇有些激动起来,“你不知道她这人有多挑剔,你说我送给她的那些都是上好的面料,还有那些珠钗,那件不贵重?我敢打赌就算是我爹也不见得送过那样好的东西给她。” 白荼听得这话, 忍不住朝他踢了一脚:“谁告诉你送人贵重的东西就行了?重要的是心好不好?可是你自己扪心自问,你说的那都是人话么?那也是你娘脾气好,只那鸡毛掸子打你,换做我就直接把你送到岛上去关起来。” 罗六当然知道白荼说的是什么岛,他自己也是去过的,当下就忍不住缩着脖子,“真的假的,有那么严重么?”他好像也没说什么吧? 白荼也懒得理会他,只朝诸葛小妹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跟前来,然后问:“如果别人送了你不喜欢的礼物,还说你这样老,就合适这些东西,你生不生气?” 诸葛小妹先是一愣,旋即笑着摇头:“不生气,有什么好生气的,不喜欢我直接给卖掉换银子,去买自己喜欢的就行。” 白荼闻言,默默的闭上了嘴巴,心说这两人才是天生一对。一面扶着额头:“好吧,当我什么都没说,你俩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谁也拆不散你们。”主要是不能让他们俩分开,去祸害别人。 不过诸葛小妹这话她倒是觉得好像也是那么回事。你既然都送了我不喜欢的东西来,还说我老,我为什么还要把东西留下?直接转手卖了还银子,再去买自己中意的,岂不是更好? 于是便道:“算了,以后你也甭送你娘什么东西了,只消多给她一些银子就行,她爱什么就去买什么。”说到此,目光一狠,只朝罗六叮嘱道:“他就算是买只鸡回来,你也得夸那只鸡眉清目秀!” 罗六听着,连连点头,虽然想反驳,哪里能这样形容鸡,但怕她生气,还是应着道:“我晓得了。” 可是这态度让白荼十分不满意,“你别老敷衍我,我又不是你娘。” 罗六忍不住龇牙:“小姑,我自来最听您的话,就算我爹娘的话都没您好使,所以您别担心,这次我只给我娘银子,也只跟她说好话, 肯定没事的。” 白荼真不敢抱多大的希望,只是见多说无益,只得摆摆手:“行了,你不是忙着走吗,赶紧走了,别在我这里碍眼了。” 罗六嘻嘻一笑,旋即朝诸葛小妹使了个眼神,诸葛小妹立即道:“我去送他。” 白荼只想说他来了这行商司千百回不止,难不成还找不到路了么?用得着送? 第836章 原来是旧识 待二人走了,蝉衣这才朝白荼劝道:“王妃也甭再生气了,他俩这样子,只怕是谁也拆不开。” 白荼闻言,也只能道:“是了,各人有各人的命,我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又想着今天事情都忙得差不多了,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便打算继续去书局,这边交给她们几人看着。 书局这头,蜃海之旅还没有完结,而且如今要出漫画,所以又招了不少画师来,如今正如火如荼的忙着呢。 白荼来了见他们忙,也不敢耽搁他们,所以只问了管事的几句,见都管理得妥当,便没在多待,去找律舞嫣。 好一阵子没瞧见她了,只听说胖得没了人样,不过身子逐渐有了好转。 她是想做母亲,所以也不怕现在胖,只想着身体好了之后,在慢慢调理。 只是这样胖,她也就不在爱出门了,也是亏得这府上还算宽敞,又有小丫头们跟着打时间,倒也不会觉得无聊。这会儿听白荼来了,自是高兴,赶紧亲自去迎接。 白荼将近大半月的时间没有见到她了,如今见着人居然比从前胖了一圈不止,如此不免吃惊不已。不过听说越胖就越是疗效好,便也替她高兴:“可还要多久才能好?”为了养她这身子,那慕之遥都没去成晋州,留在了沧海城。 “说是最多一个月。”她说着,圆润的脸上满是羞红,伸手过去拽着白荼的手,却见自己的手又胖又肥,对比之下白荼的手犹如纤细修长,不由得有些苦恼:“你说着要是一辈子都这样胖,可怎么办?” 白荼赶紧安慰,“不会的,到时候找周一仙给你想法子,或者多运动,多吃果蔬,肯定能瘦下来。”她也不希望律舞嫣一直这样胖,毕竟她现在已经不能用珠圆玉润来形容了,而是真真正正的肥胖,这样对身体可不好。 两人说着,律舞嫣便拉着她去家中重新装潢过的后院。 白荼一看,心中颇为惊讶,“这……” 这沧海的许多院子,都是大同小异的,毕竟房子是统一修建出售的,所以白荼就算从前没有来过,但也只当这院子以前是什么样子,因此现在才会露出这样惊讶的表情来。 律舞嫣则满脸幸福,“这是我家夫君特意给我修建的。” 白荼忽然觉得今儿可能不宜出门,吃了满脸的狗粮。 现在被罗六和诸葛小妹撒狗粮,接着又是这律舞嫣。 问题是律舞嫣还只是一个人,若是那慕之遥在,自己岂不是要被甜蜜暴击?但是看到这院子里的布置,一时诧异不已:“天了,这不是你小时候就想要的小院子么?” 那时候自己跟律舞嫣都还小,自己去州府的时候,就跟着歇在她家里,两人睡在一处,少不得要说许多悄悄话的,这律舞嫣便说,曾经要有这样一个院子。 不过当时那州府究竟不是自己家的私院,不好改造。 等到了京城后因为婚事的问题,她这梦想也耽搁了下来。 这七转八转的,倒是没有想到,如今居然会实现了这个愿望。 律舞嫣拉着她往那小茅亭里坐下,“你知道吗,我夫君说,我小时候他认得我,我这梦想除了给你说过,还给他说过,所以他瞒着我把这后院收拾起来,让我来看的时候,我就晓得了,原来他就是以前那个乞丐小哥哥。” 原来在律舞嫣被表妹拐卖救回去后,律夫人就很少让她出门。 可小孩子嘛,大人越是不让她出门,她就越是想出去玩。 不过她虽然想去街上,但是怕她娘担心,便没敢出去,在小门旁边看看外面。 有一日都快傍晚了,就看到一个受伤的小乞丐。 然后就救了那人,没想到过一阵小乞丐竟然来了,也不说话。 律舞嫣便以为他是哑巴,就跟着他说话,说自己的心事,反正想着也不认识,而且他是哑巴,应该不会去跟别人说的,哪里晓得,他居然是当时为了躲避仇家的逍遥庄小庄主。 那时候他父亲去世了,他被仇家讯上门来,无处可躲,便了这样一个好法子。 却没有想到这乞丐也不是那样好当的,他阴沟里翻了船,第一天去做乞丐没准备好,就被一帮地头蛇打了一顿。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他也是寡不敌众,当时就被打得头破血流。 逃到了这知州家后门,那些地头蛇不敢上前去,所以他在那里休息,就被鬼鬼祟祟想要出门的律舞嫣遇到。 两人也是因此结下了缘。 他第二次来本来是要开口道谢的,没想到她当自己是哑巴,还给自己说了许多悄悄话儿。 而此刻白荼一听这话,不由得恍然大悟,她至今都还在疑惑,就算是一见钟情,但也没有像是慕之遥这样夸张的,哪里晓得他居然早些时候就认得律舞嫣了。 而且看这光景,对律舞嫣也是十分上心的,不然当时律舞嫣说的那些话,他怎么能记到现在呢? 其实,当时的慕之遥处境十分艰难了,一个人逃难到了他乡,还要用乞丐这样的身份来苟且,所以当时律舞嫣给他说的那些话,让他又觉得人生充满了希望,并不是这也一层不变的,只要自己坚持,让自己也变得足够的强。 那么就永远不会被人欺凌。 也是那个时候他开始朝这些地头蛇反攻。 他一个人打不赢对方一群人,所以便挑着他们落单的时候下手。 渐渐的,那些人根本就不敢在招惹他,暗地里还要喊一声小爷。 说来也是讽刺,全靠着这些地头蛇的这声小爷,他在青罗州安生立命下来,开始专心练武。 本来基础就不差,加上这又是下了苦功夫的,所以这转眼过了十几年,自然是有大成就的。 只是没有想到,却和律舞嫣这样错过了。 也好在这兜兜转转,又在沧海城重新遇到,终究结成了夫妻。 众人只羡慕这律舞嫣运气好,却不知从前她也陪着慕之遥度过一段最艰难的时日,只是外人不得而知罢了。 第837章 奖励 然而看到眼前的这一切,律舞嫣很是感慨。 看朝眼前的白荼,这一辈子里,她就是自己的福星贵星,小时候自己被拐走,若是不她有那胆子去地主家里闹,自己还不知是什么命运呢。 也许被卖家花楼,又或许是做了人家的小丫鬟。 遇上好的主子,可也不见得会像是白荼这样待蝉衣他们。 所以啊,她要感谢白荼。 更要感谢是白荼将自己从方家那火坑里救出来,那些日子比她被拐卖时候还要悲惨许多,再没有与慕之遥成亲之前,其实一直都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只需要轻轻的一碰,就是撕心裂肺的疼痛。尤其是那些嘴碎人闲的人,总是喜欢窥探人家的隐私和过往。 似乎越是挖起人家心头的伤疤,能给他们带来愉悦跟无限的快意一般。 而她曾经在京城里的过往,就是这些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尤其是父亲跟哥哥在沧海都是居于高位,然后她这样的千金小姐就比那些普通姑娘家更容有谈资。 所以她甚至可以理解,叶弯弯为什么要离开了。 因为叶弯弯并没有她外表那样的强悍,内心的能力也明显不是那样高,所以她无法面对那些谗言,这才有了离家出走的事情发生。所以想起叶弯弯,不免也担心,只朝白荼问:“弯弯可还有消息?” 白荼也是今天正好收到叶弯弯的信,当下便与她说:“都极好,而且已经成亲了。” 这才多久,她怎就成亲了,而且一个人出门在外,对方是不是好人?律舞嫣脑子里一下冒出这么多问题来,当下担忧不已,连忙问道:“嫁的人可靠么?她对好么?这样匆匆忙忙的作何?你可是与她回了信?” 白荼摇头:“她只在信里说过得极好,并没有给我留下地址。”白荼现在也不要求什么了,只求她平平安安的便是。而且她已经让饕鬄去帮忙查一查,这信是从什么地方寄过来。 律舞嫣一听,心中越发担忧,但是自己担忧,白荼只怕比自己还要担忧,自己说这些话,又帮不上她什么忙,倒不如不要在提了。只是安慰着她:“既然能写信回来,可见果真没事,而且这第一封信有了,很快就会有第二封信的。” 白荼应着,“也只能往好处想了。” 又与她待了将近两个时辰,这便离开了慕家。 回去见小宝已经回来了,正在院子里看书,白想想和凌沫跟猴子一般在他身旁跳来跳去的,白荼见了不由得皱起眉头来,“你们俩闹什么?让哥哥好看书。” 却没想到二人却不满的叫道:“哥哥又不是看先生给的书,他是看蜃海之旅。” 白荼这才想起蜃海之旅又出新版了,“我倒是忘记了。”然后走过去一把将小宝手里的书给抢过来,“先生布置的作业你做完了么?就在看这些课外书?” 小宝看得津津有味,显然已经入神了,所以哪怕这两人在他面前跳来跳去的,他也不知晓。更别提说是看到白荼来了,所以这会儿书被白荼一把拿走,才反应过来。 又听着她的话, 这才垂头道:“还没。” “既然还没,怎能看这书,快些去做功课,做好了拿来给我检查,再同我说说今天先生都讲了什么。”说着,看了手里这书:“你要是都能过关,我再给你。” 小宝这才赶紧去了,白想想和凌沫却是立即迎上来。 那表情再清楚不过,不就是想要这书么?白荼索性给他们俩:“你们俩又不是没钱,怎么还盯上了哥哥的书?” “钱得存着点花,早说小宝哥都买了,我们俩买来岂不是浪费,倒不如等他不看的时候我们俩在看。”凌沫当即说道。 白荼听了忍不住好笑:“你俩倒是会打算,可是借了小宝哥的书,总是要给他一些酬劳吧?”没道理人家花钱买来你俩享受。 然后白想想立马道:“我给哥哥捶腿了。” 凌沫也立即道:“我也给哥哥捏肩了。” 白荼听得嘴角直抽搐,“你们这俩人啊,迟早是要将安辰给带坏的。”以后是断然不能让安辰跟他们在一处玩。 一面说着,转身要上楼去,却被白想想拉住:“娘,我们时候能去找卫家姐姐她们玩?” 白荼急得两天前卫淳姐就带着孩子们定海山莊回来了,于是便道:“明儿早上你们起早些,我去行商司的时候,顺道送你们一趟,下午回来再去接你们。” 两人一听,自然是欢喜,当即高兴得赶紧跟着上楼去,也要给白荼捏腿捶肩。 白荼哪里受得了这两个闹人的小东西,赶紧摆手道:“别,你们好生在楼下就是,别过去吵人。”不过转而又道:“不如我分派两个任务给你们。” “什么任务?”两人都极为感兴趣的看着白荼。 “去给哥哥研磨。”白荼说道。 两人一听,这分明就只是一个任务,却又见白荼一脸神秘兮兮道:“然后好好替我监督你们小宝哥,他若是偷懒,就偷偷来告诉我,回头我收拾他。” 说罢,见两人那满脸期待的表情,显然是这件秘密任务比给小宝淹没有意思多了,于是顺便道:“有奖励的,但是不准跟小宝哥狼狈为奸骗我,知不知道?” 两人连连点头,恨不得现在就去监督小宝读书写字。 却又听白荼说道:“长史司里那些贪污受贿的官员,是什么下场,你们俩人是知道的吧?这满府都是我的眼线,要是让我发现了,你们也别想着再去找卫家姐姐们玩耍,好好关在小黑屋里等我从行商司回来就好。” 两人一听,这惩罚果然够严重的,可是奖励呢?于是赶紧问:“那奖励是什么呢?” “奖励就算我有空了,带你们去海上玩一天,怎么样?”白荼想了想,想要让他们有动力,那必须给他们想要的奖励。 比如这出海。 果不其然,两人一听,立即欢快的跳起来:“娘最好。”然后立即手拉着手就去小宝的院子里。 第838章 策反 两人自打来了小宝这刚收拾整理出来的书房, 便一脸鬼鬼祟祟的,即便是研磨时,那双眼睛也一瞬不瞬的盯着小宝。 小宝被他们俩这目光盯得头皮发麻,先前还以为这两人胡闹,所以没管他们俩。 没想到过了好一阵子,两人还这副模样,小宝才觉得奇怪起来,只赶紧朝他们俩问:“你们干什么?” 但是两人想到自己身肩膀上背负着白荼给的艰巨任务,所以并不理会小宝,只是将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继续盯着他。 小宝见他们俩不理会,越发觉得诡异了。一面继续垂头写文。可让这样两双贼兮兮的眼睛盯着,的确不大痛快,于是便将笔放下,再度朝二人看过去,“你们俩到底想干什么?” 没想到此举顿时引得白想想跟凌沫齐齐说道:“偷懒,第一次,事不过三,我们看在你是兄长的份上,愿意给你三次机会,你若还要继续犯,我们就去告诉娘。” 还事不过三?小宝当下也明白了,他们俩这样盯着自己做什么,感情是小姑派来的小眼线啊。 于是立即笑道,“别闹,你们俩站在这里也挺无聊的,我这里好多玩的,你们去那边玩,别在这里打扰我。” 可是两人一动不动,反而是一脸冷静的看着他:“玉堂哥哥,你这是在贿赂我们,你只有一次机会了。” 小宝见此,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可是你们这样盯着我,分散我精力,打扰到了我。” 却立即被白想想反驳道:“怎么可能打扰到你?之前你看蜃海之旅的时候,我们在旁边那样闹,都没能影响到你,现在我们连声音都没出,怎么就影响到你了?”白想想觉得,要么就是他不认真,要么就是想找个借口骗他们出去,然后小宝哥就在这里偷懒。 这是坚决不行的,于是两张小脸上满是严肃:“你休得要骗我们,还是娘有先见之明,觉得你不会认真看书,特意派我们俩过来。” 什么先见之明?肯定是小姨嫌弃他们俩太吵,才给哄到自己这里来的。 不过想想这话倒是有道理的,自己刚才看蜃海之旅都没有被他们影响到,为什么现在写文就被影响到了呢?说到底还是自己不够认真罢了。 不然的话,怎么会被影响? 于是开始沉思起来,看来自己不够认真啊, 一面尽量让自己忘我,脑子里不停的想着自己要写的中心思想。 可即便如此,感觉被这两双眼睛盯着,还是没法集中精力,于是只得朝两举手投降:“我求求你们俩了,别这样看着我好不好?小姨让你们监督我,又不是要让你们拿眼睛这样盯着我,你们在房间里做其他的也行。” “那不行,那有什么监督的意义,而且你这里这么多好玩的玩具,要是我们俩玩得沉迷了,你没认真学习我们都不知道,到时候被娘发现,我们的奖励就没有了。”凌沫一本正经的说道。 “奖励?什么奖励?”小宝一听,顿时灵机一动,心说这俩小家伙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不都是为了小姨许诺的奖励么?自己若是也给他们一定的好处,岂不就不会在盯着自己了?于是赶紧道:“小姨给了你什么好处,我翻倍给你们。” 不想二人相视一眼,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贿赂么? 但是两人也是聪明人,没有马上告诉小宝白荼许诺给他们俩的是什么好处,而是问道:“那哥哥给我们什么?” 小宝想了想,这两人鬼精灵,一般的东西给了他们俩, 只怕是拿不下的,于是只能忍痛割爱道:“你们不是想要我集的那些卡么,可以给你们玩几天。” 这也太抠门了。 两个小孩儿心里想法几乎一致,所以立即一脸正义言辞的拒绝:“这是第三次了小宝哥,你若是在犯,我们真的会告状。” 但是他俩是什么人,小宝这心里还是有数的,当下就明白,自己给的好处比不上小姨给的。只是好奇,可见小姨为了让他们俩来监督自己,是下了血本的,于是就不死心的问:“小姨给了你们什么奖励?说说呗,让我也羡慕一下。” 两人听得这话,便有些得意,尤其是听到小宝这羡慕的口气,于是便笑道:“娘说了,我们要是好好监督你,到时候她得空了,就带着我们出海一天。” 小宝一听,也想去。可是小姨猴年马月才能的空闲?于是觉得这俩人压根就是被小姨诓了,于是便道:“小姨糊弄们你俩呢,她哪里有空去带你们出海?小姨父还不知道是时候能回来呢?这沧海城里一天没有她都不行,所以啊,你们自己想想,小姨根本就是骗你们的。” 白想想和凌沫一听,好像小宝哥说的也在理,娘最近的确很忙,就算有空,那也只是小半天的时间罢了,根本就来不及带他们出海。 于是两人一下都有些沮丧起来,总觉得这个奖励就跟小宝哥说的那样,遥遥无期啊!于是也没了刚才的精神,直接懒洋洋的找个地儿坐下,“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看你们俩也不会想事,与其为了那浮云一般的奖励,还不如好好在我这里玩,反正到时候我不说,你们不说,小姨又不会知道。”小宝见此,趁热打铁的劝说着。 二人果然是有些动心了,但是随即想起白荼的的话,立即站起身来道:“不行,娘会知道的,娘说府上到处是她的眼线。”自己有时候都感觉到了,有暗卫藏在屋檐上。 不过这话立即就被小宝反驳:“你们俩也是真傻,若是小姨有眼线盯着,哪里会许诺你们这样的好处来看着我,我看小姨分明就是嫌弃你们俩人太吵闹,所以才给赶到我这里来。” 可就在这时,外面传来白荼的声音:“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其实白荼已经来了好一阵子,听到他们在屋子里说话,便特意停下脚步,没想到这小宝居然洗得一手好脑,自己要是来晚了一些,这两小家伙就被他给策反了。 第839章 好好反思 这声音一响起,惊得三个孩子连忙止住了声音,白想想和凌沫虽然没有答应小宝的话,但刚才他们已经意动了,所以现在听到白荼的声音,到底是有些心虚的。 如此不免是担忧的朝门外望过去,生怕他们刚才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被白荼的眼线给看到。 反正现在他们是相信白荼有眼线一说了,不然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忽然来了。 小宝此刻也是慌张得很,虽说他爹没在继续跟那个女人纠缠不休,但自己好不容易能在小姨这边留下来,所以他是绝对不愿意再回那个没有娘的家里。 可是现在小姨听到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不是会把自己给赶回去? 就在三人的慌张中,白荼推门进来,一脸冷肃,顿时吓得三人赶紧垂下脑袋,呼吸都不敢大一些,就怕被白荼提溜出来责备。 白荼看着三人这模样,不由得冷哼一声,又看了小宝旁边那书架底下对着的那些玩具,“你这倒是带得挺齐全的嘛,这些东西给带了过来。”眸子一面扫视着他这才收拾出来的书房,虽说也是有些像模像样的,但是堆这么多玩具做什么? 而且玩具这东西堆在书房里是几个意思? 小宝把这些的东西都给搬过来,自然是想在这边长期住下去,也省得回那边去糟心。可是他真的冤枉,这些玩具没想着放在书房里玩。 也根本不是小姨想的那样,一边玩一边看书,只不过是这书房不是才收拾好了么?那些东西自己暂时没地儿收拾,所以看到书架下面还空着,就给先放在这里。 今天也是凑巧,想想和沫儿来了,自己才招呼他们俩玩…… 可是哪里晓得运气这样差,第一次作案就被小姨发现了,忽然觉得有些冤枉,尤其是看到小姨那目光,更是心惊胆颤的,赶紧解释道:“小姨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就是还没找着地方放,所以你这才给暂时先放在这里的。” 白荼扬起嘴角,可是这笑容可没叫三人悬着的心都松下来,反而是重新悬起来。 可偏偏白荼什么都不说,只是一脸冷笑的打量着他们三人。 那双眼睛好奇怪,就像是能把他们的心思都给看穿一般,于是又受不住被她盯着的乖宝宝站出来承认。 “娘,想想错了,以后一定好好听娘的话,不管谁给什么我都绝对不回动心的。”白想想一边低着头,一边绞着挂在衣襟前面的小绢帕,上面绣着的小熊猫已经被她绞得有些变了形。 凌沫和小宝一听,心说完了。 尤其是凌沫,只觉得是万分冤枉啊,只要他们沉住气,坚决不承认刚才对小宝哥的引诱动了心,娘肯定也没办法拿他们怎么样的,所以见到白想想坦白从宽,别提这心里有多着急了。 可却又不敢站出来阻止她,这样反而使得自己漏了馅儿。 而且自己和想想是一条战线上的,现在想想已经主动承认错误了,自己也不能‘执迷不悟’,于是便也向前走了一步,“娘,我也知道错了,以后就算是小宝哥给我金山银山,我也绝对不会意动的。” “呵呵~~”白荼冷笑了一声,没评判他们俩,而是朝小宝看了过去,“你呢,怎么说?” 事到如今,小宝能怎么说?这俩靠不住的都那样说了,难道自己还能翻案么?也是自己愚笨,玩具为什么要摆在书房里呢? 这不就是等着被抓么? 当然,他也不能去怪这两个小孩子,毕竟才是三四岁的孩子,哪里能靠得住。所以也只得悠悠的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但说到此处,忽然一脸可怜兮兮的仰头看着白荼:“小姨,您怎么惩罚我都行,可千万别赶我回去,我不想回到那个冷冰冰的家里。” 他这一提此事,白荼到底心软了几分,毕竟也是做娘的人了。最后只叹了口气:“你那些东西带过来我也不是不知道,就是不想让你一味的傻读书,该玩的还要玩,别叫这书本把你该有的娱乐时间给占据了,可是你怎么对我的?” 小宝闻言,猛地垂下头,“小姨,我错了,求求您原谅我吧。” 而白想想和凌沫也深怕白荼生气,真把小宝哥给赶回去叶家那边去,不由得也心急起来,只赶紧朝白荼求道:“娘,是我们错了,您别赶小宝哥离开好不好?” 白荼听着这话,脸上的冷意淡了几分,表情也松缓了下来。 刚才见着两个小的主动出来认错,本来还有些担心,小宝其实没有融入他们之间,不然他们怎么能这么快就把小宝给出卖了?不过现在一看,倒是自己误会了这两个孩子。 一面伸手摸了摸他们的脑袋:“好了,以后不许再犯。”一面看朝小宝:“这院子宽敞着,又不放不下你那些个玩具,赶紧给搬出去,你玩耍的时候我从不叫你去看书,可是你这看书写字的时候,你也莫要去玩游戏。” 小宝听着这话,不由得满脸欢喜,小姨这意思是不赶自己回去了?于是当即笑起来,也顾不得什么,一个箭步冲上来,直接拽着白荼的手臂,往她胳膊上一靠:“我就晓得小姨最是疼爱我的,绝对不会丢下我不管。” 白荼就怕他说这些话,毕竟姐姐才去了没多久,姐夫就要找新人,当然谁也没有权力去阻止他,但是作为一 个父亲,却没有去考虑一下小宝的处境。 所以白荼忽然也就意识到了,这没娘了的孩子到底是有多像跟野草。 因此她不敢想象,倘若当年不是姐姐,现在的自己又在哪里?人家说的长姐如母,可不就是这样么?所以现在姐姐不在了,自己一定要好好的看着小宝长大成人。 当然也不求他出人头地,但绝对不能成为那偷奸耍滑之辈。 想到此,对于他今天贿赂这两个小孩的行为就十分不满。 于是将手臂从那他怀里抽出来,“活罪可免,可是死罪难逃,你先好好想一想,自己错在了哪里,再来与我说。” 第840章 悔过书 白荼说罢,拎着白想想和跟着凌沫便出去。 而她这话让小宝意识到这件事情并没有过去,于是不由得心慌起来,小姨这话是什么意思?耳畔,还传来门外想想和凌沫被训斥的声音。 他赶紧走到窗口去,朝着外面眺望了两眼,但见两人都拉拢着脑袋,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因为他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多大,想想和凌沫又多大。 他们俩还小,很多事情不能明辨是非,可是今日自己这个做哥哥的,却差点将他们给教坏了,难怪小姨这样生气,可见这错的不就是自己么? 又想起小姨临走时候说的话,也就明白过了。 只怕她生气,还是因着这件事情自己做得不对,于是赶紧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才能给补救回来? 可是这人越是着急,肯定就越是想不出办法了,所以她也只能这样唉声叹气的坐回原地,心不在焉的将今日的功课给做完,才去将那些玩具都给收起来,搬到隔壁的小屋子里去。 这应该是给小丫鬟们值夜班的小房间了,不过小姨说他已经大了,一不用婆子二也用不上丫鬟伺候,但凡能做的尽量自力更生,一个人的贵气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不是靠着身后那成群结队的奴仆来证明。 所以即便他想要人,小姨也只是给他一个小厮。 不过他自小也没习惯有人在旁边守着自己睡觉,所以这小房间也空了出来。 等收拾好了,这暮色还未来,因做了错事,也没心思继续去翻看自己的蜃海之旅了,只得回了书房去,拉开椅子将自己刚才写的那文看了一遍,只觉得乱七八糟,不知所云,于是一把给撕了,捏成一团扔进那纸篓里。 重新提笔动手写一篇。 这一次也不知为何,明明心里也还很乱的,可却是一气呵成。自己又从头到尾的检查了一遍,觉得还真是不错,立即想要拿去给小姨分享。 可是想起之前自己犯的错,不由得止步,脑子里灵机一动,想了个法子,既然自己能将心中所想表达的话给写出来,那同样也可以给小姨写一篇承认错误的文啊。 这样一想,又坐回原位去,一边研磨一面构思,该怎样写才能让小姨相信,自己是真心悔过,也是晓得这件事情错在哪里。 不过就算是小姨这里原谅了自己,想想和凌沫那里,以后自己也一定要给他们做好榜样,不会再像是今日一样。 所以晚饭之前,小宝就鬼鬼祟祟的拿着自己的功课跟那道歉的悔过书来了白荼楼下。 正好看到蝉衣背对着自己,在芭蕉下的桌子上整理账本,于是便轻手轻脚的要往楼上去。 但这时候诸葛小妹的声音从另外一处传来:“小公子,你干什么?” 小宝回过头,便看到了满脸好奇打量自己手里东西的诸葛小妹,一时防备的往身后塞:“干嘛呢?” “是我要问你干嘛好不好,这样鬼鬼祟祟的?”听说下午才被王妃训斥了一顿,认错哪里需要这个样子?所以这个小妹才不信他是来认错的。 又见了他那躲藏手中书稿的动作,就更是好奇的将目光探究了过去:“你藏的是什么?” “我的作业。”小宝回道,一面朝楼上大步走去,反正这都已经被发现了,还躲什么躲? 就听诸葛小妹笑道:“既然是你的作业,只怕还没到这边的院子里就喊起来,恨不得给大家炫耀一回,可是你现在躲躲藏藏的,可见拿着的分明就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诸葛小妹一面说着,一面直接用轻功朝小宝追了过来,轻而易举的就拿到了小宝手里的作业,可是一翻开,一张写着悔过书的纸张就从里面滑落出来,诸葛小妹见了,立即弯腰捡起来,一面念道:“悔过书!”然后好奇不已的看朝小宝:“你悔过什么?难道你今天下午果然惹你小姨不高兴了?” 又嘀咕道:“是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大坏事么?犯得着写什么悔过书?” 小宝听她念出那悔过书三个字时,就觉得满脸火辣辣的,急得要过去抢。 可他哪里能从诸葛小妹手里抢到东西?反而是追着跑到气虚喘喘的。 蝉衣一直听着他们俩说话,也弄清楚个七七八八,所以见诸葛小妹这个样子,着实觉得不像话,便朝诸葛小妹喊道:“你与一个孩子闹什么,赶紧给他。” 话虽说小宝还是个孩子,可就算是个孩子,也得尊重一下他吧?那什么悔过书,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悔过,可他既然给拿着来见王妃,自然是会由着王妃来定夺,倒是怎么排不上让诸葛小妹来处理。 诸葛小妹本来就是个脑子里缺根筋儿的主,这会儿玩得正是不亦乐乎,听到蝉衣的话,这才有些不甘心的停下,将那悔过书还给小宝,一面还试着引·诱地问道:“你告诉我,你在里面写了什么嘛。” 小宝瞪了她一眼,只觉得这诸葛小妹好生讨厌,那些道歉的话就是因为自己难以启齿,这才特意写了这封悔过书给白小姨看的。可是这诸葛小妹仗着有功夫,就给自己抢了过去。 实在是太不尊重人了。 下意识的将那已经被诸葛小妹抓皱了的悔过书,朝蝉衣鞠身道谢,然后便气呼呼的往楼上去。 蝉衣见着,这才无奈道:“你说你这多大的人了?好好的一个孩子,你给惹成了这样。”现在她极其怀疑,罗六一定是在罗家最小,从小被惯坏了,一直没能感受到做兄长做长辈是什么样子的感觉,所以如今这才喜欢上诸葛小妹,拿来做女儿一般宠着。 一旁的诸葛小妹一脸无辜,“我就是逗一逗他,何况他能写什么大事嘛。” 正是因为那里面没写大事,全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才会让小宝不愿意给别人看。 毕竟那些,都是他心里的小心思。 第841章 我还年轻 外面的的声音白荼自然是听到了,有些头疼的这诸葛小妹。一面起身从里间出来,正好看到小宝来了,便朝他询问:“知道错在哪里了?写了什么?”一面朝他手里拿着的悔过书看过去。 小宝垂着头,心情别提多郁闷,一面讪讪的递给白荼,“小姨,我知道错了,今天不该教弟弟妹妹们说谎。”当然,错误不止是说谎那样简单。 白荼看了他这模样,没在说什么,而是接过他手里的悔过书跟作业,转身到旁边的小椅子上坐下来。 先看过了他的作业,觉得还不错,可见是个才聪明孩子。又看了看那所谓的悔过书,不由得诧异的看了小宝一眼。 心说果然是聪明,这么快的时间就意识到了错误在哪里,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诚心悔过,以后还会不会在犯? 不过自己也不能逼得太紧,从前姐姐在的时候,也是百般惯着的,所以这得循序渐进,他如今能这样想自己已经很满意了,便道:“好了,既然知道错了,那这几天你就好好照顾他们俩。” 小宝一听,小姨就这样原谅了自己,有些意外,而且还没有什么惩罚,只让自己这几天放学后带着那俩烦人精。 不想却又听白荼说道:“你知道的,这凌沫挑食得很,想想也有些刁蛮大小姐的性子,这些都不好,这几天他们跟着你,你好好想办法管一管,我要看到结果。”一面想了想,又补充道:“这些坏脾气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掉的,我就给你七天的时间吧,要是没改掉,回头你自己来我这里领罚。” 小宝就晓得,小姨哪里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原谅了自己?果然自己就知道,她肯定还会有什么附加的条件,果不其然…… 当下叹了口气,“好,我一定不会然小姨失望的。”可是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成功,那两个小鬼那样精,不好糊弄,除非自己下血本,可是现在自己也没多大的本钱了,他们俩可比自己富有多了,用银子做奖励肯定是没用的。 好烦啊。 所以小宝是垂头丧气的从楼上下来的,见诸葛小妹还在这里,不由得生气的瞪了她一眼。 结果诸葛小妹却回了个鬼脸,小宝忽然间就觉得自己真是白痴,怎么和这种人生气呢?幼稚鬼!然后冷很一声,看也不看等待着自己回应的诸葛小妹,转身就走了。 蝉衣看了,忍不住好笑:“你看吧,连个孩子都比你像大人。”一面喊着她过来将东西都收入匣子,给放到楼下的厢房里去,如今行商司的大部份账都在这里。 诸葛小妹只觉得没意思,还是罗六哥对自己好,一面兴致冲冲的上来,麻利的将东西都收好。 脑力活儿她做不了,但是这体力活却是在行的。 翌日,白荼出门照例如同昨儿说的那样,领着两个小家伙去卫淳家那边,到了门口扔下自己便去了行商司。 容家那边好久没有消息了,也不知道竹黄如今是个什么状况了?不过这之前跟竹黄说好了,一切等她的消息就是,而且白荼也不敢贸然去打听容家的事情,再有现在手里也没什么人。 此刻也就盼望着去晋州的几支队伍早些回来,筼筜那边听说又在举行什么花魁大会,这一阵子将沧海城不少人都给吸引了过去。 律南亭趁着这机会,也是赚了不少钱。 只是可惜,赚了多少好是要如数被律忠庭一封封信给要到户部在琼州钱庄的账户之中去,他根本就捂不热的,所以白荼也就让人过去的时候,顺道给卫央带了不少礼物。 可是卫央现在也是当娘的人了,不能像是从前那样来去自如,不然的话她在身边,还有趣儿些。 行商司每天也就是账目问题,其他的暂时没有什么消息,不过蓬莱岛上去种植茶园的小队伍倒是来了消息,涨势不错,而且可能是因为这蓬莱岛到底是一座小岛,所以几乎每天有四分之一的时间,都笼罩在迷雾之中,使得那茶长得特别的好。 白荼听了自然是高兴,只恨不得自己亲自上蓬莱岛看一眼,顺道也去见一见李儒风,果真是娶了个山瑶女子么?不过这些事情, 都要等卫子玠他们回来之后。 所以白荼这掰着手指过日子,盼星星盼月亮的,又过了一个月的时间,总算得了他们回来的消息,不日就要到了。 大楚是乱糟糟的,但是一点都不影响琼州这边,反而因为那边的战乱,使得更多的人搬迁到了琼州来。 一时之间,整个琼州各县衙都忙碌起来。 也是这个时候卫子玠他们终于来了,而北方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辽东终于退兵了,可见沧海城送去的这些甲衣和改良武器还是极为有用的。 他们退兵,那北方那边暂且松缓了些,白荼想着律忠庭应该也能消停会了吧? 可是没想到他那里一份折子又给递了上来,要继续各县的修路大计。 反正那句要致富先修路,他已经彻底的贯彻,现在就要落实到琼州每一个村寨去。 这是多大的工程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而且得耗费多少人力?所以白荼有些犹豫,虽然她也想早些把其他县的路都修好,能像是沧海和筼筜这样最好了,可是这一时半会儿间,能成么? 所以立即让人去天珠黑木送信,他们修路最有经验,也不知道能不能带着其他的县里的部落做承包。 如果能成功的话,那么这路修起来,也就可以修房子了。 但是这么多县城,只怕真的要完成,少说也是好几年的时间,所以白荼觉得还得在商量商量。 可律忠庭着急:“此番北方那边,辽东打败,这几场仗耗费了他们这些年所有的物资,那边天寒地冻,物资匮乏,再怎么说也要攒个三四年,有这功夫,咱们完全可以把重心放在琼州,等琼州发展起来,到时候如果辽东在敢开战,别说是养那么一支军队了,就是再多来两支也不怕。” 第842章 躲一躲 这个道理白荼怎么不懂?问题是不管修路还是修房子,这都是大问题,而且要延伸到各县城去,这琼州这样大,大大小小数十个县城,得派多少人去监工? 而且都扎堆修建的话,那么到时候验收的队伍根本就赶不上,如果要效率,那么这验收肯定就不能仔细。 却没想到听律忠庭道:“现在我儿子女儿都成亲了,你看夫人她整天也有自己事业忙碌,我到时候可以亲自去每个县城验收,既不能所有的路我都能一一去查看,那我就随便挑几条,总归可以的吧。” 白荼看了他一眼,心说完全可以不用这样拼的,“你是铁打的还是怎么的?今年你多大了心里没数啊?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样一来你一年能有几天能待在家里的, 而且每个地方也就待上一两天,一直都在旅途中,你这身体能受得了么?” 一面琢磨着,是不是该去找律夫人劝劝律忠庭?这拼是好事,关键是岁月不饶人啊,他这年纪了,白荼哪里敢点头答应?要是到时候出事了,自己怎么跟南亭和舞嫣他们兄妹俩交代? 于是便道:“此事我不能答应,比起这事儿,我宁愿你天天来找我要钱好些。” 律忠庭有些不服气,“我今年也不过半百岁月,一甲子都没到,你看看那朝中大员,哪个坐到我这个位置的,不是七老八十耄耋了?”所以在他看来,他这个时候是最年轻,最有干劲的时候,还没有到需要养老的时候。 而且现在儿女刚成家,家中是没有什么可操心的事情了,正好能大干一场。 但是没想到白荼居然不同意,当然他是看着白荼长大的,当然知道白荼是因担心他的身体,所以哪怕这心中不服气,但还是没说什么,只立即去良医所,找沈时真给他检查身体,得知自己的身体果然没事,立即就要求他给自己开个证明,自己到时候拿去给白荼看。 又去找了女儿,给儿子也写了信,让他们都劝一劝白荼,如果这件事情不做好的话,那他也觉得枉坐在这个位置上了。 白荼没想到他会闹这样一出。而恰是此刻,卫子玠等人也回到沧海城了。 他们这夫妻一年到头也没能在一起多久,这如今不敢说是天下太平,毕竟这琼州以外还乱糟糟的,但是北方的战乱占时平定了,因此卫子玠也歇下来几日。 他这得了空,白想想跟凌沫又一直吵着想出海,所以这便决定带着一家子出海玩个几天,连着牙牙学语的儿子都给带上。 又说白荼前阵子把白想想跟凌沫交给小宝管,让小宝改掉他们俩的那些坏脾气,小宝起初还有些压不住两个小的,毕竟这俩小家伙那功夫都不错。 所以一直等到了他学校放假,都没能成功,直至有一日自己去船坊,将这两个拖油瓶带上,没想到叫他们瞧了自己做出来的小船,立即就成他们眼里神一般的人物,自己说什么他们都愿意听,就满怀希望的等着有朝一日自己能建造大船了,带着他们俩一起去遨游大海,去找海上藏匿着的黄金岛。 甚至,凌沫跟白想想一度想过要当海盗。 不过这心思一被小宝发现,立即就给他们俩掐灭了,然后高高兴兴的去白荼面前领赏。 白荼一瞧,果然还是孩子管孩子有用,自己这苦口婆心的说了多少次,这两个小东西都听不进去。一面看着自家儿子,觉得只要上面的哥哥姐姐们没长歪,以后若是儿子不愿意听话,那就扔给给哥哥姐姐们来教导。 反正效果是出奇的好。 于是便与卫子玠说:“这样孩子之间,也不会有什么代沟,多好啊。” 卫子玠应着,“嗯,你决定就好。”当然把这管孩子的大权都交给白荼,也是因为孩子们都是好的,倘若真的个别有其他的心思,自己也是不放心的。 白荼满意他不插手这事儿,只是看中他手里拿着的这些东西,不禁有些好奇:“你这是要做什么?这是要去船上执政么?” 就听卫子玠说道:“外面打得如火如荼的,老百姓们都往琼州跑,这样下去,其他地方都空了下来,没有人就什么都没有,他们哪里会答应,我估摸着这几天,人就来了。 ” 白荼一听,“这怪咱们么?又不是咱们让老百姓们来的琼州,再说什么地方能比得过自己的家乡?大家被迫迁移,还不是因为战乱把老百姓们逼迫得生存不下去了。”不然老百姓才不管谁当皇帝,反正能让他们吃饱穿暖就行了,更不会想着离开家乡。 “你这样想,人家可不这样想,反正现在都是我的错,我躲着些总归行了吧。”卫子玠幽幽一笑,显然早就已经打好了主意躲着,这才说带着一家人去海上玩,说不准还能找个小岛让孩子们体验几天呢。 反正这一次没打算带什么人,就算是一家人去海上冒险吧。 至于带着去的这些折子,应该能抽空看一看的。 白荼却是有些担心,“那到时候人来了,你打算让谁接待?” “王老。”卫子玠笑着回道。 “这倒是好主意,王老就管学府的事情,其他一切他都不插手,到时候任由是谁的人来了,那都是一问三不知。”而且又不能拿王老怎么样,所以白荼觉得这个人选好。 毕竟王老怎么说,那也是当世大儒,说不准这来的官员里,还有他的门生呢。 所以这不堪僧面也要看佛面,谁敢为难他? 只是白荼又觉得王老都一把年纪了,将他推上来做挡箭牌是不是不大好? 她正这样想着,就听卫子玠没心没肺的说道:“大儒也不是这样好当的,何况这是惠民的好事情,王老当然愿意担当此大任的。” 只要他能将那些人拦回去,那是造福了多少百姓?更何况只要这些人要不回去,以后就会有更多的人来琼州。 整个蓬莱岛,大半都还空着呢!是时候去蓬莱岛上建一座城池了。 第843章 迷雾 这收整好,除了他们一家三口之外,还带着白想想凌沫小宝,以及那镖鱼的好手薛彪,冬青也跟着,另外就几个船老大,跟着就上了船出海。 船上的水和食物都准备了五天的份量,按理是可以够他们安安逸逸的在海上玩几天了。 而且也提前看过天气,这几日风平浪静,不会遇到暴风雨。 这些都看好了,但是意外总是悄悄的就来临了,出海第一日风平浪静的,薛彪还给孩子们表演了镖鱼,可是第三天晚上却忽然起了迷雾,连几个经验丰富船老大都分辨不出东南西方,更别说是指望司南了。 “怎么办?”白荼总共出海也没几次,哪里见过这样的鬼天气?尤其是这黑茫茫的,三丈的距离都看不到,这若是撞上了礁石小岛什么的,可怎么办? 比起大人们的担忧,孩子们却是兴高采烈的,觉得白荼果然没有哄骗他们,这是真的带着他们出来冒险了。此时此刻这黑暗的迷雾之中,让他们觉得自己就好像成了那蜃海之旅的主角一般,也许下一刻海中会忽然冒出怪兽来。 但怪兽是不可能有怪兽的, 海市蜃楼倒是容易出现。 所以几个船老大都很担心,尤其是这黑雾里一会儿看到前面有小岛的影子,他们这船赶紧避开了,却发现这小岛又跑到了他们的面前来,这一来二去的躲,船根本就没能离开,反而被困在了其中。 三个孩子连带着那牙牙学语的安辰雀跃兴奋的声音却不断的传入白荼的耳朵里,她起先还想去制止的,可是随即一想,现在还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情况,大人们都担忧着,这些孩子既然不知此刻在险境中也好。 免得到时候吓着他们,还不知道要如何安慰。 于是便也跟着冬青一起照顾几个孩子。 “娘,那里好像真的是小岛了。”白想想指着前面的不远处的一团黑影,这一次的黑影比之前出现的那些小岛影子都还要明显许多。 反正看起来更真实。 但此刻所看到的, 谁也不敢当真,所以这一次大家便也决定不在躲了,直接这样开着船过去,说不定就能冲破这迷雾了呢? 而且这片海域,好像就没有这样大的岛,也正是这,大家才全力向前进。 结果就是,之前他们躲过那七八座小岛都是海市蜃楼,可是眼下这座却是真真正正的小岛,所以等发现的时候,船已经撞在礁石上了。 好在几个船老大经验丰富,赶紧转了舵盘,不然只怕船头真的就给撞坏了。 不过这样一来,穿也只能被迫进入这狭窄的海峡之中,除了继续前行,根本就没有退步的可能。 可是没想到这走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发现前面居然是被堵死的,这就是一个死湾,他们这是被困在其中了。 所以最后大家商量一翻,卫子玠便道:“既如此,那就等天亮后在出不去,不过这座小岛咱们都图纸上似乎并没有,一会儿大家轮流休息。” 这琼州是他的封地,那这片海域有多少座小岛,卫子玠自然是比谁都还要清楚,所以此刻被困在的这海峡里,他将图上所有的小岛都对号入座了一遍,似乎并没有。 但是以他们的行程,不可能已经离开了琼州海域,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那张图根本就不算完善。 几人应着,相互在那里轮休。 白荼则跟着冬青将孩子们都先赶紧 船舱里去,只是这样的陌生环境里,充满了一切可能性,再有小宝听到卫子玠他们说着海岛没出现在图纸上,所以回头便偷偷和两个小的说:“既然这是没有被人发现过的小岛,那还不知道这上面还有没有人,而且说不定住着什么怪物呢,所以晚上你们俩睡觉不要太沉,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赶紧起身来保护小姨和小弟。” 他说的小弟,自然是安辰。 两人听了,自然是郑重的点着头。 可是这一觉却睡到了大天亮。 当然,昏睡了的不止是他们三,还有所有的人。 便是外面甲板上值夜的人也都昏昏欲睡,直至天亮了这太阳照在身上,被这海风一吹,他们才先醒过来,然后立即就发现水桶乱七八糟的滚落在甲板上,食物也都撒了不少。 第一个感觉就是遭劫了,然后立即大喊起来:“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咱们的水跟粮食都没了。”第一醒来的是船老大刘青,他在聂时风身边时候,也算是左膀右臂,对于这大海比鱼都还要熟悉,所以这一次正因为有他在,卫子玠才如此自信的就带了那么几个人。 他一面看着,一面检查食物和水,水桶几乎都被打翻, 至于那食物则被带走了,剩余的都是些果子和蔬菜,似乎没瞧上,所以乱七八糟的洒满了甲板。 大家被他的声音吵醒,却发现这一觉睡得也太香甜了,当下连忙起身出去一看,果然发现船上遭了贼。 可这值夜的人是刘青,他不可能就这样睡着了,他这个人警惕性很高,而且连续熬夜三四天都没什么问题。 而且这几天他也根本没有熬夜,不可能睡过去。 其他几人只觉得睡得特别好,这跟他们平时的睡眠真的差别是太大了,大到有些叫人觉得恐怖。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可是这船上却没有任何脚印,而且这两旁的都是悬崖峭壁,更没有任何绳索铁爪的痕迹,可见对方也不是划着小船暗中上船来的。 不过眼下最大的问题是,没有了水和食物,他们怎么回去?若是在那熟悉的海面也没什么关系,他们能坚持,或者去那些已经算是熟悉了的小岛上去补给。 可现在没困在这海峡中,这船要倒回去实在是有些难度。 尤其是此刻大家看到这海峡里的海水退了下去,水位一下降,底下被湮没的船只也冒了不少桅杆出来。 这让人莫名的觉得心里恐惧不已,瞧着下面这湮没的船只,只怕不下五六艘吧。 第844章 梦里花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进的这个地方,有去无回。 最为重要的是,没了食物和水。大人尚且还能撑一撑,可是孩子们呢? 一时间,所有的人,包括几个孩子跟白荼都慌张起来,心说不会真的遇到了故事里的那种魔鬼地方吧~ 这种恐惧一下充斥这种人的心里,便是经验丰富的刘青等人也害怕起来。 然就在这时,卫子玠却仰头看着上面炫耀上挂着的那些珊瑚珠子一般的野果子,一下明白昨晚为何大家都睡得这样香甜,连船上弄了那么大的动静也没有被发现,都是因为那果子。 而且昨晚这水位没下降,从两边石头上留下的痕迹来看,他们当时离那珊瑚珠一般的果子应该是很近的。 于是便立即给大家解释道:“上面那红色的果子你们看见了么?” 几人忽然被他这与大家正在讨论的问题毫无关系的话题给引了过去,然后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了。 然后就听刘青道:“昨儿咱们水位差不多就在那里,我瞧着还好看,摘了不少打算今天给小姐和公子们玩。”说着,便要去找。却发现上面哪里还有什么果子,只有一朵朵残败了的黑色小花。 卫子玠见此,这样就明白了为什么哪怕水位下降了,他们离那东西远了,却还在昏睡中,这都源于刘青将那东西放在了船上。 不过他也是好心一片,卫子玠自然是不会去责备的,只是与他们解释道:“传言南海有仙岛蓬莱瀛洲方丈三座,不过这到底是从前流传下来的,并没有什么考究,但是我曾听周一仙说瀛洲岛上,有一种梦里花,看着像是珊瑚珠,但是到了夜里就会开花,但只要人靠近这花,不管是否闻没有闻到,必然能安眠,这梦里花也是治失眠的神药。” 也就是说,就算了捂住了口鼻,没有闻到那花香,但依然会啊是会睡着的。 说着,看了看刘青手里拿着的那黑色小花,“这花期就如同夜来香一般,天亮即败,花色从朱红变成黑色。” 而事实上这种神奇的花当时他听周一仙说的时候是不信的,毕竟还有什么瀛洲岛,应该也只是存在与神话故事之中,所以并没有当真,却没有想到今日他们却遇到了。 此刻大家听他说了,便反应过来,感情昨晚睡得这样香甜,竟是因为这东西,可船上的食物和水都没了,又怎么说?所以还是觉得有些恐怖,再有这水中这么多船只…… 这里的这些船只的确让人心生恐惧,下意识的往鬼神的方向想,让人心生恐怖,但卫子玠却觉得这世间就算真的有鬼神,但那又如何?他们不都一样想要成为人么? 不然为何神仙的修炼成型要选择成人的模样,鬼怪也要伪装成人的模样。 说到底,这世间最强悍 ,其实是人罢了。 或许没有那些鬼怪才有的神力法术,但是人的脑子足够的聪明。 一面扫视前面他们进来的出口,因为这水位的下降,此刻只有光秃秃的石壁,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被困在了一处内似天井的地方,想要出去,除非这水位能升起来。 可等水位上涨的时候,大约又是半夜三更,那个时候大家正好因为这梦里花而昏昏欲睡,哪里能出去,周而复始,被困死在这里也是理所应当的。 但这悬崖峭壁人是去不得,猴子却是能借着上面的藤条细枝来去自如,更何况现在他就看到了上面还蹲在一处峭壁上那猴子里拿着的食物,可不就是他们的么? 于是便朝那边指了指,“至于你们偷走食物的,应该是他们了。”猴子聪明,把他们的水桶打翻,喜欢的食物都给带走,不喜欢的怎给留了下来,就比如这蔬菜这水果。 所以便道:“它们连水果都没要,可见这岛上的水果应该很丰富,甚至比咱们带的这些还要好。” 卫子玠一步一步解惑,大家也总算从那恐惧之中冷静了下来,晓得没遇到什么鬼神,而是因为这梦里花晚上会开,水位即便涨了,可大家也睡着了,白天水位落下来了,人倒是醒来了,却没有办法翻过这峭壁。 如此,这里才会困了这么多船只。 但同样的,他们现在也面临着这个问题,晚上他们怎么才能不会吸入梦里花?不然到时候睡着了,第二天梦里花谢了,他们就算是醒来,那处境也和现在一样。 所以即便知道了缘故又如何,还不是死路一条? 却听卫子玠又道:“咱们的油在么?” 白荼赶紧去瞧,这是放在下面的藏里,锁了门的,猴子们虽说聪明,却还没聪明到晓得去白荼身上找钥匙开锁,所以连忙去看,果然还在,只赶紧让小宝去回话。 卫子玠闻言,便道:“既然还在,那晚上这水位开始上涨,咱们就在还没睡着之前,将这梦里花烧了。”把油泼上去,只要一点火,能将这附近的梦里花烧了就万事大吉。 这算不得是什么好主意,倒是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所以这整个白天里,大家都在等,至于所果腹的,也就是猴子们挑剔剩下的果子,至于这里的鱼,真心吃不下去 。 只要一想到下面不知埋了多少尸骨,而且柴火尽量留下来晚上烧梦里花用。 倘若此刻周一仙在,绝对是不会让他们烧掉这等奇花的,这梦里花对他们此刻来说,虽是恶梦,但对多少失眠的人来说,便又是神药。 但是他见卫子玠不感兴趣,所以就没说完,这一般有梦里花地方,都会有醒梦草,嚼过这草后,自然就不会受到梦里花的影响。 但是卫子玠不知道,所以哪怕就算现在看到了梦里花旁边那长得奇特的野草,还看到了猴子去采来吃,但也不敢去轻举妄动。 只是好奇,这梦里花对这些猴子为何不管用? 时间过得很快,在这样的不安中,天色逐渐变得黑暗起来,迷雾仍旧浓浓的。 星空月夜,好像根本你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一般。 第845章 烧花 柴火早就准备好,上面有沾了油的幔帐裹着,待这水位一升起卫子玠跟着刘青先朝那崖上有梦里的花的地方仍火把过去。 不过那到底是悬崖峭壁上,但凡有些不准,火把立即就落下来,淹没入水中。 薛彪带着几个船老大在旁边递火把。 白荼跟冬青护着孩子们。本来这个时候是不让他们出来的,毕竟那火把若是掉下来,落到船上得多危险?可是无知就无畏,他们还沉寖在蜃海之旅的故事之中,如今觉得大人们这一切举动,就如同书里的情节一般。 甚至比蜃海之旅还要精彩许多,所以哪里肯待在船舱里? 都站在甲板上观望,每瞧见火把惹燃了上面还没开放的梦里花,顿时欢喜得连连拍手叫好。 使得这原本紧张的气氛显得轻松起来,连带着白荼也不是之前那样担忧了,总觉得他们一定能度过这个险境的。 随着水位不断往上升起,火把也越来越好扔,只是这却引得那最上面的猴子们尖叫起来,似乎是第一次见火一面般,有胆子大的朝着陡崖上的火光冲过来,甚至想要伸着爪子去摘。 不过还没碰到身上的毛就被烤焦了一片,吓得它顿时火烧屁股连忙往山上去。 他们原本只是想烧掉这梦里花,却没想到误打误撞的让猴子们对会用火的他们心生恐惧,不然今日又有一群猴子打算洗劫他们的船只。 梦里花烧掉了,也不担心再睡着,便开始打算趁着水位升上来,趁机出去。 接下来也是一段难熬的时间,昨晚是误打误撞的进来,如今要出去却是有些艰难,连续试了几次都不行,最后生怕这水位再往上升,到时候上面的出口又变得狭窄,所以只能硬挤了过去。 但是这样一来,船也需要修复,而且这黑夜里,外面皆是迷雾,根本就没有办法出去,所以卫子玠和刘青等人商议,先往这岛上靠过去,将船只修好,顺便在岛上看看能不能准备些物资。 而白荼心里却想趁着白天的时候上岛挖两株梦里花,到时候给封闭在水桶之中,应该没事吧? 听闻要上岛,想起之前见过的那些猴子,小宝几人便开始期盼着天亮。 但越是期盼,那时间便过得越慢,于是索性到甲板上来,跟着刘青他们坐在甲板上一起守夜。 现在这里虽然没有梦里花,但大家还是提高警戒,难保那些猴子不会又偷偷的上船来。 所以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一个个都立即起身朝还海滩上看过去。 不过夜色朦胧,他们这手里即便是有火把,也照不到那么远。 “这是什么鬼地方?咱们的图上真没这小岛。”刘青这会手里拿着地图,靠着火光仔细的看了即便,仍旧没有找到这个地方。 小宝也凑过去看,还用说自然是也没有找到,只道;“这浩瀚大海上,咱们没有发现的地方肯定很多,当然也没有记录在地图上呗。”一面摸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炭笔,往刘青一直盯着的那个空白方向点了一个点,“以后就有了,不过刘叔叔这四面的迷雾怎么回事?” 刘青虽说对于这南海不是很熟悉,但是这一片海域他也来过几次来,从没有发现这团迷雾,自然也不晓得藏在这迷雾之中的神秘小岛了。 但是听到小宝这样一说,便笑道:“你说的是也是,茫茫大海,许多地方我们都没有去过,而且我怀疑这小岛四周的迷雾可能是因为海底的某种原因形成的,所以以往的船只才很少发现这小岛的存在。” 此刻的天空虽说也是黑暗一片,但这里看的比之前他们所被困的地方还要远一些,也自然能看到了那北斗星。 白想想跟着凌沫兴趣正浓,争相拿着千里眼到处看。 他们俩也就是晚上才能摸得到这东西,白天几乎都在刘青他们的手上,所以两人这会儿是你看一会儿我看一会儿。 忽然,便听白想想叫起来,“哎,星星好像会跑,刚刚明明不是在那里的,现在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她这疑惑的声音一响起,大家便都朝天上那颗勉强能看清楚的北斗星看过去,果然见那星星好像果然换了位置。 这下就连刘青也坐不住了,立即从想想手里那过千里眼,仔细看了看,竟然发现星星果然在动。 而且速度还不慢。 这不对啊, 这样的感觉就像是他们的船在行走,而且走得不慢,所以显得那些星星也移动得快。所以再也不能冷静了,连忙朝小宝道:“去请王爷王妃出来。”这是出大事了,他们只怕遇到了那传说中的魔鬼岛。 自己移动的小岛,所以他们才没有在地图上发现这座小岛的存在。 小宝不知道什么魔鬼岛,更没有想到会有移动的小岛,只是看着刘青脸色不对劲,便知道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大问题,于是赶紧去找白荼跟卫子玠。 卫子玠和白荼这带着儿子刚睡下,听到外面小宝急促的声音,本就没敢放松警惕的他们俩立即就睁开眼,连忙起身出来。 因怕有什么意外,都是合衣睡的。 “怎么了?”卫子玠问着,人已经和小宝先行出去了。 白荼这看着床上睡熟了的安辰,去不得只能守在这里。 好在一会儿工夫卫子玠便来了,急得她赶紧问:“有猴子又来了?” 卫子玠摇头,“不是,咱们遇到那魔鬼岛。” 魔鬼岛是海上那些移动小岛的统称,不过极少有人遇到过,即便是这海边常年打鱼的,或是想刘青这样在海上生活的人,可能一辈子也没机会遇到一次。 可是现在,他们这一家子不过是出门躲一躲朝廷里的那些人罢了,居然就遇到了这魔鬼岛。 “那现在怎么办?要不等天亮我们就立即修船,然后赶紧离开。”如果这没带着孩子们也就算了,可带着孩子哪里能去冒险? 没想到却见卫子玠摇着头:“一生也难得遇到一次,就这样错过,有些可惜了。” 第846章 寻宝 白荼诧异的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卫子玠见她那着急的表情,不由得轻轻笑起来,“我能做什么?不过是想上岛看一看罢了。”他没有立即告诉白荼,这魔鬼岛上要宝藏一事。 倘若宝藏是什么武林绝学,他倒是没兴趣,可那是真金白银啊。倒不是他越活越俗气,而是有了这些金银,以后对于琼州就会有大用处,即便是辽东那里又忽然开战,他们也不会像是前阵子那样压力巨大。 再有如果有了这些钱财,白荼也不再用这样忙啊,尤其是刚好又遇到晋州地龙翻身,琼州财力抽去大半,即便是现在忙里偷闲,出来玩几日,可是回去了依旧还是要为这琼州的财政操劳。 所以卫子玠的意思是,既然已经遇到了,何不上去看一看? 而白荼听他说要上岛,坚决不同意:“不行,这样的地方,你看看只是这小岛四周,就全部布满了迷雾,还有那神奇的梦里花,再往岛上去,谁知道会遇到什么?咱们又不熟悉,真有个万一,不值当。” “倘若上面有数不清的财宝呢?值不值当?”卫子玠说着这话,自己都忍不住失笑起来,怎么觉得自己有一股市侩的味道。 也可能是因为京城被律忠庭催要银子,所以一听着上面有财宝,白荼眼睛也是在瞬间亮起来,“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 “你没听过么,在古时候那大海盗横行的时候,据说他们的财宝一般都藏在魔鬼岛上。”海盗王们的抢来的银钱极少拿出去花掉,而是几乎都是攒着藏起来。 而魔鬼岛就是最好的选择,能让他们的钱财安静放在这里,而不被外人所窥视。 大海盗横行的时代,那得追溯上千年去,就算真的有什么宝藏,哪里能还能等到现在?而且慕白荼觉得这魔鬼岛的磁场不对劲,人上去肯定有危险。 可是一想到如果真如卫子玠说的那样,有什么宝贝,那就这样错过,好像又太可惜了。 卫子玠见她意动,便趁机劝道:“明日我带着两个人上去,你们在船上就好,若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就想办法离开。” 白荼一听那不行,好歹是夫妻,哪里真出了事自己能撇下他走的,再何况运气没这么差吧?既然百年难得一遇的藏宝图都被他们遇到了,不会那么倒霉的,便道:“你也别往这方面想,要上岛有什么不对劲的,你们就赶紧回来,财宝是重要,但也没性命重要。” 这正说着,外面就又传来了敲门声,这一次来的是白想想。 她一进来就无比高兴的直接冲上床来,一把拽住白荼的手臂:“娘,我要上岛去。” “嗯?”白荼有些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她才从外面来,手凉得很,不准她靠近那睡得跟小猪一眼的安辰。 然后就看到白想想贼兮兮的朝门外看去,指使着卫子玠道:“爹 ,您去把门锁好,我有个大秘密要和你们说。” 白荼见她这样神秘兮兮的,只得让卫子玠去把房门反锁好,于是白想想便立即喊着卫子玠上前来,便小声说道:“这个岛上,有好多金子。” 闻言,不止是白荼,就是卫子玠也好奇的朝着她看过去,白荼第一时间却是留意到了什么,伸手去摸她的头,这一摸顿时一小撮头发就随着自己的手掉下来,当下有些生气道:“你怎么又……” 白想想当然知道肯定会掉头发的,但是见到白荼这样忽然严厉瞪过来,也晓得她是为自己好,就赶紧解释道:“我就是刚才听刘叔叔和爹爹说要上岛去,我怕有危险,所以就偷偷占卜了一下。” 然后就发现不但没有危险,而且上面是大吉大利,还有横财。 说罢,又赶紧同卫子玠和白荼说自己占卜到的结果。 她这占卜算卦,百分百灵验,而且头发也掉了,自然没有什么好怀疑的。 只是看着她那掉得这样厉害的头发,白荼这心疼,“明儿我给你像是凌沫那样梳头吧。”那样就瞧不出掉了的头发。 白想想颔首,白荼怀里缩了缩,“那娘明天让我们一起上岛去呗,反正又没有危险。” 白荼还能拒绝她么?她甚至都有些怀疑,这还是担心卫子玠有危险,还是自己也想上岛去看看,所以特意算了一卦?不过不管如何,都心疼这孩子,这样的机会她应该用来算一算她的家人在哪里才是,却给用在了这也的地方。 而且那头发掉了,也不知几时能长回来,因此也是忧心不已。 卫子玠则道:“既如此,明日一起上船去,留冬青和两个人在船上看着就是。” 冬青年纪大了 ,那岛上肯定去不得,至于安辰,倒也可以跟冬青留在船上。 凌沫和白想想呢,根本就不用担心,这俩孩子轻功好着,这下叫人担心的,反而是白荼跟小宝了。 不过也没事,反正上面不是安全么,这白天也不用担心梦里花,当下让他们赶紧去休息,自己去甲板上和刘青商量。 如果真的有财宝,那也是海盗们从老百姓手里得来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以后莫说是每个县城了,就是那些山上的山瑶人部落,修路建房,那都不是问题了。 这些人都是聂时风那里要来的,什么世面没有见过?起先刘青就跟卫子玠达成一致上岛去寻宝。 如今既然从白想想那里得了结果,没有什么危险,那倒没有什么可准备的。 所以简单的说了明日的安排,便让他们先去休息,自己来值夜。 而小宝和凌沫听说等着天亮就能上岛探险寻宝,当即不用卫子玠催促,立即就去睡觉,等养足了精神,明天才有力气爬山。 虽然这天黑茫茫的,但是也能看出这岛上好几座大山峰,只是两人脑子都兴奋得很,哪里能睡得着?一直都在讨论那宝藏会在那座大山里,或者是在山顶山腹中。 越说越起劲,那声音大得外面甲板上的卫子玠都听到了,这才了敲了一回门,两人才老实下来。 第847章 上岛 可这俩孩子晚上咕噜一阵的说话,第二天一道早还起得极早,然后穿好衣裳还自己收拾好了包袱,坐在甲板上等着白荼众人。 白荼昨儿和卫子玠商量,原本是打算将儿子留在船上跟冬青一起的,但是随后又想,儿子其实也不小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反正岛上也没有危险,不如就带着一起去吧。 所以这一早上起来就给儿子收拾整齐。 孩子还吃奶,所以船上有羊,也好在猴子们对羊不感兴趣,所以冬青听说他们要带着安辰去,就赶紧去给准备奶。 不过虽说还吃奶,但这样大的孩子了想要抗饿主要还是得吃辅食,所以奶也就装了一竹筒给他解馋。这一切都收拾好,至于大家的口粮则上岛去解决,顺道还要找一下看看靠近海边的地方可是有淡水,他们需得备一些。 但是岛上既然有猴子,那肯定也是有水源的,所以这一点倒也不担心,因此各人也都带着空水壶。 虽说白想想事先占卜过了,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各自带着信号烟花,倘若哪边有意外,都立即放烟火通知彼此。 一切准备妥当,终于下了大船,一行人便划着一艘小船朝海边靠近过去。 白色的沙滩上,蓝色的海水,小船这还没靠近岸边,几个孩子就先吃着脚跳下来,然后提着鞋子朝沙滩上冲过去,弄得好似那第一次到海边一样。 看得白荼怀里的那安辰好生羡慕,不停的在白荼怀里挣扎着,也想要跳下去,嘴巴里还嗷嗷呜呜的喊着。看得白荼极为心疼,待了上了岸边,就赶紧给他把鞋子踢掉,让小家伙赤着小脚丫往沙滩上踩一踩。 清晨的沙滩软软湿湿的是,还带着凉意到底海浪扑打过来,吓得这孩子赶紧拽住白荼的大腿跳起来,像是小猴子一般攀附在她腿上,引得一旁的哥哥姐姐们洗哈哈大笑不止。 那边卫子玠等人放好了船,便来催促,白荼也赶紧让穿好鞋子,然后一起进岛。 这里既有梦里花那样邪门的花草,所以这毒虫蚊蚁肯定也不少,不过白荼这到底是做娘的人了,身边从来就不少这驱虫的花露水,这下船的时候就个个都给喷洒好了。 所以现在卫子玠走在前面开路,刘青垫后,白荼这带着孩子和三位武功也不差的水手走在中间。 本来还以为这样的荒岛上面,只怕百年间也难得叫人遇到一次,那么这上面必然是蔓藤高枝缠绕,寸步难行,可是这等上了岛,却发现有的地方并不长树木,宽敞的地面铺满了厚厚的青苔,而两旁则是参天大树。 小宝见卫子玠在前面止住脚步,还以为这前面铺着厚厚青苔的地面下,会是什么陷阱,于是立即捡起一块石头,要朝着这青苔上面砸过去,却被卫子玠扬手止住。 小宝见此,连忙停手,一脸紧张的看着卫子玠:“小姨父?”是不是怕自己这石头砸下去,触动了机关什么的, 下面有什么毒箭飞上来? 见他那一脸紧张兮兮的表情,白荼指了指地面露出的一角:“这是条石板路……”不过是这两旁的枯枝落叶掉下来腐烂,上面长满了青苔。 而此刻卫子玠已经上前去,拿了手中的长剑挑开这厚厚青苔,果然看见了里面铺着的石板。 大抵是有这些枯枝腐叶遮盖着,所以保存得很完好,尤其是那石板的缝隙间,都不知是用什么东西给填了,连跟嫩芽都长不出来。 白荼见了,忍不住惊叹道:“天了,这是怎么铺的?要是咱们琼州的路都能达到这个标准,只怕能管个三五十年,都不用修葺。” 卫子玠也很感兴趣,所以示意其他几个水手跟这帮忙把这些苔藓都给掀开,露出大片的路面来。 这下连白想想几人也走了上去,觉得好神奇,“这路面好光滑,远远的看着,就像是一块大大的石板。”根本就看不出那其实是一小块小块的石板拼接而成的。 大家极为诧异,现在可以确定这座小岛上的文明,远超过了陆地上面的所有国家。 “这条路是一直到山上。”白荼抬头顺着这一丈多宽的山路往上看去,应该是延伸至山顶上去。 卫子玠点头,“嗯,咱们先过去看看。”有这条路在,倒是给大家省了不少力气。 顺着这条被青苔覆盖了的石板路往上走,还在路边摘了些果子充饥,走了不过一个多时辰,就看到了一处广场。 几根四五丈高的石柱立在广场之中,像是按照六芒星阵的布置修建。 不过这广场上面依旧被铺满了青苔,所以根本看不到底下的图案了,广场的尽头则是他们在海上所看到的一座山峰。 确切的说,这不是一座山峰,而是一座空中花园,全部由石头所修建出来的精美阁楼,上面长满了花草,甚至是三五个成年人也抱不完的大树,但是这座石楼依旧屹立在那里,像是一座小山一般。 又因这数年的草木山石完美结合,如今远远的看,便是一座小山峰。 所有的人都惊诧于此刻所看到的场景,实在无法想象,当年这岛上的人是如何将这座巨大的石楼给修建起来的,而且他们从这外面望进去,里面似乎还有花园~花园的顶上又修建了楼阁亭台,甚至有小湖,一群猴子正在小湖泊边玩耍。 白荼怀里的安辰见了,立即兴奋的朝着那些猴子嗷嗷的叫喊起来。 人再来此处的路上,除了猴子之外,好像他们并没有看到别的生物,就连最担忧毒蛇蝎子也从未见过到半分影子,因此现在看到里面成群的猴子,倒是一点都不惊讶了。 而且白想想还看到了那猴子群旁边放着自己的小船玩具,顿时叫起来,“娘,我的玩具!”前天晚上被猴子们跟着干粮一起偷走的。 说着,颇为激动的撒丫子就要往里面冲过去,一副势必要将自己的小船给抢回来。 第848章 识货 那可是她求了小宝哥好久,小宝给才给自己做的。 不过她这还没跑出一丈远,就被卫子玠给提溜回来:“小心些。” 白想想这才看到前面因她和安辰的声音而被惊动,而齐齐朝他们这里看过的那些猴子,一个明显体型较大的猴子从二楼的窗口跳下来,步伐悠然的朝着他们走过来。 卫子玠等人立即防备起来,将孩子们都挡在身后,但是没想到这大猴子居然就一屁股在他面前坐下,然后接过上面猴子们扔过来的想芭蕉,坐在这里便开始吃起来。 猴子也不是没见过,但是大家一时有些懵,这猴子想要做什么。 尤其是一边吃,一边还举着手里的芭蕉给白荼他们看。 其中一位水手见了,“这是在给咱们炫耀?” 白荼摇头:“不像是吧?我倒像是觉得,想让咱们给摘芭蕉来,他们才让咱们过去?”白荼其实也不确定,但是猴子的智商高,白荼见着又不像是炫耀,所以便猜测的说道。 卫子玠听了也觉得不是不可能,于是便示意其中一人去摘下芭蕉过来,毕竟之前他们来的路上,好大一片芭蕉林。 可是这水手才走,卫子玠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赶紧将人给唤住:“别去。” 刘青满脸疑惑不解的看了卫子玠一眼,“怎了?”一面示意那水手停下来。 然后就听卫子玠说道:“这一路上除了猴子,咱们没见过其他的生物,这不对。” 白荼也觉得有些奇怪,这不符合常理,所以便猜测道:“莫非,这岛上每一种动物都有自己的地盘,而咱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猴子们的?”不怪她这样想,而是那芭蕉林了满树的芭蕉,猴子要摘也方便得很,实在什么必要拦着他们,让他们去帮忙摘。 刘青一听这话,当下道:“我二人一起去,先试探一翻。”毕竟刚才他们是路过,并没有进去,即便是摘了几个吃,也不过是在路边摘的罢了。 卫子玠颔首,“小心些,有什么意外立即叫。” 这厢刘青他们去了,白荼等人也坐在广场上等着,反正那猴子态度现在很明显,芭蕉吃完了,也依旧朝他们挥着手里的芭蕉皮,不是想要芭蕉才怪。 小宝几人觉得好奇,忍不住凑过去看,没想到那猴子居然朝他们三挥起手来,顿时引得三人兴奋不已,连忙回礼。 白荼见了几人那动作,只觉得跟个白痴一样。 不过明明是同样的事情,这三人做着就像是傻孩子一样,但是那猴子做,便给人一种聪明成精了的感觉。 而猴子见他们打招呼,显得也十分兴奋,立即站起身俩,然后那目光四处搜寻,也不知道想要找什么。忽然,它跑回了石门里,不多会儿拿出一个金灿灿的金樽过来,朝小宝三人扔过去。 现在的酒盅其实很少用樽了,几乎都是烧窑瓷器,所以看到这金樽,卫子玠一下就判断出了这岛上的建筑年代,最起码也要在一千年之前吧。 不过这金樽外面光亮,可见是经常被这些猴子拿来把玩才对,所以这山里的宝藏其实根本就没藏在什么隐秘的地方,不然怎么能叫这些猴子给随便取来玩。 而这猴子见三人拿了金樽不是特别喜欢,于是又折身回去,很快就又拿回来了一串鸡血石手链,扔给白想想。 白想想还是个孩子,对于珠宝首饰没感觉,只是觉得这颜色耀眼得很,便递给弟弟安辰玩。 毕竟现在安辰这个年纪,就喜欢这些闪亮的东西。 果然,安辰见姐姐给他递过来,欢喜的要扑着身子过去接,小胖手不断的挥舞着。 那猴子见白想想他们虽然不喜欢,但是安辰喜欢,再次跑回去,这一次拿来的,几乎都是红宝石的首饰,甚至有一顶大大的王冠,献宝似的,往白荼脚下扔去,然后朝他挥舞起爪子,分明就是指着,全部要给安辰。 显然安辰对它带来的东西生出喜爱之心,让它很开心。 的确,安辰看到了这些宝石,激动的挣扎着要下来。 白荼也只得蹲下身,扶着它那小身子勉强的站在地上。 这小脚一沾地,立即就伸着双手去拿这些东西。 白荼见了,也不知儿子这是识货呢,还是单纯的觉得这颜色耀眼,所以喜欢罢了。 而正当时,刘青跟着那水手也来了,手里虽然割了两串芭蕉在手里,但脸色明显不好看。 猴子见了他们俩手里的芭蕉,立即朝后面还在观望的猴子们招呼一声,顿时从上面跳下了七八个猴子下来,直接从刘青他们手里抢过芭蕉,立即就扛着往里面去。 卫子玠这才得以问:“那边如何?果然有旁的东西么?” 刘青则是看到这地上的小主子玩着的金樽和各种红色宝石,忍不住吞了口唾液,这才道:“没瞧见什么,但进去总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所以我们在边上割了两串就赶紧回来了。” 卫子玠一听,可见那边果然有蹊跷,想要去一探究竟,不过却叫白荼唤住,“既不知是什么东西,咱们还是先不要轻举妄动,倒是这些猴子我看它们聪明着,不如让它们去移栽几株梦里花到那芭蕉林里去,反正梦里花对它们又没什么用。” 听白荼说起这梦里花,卫子玠才想起来,好像这岛上,也就这猴子对梦里花是免疫的,而且旁边的飞鸟,几乎到晚上都不见,可见也畏这梦里花,尤其是此刻他发现那上面林间,也有许多梦里花,便反应过来,这些猴子能占据此地,只怕多半是靠着这梦里花吧? 所以也道,“此举不失为一个好法子,然后朝刘青使了个眼神,刘青立即起身悬起,朝着那石梁上的梦里花给拽了下来。” 不想他们这一动梦里花,那些猴子却忽然着急起来,嗖嗖的都从里面冲出来,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跳起来。 这样,反而越加证明了卫子玠的猜忌。 白荼见着,深怕这猴子误会了大家想动他们的东西,于是连忙解释道:“我们不要你们这东西,不过是想替你们给种到芭蕉林去,这样晚上你们本就能去摘香蕉了么?” 第849章 无尽财宝 见白荼跟着猴子说话,大家不由得都朝白荼看过来,那一瞬间大抵觉得白荼是个白痴。 这猴子要是能听得懂人话,那还要驯兽师做什么? 卫子玠等人没有想到打脸来得如此之快,很快大家便都试着跟猴子沟通,说来听不懂?那不要紧,比划摆弄姿势总该可以了吧? 事实上还是这可以的,毕竟他们终于收到了结果。 猴子们不在躁动,而是跟着他们一起去芭蕉林里种梦里花。 见着梦里花种下,那些猴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这里只要种下梦里花后,那以后就是他们的菜园子了。于是反应过来的猴子们顿时高兴起来,纷纷朝卫子玠等人的肩膀上跳过去。 也算是投桃报李,拔了醒梦草给白荼他们。 当然,这醒梦草的作用猴子们也是废了很大的劲,白荼他们才明白,毕竟猴子一会儿跑去性梦幻那里,一会儿又指了指旁边的醒梦草,好有猴子拔了醒梦草往嘴巴里塞。 然后他们也就明白过来。 猴子跟人能勉强交流,白荼等人自然也就顺利的进入这空中花园。 从外面看的时候就觉得很震撼,就如同一座小山峰一般,可是当进来看到后,便觉得这更像是一座塔。 四周皆有楼梯往上走,中间则是无数条宽广的石梁横竖交替。如今石梁上已经长满了树木花草,楼梯上也是青苔花藤,所以即便是里面,也是别有洞天。 众人一路惊叹,一路上随着这楼梯往上攀附,发现竟然可以直接通往隔壁的山峰上去。 只是愕然发现,这隔壁大些的山峰,却是同样是一座巨大的石塔。 “太神奇了,这到底是怎么建造出来?”小宝再一次感叹,更好奇这所建造石塔的石头是哪来来的。 不过这是一座漂流岛,再未曾漂流之前,四周的物资必然十分丰富的。 从这小石塔中转入另外的石头,便看到了这塔中堆积在地上的黄金宝藏。 纵然是卫子玠白荼见了,都震撼无比,可见他们是多年以来,第一批来这岛上的人,不然那么多黄金,怎么可能一点都没被人动过。 猴子见到他们的表情,十分满意,似邀功一般,将手朝白想想等人伸过去。 白想想等人会意,立即从包袱中拿出糖来分给这几只猴子。 这猴子立即欢喜的直接跳到横梁上,拽着那些树藤便一层层往下降落,看得白荼怀里的安辰兴奋不已,也恨不得像是它们那样,拽着小树藤跳下去。 下去的时候到底比上来的时候方便了很多,反正上坡累下坡轻松,就是这个道理。所以哪怕这座石塔比隔壁的还要出将近一半,但他们下来所有的时间不过是上隔壁那座石塔的三分之二时间。 而且越是往下走,便能更清楚的看到地上那耀眼的黄金。 这便是蜃海之旅里的黄金岛,地上堆满了数不尽的黄金,不通的是黄金岛的任何东西都是黄金做的。 不过即便这里的黄金岛和蜃海之旅的有些察觉,但当那头顶金色的阳光从缝隙绿荫间照射下来,将那地上的黄金照耀得越发耀眼。 此刻不过是大人还是小孩,都似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帮往下奔跑。 最后只留下白荼一家三口跟在后面。 白荼看着那样一大堆黄金,这防备之心不由得就升了起来,“他们,果真信得过么?”此刻白荼有些后悔,应该将饕鬄他们带上才是。 “我相信他们。”从一开始选择让他们跟着一起来,卫子玠就必须要相信他们,不然这茫茫大海,终究不是自己熟悉的点方,到底是要靠着刘青他们来主宰。 而且刘青他们跟着大姐夫多年,也是有家有儿女的,当然不会为了眼前这点利益就生出二心。在何况这大海上混日子的,风里来雨里去的,哪个不是在刀尖上舔血过日子。 他们这样的人,最看重的便是家庭所带来的安宁,所以哪怕眼前这诱·惑极大,他们也不会为了这些利益而抛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不过人的本性里终究有着绝对的贪婪,只是看那诱·惑足不够足激发罢了。 而眼前的这些财宝,显然是足以。 所以这刘青等人冲下去,还是傻眼了好一瞬间,无数的念头都在脑子里浮起。 如果他们杀了卫子玠等人,那么这些金银便全是他们的,而不是由卫子玠带着回去充到长史司的库房中。 但是真的那样做了,他们拿着这些财宝这一辈子只怕便是要过东躲西藏的日子了,也不可能去告诉谁,他们有这么多的财富。就如同锦衣夜行,没有什么意思。 因此在短暂的头脑发热后,听到几个孩子清脆的声音这些耳边响起:“哇,有这么多钱的话,以后律爷爷肯定就不会天天给娘哭穷了,咱们琼州的老百姓们家家户户都会住上崭新的青砖房子,到时候就算来了台风也不用担心不用害怕了。” 所以几人的脑子一下冷静了。 这金子不会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但同样也不会成为卫子玠的私人财富。既然如此他们有什么想不通的?反正这最后都是用在琼州的老百姓之上! 于是刘青朝两三人交替了眼神,心下都有了决定,立即将准备拿来装瓜果的袋子拿出来,开始装地上的黄金,一面附和着白想想等人的声音道:“你们说的不错,有了这些金子,律大人就总不会在哭穷了,琼州的百姓们也能过得好,王爷要修建的大港口也有了资金,这一次回去一定可以继续修建 。” 小宝连连点头,蹲下身跟着一起捡着扔进袋子之中。 白荼和卫子玠此刻已经下来了,正好听到这些话,一直悬着的心暂时也就松了下来。 到底是这么多金银财宝,白荼也忍不住蹲下来,把儿子放在旁边玩耍。 不过这样多,他们也不能全都带走,虽然这些猴子根本没有阻止,但做人还是不能太担心。 可即便是如此,刘青等人也来回的跑了好几趟,将一袋一袋的金银财宝给运了回去。 第850章 工作狂 也是这个时候才体现到人少的确定,好在那船够宽敞。 如此,大家搬了一天的时间,刘青等人也在这里挑选了几样宝石带回去送给家人们,然后在就近的海边找到水源,装了不少水,又在海里抓了不少鱼虾。 晚上便在沙滩上烤鱼虾就着水果们吃完饭。 沙滩上烧着一堆篝火,使得这从来都在黑暗中度过的小岛终于有了一丝的光亮,引得不少动物到跟前来。 白荼等人才发现除了猴子,其实其他动物还是很多的,不过想来都没有见过火,所以这个能在夜色里亮起来的火光对他们来说是何等的耀眼,因此根本就不敢上前来,只远远的看着,眼睛对于这火也充满了敬畏。 戌时一刻大家便上了船休息,想是白天都忙了一天,所以睡得很踏实,而且船上除了那藏在水桶里的梦里花,还有猴子送的醒梦草。 一夜即过,当黎明的阳光照进船舱里时,船也开始起航离去。 可即便是白荼,这魔鬼岛的四周还是充满了迷雾,不过这一次小岛是在他们的身后,所以前面所见到的一切都将是还是海市蜃楼,所以便壮着胆子一直往前走。 半天的时间里,大家都心惊胆颤的,直至下午终于从迷雾中走出来,回到了熟悉的大海上,大家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两天他们随着这魔鬼岛一直漂流,此刻却不大能确定所在的是任何方向。 直至三天后才将方向确定下来,然后调转船头,朝着琼州的方向行驶而去。 这一次的旅行可以说是充满了传奇,便是遇到魔鬼岛,还带回来了这么多财宝,就足以他们给别人是吹牛一辈子了。 而且当时还被困在那海湾之中,又经历梦里花和猴子偷盗的诡异事件,所以也是充满了艰险的。 但是魔鬼岛是什么,律忠庭不感兴趣,而是对于他们带回来的这些财宝十分热情,当下就轻车熟路的带着人来清点入库。 而周一仙听闻自己曾经所言的梦里花居然被他们误打误撞的找到了,大白天里习惯睡觉的他立即爬起来,将这梦里花带回去种植起来,第一天晚上自己就用了,觉得真真是奇迹。 于是打算用这两株梦里花培育出更多的梦里花来,到时候作为盆景送给失眠的老人家。 还有那醒梦草,也给种了下来。 反正此番出去,收获丰盛无比。 最为重要的是,他们这因为遇到了魔鬼岛,所以去的时间比预计的还要多一倍的时间,虽然叫人担心,但也将原本留下来等他们的那些朝廷官员给错过了。 而钱财充足了,律忠庭也就开始大刀阔斧的准备他的修路修房大计,港口的又重新开建。 至于他们遇到魔鬼岛,不但带回来了梦里花这样奇怪的植物之外,还有数不尽的钱财,使得不少人都红了眼睛, 不过他们是断然不敢去打长史司库房的主意。 所以这沧海城里便兴起了去大海上寻找魔鬼岛的队伍无数支。 像是经验老道的水手,更是一下成为了香饽饽,被众多人争抢,工钱十分丰厚。 不过魔鬼岛这种事情,本身机率就极小,也是卫子玠他们运气过份的好,所以大家其实都是怀着那冒险的心情出海,对于是否能碰到并没有多大的信心。 只是这样一来,不少未曾有人登陆过的小岛被大家开发,即便是从上面待一株没有见过的植物回来,也让人觉得稀奇不已。 而其中最受欢迎的便是那自己会捕苍蝇的捕苍草,在商人们的言语包装下,很快就变成了那会吞人的食人花。只是要养许多年才能长大。 大家看着虽然觉得不大可能,但好歹能捕苍蝇,所以都纷纷愿意花几两银子买一株回去养着。 连白荼也都往房间里放了一盆,却没想到才几天的功夫就被这些孩子们给玩坏了。 那捕苍草是能自己捕苍蝇,可是这些孩子们却是给当做吃苍蝇的小动物来养,每天还要抓几只苍蝇来强行放进去,如此这娇弱的小草哪里能撑得住? 白荼晓得的时候,草都已经死了,少不得将几个孩子给叫道跟前来:“都摇摇脑袋。” 几人还以为要挨训了,没想到白荼叫了他们过来,却只是叫他们摇脑袋,于是虽一脸懵逼,但还是照做了,就听白荼继续问道:“听到水声了没有?” 几人继续摇头。 然后白荼就暴跳起来:“我看你们这脑子里全都进了水,怎么可能没听见,还是又添了面粉进去,如今全是浆糊啊?” 小宝最大, 也是最先反映过来的,想笑又不敢笑,只赶紧垂着头认错,“小姨,我们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白想想跟着凌沫也赶紧道:“娘我们再也不敢了!” 白荼冷笑一声,这几个孩子认错的态度很爽快,至于再敢不敢,那就另说了,反正同样的错误,犯了两次的时候多着呢。 于是他们怕什么就罚什么,回头便叫几个小的再背后嘀咕道:“有没有发现,娘最近越来越暴躁了,要是以前的话,绝对不会这样凶的。” 小宝也点头附和赞同:“是啊,小姨最近动不动就是狂暴状态,我听说律大人昨天来找娘不知商量什么,还差点和娘吵起来。” 这传言就有些失真了。 白荼生气那是有道理的,因为律忠庭要去乡下了,他若是去了,那么大的户部谁来管着?而且这也不是去个三天两头就回来了,而是三年五载。 毕竟琼州这么大,没个地方他都要去,这不得花个三年五载么? 所以回头白荼也只跟卫子玠商量道:“且不说他去了,这户部没人管着,就说那乡下的环境他受得住?还是语言能通?这要是去过三月五月的,我尚且还能接受,可是这是去多久?就不能想一想一个人在家的律夫人么?”这律忠庭简直就是工作狂,自己从前为何没有发现? 不然绝对不会让他参与到这扶贫攻坚的计划中来。 第851章 一起去 白荼终究没能拦住律忠庭,对此愧疚不已,觉得很是对不住律夫人,没想到律夫人却打算跟着他一起去。 白荼一听,甚是诧异:“那许多地方连像样的屋子都没有,蛇虫鼠蚁到处爬,你若是与他去,且不说能不能吃这苦头,就算是能吃,可若是病了该怎么办?照着我说你倒不如还留在城里,若是觉得无聊,去舞嫣那里坐着,或是去筼筜也好啊。” 白荼所担忧的这些律夫人何尝没有想过呢,只是苦笑道:“我与他一辈子的夫妻,这福也算是享尽了的,如今你担忧我,就如同我担忧老爷一般,我怕一个人在外面不会照顾自己,只怕连身像样的衣裳都不会收拾。” 一面又叹气道:“不然,你说着沧海好好的福不享,我跟着他去做什么?说到底还不是担心他,也是他这老东西,都一把年纪了还这样折腾。还还得一帮人跟着他操心受苦。” 白荼心里反正是后悔不已,这随便挑选几个年轻的去,就算是让大侄儿他们去也好了。 可这律忠庭非要冲在前头,可谓是十匹马也拉不回来。 不过这时却听律夫人笑道:“也亏得这一次你们运气好,带回来了这么多钱财,让我也松了一口气,不然老爷天天在家里都在琢磨,到底上哪里弄钱去,他这往日琢磨银子的来路,也就是为了让老百姓们过得好一些,起先是没有银子,很多他想到的没法落实,这如今有了银子,他哪里还做得主。” 白荼一听,可不就是这样么?琼州百姓有律忠庭这位官员,的确是上辈子修来的好福气,即便是自己大抵也做不到他那一步了。 两人说着,不免要提起叶正元的续弦之事,律夫人便劝道:“说起来,你姐夫一个人也不是个事儿,即便他不惦记别人,但仍旧有人惦记着他,上次那红姑不就是个教训么?何况如今小宝在你这头,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也不像一回事,到底需要一个搭伙过日子的伴儿。” “我倒是想给他琢磨一个,可是年轻了的小姑娘,怎对得起人家?”姐夫难道能长面百岁陪人一个甲子么?这明显不可能嘛,至于年长的,也是些寡妇,自己也瞧过了,没什么合适的,不然也不会发愁。 律夫人却想说,那年轻小姑娘不思进取,想要嫁到叶家一步登天的多着呢,人家才不会觉得对不住。而且这要是觉得对不住她,肯定会在别的地方弥补。 就比如这钱财方面。只是那人心得多贪啊,有了一次就有了第二次,一次比一次要得多,那就是个无底洞,到时候怎么填得满。 所以便道:“小姑娘的确不合适,要不托官媒找一找。”其实她是想建议,找那些寡妇,无儿无女的最好了。这样即便不指望她能一心一意帮你照顾孩子,但若是那有儿有女的,有什么也都想着偷偷塞回去给自己的儿女,哪里顾得着夫家这边的。 但这话她也不好说,到底还是白荼拿主意。 白荼听说找官媒,摆了摆手,“算了,也不是多大的事情,我得了空去找找姐夫,先问问他的意见。”他要找个什么样的,自己也有个目标。 或者是他自己去找,然后这边帮忙看看,反正总不能害他就对了。 律夫人颔首,“也是,得先去问一问他的意见,毕竟这媳妇取回来,还是与他一起过日子。”说罢,见时间不造,便先告辞回去了。 她既已经打算跟着律忠庭一起去乡下,那么这这百味轩自然也要交托出去,至于这人呢?白荼肯定是没空去挣那小钱了。所以便打算让女儿来管着,反正慕家那边有的是人手给他使唤。 因此这从王府出去,便又去了一趟慕家那边。 其实她能下定决心跟着律忠庭一起去,到底还是看到女儿过得好,这人生也就是大圆满了,唯一希望的就是若她真能把身子养好,以后能有个一儿半女,就再好不过。 律舞嫣也晓得她娘要跟着跌一起去乡下的事情,而且又带不了几个人,到时候很多事情都要亲力亲为的,再想到娘自来都是做这享清福的官太太,家里虽说能打理,但那也是嘴皮子的事情,真要她自己去做,哪里能做得了? 于是心疼不已,赶紧劝道:“娘,您说你这好好的福不享,跟着爹去乡下做什么?” 律夫人这话已经听得长茧子了,只笑道:“好了,这事儿我已经决定了,今日来便是跟你说一声,以后那百味轩你得常去瞧着,荼荼那里要忙大事,肯定不如你清闲。” 说起来,这百味轩她也经营了这么多年,忽然撒手不管了,还是有些舍不得,但是老爷叫人不省心,她也不能不管,何况这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才是丈夫啊。 自己若是不管他,待他走远了,自然会有旁的女人伺候她。 当然这个年纪了,她倒是不在乎了,只是怕膈应了儿女们。在加上这么多年的感情,也是舍不得他一个人在外头吃苦,到时候自己陪着他,好歹能叫他回来吃顿热的新鲜的。 律舞嫣见她娘解着钥匙给自己,那这是真的做了决定,于是眼圈便红了,“且不说清苦,而且还那般危险,好些点马车都到不了,娘你又骑不了马,到时候可怎么办?” “这人啊,没有什么不会的,只是还没有被逼到那个地步罢了,何况娘这样聪明,什么学不会?”见着女儿红了眼圈,连忙掏出绢子与她擦拭:“你这丫头也真是的,都是多大的人了,你还哭哭啼啼的,再说爹娘又不是去多远,这连琼州都没离开呢。” 好像也是,连州府都没出…… 律舞嫣一时有些窘迫,然后拉着她娘坐下来,正好又是午饭,“娘来的正好,这几天夫君去了岛上,中午赶不及回来吃饭,您陪我正好。” 律夫人自然是从老爷那里知道女婿去了岛上,但是听女儿这口气,他是每天晚上都要回来的? 第852章 吃不下 于是连忙道:“怎么?你让他每日早出晚归的?” 律舞嫣颔首,“相公每天晚上都回来,只是回来得太晚了,有时候我都睡死了。” 一听这话,律夫人忍不住想拍女儿两下,还好意思睡死了,只朝她道:“你这丫头,这来来回回的,你当那海上是陆地上啊,风里雨里的,又是大晚上的,那雾气重重,你让他每天晚上都回来,这不是瞎折腾么?” 律舞嫣叫她娘忽然训斥,忽然反应过来,她娘是误会了,于是连忙解释道:“女儿哪里让他回来了,都劝过他,让他歇在岛上罢了,这反正也不是去多少天,这家中除了我,还那么多下人呢,他偏不听,我有什么法子呢?” 律夫人听着,倒像是女婿的脾气,只是也忍不住叹道:“就你这丫头运气好,能遇到之遥这样一个知暖知热的。”一面有些惋惜了,这样的一个好女婿,也不知女儿到底还能不能给他生个一儿半女的。 母女俩吃晚饭,这将百味轩的事情交接好,律夫人便也回去了,毕竟还有很多事情要安排,行礼也要收一收。 可是她走后,这律舞嫣睡了一个午觉醒来,便开始觉得身体不舒服,先是吃了两个往日喜欢的点心,便开始吐起来,连带着午饭都给吐出来了。 府上的下人吓了一跳,连忙去请大夫。 律舞嫣生怕是吃了什么中毒的,毕竟中午他们吃了一盘炒螺,就怕是那有毒的,于是感激打发人去律家看一看,她娘有没有事。 本来两家离得就不远,这边她一不舒服,律家正在张罗着收拾行礼的律夫人就听闻了,赶紧放下手头的活儿赶过来。 律舞嫣刚吐完,这会儿看着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脸上一片苍白,看得她甚是心疼:“嫣儿,你这是怎么了?方才娘回去的时候还好好的么?” 然律舞嫣见着她娘没事,总算松了一口气:“没事,可能是吃坏了东西。我还以为咱们吃的那螺有毒呢,既然娘没事,那就没问题。” 律夫人只赶紧询问,“大夫找了么?”见女儿又开始干呕,赶紧跟着丫鬟把女儿扶起来,将那痰盂直接放到床榻前来。 约摸也就是两盏茶的功夫,良医所的大夫就来了,先问了中午吃的什么,也是生怕他们中毒,好险给解毒丸吃下去。 不过听着都是些寻常菜,而且律夫人也吃了没事,那就可以暂时排除了,方开始给律舞嫣把脉。 见他诊了左手又换右手的,律夫人那颗心更是七上八下起来,只赶紧问:“大夫,到底怎样?”女儿这样胖,莫不是身体出现了什么状况。 却见大夫笑道:“恭喜恭喜,慕夫人这脉象应是喜脉了。”但是他好像记得,律舞嫣好像不能生了,如今长得这样胖,反而能怀上,倒是奇了怪了。 而听得这话,律舞嫣和她娘律夫人都傻了眼。 直至大夫去开了两户安胎药,过来交代:“这药能吃,也可以不吃,不过我看律夫人这孕吐好像有些严重,只怕这前三月不好受,平日就少吃多餐。” 然后便要起身告辞,律夫人这才反应过来,心中满是欢喜,也顾不得安慰女儿,只先将这大夫送走,递了诊金,这才急匆匆的回来,“嫣儿,你身体这是治好了么?”不然怎能怀上孩子? 律舞嫣也觉得这个惊喜来得有些突然,毕竟她是没有再抱什么希望的,所以听到这话,当下便喜极而泣,“是啊,娘,我又能做娘亲了,我有自己的小宝宝了。”这是她做梦的不敢在想的事情,毕竟如今的她已经过得很幸福了,有那样一个全心全意将自己捧在手心里的相公。 但是没想到老天爷在此垂怜,让她又能做母亲了。 见她哭,律夫人担心不已,赶紧掏出绢子给她仔细擦干净:“嫣儿,你可不能哭,你现在是孕妇,得高高兴兴的。”眼下什么天大的事情,也比不得女儿这肚子重要了。毕竟当初她受了那样的大的伤,本就伤了根本,所以这孩子能不能保下来,其实她这心里是没底的。 也正是这样,律夫人才如此小心翼翼的。 律舞嫣见她娘如此,忍不住破涕为笑:“娘,这还早着呢,无妨的。”在说今儿自己还在后花园里荡秋千呢,这不是都没事么。 但这老人家小心得很,律舞嫣当然不会跟她娘说这事儿,不然她又要提心吊胆的。 而之前律舞嫣每日都喜欢慕之遥不要回来,这样在岛上他能多休息一会儿, 可是现在就迫切的希望他回来人,然后赶紧将这个好消息与他分享,让他知道自己要做父亲了。 至于律夫人,赶紧让人去煲汤,还要那老母鸡的汤,准备给女儿好好养着,无论如何都要大人小孩平平安安的。 这一忙着这事儿,等想起来自己在府上收拾行礼之事,便急匆匆的回去,将这好消息与律忠庭说。而且她可能也要留下来照顾女儿,这暂时不能跟着去了。 毕竟这慕之遥府上,也没个像样的嬷嬷,都是些侍卫。 即便有女人,那也是江湖人,一点都不精细,她怎么能放心把女儿交给他们照顾?这又比不得寻常时候。 律忠庭听说她不去了,要留下来照顾女儿,心里虽然有些失望,但想着女儿那身子,交给旁人自己也不放心,便道:“也好,我那里你也不必担心,好好照顾她,不管是孙子孙女,只要能健健康康的生下来都好。” 律夫人连连点头,这又开始叫人把自己的东西都放回去,然后又觉得对不住律忠庭,便亲自给他收拾行李。 而这时,隔壁府上又来了消息,这律舞嫣吃不下东西,吃什么吐什么,也就能喝点水。 律夫人一听,这哪里成啊?赶紧朝律忠庭道:“老爷只怕得自己动手了,我这赶紧过去瞧一瞧。” 律忠庭应着,心说这要是什么都吃不下,可怎么办?大人熬得住,可孩子呢?便道:“要不,请大夫过去瞧一瞧?” 第853章 有应酬 律夫人急匆匆的赶过来,律舞嫣却是胆汁都给吐出来了,律夫人见了,可把那心给疼的,“我的儿,你这是遭多大的罪?”一面赶紧给她顺着气,又朝旁边的小丫鬟吩咐着:“去,快些弄点白粥来,这什么都不吃,怎么能行?” 律舞嫣是胆汁都给吐出来了的,如今连眼朦胧,脑子里糊了一片,听着她娘的声音才抬起头来,虚弱的叫声:“娘,我没事,刚开始不都这样么,过几天就好了。” 律夫人心说是这样,可是这都吐成了什么样子?又是担心这样下去,她这身体受不住,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只怕也……所以这心中怎就不担忧呢? 又扶着她躺下来:“嫣儿,你好生躺着,娘在这里陪着你,心里想些高兴的事情,咱们不想着问题,兴许就不吐了。” 律舞嫣应着,也不想让母亲都要跟着父亲去了,还这样为自己操心,那路上怎能安心?于是便眨眼回应着,躺了下来。 只是刚刚躺下,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但见母亲那泪眼朦胧守在一旁的模样,怕她担心,硬是给忍了下去。 律夫人只怕她这样躺着也无聊,便道;“等你这身子好些了,咱们去吴家那边挑选最柔软的棉布,咱就开始给孩子做新衣裳,可好?” 听着这话,律舞嫣只当她娘是哄自己的,毕竟娘不是要跟爹走了么?也就是这几天的功夫,只怕等爹那边收拾好,就要启程了。 不过此刻也没去提这扫兴的话,只点头应道:“好。”她记得曾经她给孩子做了虎头鞋,虎头帽儿,只是可惜那孩子福薄,终究没能用上。 这时候一想起这些过往伤心之事,下意识的就伸手往这小腹上轻轻抚了过去,心说孩子又回来了,这一次他的爹是个极好的爹爹,会好好疼爱她们娘俩,再也不是你方中俞一般无情无义了。 想到此,对这未来更是充满了希望,然后高兴起来,“也不知今晚夫君什么时候回来?” 律夫人这会儿也是盼望着女婿快些回来,有他在,兴许还能劝着女儿吃下一些饭菜。 母女俩又说了许多话,不过都是律夫人说,律舞嫣听着。 直至厨房里送了刚煮好的白粥,已经给木风扇吹凉了些,入口温度正好。 律夫人连忙接过来,让丫鬟将女儿扶起:“来,嫣儿咱吃一些。” 律舞嫣应着,一面在丫鬟的搀扶下坐起身来,往背后垫了一个靠枕,可事实上闻着这粥的香味,她这胃里就开始折腾了,只不过还是强撑着。 可惜等着律夫人这勺子递过来,终究是忍不住了,又开始干呕起来。 这可把律夫人给吓着了,连忙将碗递给身后的侍女。 一番折腾,吐是没吐出什么,只是她人的气色却是越来越差了,律夫人瞧着生怕出事儿,心里已经开始想,实在不行,这孩子还是算了吧~ 但哪里晓得这律舞嫣静坐了一会儿后,便问道:“娘,粥呢?” 律夫人闻声,赶紧叫人给送上来,律舞嫣也不要她喂,自己赶紧大口大口的喝下去,瞧着似那灌药一般。 这女人怀孕就是这样,像是白荼那样运气好的,没什么反应的实在是太少了。 而且其实律舞嫣当初第一胎怀孕的时候,也没这么艰难过,如今也不知是不是身体的缘由,还是因为受过那样一次重创,所以这一次才会如此艰难。 律夫人是一步也不敢离开,实在是从来没见过谁怀孕这样艰难的,而且这才得了半天的时间,想着未来还有十个月,还不知道怎么熬。 而这慕之遥今晚却偏偏没回来。 所以律夫人便歇在这边。 翌日闻讯而来的白荼本是想恭喜她的,但是见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怎不请大夫来瞧一瞧?” 而且她一个人一晚上就折腾成了这副模样也就算了,怎么律夫人也是满脸苍白? 女儿有一点风吹草动,律夫人就提心吊胆的,哪里能睡好? 听着白荼的话,这才想着,是该请大夫来,方打发人去。 回头请了沈时真给她开了副药喝下去,方好了些,但依旧只能吃些清淡的,一点荤腥都沾不得。 而天下午,这慕之遥也回来了,得了这好消息,自欣喜的,只是看到律舞嫣这样遭罪,又十分心疼,劝着她道:“倘若一直这样,还是算了吧,咱们可以去旁支过继两个过来。” 可别人家的,那到底是隔了一层肚皮,所以律舞嫣如何愿意?再说她也想替慕之遥生个孩子,而且不正是为了要这个孩子,自己才胖成如今这样儿么?于是便安慰这他:“没事,这样正好将这一身肥肉减下去。” 话虽如此,可大人吃得不好,那孩子岂能养得好了? 所以律舞嫣还是想着办法捏着鼻子喝些鸡汤,将这身子养着。 白荼也是头一次看到人喝鸡汤跟喝药一般,还得捏着鼻子,一面暗自庆幸,幸好当初自己怀安辰的时候什么感觉都没有,不然就当是那状况,自己要是真有什么,只怕还撑不到这琼州来。 不过说起来,离开青罗州这么久了,也不知曾经荒废了的山村里,如今可还有人烟。 想起来,不免是挂记家里那百亩良田,可惜了。 还有那费心费力修建的大庄子,那些砖头可都是子玠亲自守着烧的。可是因为这混账皇帝, 全都付之东流了! 这些事情一想,难免是觉得堵心了,偏回来时还遇到叶正元。 “姐夫?你今日散班倒是早。”她叫了一声,前面的叶正元立即停下脚步,听到她说自己散班早,这心里莫名就有些心虚起来。 白荼瞧他这不对劲的脸色,有些疑惑,方发现这不是去家里的方向,不由得好奇道:“你这是去作甚?”她刚才路过长史司,进去瞧了一眼,里头的人说姐夫已经散班回去了。 可是这不是回家的路啊…… 这若是以往,白荼才不去管,心说他说不定有应酬呢,但是自从有了那红姑的事情,白荼就变得神经兮兮起来。 第854章 要母凭子贵 叶正元叫她一盯,越发着急,一面伸手摸了摸鼻子:“我,我这边有应酬。” 白荼见此,那眉头不由得皱起来,说谎的人都会习惯性的在说谎的时候摸鼻子。但是白荼忽然又觉得,他都一把年纪了,这样在自己面前说谎话,自己若是拆穿了,不免是叫他有失颜面,于是便道:“那姐夫少喝些酒,早去早回。” 叶正元得了这话,连连应声走了,只是这心里终觉得是愧疚得很,所以到了那红姑的家门口,终究还是停了下来,转身离开。 又说大家都以为叶正元跟着红姑的事儿完了,哪里晓得有一日晚上这叶正元与同僚一起吃饭,喝多了出来的时候叫这红姑给遇到,就往她家里扶着去。 这孤男寡女的,女的本又有心,所以自睡到了一张床上去。 有了这一层关系,自然是不同从前了。更何况这红姑本就是那一行出生的,伺候人很是一把好手段又有情趣,像是叶正元这种活了几十年没去过楼里的人,哪里招架得住。 竟是如同那年轻人一般,食支入髓,所以散了班,就忍不住偷偷的跑来了这红姑家里。 有了这第一次就有二次,那红姑也瞧出来了,自己这是误打误撞的把他给捏在了手里,但她心里还记着当初白荼羞辱自己的那些话,于是也不提说要进门的事情,只是叶正元每次来,都百般花样的伺候着他。 反正她现在是明白了,看起来再怎么正经的男人,到了那床上都是一个样儿。而自己本就擅长在床上伺候人,何必去假装那贤良淑德的贤妇呢? 左右她不过要的就是一个地位罢了,只要能得到自己的想要的,用什么法子都无所谓。 更何况这样自己不用低声下气的讨好他,反而是要让他来求自己。 所以今日红姑为了玩出新花样,特意买了年轻人们才穿的透明纱衣,沐浴净身后,就等着叶正元来。 可是这左等右等的,眼见着天都黑了,他人还不见来,这不免是有些气恼,当下将房门一关,只朝外面伺候的婆子恼怒道:“他若是来了,不许在开门。” 只是怎么可能不开门?那怎么也是大老爷,自己最多是叫他吃些苦头罢了,记着些家训就是了。 所以红姑这就想好了,到时候他来了,自己该怎么教训他,可是这等啊等的,眼看着都戌时了,人都还没来,便让婆子去打听:“你去瞧瞧,是不是长史司今晚又有事情?” 婆子都歇下了,毕竟之前红姑说了,今晚不用她开门,所以这会儿被她叫起来,有些不甘不愿的,但也没法,只得打着灯笼出门。 这会儿还有夜班的马车,大晚上的也不想走,更何况红姑等着消息,所以她便花了一文钱乘着马车过去,只朝门口小贩那买了些零嘴儿一打听,就晓得里面早就走空了。 毕竟现在琼州财政充盈,而且王爷带着去晋州的人也都回来了,如今人手钱财都充裕得很,就不存在加班一事。 这便匆匆折身回去。 红姑这还盼着消息,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感觉,所以只期盼着叶正元今儿加班,所以不得闲来。 可是哪里晓得婆子来了,一进门就说:“最近长史司里散班早着呢,没到酉时三刻,人差不多都走完了。”一面想这那酉时三刻这琼州的太阳都还没落下呢,心说读书果然是有用的,瞧瞧酉时三刻就回家休息了,可是这做生意到底还要等到晚上戌时,甚至有子时还没关门的。 因此想着,自己这孙子一定要好好叫他读书啊,以后也争取考到长史司去,到时候一个月休息五六天不说,吃饭不要钱,看病不要钱,逢年过节发礼物发银子,还有什么奖金一说。 而且还不定期出去玩,这些都是免费的,多好啊。 他这心里想着,可是红姑的脸却是绿得难看,一把将桌子上的茶盅都掀起,骂道:“这叶正元耍老娘呢?”今儿不是说好要来的么?自己这辛辛苦苦准备大半天,他居然没来? 莫不是去了别的地方鬼混? 想到这个问题,她忽然慌张起来,那楼里面比自己年轻比自己有手段的狐媚子多了去,叶正元若是真去沾惹了,哪里还能瞧上自己这个半老徐娘?所以心里担忧,顿时又没了自信没了脾气,只又嚎嚎大哭起来。 婆子不知道她发什么神经,满脑子都在盘算着怎么让孙子学习成绩好一些,毕竟再这样贪玩下去,以后是没有好前途的。 所以自然是没工夫安慰她,何况在婆子看来这红姑一会儿就好了,所以收拾了地上的残局,便自顾去睡觉了。 哭得这般难过,却无人安慰,这会儿红姑才感觉到了什么叫着晚景凄凉,忍不住想若是自己以前的那些娃儿都给生下来多好?自己现在伤心难过了,他们总该是会心疼,会来安慰自己的。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她又擦干净了眼泪。 心说自己不能慌,虽说年纪大些,但肯定还能在生,那叶正元的小儿子,不也是他媳妇老蚌生珠么?所以便开始琢磨着。 而且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将叶正元给抓在手里,等有了孩子也不怕,到时候即便他真被那些年轻的小狐狸精勾走了魂儿也没事。 反正自己肚子里有孩子呢?她不信叶正元能不管。 再说有了孩子,那王妃娘娘不是看不上自己么?到时候自己就偏要母凭子贵,去做叶正元这正室夫人,还要天天让叶正元那两个媳妇而来给自己晨昏定省,气死她们。 他若是不答应,自己就拿孩子来做要挟。 那叶正元最是心软,自己不怕他不答应,更何况这人到老年膝下得子,都是百般宝贝着呢,哪里是那些没娘的孩子能相提并论的? 如此一想,心情果然大好,总觉得自己得想法子,明日就立即去良医所看看这身子,得赶紧养起来,趁着现在自己还能留住他。 赶紧要一个孩子才是要紧事情。 第855章 又在一起 红姑没能睡着,那叶正元也没睡好,忍不住自责起来,自己这一世英名,到了这把年纪,才开始西沉迷与女色之中,倘若是个美貌年轻的姑娘就算了。 可却是个半老徐娘,还是那种出生,这若是叫旁人知晓了,还不知要怎样笑话自己。 于是便下定决心,从今以后,再也不与她来往了。 等明日抽出空来,约她谈一谈,给些银子,让她赶紧离开琼州,拿着银子去别的地方营生。 叶正元是这样想的,可那红姑怎么愿意?银子给了一下就花没了,再说那生意怎么好做?而且就红姑以前做的那营生,那客人天南地北都有,到别处去怎比得了琼州?到处是混混,还不知道怎样被人欺负了。 而且她这如今才有了想法,想要自己的孩子,从而榜上叶正元。 这一辈子才是真正的无忧,有那用不完的钱财。 所以,第二天叶正元来找她的时候,她还记着昨天的事,便不让叶正元进来,还叫他以后再也别来了。 又在里面一边哭,外面的叶正元听到她的哭声,有些自责,想着昨天都约好了,她必然等自己等到很晚,不免这心思又有些动摇起来。 于是在外面好说歹说一翻,才得以进去,却已经将自己来的事情给忘记了。 等着两人一番云雨醒过来,外面月光高照,叶正元想起了自己的来意,想着等红姑醒了便与她说,可是看着往他怀里缩的红姑,忍不住将这年头给压了下去。 就想,再缓缓吧,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再安排她出去。 也正是因为打算将红姑送走,所以这几天叶正元来的特别勤,送与红姑的东西更是不少。 红姑不免是沾沾自喜,觉得自己还是有手段的,将他治得服服帖帖的,瞧这几天,不但天天来,还每日送给自己这么多贵重的物品,少不得要给伺候她的这婆子炫耀。 那婆子心中也是纳闷,这叶大人样样好,偏要找这么一个女人,难道正正紧紧的娶个正经的良家姑娘不行吗?也不给儿女们考虑一下他们的脸面。 不过她是照顾人的,拿了红姑的钱财,就只管干活,别的事情也管不着。 而这几天叶正元来的勤快,红姑也赶紧顾着自己的身体,只是良医所她不敢去,怕叫人发现生疑的话,到时候那白荼晓得了还了得?所以她得防备着。 因此只能去找街头那些野郎中。 话说这琼州,但凡会些医术的人,没有不想去良医所的,只是考核不过就只能在外面做些野郎中。 即是考核不过,那自然是没有达到行医水平,所以那开出来的药多多少少是有些瑕疵的。 可红姑才吃了一副,便觉得身体有了反应,小腹都是暖烘烘的,然后总觉得应该是能成啊,自己又是算的日子的。 反正为了要这个孩子,十八般武艺都给用上了,只是太过积极了些,不免是要露出马脚。 心里一面算计着,再过小半个月就能晓得结果了。但这半个月还没过,叶正元又带了许多东西来。 她见着心中自然是高兴的很,但嘴上还道:“你这又浪费银子,我都说了这些我没用,买过来做什么?”嘴巴里面说不要,一命又拿眼神示意婆子赶紧收拾起来。 叶正元垂着头没有去看她,只在那里沉闷发呆,好半天才道:“我多给你一些银子,你离开琼州吧。” 红姑顿时傻了眼,愣愣的看着他。 叶正元别过头自顾说道:“上次你也听荼荼说了,她就如我亲妹妹一样,我不能不考虑她的感受,还有孩子们的感受,也不是我瞧不起你,只是……只是,孩子们都不同意,我也没法子,这些日子我给了你不少东西,能卖的便卖了,带着离开琼州吧。” 他说着没有听到红姑的声音,便继续的:“我晓得对不住你,可是也没法子,总不能一辈子跟你这样偷偷摸摸的,倒不如你趁着还年轻,以后找个人嫁了,安稳的过日子。” 红姑突然笑起来,她倒是明白了,敢情叶正元这阵子对自己好,是觉得对不住自己,那些东西也不过是弥补自己罢了。 可开什么玩笑,她辛辛苦苦的,每天伺候叶正元,为的是这点东西吗? 但她这次学乖了,没有像上次那样胡闹,,而是什么话都不说,继续给他斟酒夹菜,然后别过头一面偷偷的抹眼泪,好一副楚楚可怜,委屈无尽。 看得叶正元特心里特别难受,但这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律大人已经走了,过一阵子自己会越来越忙,再也没有这么多时间过来陪她,而且还要偷偷摸摸的,每一次都担惊受怕的,实在是熬人。 现在他回去总觉得,所有的人都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他自甘下贱,好好的正经娘子不娶,偏要跟那种女人来往。 红姑那出生他也想通了,不是红姑能选择的,所以这并不是红姑的错,。 不过,他也不是傻子,所以他也知道红姑在算计什么。 他想着红姑也艰难,孤身一人,想找个依靠是正常的,因此才惯着她这么多天,但总是要有个限度的。 叶正元实在是没有办法接受她为了生孩子,而找野郎中抓药。 那样就算在很的怀上,谁知道孩子生下来健康不健康? 一个小宝,就他就够呛,如果再来一个,母亲还是这样的出生,这样跟着其他几个孩子鲜明的对比之下,只怕孩子将来不好过。 所以他是万万不能让红姑得逞的,才早早的下了这决心,劝她离开。 红姑并不知道自己那些背后的盘算都被叶正元知道了,还在旁边继续哭泣。 叶正元见她不说话,便起身道:“我走了,这以后你就当我们不认识吧!” 听了这话,红姑只觉得他绝情无情,更是觉得自己傻了。 可事情都到这一步了,红姑怎么甘心?一个箭步走上去,从身后抱住她他:“老爷,你怎么这样狠心,妾身陪了你这么久,难道这些情,你觉得能用这些身外之物就能打发得了的吗?你如何对得起妾身?” 这沧海的天气热吗?人也穿得单薄,红姑的那眼泪一下打湿他的后背。 第856章 丢人了 叶正元也不是那种真正铁石心肠的人,很揪心啊,如今感受到他背后红姑的眼泪,到底还是有些不忍心。 这头两人千思万缕扯不断!那头白荼知道了,心中甚是烦忧! 只觉得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为财,一个为色。 一旁的蝉衣劝着她:“这事儿也不是这两天了,都快一个月了,生气有什么用?而且老爷不是决定已经跟她断了嘛。” 白荼却是冷笑一声:“哪里有那么好断的,他这人本就心软,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准给留下来,说不定直接给抬到家里。”她就会觉得自己也是高看了姐夫,既是知道不能娶人,还跟人在一起,这不是耽误人吗?也难怪啦,红姑会有这样的想法,想要生孩子。 蝉衣闻言,着急道:“那可怎么办?老爷怎这样糊涂,他自己倒没关系,可是小辈们可怎么办?” 是啊,白荼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倘若那红姑坠入风尘,被迫就算了,可她偏偏是自己去的,只因之前嫁了一个铁匠,嫌弃人穷,干脆到那风尘楼里面去吃香喝辣。 这会儿想着人老珠黄了,没有什么生意啦,便跑到泉州来,偏叫这没脑子的的姐夫给遇到。 所以呀,白荼在心里是断断不能接受的,他都不能接受,小辈们难道就能接受了? 大家也不是嘲笑红姑的出身,只是这样自甘堕落去那种地方的女人说来就是水性杨花,接到家里来也不放心。 这会儿晓得她还去找野郎中买药,若是真给她怀了,那可怎么办? 想起来真是头疼。 “还能怎么办?我如今也是管不起了。”白荼叹了一口气,是真的不想去管这些破烂事了,按理那只是姐夫,他要娶谁跟自己这个小姨子有什么关系? 说到底还是看在孩子们的份上。? 可那是他自己的亲孩子,他都不管他们的脸面,不顾他们的名声,自己还瞎操心什么 蝉衣见白荼这样,便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不然此刻就不会说出这些话来。 而外面听闻此事的小宝,正愤怒的站在门口。 蝉衣发现了,赶紧给白荼使了个眼色,白荼这才看见他,方让他进来。 “刚的话你也听到了?” 小宝颔首,满脸压制的怒火,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显然是对那红姑恨之入骨了。 这时候只听白荼说道:“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事也不是人家一个人的错,还有你爹自己不争气,如今我还能怎么办。” 没有关系的时候还好,这如今两人都睡了一个多月…… 小宝听这话,便晓得小姨是真的不管了,不由得心慌起来。心想既然小姨都管不得,那哥哥和姐姐们怎么能管得了?真让那女人进门了,以后他家将是什么样子,而且那女人还要再生个什么孩子,那个家里岂不是乱套了? 又想起曾经那女人那般说弯弯姐的坏话,心里恨得不行:“小姨不管就不管,我自己想办法。”说着,便气冲冲的走了。 白荼这会儿也是在气头上,见他就这样跑了,只觉得孩子这个年纪都这般如此的,叛逆期嘛。 但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便朝蝉衣吩咐道:“找个人去看着他。” 蝉衣立即找人过去,却发现小宝没在家里了。 这一打听,才晓得他刚才从白荼那里出来,就直接出府了。 这让蝉衣担心不已,莫不是真的去找那红姑了吧? 然后连忙去禀报白荼。 白荼一听,忍不住骂了一句:“都是些不省心的东西,这是要闹得人人皆知吗?” 一面赶紧朝蝉衣道:“你在家里看着,顺道把诸葛小妹叫来,让她跟我一起过去看看。” 蝉衣连忙去了,白荼将余下的文书一收,便与诸葛小妹一起去。 可两人到底是晚了一步,这会儿小宝已经到了红姑家门口,直接一脚就蛮横的踢去:“你给开门,赶紧给我出来!居然勾引我爹!” 他这样高声大气的,偏偏又是孩子,而且这里住的又是红姑,大家暗地里没少见那叶正元偷偷的过来,当下就明白怎么回事。 一个个从屋里探头探脑的出来,想要看个究竟。 而这时候,叶正元跟红姑正在屋子里床上躺着。 本来是在道离别的,结果那叶正元要走,红姑追了上去,这一拉拉扯扯的,也不知怎么就拉到了床上去,这会儿听到外面的敲门声和骂声,两人都被吓着了。 不过在红姑看来,这事情闹得越大越好,然后看叶正元自然会娶自己。 所以她也不吱声,只是一脸楚楚的赶紧拉了被子挡着身子,泪水涟涟的看着叶正元:“怎么办?老爷我们怎么办?” 叶正元这会儿心中懊恼不已,更是痛恨自己,怎么又没出息的爬到这里,不是说好今日全她走,再也不见的吗。 当下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连忙起身将衣裳穿好,打算从后门走,毕竟总不能让儿子,真的将他堵在这里吧。 而且那小宝在门口这样大声大喊,只怕引了不少人来看热闹,他如今可丢不起这?自然是不敢走正门。 可是这院子本就不大,哪里来的后门?后面也就是一口井,跟一方小天地罢了,于是他赶紧拿了小凳子,打算翻墙过去。 看那边又是高高的没凳子给他垫着,他又怎么下去?就只能这样坐在墙上,不上不下的,一下叫人给发现,顿时觉得颜面无光。 小宝也没想到他爹居然是这样一个人,满脸通红的坐在墙头上,任由下面的人观望指指点点。 他晓得偷香窃玉这一说,但这偷的是香?窃的是玉吗? 心中那个愤怒,瞪了叶正元一眼,红着眼睛,转身跑出人群。 叶正元这才赶紧下了墙,往院子里去。 其实刚才大大方方的直接从正门走,只怕也不用这么丢人,偏偏那会儿慌不择乱的就朝着墙头上爬。 这会是后悔不已,可惜老脸已丢尽…… 这会儿屋子里的红姑已经穿戴好了,一想叶正元丢完脸回来,心中暗喜,不过面上却赶紧劝道:“老爷爷,别太生气,太担心,这不是还有王妃娘娘吗。” 红姑这话音才落就听婆子来说:“娘娘过来了。” 第857章 真的走了 听着白荼来了,红姑这心里不免是有些慌张起来,她对于白荼莫名的有些恐惧,倒不是因为白荼是南海王妃,而是白荼上一次在叶家说的那些话。 倘若自己这肚子争气,已经把娃儿给揣上了,那自己自然能硬气些,可是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呢。 所以慌张的赶紧抓住叶正元的手臂:“老爷,妾身怕……” 她怕什么,叶正元当然是晓得的,便朝她道:“那你先去里屋,我去便是。”他可以预料此刻荼荼的怒火,可是事情已经发生到了这一步,他即便是知晓是错的,也没办法扭转乾坤了。 可却叫红姑一把拉住:“妾身就是躲起来了,又如何,那王妃娘娘只怕现在还在怒火上,若是不见妾身,只哦怕更生气。”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叶正元此刻脑子里全是儿子小宝离开时候那双含恨的眼角,心里本就乱糟糟的,再听她这样说,便是没好脾气了。 红姑极少看到叶正元发脾气,确切的说是没有发过,最多就是躲着自己,所以当下也有些被吓着。不过她都走到了这一步,此刻在退缩,那前面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于是便道:“妾身就想求老爷,一会儿让王妃娘娘给妾身留些脸面吧,妾身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呜呜。” 可是要脸面的话,又怎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叶正元心里想着,只怕荼荼那性子,今日都不会给自己留脸面了,更别提说是红姑了,又见她哭成这样,便道:“你去里屋,或是厨房里躲在也行。” 红姑哪里应?揪着他的袖子就是不放。 叶正元见此,也懒得在管了,只得认命的朝前面的堂屋里去,任由红姑在后面拉拉扯扯的,反正更多的脸面都丢了,也不怕这一丁点了。 这会儿红姑家这四下已经挤满了人,比起之前大家还委婉的从家里伸出脖子,但是自听说叶正元要爬墙走后,大家都纷纷出来一睹这长史司大人爬墙的风采。 又听闻说王妃娘娘来了,于是越发好奇,这王妃娘娘要怎么办? 如今她这姐夫可是丢了大脸啊。 也都觉得这叶大人实在是不像话,自己想续弦就续弦啊,干嘛偷偷摸摸的跟着红姑这样来往,而且怎么就千挑万选的,选了红姑这样的女人,难不成他就一点都看不出来,这红姑跟他为的是什么? 莫说什么真爱,都这把年纪的人了。可是要说红姑能和他安心搭火过日子,大家也觉得悬着呢。 所以见白荼气冲冲而来,都忍不住感叹,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即便是王公贵族也难免不了。 这里如此热闹,可见已经闹过一回了,不等白荼问,就听闻四下邻里说叶正元翻墙逃脱,被他儿子撞个正着的事情,当下是气得头昏目眩的,要不是诸葛小妹赶紧扶着,还真有可能摔倒在地上。 “王妃?”诸葛小妹看着白荼,心里担心不已,两人是赶着这高高日头来的,这会儿下了马车,伞也没顾得上来,烈日灼灼之下,便是诸葛想小妹也觉得热得脑袋闷呼呼的。 加上这四下都围满了,人挤人的越发显得闷热,于是扶着白荼,想让她回马车里,不管着破事了。 可是这会儿房门却被这外面的人挤开,但见叶正元和那红姑都在里面,两人还拉扯在一起,见着房门忽然打开,红姑这才吓得赶紧松开手,慌里慌张的朝外面看来。 见着脸色苍白难看的白荼,心里莫名一阵得意,心说那日·你百般践踏我,今日我便要好好气你一回,而且以后这样的日子多着。 是啊,如今都闹到了这一步,她就不信叶正元还不娶自己。即便是不娶,反正叶家的大门她是进定了的。到时候让白荼的那些大官侄儿们见了自己跟着叶正元在一处,气也能气死他们。 而叶正元见到门外的白荼,也给吓了一跳,他这都还没准备好。所以感觉到红姑放开自己的手臂,就立即迎上去,“荼荼,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白荼闻言,忽然觉得有些可笑,自己管这些闲事作甚?又犯得上我这事儿气?他爱怎么作践自己就怎么作践自己。于是便淡淡道:“你不必与我解释,至于侄儿侄女们那里,你是长辈,你想怎么着也无所谓了,反正这天下无有过的父母,就算是什么错,也不会到你身上来。” 说罢,便要转身离开。 红姑见此,倒是心焦起来了,若是白荼在当众骂自己一回,自己便能借机哭一场,博取众人的同情。可是她怎么什么都没说就要走了?不是该骂自己是老狐狸精么? 红姑也是糊涂了,白荼怎么可能骂她?白荼不过是叶正元的小姨子罢了,上一次已经言尽于此了,他自己不听就算了,白荼当然不可能再插手他房中的事情。 所以见白荼真走了,叶正元站在那里犯傻也不知道追,便赶紧推了叶正元一把,一面追上前去,也是着急了,只朝白荼大喊道:“王妃娘娘,你就不怕我嫁到叶家去吧。” 白荼听到这嚣张跋扈的话,脚步微微一顿,转过头来看着她:“既如此,那祝福你二人百年好合吧。”她本意阻止这两人来往,是担心小辈们,可是现在都闹成这样了,脸面也丢完了,小宝也跑了,还阻止她做什么? 是怕大家这笑话不够看,非得给人添几个打发时间么? 红姑听得这话,顿时愣在了原地,“不是,你就不管了?” “管?你这话好笑,叶家的事情与我何干?”她真要管,那也就是管管侄儿侄女们罢了,至于姐夫,该说的自己已经说了,他既然还要这样,自己也没办法。 红姑张了张嘴,想说既然白荼现在既然说不管,那上次为何坏自己的好事? 但是她还没来得及说,就听叶正元道:“荼荼,小宝那里……我……”他不知该怎么说,毕竟当时自己是何等狼狈,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只怕那孩子…… 第858章 走丢了 他不提小宝还好,可是一提,白荼就忍不住冷笑起来:“都说了那没娘的孩子就是根草,我如今倒是信了,自打姐姐去了之后,大郎二郎家里什么事情,你从来不管不问,小宝就更不必提了,便是雪啼那里,你可是去看过一眼你那对外孙子孙女?” 她是笑的,可是这眼角却忍不住冒出泪花了,想起姐姐鼻子更是忍不住的发酸。当时在杏花村的时候一家老小多好啊,即便是来了这琼州,有姐姐在的时候,也是一家子老小都幸幸福福的,可是现在呢? 自打姐姐去世了后,家里没人管,姐夫自己也这样……如今是家不像家,父子不像是是父子。她还能说什么,只能说着有时候亲情的维系,还是得靠人。 不然的话,时而久之,就是一个屋檐下,那亲情也会淡了去。 叶正元叫她这一说,心说雪啼家那边他不方便去看,可是家里大郎二郎家好像没什么事情吧? 便听一旁的诸葛小妹惊叫道:“是呢,娘娘您今儿还说去良医所看看二少夫人的。” 二少夫人,正是那叶真的媳妇陆娴,因在学府里回来的时候,救了那掉水里的小孩儿,上来没留心,便小产了。 起先也不知怀孕了,所以I下去救人的时候也就没个防备,等上来回家没多会儿便见了红,这才急急忙忙的给送到良医所去,这会儿在良医所已经住了三四天。 身子有些虚弱,这些天孩子仍旧是陆娴的母亲帮忙看着,叶真是两边跑,要看儿子,又要照顾良医所里的陆娴,忙得根本就没空回家一趟。 而叶正元现在听到诸葛小妹说,这才担忧道:“二郎家的怎么了?” 白荼自然是不可能回他的,只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姐夫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只是以后少闹些风波出来吧,我先回去了。”然后赶紧上了马车。 没忙着去看陆娴,而是赶紧去寻小宝。 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是敏感,如今叶正元做下这等事情,只怕他那心里…… 也怪自己当时生气,口不择言,不然这孩子怎么可能一下冲动的跑到这边来,还遇到那样一幕,所以这心中也是自责不已。 而回到了府中,询问却得知小宝没回来,白荼只得赶紧差人去找,特别是蓝帮船坊里头,总觉得他在那边。 至于红姑家这边,白荼一走,人也散了不少。叶正元整个人则像是脱了神一般,跌坐在那堂屋里。 此刻房门虽然已经关了,但仍旧给了他一种被剥干净,站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感觉。又听着一旁那红姑抽啼不止的声音,方转头去看了她一眼:“如今,你可满意了?” 名声丢完了,儿子也恨自己了。叶正元这一时间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做的这些,让自己得到了什么? 得到什么他是不清楚,但是失去的是什么他却是能清楚的感觉到了。 儿子们大抵不会像是从前那样尊敬自己了。 不过想来也是,有这样一个父亲,丢人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能对自己尊敬崇拜? 一面想起白玉仙在世的时候,她动不动就哭,一哭就惹得全家老小的心都揪起来。那时候他有时候会觉得烦躁,可是现在想起来,那时候一家子多和睦啊,但凡她一掉眼泪,大家都齐齐到她跟前去。 而现在她不在了,家里也空了,孩子们离自己也越来越远了。 “老爷,您这话怎么说的?好似妾身拿刀架在您脖子上让您来的一样。”红姑还委屈着呢,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擦拭着,同样也是有些恼怒的。 那白荼气势汹汹而来,什么都没干就走了。这样一来,倒显得她跟叶正元怎么了一般。 还得自己的计划都没能继续进行,这心里烦着呢。 叶正元听得这话,只觉得自己真真是叫猪油给蒙了心,这才会跟这种女人睡到一处去,当下扶着椅子起身。 红姑以为他要走,一把将他给拉住,“老爷,您不会真的不要妾身了吧?这事情都传开了,妾身还能去哪里?”一面垂头抚着自己的小腹,低声委屈道:“而且,妾身这肚子里说不定……” 她不提孩子还好,一提那叶正元就更加恼怒了,猛地转头朝她看去,眼睛里似能喷出火苗来一般,“你是疯了吧,外面那些野郎中开的药你也敢吃,就算是怀上了,你知道生下来是个什么玩意儿?”你却手少脚的还能理解,这要是多出几只手臂只条腿,那就是怪物了。 这沧海城有人吃过野郎中们开的药,那孩子是怀上了,可生下来的都是些什么啊! 当初这案子可是传了好久,长史司也因着此事派人严查了好几个野郎中,可是没想到这还是没有办法将他们一网打尽,连红姑都还能找着他们。 红姑当然听说过,但是不也是有健康的孩子生下来的么?于是便道:“老爷就是不想跟妾身生个孩子,才这样诅咒,不然怎就不往好处想呢?” 不想却听叶正元回道:“你既然知道我不想,你还去吃那药?” 有些话,就算是猜到了,但是和对方直接说出口对本身的伤害是不一样的。 所以听得这话,红姑当即就白了脸。 偏这时候叶正元在气头上,也是口不择言了,“你即便是能生一个健康的孩子又如何?以后让别人知道他娘是做什么的么?有那么一个娘,你以为他在外人面前抬得起头来?” 再有,家里的这些孩子们,都是白玉仙所出,她也是小家比喻,识文断字的,还有这么个厉害的妹妹。所以这孩子们的外家如今算起来,也是不错的了。 所以红姑如果真的生了个孩子的话,那可以想象这孩子将来…… 即便是没有人说,可是只怕那心中也是敏感的很,别人一句简单的话他能想出几个意思来。 红姑也不是没后悔过,当初自己怎么就糊里糊涂的跑到那花楼里去?还不如踏踏实实的先跟着那没出息的铁匠,再找个有钱人靠谱些。 第859章 厮打 可是世间有百药,却唯独没有那后悔药。 此刻她也只能捂着脸失声痛哭。忽然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她起先知道叶正元不想跟自己生孩子,却从来没有想过他的眼里,自己的孩子是那样的不堪。 既然如此,她想要母凭子贵,根本就是痴心妄想,而这个看起来老实的男人,其实骨子里最讲究尊卑了。他更看不起自己曾经在风尘里迎笑,连带着自己以后生的孩子都那般看不起! “你就是个混蛋!”她忽然觉得委屈,抬头朝一旁同样生着闷气的叶正元看去,怒声骂起来。 叶正元紧皱着眉头,同样有些恼怒的瞪着她,“无知妇人,我不与你口舌。” 可红姑只觉得他说这话时,满脸都是不屑,似乎跟自己说句话,就拉低了他的身份一般。所以她就偏要让他恶心,反而站起身来,双手叉腰,“不与我口舌?那你我口舌的是还少了么?就是方才,那还搂着我不放。” 叶正元的脸色果然变得更难看了,满脸都像是一种吃死耗子肉那样,扭成一团看着她,“你这个疯女人!” “疯女人?我就是疯女人,怎么了?你还不是照样与我在一起,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一面看不起我,一面又还要跟我在一起,一会儿还假惺惺觉得对不住我,哈哈,也是我傻了,才会觉得你和别的男人不一样。” 她还以为叶正元好骗一些,结果男人都是一个样子的。 然而就在她喊着这些话的时候,忽然叶正元伸手过来‘啪’的一声,狠狠的一巴掌落在她的脸上。 她也从未想过叶正元会动手打女人,所以也就没个防备,如今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掌,整个人都傻了,直至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脸愤怒的看着他:“叶正元,你还是不是男人?你居然打女人?” 叶正元看着自己这还悬在半空的手掌,也愣住了,自己居然打女人了……一时间也是浑身颤抖着,也不知是因为懊恼刚才自己的行为,还是仍旧无法压住心中的怒火。 可这时候抹了抹脸的红姑已经冲上来朝她撕扯,长长的指甲像是生怒的猫一般,在他身上抓扯。 叶正元早就被被她这发疯的举动吓着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已一道道火辣辣的疼痛,也不知被抓出了多少道口子,这急得赶紧将她一把推开,无奈这红姑像是八爪鱼一般,而且此刻力气还显得奇大无比,绝对不是床上那样娇滴滴的。 任由他是怎么也推不开。 叶正元见着她又不止是抓挠自己的脸,连以上她都要撕扯,这才急得大喊起来:“来人!来人!” 伺候的婆子在领了月钱的,哪怕主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她这还得在这里继续待着,便是万般不喜,那也要将这个月干完。 早在两人吵起来的时候,她就在外面听着,只觉得这男女都不是好东西,明明是各求所需,如今反而谁也看不上谁? 也是讽刺,之前还恩恩爱爱的。 所以说啊,这风尘中的女人你跟她谈什么情?翻脸就跟那翻书一般。不过这叶大人也真是,既然知晓红姑的那些小心思,还见天的来,不是自找的么? 这会儿怎就有脸嫌弃别人?自己不也一样么?俗话说的好,王八看绿豆能看对眼,可不就是这样么?一样的人才能凑到一起,既如此还则自顾埋怨起来。 但听到叶正元喊来人,还是进去看一看,毕竟这女人发起狂来,也是怕得很,别到时候叫红姑给他把那眼睛给抓了,那回头这红姑可不得吃罪啊? 于是方进来拉人。 这是这两人已经扭到在一处,明显是那红姑站了上风。叶正元满脸的抓痕,好生狼狈。 “我说红夫人你可冷静些吧,真伤着了叶大人,叶大人是有儿有女的,便是有千般不是,那都说人家的亲爹,能不管能不找你问责么?你一个孤身女人,到时候可怎么办?” 她这不说还好,一说红姑便觉得自己孤身一人,如今闹成了这样,叶正元也不要自己,自己当何处去?倒不如大家一起死了痛快! 反正自己也不亏本,自己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倒是叶正元,他还是大官,有儿有女有孙子的人,他死了才叫亏本。 所以不但不放开人,反而直接弯腰朝他身上咬过去。 叶正元赶紧躲开,可耳朵还是被咬住了,疼得他凄厉叫出声来,又重新将那外面已经散了的邻里们给引了过来。 进来便看到红姑满嘴的血污,叶正元也是满脸的血污,而地上居然有半个耳朵,顿时都吓得叫起来,喊的喊送去良医所,喊的喊着把红姑给抓住。 这私底下打闹,不见血不出人命随便闹,只怕日后还能做情趣来看待。可是这如今耳朵都给咬下来了,大家哪里能不管?而且瞧着红姑这模样,是这要将叶正元的性命给交代在这里。 众人这一挤进来,方见二人分开,叶正元满脸扭曲,那脸上还满是抓痕,想要伸手去捂着耳朵,却又怕受伤沾着鲜血,又嫌弃自己的手脏,生怕弄到伤口感染。 也是惜命之人了。 而红姑叫众人这拉开,起先还发狂,各种难听的话都说,甚至将那床榻间的私话都给说了出来,听得众人一阵脸红心跳的。 也是替那叶正元窘迫。 不过叶正元此刻耳朵疼,哪里顾得上听她说这些糟心事。 至于红姑再骂完一通后,有无人劝阻,便觉得没意思了。 毕竟人都这样,你不让说就越是想说,而让你说就越是不想说。 而此刻没人叫好,红姑也觉得没意思,方觉得自己满口鲜血,腥甜难受,这才拿袖子擦嘴,方想起了刚才自己都干了什么蠢事,又见地上那半只耳朵,越发是害怕起来,慌忙称去漱口,却是害怕得趁机逃了。 连细软都没带。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哪里还有什么人影在?这分明是跑了。 可这桩案子也不知要不要报官? 第860章 心神疲惫 又说白荼这还在慌里慌张的找小宝,忽听良医所那里来消息,说是叶正元受伤了,耳朵叫人咬掉,剩下一小撮肉挂在上头。 当即是气得脸色发白,也不管他是怎么被咬掉耳朵的,只觉得这姐夫真真是会添乱,莫不是看着二郎每日去良医所照顾媳妇,所以他也要去赶个趟么?蹭个方便还是怎的? 然这还不算什么,白荼这还没到良医所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就听到了叶正元跟红姑床榻间的那些私话,气得她当即就调头,不打算去良医所了,转头继续找孩小宝。 不过半途又叫叶亓遇到:“小姨,小宝已经找着了,在蓝帮那边,不必担忧,这会儿叫薛爷领着去他家那边,不用担忧。” 白荼闻言,总算松了一口气,“找着了就好,他现在不愿意回家,先任由他去。”反正他崇拜那薛彪得很,跟着薛彪应该是没事的,说不准让薛彪带到海上去玩几天,也就好了。 可小宝找着了,眼下倒是这叶正元的事情, 如今闹得满城风雨,先是爬墙被众人发现,如今这会儿私房话都传了出来,耳朵还被咬掉了。 长史司那里,他只怕得自己引咎辞了吧。 毕竟如今这名声,实在不好继续待在长史司里。而且为了这红姑的事情,这段时间许多事情都马马虎虎的,明显是力不从心。 叶亓似也知晓了那事儿,见白荼听得小宝消息了,脸色还不好,便只得她是为什么生气,也是十分郁闷道:“小姨要说我不孝顺也好,只是我实在是没脸去瞧他。” 白荼自己都不愿意去,哪里能拿孝道来压人?但终究是叶亓的亲爹,哪里能真的不管,于是便道:“你也别都甩给二郎,打发两个手脚麻利的过去照顾。”其实这个时候最是该冷落姐夫一点都不要去管的,好叫他记个错处,以后也好能长长心,莫要在别人糊弄了。 叶亓颔首,“这是自然的,小姨不必担心。只是长史司那边……”他爹这个样子实在是不合适继续待在长史司了,且不说丢脸不说,最近做的那几件事都不尽人意。 如今律大人又不在,没有个人看着,这样下去是要不得的。 白荼闻言,一下就明白他的意思:“此事你不用担忧,你小姨父那边自会拿主意,待寻到合适的人,自然会将你爹给换下来。”说着,生怕这事儿影响到他,便道:“一码归一码,你爹是你爹,你们是你们,莫要去乱七八糟的想,先将手上的事情做好。” 叶亓颔首,可话是这样说,但那究竟是自家亲爹,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难免自己和二郎不会被人隐射以后也是这般的人。 所以啊,这长辈做事失态,小辈果然是要受牵连的。 反正这事儿才传开一天不到,他就受到了无数人的异样眼光。 也是好在媳妇那里信自己。 但见叶亓这状态也不好,便道:“你先回去,我还是去瞧一瞧,顺道看看阿娴。” 叶亓这应着,“那小姨您忙。” 姨侄自这街上分别,白荼这去了良医所。 自然是先去看过陆娴,这本来是已经恢复得极好了,忽然听得公公的这事儿,到底是影响心情得很,今儿身下还有恶露,可把陆夫人急得不行,把孙子交给陆先生,就在这里守着她。 见着白荼来,也只得叹气:“你说,这好好的一个人,莫不是被人下了降头?这做的都是什么糟心事?”要是那不认识的人也就罢了,可是这叶正元也是认识了十几年的人了,从前老实正经的一个人,可谁能想得到? “什么降头,就管不住自己而已,莫要为他找借口,只是如今他自己要自甘堕落就算了,还得连累一家老小跟着他一起被人笑话。”这才是白荼最恼怒的地方。 毕竟大家也都是凡人,不是那圣人,哪里会不怕闲话?像是寻常的风言风语也就算了,尚且能接受,可今儿闹的都是什么? 还有那红姑也是不地道,床笫间的话怎就给说出来了?难不成两人在一起这么久,就没有真的好过么?一面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罢了,莫要在提此事。”然后问起陆娴的情况来,听着不好,是因心情的事儿。 可是那二郎天天来陪着,救下的那孩子家人也来三番五次的感谢,即便是她舍不得那孩儿,心情不好,可也不会严重到这地步,说到底还不是…… 于是,没能忍住,还是将叶正元给骂了一顿。 陆夫人见此,听说她一会儿还要去看叶正元,心说这个样子哪里成?只怕到时候还要把人骂个狗血淋头。而且怎么说那叶正元也是她姐夫,下面还有这么多孩子们,多少是得给留些脸面的。于是便劝着白荼:“他那边只怕不想见着人呢,要不你明儿再去吧?” 不想白荼一听,冷笑一声:“他还不想见人?我也不想见他,好好的一个家,硬是给他折腾成了什么样子,我起先也不是没有跟他说过,这样的人来往不得,自己不愿意听,如今丢了脸面怪得着谁?” 也亏得自己白白操心做了坏人,早些时候只怕还以为是自己坏了他好姻缘。 所以白荼这越想便越气,这反而是要陆夫人和陆娴来安慰她。 最后冷静下来,想起自己是来看陆娴的,如今反而叫她苦口婆心的劝导,这心中很是过意不去,“你好生养着,实在不行咱们回家去,将周一仙喊来。” 陆夫人一听,赶紧道:“这哪里用得着,听说他最近靠着那花儿,方能见睡眠给调转回来,若是再叫他劳累,只怕这晚上又睡不好。” 慕宛央一想,这周一仙的确是一把年岁了,自己这一忙,也好一阵子没去瞧他了。如今听着陆夫人说,也道:“他若早些少熬夜,只怕长命百岁是简简单单的一件事情。” 瞬间,白荼只觉得满身倦意,倘若是好事的话,便是一百件也不觉得劳累,可是这才一件糟心事,就弄得自己这样心神疲惫的。 第861章 撞见 但白荼最后还是来了。 因最近几日这良医所的空缺的床位比较多,所以叶正元这间里,也就他自己一个人,白荼这一进来,明显人也看得出来她那身上的怒火,一个个的立即识相出去,也算是给叶正元留些面子了。 叶正元这会儿也是醒着的,他以为出了这样的大事,脸面全部都给丢尽了,自己这脑子里应该乱得犹如麻线一团才对,可偏偏这脑子清醒得要死。所以清楚的记得小宝含恨离开时候的样子,也记得红姑将两人那些悄悄话光布在大庭广众之下时候那丑陋的嘴脸。 所以他没有办法忘记这些事情,心里就越发痛苦后悔,如今看到白荼进来,不用眼睛却看也能感觉到她的怒意,于是不敢吱声。 白荼一进来,就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叶正元,死气沉沉的,半个头都给包扎起来了,脸上被指甲抓伤的伤痕上,也涂抹了药膏,反正看着此刻的他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自己走的时候这还好好的,本来以为事情都到这一步了,自己这也不插手了,到时候他两人坐在一起有商有量的,是要抬进来做妾也好,做继室也罢都行,可是没想到居然会打起来。 想起来就一股无名火窜上来:“你到底要如何?” 叶正元叫白荼一问,却是哑然了。现在他能如何?都到这不境地了,什么脸面都丢尽了,连带着小辈们都要叫人笑话。 见他沉默,白荼也是烦躁,就怕这一棍子打不出三个屁的沉闷性子。一面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今儿自己这跑来跑去的,什么事儿都没办成,可是却累得腰酸背痛的。“姐夫,你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经历过的事情也不比我少,怎么就糊里糊涂的?”难不成真叫人给下了降头? 叶正元闻言,张了张口,“荼荼,我真没想到……” “真没想到什么?没想到她会是那样的人?”要不要这样天真,又不是十几岁的小青年了,那风月场所里混迹多年的女人,这个时候忽然想要找个良人嫁了,就该去找个能和她踏踏实实过日子的,而不是叶正元这种身居高位的人。叶正元这继室的位置本来就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怎么也轮不到她这样一个女人来。 一面又道:“我这一个下午,就为了你家里这点事情,如今小宝又气跑了,你这做爹的不去寻就算了,还在那里跟着这样一个女人撕扯。”她说着,忽然觉得有些委屈,说到底这些事情和自己有几个关系啊?于是便起身要走。 这时候叶正元却是担忧的问道:“小宝他现在?”他早该晓得了,小宝这孩子最是调皮难管,哪里像是当年的大郎二郎?只怕还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若是失足掉到海里去,那可怎么办? 白荼见他担忧,也不知此刻是抱着什么心态骗他,“我哪里晓得他在哪里,我这还在找着,就听着你出事了。”说罢,想起叶亓那为难的神情,便道:“你自己也长几分心吧,如今你坐下这等事情,你儿女们都是要脸面的,没道理跟着你一起叫人笑话,你这几日就好好的在良医所里反省反省。” 但是这会儿叶正元心里担心着小宝,哪里顾得上听她这后面的话,只紧张的看着她:“那怎么办?”一面起身掀起被子,想要下床去寻找。 白荼见此,这才道:“你可别在添麻烦了,这会儿他已经叫薛彪给带回去了,让他在那头待几天,至于以后你们父子将如何,我是管不得了。” 闻言,叶正元也松了一口气,心想在薛彪那里就好。一面想起那薛彪独身多年不曾另娶,而自己这才…… 忽然愧疚自责不已,这样的鲜明对比,只怕小宝那孩子更是嫌恶自己了吧? 可是他现在知道错了,就是不知孩子还能不能在给自己一次机会。 白荼看他沉思着,也不知在想什么,只是提醒道:“长史司那边,你手里的事情我先让你手底下几个人分摊了,你好生养着吧。”再重的话她也不敢在说了,别到时候说的叶正元心灰意冷要寻死,那可怎么办? 叶正元闻言,这才想起自己手头上一大堆事情,本来今儿打算跟红姑说了后,就赶紧回去忙的,毕竟他昨晚儿上才想起有一桩事情办错了,打算处理好红姑这件事情后,就赶紧补救一下。 哪里晓得……于是连忙道:“荼荼,神羽部落那边的……” 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白荼打断道:“我已经知道了,今儿早上二郎就带人过去了。” 叶正元一听越发愧疚,自己做错了事情,还要儿子们帮忙补救,可不是说二媳妇她在良医所里住院么?于是有些担心的问道:“那他媳妇?”莫不是骗自己的? 却只听白荼回道:“我刚去瞧了,亲家守在那里呢。”又想起陆娴那身子,心里这气也是压不住了,所以不敢在多待下去,便道:“我先回去了,你仔细养着吧,这事儿不发生也发生了,再想也没办法补救,倒不如想想以后该怎么办才好。” 叶正元应着,心里这会儿是百般难受。等着白荼离开了,这才忍不住一把抓过被子捂着脸痛哭起来。 可是这才拉过被子,一下就把脸上的药膏都给擦去,还摩擦到了伤口,顿时疼得他龇牙咧嘴的,那哭声也显得恐怖不已。 外面伺候的人听了,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心说莫不是娘娘话太重,所以伤了老爷,他这是要自尽了?于是赶紧进来,却见不过是哭罢了,当下不免是有些窘迫,但这要退回去好像又更会让人不自在,于是索性道:“老爷,奴才再给您去找些药膏来擦上。”然后才趁机出去了。 叶正元何尝不是满脸的窘迫,本来以为这脸都丢完了,也不怕再破罐子破摔了,然而没想到叫人撞见了这一幕,这心里还是觉得不自在。于是这才抬手将眼泪给抹掉,整理情绪。 第862章 心寒 白荼这折腾一天,回到府上天色已经暗了。 自打去找小宝,她就和诸葛小妹分开了,这会儿回来见诸葛小妹在院子里等自己,便问:“你去薛家那边了?” 诸葛小妹一愣,“娘娘怎晓得?” 白荼当然是听人说的,一面询问她:“可是与他说话了?” 诸葛小妹连连点头:“说上了,他说以后也不上学了,就跟着彪爷上海镖鱼,以后在海上过一辈子,省得回去碍了大家的眼。” 白荼听了,嘴角忍不住抽搐起来,“真是混账话?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果然是欠揍得很?他爹的事情怎么就牵连到我们的身上来了?” 诸葛小妹不敢在言语,只是小心的垂着头站在一旁。 白荼有些不适应她忽然这样老实了,不免心生疑惑,“莫不是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不,没有没有!”诸葛小妹连忙摆手。 可越是这样,分明那脸上的表情就是快问我,再问我一定忍不住会说的。 白荼偏没有那耐性,只道:“你不说,回头我是问不出来了还是怎么的?” 这火气大的,吓得诸葛小妹赶紧道:“也没说什么,就是说以后他的事情就不劳烦王妃您了。” “哼~”白荼听了,冷哼一声,却是什么谁都没说,去看自家儿子。感情今天自己是白做人人了,还不劳烦,倒是记仇得很。 诸葛小妹也拿不定主意她这冷哼是生气没生气,只见着她走了,这才赶紧去找蝉衣,“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蝉衣也是为叶家这事儿头疼,“我哪里晓得主子什么心思,不过这会儿就算是生气,也不是生你的气,你把那腮帮子鼓着做什么?”心中也是好奇:“平日叫娘娘训你跟六公子,也没见你怕啊!” 却不想听诸葛小妹说道:“你不知道,我今儿看着小公子说这话时,他那表情看得我心里有些发怵。”那样的表情,她当初在诸葛家的时候,总是瞧见,而每一个最后的变成了十恶不赦的坏人,所以这心里担忧不已。 本来要跟白荼细说,但是又怕白荼气着了,这才只回了话,没说当时小宝那表情是什么样子的。 蝉衣一听,心说能吓着诸葛小妹的,可见是真的恐怖了,于是也担心起来,“要不,明日我得空去瞧一瞧。” “算了吧,你可遇不着人,那彪爷天不亮就出海,回来也晚了,他一个单身大老爷住着,你去方便啊?”别忘记了现在叶家老爷子那里才惹了事,彪爷也是单身老头…… 蝉衣是不知道诸葛小妹脑子里想这些,不然只怕是要将她骂个狗血淋头的,毕竟那人能一样吗?人家薛彪想要续弦,能等到现在?年轻的时候早就娶几房了。 只是听她这样一说,也作罢了,只是自我安慰道:“兴许现在气头上,才这般的,你也被去跟娘娘说,免得叫她心里难受。”毕竟那样当亲儿子养着,若是听了这话,不免是觉得心寒。 毕竟这次次待他好,一次不好他便记上了,这样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生气的。便是蝉衣听了,也觉得有些心凉,但想着小宝其实也是她看着长大的了,虽说自己是奴婢,他是主子,但终归还是心疼得很。 一面叹着气将房门上了锁:“行了,你先去吃饭吧。” “哦。”诸葛小妹应着,也觉得蝉衣有些怪怪的,但也没多去想了,今天她到处跑来跑去的找小宝,也是腿都快跑断了。 而白荼这里从冬青手里将儿子抱过来,这会儿的安辰已经会叫娘了,见了她便问:“鸽鸽呢,鸽鸽呢?”他问的,自然是小宝。 “去亲戚家玩了,等着咱们安辰长大了,也去玩耍。”白荼回着,一手牵着那小胖手:“来儿子,给娘走两步看看。”烦恼了一天的心情,如今看着儿子这小胖子,心情才好了些。 安辰闻言,果然是抓着白荼走了两步。 但也只是两步就停了下来,“娘娘抱抱。” “小懒鬼。”白荼嘴上虽骂着,但还是弯腰将她给抱起来,只觉得这孩子的份量越来越重了,又站在楼上问下面的丫鬟,“几时摆饭?” 下面回了,慕宛央这便带着儿子去花厅里吃饭。 以前忙的时候,几乎都是给送到房间里来,一边处理公务一边吃,不过这如今要带儿子一起上桌吃饭,所以白荼觉得还是去花厅好。 这厢领着孩子洗了手,就听外面丫鬟们说王爷来了,便朝安辰道:“去,走着去接你爹。” 安辰闻言,当即就立即立马要白荼帮忙把他从特制的小餐椅上抱下来,然后跌跌撞撞的朝着门口走过去。 每看他走一步,白荼都心惊胆颤的,总觉得下一步都有可能摔倒。 但事实上这孩子走到门槛前,还站得稳稳当当的,一面朝着外面的卫子玠挥手:“爹爹!” 卫子玠见着门槛前面奶声奶气喊着自己的儿子,心里不由得一暖,大步走过来弯腰把他抱在怀里,便直径到桌旁来,却是马上将他放在小餐椅中。 安辰挣扎着表示反对,就听卫子玠说道:“爹爹去洗手,回来再抱安辰。” 安辰这才应了。 等卫子玠洗手回来,菜也都上来了,冬青懒得过来,所以白荼便让人给他把饭菜送到楼上去,毕竟这一天带孩子也累,尤其是安辰这个年纪的孩子,调皮得鸡狗都嫌弃着呢。 假手他人,他又不放心,非得自己带,如今也就是等着白荼晚上得空接到身边,他那头才得以好好休息一会儿。 至于那凌沫跟着白想想,两人去卫家那边玩,今儿要留宿不回来。 不回来也好,自己这会儿也没耐性伺候那俩小祖宗,也省得他们俩问起小宝的事情。 待开了饭,卫子玠果然把安辰抱在怀里,白荼见了自然是不满:“这样你怎么吃?何况男孩子惯坏了怎么办?”然后一定要让安辰自己回餐椅上。 不过安辰知道他爹心软,小嘴巴立即就瘪起来,那眼圈红红的,委屈得似要哭起来一般。 如此,卫子玠怎么舍得,便道:“罢了,也不是天天抱着喂,没关系。” 白荼见此,心说有你后悔的时候,更何况男孩子就要粗养。 又不是小姑娘,娇惯些什么? 第863章 不懂管孩子 安辰原本还有些沾沾自喜的,然而下一刻看到白荼板着的冷脸,立即便从他爹怀里挣扎着,“椅椅~”小胖手也朝他的小餐椅抓过去。 卫子玠看着,不免是有些心疼,想要跟白荼说些什么,但是也怕白荼生气,最后只得配合儿子,将他给放进了宝宝餐椅里。 说到底,这安辰脑子还是聪明,晓得这家里即便是抱上他爹的大腿,那也不好使,毕竟最后一切裁决都在他娘的手中,所以即便是他爹准了也没用。 所以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回了自己的餐椅里,然后自己学着拿勺子,天一勺地一勺的往小嘴里塞,当然最后能到嘴里的实在太少,全都堆在满前的口水兜上跟小餐椅上。 不过小孩子家学吃饭,本身就是如此,如果一开始就能自己找到准头,那就不是个正常小孩子了。 所以这撒是必然的,好在这府上专门养了三只小鸡,就是为安辰学吃饭而准备的。 因此也不算浪费了,一会儿拿扫帚清扫过去给喂小鸡们就是了。 只是一旁的卫子玠看儿子半天都不能忘嘴巴里塞一口饱饭,忍不住想要动手,不过手臂才伸过去一些,就察觉到白荼的目光,最后也只得伸回来,然后担心道:“你看这样,这要是冬天,等他吃到后面,饭菜都凉了。” 白荼幽幽一笑:“咱们琼州没有冬天。” “额,我就是打比方。”卫子玠有些头疼,为什么这琼州没有冬天? 然而听着父母说话的安辰却抬起头来,一脸认真的看着卫子玠,“冬青爷爷说打人是不对的,爹爹为什么要打比方?” “噗……”白荼正端起汤碗,喝了一口,听得这话,顿时喷了出来,好在她反应极快,飞速的扭过头去,不然这一桌子的饭菜,就是她自己一个人也没办法继续吃下去了。 至于卫子玠,忽然有些头疼,偏一面还要夸儿子,“对,冬青爷爷说的不错,不能打人,不过比方不是人,比方就是比喻的意思,反正大同小异。”看着儿子那一双天真无邪且又充满了求知欲的眼睛,卫子玠立即察觉到,他也不知道比喻是什么,所以自己这是还需要给他解释什么叫比喻吗? 不不,不,他拒绝。不然这样解释下去这晚饭他不必吃了,即便这琼州没有冬天,可是天气如此炎热,只怕等自己跟他解释清楚,菜都馊了。于是便求助的朝白荼看过去。 白荼正拿绢子擦着嘴,见他求助的神色,立即朝儿子一声狮子吼,“食不言寝不语,不准说话。” 小安辰想反抗,明明是爹娘先说的,为什么现在又说吃饭不能说话呢?于是只得委屈的闭上了嘴巴。 这一段晚饭吃结束,白荼还是去给儿子喂了几勺子,这才抱着上楼去玩耍。 玩了约摸小半个时辰,方带着去洗澡,等出来卫子玠也从书房里回来,将孩子给哄着睡了,远远的放着那大大的木风扇,虽说有些吵,但到底已经习惯,反正与闷热比起来,还是宁愿接受这木风扇制造出来的噪音。 “姐夫的事情,可想了什么法子补救?”卫子玠见她得闲了,孩子也睡下了,便开口问。 白荼听闻这话,扭头过来诧异的看着他:“补救?你觉得能补救?”然后立马一脸凶相,“我告诉你,这种事情要是出现在咱们家,我就是丧夫,你还想跟我补救!” 卫子玠被这话吓了一跳,赶紧上去哄着:“荼荼你胡思乱想什么,我岂是那样的人?”心说荼荼今儿的火气怎能如此之大?只怕是真被姐夫给气着了,于是再也不敢提了,自己本来还要跟她说姐夫在长史司的事儿。 但这怎么好说,白玉仙在世的时候,叶正元那也是十二孝夫君啊,可是这才去世没多久,就跟着红姑搭扯在一起,还弄出了这样天大的笑话来,也是脸面都给他丢尽了。 他那大半辈子攒下来的名声,也是付之一炬,还害得晚辈们跟着遭殃叫人笑话。 没想到时候时候白荼反而主动与他说起:“他手里的事情,先分派给给他手底下那几个官员,我今儿与他说过了,他也没意见。” 卫子玠一听,那正好,当下便应了。又见白荼因这事儿,脸上的笑容都没了,便连忙劝着:“这人生在世,总有失蹄时,何况姐夫那人什么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而且事情也发生了,再生气也没什么用,别把身子给气坏了。” 白荼当然知道没必要生气,毕竟这事情都发生了,但是人的情绪就是这样奇怪,不是说你想控制就能控制的。当下叹了口气:“也罢,这下他可以安安心心的养在家里了,只是小宝那里才是最要紧的。” “我听说去了薛彪那里,他本来也喜欢到海上去,正好叫他跟着冷静一段时间,待过意这淡了,总会好的。”其实这个管孩子的事情,卫子玠也没法子没经验,只是也同白荼想的一样,现在不能硬是将他给找回来。 毕竟小宝已经不算小了,有着自己的思想,能为他自己做得主,大家又左右不了,既然如此,现在最好还是不要去劝慰,不然只怕适得其反。 白荼颔首:“是了,我也这样打算着,只是他性子比不得大郎二郎温和,只怕三五天想要让他忘记难着呢。”也亏得现在学府里放假了,不然这得耽误多少学习啊。 “好了好了,不要在多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事儿让白荼糟心,卫子玠也不想在提,让她不开心,便问起容家那边的事情:“竹黄来信了么?” 白荼摇头,“好一阵子没了,不过这没消息便是好消息。不过听说最近容家给江海的厉王投了不少银子,这也是要在厉王的地盘上建港口么?”若是真建造起来,只怕是要将琼州这边的声音分区不少。 不过这消息还没证实,更何况这建造港口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建造好的,所以倒也不必着急,反正肯定是沧海城这个港口先建造好,反正这里也不差银子了。 第864章 争宠 其实真的建造好了,也不用慌,毕竟除了朝堂那少得可怜的几只官船之外,最大的船队一直都是卫家这几个女婿手里的船队,再有建造船舶如今的龙头老大,也是非蓝帮莫属了。 其实蓝帮真正接触船舶建造,时间不长,大规模也是在来沧海城以后,但是本来这大楚的船舶海运就十分落后,海上又有卫家姐夫们霸占着,便是这最偏僻的蓝海,那样也到处是海贼,如此整个大楚,可以几乎说是没有海运。 也就是在内水运走一走罢了。 但是内陆的船只肯定没有海运那么高,而且也不需要那么多,使得这船舶建造越来越往下,而且之前主导着内陆水运的,也是蓝帮。 所以在没有任何竞争对手之下,蓝帮不但一直坐稳着内陆水运的龙头老大的位置,还能再沧海建立起自己的船舶司,专门制造大型船只。当然,这是跟着南海王府的长史司合作的,不然不可能事事如此顺利。 这样一来,不管是大型船只,还是合适海运的船只,其实都是掌握在南海王府的手中,所以厉王现在反应过来,自己坐守着那一方风水宝地,而没有早想到靠海吃这口饭。 如今见沧海城的港口初成模样,便才意识到自己守着一大笔财富。此刻才开始准备,不管怎样说,到底是晚了一步。 不过厉王这边借着容家的财势,哪怕也晓得船只几乎都捏在南海王府的手里的,但还是忍不住港口建好后所带来的丰盛利润,再有容家那态度,只怕也不是无缘无故,这样好心的出银子,只怕也是有着出海的打算了。 容家底蕴是不差,但这海上的银子并不是谁都能挣得了的。 而且不客气的说,海上就是卫家的天下,瞧瞧卫家的这些女婿们,哪个不是一方海王? 所以容家想要做这海运生意,其实并没有那么好做的,且不说威胁到了本身的利益,而且他们容家所投资建造的港口,卫家这边也不会让他热闹起来啊! 若是他那里热闹了,那沧海这边的港口怎么办? 但是这一点问题,容家不会想不到,却还如此执着的选在这个时候投钱。 这才是叫白荼最为担心的地方,便朝卫子玠问:“容家建港口的事情,可有打发人去查了?” “聂姐夫已经让人去了,不必担心,容家不过是看着眼下姐夫他们忙着内陆的事情,所以想趁机去将海上的生意分一些过来罢了。”这件事情,不但是卫子玠不担心,其实卫家那边也不大担心。 毕竟卫家还有这江湖势力,而容家绝大部份的护卫,可是都来自江湖啊。 盟主的脸面还是要给的,毕竟容这样跟着厉王下盟主外孙的脸面,他们当然不可能再继续去赚容家的银子。而容家主要还是靠那特别合适经商的脑子一直屹立,但再武力方面,其实一直以来,都全靠着江湖人。 若是将江湖人得罪了,那么容家内陆上的声音只怕也没有那么好做了。毕竟山有山匪,过路留买路钱,光是这一项,若是没了江湖人,他们一年要数出去的银子便不少了。 而且这样一来,生意肯定是要被耽搁的,所以最后总结出来,容家此举,无疑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是现在还没条查清楚,卫子玠并没有特别的往这方面想去,反而倒是此刻听白荼说竹黄没有来信,便有些怀疑起来,此事说不准是那竹黄在暗中推动的,这个丫头留在白荼身边的时候,那观察力就如此敏锐,所以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这些都是没证据的事情,他自然是不会与白荼说,不然以白荼的性子,只怕多半是要担忧竹黄了。 毕竟不管怎么说,竹黄也算是跟着白荼一起在长大的了。 又瞧见这夜已深,便朝她道:“早些睡吧,明儿又是一堆事情,姐夫那里你到底去多看着些,说话也不用那么重。” 白荼应着, 只是疑惑的朝他看去:“我说话哪里重?还不是他咎由自取的。” “话是这样说,可是姐夫多大年纪了,你就算是不看僧面佛面,但好歹看一看他那年纪多大的了,多少也给人留些脸面吧,不然真给他气出个好歹,到时候你又怎么收场?”卫子玠还真有些担心,荼荼这话说太狠了,叶正元年纪本身也不小了,一时血涌上脑,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情, 可不就是成了她把叶正元给气死的么。 白荼本来就没往这方面想的,但是听到他这样一说,也有些警惕起来了,“正是,我这一生气,也没顾着旁的,万一他要是也跟姐姐那样想不开,那回头我怎么办?” “你既是晓得了,就不要在说了,至于小辈们那里,该劝便劝,实在劝不动,不学坏就好,管不了那么多,等着大些了,自然会自己想通的。”卫子玠说着一手将孩子往里面移过去。 以往这孩子都是睡在中间的。 所以见着他这举动白荼甚是不解,一面赶紧阻拦道:“你做什么,进去一会儿要是撞在墙上碰着头了怎么办?”说着要将儿子给抱到中间,自己打算去里面。 却被卫子玠从身后抱住,“荼荼,你不能有了儿子便不要我这个相公了,你看你这些日子都在搂着安辰睡,今晚是不是该换我?” “噗。”白荼闻言,尤其是听着他这颇为委屈的声音,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多大的了,还跟孩子争什么?更何况这是你亲儿子,我又没去搂着被的人睡。”一面解开他的手,想要让他放开。 但卫子玠哪里答应,这些日子忙里忙外的,好不容易早些回来吧,媳妇搂着儿子呢。 自己就是自己抱着胳膊睡了,所以今儿看着儿子睡得早,便将白荼给拉住。 白荼见此,没好气的转过身来哄着,“儿子在呢,你别闹。” “那我们去里面。”卫子玠当下将他扛起,还真的就往里头去,白荼想要挣扎,但是一看到床上睡熟的儿子,哪里还敢发出声音,只得任他了。 第865章 求骂 第二天,白荼带着安辰去看叶正元,想是因为抱着孩子,又大抵卫子玠昨儿的话起了作用,于是她今天果然一句数落的话都没有,只照例问了叶正元的情况,听说还好,便叮嘱了几句好生养着,旁的事情不用担心,便去隔壁看那陆娴。 其实叶正元早就习惯了白荼训话,忽然间白荼一句不骂,这叫他心里反而觉得不安起来,等着中午见了二郎叶真,便忧心忡忡道:“看来你小姨果然是真的生气了。”不然依照她那性子,若是把自己当做一家人,今儿必然还会跟自己说道理的。 如今却是一句话都没说,不就明摆着从此以后不把自己当做亲人了么?所以他这心里比白荼责骂自己的是还要难受。 叶真闻言,也不知该说什么,这样的事情是真的叫人糟心。至于小姨那边怎么想,他如何知道?所以当下只得安慰着他,“没事,兴许今儿她心情好罢。” “不不,不,她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什么性子我最是清楚了,我做番坐下这等错事,她才骂了我一天。”所以此刻叶正元很是沮丧啊。 叶真听着他这话,心中十分郁闷,心说您既然知道做了下错事,为何还要去做?他们两个大的倒是能理解,可是小弟还小,总是要多顾忌着一些,真觉得一个人孤单寂寞了,娶个续弦也不是不行啊。 可为什么要去做这等丢人的事情呢? 但是他这个做儿子的,也不能去说老子,只得唉声叹气:“您老也别胡思乱想了,赶紧将这伤势养好,早些回家去,这两日我已在托我岳母帮忙相看,若是有合适的,您就正正经经的娶进来,我们小辈也会敬着,不让您老为难。”到时候也不至于再去做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 这自古以来,还没有小辈给老辈娶媳妇的,这只怕也是头一遭了。所以听得叶正元这老脸发燥,心说要不是自己这一次糊涂,惹下这等麻烦,岂能叫儿子们插手? 但是现在他是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了,毕竟这伴儿也不能没有,不然这余生那样长,如此难熬,哪里受得住那煎熬?左右这说贴心话的,还是得有一个才行。 叶真见此,便也没在说什么,当下起身要走,忽听叶正元吩咐道:“你弟弟玉堂那里,怎样了?” “与薛彪出海了。”叶真回着,生怕他担忧,又道:“薛爷晓得分寸,不会让那小子有什么危险的。” 叶正元哪里担心这个,他担心的是这孩子如今恨他,只怕恨得要死吧?一面摆摆手:“那你去罢。”一面躺平了身子,不小心触到了伤口,顿时疼得他龇牙咧齿的好不狼狈。 叶真见了,不由得叹了口气,“那您休息。”他出去,随即就让人体进来守着,就怕他这爹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做出什么傻事来。 转而回到媳妇这边,见小姨已经走了,丈母娘这会儿又不在,便小声与陆娴道:“今儿小姨没说爹一句不是,她可瞧出什么了没。” “不说那不是挺好的么?”陆娴没反应过来。 叶真在隔壁虽那样安慰他爹,但他也知道白荼的脾气了,所以同样有些担心:“哪里好,小姨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晓。” 这样一说,陆娴倒是明白了,“也是,只怕这次小姨是真的生气了,不过也没法,咱们哪里劝得了,回头等我回家了,同嫂子说说。” “罢了,你别操这份心了,好好养着身体才是要紧事情,老辈的事情咱们不插手。”叶真说着,又询问她今天可有哪里不舒服,虽听得说没事,但那心里却是担忧得很,只坐过去拉起她的手,“以后,莫要自己跳下去,又不是没旁人,叫人下去就是。” 这行侠仗义也要量力而为的,不然就算是救了人伤了自己,还不是照样叫人担忧。 陆娴应着,也不敢留他太久,“你先去吧,不是忙着嘛,少在这里耽搁,我睡会儿,一会儿娘就来了。” 叶真这厢到长史司,刚进去就遇到出来的白荼, 便上前见礼,又抱着安辰逗弄了一回,好几次想要试探试探白荼的态度,但是都没机会开口,最后见了卫子玠,这才壮着胆子问道:“小姨父,我小姨这一次,是叫我爹给惹生气了么?” 卫子玠叫他这忽然一问,有些不解的看着他:“这不是明摆着的嘛。”气得今早都还在念叨。一面问着她:“怎么,今儿她去良医所那边,又骂了你爹?” 叶真摇着头,“要是骂了就好,偏她连句重话都没说了,叫我爹这会儿心慌慌的。” “这不骂不是挺好么?心慌什么?”卫子玠不解,一面好奇,莫不是这姐夫不叫骂两句,会觉得良心不安? 就听叶真说道:“小姨这性子大家都知道的,真当是一家人,只怕是劈头盖脸一阵教训了,这忽然不说什么了,多半是真的生气了,以后都不想 管了。”于是他也很沮丧。 虽说小姨那年纪比他们还小,可是从小做长辈来看待的,娘没在了,就将她当做娘来看待的,所以这心里也是有些落空。 说了半天,卫子玠才反应过来,叶真是来自己这里探口风,方笑道:“乱想什么,她今儿本还要骂,我这昨日不是才劝着她,毕竟你爹年纪也不小,真给骂出个什么症状来,跟你娘一般得了心病,估摸着是听进去了,今天方忍着。” 闻言,叶真恍然反应过来,只是却赶紧道:“还是骂吧,不骂看着才要得心病呢。”他爹要是真跟娘一样,那哪里还能跟那红姑扯到一起去? 这话叫卫子玠有些接不下去,愕然的看了他好一阵,“那行吧,晚上我回去与你小姨说说……” 于是,叶真这悬着的心也落下来了,不是小姨生气就好。连忙谢了卫子玠,方一身轻松的去忙活了。 等晚上卫子玠回到家中跟白荼说起:“你说,这怎么还有找骂的?” 白荼瞪了他一眼,“我这哪里是骂他? 不过是气不过说一两句罢了,偏你胆子小,不让我说,这倒好,反而将人给吓着了。” 第866章 温泉 说着,将今儿神羽部落送来的计划书给他瞧:“起先真没瞧出来,山瑶人真的挺会做生意的。” “是啊,这才半年的功夫,他们倒是赚了不少。”卫子玠应着,一面接过她递来的计划书,好奇的翻开。 说起来,也是这银子的缘由,神羽部落的生活条件一瞬间提高了好几个档次,这才使得他们越发信任南海王府,不然的话就靠着天珠黑木两个部落在中间搭桥牵线,是没有眼下这样好的关系。 毕竟引着此事,他们部落许多小孩都给送到沧海城的学府里来读书。 当然,大部分的缘由还是他们迷上了做这生意,根本就没有空闲时候去管孩子,如今送来一有人教授文化或是手艺,二来也省得在部落里他们顾及不到出什么事情。 所以此刻才是真正的山瑶汉族两家亲,什么时候那蓬莱岛上也如此就好了。 一面翻着这厚厚一叠计划书:“这次又有什么新点子?” 就听白荼说道:“哪里是什么新点子,就是他们那后山的山坳里不是一片温泉么,不过从前因为被荆刺林挡着,没人去管,又觉得这大热天的,个个都恨不得脱了衣裳往海水里去,谁还会去泡温泉。不过这会儿听着有人愿意花钱去泡,部落里便合计着将荆刺林给收拾出来,还申请了要修路去那边,申请书也连带在里面。” 不但如此,也不知是从哪来听来的,还要去买什么白玉石回来,说是要将温泉边都给铺上,还要弄什么药浴。 白荼只觉得这才是真土豪,且不说那边的温泉池子,自己以前在山峰上看到过,真给收拾出来,不下二三十个,若是真给收拾出来,是要花大一笔银子的。 而且这温泉也比不得别处,一定是要修建得仔细认真些,装潢什么的也不能少,毕竟这安全卫生最是要紧,所以这上面得投多少银子下去,比他们那修建名宿什么的,烧钱多了。 卫子玠听白荼说着,一面看了看他们的申请书,格式已经很规范,看来是专门在好人写的,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 又看他们这温泉项目,“也极好,到时候真做起来,税收又添了不少。”如此,自然是要大力发展的,所以当下便给放到一旁,打算明儿直接带着去长史司。 说起来这神羽部落直接找人给送到白荼这里来,也算是走后门了。 不过对于这些山瑶人,白荼这里本来就是优待的。 第二天这计划书卫子玠直接带着去长史司里,与几位大人商量过后,这便给过了,只是工程质量还是老规矩,不过的话就是说上天也没用。 别以为律忠庭不在就能偷工减料,所以在这一块上,仍旧是很严格的,于是白荼就被推上去,毕竟谁敢贿赂,那也不敢把手伸到王妃这里。 于是白荼就莫名其妙的成了继律忠庭后的监工。 但是她对这块不是很熟悉,所以被迫恶补专业知识,等她这学出来,不但是陆娴被接回来养着了,就连叶正元也回府了。 只是到底做了这等脸上无光的事情,整日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而且没有在长史司任职了,这书房也不去了,反而开始醺酒,可把大郎二郎给急的,小宝他哥们二人去接过两次,又不愿意回来,不然还想着小宝若是回来,兴许这老父亲能振作起来。 于是无奈之下,最后还是得厚着脸皮去找白荼。 早些时候就想去,但是听说白荼忙着正经事情,又没空闲,所以这一直耽搁着,直至今儿叶正元喝到晕死过去,这才使唤丫头过去请白荼。 白荼因神羽部落这事情,踏踏实实的做了几天的学生,光是那笔记就写了不少,这才得了半天的空闲,听得隔壁的消息,忽然有种想要将那扇门给堵死的念头。 但也怕再继续喝,把那小命都交代了。于是气急败坏的过去,正好遇到良医所的大夫从房间里出来,便逮着直接问道:“死得了吗?” 良医所的这大夫听着,忍不住龇牙,心说看来这叶大人是真将王妃给气着了,瞧瞧这在别处好好的一个人,如今张口满嘴的火药味,也亏得不是对着自己。一面连忙回道:“没事,想是未曾进食就沾了酒,身体有些受不住,这以后还是莫要再如此,酒虽是解愁,但是也伤人啊。” 说罢,看着白荼那难看的脸色,当即拱手行了一礼,然后背着药箱飞快的下了台阶离开,压根都等不及后面跟上来送他的小丫头。 白荼见了,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真有那么凶么?然后回头看诸葛小妹一眼,翘起嘴角扯出一个笑容:“这样好点么?” 诸葛小妹咂舌,连连退了两步,也是个实诚孩子,“还不如刚才那样。” 笑得太假了。 然后白荼果然将这脸色沉下来,转身大步走近房中。 里面的伺候的奴仆早就听到她在外面问太医了,这会儿便都行着礼,各自找借口从房间里出来,也就是那诸葛小妹胆子大跟着进去。 床上的叶正元这会儿是醒着的,他这一醒过来,就晓得白荼要来了。 但是不慌啊,反而有种稳扎的感觉,心说这小姨子还是要管自己的。 所以见了白荼,连忙挣扎着要起身,但是立即就被白荼给瞪了回去:“躺好吧。” 于是他便缩回了身子,躺回去,一面担忧的偷偷打量着白荼:“荼荼啊,你看玉堂他这不愿意回来,我……” 那是他儿子,怎么能天天在薛家呢?又不是薛彪的儿子。那薛彪也是的,自己都这个样子了,还不给自己把儿子送回来。 白荼冷哼一声,“你倒是晓得他叫玉堂啊?那怎就没想起他姓白?” 一说姓白这事儿,叶正元这心里忽然一阵揪疼,想起了白玉仙来,便不敢再去看白荼了,只小声嘀咕着:“可不管如何,那也是我亲儿子,怎能一直住在别人家里?”就算是在隔壁王府住着也好,他能接受,可是住到薛彪家里去,算什么啊? 第867章 看不起读书人 白荼心说你认这个儿子,这会儿你儿子心里可没你。何况仔细起来,这叶正元还真没像是个当爹的模样。 大抵也是小宝出世得晚了些,他年纪大了,没有像是教大郎二郎时候的那个经历了。而且小宝这性子比起大郎二郎,的确是跳脱得很。 如此,不能耐心教儿子,也就是得了空闲的时候,训斥两三句,还总是拿来跟大郎二郎相提并论,如此小宝自然是不乐意了。 这样一去二来的,父子之间自然是有些隔阂的,在加上白玉仙这样撒手去了,自此后家不成家,叶正元也跟着这红姑鬼混,这才是真正影响到父子俩之间感情的导火索。 导火索燃了,这叶正元也没及时去扑火,反而是叫红姑给咬下一只耳朵作火上浇油。 如此,这父子之情如何修复? 此刻他居然还妄想以伤自身的身体,引得儿子同情回来。 其实这个举动是很愚蠢的,不但不会让此刻的小宝觉得心疼他,会回来看他,反而是更多的厌恶。 所以白荼叹了口气,便压住心中的怒火道:“你这样自己不珍重自己,他瞧了只怕越发不愿意回来看到你这副不上进的模样。你说你从前也是有身份有名望之人,他便是调皮了些,但是你的话还是愿意听的,这除了你是他的亲爹之外,更多的还是因为敬重你。” 说到敬重,叶正元自己都沮丧颓废起来,他就算从前有点名望,也的确在长史司做了不少事情,可也正是他这一世清白,所以此刻有了红姑这个污点烙印下去,就特别的扎眼。 倘若他从来都是那样一个不正经的人,一声乌黑,只怕做了一件好事情,便也能叫人记住一辈子,从此万古流芳了。 白荼是不知道此刻叶正元心里是这样认为的,不然只怕要将他叶家的祖宗都给骂得飞起来。一面见他这样唉声叹气的,也是觉得自己跟他说这些话,只怕他早就免疫了,根本没有什么用。只是道:“我不管你是怎么认为的,认为人家抢了你儿子也好,什么的的都行,但是你如果还继续这样下去,你那儿子只怕是真的不愿意回来了。” 说罢,便起身离开。 叶正元躺在床上发呆,酒到底喝得太多,哪怕丹药吃下去了,但仍旧是胃里烧得慌。 刚才白荼在,他这心里到底是对白荼有些畏惧是,所以是没仔细留意,这会儿白荼走了,他没了什么顾虑,便觉得疼起来。 所以这会儿白荼一走,他就疼得哼起来,以至于那进来的伺候的奴仆还以为白荼把他怎么了,一脸担忧的上前去,赶紧将他给扶起来:“老爷,怎您这是怎么了?王妃娘娘这也是为了您好,你何必与她置气,如今……” 叶正元捂着胃:“我这胃疼得难受,我刚才听大夫说,要赶紧喝些米粥垫一垫肚子,你快叫人给我送来。”他是一口气将这话说完,这才又哼起来。 奴仆闻言,赶紧朝门口的丫鬟吩咐,那头早就抬着粥食等着他的话了,眼下喊声传出去,就立即抬着进来。 叶正元其实也是怕死之人,这会儿也顾不得胃里难受,只将那米汤赶紧喝下去,方能将药喝了,兴许自己这不断不疼了,也不会落下什么大病根。 不然这年纪大了, 天晓得会不会忽然得了什么急症。 他这样怕死,自然是不用奴仆们辛苦劝慰,一下就一口给喝下去了,然后赶紧催促着:“药呢?药呢?上药啊?” 小丫鬟一听,赶紧将药给递了上去,只觉得今日的老爷真是怪异得很?之前劝说吃饭都跟吃药一般,如今这药倒是抢着给吃,也是奇了怪了。 于是便想,必然是王妃娘娘来给他说了什么,起了作用的。 不过白荼说的话就算是起了些作用,但是也没有那么大,到底是还是叶正元自己怕死,然后又细细一想,觉得白荼说的对,自己不做出个人样子来,只怕小宝会更嫌弃自己,到时候只怕是真的不愿意回家了。 那样岂不是便宜了薛彪?而且这薛彪一个大老粗,整日把孩子带着往海上去,烈日灼灼,风吹雨打的,好好的一个细皮嫩肉的孩子,还不知道这个假期会被折腾成个什么样子。 那是自己的亲儿子,他薛彪不心疼,只管带着去,可自己心疼啊。 还有白荼倒是提醒了他,小宝姓白啊,那是过继给了白家的,以后是白家的人。而岳父岳母生前在的时候,比自己本家对自己还好千倍万倍的,如今自己不能让白家后人毁了。 虽不求小宝能超越过大郎二郎,但是以后到底还是要做一两件事情来替白家光耀明楣吧。 所以啊,他不能在这样下去了,不然好好的一个儿子,以后就成了渔夫。 其实沧海一直在提高手艺人的身份地位,但事实上许多读书人跟叶正元都是一样的,对于这其他的手艺人,到底是带着偏颇,有些看不起。 正是应了那一句,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可话又说回来,他这个读书人此刻倒是有这富贵日子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必事事都像是当初那样亲自动手,便忘记了从前在青罗州乡下那艰苦日子。 试想他当时但凡是有些手艺,岂能叫一家人过得那般落魄? 在那样偏僻的小地方,认识字会读书根本就没有一点用处,即便当初他们已经成了普通的庶民。可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照样要去给人家做苦力,拿着那吃不饱的工钱? 所以啊,这过上了好日子,便忘记了那些苦日子,也难怪有老一辈的人一直在喊着大家要忆苦思甜。 可是几个能愿意忆苦的?都只晓得思甜了。 他这一口气将药给喝下,想起大夫的叮嘱,只叫人将这屋子里的花都给搬出去,自己要安安静静的休息,将这亏损的身子给养回来。 然后在好好琢磨,若是能回长史司自然是好的,不能的话,他也能去别处做些营生,比如替人写写计划书什么的,反正这流程他清楚得很。 第868章 自立门户找房子 这人的心境就是这样奇怪的,他先前还要死要活的,觉得了无生意,一身的负能量,可是这会儿忽又觉得自己还没到窘境,还有山回路转之时,于是又打起了精神。 这叫叶亓叶真都松了一口气,每日也都从自家小院里过来,陪着他吃饭,方有了些家庭气氛。 可纵是如此,叶正元还是有些不满意,总觉得少了小宝,仍旧是家不像家的,于是便朝叶真道:“二郎,你得空再去薛家那边看看。”他倒是想去质问这薛彪要把儿子留到什么时候,但是自己又没有那个胆量去见到小宝。 毕竟他还是个孩子,若是惹恼了,当着众人的面给自己难堪,那之前与红姑的事情,只怕也要被人重提了。 所以他不敢去,只能等着小宝回来,到时候不管怎么样生气,但是一家人关起门来,真闹起来,谁会晓得? 听了他的话,叶真虽说不愿意去,但还是应下了,回到自家这边的院子里,少不得与媳妇陆娴说起:“爹这也真是的,真想将老三接回来,他自己去不就行了?我这三番五次的去了几次,虽人见着人了,可是板着张脸,你说这得罪他的是爹,为何要拿我这个做哥哥的来出气?” 偏他爹又总是使唤他去,自己打发人去他还不乐意。 陆娴这还在家里坐着小月子,听得这话也只得叹息,“小宝素来是听话的,只是那样的事情刚好叫他给碰着了,这心里难免是有气的。但是长辈的话咱们晚辈也不好说,爹叫怎么样便怎样,你便多跑几趟,至于来不来,那是另外一回事,反正你尽了心就是。” 听着媳妇这话,叶真也是只能唉声叹气,不知在说什么好?就跟媳妇说的那样,总不能在背地里说他爹的不是吧,虽然他爹的确做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丑事。 只见这个时辰了,丈母娘没把儿子送回来,便有些担心:“我去瞧一瞧孩子。” 却被陆娴唤住:“不必了,娘刚才打发人来回了话,说今晚留在那边。”到底还是因为爹娘心疼,生怕自己晚上起来劳累了,才将调皮鬼留在那边。 儿子虽然不小了,但这夜间还是尿床,所以得总起来给孩子把尿,这也是折腾人得很。 叶真听了,竟是松了一口气,“那正好你今晚好生休息,不然那小子在,但凡一点风吹草动就把你惊醒了,也没能好好睡一觉。” 夫妻俩这说着,便又说到叶正元这身上,再加上小宝这一直不会来也不是个法子,于是叶真便道:“倘若不行,我再舔着脸去找小姨帮忙。” 可陆娴却是反对道:“只怕不妥,你自己想一想,这段时间麻烦了小姨多少事情?她自己也是有要紧事情要忙的,哪里有闲心来一直管咱家些琐事。”而且即便她是有时间来管的,可是这又不是什么能令她愉快的事情,反而是堵心得很。 叶真闻言,也是这么回事,一面想起这么多年白荼为叶家所做的一切,不免是有些恨他爹老来糊涂,不免道:“你说爹这脑子到底是如何想的?他此举就不怕伤了小姨的心么?这样一直闹下去,咱们都心神疲惫了,那小姨呢?” 一下想起从前他娘还在的时候,爹娘琴瑟和鸣,爹就没做过一件错误的决定,更别提说是眼前这样的荒唐事情了,说到底都得家有一贤妻。 陆娴见他忽然沉默了,心里有些担心他为此事伤了神,赶紧劝说道:“好了好了,眼下还想这些做什么?倒不如明儿你去薛家那头,看看怎么同小宝说吧。” 一夜即过,第二日叶真先去长史司点卯,干了一个早上,中午吃饭休息的时候,才去了一趟薛家。 叶正元叫他今儿来,也是费尽心机了专门挑着时间来的。 因为今儿薛彪并不出海,所以叶真才进了院子,就看到了院子里跨在长凳上磨着他那三叉戟的薛彪。 至于小宝则在一旁,他个儿还不算高,也不知是从哪里弄来的一身铠甲,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腰间别着小马刀,手上拿着早些时候这片海域上,海盗们专门用的劣质弓箭,背后背着的箭筒里,放了二十来支鸡毛箭。 他正半月开弓,瞄准着那株高大椰树上的几个大椰子,满脸聚精会神。 而叶真的到来,使得他忽然没了刚才的兴致,懒洋洋的将弓箭一扔,又将铠甲箭筒都纷纷脱下,挂在窗旁墙壁的挂钩上,没好气的看着叶真问:“他又让你来?” 叶真还没来得及点头,小宝就冷哼一声,在门口阴凉的坝子上挑了张小凳子坐下来:“你就这样听话,他让你 来你就来了?” 听得这话,叶真没好气,反而还要耐着性子过去哄劝他,“小宝,咱先回家,有什么事情,你自己去同他说,这说开了也就没什么。”他如今也只能这样了,毕竟就跟媳妇说的那样,真心不好在去麻烦小姨,欠小姨的已经够多了。 小宝闻言,却是再度冷笑:“这事儿没法说开,他自己作为一个长辈如此不自爱,大庭广众之下做出那等丑事来,同为男子汉的我反正是不能接受的,至于你和大哥要说什么孝道,那你们好好给他尽孝就行,何必来管我,反正多我一个只会气了他,让他嫌弃我是多余的麻烦的,倒不如你们两人各自有自己的妻儿过日子,不会碍着他娶新媳妇。” 薛彪早就习惯了这哥们俩的对话,所以听着也没抬个眼皮,继续在那里嚯嚯的磨着他的三叉戟。 小宝这不过十岁没到,如今说起这些话来,却头头是道的,也不知是谁告诉他的,还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 但是有一点让叶真意识到的是,这个弟弟长大了。 既然是长大了,那就更不好劝说了。可是这话说回来,虽不姓叶,但是终归也不是姓薛,这样总待在人家也不好,于是便道:“你既然不愿意回家,那我跟大哥给你找一处房子,在去浔阳请白叔他们过来,你觉得怎样?” 第869章 买商铺出租 小宝听得二哥的安排,倒是会觉得还行,不过也担忧,到时候若是白叔那头立不起规矩,还认爹这个白家女婿,那自己也住得不安逸,只怕他还要三天两头的劝说自己。 哪里像是在薛爷爷这里好?爹又不敢来。 于是在短暂的思考过后,便摇着头,“算了,我还是住在这里吧,你们要是实在觉得我总住在薛爷爷家里不好,那我桑田里赚来的钱财,就都给薛爷爷,权当是我住宿费。” 薛彪听得这话,不由得抬起头来笑道:“你这小子心里瞎捉摸些什么?我这里多一个里又不多,哪里要你的房钱?”一面看了叶真一眼,朝小宝取笑起来:“倒是你,瞧你两个哥哥都成家立业了,你这还上着学呢,以后也不知是个什么前途,我劝你一句好话,真有这钱财,只管留着以后做媳妇本才是。” 小宝属于那种厚脸娃,听得这话根本不觉得脸红,反而觉得自己该为自己打算了,毕竟爹爹靠不住,又不好去麻烦哥哥们。 于是便顺势应着:“薛爷爷你说的对,我是个攒钱了,不然这以后只怕真的艰难了。”于是立即朝他还没反应过来的二哥招呼道:“二哥,你下次帮我把我的存钱罐子带来呗。” 叶真不知他要做什么,只是听着这话便道:“你要那银子作甚?真有用处我这里有,暂且先给你使着。” 不过立即就叫小宝嘲讽:“算了吧,二嫂每个月才给你几个钱啊?你那点钱根本算不得钱,你去帮我拿存钱罐来,里头娘在的时候,我就存了不少,还有四通钱庄里的存票,我要去取一千两银子出来。” 叶真知道这个弟弟可能比自己手头都要宽裕,这毕竟是没媳妇的人,不用养家糊口,还有爹娘养着。但是听他一口气要取一千两,不免是担忧起来:“你拿那么多银子作甚?小孩子家家的。” 就见小宝一脸你个读书人,懂什么的表情。“码头要建好了,那头的商铺马上就要开始预售了,交订金免年全款就能看到现房,到时候港口修好了,来来往往都是无尽人流。”而这有人的地方,那就代表着有银子,所以他必须得像个生银子的法子。 毕竟爹靠不住了,以后说不定还要娶小老婆,到时候哪里还能记着自己?再有孩子什么的,自己什么都得不到了。 所以得自己为自己打算了。 这样大事儿叶真自然是知道的,不过那边的商铺贵得出奇,他虽然晓得以后差不了,但是要让他拿买一套大宅子的钱财去买那里一间小屋子,他还是舍不得。 所以听到小宝的这话,便赶紧劝道:“你买来作甚?可知那最大的,也只有你房间的一半大,连个屏风恭桶都放不下,到时候是住不得人的。” “那样的地方,谁要住人了?”港口上面,还不知怎么热闹呢。所以小宝冲他翻了个白眼:“我就是要买,买回来先租给别人,等以后我大了,自己收回来做生意也使得,反正怎么样都总比把这银子放在钱庄里赚那点小钱有前途。” 叶真比较保守,所以听着小弟这才多大的年纪,就要琢磨着做生意,于是连忙劝阻道:“那样贵,你什么时候能才能把买铺子的钱给租回来?” “租不回来也不要紧啊,铺子是我的,以后就算是拆了,也有我的一席之地,有什么可担忧的。”小宝不以为然,总觉得大哥二哥虽然都是极其出众的人物,但是唯独这胆子太小了些。 而薛彪听着小宝的盘算,倒是觉得可信,自己的余钱也够买一个了,到时候买来送给孙儿,以后他若是混得不好,也能靠着租子生活。 话说薛彪银子是有的,但是当初他一个人为了住得方便,自己出来买了一处普通不过的小院子。 就一座厢房,中间是堂屋,左右两间耳房,如今他住在一边,小宝便在另外一处住着。这样的小院子,院坝也没多宽,连吃的水都要去隔壁巷子尽头挑。 但正是这样的环境让他觉得才像是生活,什么大宅子大院子的,还带什么花园,又是小厮又是奴婢的,住在还不如这里够滋味。 因此当初才不听儿子媳妇的劝说,非得出来一个人单独过日子。 不过一个人虽说是方便得很,但终究还是有些寂寞的。所以他才冒着被叶正元背地里憎恨的风险,让小宝留了下来。 的确,有这么个小子在,又还算勤快,日常生活也不用自己去操心,他自己能打理,所以两人过得倒是快活。 这让薛彪不由得盘算起来,等过几年孙子长大了,自己也接到这里来住,至于儿子媳妇那头,叫他另外生,这个就给自己作伴了。 他也是想得美滋滋的。 这会儿则附和着小宝的话,“玉堂这话说的很是,就算一时半会儿房钱回不了本,但那铺子总归是咱们自己的,不吃亏。再有大码头真的建起来。二郎你在长史司,应该最为清楚才是,说不定除了西域来的那些人和昆仑奴之外,还有那种像是妖精的金发碧眼白皮肤人。” 说着这妖精一般的金发碧眼人,他便忍不住朝小宝说道:“上一次可惜了,你没跟着去,我们在海上就遇到了这样的人,说话咕咕噜噜咯咯的,也不知道的是什么鸟语,反正一句也听不懂,我估摸着也是谁也没听懂谁说话,所以他们这才没来咱们沧海城的。” 然后一脸遗憾的朝叶真道:“他们的那些话,咱们这偌大的沧海,难道就没有一个人会么?你说着以后港口建造好了,他们总归是要来这里靠岸的,到时候这语言不通,可怎么交流做买卖?” 这可比不得山瑶人,山瑶话虽然听不懂,但是琼州土话还是能听个一二的。 这些问题,长史司那头的确还没考虑到,所以听薛彪这样一说,叶真也认真的点了点头,“薛老您说的极是,待回去便与诸位大人相商一翻,倘若有会这外国话的人,可先教一教我等。” 第870章 理解自己 叶真这本来是来劝说小宝回家的,但是这还没劝说几句,就被这薛彪和小宝二人带偏了话题,提那买铺面的事情不说,还要提起什么外国话。 于是便也就忘记了本意,还搬了椅子过来靠着坐在薛彪的旁边,一面看他磨着三叉戟,一面仔细问:“说起来我也从未见过这些妖境一样的人,果然都是皮肤雪白,金子一样的头发?那岂不是头顶发光,跟观音大士一样?” 薛彪一听,这皮肤的确是白,但是也没到雪白的那根地步,至于金发呢。那是金的,但是没发光……于是便道:“没那么夸张,是比咱们白,而且眼睛珠子还是碧色的。”然后瘪了瘪嘴巴,一脸的不喜欢:“我瞧着跟那些邪门的猫儿一般,看着有些渗人,笑起来的时候还好,要是板着脸,可怕得很,比那些昆仑奴都可怕。” 小宝听得也是好奇,连忙凑了过来,一面不忘央求薛彪给自己打造个三叉戟,他也想要上船镖鱼去。 叶真这一听,赶紧打断道:“想都不要想,你镖鱼的活儿可不是谁都学得来的,你看着琼州本地的镖鱼师父们,哪个不是从小练起的?”又看了看薛彪:“薛爷爷虽说接触的时间短,可是他有武功,打猎的经验也是几十年了,你这小板身材,连武功都学不好,这种危险的活儿你还是赶紧打住吧。” 说起学武功,其实小宝没那么差劲,只是运气差,想学武功的时候遇到了凌沫跟着白想想这两个小怪胎。 那凌沫天赋好尚且还好说,毕竟爹娘都是在榜的武林高手,可是想想天赋好是什么缘由?按照当初捡了她时候的消息来判断,她爹应该是个弱不经风的文官罢了,怎么就能生出她这样的怪胎。 这两人天赋太好,直接将他打击到了,索性就不学了,转而去把时间都花在了书本知识上面。 可是有时候还是遗憾得很,特别是见着那两个小的在自己面前上蹿下跳的,摘椰子的手脚比猴子都麻利,甚是将他羡慕啊。 此刻听得他二哥这般说,心也是凉了半截,便满怀期待的朝薛彪看过去,就想从他这个专业人士这里寻个安慰。哪里晓得却听薛彪笑道:“你二哥说的对,这玩玩就算了,但是要镖鱼,你这体格要不得,除非你愿意把所有的时间都压在上面,苦练个七八年再说。” 于是,小宝是彻底的被打击到了,当下就垂头丧气起来,对于三叉戟也没了之前那么期待,而是唉声叹气道:“这样说来,镖鱼寻出路是不行了,我还得琢磨。”反正读书这事儿他现在有些放弃了,自己也不是不努力,但是想要跟哥哥们达到一个高度的话,真心有些艰难了。 与其如此在他们俩身下苦苦挣扎,倒不如自己另辟一条路,开阔出属于自己的辉煌来。 他的这些想法,若是白荼晓得的话,会举双手赞成的,毕竟条条大道通罗马,不一定都要读书,而且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合适读书。 读书有时候当做是长见识就行,以后真的要出成绩,也不见得非得是走科举一条路。 叶真大抵也是在白荼的熏陶下,所以也不似他爹一般,仍旧觉得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所以听到小宝要镖鱼,并没有看不上,只是担心他的身体状况,所以劝说罢了。 如今听他打算放弃了镖鱼,便趁机转过话题道:“你不是喜欢船舶么?我瞧你做的那些小模型也是像模像样的,与其琢磨镖鱼,倒不如把心思都放在上面,以后说不定能有大作为。” 琼州有港口,而且从一开始的目标也是放在大海上,如此这船舶事业在未来几十年里都十分需要,甚至是百年后仍旧如此。最为重要的是,现在不管是琼州还是大楚,甚至是沿海的这些国家,其实在船舶上都不是十分成熟,技术还是十分落后的,所以如果小宝愿意用心思钻研此门,也不见得不是一条好出路。 小宝本来就喜欢,哪怕是最近,也常常去蓝帮那边学学些小知识。而一直以来他以为出了小姨小姨父鼓励他之外,家里比较看重学术的父亲和哥哥们是瞧不上的。 所以现在听到叶真的话,一脸诧异,惊喜过后,忍不住再度确认道:“二哥说的是真的么?你不觉得咱家都是读书人,我去学了做船工,确定不丢你们的人么?” 叶真见着小宝那认真的表情,又好气又好笑,“你说的是什么胡话,难道忘记小姨说的了么?三十六行行出状元,而且众生平等,大家都是靠本事吃饭,一样令人尊敬。”而且话说回来,读书要读个十年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 但是那些手艺人,哪个又不是消磨了十几年二十年的光阴,才能得那好手艺好口碑呢? 小宝现在是非常激动了,眼睛都亮了许多,“想不到二哥居然也是这样想的,我一直以为,你们其实不喜欢我去学这些的。”那心里头也轻松了许多。 其实他一直不愿意回家,大部份原因还是父亲是文官,哥哥们也都算得上是个大家了,如此他这个天天往船坊里跑的人,便与他们有些格格不入。 但是现在听到二哥这样说,心里便有种说不上来的欢喜。 果然,任何的人的认可,都没有得到亲人的认可让自己那样开心。当下便兴高采烈地问:“大哥也是这样认为么?” 叶真也察觉出了小宝这一瞬间的变化,笑道:“自然是的,你忘记了,蓝帮船舶司那几个大字还是大哥提笔写的么?” 小宝果然是忘记了,只是每次去蓝帮的船坊时,都觉得那几个字莫名的眼熟,却没想到还真是大哥题的。 当下心情极好,薛彪见了便笑道:“看吧,我都说了,你爹是迂腐了些,但是你大哥二哥肯定是理解你的,你也总别一竿子打翻一船的人嘛。” 但是叶真听得这话,心说爹是真的迂腐,若是有薛爷爷的豁达,哪里还有如今小宝离家出走不回家之事。 第871章 不可言说 但俗话说的好,子不言父母之过,晓得爹不对,那也不能说啊,不然上一次红姑的事情,就够指着脑门骂一辈子了。 又见小宝此刻心情好,自己倒不如趁机劝说他几句。 不过叶真也想到了一个问题,就是他爹这如今处事实在是有些不靠谱了,他这心里也没个底儿,他这个做兄长的呢,也有自己的家庭,没法把弟弟做亲儿子那样养着,毕竟自家的亲儿子现在都是丈母娘帮忙带着,所以想要让弟弟和他们住在一处,只怕是不行的。 而且偏向了他们二房,大哥大嫂那头自然是不会说什么,可是难保爹会有什么想法。于是便想起之前提的请白家那边过来的事情。 心想三弟既然都已经过继到了外祖父家那头,那就是白家人,何必在叶家这边的院子里呢。 而且小宝虽然年级小,但其实很有主张的,反正比起当年这个年纪的自己和大哥,是出息很多。于是便索性道:“既然如此,那我这就去信浔阳,让白叔他们过来,你觉得怎样?”又看了薛彪一眼,“薛爷爷这反正也就住在城里,你随时要来也不远,只是你总在这里打扰,到底是不好。” 小宝当然心里有数,总待在别人家不是个永久的法子,但是他也不想回家,更不想去王府。 明明是爹爹糊涂坐下的事情,可是那日自己去朝小姨大吼大叫的,只怕小姨心中有气呢。这些天他也在想这件事情,当时也是自己糊涂了。 说起来,这与小姨有什么关系?那就算爹是她的亲姐夫,但就算是亲兄长,那也轮不到小姨来管这件事情。 更可这伤风败俗的事情,谁乐意去管了? 反正他后来想起,就觉得无颜再去见到小姨,这些天连凌沫和白想想他们那里,自己虽说心里挂念,但也不管去。尤其是安辰,也不知道自己离开这么久了,他可还记得自己这个三哥。 因此现在听到二哥的话,自然是最为高兴的,白家那边的叔叔来了,如今晓得哥哥们和自己一个心思的,那么之前的那些担忧也就不算什么了。 反正爹坐下那等糊涂事,白家那边的伯伯肯定会更听大哥和二哥的话。 所以便点头道:“也好,我到底过继给了白家,那就自立门户,此事就拜托二哥了。 ”想了想,生怕叶正元那边反对,连忙朝叶真叮嘱道:“这事儿先别叫他晓得。”不然到时候只怕也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倒不如等浔阳那边来了人,到时候小姨肯定是要去见的,那么也就晓得了自己要自立门户的事情,自己姓白,小姨也姓白,那肯定是希望白家有人重新将香火给接下来,那么就不会反对。 到时候爹那边就算一百个不乐意,但也不好在说什么,更不可能做出那阻劝的事情来。 小宝虽说没说他是谁,但叶真心里却是有数的,这不就是在说自家老爹么。虽说小宝这语气是有些不尊敬了,但是退一步想,小宝如今还在气头上,没有指名道姓的说爹的大名,其实就算是很客气了。 当下也明白他的意思,只觉得这小宝脑子实在是机灵得很,于是便点头应道:“我晓得,你且放心。” 见他答应了,小宝一颗悬着的心也就落了下来,一面朝薛彪笑着邀请道:“到时候薛爷爷过去喝杯酒。” 薛彪倒是没有觉得他麻烦,只是终究住在自己这里,那叶正元心里有想法。但是如今他们哥俩都商量好了,那自己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听到小宝这话,忍不住笑道:“你个小子?要是叫你小姨知道你小小年纪就喝酒,回头少不得要给你两巴掌,而且这么小小年纪,就晓得要份子钱了,我问你,我乔迁的时候,你倒是在哪里啊?” 小宝闻言,撇着嘴巴颇为有些嫌弃道:“抠门,你一个爷爷辈儿的,还想管我要份子钱,到底是要不要脸哦。” 叶真见他这般跟着薛彪说话,有些头疼。虽说孩子童言无忌,但是薛彪长辈身份到底在那里,不能不管,于是便朝小宝瞪过去,训斥了一句:“你可不许偷偷喝酒,不然我就不帮你了。” 倒不是喝不得,只是他这年纪太小,又不知轻重,到时候喝多了伤了身体,这小小年纪的,难不成就打算病一辈子了。 小宝敷衍着应声:“啊呀,我就是这样随口一说,怎么可能真的去喝酒什么的吗。” 叶真闻言,点了点头:“你晓得就好。”然后朝薛彪鞠身道谢:“幼弟顽劣,这些日子只怕还要劳烦薛爷爷了。” 薛彪见他给自己行礼,连连笑着虚扶:“咱们是什么人家,何必说这些客气话,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 就冲你小姨当年的救命之恩,莫说他这就是住一阵子,就是一辈子也使得的,反正他自己不嫌弃这里简陋就是。” 虽说如此,但叶真还是正正经经的行了礼,这才又叮嘱了小宝几句,方离开了。 今儿心情还算是不错,毕竟来了这好几次,头一次同小宝聊了这么久,而且能说到一出去,他也听进去了些。 因此这心中还算是欢喜的。 至于小宝这里,叶真的背影一消失在巷子尽头,薛彪便感叹道:“你看,我便说吧,你这哥哥们都是好的,你以后也莫要在惹他们生气了,他们也是不容易,你爹那头何尝不是跟你一样, 心里难受着呢,但他们都是成年人,不能像是你一样,因为是个孩子,而可以任意妄为。” 小宝有些意外薛彪与自己说这些话,但是也不能不承认,这一次自己是占了年纪小的便宜。 倘若自己是哥哥们一般年纪的大人了,若是自己这般闹,不知要被多少人骂个狗血淋头。但是因为年纪小,大家只会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首先的第一反应是心疼自己,而不是责备自己。 所以此刻也是能体会到两位兄长的艰难之处,心里想着以后对他们,因是多尊敬些才是,断然不可能再像是从前那样蛮不讲理了。 第872章 豁达 今日对叶真来说,绝对有着意外收获,不但说服了小宝从薛家搬出来,而且还意外知晓他心中的顾虑和想法。 不过不管如何终究是答应从薛家搬出来,反正父亲的意思就是不要住在薛家,又没说非得要回家。 所以叶真以为,这件事情应该可以尘埃落定。反正建造白家府邸的事情是瞒着父亲。 到时候等着浔阳那边来的人,父亲就算知道也不怕什么,而且还要看着小姨的面子,所以这个事情就不用慌张了。 当下他也不用操心这件事情,而是想一想,这个外国话到底谁会说?总不能等港口建好了,真正的外国人还来了在学,说到底是太晚了,只怕要白白流失很多生意。 他心里琢磨这件事情也没有回府,也就直接去了长史司。 这说起来虽然是未雨绸缪,但终归不是小事情,大家立即打起了精神,开始征召对各种语言的能人,即便是番话西域话,只要会都可以来长史司应聘。 白荼听闻之时,方反应过来这是一件大事情,自己之前居然没有仔细考虑。 只顾着建造港口,却忘记这个翻译是大问题。 要说这各国语言的话,她大抵也懂一些,尤其是常用的英语等语种,可问题在于大家看着她长大,她怎么解释她会说这些话? 所以很是头疼,不然的话她可以直接去教。 不过不能教的话也没有关系,她可以去当那个应聘官考核来应聘的人,不能因为他们说会就真的相信了。 所以将孩子往冬青那里一丢,就往长史司去。 且不说她到底能不能听懂,就说她以往对于沧海城的这些所作所为,大家也相信她的能力,自然是点头应下给她留了一个位置。 说来也是巧,她回来的时候便遇上小宝,看着他心情倒是不错。 两人自打上一次的事情之后就很少见面,即便是见了面也没有说话,这如今小宝听了二哥叶真的那些话,心中突然理解了大人有大人的苦衷,哪里像是自己一个小孩子,想干什么想做什么,不管对错都没有关系。 因为自己还是个孩子,即便错了大家也不会用这件事情来衡量自己的以后与人生,甚至是品德。 大人不一样,做错一件事情,那以前所做的一切都将白费功夫。 就拿他爹跟红姑这件事情来说,他今儿在二哥走后也仔细想了想,他爹以前也做过很多好事情,但是因为这件丑事,大家便把以前的事情都忘得干干净净。 所以他觉得还是趁着年纪小的时候多做几件荒唐事情,当然也不能太出格。只是做一些大人不敢做的事情,反正是趁现在年纪小赶紧做了,不然以后绝对会后悔。 而且这些看似荒唐的事情,说不定就会成功,然后坏事变好事。 这样心情自然是豁然开朗,如今见了白荼,虽然是高高兴兴的上前行礼赔罪,那脸上更是挂满了讨好的笑容:“小姨,这倒是巧,您这是要打哪里去?” 白荼看着他那谄媚的笑容,想抽他一巴掌,心说说这不就是长史司去家里的路吗?他这样多此一举的问,不就是没话找话。 不过到底是小孩子,何况如今他愿意主动先说话,是赔笑又是赔礼,自己自然是不能跟他计较,但还是忍不住说道:“你爹犯糊涂,你哥哥们倒是不糊涂,都是真心疼你的,你莫要将气往他们身上撒。” 听到这话,小宝不免想起每日哥哥们去时,自己总是冷眼相对,心中一时是后悔不已。 而对小姨又何尝不是?有时候远远的看着便扭头就走,现在想来自己也真不是东西?这样和爹有什么区别? 当下便满脸悔悟地朝白荼说道:“小姨,对不起,从前都是我太任性了,也没站在你们的角度考虑,也不晓得你们的难处。” 白荼看着他已经好了,便不打算多说这旧事,还想叫他一起回去,没想到突然听到他这样说,这一时间倒是意外不已。 嘴上却回答:“怎么?你如今难道就晓得我们的难处了?” 小宝愣了愣,“哪里晓得,就是知道个大概,人都是有苦衷的,哪里能像我一个小孩,想干嘛就干嘛。” 白荼听他这样说,这心里反而心疼起来,只觉得这孩子一夕间长大了一般,若是姐姐在,小宝哪里又去考虑这些,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满是心疼:“罢了,与我回家去吧,你弟弟妹妹都想着你。” 小宝自然知道想想跟凌沫都是想自己,还有已经会走路会说话的安辰。 其实自己也很想他们,可是当时那样说小姨,如今还有什么脸回去?于是便摇摇头,又想起二哥跟自己商量的事情,怎么拉住白荼说道:“对了,小姨。现在你有时间么?我有一件事情同您商量。” 见他这样认真,白荼连忙问道:“什么事情?” 小宝只赶紧将那白家的事情说了,深怕白荼反对,又赶紧说道:“小姨,不管怎么说,我是拜了白家祖宗的,白玉堂这个名字也是上了族谱的,这白家的祖宗自该我来供奉,总不能岁岁年年都请旁人来帮忙吧?这哪里对得起祖宗们?” 白荼听的也是有道理的,同一时间就想到了姐夫那里,只怕多半是不同意的,于是便问:“这事儿你爹不知道吧?” 小宝摇摇头:“哪里敢让他知道,他如今心中怎么想的,我们也不晓得,若是没有了从前的豁达,这事他能答应吗?” 这话说的也是,白荼点了点头,“也是,此一时彼一时,你们没告诉他,也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此刻姐夫的心境和当时是不一样了,谁知道他还愿不愿意,若是他反悔,大家也没法。倒不如等白家的人来后,事已成舟,他若是还要脸面,自不会说什么。 但这件事情就是板上钉钉的,朝朝小宝道:“这事我放在心里了,但你也不好总是呆在薛家那里,不想跟我回去?” 她这倒是说的小宝有些犹豫,而且又想了几个弟弟妹妹。 第873章 询问 但是小宝回头一想,好像有些不道义,自己难过的时候薛爷爷天天陪着自己,自己就这样走了是不是不太好,怎么着也要跟他说一声,缓几天再回去。 于是便回了白荼:“这事我还得与薛爷爷说一声,要不就这样跟小姨回去,实在不好。” 白荼觉得他说的也在理,自然是没有强求,反而夸赞道:“是该给人说一声,来去有始有终。”又朝他叮嘱道:“莫要调皮,给你薛爷爷添麻烦。” 这厢姨侄俩别了,白荼回到家中,正好是日暮西山,叶雪啼这个时候却来了。 见了她,白荼甚是诧异,“今儿倒是奇怪了,你婆婆怎么允你你出门,还不带孩子?” 天都晓得他们家那一对小宝贝儿,陶老夫人心疼得跟眼珠子一般。这个时候还好,早些时候是一点也不许叶雪啼离开一步半步的,就怕饿到她家那俩小宝贝。 当然主要还是妹妹,大些的哥哥只是附带而已。 反正也不是说一次两次,她宠孩子宠得无法无天,也是这个时候孩子还小,不过大些的话,这样是要不得的。不过她是给疼到心窝里去了,怎么劝都没用。 不止是叶雪啼跟陶醉担忧,就是白荼也替他们捏一把冷汗。 这会儿叶雪啼听到白荼这样说,无奈一笑:“这不是刚睡了吗?我趁机跑过来,询问小姨一件事情。” “什么事?”白荼闻着,这脑子里想的就是叶正元的事情,毕竟除了这件事,如今也没有旁的,要么就是小宝。 但小宝的事情都解决了,所以也不算事,便道:“你家里不必担心,有你哥哥们呢,小宝哪里也无妨。” 叶雪啼却连连摇头:“小姨,我要问的是弯弯的事情。” 叶弯弯自打上次来了消息,就没有第二封信,而信中说的也是很简便,只让不要担忧她,至于她嫁了谁也没有仔细说。 也正是这样,所以白荼才没与叶家那边说,毕竟这消息不清不楚的。 这说不清楚也是叫人担忧,更何况姐夫还是那样守旧的人,女儿跑了就算,这还没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私自嫁人,姐夫知道了不生气才怪。 而且又出了姐夫跟红姑的事情,白荼也是将这个事情抛到脑后。 但是当时也没有几个人晓得,因此听她问起不免好奇,“你哪里听来的消息?怎会知道我晓得?” 如此问着,还是与她说了叶弯弯的事情。 信中的消息虽说简便,但到底不是小事,因此叶雪啼也是听得满脸惊讶:“她怎么就如此…如此草率?”这嫁人岂能儿戏? 俗话说得好,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样糊里糊涂的就嫁了人,能可靠?认识的时间也不久,又未经父母所见。 见她这担忧的样子,白荼便叹道:“我就晓得你会担忧,所以哪里敢告诉你。不过你现在知道也无妨,想来很快会来信,到时候若能找到地址,有什么话只管写信去问她。” 叶雪啼愣了半响,这才点头道:“我晓得了,多谢小姨。”又瞧着外面的时间已不早,心中也是担心自家两个孩子,毕竟从他们出生到现在,自己还从来没离开这么久的时间,所以也没打算多待,匆匆的朝白荼告别道:“如此弯弯的事情就麻烦小姨多留心,先回去看孩子,不然时间久了,我怕他们醒来看不到我会哭。” 她这匆匆的走了,白荼刚一回头就看到冬青抱着安辰站在身后不远的地方,安辰正伸着的两只小胖手朝自己挣扎。 冬青见着,没好气的笑道:“你个没良心的,整日是我一天天的带着你,这会儿你见了娘,便不记我的好了。” 话虽如此,但还是抱着安辰朝白荼走过去,只将安辰塞给白荼:“你看看同样是做娘的,瞧瞧人家再瞧瞧你自己。” 白荼自然明白他说的意思,忍不住有些好笑道:“但没有办法,总有那么多事情。”一面往儿子小脸上吧唧的亲了一口,“再说咱们安辰有你看着,只怕他比跟我还要让你们主子放心呢。” 这话冬青听了自然受用,笑了笑在说什么,而是趁着此刻白荼在,便道:“我去周一仙那里一趟。” 闻言,白荼有些担心的看了他一眼,“可有哪里不舒服?” 冬青摆摆手:“无妨,都是些老毛病了,找他拿几贴药就好。”他是个阉人,自有自己的难言之隐。纵然白荼是主子,但终究是女主子,怎好与她说这等事情。 白荼一听,自然是没有再多想,只朝他问道:“现在便要去么?” 冬青颔首:“自打有了那梦里花,他作息正常的很,早睡早起,若是去晚了些,那他已经睡了。” 白荼便赶紧道:“那你等我一下。”说罢,将孩子塞给他,匆匆的往楼上跑去,眨眼间又咚咚地下楼来,将一个盒子递给他,“前两天他托我寻的药,刚得来。正好你去帮我带过去,省得我再跑一趟。” 冬青听了只朝小盒子看了一眼,“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假冰蝉。不过就算假的那也是冰蝉,可费了不少功夫。”一面朝他问:“你拿在手里是不是觉得些凉嗖嗖的?不过别说这盒子倒是好东西,在咱们琼州,一年四季都能解暑。” 这东西其实是冬青要的,药方里需要的一味药引子,他本来就是不想麻烦主子,这没有吱声。却没有想到这周一仙也是没有出息的,兜兜转转的还是要麻烦主子们。 不过当下也没仔细说,只连忙应声,与安辰道了别,便赶紧去了。 可是他这一转身,安辰就爷爷的叫起来,明显想要跟着一起去。 他也是挑着软柿子捏,倘若是他爹娘,他哪里敢去追?也就是敢在冬青面前喊一喊。 当然结果都是一样的,当即就被白荼训道:“你冬青爷爷又不是去玩,岂能带着你去?莫要胡闹,一会儿你爹就来了。” 安辰一听卫子玠要回来,立刻就高兴起来,“爹爹来了骑大马…” 第874章 接过来 然而卫子玠回来,那神情明显不大好。白荼一看就知道出事了,当下赶紧问:“怎么了?”眼下沧海一切大好稳定,显然并不是沧海的问题,所以白荼一下就想到了是不是江海厉王,或是梧州献王那边出了问题。 然而却都不是,只见卫子玠满脸愁色:“京中出了大案子。” “什么?”白荼闻言一怔,满脸吃惊。这些时日都是其他藩王那边闹事,京城倒是安静的很,就算知道北方陶家军接受琼州的资助,他也没管。 这样的事情若是在往常的话,他已经扣下一个谋反的大帽子。 但是二皇子这一次什么都没说,白荼起先想,只怕他有自知理亏,毕竟没有琼州送去的这些物资,陶家军不可能站稳,更不可能打败辽人。 可哪里晓得现在就听卫子玠说京中出了大事,而且看样子绝对不小。 所以事关陶家军吗?她满脸担忧的看着卫子玠。也顾不上孩子那里,只叫了人将孩子给抱出去玩着。 安辰这会儿还惦记着骑大马,自是不愿意出去,不过旋即看到他爹娘的神色不对劲,便闭上了小嘴,老老实实的跟着出去。 他这走了,卫子玠接过白荼递过来的茶水,叹了一口气:“如今二皇子不勤政,诸子贪残,僚属恣纵,蠢政害民,朝庭一片大乱,那是前些日子,不知为何?居然在殿前斩了四位谏官。” 虽不至于说血流成河,但也是震慑了不少人,如今满朝堂都人心惶惶,总觉得大祸将临头。 然后便有官员携家属私逃离京之事。 当然他们也被抓到了不少,其惨状自然不必多说。 白荼听得此言,便晓得他为何这副模样了。 百姓是天下的百姓,可是朝廷却是皇帝一个人的朝廷。卫子玠就是有一颗忧民忧国的心却也是奈何不得。 毕竟怎么说他如今也只是臣子,天子之臣,如何能逆天子之意? 不然那就是谋反。 因此也跟着叹了一口气:“照着我说,你不必再为此事担忧,究竟不是你的辖地,你便是白白操这心又如何?难不成你还能去京城为他们讨一个公道吗?” 卫子玠摇头,他心中郁闷正是因为这件事情奈何不得。而白荼说的这些话他也明白,可是这心中就是放不下去,只道:“如今各藩王本就野心勃勃,京中再这样下去,便是不反的也要反了。” 白荼不以为然,在她看来这样的天子,哪个藩王愿意放弃这样的好机会,谁不想做那九五之尊? 所以便道:“这些事情本就是成定局了的事情,反正也波及不到咱们琼州,你想那么多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想要插上一手?”她是断然不同意的。 也不是说她有如何残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多老百姓挣扎于水火之中,而无动于衷。 而是仅仅一个琼州,就已经让人心力交瘁,如果再多几个州府出来,就长史司这点人,如何能招架的过来? 所以她不建议卫子玠插手。 当然以目前海城的财务状况,就算是要屯兵什么的也不是很难,但是在白荼看来这些都是徒劳的。而且他们也不可能参与到这场混乱之中,不然如果谁都去参与这场战争,到时候其他国家打过来,谁来御敌? 虽然这样琼州可能就是冤大头,为他们的内战买单,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那心忧百姓天下的人,总是最被动。 卫子玠既然忧国忧民,那么从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他将永远处于被动,根本不可能手握主动权。 不然的话,以现在琼州的财力物力军队,要拿下旁边的衡州及其他几个州府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到时候,卫子玠将会是所有藩王里,疆土最为广阔的藩王。 卫子玠此刻也不言语,可见白荼的话也没听进去几句。 白荼知晓他在想事情,也不打扰他,直至摆了晚饭,过来叫他:“莫要再多想了,越想越伤神。有这时间倒不如多陪陪你儿子。” 卫子玠应着起身,却突然想起卫家那边的事情,“过一阵子未央会过来。” “啊,她过来做什么?现在律夫人只怕只能顾着舞嫣那里,如何能抽的出空来照顾她们母子?”白荼倒是没有觉得是律夫人偏心女儿,而是舞嫣的身体状况摆在那里,偏偏她男人又忙,根本无暇照顾她。 所以律夫人是分身无术。 这时却只听卫子玠说道:“达蒙来人了,南亭顾及不到,得将她接回定海山荘。” 白荼倒是想起来了,卫央以前跟一个达蒙的朋友约好了,但是自从她成亲生子,这事情就耽搁下来。 而且卫家那边的意思明显是不准她过去的,所以当初才极力促成她跟南亭的婚事。 如今那边来人当然是不能让她见,而且白荼隐约知道,卫家跟那边诸多牵连,还并非什么好事情。 如此将她接回定海,倒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于是便道:“那要不也将南亭也调过来?” 卫子玠倒是想,可现在没有什么合适的人能接替他的位置,所以只能先这个样子。“暂且先看看,那边不见得是什么人都能撑的起来的。” 也是,筼筜城本来就不小,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去执政一方。因此便点点头:“那好,先让她回定海,大家也安心些。” 一下又觉得头疼,怎么这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而且达蒙的事情给她一种极其不简单的感觉。 只是那终究牵连着卫家的私密之事,她也不好去多问。只与卫子玠说了几句,再一起去花厅用膳? 远远的便听见想想他们的声音,忽想起小宝的事情,便于卫子玠说起浔阳白家来人之事。 又不忘朝他叮嘱,“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姐夫。他是什么性格我最清楚。”而且如今还这样不豁达,叫人头疼的很。 卫子玠心说我这一阵都没见着他,如何与他说?一面大步上前将儿子给抱起来,想想和凌沫也立即凑过来。 第875章 卫家隐秘 他们这府上就没有食不言寝不语之说,如今安辰又学会说话了,这个时候的孩子恨不得把那能说的或是不能说的,都一口气给说完。 因此这饭桌上便也是吵吵闹闹的, 又因这端阳要到了,几个孩子让嚷着要去看划龙舟。 要说这沧海城的商家们,脑子也是灵光,这节日还早着呢,到处就已经开始倒腾,反正是将那所谓的广告用到了淋漓至尽。 所以就算是真有谁忙得把这节日过了,但凡出了门,入目看到了那满大街的广告词,也晓得是要几日临近了。 最为出挑的,就要数那百家口味的粽子了,毕竟这琼州的百姓们,其实本地人还真没多少,大都是各地迁移而来的,所以这口味也是花样百出,层出不穷,甜的咸的暂且不提额,可居然还有酸的。 五仁月饼白荼是听过,但是这五仁的粽子,还是头一次听说。 可偏偏听说销量还不错,很是得大家的喜欢。不过白荼晓得里那五仁里是什么五仁,又跟月饼里的五仁不一样,反而是些吉祥果子,所以白荼便猜测,能卖得这样好,只怕多半是因为喜欢那寓意吉祥平安罢了。 果不其然,几个孩子先是七嘴八舌的说龙舟,紧接着又说到粽子上来。 虽说他们这山珍海味自小也是吃惯了的,但终究是孩子,对于节气的美食,总是充满了幻象的。 反正这一顿晚饭就在这讨论节日上度过,末了白想想和凌沫还求白荼那日带他们去看龙舟比赛。 白荼自然是答应了,左右不是什么大事情,更何况是过节,这样的大热闹,带去凑凑热闹也是无妨的。 她应了,孩子们自然是高兴得很,而且生怕她反悔一般,一个个忽然变得乖巧起来,也不似往日那般能折腾了。 老老实实的便去睡觉。 小孩子们没有什么烦恼,所担忧的也就是每日的吃喝玩乐似乎有个着落,如今知道端阳节能去看龙舟比赛,这心里欢快着。 反正孩子的幸福感容易满足,如今算是有了期盼,因此第二天也是高高兴兴的,一丝麻烦不惹不说,还破天荒的去跟着冬青带安辰。 也是十分叫白荼咂舌。 他们是没有什么烦恼,可是大人里这却是一堆事儿。 起先白荼没有去问卫子玠那达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顾忌着卫家那边。但是没想到饕鬄却神神叨叨的凑到跟前来,“央姑娘要过来了,只怕这沧海城都不待,要直接去往定海山莊呢。” 白荼闻言,不由得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晓得什么?” 饕鬄一脸神秘,“我当然晓得,不就是为了避着达蒙皇室的那些人么?您说这些人也真是够可以的了,有本事去找大姑娘二姑娘啊?我看着这柿子就是照着软的捏,他们真要敢去大姑娘他们那里打主意,才叫真汉子。” 白荼听着他这话,却只留意到了皇室俩字。 达蒙虽只是一小国,而且四周都是无尽沙漠,但是国中富饶,不然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在北夏和辽东中间夹缝求生呢?所以他们的本事应该是有的。 但是怎么就跟卫家有什么牵连了呢? 这时候又听饕鬄感慨道:“只怕当年卫家的老祖宗也没想到,有朝一日,本该牧马的他们,得靠着大海生存。” 定海山莊,的确是靠海吃海,这在江湖上的名声,也是因为大海而建造起来的。 不过饕鬄这话倒是告诉了白荼,这卫家果然是达蒙人了,而且跟皇室还有牵连,别又是什么皇室子弟吧? 可偏饕鬄却在那边滔滔不绝的说道:“其实吧,主子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我们都晓得,达蒙一直缠着卫家的人,无非不过是坚定的认为卫家的人知道了那捧月谷里的金矿图谱罢了。但是这话说回来,卫家真要有,当初何必如此艰难的在中土立足?直接挖了金矿不就一夜暴富了么?” 白荼只觉得这饕鬄知道的还真不少,一下就给自己透露了这么多,不由得怪异的朝他看了一眼。 饕鬄却像是专门想与她说着卫家的事情一般,不过他们自来口风严得很,不该说的绝对不说,如今却在自己这里说个不停,只怕多半是从卫子玠那里或是卫家那里得了话儿的。 不然他不可能如此不分轻重,毕竟说的这些事情,没有一件是小秘密。 这时候只听他问道:“主子是见过卫家图腾的吧?” 白荼颔首,她自然是见过的,海中明月升起。只是那海看起来有些妖冶诡异罢了。 饕鬄似察觉到了她的疑惑,当下便解释道:“卫家那图腾,的确是海中明月,不过那海却是沙漠里的大海,也就是海市蜃楼里虚无缥缈的海。 不过如今卫家有着这定海山莊,大家也只当是咱们眼皮子底下看到的大海,所以并没有去多想。但是那海市蜃楼听说就在捧月谷里,捧月谷在石碛,前面是白沙漠,后面是黑沙漠,听说走进去若是走错了,那便会遇到晨昏线,跨过去就是永夜了。 不过这也玄乎,早就没人遇到什么晨昏线和永夜了,估摸着也就是遇到海市蜃楼被困在里面罢了。” 他说着,似想到了什么,然后叹道:“这些事情,我们都晓得,央姑娘却不知道,起先我是不知为何要瞒着她,可是如今见着达蒙的人一直在找她,属下倒是想到了一个问题。” 白荼认真的听着他的话,忽听他说问题,不由得有些好奇:“什么问题?莫不是你觉得此事与阿央有着莫大的关系?” 饕鬄点头:“可不是嘛,卫家那么多姑娘姑爷,甚至是我们都晓得,却唯独瞒着央姑娘,而且那边又偏偏只缠着她,各种阴谋诡计都用遍了。” 这事儿白荼还真不好说,毕竟玄乎的事情太多。就比如白想想占卜,还有海上遇到的魔鬼岛,哪件不神奇?能用常理来解释? 还有,自己这魂魄穿越,也是无法解释的…… 所以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但是也甚是好奇,饕鬄与自己说这么多,目的是什么?因此不由得疑惑的朝他看去:“谁让你来与我说这些的?” 第876章 难啊 饕鬄神情顿时一怔,连忙闭上了嘴巴,眼睛珠子不停的转动,那模样分明就是有些心虚的样子。 白荼皱了皱眉头:“谁?” 饕鬄有些慌张,一面朝着四周上下打量了几个遍儿,确定没了旁人,这才朝白荼靠近了几分,“此事,此事乃老莊主所吩咐属下,那个主子他也不晓得。” 原来正是卫子玠根本没有授意,所以此刻他才有些担心隔墙有耳。可是早已经晚了,方才他滔滔不绝说着的时候,可没想到隔墙有耳这话。 于是这会儿也是心慌起来,“王妃啊,那卫家有家规,不能对达蒙皇室阿鲁台一脉如何,咱主子虽只是卫家外孙,但如今怎么也是姓卫,这事儿所以主子也不能插手。” “这是什么道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如今达蒙皇室手都伸过来了,难道还要坐以待毙?还是真能拿出什么黄金图来给他们么?”白荼白了他一眼,不过说到底,人家的家规她岂能说三道四?而且到底是老祖宗们传承下来的,而且这兴许还有什么缘故呢。 饕鬄挠着头,“属下哪里晓得,但是现在卫家人不能出手,姑爷们一个个也都是大忙人,所以老莊主这才想着王妃您。”顿了一下,生怕白荼多想,便赶紧道:“老莊主也只不是非得要您点头,毕竟这不是什么小事情,所以这决定权还在王妃您的手中。” 话是这样说,可是试想这卫家舅舅都一把年岁了,且不说这些年暗里助卫子玠就算了,便是如今为了琼州,举家搬来,便是这样大的人情,只怕自己为他卫家做了这件事情,也不见得能还清,所以一时间也是为难不已。 若是答应了,这少欠些情份自然是好的,但这一听就不是件小事情,自己连个头绪都理不出来呢。 但是不答应吧,似乎人家也是头一次开口,而且大抵也是真没法子了,不然不会找到自己一个妇道人家的身上来。 因此思虑片刻,只朝还在这里等着的饕鬄,晓得他还要去给卫家舅舅回话,便道:“这事儿得容我先想想。”反正是不可能马上答应的。 饕鬄颔首:“这是应该的,不过王妃怕是不知道,这达蒙人此前大部分为沙陀人,卫家也是沙陀人,姓氏为朱邪,又可称之为处月,现在达蒙似还有许多朱邪姓氏的小族。” 白荼闻之,不由得好奇起来:“可是沙陀已经消失三四百年有余了吧。”而且达蒙皇室阿鲁台一脉称王之后,沙陀人几乎就没有了。 “传言多有误,达蒙人里其实大部分都是沙陀人呢。属下寻思着,达蒙皇室一直想要让卫家回去,只怕不单单只是为了那什么黄金矿,多半还是因为如今管不住这些沙陀人了,虽说已经经历好几百年的风雨岁月,但是他们将这沙陀文化传承得很好,隐有压过达蒙自身的文化。” 达蒙人虽生在沙漠之中,但是信奉的佛与沙陀人的佛却是不一样的,而他们的文化也多与寺庙有关系,只怕是因着着信仰不一样,如今起来冲突吧。 她这般想着,只觉得这还真不是什么小事情,还不如留在琼州修马路呢。不由得叹道:“这太难了。” 话音才落,白想想和凌沫从外面满头大汗的冲进来,摇头晃脑道:“天下之事难易乎?为之,则难者亦易矣,不为,则易者亦难矣。” 饕鬄闻之,当即笑着捧起来小孩来,“可不是嘛,小主子们说的真是那么一回事儿。” 白荼却是冷笑一声:“行啊,那你行你上。” 然后饕鬄再也不敢吱声了,片刻后趁着白荼在询问两个小主子去了哪里玩,看起来心情还不错,这才赶紧上前道:“那属下这去回话,王妃您先慢慢想。” 说罢,也不等白荼点头,一溜烟就没了身影。 白想想却是好奇不已:“娘,饕鬄叔叔想让您干吗去?咱爹知道么?” 要不说呢,这两孩子就是鬼精灵,什么都难以瞒住两人,这只进来一会儿的功夫就晓得这饕鬄有事儿来找自己,而且还是瞒着卫子玠来的。当即伸手朝他二人脑袋上揉了揉:“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准多嘴。” 两个孩子自然是不应的,当即反驳道:“王老爷爷都说我们俩聪明着,特别是我,比凌沫都还要聪明,以后是有大出息的。” 别说,还不是白想想这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而是真有本事的。 且不说那学武的天赋胜过凌沫,就她那占卜看相,也是极其灵验,可惜副作用太大了。 至于这读书写字嘛,自也是不差的,理解也比凌沫还要好上几分,很多时候都让白荼甚是怀疑,这白想想莫不是与自己一般,魂穿过来的吧。 但是试探了几次,又非像是那魂穿过来之人。 反正甚是叫白荼纳闷。 不过是当亲闺女养着的,管她是什么人了。 不过小孩子家的,自信是好,但是总不能自大,于是便瞥了她一眼,“刚才那为学说的头头是道的,可是你知晓;是故聪与敏,可恃而不可恃也;自恃其聪与敏而不学者,自败者也。昏与庸,可限而不可限也;不自限其昏与庸而力学不倦者,自力者也。” 白想想小嘴巴一翘:“自然是知道的。”然后一把扯过凌沫:“倒是凌沫哥哥这几日膨胀了,不过叫王爷爷给夸了两三句罢了。”还掰着手指朝他一脸鄙夷道:“王爷爷一般夸我十句,就会夸你三句,你说你害不害臊?” 凌沫知道白想想聪明,但是也不甘愿这样被她一直挤兑着,当下不悦道:“那又如何,我这些方便是不如你,可谁知道我还有没有开发出来的潜力呢?” “噗。”白荼听得凌沫这话,就晓得这孩子心态好着呢,倒不如自己担心他会被白想想这个小变·态压着,一面也没少教训白想想。 白想想虽然还只个小小孩童,但架不住聪明,这是知道深浅的,过份的话也不多说,如今叫白荼训斥,也是高高兴兴的承认错误,最后反而要凌沫开口与她朝白荼求情。 第877章 打探消息 饕鬄虽说是小心翼翼的跟白荼说了那些关于卫家的事情,但这天下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壁?晚上卫子玠回来就听说了。 不过却没有先来见白荼,而是将那饕鬄叫到书房去。 用不着去打听,只需膝盖想也知道这饕鬄肯定是被卫子玠教训了。毕竟怎么说他是卫子玠的人,而非卫家的人,如今却为卫家舅舅来传话,甚至可以说是帮卫家舅舅劝说白荼答应下这件事情。 所以卫子玠如何不生气? 舅舅家的事情固然重要,但是他觉得也不能交托给白荼一个女人家。当然他也没嫌弃自家媳妇哪里不如男人,只是心疼她罢了,这一沾惹此事,少不得是要去达蒙一趟的,那样烈日灼灼的大漠里,她可能住的管? 反正他是舍不得叫自己家媳妇跑那么远去,而且还有着重重危险呢。还不如让卫家的姐夫们,随便哪一个去合适。 他这里觉得卫家姐夫们比白荼合适,可是卫家上下商量了一回,却是觉得再也没有比白荼更为合适的了。毕竟卫家姐夫们的名声摆在那里,只怕真由他们去,那边还不知要做多少防备呢。 虽然白荼的名声也不小,但是达蒙绝对寻常不到,卫家会请白荼去处理这件事情,到时候肯定是防备不及,如此这件事情的成功率,自然也提高了好几个等次。 卫子玠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这心里还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让白荼去。因此一进门就沉着脸朝白荼道:“卫家的事情我会想办法,你不许去插手。” 白荼没吱声,毕竟她这心里已经有了其他的想法,是倾靠于答应的。 然到底是夫妻,又算得上是亲梅竹马了,她这表情落入卫子玠的眼里,顿时就明白了她的打算。所以当下卫子玠就着急起来:“你莫要听饕鬄说的那些话,他才与你说了几句?且不说你对达蒙根本不了解,而且还要牵扯这么多事情,你倘若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办?安辰怎么办?” 白荼知道危险,但是应该也没卫子玠说的这样夸张吧?连忙朝他凑过去,靠入怀中拿手顺着他的胸口,想要借此平息他的担忧,一面温言软语的说道:“这事儿我知道的的确不是很清楚,但也晓得不是件小事情,可正因为不是小事情,我才想要尽一份力。” 一面说着,察觉到卫子玠这情绪涌动不安,方赶紧抬起头来,抬头伸手去捧着他的脸:“咱们欠了卫家多少人情债,你应该比我都清楚,小事咱们插不上,好不容易有了这次的机会,不能错过了。而且这件事情如何解决好了,对于卫家来说,不就是一劳永逸,从此以后再也不必担忧被达蒙的人打扰了么?” 话是这么说,但是卫子玠考虑的层面跟白荼不一样,他所想的最多的不是这件事情解决后卫家将会得到什么样的平静和安宁,而是过多的担忧着白荼的生命安危。 因此才这般着急,“便是欠了泼天人情,但总归有别的法子能还,不必拿你的安危去还。” 白荼听得这话,决定暂时不与他继续这个话题了,毕竟这根本就没法讨论出结果。自己没有办法说服她,他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与其如此倒不如不说,而且多说多错。到时候自己真要去,岂不是会被他发现? 然后就止住了话题,转而道:“赛龙舟今年可是琼州第一次大办啊,这彩头是什么?可得叫大家有个盼头,不然的话多没劲。” 卫子玠闻言,倒没仔细留心她这是为了转移话题,当下只顺口应着:“彩头大着,文武都有。” “什么文武?”这反而叫白荼好奇起来,疑惑的看着他。 便听他说道:“文的是大郎的字画,武是咱们岛上自己用精铁打造的三叉戟,领附千金,以及港口临街铺面一座。” 白荼一听,心说这彩头还真是面面俱到了。甚是好奇,“谁出的主意?” “星云他们几个小辈。”卫子玠回着,忽然冷笑起来:“这些小兔崽子,倒是会算计。”转头朝白荼说道:“他们自己也组建了一对龙舟队伍,早就喊着势必要拿第一,只怕这是早就盘算好了,如今上长史司先把彩头给订好。” 这样说起来,若是真叫他们拿了第一,可不就是叫他们算计了么。不过也是无所谓的事情,反正大家热闹一回罢了。 而且这有实力的队伍也不少,可不见得他们能赢,于是白荼便笑道:“花落谁家现在还言之过早,更何况这不是有三叉戟么?我瞧着薛彪他们只怕是不会放弃的,这些人才是真正划船的好手呢。” 所以纵然李星云他们的确找了不少划龙舟的好手,但是也不见得能赢得过薛彪他们这镖鱼队伍啊。 隔天,白荼暗地里答复了饕鬄,让他去定海山莊回话,自己也出去了一趟,只听说周一仙的赌坊里开了盘,把今年参加的龙舟队伍都挂了牌子,如今正在下注呢。 说起来白荼还真没赌博过,也就是当初在云水州的时候,在斗茶大会上自己支持自己,押了自己不少银子,也是赚了一些。 因此便有些好奇,当下便领着诸葛小妹去赌坊凑热闹。 有了梦里花,周一仙早睡早起,大白天见着他倒也不稀奇了。 一见着白荼便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将白荼拉到后厅的小茶室了去,“荼荼啊,你有没有什么消息,给我透露些呗,让我也好赚几个钱啊。”一面说着,那拇指食指还不断的搓着。 白荼先是没明白他想让自己透露什么消息,但是下一幕看到他那搓手的举动,顿时就反应过来,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个为老不尊的老东西,胡思乱想什么?这谁输谁赢,还要看比赛当日,你以为长史司是什么地方,岂能胡来?” 嗯,听说长史司也派遣了一队去参赛。 不过白荼想着都是些小胳膊小腿的文官,只怕浆都划不动,只怕比不得巡城营的那些大兵。所以这银子不能往他们身上打水漂了,可千万不能押他们前三,不然那绝对是有去无回的。 第878章 不喝茶 但周一仙却是不信白荼的话,“真的一点没有?” 白荼见着他那表情,有一种想要踢他一脚的冲动,“说了没有就没有,不过你真想要买,我看镖鱼队伍的倒是有机会前三的。”又见周一仙那神情,分明还是觉得自己知道什么内幕,或者是已经暗自内定了。 于是便打定主意,自己什么都不买了,免得自己买什么他们就跟着买什么。 赢了极有可能被误会为内定,输了又赔钱,大家只怕也高兴不起来。 既然如此,这银子自己不赚了。 又见周一仙还欲说话,便道:“我反正是心里没底,谁也不敢买,你自己瞧着吧,而且你是庄家,按理吃不了什么亏。”然后也不理他,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两口便匆匆出去了。 周一仙摸着下巴,站在原地琢磨白荼的话,仍旧是一副不信白荼的意思。 等追出去之时,白荼早已经离开。 只是这各家龙舟队的名字,实在是叫白荼忍不住头皮发麻,那都是什么啊。 先说旅行社的啸天虎,这是什么鬼?跟龙舟有什么关联?再有其他的队伍,都叫什么红猴子、雪中豹。就连长史司的也不正经,叫什么我们要那第一。 白荼看到的时候,要不是她也两世为人,迟早是要被这些惊世骇俗的名字给吓得吐血的。 天知道这都是什么审美?这名字又都是什么鬼意思?是字面意思呢?还是有什么别的寓意?反正白荼是什么也没瞧出来。 诸葛小妹却是看得乐呵呵的,“我觉得长史司这个最有气势了,要拿第一。” 白荼从来都很怀疑诸葛小妹的审美观,所以对于她的发言并不敢苟同。 可就在这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回头一瞧,竟是罗三嫂子。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回应一声,罗三嫂那笑意绵绵的面容上,表情忽然一转,怒不可遏的朝白荼身旁的诸葛小妹冷脸看过去,就连那步伐也是冲着诸葛小妹去的。 见此,白荼忽然有种极其不好的感觉,心说不会是被诸葛小妹跟罗六的关系被捅破了吧?一面不由得着急起来,这也顾不得去怪过份高调的两个年轻人,只赶紧走过去将罗三嫂子半道拦下:“今儿是巧了,竟能在这大街上遇到三嫂子。” 诸葛小妹也感觉到了罗三嫂子眼里的杀意,于是连连退了几步,朝着白荼身后藏过去。 可越是这举动,就越是显得她心虚。 罗三嫂子那双眼睛珠子愤怒的看着她,一面朝白荼打招呼:“可不是巧么?还叫我遇到这死蹄子。” 要说罗三嫂子,也不是当年那乡间无知村妇了,如今却是张口骂起诸葛小妹,到底还是因为儿子对她和对自己的那待遇,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啊。 同样作为女人,明明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儿子,却待自己如同仇人一般,对这死丫头却是好得跟祖宗一般。前些时候自己还纳闷,怎么这小子的银子不存账目了,感情是直接进了这死丫头的荷包里去。 当然,他们罗家如今家大业大,也不指望罗六那点银子养家,但是这意思不一样啊。这罗六从前都没有这般孝敬过自己这个老母亲。 所以当听到关于罗六如何对待诸葛小妹的这些事情时,罗三嫂子心里别提是多吃味了。 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如今却便宜了别人,但凡是个人,这心里肯定都是不会平衡的。 最为重要的是,诸葛小妹这身份摆在这里啊。就是那普通的婆媳,都会因为在儿子夫君这件事情上起一些小矛盾,而更何况诸葛小妹还是那诸葛家的人呢。 因此,这罗三嫂子对她的厌恶,只增不减。 虽然白荼也是理解她的,但是当街这样骂诸葛小妹,诸葛小妹没心没肺,脑子缺根筋,或许不会放在心上,但是罗六别瞧着他是六兄弟里年纪最小的,但是这宠起女人来,他可不比其他兄长们差。 这诸葛小妹可以说是被他宠成了小仙女,如今却叫他老娘这样当街咒骂,他听了那心里哪里能乐意?哪怕这骂人的是他亲娘,他不可能骂回去,但是于那心里到底是会多出一根刺来。 于是赶紧制止着罗三嫂子,一面拿眼神示意诸葛小妹先回去。 诸葛小妹见白荼拉住了罗三嫂子,会意后立马就拔腿往王府头也不回的跑回去。 罗三嫂子见白荼还帮着诸葛小妹跑了,这心顿时凉了半截,也不挣扎也不去追了,只满脸难过的看着白荼:“感情你从来就知道的,如今还帮着她,你这是不认我这个嫂子了不是?” 白荼就知道,自己迟早要被这两个小辈害的。但是没想到来得这样快,一面赶紧朝罗三嫂子解释:“三嫂你冷静些,咱们先找个地方坐一坐,喝一杯茶安安神,再来计较这些事情,好不好?” 罗三嫂子也不是那不讲理的,白荼都这样说了,而且她还有一肚子的委屈要朝白荼倾诉,等着白荼给做主呢,不管怎么说,那诸葛小妹怎么说也是她的侍女。因此也就点头应下,与她一起进了对面的晋州茶庄。 晋州茶庄虽比不上云水州和浔阳茶庄的雅致,但也有着属于他本身的宏大韵味,这是其他两个地方茶庄没有的。 这些掌柜们虽不是说人人都认得白荼,但这罗三嫂子对他们来说,确实熟面孔了。 又见极少有年轻妇人能让她这样敬畏着,便也就将白荼的身份猜了一二。 所以赶紧上前来安排了雅间,上了茶谁水茶点,就心惊胆颤的退到外面去。 为何要说他们这心惊胆颤,也并非是因为白荼的的王妃身份,而是因为她的制茶手艺举世无双。 就算是他们这茶庄里数一数二的茶师,于她跟前那也就是个小茶童了。 所以也不晓得他们的茶能不能入白荼的眼。 但白荼她今儿也不是来喝茶的,罗三嫂子亦没有那心思去品茶,所以他们也是白担心了。 两人刚坐下,那罗三嫂子的话匣子立即就打开了:“荼荼啊,我跟六郎他爹是不管什么门第之说的,可是这诸葛小妹,我们却是万万接受不了的,且不说他们一家子是想着如何害你和姑爷的,就是诸葛家作下的那些孽,我们罗家也不敢去招惹啊!” 第879章 相亲大会 她这话白荼也是能理解的,只是之前白荼的确没有往这方面考虑,所以现在听到她一说,不免是有些自责,当初一发现端倪,自己兴许就该阻止才对的。 罗家两老皆还在,而且家业子嗣都十分兴旺,在罗家看来,分明就是他们祖上有德,所以子孙后代们才能有这样的好福气。 可是反观诸葛家那边,且不说他们家之前那种种行事如何?就是拿芙蓉膏来说,这便害了不少人家破人亡,多少人因此流离失所,这是多大的业障啊?诸葛小妹就算是叛逃了诸葛家,可是她那骨子里仍旧是流着诸葛家人的鲜血。 她是诸葛家的人,诸葛家的荣华富贵她不一定能享受得到,但是报应一定会分摊到她的身上来。所以罗三嫂子反对也不是不没有道理的,终究罗六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亲儿子,悉心养大,即便不求他出人头地,建功立业,但也不喜欢他一生孤苦,更不能是因为别的女人能凄惨流亡一生。 所以站在罗三嫂子这个做母亲的角度上,白荼觉得罗三嫂子这副要拆散两个小年轻的举动,也不算什么过分的事情。 但是同样的,爱情无界限,她也能理解六郎与诸葛小妹的感情。说起来诸葛小妹也是无辜的,如果可以选择,她或许也不想成为诸葛家的人呢。 因此这个时候,白荼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片刻,看着罗三嫂子有些发红的眼睛还一直盯着自己,显然是要让自己点头赞同她的观点。 而白荼是赞同的,但却也不能就此点头了。只是朝她问道:“果真一点都不愿意接受么?” 罗三嫂子的态度很坚决:“不可能,罗家虽非什么仗义的人家,但也却从来不主动害人,诸葛小妹不管她性情怎么样,我都没有心思去了解,我只知道,她出生在诸葛家,但凭着这一点,不管是我还是你三哥,或是老爷子老太太,都绝对不会点头应了这门婚事的。” 白荼听的这番话,当即点了点头:“如此,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与罗六好生沟通,只是这个孩子的性子如何,三嫂子你应该比我清楚,能不能放他放弃这段感情,我这心里没底。”尤其是现在的琼州崇尚自由,年轻男女们更是不喜欢婚姻包办。 所以白荼觉得只怕是艰难了。 儿子是自己的,罗三嫂子自然知道那罗六是如何倔强,所以听到白荼的话,也跟着叹起气来:“是啊,荼荼啊,你说我和你三哥一辈子也没少做好事情,怎么就养了这么个玩意儿,叫我们如此不省心?他要是真的把那诸葛小妹娶进门来,是要将他祖父祖母给活活气死啊!” 白荼觉得在这件事情还是怪自己了。自己一时大意,忘记了罗家人最为在意的就是那报应什么的,如今诸葛小妹可不就是犯了大忌么? 亏得自己之前还单纯的以为,搞定了罗三嫂子,这桩婚事就稳了呢。 如今看来,他俩这要在一起,只怕是罗六自己离开罗家! 可是这可能么?罗家允许么?白荼甚至怀疑,即便是他离开了罗家,罗家人还是依然会百般阻止他跟着诸葛小妹在一起的。 反正她现在这心里乱糟糟的,说起来千不该万不该,当初自己不该把诸葛小妹给留下, 更不该给送到畜牧司去。 不然哪里会跟罗六日久生情呢? 所以她现在是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巴掌算了。 罗三嫂子不知白荼这心里想什么,只是瞧她那一脸神情也不大好,不免是担忧起来:“荼荼,这事儿我其实也不想扰你,可是这诸葛小妹就在你眼皮子底下。” 说到这话,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忽然睁大了些,倏然起身问道:“荼荼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了?” 白荼顿时心虚不已,连忙道:“也就比你知道早了那么一点,我这不是在琢磨着如何告诉你么?哪里晓得你竟然都知道了。”想是因为说谎话,所以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摸了摸鼻子。 不过罗三嫂子也没在意,只是将儿子又给骂了一顿:“这个小兔崽子,我这一天天的,怎就没看出了他居然起了这样的心思呢?”然后十分担忧其他没成亲的罗家子弟们:“回去我得同你大嫂二嫂招呼一声,各家的儿子都得看紧些,别再叫他们给那不三不四的女人给勾搭走了。”不然到时候后悔莫及啊。 白荼此刻除了附和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连忙点头这头,“很是很是, 不过说起来,他们几个也该赶紧相人家了,再这样挑挑拣拣的,哪里还有什么好姑娘,瞧着长史司那么多单身汉子,也都不差,瞧着好的赶紧去想办法打听,别叫人家给截胡了。” 这话实在是说到了罗三嫂子的心坎里,当即道:“可不是嘛,我现在心里那个悔恨啊,你说范阳家的那个妹妹范思,心灵手巧的好姑娘,早些时候我们怎么就没瞧见,倒是便宜了无极那小子,如今都有了孩子,可把赵二娘夫妻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说起这事儿,罗三嫂子羡慕又嫉妒的,于是又赶紧坐下来,朝白荼打听到:“你说长史司里那么多年轻人,家里就没个姐姐妹妹的么?”试想都是读书子弟,那家里的姐姐妹妹们多少是识文断字些的,那样兴许能懂得几分道理,这样知书达理的姑娘娶进门去,好相处。 这个白荼真不知道,但是长史司里每个月里都有那么几台婚宴,只怕还真有,说不准就是这家姐姐瞧上这家的公子,这家的妹妹又瞧上那家的少爷。 如此,可不就是他们同僚之间相互介绍的么。 所以白荼心说只怕有,好的只怕也是所剩无几了。 不过这个时候得转移一下罗三嫂子的心思,便连忙道:“想来也是有的,若不然等着这龙舟比赛过了,我与他们官媒那头商量一声,将各家成年未婚男女都名字年岁写出来,登记一下,弄个相亲大会,你觉得如何?” 罗三嫂子必须有兴趣啊,当下立即拍手叫好:“那感情好,有长史司的官媒主持,省得我们这暗地里去打听,且不说消息不好打听,便是有些问题也不方便问,若是真作个相亲大会,最好叫我们这些长辈也能出息,跟着相看相看。”左右他们吃过的盐比年轻人们吃过的米都还要多,由着他们相看的,总不会差太多。 第880章 不能在一起 白荼应声,觉得倒也是可行的。如此这话题一打开,倒是叫罗三嫂子把心思放在这上面,暂时忘记了小儿子跟着诸葛小妹之间的不愉快,然后还提了不少建议。 白荼一听,倒是不错,连忙问她:“你如今在养殖场忙么?不忙的话要不你去官媒那里帮帮忙。” 罗三嫂子到不觉得劳累,只觉得自己有个用武之地,这在家里腰杆子也能撑得直些,当即连连点头:“那边样样稳定,其实我都极少过去了,有的是空闲时间。” 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了,是答应了。 如此,当即两人一拍即合,高高兴兴的喝了两口茶,结账各自散去。 至于对这晋州茶楼里的茶是一句点评也没说,倒是叫他们白白担忧了好一阵子。 出了茶楼的门,罗三嫂子猛想起自己找白荼的来意,于是赶紧拉住她叮嘱道:“荼荼,我知道你是心疼咱爹咱娘的,绝对不会看着他们这一把年纪了,还因为儿孙们的婚事闹心吧?” 白荼连连点头:“我晓得我晓得, 你且去忙吧,方才说好的事情你千万别忘记了。 ” 两人这才分别,白荼直径回了王府去,刚一进大门,就见着兢兢战战迎上前来的诸葛小妹,自不必多问也知道她心里想问什么了。于是便朝她使了个眼神,“先进去再说吧。” 诸葛小妹自打回来这心里就一直咚咚的,如同敲鼓一般,如今又瞧见白荼这脸色,越发紧张起来,莫非无所不能的王妃没能说服罗三夫人? 一面紧随着白荼的脚步,赶紧追了进去。 直至进了后院,瞧见蝉衣她们在芭蕉树下对行商司的账目,便也没打扰。又向诸葛小妹道:“上楼说。” 上楼说?那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不然怎么可能怕打扰了蝉衣她们?于是这下诸葛小妹的心才是真正的跌入了冰窟窿。 不过也没有往最坏的地方想,心说指不定还有什么转机呢?于是又提着裙角咚咚的跟着上楼去。 白荼走在前面,开门进去将风扇打开。 经过改良后的木风扇虽然还有声音,但明显小了许多,并不会打扰人说话聊天。 她坐下后,示意站在对面的在胡歌小妹也坐下,这才道:“这桩婚事我没法子了。” “啊?”诸葛小妹这才曲着腿坐下来,忽然听到这话,有些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才问道:“怎么会?可是我听六哥说,他娘最听王妃您的话了。” “那也要看什么事情。”白荼叹了一口气,看着忽然就红了眼圈的诸葛小妹,有些于心不忍,说到底诸葛小妹也没有什么错。 生在诸葛家也不是她自己能选择的。 一面缓缓道:“诸葛家的其他事情他们都能接受,但是芙蓉膏惹出来的事情,你应该知道那后果是多严重,如今的才楚国四分五裂,与当时诸葛家将芙蓉膏带来楚国,是有着莫大关系的。” 这事儿其实不必白荼说,诸葛小妹心里也明白,可是这事情也不是自己做的,更不是她能阻止她的,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这跟着让公主和亲其实是一个道理。平时公主享受着世人的叩拜和世间的荣华富贵,那么这些享受也不是平白无故就可得的。 虽然白荼十分看不起一个国家的安慰需要一个女人的远嫁来维持。 诸葛小妹不言语,一时间身上的活泼气息都一笑而是,傻愣愣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白荼见此,不免是有些担心,可话都到这里了,自然是要将那该说的都与她说了,至于能不能理解,是要看她自己的。 于是便道:“罗家向来信佛,最是讲究那因果二字,诸葛家因这芙蓉膏造了多大的冤孽,你比谁都心里明白,你是诸葛家的人,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所以罗家生怕你进了罗家的门,到时候报应也牵连到了罗家的身上去,所你也要理解一下他们。” 因果这东西反正也不好说,所以白荼也不敢妄下定论跟她说,时间没有因果,没有报应! 诸葛小妹这时候却忽然哇的一大声哭起来。 她本来就是个孩子心性,这一哭更是嚎嚎大声,立即就惊到了楼下的蝉衣她们,不免都有些好奇的朝上面瞧过来,只是没有听到白荼的声音,也不敢肆意上楼来,只是担忧不已。 一面朝那隐没旁边树上的饕鬄使眼色,示意他去暗中打听打听。 但是饕鬄还是一个比较有准则的人,再说他也才刚从定海山莊回来,现在还一声疲惫呢,根本就懒得动一下,所以便假装没看到蝉衣的眼色。 这可把蝉衣二人着急得不行,但又不敢上楼去,只能在楼下的院子里来回徘徊。 至于白荼,此刻则一脸无奈的看着诸葛小妹。她的确是没法子了,她是拜了罗家老爷子做义父,但是却也不能为罗家做这主,更不好去劝说,不然难免叫人误会,觉得自己是怀揣着什么不好的心思去,这才这样害他们罗家,不然怎么要将诸葛小妹推入罗家大门去? 她想起来,也是一脸的后怕,也亏得罗家的人和自己比较相熟,这一路也是相互扶持过来的,不怕若是换做寻常关系,因是早误会了。一面叹着气打量着哭得稀里哗啦的诸葛小妹,“我知晓你此刻心中难受,哭也是人之常情,但你心里也有个底儿吧。” 什么底儿?诸葛小妹闻言,满脸泪痕的脸上,一脸懵逼的看着她,“那……” 白荼说的底儿,就是二人绝对不可能。毕竟罗家那样相信因果,所以但凡是有一丝的不善,罗家也不可能拿后世子孙们的命运来冒险,所以牺牲一个罗六的爱情婚姻又算得什么? 而且罗六在罗家人的眼里,这才多大啊?人生又才经历了多少?以后大半辈子的人生,想要遇到什么样的人遇不到? 这个诸葛小妹在他们看来,其实最多也不过就是一个插曲罢了。 兴许这段时间他会伤心难过,但是只要熬过了这一段时间,自然会将这诸葛小妹忘记,毕竟时间是一味极好的良药,可以磨平一切伤痛。 但是这前提,诸葛小妹却是不能留在沧海城呢。 第881章 都是疯子 白荼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因此这神情不由得也凝重起来。 一时间,还真不知将诸葛小妹打发去哪里,反正让给离开琼州,必然是死路一条的,诸葛家那边,可不见得会放过她,所以当下便想,不若将她送到蓬莱岛上去吧? 待渡口建造好了,这琼州各府衙城镇的道路修葺得差不多,也是要大力开发蓬莱岛的,到时候还不是要调不少人过去。 因此便趁机道:“我先安排你去蓬莱,你觉得怎样?”她眼下就为这诸葛小妹做主,连一丝的机会都没有替她去争取,到底还是因为站在了罗家长辈们这一边想,如此对于诸葛小妹和罗六来说,其实是有那么一点不公平的。 但是时间之事,能有几件公平可言? 可是诸葛小妹明显接受不了这件事情,因为在她看来,哪怕是听到白荼方才的那些话,甚至她嚎嚎大哭,她都以为这只是一件比打翻水桶还要严重些的事情罢了,等罗六来了,一定能处理好,也一定会安慰自己。 可却没有想到,白荼竟然立刻安排她去蓬莱岛。 这要是去了,她还有什么机会?所以这会儿才是真正的慌张起来,连忙起身到白荼身前跪倒于她膝盖前面,“王妃,不要赶我走,我以后不在犯傻,我好好看账本,不会的我好好学,别赶我走好不好?” 白荼心说这哪里是赶你走,而是这里留不下你了。毕竟总不能让罗家一家子离开吧?所以她这只能顾全大局,让她离开。 一面握住她伸过来的手,试图想要将她给扶起来,“我没有赶你走,也不曾嫌弃过你,只是方才我说的那些话,绝非是戏言,罗家不容你,所以……” 听得这话,诸葛小妹哭得越发桑心欲绝了,一面反手紧紧抓住白荼的手,扑倒在她的膝盖上,一边哭一边质问:“可是我没有干坏事,我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坏人呢?如果罗三夫人不喜欢罗六哥对我好,不喜欢罗六哥送我礼物, 不喜欢罗六哥的俸禄我拿,以后我都能改的。” 白荼听着这呜呜咽咽的哭声,却是不知该怎么与她说。 比起罗家忌讳她的身份来,这些都不算是什么事情。 但是此刻觉得诸葛小妹只怕脑子里也是够乱的,自己与她说她也不见得能听进去,因此长长的叹了口气,便没在说话,就这样任由她扑在自己膝盖上大哭。 一面琢磨着,这里闹成这样,自己又和罗三嫂子见了面,只怕消息早就往畜牧司里传去了,兴许不用多会儿,罗六就来城里了。 而且依照他那性子,绝对是不会先回家找他娘,而是先来此探诸葛小妹。 想到此,白荼就只觉得头疼得厉害,到时候自己怎么与他说才好。 这楼上哭声不止,也是扰得楼下的众人不得安心,就连隔壁的冬青都将安辰给抱着过来询问:“这是怎么了?小妹怎么鬼哭狼嚎的?” 一面问着,抬头朝楼上探过去。 蝉衣等人摇头,也是好奇,“自打王妃回来,她与王妃上了楼,便开始哭到现在。” 冬青一听,到底是走过的桥比眼下这几个年轻人的路都要多,顿时了然。“她平时那样没肝没肺的,诸葛家谁死了,也不见她动容,如今哭成这般,多半是与罗家脱不了关系。” 果不其然,他这话才落,就听树上的饕鬄半梦半醒的接了一句话:“我回来的路上,正巧看着咱们王妃好罗三夫人从茶馆里出来,兴许说了什么呢。” 蝉衣等人一听,顿时反应过来,一时也是替诸葛小妹担忧不已。又觉得她这样哭下去不是个法子,便朝冬青怀里转动着大眼睛珠子的安辰哄道:“小主子,您上去瞧一瞧吧?看看小妹姐姐怎么哭起来了?你哄一哄她。” 不想安辰想都没想就直接给拒绝了:“我才不去,娘娘凶。” 楼上的白荼是不知道儿子此刻的评价,不然心里肯定受伤。 真不像是儿子想的那样,诸葛小妹是自己骂哭的,自己只不过是劝她死了这份心罢了。毕竟和罗六真的不可能了,之前也是自己没长脑子,没往这方面想。 没能及时阻止,若是那爱情当初就被自己掐死在萌芽里,哪里还有此刻她的悲痛呢? 又听着楼下的说话声,自不必多想,也晓得他们在讨论什么了,毕竟这诸葛小妹的哭声真心不含蓄。 于是便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起身,一面也站起身来,“你收拾东西吧。”便起步离开了房间。 此举在诸葛小妹看来,无疑是最为无情无义的,她是自己的主子,此时此刻不帮自己就罢了,却还要将自己赶走。 因此也是那么一瞬间,诸葛小妹心里生出一个憎恨白荼的念头来。 但也只是一瞬间,而且她自己也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着了,只觉得惊悚不已,她怎么能生出这样的念头来呢?她这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时光便是这些日子便是在沧海。 前提是有这白荼的庇佑,不然的话,就依照她这诸葛家小姐的身份,早就死个千次百次了。 如此,她又有什么资格来憎恨谁呢?尤其是白荼,自己更是没任何资格。 所以又呜咽的哭起来,但更多的是后怕,后怕脑子里那个不可控制的念头,虽然自己清楚的知道是错误的,但却像是雨后的春笋一般,不受控制的疯长起来。 这个时候她才想起哥哥姐姐们常常说的那句话,‘诸葛家没有不是疯子的人’。 她从前一直不大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现在忽然有些懂了。 诸葛家的人真的是疯子,他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脑子…… 于是她倏然起身,飞快的从白荼身边跑过去,直接用轻功飞下楼,连楼下众人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消失在了矮墙外面。 白荼这会儿正在下楼梯,见着飞快掠过的人影,随即反应过来,只赶紧朝饕鬄大喊:“追上她,断然不许她做什么糊涂事情。” 原本睡意朦胧的饕鬄也一下精神起来,哪里还敢在打一丝瞌睡,连忙追了去。 第882章 失去理智 然而诸葛小妹疯狂的跑出去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停下来,四周人涌人潮,皆是陌生面孔。 也不知怎么的,看着这些陌生的面孔,她突然觉得脑子里像是什么东西一下炸开来,然后耳朵里只剩下嗡嗡的声音。 而眼前所看到的这些人的面孔,也变得越来越狰狞恐怖,似乎一个个都张着獠牙,拼命的向她扑过来,满脸凶恶。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一掌朝自己靠近过来的面孔打过去。 她本就是习武之人,这一巴掌打过去,从她身旁路过的那人岂能受得住?当下人就翻倒在地,口中吐出鲜血。 而对方这一倒下,顿时引得四周的人都一阵骚动,大家纷纷朝她看过来,有的去扶地上的人,有的则指着她质问起来。 但是这一切在诸葛小妹的眼中,这是一群疯狂的魔鬼正在商量,如何将她撕碎吞掉。 所以她不但没有觉得自己错,反而朝四周扑过来的人出手。 而且比起刚才只重不轻。 一时间她的四周便倒下了一片人,一个个哀叫连连,痛苦不已。 当然诸葛小妹自己也不好过,她的脑子里越来越痛苦,一根根神经就像是被人活活切断一般,整个人双手抱着脑袋痛苦的站在人群中央。 饕鬄追来之时,看到她像是个疯子一般站在那里,而他的四周的脚下都是惨叫连天的老百姓,看样子是被诸葛小妹打伤了。 那一瞬饕鬄傻眼了,心里混乱一片,只觉得天都塌了下来。 这是出大事了! 所以没有敢多耽搁,立即上前去,本是打算出手点住她的穴道,可是他这还没靠近,已经被诸葛小妹发现,让她给躲开了。 不但如此,诸葛小妹还回首一掌朝他劈过来。 也是饕鬄武功不差,反应也快,躲了过去,不然给打中的话,少说也是要受着内伤的。 毕竟现在的诸葛小妹不知为何已经红了双眼,大片的眼白上都是血红的红血丝,看人的目光更是狰狞恐怖。 饕鬄不确定她是中毒还是怎么的,但有一点是很清楚的,现在的诸葛小妹异常危险,如果继续将她留在这里,少不得还会伤害无辜老百姓。 所以自己必须制止她。 这两人便在这里交手,一连打了三四十个回合,也是不分上下。 本来诸葛小妹的武功就不差,更何况现在她这个情况,所以让饕鬄觉得有些棘手。 然而就在两人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大声喊起来:“你们干什么?快住手?饕鬄,给我住手!” 饕鬄眼角余光看了一眼,发现竟然是罗六,顿时心中大喜,只赶紧朝他叫道:“快让她停下来!”不然的话,再这样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罗六一怔,又看着四周躺在地上的寻常老百姓,怎么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有这么多人受伤?一面只赶紧朝其他的人大喊:“赶紧来人帮忙,把他们都送去良医所!” 这一吆喝也有不少人上前,但是都有些惧怕于诸葛小妹。 大家的表现如此明显,罗六也就发现了诸葛小妹的不寻常之处,尤其是到现在,诸葛小妹都没有像往常一样跟他打招呼,让他意识到,可能出了什么事情。 而现在的饕鬄也不想跟诸葛小妹继续纠缠,因为再这样打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只是听到罗六的话,才想起这里有这么多受伤的人,目前紧要之事的确是该送他们去良医所,于是也道:“我先拖住她,你赶紧让人送他们去良医所。” 此话也是间接的朝罗六证明了他的猜测是对的。 所以当罗六看到这一片倒在地上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总觉得以后他想再跟诸葛小妹在一起,只怕是艰难了。 但此刻也顾及不了那么多,毕竟地上那么多人伤的伤,残的残,不能不管。 但也不想就这样放弃诸葛小妹,所以一面喊她,企图让自己的声音将她唤回些理智。 只可惜事与愿违,他这样喊不但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反而让诸葛小妹觉得舌燥,立即撇下饕鬄朝他扑了过来。不但如此,还满脸的狠厉,血红的眼睛里更充满了一种让人难以言喻的恐怖。 罗六下意识的要想躲开,但是他的功夫仅仅限于花架子,真遇到什么事情跑都没那个机会。 所以顷刻间,那诸葛小妹就飞到了他的面前,往日里纤细的手掌,此刻正紧紧的捏着他的喉咙,让他一丝气也喘不过来,烈日下面满头大汗的脸,瞬间也是变得苍白如纸巾。 好在这种情况也没有维持多久,饕鬄就立刻追了过来将他救下。 罗六扶着胸口在一旁剧烈的大口呼吸着空气,看着眼前变得陌生恐怖的诸葛小妹,心中一片乱麻。 好在这会儿地上的人已经被抬走了,他说只觉得全身发软,虚软的坐倒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双目迷迷糊糊的看着上面跟饕鬄打的不分上下的诸葛小妹,忽然觉得胸口什么东西抽痛起来?然后立即起身,继续朝诸葛小妹大喊。 饕鬄本来还指望他能将这诸葛小妹的理智唤回,现在看这情况根本没有什么作用,反而越是这样诸葛小妹出手就越来越快,好像还像是不会累,有着用不完的力气。 毕竟已经打了这么久,饕鬄都有些累了,可是看诸葛小妹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因此便道:“你别喊了,赶紧找人帮忙!” 听到他的话,罗六猛的反应过来:“对对对,你说的对,那就去找人!” 回王府找人肯定是不行的,因为王府里最高的高手饕鬄都在这里,所以去找那些小兵小将来,也不见得能制服诸葛小妹。 但是既然不去王府找,他要去哪里找才好?慌乱之下值得朝饕鬄询问:“我去找谁?” “当然是去找周一仙!”现在就诸葛小妹这狂暴模样,分明就不正常,有可能是她体内还有那个诸葛家下的余毒没有清理干净,所以现在最好去找周一仙来帮忙。 第883章 不够爱 可是他思索再三也没有去亲自找周一仙,而是朝身后的随从吩咐了几句,自己朝着诸葛小妹冲了过去。 饕鬄一脸愕然,不知他到底要干什么?正要开口喝止,就见罗六朝诸葛小妹扑过去,一把将她给抱住,口中一面大喊:“你冷静些,看看我是谁,我是六哥啊!” 他没亲自去找周一仙,到底是担心自己走后,一会来了人,会对诸葛小妹不客气。毕竟她伤了这么多人,别人可不会如同饕鬄一般,处处对她手下留情。 所以不放心便留了下来。 可是现在他困住诸葛小妹似乎并没有什么用,而且诸葛小妹也好像不认识他,仍旧是一脸呲牙裂齿的表情。眼下被他绊住,明显不悦,扭过头来直接伸手朝他的脖子掐过去。 在罗六的心里,诸葛小妹是他的爱人,自然是不会伤害他的,但是他错了,此刻的诸葛小妹根本神志不清,哪里还认得他?更不用说会手下留情。 而且不但不留情不说,还往死里用力,使得罗六的脸色瞬间一片苍白。 一旁的饕鬄见此,忍不住责骂了罗六一句:“你是脑子里缺根弦吗?她现在这幅模样你还指望她能认得你是谁?”话虽如此,但还是立即上前去救罗六。 然而此刻话都说不了的罗六见他上来,却深怕他趁机伤害到诸葛小妹,连连朝他使眼色。 “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她干什么?”一面从身后趁机点住诸葛小妹的穴道,然后伸手去松开她掐住罗六的手。 但是饕鬄哪里想到此刻的诸葛小妹不但是神志不清,连那身体都发生了变化,点穴对她根本没有什么用。 所以当饕鬄把手伸过去的时候,她神情猛地的一冷,不从哪里摸到一只匕首,转手朝饕鬄腹中插过去。 饕鬄此刻全身心的精神都放在诸葛小妹的双手上,就怕她真的把罗牛掐死,所以哪里防备? 所以这一刀是深深的插入他的腹中。 这一切就在罗六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他也不知道点穴对诸葛小妹妹有什么用,而且自己也被她掐得快呼吸不过来,所以当发现她抽出自己腰间防身用的匕首时,就吓得心头大骇,也不知道她这到底是要刺自己还是饕鬄,但是他被压迫得动不了身,嘴巴也没有办法喊出声。 本来已经做好了打算,结结实实的挨这一刀,可是没想到诸葛小妹将这一刀插入了饕鬄身体里。 滚烫的鲜血一瞬间溅到他的脸上,然后失去重心的他也坐倒在地上,至于饕鬄却捧着受伤腹部跄踉后腿,最后再他的面前,又被诸葛小妹连刺两刀。 这个罗六只觉得全身血液翻涌,有些不确定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是真是假?又或者这个人根本就不是诸葛小妹,不然她怎能如此残忍,这样对一个与自己共事许久的朋友! 所以当他反应过来后立即冲了过去,不顾一切的夺过诸葛小妹手中的匕首。 他的武功本来就是三脚猫的功夫,只能与街上那些混混相提并论,所以在武功高强的诸葛小妹面前,如同一只蚂蚁般弱小。 但是他此刻也是红了眼睛的,尤其是看到倒在血泊中的饕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硬是将诸葛小妹手中的匕首抢了过来。 只是为此他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可比起那个此刻没有什么反应的饕鬄,他身上的伤倒算不得什么了。 “你到底怎么了?”他问,脸上不知何时被划了一条长长的伤口,鲜红的血珠正从伤口里面泛出来,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莫名的狰狞。 诸葛小妹也不知道有没有认出罗六,这一刻是呆呆的,什么也没做,就这样看着罗六。 不免让罗六觉得欣喜,顾不得身上的伤口,高兴的向她走了过去,“小妹,你想起我来了对不对?” 只是他脸上那欣喜的笑容还没完全展开,就见诸葛小妹脸上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生生将他欢喜的脚步逼停。下意识的想要避开她,“小…小妹你怎么了?”手里的匕首再度落入诸葛小妹手中。 他的目光看着诸葛小妹,脚上却没有任何动作。 而地上倒在血泊里的饕鬄看到这一幕,却是吓得全身泛冷,一面挣扎着要站起身来阻止诸葛小妹。 只是他到底受了伤,动作如何比得上本来就跟罗六咫尺在近的诸葛小妹?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诸葛小妹重复刚才对待自己的动作。 罗六睁大眼睛,满目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张熟悉且还带着笑容的面容。 这张脸算不得绝色,甚至连小姑身边那些丫鬟的容貌都远胜于她,可是她的身上却有一种别人没有的东西,正是这种东西让他怦然心动,哪怕知道她的身份,知道两人想要在一起,中间隔着怎样的万水千山。 但他都喜欢诸葛小妹,甚至为了两人的将来做过很多预想打算。 她不聪明,不漂亮,但却也是独一无二的。罗六从来没有想过退缩。 可是眼下,看着这个一刀又一刀往自己心窝子里扎进去的诸葛小妹,罗六脑子里忽然变得理智起来。他爱诸葛小妹么,诸葛小妹又爱他么? 如果爱,为什么会不认识自己,而且还要致自己于死地?还是她根本没有那么爱自己? 反正在这一刻生死之际,他是犹豫了,爱上诸葛小妹当真无悔么?她与父母兄长们比起来,果然比他们还要重要么? 罗六想不清楚,而且脑子里不断涌入的空白也不允许他在想下去。 终于,他一如枯枝落叶一般,倒落在地上。 而这个时候饕鬄才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来,抓起旁边方才两人打斗中砸坏的桌子,往诸葛小妹头上砸了过去。 但是对不但诸葛小妹不但没有什么作用,反而激怒了她,握着那柄沾满了罗六鲜血的匕首,朝着饕鬄转过来。 饕鬄本受了重伤,刚才这一出手,可以说是倾尽全力了,如今面对诸葛小妹来势汹汹的攻势,根本就招架不住。 眼看着他也要步了罗六的后尘,这是忽然飞来一个人影,一脚毫不留情的踢在她的头上,使得人和匕首都飞了出去,然后赵无极的身影落在虚晃不稳的饕鬄身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884章 敌不过 赵无极将那摇摇欲坠倒的饕鬄一把扶住,这才看到地上的血泊里的罗六,当时一股无名火就上头来,也不知出手的是谁,当时他闻讯听说这边有人斗殴,还伤及不少无辜老百姓后,就立即赶过来。 便有了方才那一幕,只是此刻的饕鬄明显也是身受重伤的,根本就没有办法回答他的问题,所以此刻看到眼前这一切,他自己就做了判断,一定是这诸葛小妹动的手。 只是她伤饕鬄还能说得过去,怎么连罗六也不放过? 当初青罗州遭逢如此大劫,莫说是他们杏花村,就是这繁花镇所剩下的活人也没有多少了,所以在赵无极的心中,他最是珍惜这些故友相邻的,与这罗家兄弟们也是一起嬉闹长大,兄弟情义自然不是一般。因此可以想象此刻他心中的怒火,当下将这饕鬄一松,拔刀就一个箭步朝地上挣扎着还没反应过来的诸葛小妹冲了过去。 人在感受到危险后,无论是什么时刻,都会有着本能的反应。诸葛小妹亦是如此,哪怕此刻她神志不清,脑子里浑浊一片,但仍旧是在赵无极的刀落下来的那一瞬间翻身飞起,甚至给了他一击。 赵无极功夫是不差的,但是要跟这诸葛小妹比起来,到底是差了那么一截。 也亏得是他这经验丰富,情急之下只将大刀挡到了身前躲过对方的杀招,但纵然如此,人也向后连退了三丈远,最后打在身后的街边的铺面上,这才停下来。 但是诸葛小妹如今却像是那杀红了眼的疯子一般,如今直径将这矛头转向赵无极身上来。 诸葛家的武功综合了百家,而诸葛小妹自己练的功法更是倾向于刺客,所以当那把匕首重新握在手中,如鱼得水一般,每一招每一势,都直逼赵无极于绝境,不过片刻间,但凡是普通人也都能看出来,赵无极落于下风了。 四下围观的人本就不少,起先是因为诸葛小妹动手伤人,他们有的也是过来帮忙把人往良医所送的,可是接下来因为这诸葛小妹连伤饕鬄跟着罗六,看着两人那浑身的鲜血,大家被吓着了,这才纷纷退得远远的。 但是等赵无极来了,便又都重新围了上来。 毕竟赵无极在这沧海城中是极有名声的,从刚开始建城时他便领着巡防营的人到处巡查治安,的确给大家带来了不少平安。 可是眼下瞧见他都处在了下风,大家这心里头对于诸葛小妹就越发的害怕了,直觉得这分明就是个女魔头,也亏得王妃运气好,她不是在王妃身边发疯,不然这要是伤了王妃,可如何是好? 害怕之际,大家又纷纷避得远远的,虽说有些想要帮这赵无极一把,可是大家都是平凡人,神仙打架,爱莫能助,只能纷纷去搬救兵来。 赵无极知道白荼说过这诸葛小妹的武功不凡,但是的确没有想到居然已经好到了这个地步。一面看着手臂上的伤口,也亏得自己从前行走江湖护镖,这实战经验不少,不然只怕刚才那一匕首,就直接捅在自己的心窝子里了。 心惊之余,一面尽量保持体力拖住她,至于想要将她制服的这个念头,此刻赵无极是已经放下了。 然就这样耗下去,他也坚持不了多久,而这诸葛小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似乎就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一般,尤其是那双眼睛着实诡异,怎越来越红了? 又说白荼在府上,哪怕叫饕鬄追出去了,但仍旧是不放心,生怕这诸葛小妹真闹出什么事情来,所以立刻便出了门。 也是她运气好,出门刚遇到来接儿子的慕容蔷,立即就将慕容蔷拉住:“你来的倒是巧,先与我出去一趟。” 慕容蔷起先好一阵子都在那回眸一笑里扮女鬼吓唬人,后来在卫子玠那里接了任务,出去了一趟,期间还特意回了一趟京城瞧了她相公凌云渡一眼,这一次事情办完,到沧海城就赶紧来瞧儿子,没想到被白荼给拦在了外面。 本想拒绝的,不过想到白荼也不是那不分轻重之人,必然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因此便点了头,一面询问起儿子的近况。 两人这正说着,就听说西街那头出事了,不少人都被打伤,这会儿正送往良医所去。 白荼一听,心里人不知怎就咯噔一下,心说千万别是诸葛小妹吧。 然而这人吧,怕什么就会来什么。 她这正想着,就听来人说诸葛小妹疯了,不但伤了不少人,连饕鬄和罗六都没能幸免。 闻言白荼也来不及细问,与慕容蔷赶紧过去。 而这边赵无极被这诸葛小妹一路追着,已经是到了极限,本来以为自己多半也要落个跟饕鬄和罗六一般的下场,忽然一个身影闪了过来,那诸葛小妹立即与对方纠缠,他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下一瞬看到白荼,连忙拖着疲惫的身体过去:“这里危险,你来这里做什么?快些走。” 白荼原本已经被地上那两个满身鲜血的声音吓着了,忽然听到赵无极的声音,猛地反应过来,最后目光落在诸葛小妹的身上,“她动的手?” 赵无极颔首,生怕白荼自责,毕竟这诸葛小妹应该当初就该斩草除根,可是她给留了下来。这如今酿下了大祸事,便赶紧道:“她不知中了什么邪,不像是正常人,只怕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担忧的看了地上的二人一眼,“他们两人伤势有些重,只怕不能随意搬动,不过我来时听闻罗六之前已经打发人去请神医了,所以你也别太担心。” 白荼如何不后悔?如何不担心?她一时心软将诸葛小妹留下,撇开饕鬄和罗六不说,便是诸葛小妹发疯伤了的那些寻常百姓,自己也脱不了关系。 反正此刻整个人一如坠入那冰窖之中一般,心里更是突突的。 赵无极见她不语,也不敢在说什么,只是有些担心的朝跟着诸葛小妹交手的女人看过去。 他虽说一直在沧海城,但还真没见过这慕容蔷,所以忽然见着她出神入化的功夫,一下就将诸葛小妹打得招架不住,作为一个习武之人,那种羡慕敬佩之心,顿时油然而生,十分好奇的朝白荼问道:“她是何人,这武功怎如此了得?” 第885章 榜上高手 白荼听着他的声音,猛地反应过来,一面让自己尽量冷静,口中回着他:“慕容蔷。”一面则朝那饕鬄跟罗六小跑过去。 赵无极一听这名字,只觉得有些耳熟,但是这一瞬间暂时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何人,直至见到那诸葛小妹被制服,在地上挣扎几下,都没能爬起来,他才猛地反应过来,这不是高手榜上的那个慕容蔷么? 于是心中顿时激动不已,恨不得上前与她好好讨教一二,但也晓得此刻时机不允许,所以只能将这激动给压了下来,匆忙去给白荼帮忙。 这个时候,周一仙也才慢吞吞的来。 说到底还是刚开始没当一回事,直至半路听说受伤的人不少,他才赶紧叫侍从快马加鞭过来,哪里晓得还是来得晚了些。 旁的也顾不得,只连忙去替饕鬄和罗六诊治。 其他手上的老百姓,此刻也大都送往良医所去了,也就是受伤最为重的这两人,并不敢移动,所以一直躺着这里。 他一来,众人赶紧退开,只留了两个小药童在旁边帮忙。 周一仙既然来了,两人又都还没断气,自然是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这一伤到底是发生了,白荼是如何也抹不去的。 好不容易等着周一仙叫人送他们去良医所,白荼这才走过去询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诸葛小妹身体里的蛊毒,不是已经解了么? 周一仙也纳闷,给饕鬄和罗六诊治的功夫,他也听闻了这诸葛小妹发疯一事。所以听到白荼问,这才道:“从前听闻诸葛家的人,脑子都不大正常,受不得刺激。”他敢肯定,这蛊毒是解了的,一定是诸葛小妹受了什么刺激,所以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白荼一听这话,顿时了然。大抵是自己之前与她说的那些话,没有给她留一丝念想,所以她这一时接受不了,才…… 所以追根究底,也是自己的错,倘若自己不是那样着急,循序渐进的与她好好说,兴许就不是这样一个结果了。 这时候又听周一仙说道:“这种病一旦诱发,以后只怕还会在犯,而且一件你觉得无足轻重的事情,只怕也会成为他们发疯的因素。”说到此,顿了一下,目光猛地一沉,“荼荼,你明白我的意思吧?”他虽号国医圣手,但是这种病他还真没有办法根治。 连他都没有办法, 难道还能指望诸葛小妹自己控制么?可是她怎么控制?如果能够控制,她能伤罗六么? 白荼虽说早在周一仙说前面的话时,就晓得他要说的是什么意思,但这心里到底也不可能在一瞬间能接受。 周一仙似乎看穿了白荼的心思一般,只道:“你们女人家果然都是妇人之见,你今日心软留她下来,以后她若是在发疯,可不见得有今日的好运气了。” 白荼没有在说话,只是紧紧的看着载着罗六和饕鬄离开的马车,直至马车消失在转角处,才缓缓的收回目光,朝周一仙道:“那,也等罗六清醒过来,与他说……” 只是她这话还没说完,就被周一仙打断道:“可算了吧,那小子如今对诸葛小妹情根深种,若是让他知道我们的意图,还能不阻止?”一面十分不解的看着白荼:“荼荼啊,你从前不是这样优柔寡断之人啊,善良虽是好事情,可是你这样救她一人,却要害多少人?” 这个道理白荼不是不知道,只是心里一时接受不过来罢了。但是听到周一仙说的话,想到自己都这样于心不忍,那对于挚爱着诸葛小妹的罗六,又怎么可能不阻止呢?于是忍不住苦笑起来,心说自己这算不算是一孕傻三年,怎如此糊涂了。 然后朝好在身旁等着自己的周一仙道:“你决定吧。” 一直在旁边听着他二人言语的慕容蔷也了解了个大概,但是听闻那诸葛小妹是诸葛家的人,还是生不出好感来,也有些觉得白荼这是养虎为患,但她也不好插嘴,直至白荼点头让周一仙自己做决定,才松了一口气:“既如此,咱们先去良医所。” 饕鬄还好说,他是王府的家臣,可是那罗六呢?白荼只怕还得同罗家那头交代,于是便提醒她。 白荼闻言,朝她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我该去罗家那头请罪!”不管如花,罗六跟诸葛小妹之间这段孽缘,自己是如何也脱不了关系的,当初如何不是自己让诸葛小妹去畜牧司,让罗六盯着,哪里能盯出感情来? 所以现在她是真的想给自己一巴掌,自己才是这件祸事的作蛹始者。 又或者就像是周一仙说的那样,自己该狠心些才对,当初发现她的身份,就该立即动手将她杀了才是,不然哪里有眼下这些事情。 可是因为自己一时的妇人之仁,如今害得不少无辜老百姓也受了伤。 她叹着气,觉得整个人头重脚轻的。也不知是头顶红日过于灼灼,还是这心头自责悔悟过多,白荼终究没能坚持得住,身子软了下去。 也亏得让身旁看着的不是别人,而是那慕容蔷。所以在她晕到的第一时间就伸手过去将她给扶住,给带到旁边一处小茶馆里歇着,又托了人去王府叫人来,这才将白荼给送回去。 白荼这里昏了过去,罗家那头也收到了消息,正往良医所赶过去。 事情如何,他们在来的路上也都听了个七七八八,到底都是凡人,白荼在这件事情里有着莫大的责任,所以要说这心里不责怪白荼,那是不可能的。 但也都不是那种不讲道理之人,何况白荼真有心害他们,有的是千百种方法,何必如此弯弯绕绕的?所以这想通了之后,虽说生气,但也没真正的往心里去记恨,在加上大家也觉得这罗六自己也是有责任的,怎就千挑万选的,选中了诸葛家的人呢? 那诸葛小妹一没如花美貌,二也不懂得半点人情世故,如同那傻大姐一般,也不知他是哪根筋搭错了,怎就瞧中了诸葛小妹呢? 再有得知诸葛小妹如今在周一仙的手上, 周一仙没打算留,罗六的命也救回来了,自然没在这件事情上多纠缠。 第886章 老混球 罗家是没有追究,但并不代表白荼的良心能就此过去。 蝉衣也是整日跟着诸葛小妹共事,俗话说的好,这见天的在一起,就是两块石头也是能捂出感情来的,莫要说是两个人了,所以出了这档子事儿,也不能指望她去安慰白荼了。 毕竟她这个时候还要人来安慰呢。 那白泽也正好从岛上回来,正好听说这饕鬄受了重伤,饕餮这些年也没待在沧海,自然是不能指望他来王府里顶替饕鬄的位置了。所以白泽这刚回来就被指派了过来,自然也是晓得这饕鬄受伤的缘故是为何事。 当家主母必然是用不着他去安慰的,跟着这蝉衣也算是有几分情义的,便好生同她劝慰着,“此事是谁也没有料想到的,也是周一仙这老混球,他既然知道诸葛家的人脑子有病,早的时候便该跟王妃说一声,如此王妃只怕也就不会将诸葛小妹留下。”那也就没有眼下这祸事了。 蝉衣心里也疑问,不过那周一仙说是国医圣手,那也是在看病的时候正常几分罢了,平时就是一个老疯子,尤其是蝉衣跟着白荼去找他的时候,瞧见他跟着那些大汉子一般挽着袖子,盘膝就直接坐在赌桌上面来喊大小,那样子真真是…… 有失名医体统。但是他自己素来就是这样一个不正经的人,哪里能指望他能做出什么正经事情来呢? 所以他没提醒大家诸葛家的人有病,其实也不能怪他,毕竟他对诸葛家的了解也不是十分清楚。 只是且不说那诸葛小妹如今生死不知,就是她如此残忍的伤了罗六跟饕鬄,一点旧情不恋,那饕鬄尚且还好说,反正用饕鬄的话来说,他就是个一个木得感情的护卫,无所谓了。 可是罗六呢?他那般对诸葛小妹掏心掏肺的,这如今诸葛小妹疯起来,竟是不认得他,他这醒过来,只怕那心里的伤痛比身上还要伤吧。 因此便叹道:“还不知六公子醒来,心里如何难过呢。” 白泽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对劲了,当即转到蝉衣的面前来,一瞬不瞬的打量着他:“他心里难过是肯定的,但是你操这份闲心作甚?” 蝉衣心中难受,自然是没有留意到白泽这口气的不对劲,更何况她从来给自己的定位都是王府的丫头,哪怕此刻手里也管着行商司的不少事物,但仍旧觉得是个丫头。 毕竟当初是叫白荼从人贩子手里买回来的,所以哪怕其实她们这些姑娘实际上比一些寻常人家的小姐们都还要像是小姐,但是她一直都觉得人最重要的就是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以免他日迷失了本心。 至于这白泽,那怎么说也是一个四五品大员家的公子,在王爷身边也是这个山海经字辈的侍卫,更是自己高攀不得的,所以直接将白泽的这些好意都直接给漠视掉了。 如今听到白泽这般问,也只叹道:“他那心里难过,王妃只怕更难过,当初可是王妃让诸葛小妹去畜牧司的,本是想要好好捉弄她一回,哪里晓得老天爷才更会捉弄命运,这如今王妃不知该如何自责呢。” 白泽一听她不是担心那罗六,而是担心白荼,心里方顺畅了些,一面安慰道:“那你也管不得,难不成你还能解开王妃的心结不是?”她若是能让王妃释怀,那还要王爷作甚? 但是这话白泽自然是不可能说出口的,只是见她这样垂头丧气的,心里到底是有些心疼她的,便哄道:“你也不必在多想了,木已成舟,想也没有什么用,倒不如打起精神来,改日我带你去五指山上摘桃子。” 说起来,山上的桃子可不又熟了么。 但是蝉衣现在哪里有这个心思,只是见他一直在自己面前晃,觉得甚是心烦,只挥着手赶他走:“你先忙去吧,我静一静。”心里又觉得这白泽真不合适做暗卫,瞧瞧饕鬄在的时候,没事一般都不会出现,更不会在别人眼前舌燥。 可怜这白泽一片痴心,如今在蝉衣眼里,却是舌燥。不过好在他不知晓,听得蝉衣这话,果然就直接隐匿了。 他走了,蝉衣也就继续坐在芭蕉树下发呆。 至于白荼则是在楼上房间里,只是她哪里有这闲工夫去自责,刚一进门就看到饕鬄没受伤之前送来的信笺。 那是卫家舅舅送来的,是关于达蒙的消息,所以她这理所当然的将信笺一拆开,因着里面说的事情,也就很快忘记了诸葛小妹和罗六这事儿。 直至她这有些不解的地方,正欲叫饕鬄来问个明白,这才猛地想起,这会儿饕鬄不是在良医所的病号房里躺着吗? 想到此不由得拍了拍脑袋,然后只将白泽喊进来,直接与他询问:“你也是常年在外面奔走的,比不得饕鬄整日困在我身边,那达蒙的事情你知晓多少?” 白泽这还以为白荼喊自己来,是要问饕鬄如今的情况,哪里晓得居然是达蒙的事情。 卫家与达蒙的事情,他也略知一二,听闻是王妃要去达蒙,不过他们几人私底下都在说,王爷大抵是不同意的。所以如今听白荼问起,不免是有些诧异,下意识的问道:“王妃果真要去?” “去一趟也无妨,如今琼州一切安好,能人辈出,我离开一段时间也没有什么。”她说着,一双杏眸打量着白泽,“看来,卫家与达蒙的这点事情,你们也都是晓得的?” “那个略知一二。”白泽一怔,没想到白荼居然这样问,然后连忙恭恭敬敬的回道:“王妃倘若真打算去,只怕还需得去神医那边讨些东西。” “怎么?”白荼不解,达蒙又不是南疆,难不成还有什么原始森林,蛇虫鼠蚁? 却只听白泽说道:“那边有永夜只说,不过谁也没去过,但是那达蒙大是沙漠,想要通往城镇的绿洲,还需得横跨过大片沙漠,且不说沙漠中的毒虫数不胜数,便是这空气,也不见得王妃娇身体弱的能受得住,再有那日夜温差犹如酷暑严寒,所以属下觉得去达蒙之事,王妃还是三思。” 第887章 没说服 白荼琢磨着,他说的空气问题,应该是高原反应吧?不过前世自己也去过青藏高原,并没有什么不适。这达蒙怎么的,也不可能高过青藏高原吧? 所以应该没事,只是到处是沙漠的话……她不免有些犹豫起来。 白泽见她沉思,心说指不定自己能说动了王妃,虽说在卫家那边肯定要惹老爷子不高兴,但是主子这里,必然是要给自己定下功劳一件。 于是便跃跃欲试,打算继续与她说那达蒙的诸多不好,而且这一次达蒙的皇室,分明就是居心不良,那样明晃晃野心,明显就是希望卫家的人回去,臣服于他们膝下,这样一来,也就是直接将达蒙的那些沙陀人都给压住了。 但是卫家那边连姓氏都改了,可见是下定了决心,真的永世不愿会踏入达蒙了,但是他们这样纠缠不清,卫家才想到请白荼去帮忙处理。 可是能让卫家老爷子指望白荼去,可见并不是寻常人能做得了的,那么危险自然也是比寻常事情要高几分,因此赶紧劝说道:“王妃不如听属下一劝,那达蒙虽说一直派人来,但是也不敢真的怎么样,任由他们去闹就是了,反正这里是咱们的地盘,难不成还能怕他们不是?再说小主子的年岁还小,您怎能忍心把小主子留下来?难不成还能指望王爷能将小主子带在身边不是?” 他这后面的话的确说得白荼有些不忍心,但是转而一想,自己就算是在沧海城,但是这安辰也没时时刻刻带在身边啊?也就是晚上过来睡罢了。 而且现在渐渐大了,她总觉得不方便,毕竟是男孩儿,所以已经在琢磨着,给他分房睡算了。 至于院子什么的,到底还小,还能缓一缓,等过三两年,就能自己住独立院子了。 反正就是不能娇惯了,必须从小养成独立的好习惯,不然以后这偌大的琼州,他岂能管理得了? 而且自己和卫子玠这辛辛苦苦的将琼州发展起来,可不是给他毁的? 因此只道:“已经不小了,即便是那寻常人家的孩子,也不见得能天天在母亲跟前,再说男娃儿不必如此娇养。” 白泽听着这话,只觉得哪里不对劲,在原地杵了好一会儿,猛地反应过来,这话题是不是偏了?他要说的岂是小主子的事情?而是那王妃去达蒙的事情啊!当下赶紧重新拾起话头来:“反正王妃仔细考虑吧,去达蒙绝对没有老庄主信里说的那样简单,而且还牵扯什么藏宝图的,那有野心的人也不少,到时候不免是要惹出一场纷争来,您若是真能带着什么藏宝图去也就罢了,偏这图卫家是真没有。” 白荼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说着,话题又绕了回来,这才发现白泽还真有些话唠的意思,自己从前怎么没发现,竟然还觉得是个稳重的人。 一面扶着额,示意他出去,“我且考虑。”反正也不能急在一时之间,左右自己是要等罗六好了,港口开了再走。 所以着急什么呢? 白泽叫她这一赶,出来后好半天都没明白,难不成自己哪里没说对么?怎么王妃一句都没有听进去的样子?正琢磨着,就听到有人喊自己,回头一看竟然是背着箭筒,脚踏长靴的白玉堂。 又见这灼灼烈日下,他满身的湿汗,不由得好奇起来:“射击去了?” 然而这时候却在白玉堂身后冒出一个小脑袋,不是别人正是白想想,“没有,小宝哥哥给我们演示用弓箭射鱼。” 虽说小宝心心念念的是那镖鱼之术,但是这本事没个三年五载,哪里能练出来?所以只能拿弓箭在浅河溪里射射鱼虾罢了。 别说,他还真摸索出一套法子,虽不至于说百发百中,但是成功率是极高的,今儿把两个小的带着出去,顺道还有卫家那边的几个姐妹,所以他今天是赚足了面子,好好的风光了一回。 只是这回来的路上就听到西街上的事情,这才急急的回来。这会儿也顾不得跟白泽吹嘘自己今儿的丰功伟绩了,追着他赶紧问:“西街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六哥半条命都没了,还有饕鬄那样好的功夫,现在也是昏迷不醒。” 他囫囵听了个大概,也没听到说是诸葛小妹动的手,所以还以为这沧海城是暗中涌入了什么高手来。 但是他私底下听说,那什么一禅大法师的,他们可是一等一的高手啊!怎么就没发现呢? 而白想想和凌沫心中本也好奇此事,所以听到白玉堂问白泽,也赶紧朝白泽看去,想要知晓此事的缘由经过。 白泽没想到这件事连小孩都惊动了,心里想着那诸葛小妹在王府待了这么久,只怕与几个孩子都是有些感情的,也亏得她犯病的时候没在这几个孩子面前,不然只怕是要酿出惨剧的。 一面又有些不忍告诉他们,这一切的作蛹始者正是诸葛小妹。 可转而一想,这样的事情岂能瞒得住?如今都闹了个满城风雨,因此索性便直接与他们说了个大概。 果不其然,几个孩子一听是那诸葛小妹所为,还真的被吓住了,而且皆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尤其是凌沫,坚决摇头道:“不可能,她虽然不如蝉翼姐姐们聪明,但是也不至于笨到连罗六哥都要杀?” 可事实就是如此的,但白泽也说不清楚,反正用周一仙的话来说,那诸葛小妹脑子有病,这病一犯就是没治了,就算是某些时候她会清醒过来,会变好,但是以后若是忽然犯病了,又打开杀戒六亲不认,到时候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所以其实诸葛小妹还真的不能在留了,尤其是诸葛家那边根本就已经放弃了她,根本没有任何价值。 又见三个孩子一脸不信的看着自己,等着自己解释的样子,不由得一时头大:“反正就是这样了,我岂能骗你们?”又往楼上瞧了一眼,“王妃此刻心情也不好,你们少去惹事,都安安静静的。”然后便要自顾离去。 其实是想找蝉衣,这下楼来没瞧见人在芭蕉树下,所以有些担心。 第888章 危险人物 几个孩子没反应过来,直至等他走了,想要再问清楚,哪里还有什么人?抬头望楼上看了一眼,想要去朝白荼问个一二,但是又没那勇气,便琢磨着去找蝉衣。 不过这还没走,就听到楼上传来白荼的声音,三人连忙顿住脚步,齐齐朝楼上看过去,只见白荼已经沿着楼梯下来了。 白荼见了还是满身汗水的小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先去换身衣裳,随我去良医所看看你们六哥。” 其实吧,白荼是一个人没勇气去,罗家那边是没责怪她,但是这良心上始终是过不去,所以准备把孩子们带着去,转移一下大家的注意力。 三个孩子一听,心里都咯噔一下,那小宝也没敢耽搁,赶紧去换衣裳,不多会儿就来了,一面朝跟在白荼身后的白想想和凌沫使眼色,可见是认为自己去换衣服这会儿功夫,他们俩又打听到了消息。 不过一切都是徒劳,因为白荼没说什么,这两小的叫她盯着,也没空去问别人。 最要紧的是这王府里安静着呢,想找个小丫头搭话,这会儿都没见着人影。 所以白想想和凌沫也是百无聊赖的守在白荼身边,直至这会儿小宝了,大家一起上了马车往良医所去,这无聊了好一阵子的二人才掀起那本就轻薄透气的窗帘,朝着外面热闹的集市看过去。 那白想想也聪明,一面试探性的朝白荼问道:“娘,我们刚才回来的路上听人说,伤六哥的是小妹,是真的么?” 白荼原本是在闭目养神的,听得这话不由得抬起眼帘看了她一眼,轻轻的回了一个‘嗯’。 然后三人这就老实了,一句话都没敢在多说多问,更是大些的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白荼哪里没瞧出来三人这是畏惧了自己,心下好气又好笑。 等到了良医所,自不必问,就有人领着他们这一行人去病房。 但是病房里到底不好挤满人,不然影响病人休息,所以在廊下就看到了罗三嫂子。 白荼本来以为想,出了这样的大事,罗六又是罗家孙子辈里年纪最小的,罗三夫人只怕也是哭红了眼睛,哪里晓得这罗三夫人跟着罗家两老正在廊下的凉棚下玩叶子牌,而且一个声音是比一个大。 正有一个在里面熬药的婆子路过,提醒他们小声些,莫要吵到里头的病人。 两代人嘴巴上应着,但是婆子一走,他们这声音又响了起来。 白荼一时有些摸不准这是什么状况,这罗六都差点死了?他们这做祖父祖母亲亲娘的,虽不至于哭得昏死过去,但是这眼泪总归要掉两滴的吧? 但是并没有…… 尤其是罗老头要出牌,抬头正好看到了白荼领着三个大小不一的孩子来,立即朝她招呼道:“荼荼过来?我听说你为着这小子的事情,都昏过去了,没什么事情吧?” 白荼没想到反而叫义父担心自己,当下心里更是过意不去,一面连忙回道:“我没事。”一面担忧的朝病房里看过去,“罗六可是醒来了?” 罗三夫人催促着公公出牌,分神回着白荼的话:“没呢,不过神医都说没事了,那就是死不了。” 白荼觉得画风有些不对劲,怎么说这事儿应该要责斥自己几句才对啊?但是他们怎么? 这时候就见罗老太太伸手将白想想他们拉倒跟前来,笑眯眯道:“这下好了,虽受了伤,但是那女人差点把他弄死,以后看他还惦记不惦记这女人?荼荼你说我们罗家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糊涂孙儿,这沧海城里好姑娘多的是,怎就瞧中了这么一个。” 白荼听着老罗太太也这样说,当下就确定罗家的态度,显然这罗六没出人命,虽说也受了重伤,但是在他们看来,出了这事儿,也能叫罗六对诸葛小妹死心,所以他们反而觉得是好事情。 所以这是要换一个思维方式来看这件事情么?虽说罗六受了伤,即便心里对诸葛小妹还有几分情义,但是怎么也不可能在恢复重前的情义了,自然是不可能为了这诸葛小妹让罗家人闹心。 这就好比盘子摔碎了,即便是重新黏上,但是怎么的也有个裂痕摆在那里,不可能如初。 而罗家由始至终,都还没有在罗六和诸葛小妹这件事上真正的闹过,之间的亲情也就不存在任何破损之说。 也正是这样,在罗家人看来,这一次受伤罗六一人,换取大家顺顺心心是值得了。 只是白荼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但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可也不得不承认,换一个方式看待问题,的确少了很多烦恼。 这时候只听罗三嫂子开心的笑道:“我本来还发愁,就这小子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倔得跟什么似的,但是现在呢,我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用说,就算是劝他继续跟诸葛小妹在一起,他只怕也不会了。”再有,诸葛小妹这一闹,谁还会留下她的性命? 不过实在话,姑娘除了笨一点吧,但还是个好姑娘的。可是千不该万不该,她生在诸葛家,而且还有这病…… 她若是没武功寻常人也就罢了,可是武功又那般好,若是留她下次在犯病,谁来阻? 最要命的是,武功可以废掉,但是她那多年练出来的习惯,也不是一下能改掉的。 反正怎么说都是个危险人物。 白荼听着这话,原本就觉得奇怪的心里越发的复杂起来,一面见他们玩得高兴,也没多打扰,而是道:“我去问问沈时真。” 罗三嫂子等人也不拦她,直至等她去了,罗老头这才道:“也是这混账东西不长进,眼睛珠子也不知长到哪里去了,我瞧着那蝉衣就是一百个好,他怎么就瞧中了诸葛家的人呢。” 听着这话,可见还是怨恨孙子跟着诸葛小妹有牵扯的。 以至于旁边的白想想等人不由得齐齐朝罗老头看过去,想要说一句诸葛小妹其实也有好的地方,可是张了张口,想着里面躺着的除了罗六哥还有饕鬄,这话又说不出来。 而且他们暗地里想了想,好像诸葛小妹也没做过什么好事儿。 第889章 不该插手 又说白荼,这会儿周一仙已经带着诸葛小妹回去了,周一仙起先有话,是不留诸葛小妹的,如今事情闹成了这样,人命都险些给闹了出来。 她即便对诸葛小妹有着几分不舍,觉得她也是可怜人。但是这权衡之下,比起别人的性命,的确又不能在继续留诸葛小妹了。 毕竟她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一般,随时可能爆炸。再有也没有谁能时时刻刻的顾及着她的感受,要是哪一日不小心惹了她不高兴,忽然犯病动手杀人,到时候只怕是追悔莫及了。 既然如此,就由周一仙来结束诸葛小妹的生命, 那她也就不去插手了。 这到了沈时真这边行医的小馆中时,他正好在给一妇人诊治。 周一仙虽说是神医圣手,涉猎也比较宽广,但是这妇科千金,其实还真不如慕家,可惜了这一代慕之遥从武不从文。 她有些遗憾慕家的千金方只怕就这样要失传了,就见那妇人起身告辞,跟着小药童去取药,至于沈时真,也起身朝她走了过来,不等白荼开口就直接说道:“师父留了话,说王妃您兴许这几天不会去找他,所以让属下特意转达给你。” 白荼闻言,有些好奇的抬头看着他,“你师父留了什么话?”心想莫不是关于那诸葛小妹的? 不过他料想得也对,自己最近的确不会过去,不然怎么可能不想起那诸葛小妹的事情?而且她现在还担心,虽说诸葛小妹险些要了罗六的性命,但是这感情也不可能因为这两刀就直接结束了,最多也是伤了二人之间的情份罢了,俨然还没到说能让罗六接受她死的地步。 “师父说,那诸葛小妹其实您也不必可怜她,她身体里的蛊毒是解了,可是她这病一发,人就算是正常了,也好不了几天,诸葛家的人只要犯病了,英年早逝的多了去。”沈时真说着这话,心里琢磨多半是师父怕王妃和罗六心里难过,才编出这番话来的吧? 毕竟放眼望去,诸葛家其实高寿的也不少,而且哪个不是疯子? 但事实上周一仙还真没胡说,诸葛家的那些疯子能高寿,多半是因他们内心冷漠,即便是清醒过来,知道自己犯病时候杀死了自己最亲最爱的人,也根本不会动容。 说到底,也就是要最爱自己,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的性命皆为草芥,如此这般,即便是杀个千千万万,恢复正常来,自然也就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不会愧疚自责,要长命百岁还难么? 但是诸葛小妹本来在诸葛家里就是异类,她不聪明,但也是有情有义的,如果叫她醒来,晓得自己伤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还险些杀死了罗六,只怕也是无颜再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必然会自己寻了断。 而此刻白荼听着沈时真的话,却是倏然起身。 沈时真见此,不由得疑惑起来:“怎么了?”这话是原话,自己没说错啊?一面想着她来寻自己,多半是因为那些人的伤势,于是便赶紧道:“大家的伤势已经没有什么问题,至于伤者长史司那边已经开始有人在核对信息,会给出大家相应的赔偿,还有就是饕鬄和罗六,虽说送来时候都跟血人一般,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刀刀避开要害,也是他们各自的造化了。” 白荼来找他,的确是想要问问大家的伤势,如今听闻了没有大碍,也是松了一口气,至于这赔偿一事,想了想便道:“此事与我也是有莫大的关系,这银子从我私库里拿吧。”没道理让长史司的户部来赔。 沈时真闻言,点了点头,“一会儿核对小吏应该会过来,到时候我与他说,至于到底这银子去哪里取,也还是得看他们回去商议。”想了又想,觉得虽说这诸葛小妹的性命起先是白荼留下的,但是谁晓得她会发疯呢? 毕竟那样好好的一个人,看着又不聪明,哪里晓得疯起来这样恐怖。于是便道:“王妃也不必太过于自责,您也非神仙,哪能什么事情都能算得到?” 白荼没回话,也不知在沉思什么,这让沈时真不免是有些担心,尤其是想到她之前还给吓得昏死过去,于是便走过去道:“要不,属下给您诊诊脉?” 白荼却摇着头,“我去你师父那里一趟,孩子们先留在良医所,一会儿你过去查房的时候,让三嫂子帮忙给我看着些。”说罢,头也不回的直接出了良医所。 沈时真是拦也拦不住,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实在不知白荼这是要去作甚?莫不是还想着保那诸葛小妹的性命吧? 但是这事儿他也不敢同罗家的人说,因此只说白荼有急事先离去了,不过晚些会过来,也叫小宝他们几人听话。 几人正在这里看罗家人打牌,兴致勃勃的,还恨不得加入其中。 自然是没有去多管白荼去了哪里,更何况白荼这半道忽然有事儿消失的时候太多了,大家也都不以为然。 而沈时真没有直接告诉他们白荼去了赌坊,到底还是有些担心罗家这边。眼下是罗六没事,罗家这才没有追究,毕竟这说起来,白荼不但收留了诸葛小妹,而且知晓诸葛小妹跟着罗六在一起,还一直替他们隐瞒着。 所以啊,若是罗六若是今日真的有个好歹,罗家即便是顾着之前的情谊没有说什么,但是那心里绝对是会有隔阂的。 只是这样一想,他这心里不由得担心起来了,偏偏自己这里又走不开,不然得亲自去一趟赌坊,好好劝一劝白荼,莫要再管这诸葛小妹的生死了,不然只怕要同罗家离心。 一面又有些怨恨这诸葛小妹,当初怎就要跑到这沧海城来呢?如今惹下这么多事情! 而他在着急之际,白荼却已经快要到赌坊了。 赌坊里的诸葛小妹,此刻在周一仙几个银针扎下去后,人也就慢慢的清醒过来。 只是这会儿她就觉得头疼欲裂,总觉得什么东西要从脑子里钻出来一般,拼命的挤,像是要将她的脑袋给撕裂。 第890章 诸葛家的病症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劲,自己所在的并非是自己的房间,而且外面还那样热闹,甚至可以说是吵闹,很快就从这噪杂之中判断出来, 这是赌坊。 当下惊得也顾不得头疼,一个鲤鱼打挺,赶紧翻身从床上起来。 待要弯腰穿鞋,这也才看到那半道屏风后面的桌前坐着的身影。 她跟着白荼前前后后的走,来这赌坊不下十来次,自然是认得这周一仙的,所以甚是诧异,“周老,我怎么会在这里?” 周一仙手里盘着两颗色子,那是冷玉所雕刻出来的,是白荼特意寻来为他消暑的,本来是两个鸡蛋大小的玉球,但是硬是叫他给找人雕琢成了两颗色子。 当时将白荼气了好一阵,只觉得好好的玉球他硬是给糟蹋成了这玩意儿。 “你一点想不起来?”周一仙转过头,扫视了她一眼,一面缓缓起身绕过屏风,看着一脸懵然的诸葛小妹:“你仔细想一想,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么?” 诸葛小妹听着他的话,见他又走过来,垂老的面容上,那双眼睛却像是鹰隼的目光一般,有些锋利,莫名的叫她觉得有些心慌。 而恍惚间,随着周一仙的靠近,她忽然想起自己本来是在街上的,然后忽然有好多张诡异的恶鬼面孔朝自己扑来,然后她肯定是要动手…… 再到后来,她记得自己把那些恶鬼全都赶走了,可是又来了两个特别厉害的,不过自己好像还差点把他们杀死。 她的瞳孔下意识的缩小,因为她这时候忽然记起,那时候她居然有匕首,那匕首是她从诸葛家带来的,不过后来因为罗六三番五次的给自己送东西,自己又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回馈于他,所以就将那匕首送给他了。 伺候这匕首他就一直带在身上,说是定情物。 可是既然他一直带在身上,自己怎么会有?难道是自己做了梦? 就在她诧异之际,忽然听到周一仙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想起来了么?你可知你今日到底伤了多少人?” “什么?”她伤了人,诸葛小妹顿时被吓着了,猛地抬起头朝周一仙看过去,一面难以置信的问道:“我……难道那不是梦么?” 这时候只听周一仙冷哼一声,“若真的是梦就好了,今日那西街因你而险些血流成河。” “不,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会……”诸葛小妹摇着头,如何也不愿意相信,自己在梦中打得淋漓至尽,实际上却是现实里发生的事情。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自不必周一仙详述,她也晓得自己今日到底犯下了什么滔天的过错。 可她越是不愿意承认,这脑子里反而就越来越清楚了,那些起先像是恶鬼一般围着的面孔,忽然成了寻常的老百姓,他们本是看着自己站在那里,过来关心自己询问罢了。 可是自己却…… 脑子里,一张张面孔忽然变得清晰起来,男人女人,甚是在老人小孩自己也没放过,自己以为是梦里的恶鬼凄厉叫声,如今都变成了孩童老人们痛苦的喊声。 紧接着,她还想起了自己对饕鬄动手,而且还伤了罗六,他们都倒在血泊之中…… “不,这不可能的,一定是假的,对不对?”她猛地朝咫尺再近的周一仙一把抓过去,紧紧的扯着他的衣襟,一双充满了慌张的眼睛珠子紧紧的盯着他,“周老,你告诉我,那是梦对不对,我没有害人,也没有杀六哥!” 这是真的,不能因为周一仙一句话就变成假的了。 而且此事影响颇大,周一仙怎么可能跟她说是假的来哄她呢? 只是很冷静的掰开她的手,退离两步:“为了以防万一,我已经锁死了你的任督二脉。”可即便是这样,诸葛小妹在他一个将近耄耋之年的老人面前,还是一个危险人物。 而他虽然没有直接跟诸葛小妹说什么,却也因为他这句话,将诸葛小妹最后的幻象都给打破了。 那才不是什么恶梦,而是她真的像是疯了一般,见人就动手…… 一幅幅惨痛的画面此刻就不停的在她脑子里回放着,到了最后她看到血泊中的罗六和饕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钳住了一般,疼得无法,然后急忙问道:“饕鬄跟六哥他们俩?” 她此刻已经红了双眸,满脸的后悔自责。 看着周一仙也有些不忍心,只是可惜自责跟后悔却是毫无价值,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是她的后悔和自责就能解决得了的。 本来是想要吓唬她,罗六已经被她杀死了,这样一来说不定她心里过意不去,直接自寻了断,也省得自己在动手。 可是周一仙看着她这副模样到底是没忍心,只如实说道:“已无大碍。”顿了一顿,有些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只是你既然已经想起当时的场面,那你应该知道,从今以后啊,你们就是陌路人了。” 周一仙此刻说什么,诸葛小妹不知道,脑子里的画面就停在了罗六躺在血泊之中。整个身子软绵绵的朝着床头的柱子靠了过去,似弱无骨一般。 而全身冷飕飕的,犹如跌入冰窟里。 不,应该是万丈深渊。 她和罗六再也没有以后了,任由是个人也没有办法能接受自己的枕边人对自己动手,而且是毫无预兆,六亲不认的那种。 可是当时她真的以为是恶鬼…… 她越是这样想,脑子就越疼,但是也想到了诸葛家里,父亲大人也常常动手杀人,娘亲当年不就是被父亲大人所杀么? 她还记得那厅中,原本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在用晚膳,忽然父亲大人像是疯了一般,只将将筷子插·入在给他夹菜的娘眼睛中,然后惨剧接二连三。 她那时候还小,慌乱之中被还剩下一口气的娘塞到桌子底下去。 可到底是晚了一步,还是被父亲大人发现了,她被举得高高的,然后朝外面的院子抛了过去。w w w . t x t 8 0 . c om 再度醒来,家里变了,父亲大人更加的冷酷,而娘也不见了,哥哥姐姐们好一段时间都没有见到,听说也是在养伤。 第891章 寻过来 然后接下来的日子她多了很多姨娘,很多弟弟妹妹。 这些事情忽然涌入她的脑子里,父亲突然毫无预兆动手的次数后面也变得稀疏平常,陪着父亲吃饭,等待父亲指教武功,已经变成了她最恐惧的事情。 她的脑子有时候不灵光,但是有一点她是知道的,那就是离父亲大人远一点。免得哪天被他莫名其妙的杀死,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所以自来她心里畏惧父亲,也害怕父亲。但是现在,她忽然明白了,杀人非父亲所愿…… 只因诸葛家人的这血液里,始终有这样魔鬼一般的东西存在。 可是转而一想,这身体里的魔鬼被唤醒之时,到处杀人,情有可原,但是为什么父亲醒过来之后,能做到像是一个没事人一样。 说到底还是他足够的冷血无情,倘若有情有义,则能会一副安然无事的模样? 就如同此刻的自己,心如刀割,好似那在刀山火海之中行走一般,无数的痛苦欺身而来。 如此一相比,这点头疼又算得着什么? “丫头啊。”这时候周一仙的声音忽然响起。 诸葛小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眶里满是泪水,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悔悟的,总之此刻她所能看见的一切是模糊不清的。 但好在这越是疼,脑子就越是清醒,所以她便问:“我以后,是不是还会犯?”其实,她心里已经有数了,毕竟父亲大人杀人不止一次,甚至是长兄和长姐他们,也没少无缘无故的动手,身边死的侍女还少么? 所以这也是明知故问。 因此她问完,那眼泪就流得更汹涌了。 这时候只听周一仙无奈的叹道:“你们这样的病症,情绪经不得一点的波动,不然的话,就要犯下滔天大祸了。”目光有些同情的落在哭成泪人的诸葛小妹身上,“此病我无解,也不知你究竟忌讳什么?倘若谁不小心说了一句让你不喜的话,也许就会忽然让你变了一个人,然后继续大开杀戒。” 其实周一仙完全没有必要说这些,因为诸葛小妹心里其实是有数的。 但是周一仙的话却没有说完,只听他继续说道:“倘若没有这诱因,兴许你一辈子都不会犯病。”这种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这话说得已经很是直白了,诸葛小妹如何不明白?今日是运气好,伤的人虽然多,好在没弄出性命来,可是以后呢?谁能时时刻刻的找人看着她?而且她也不想自己有朝一日变成一个杀人恶魔。 所以她在听到周一仙的话后,知道对方想让自己自行了断,一点都不意外。 毕竟他作为一个医者,是要以大家的生命为主,而自己作为一个生命威胁者,的确只能是被抹杀掉的命运。 这一点她无话可说,因为她也是有感情的,她做不到像是父亲大人一般薄凉,所以即便是周一仙不说,自己也没有脸面再继续苟延于世。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天晓得哪一日自己又忽然疯了,再杀人,那如何是好? “我可不可以去见见六哥?”这一瞬间,诸葛小妹已经想好了,自己将如何结束这余生,但是临死之前,她想要去见罗六最后一面。 但是话音才落,就见周一仙摇头,“不可,当初留下你性命的是荼荼那个傻孩子,今儿是你们各自的造化,没要了他的性命,可是你若仔细想一想,罗六真有个好歹,那么荼荼与罗家之间的关系将会怎么样?” 即便是一路相互扶持而来,有着多年前的情谊在,但是这如今荼荼的身份已经早不是那个制茶小姑娘了,她是这琼州举足轻重的王妃,而罗家不管是在行商司,还是在长史司都牵连甚广,若是真的因为此事让罗家和白荼离了心,那么给琼州带来的将是什么。 他便是不说,诸葛小妹即便也不聪明,但仍旧能猜到。 所以她自己也是被骇到了,好一段时间都没有回过神来。 杀一个罗六,足以毁掉小半个琼州的安定。 这还不算那罗家失去亲人的痛苦。 所以她都做了什么?差点她就成了罪该万死的罪人。但是只要一想到罗六,她就忍不住的心痛,到底还是想亲自去见他一面。 两人这正是争执不下,就听到外面传来小药童的禀声,“坊主,王妃娘娘来了。” 自打开了赌馆,周一仙变不许大家在叫他什么神医了,但是外面的人他管不住,只能随便他们怎么喊,不过这赌坊里的人,皆要称呼他一声坊主。 反正是听一声能让他神清气爽的。 但是此刻听着是白荼来了,手里盘着色子的动作就顿住了,看了诸葛小妹一眼,诧异的朝门边走过去,一面低声骂道:“这小子难道没有将我的话告诉她么?”不然白荼怎么还来了? 不过他也知道白荼的性子,这来了自己避而不见,或是不让她见诸葛小妹,也不大可能,索性也不阻止,就直接去开门。 至于沈时真兔崽子那里,得空了自己再去教训他也不迟。 他这才打开门,白荼的目光就越过他朝着里面看去,一面问:“醒来了么?” “醒着呢,哭得跟一泪人似的。”本来是想出去,等白荼跟着诸葛小妹说几句话,但是一想到诸葛小妹若是忽然发疯,那如何是好?自己在的话,还能给她灌药扎针呢。 因此也就没出去,而是尾随在白荼的身后跟着进来。 白荼才踏入里间,就看到那歪歪斜斜搁在床榻前的屏风后面,诸葛小妹面色无神的就靠在床栏上,哭得泪水涟涟的。 她其实还是头一次看到诸葛小妹这样哭,心中不免有些动容,在加上这诸葛小妹脑子不灵光,大多时候是跟个小孩子一样的,所以白荼往昔里对她也是多几分疼惜的。 倘若真的没有这件事情,只怕自己也会极力想办法让她跟着罗六结百年之好。 可是现在…… 她没有办法开口,因为她来并不会改变什么,而且这一次她也心狠的做了决定,诸葛小妹不能留。所以只能这样远远的站在那里看着诸葛小妹。 第892章 不愿糊涂活着 悲伤中的诸葛小妹也不是为自己将死而哭啼,而是想到自己杀了那么多人,甚是连自己最爱的人,这世间最疼爱自己的男人,自己都能动手,这心里便千般百般的难过。 此刻隔着一层水雾,也看到了站在屏风外面不远处的白荼。她眼中的神情诸葛小妹头一次看到,但却是似懂非懂,一面挣扎着那瘫软的身子要起来,一面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般,含糊不清的叫着:“主子。” 白荼却是没有办法应她,最后只是点了点头,缓缓走过去,轻声问道:“你都知道了?” 诸葛小妹点头,却是忍不住呜呜的大哭起来,然后朝白荼怀里扑过来。 吓得白荼身后不知缘由的周一仙一跳,赶紧冲上前来,不过旋即看到白荼的眼神,便停下了动作,不由得叹气摇头,但是也不敢大意,就这样在一旁守着,以防万一。 诸葛小妹哭着,一面絮絮叨叨的开口说着:“主子,我杀六哥了,我还抢了曾经送他的定情物,就是用那把匕首杀的他,他现在是不是很恨我?或是很怕我?” 罗六如何想的,白荼不知道,毕竟现在的罗六还未醒过来。但是有一点白荼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罗六不可能恨诸葛小妹,也不可能害怕诸葛小妹,反而更多是心疼。 正因为知道,白荼哪怕心中不舍,知道自己太过于残忍,但还是来了。 “你不要多想。”但是这安慰的话,她现在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只是轻轻的拍着诸葛小妹的后背,希望借此能让她感觉到些安慰。 诸葛小妹似乎现在也想通了不少事情,听着白荼的话,也没有在多问,而是继续抽啼,然后跟白荼说自己的银子都存在哪里,票据什么的又在哪里,还有什么值钱的。甚至还说:“那个蜻蜓对簪,蝉衣可喜欢了,主子回去给我做主送她吧,我们认识一场,也算是我送给她的礼物,还有我床底下的箱子里有一张弓,小宝早就看中了,我就是为了防着他偷偷拿走,才藏在床底下的,另外想想最喜欢的那本卦书是我偷偷拿来的,也在床底下的箱子里……还有” 她这话,一如那交代遗言一般,白荼再也没有办法听下去,只赶紧开口朝她阻止道:“别说了,你别说了!”眼泪也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可是却听诸葛小妹苦笑道:“我若是不说,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一面从白荼怀中抬起头来,“我最要感谢的,还是主子您,如果当初不是您留下我的性命,那我这一辈子就浑浑噩噩的度过来,永远感受不到什么是真正的情义,也不会遇到六哥,更没有办法拥有他对我的爱。” 而且也许有朝一日,她也会变得无情无义,她是脑子不好使,可是她的武功不错,为了躲避父亲大人忽然狂暴杀人,她还练就了一身的好身法,再配合上刺客专门修炼的功夫,她极有可能也会成为诸葛家一把澄亮的利刃。 可是好在,她一次糊里糊涂的决定,却让她好运的拥有了许多本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白荼没有办法对视那双纯净的眸子,尤其是看着上面那一层水雾,便觉得在即罪大恶极,生病非她所愿,自己为何要剥夺她的性命?所以情急之下,便道:“你不要怕,我送你去岛上好不……?” 然而她这话还没说完,诸葛小妹一下从她怀里脱身出去,跄踉朝后退了两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笑得满脸的凄苦,一面摇着头打断她的话,“不,我不想那样活着,生不如死,病发的时候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与其是那样,我倒不如现在死了。”最起码,还能让六哥一辈子都记得自己。 如若苟且偷生,还要让人时时刻刻的担忧防备,即便是有着比海深比山高的情义,也终究会被磨完的。 所以她宁愿一死了之。 而且她的心里承受能力也让她没有办法承受自己曾经失手伤了那么多人,还差点害死六哥。 因此相较之下,死了倒是一死百了,再无任何忧愁。 白荼听着她的这些话,只觉得此刻的诸葛小妹想得倒是通透得很。 的确,一个疯子活着,不知自我,是真的不如死了干净。 可是,她这一时之间,却没有诸葛小妹那样看得开,她觉得自己罪大恶极,就像是魔鬼一般……是她害死了诸葛小妹。 如若自己不说那些话,也许诸葛小妹这病就永远不会被触发。 她的自责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诸葛小妹不可能看不出来,所以便道:“我和罗六哥的事情,是我想得太美好了,可是现实本当如此,我与他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即便是主子您不说这些话,但是有朝一日,我还是要面对的。” 而且,那时候说不定就不似今时这般好运了,说不定害死的人会更多呢。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越是这样说,就越是叫白荼觉得良心疼痛,偏偏又没有办法改变这个结果。第一次白荼心生一种无力感来。 这说到底都是因为医学的落后,倘若是后世,即便是不能完全治好,但肯定也能让诸葛小妹的病情得到控制,她甚至想到了,有些病症,小时候就可以打针吃药防御的,就如同那疫苗一般。 只是可惜了,这是古代,不是千年后的世界,没有那么发达的医学条件,即便是自己提出了,他们能研制出来,那也不知道是什么岁月了。 但即便是这样,白荼心里有了这个念头,还是给记下了。 一面看着此刻反而比自己更冷静的诸葛小妹,心中越发是五味陈杂。 周一仙见此,也是觉得伤脑得很,只朝白荼道:“我看现在需要冷静一下的是你,再继续待下去,我怕你还要昏第二次。”说着,便拉扯着白荼,想要将她给带出去。 而诸葛小妹听到这话,自不必多说,也晓得白荼昏过去缘由是为何了。 所以也没有留白荼,反而跟着周一仙道:“主子,您出去吧,这是我该得到的结果。”顿了一下,又到:“可是我还有些话,想要同六哥说……” 这个愿望,白荼却是不敢满足她。 她似乎也晓得,不等周一仙开口拒绝,她就强扯出一个笑容来:“我写一封信,您帮我带转交给他,可好?” 白荼颔首,然后就被周一仙带出去了,只是这一出去,她这心情更是低落到了极点,这与当初姐姐去世时候的那种心情是不一样的。 此刻心中更多的是无奈,只觉得明明可以处理得更好,可是因为自己的疏忽,从而酝酿成了这样一桩惨剧。 所以她后悔,也自责,开始反思检讨,从今以后处事是不是也应该多想一想。 第893章 输了算我的 她似乎也晓得,不等周一仙开口拒绝,她就强扯出一个笑容来:“我写一封信,您帮我带转交给他,可好?” 白荼颔首,然后就被周一仙带出去了,只是这一出去,她这心情更是低落到了极点,这与当初姐姐去世时候的那种心情是不一样的。 此刻心中更多的是无奈,只觉得明明可以处理得更好,可是因为自己的疏忽,从而酝酿出了这样一桩惨剧。 所以她后悔,也自责,开始反思检讨,从今以后处事是不是也应该多想一想。 周一仙看了她神情,又听她唉声叹气的,就知道她这是在想什么了,便直接将她给拉倒楼下来去,瞥了一眼那热闹的堂子里,直接将她往里面推去:“瞧你这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去玩两把,输了算我的。” 白荼听到他的话,连忙停驻脚步,“我没兴趣,你自己忙去吧。” “我能有什么要忙的,你不是要等她写信么?难不成就在这里呆呆的等着么?”周一仙白了白荼一眼,连拉带推的,硬是将白荼往赌桌上面带。 但是白荼这的确是没有什么兴趣,而且也不大会,银子当然是输了大把的,起先周一仙还不以为然,可是紧接着看她输得越来越多,脸也拉长了,只将白荼给拽回来,连忙道:“算了算了,我看你还真是没兴趣,既然如此你还是后面坐着吧。”然后一脸肝疼的嘀咕着他的银子。 白荼听了,只觉得这周一仙还真是一点改变都没有了,如今他也是家缠万贯,没有什么外债了,却还是这样抠门,自己不过输了他一点银子,居然还念叨,一面又想起当年周一仙说他的银子以后都是要给自己做嫁妆的,可是自己这都嫁了人,孩子也会走路说话了,都没瞧见他兑现当初的话。 也就提醒他:“当初在云水州的时候,你不是说你攒钱是为了给我做嫁妆么?嫁妆在哪里呢?” 这茬儿周一仙早就忘记了,听到她说不由得嘿嘿一笑:“这不是还攒着么?何况你都成亲了,而且我看你也不需要我这点银子,我寻思着不如将来你和卫小子在生个闺女,给你们的闺女做嫁妆。” 白荼闻言冷哼了一声,“照着你这样说,我俩若是没有闺女,这嫁妆是不是就不给了?” “哪能啊?不是还有想想丫头吗。”说起来这丫头聪明得可怕,又擅长算卦,这让周一仙隐隐有些担心。这样的姑娘哪里是寻常人家能养出来的,而且当初听她说,应该是京中人士,只是不知是哪一家罢了。 可是不管是哪一家,周一仙都不大希望这丫头继续寻找家人。若是她的家人能真心疼爱她也就罢了,可若是晓得她有这样的本事,起了私心可怎么着? 过慧易折,算卦是准得很,可是也伤她得很。 于是便朝白荼低声道:“听我一句,莫要再替想想找什么家人了,她亲生父母终究是不在了,别人的话总是觉得有些靠不住。” 这个问题白荼从来没有想过,更没有想过她的家人会利用她,因此这会儿听周一仙一说,心中也是有些隐隐的担忧后怕,但是想想一直都想要找到她的亲人,自己总不能这样自私吧。 所以有些犹豫。 周一仙见此,连忙与她说起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你倒是仔细想一想,想想这样聪明的孩子,这普天之下还有第二个么?一样米养百种人,她的那些亲人里可能有极其思念她疼爱她的,但是也极有可能想要利用她的。” 白荼闻言,知晓他说得也有道理,下意识的揉了揉眉心,可到底还是没有决定去阻止,而是道:“这事情,顺其自然吧,若是哪一日真的能找到,那也是冥冥之中有这缘份,即便是什么孽缘,那也是上天注定了的。” 听得这话,周一仙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你从来不信这些的,不常说人定胜天么?如今怎么还信其老天爷来了?” 也不是说信老天爷吧,就是觉得命运这种东西,真的是其妙的很,就如同自己能遇到卫子玠,与他走到如今一般。 周一仙才不信,不然他也就不是那个活死人药白骨的神医了,于是挺着鼻翼冷哼了一声,“算了,懒得和你说这些,反正你仔细留一些就是,莫要让想想丫头叫人给糊弄了,我去瞧瞧。”他说去瞧,自然是上楼看那诸葛小妹的信写得怎样了。 白荼心中却是忍不住嘀咕,想想那样聪明,还不知谁糊弄谁呢?目光一面也随着周一仙的背影越过窗户往楼上看去,想到此刻在写绝笔书的诸葛小妹,心里极其不是滋味。 可是有些事情发生了,总归是要去面对的,即便是难过,也要熬过,因为除了硬是挺过去,根本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能解决。 所以她这越想越多,不免就有些发呆,等着周一仙拿着信下来的时候,喊了两声她才反应过来,再看着那周一仙手中的信笺,方站起身来,“既如此,那我回去了。” 也没有问周一仙打算给诸葛小妹喂什么药了,反正知道了也是徒添烦劳。 她要走,周一仙也没拦着,反而巴不得她快些走,就她这样低落的情绪,自己也没办法安慰,而且这会儿都已经天黑了,想来子玠也回来了,叫她男人安慰她去。 然后赶紧送着出了门。 白荼见他这副模样,一如将自己当那瘟神一般来驱赶,也是哭笑不得。 只是瞧见周一仙也是一把年岁了,还要他来造这样的孽,心中终究是过意不去,便道:“不若,再劝劝她,去岛上吧。” 周一仙却是直接摆手:“去什么岛上,结束才有新的开始,这样人生不如死的活着,没人乐意。” 这话有些叫白荼无话可说,只得点了点头,往王府那边去了。 从前她身后总会带着诸葛小妹,这如今忽然一个人,更觉是空空的,不由得停驻脚步,回头朝赌坊看了一眼,灯火辉煌,热闹非凡…… 愿来生,她能幸福快乐一生吧! 第894章 没这么好吧 如同周一仙所想的那样,白荼回到王府,还没踏进门口就看到了卫子玠站在门口,像是一尊门神一般站在那里等着她。 不知怎的,看着他白荼忽然觉得自己很委屈,鼻子有些发酸,眼圈就红了。 发生了那样大的事情,卫子玠怎么可能不知道,所以忙完了手头的事情,就赶紧乘船回来。但是听闻白荼去了赌坊,这便在门口等着。 这会儿见她那模样,自是万分心疼,阔步走过去直接将她搂在怀中。 靠着这熟悉温暖胸膛的时候,白荼终于没忍住,哇的一大声在他怀里哭起来。 卫子玠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抚慰,“好了,没事了,咱们回家。” 没有什么安慰的话,仅仅是他这样说,白荼莫名的觉得心安,一面抬头泪眼婆娑的看着他,突然发现自己也没什么可哭的,这天就是塌下来了,不是还有他给自己撑着么? 然后吸了吸鼻子,“嗯。” 便是这样叫卫子玠搂着腰进了大门。 夫妻二人恩爱有加,这是整个琼州甚至是整个大楚都知晓的事情,毕竟当初卫子玠不就是因为白荼,而将自己辛辛苦苦建立了多年的身份舍弃,重新套上了李家血脉的这枷锁,然后与白荼到这不毛之地的琼州。 但是夫妻二人都比较忙,别说是能看到夫妻俩像是他们这个年纪该有的小夫妻那样恩爱,就算是平时走在一起的时间也极少。 所以这如今见着两人搂在一起进门,还是觉得十分新鲜的,惹得不少人私底下暗自感叹羡慕。 心说王爷即便位高权重又如何?这王妃心情不好了,还不是在照样像是寻常的小郎君们一般哄着自家娘子? 所以综上所述,王爷其实平时看着是有些威严冷厉了,但其实还是一点都不可怕,也是寻常人罢了。 且说卫子玠既然是为了哄媳妇开心,单是搂搂抱抱哪里能行?何况女人是从来不会拒绝男人送自己礼物的。卫子玠自然也深知这个恒古不变的道理,所以今日从岛上来,就给白荼带了一株珊瑚树。 珊瑚树其实府里不少,卫家也送了些珍惜的,但像是眼前卫子玠送的这一株,那可还是将近两米多高的红珊瑚,且不说这搬来搬去的有多费劲,而且这还没有毁坏半点。 白荼看到的时候,冬青已经带着几个孩子围在这里了。 红光闪闪的,看着有种让人觉得可能到了水晶宫的感觉。 这时候只听卫子玠说道:“本来是想过节再送你的。” 白荼这会儿已经撇开他走上前去了,一面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实在是那质感看起来太好了,而且纹理也极好。 不过还没碰着就被身后的小宝拉了一把:“小姨别摸坏了。” 白荼这才想起自己回来还没洗手呢,刚才在赌坊里玩了那么久的牌,那些人的手都脏着呢,一会儿摸这摸那的,指不定自己还真给摸坏了。 一面朝卫子玠问:“这是谁挖上来的,也太厉害了吧?多少米挖到的?”竟然一点都没损坏。 她不问还好,一问旁边的孩子们问题就更多了,海上的奇迹他们是见识过了的,但是这海底的世界还是充满了幻象,尤其是听那海边的彩珠人说起海底那各式各样的鱼,还会发光,反正那就是一个瑰丽的世界,是孩子心中所向往的美好地方。 所以她这一问,几个孩子也赶紧朝卫子玠围过去,“对啊,那海底是不是好多漂亮的珊瑚?” “好多鱼,听说有的鱼还是三角形的?还有像是大蛇一样的?” 这孩子们一七嘴八舌的问,卫子玠根本就没空回答白荼了,不过他自己也没下过深海,哪里知道? 只是听着白想想他们说也想要像是采珠人一般下海,不由得瞥了她一眼,“行啊,先把耳朵戳聋了再去。” 这个和把耳朵戳聋有什么关系?几个孩子都满脸好奇,连听得半知不解的安辰也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就听冬青说道:“把耳膜戳破,可以下得更深些,不过怎么都危险得很,底下不止是有好看的鱼和珊瑚珍珠贝壳,还有不少有毒的鱼,还有那吃人的鲨鱼也不少,这每年死于鱼腹的人也不少。” 说起吃人的鲨鱼,几个孩子还是有些恐惧的,毕竟这海边传说不是什么鬼怪,而是吃人的鲨鱼什么的。 所以便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而且为了下水还要变成聋子,他们自然是不愿意的,因此这个刚兴起的念头也就瞬间被打消了。 他们这念头被打消了,便又开始赞叹起这珊瑚树来,而且这样大一株又没半点损坏,自然是舍不得敲来做珠串簪子什么的。 再加上府上本来就有不少珊瑚树,凌沫便建议道:“不如把其他的珊瑚树都给搬出来,摆放在一起,到时候肯定可好看了。” 白荼也点着头十分赞同:“这么多珊瑚树,放在库房的确是可惜了,得拿出来让更多的人看才好。”一面温柔的看着几个孩子教育道:“好东西咱们要与大家分享。” 但是她这话让卫子玠总觉得有些奇怪,至于是哪里奇怪,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然后就见白荼眉开眼笑的说道:“咱们在长史司隔壁置办一处宅子,找几个人看着,然后把珊瑚树都搬过去,再弄些贝壳什么的点缀,最好在修几个池子,往海里抓些好看的鱼回来圈养着。”一面又问:“那个水晶矿里能打磨薄的隔离板么?到时候鱼养在里面,这个水晶板是透明的,能瞧见里头那些稀奇古怪的鱼。” 卫子玠皱了皱眉眉头,觉得这花钱讨人喜欢的事情不像是白荼做的,白荼是善良,但是还没有这么博爱。 果不其然,只听白荼继续说道:“咱们弄个海底大世界,你想想多少人没下过海,咱们就给他们打造出海底的世界来,到时候收点门票钱做养护费,你觉得怎么样。” 卫子玠哑然,果然还是没有绕过银子。不过仔细想了想,似乎也还成,毕竟这事情不能白干,不是还要找专门的人养鱼,保护那些珊瑚么?收点门票费也是情理之中了。 第895章 果然还是要钱的 于是点了点头,“也成,这事儿你去办吧,缺什么人你只管让白泽去调。”显然,这是他们夫妻俩私人的生意,和长史司是没有关系的。 小宝也是激灵,立即就反应过来,敏锐的闻到了银子的味道,立即一脸讨好的看着夫妻二人:“小姨小姨父,要不要让我也投资点银子啊,你看我这爹也不爱我,我得攒点媳妇本啊。” 白荼闻言,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小小年纪想那么多做什么?再说你爹哪里不爱你了,莫要多想。” 小宝见没答应,就晓得这绝对赚钱得很了,当然就要死缠烂打。 白想想和凌沫也不傻,毕竟是白荼带出来的孩子,所以也都可怜巴巴的看着白荼夫妻二人。 冬青在一旁看着,忍不住笑道:“都是些小人精。”也看了看自己怀里挣扎着含糊不清也要喊着入股的安辰,更是觉得可笑:“你晓得哥哥姐姐们在喊什么么?你有钱么?” “钱钱,我有钱钱。”安辰叫着,他有好多压岁钱。 然后这海底世界,暂时称为水晶宫的项目,幕后老板一下变成了他们四个小孩。 也是叫提这个主意的白荼哭笑不得,至于自家亲儿子,那点压岁钱哪里够?还不是白荼掏银子给他入股。 这事儿一直延续到晚饭结束,几个孩子仍旧滔滔不绝。 至于还不算太懂事的安辰,插不上嘴,只能凭着一双眼睛转溜。 大抵是因为有了这赚钱的大生意,而且还是他们自己喜欢的,所以几人对着第二天的龙舟赛也就没了之前的激情和期望。 因此第二天看龙舟也都没有他们预想的那样激情澎湃。 只想赶紧结束了,然后回来继续商讨,毕竟这是他们的生意,当然得由他们拿主意。 不过最后还是要让白荼和位置给帮满定夺的。 而今年的龙舟赛第一名,当然是白荼一开始就十分看好的镖鱼队伍,毕竟这才是真正的行家,至于长史司这帮文弱书生,则拿了个倒数第二。 白荼想到他们的龙舟战队名字,就忍不住想要笑。 无奈自家侄儿们也参加了,她也不好笑得太明显,但还是安慰着叶亓,“甭不开心了,你自己就是书法大家,随便写两幅字画,就是人家梦寐以求的彩头呢。” 叶亓没好气,这叫什么安慰?再说这能一样么?又问了白荼小宝的近况,今儿看着他在台上的时候,似乎不大关注龙舟赛,所以这让叶亓有些担心。 白荼一听,忍不住想道:“这些孩子们,也是图个新鲜劲儿,如今新鲜劲儿过了,自然没了当时的激情了,在说他们几个孩子现在又合计别的事情,心思都在上面,哪里还能分心来给你们助威呐喊?” 她的话,叶亓自然是没有什么好怀疑的,反正想着白荼的眼皮子底下,是不会让他们做什么出格事情的,因此就没有多问,而是同白荼说道:“浔阳的人也快到了,宅子我跟二弟已经暗中收拾出来了。” 这阵子事情多,他不提白荼差点给忘记了,当下连忙道:“我这还有旁的事情,你们兄弟二人既然得空,那就帮忙准备着,人来了先请他们上我府里来。” 一面又问起叶正元最近都在做什么。 “父亲最近想要去书院里,不过这风波才没多久,也不好让他去书院,所以这如今还待在家里,好在也没喝酒了。”说起这个来,就头疼,叶亓也不愿意多说。 白荼见他这神情,就晓得只怕实际情况可不见得跟他给自己说的这样好,于是便劝慰道:“罢了,人无完人,多想想他的好处,咱心里也舒服点。” 这叫什么安慰话,让叶亓有些哭笑不得,又因队伍的人招呼着要去吃酒,便同白荼别了。 虽说是输了,但是这些人也是为自我安慰,从要拿第一的心态变成了重在参与。 白荼见着,便叮嘱:“少喝些,别醉了回去麻烦你媳妇。” 叶亓那边应着,来喊他的人看着白荼,也跟着行了礼,两人相互吆喝着去了。 人都散了,白荼便去了良医所。 诸葛小妹的信她还揣着,但是现在不打算给罗六,更叮嘱了众人,不许与他说起诸葛小妹的事情,倘若他真问起,就说治病去了。 不然若是叫他晓得诸葛小妹死了,还是自己和周一仙合计的,那他不得把自己跟周一仙恨死? 恨也是小事,就怕他自己不愿意在继续医治了,到时候才叫人为难。 诸葛小妹昨晚就已经服药自尽的事情,罗家这边早就知道了。 本来对她就没有什么责怪或是心生芥蒂,但是听闻她这一次如此决绝,还是觉得很是感动,毕竟罗六被诸葛小妹伤成了这样,大家本来也不喜欢她,自然是讨厌她的。 所以诸葛小妹死了,罗家自然是欣喜万分,这个后患总算是除掉了。 又因白荼来的不巧,那罗六刚吃药歇下去,所以她也没见着人,就被罗老太太给拉倒一处聊天。 说起来,自打到了琼州后,白荼也就没空像是在杉树村时,陪着老太太聊天了。 “这事儿过了就过了,你也不想成这个样子,莫要在胡思乱想。”老太太是看着白荼长大的,当然知道白荼没什么坏心思,也就是一开始太善良,而且这后面的事情也是她没法预料的。 就比如他们自家,也没想到小六子怎么就偏偏看上了诸葛小妹呢。 白荼颔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反正自己的责任不能就这样容易抹掉了。 这时候却反而叫罗老太太安慰道:“咱们虽不同姓,但却是实实在在的一家人,你是我跟你义父看着长大的,自然是拿你当亲闺女来待,这一次坦白的说,若是小六子真没了,他自己也作,不能全怪你。可是荼荼,你是个好人,我们晓得,但并不是其他人家都与咱们一般,所以这样的事情,你要引以为戒。” 她要说的是什么意思,白荼自然是清楚的明白,反正这一次自己也是张教训了。 以后,断然不可妇人之仁。 第896章 赶回来 一面颔首点着头:“多谢义母教诲,荼荼以后竟然定当严记于心。” 罗老太太看着她,脑子里不由得想起当年初次到镇子去胡掌柜家里闹的白荼,那时候她又廋又弱,谁能想到转眼这些年的时间,也是个独当一面大人物了。 可是她如今能走到这个位置,究竟是受尽了多少苦头,别人不知道老罗太太却是晓得的。早些年那冬日里熬着通宵看茶苗,惊蛰冒着春雨在茶园里采茶;去过云水州,被人瞧不上被人笑话,她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过来,实属艰难万分。 除此之外,她还凭着自己的一人之力,将四下村落的人都带得富有起来。 只是可惜,京城里那天杀的,中了邪门还是怎的,炼造什么万兽丹,活活的害死了那么多人。 老罗太太到底是年纪大了,一想到这些心情就颇为激动。 白荼也不知她想到了过往这些事情,所以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中担忧不已,连忙起身蹲在她身前拉起她的手:“义母,您怎么了?”莫不是罗凡的伤势有什么变故,她瞒着自己吧? 听得白荼问,老罗太太收回思绪,看着蹲在自己身前的白荼,伸手往她头顶上轻轻抚摸过去,动作温柔慈祥,“我没事,也就是想起咱们繁花镇,当初多好的地儿啊,要是没有后来的事情……” 白荼一听这话,也就明白过了,到底是年长了,这琼州便是百般好,子孙后代也在膝下环绕,但到底念旧。 只是且不说当初放的那一把火到底烧到了哪里,即便是没有烧到繁花镇去,那镇子只怕也是荒无人烟,一片残垣断壁。 去了,哪里还有什么乡情?只有徒添伤感罢了。 于是便安慰道:“义母莫要多想,咱们如今在琼州也挺好,何况大家也都在,那边如今是瘟疫之地,进不得人。” 可不是嘛,当初编排了这么一个由头,如今去那边的路都给封死了,小半个青罗州如今真的成了不毛之地。 老罗太太没说什么,但是白荼能看得到她眼里的还挂念着老家。正犹豫着如何安慰她,要说过些年带她去,似乎又不现实,毕竟她的年纪大了,还不知道能熬过多少年;二来也不知能否回去,毕竟那边严查,而且出了这琼州,外面都乱糟糟的,生死难测啊。 这时候却只听老太太叹道:“顺天者安逸,逆天者徒劳,荼荼你且等着吧,人生自古谁能逃得过命运?该死的还要死,炼多少百寿丹,阎王让你什么时候死,你就得什么时候死。” 这话,自然是说京中那位,虽说他如今还坐在那位置上,但其实权力早就被二皇子给架空了。但即便是这样,也不见得能私底下议论。 于是连忙道:“好了,义母莫要生气,俗话说的好,天道好轮回,谁也逃不过,犯下了什么孽,老天爷看着呢。” 这正说着,只见一个小大夫走过来,见了白荼只朝她行了礼,便禀道:“王妃,饕鬄那边醒来了,想要回王府去,可是他伤势还没好呢。” 言下之意,是让白荼去劝说。 白荼闻言,这才起身来,又安抚了老太太几句,方跟着小大夫过去。 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饕鬄的声音传出来,她一推门,就看到饕鬄果然挣扎着要下床,立即就阻止道:“你伤势未好,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大夫也好给你检查, 你若是回去了,谁来照顾你?” 饕鬄没想到王妃居然在,当下就讪讪的缩回了身子,但仍旧是有些不甘心:“这点小伤算什么,早些年……”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白荼给打断了:“情况不一样了,这也不是早些年,如今又不要你刀尖上舔血过日子,能修养就好生修养,难不成我还能害你不是?” 一面见着旁边放着的药,看着都快凉了,便催促道:“快些把药喝了吧。” 饕鬄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本来那天自己连诸葛小妹都打不过,心里就有着愧疚,哪里有脸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但是面对白荼威严的目光,也不敢不从,当下只得抬起来仰头一口喝下。 白荼见他将药喝了,脸上的神情才松缓了些,“你且好生养着,什么时候大夫说你可以离开了,在回去,不然我还要将你赶回来。” 饕鬄垂头应着,心中极为不是滋味,忍不住朝她问道:“主子,那诸葛小妹?” 白荼怕他什么时候说漏嘴,叫罗六晓得了,所以也没同他说实话,毕竟两人养病,等着过几天出了病房的门就凑在一处打发时间,少不得会说漏嘴,便道:“去岛上养病了。” 饕鬄没往诸葛家的人都有那种病的方向想,听了这话只是喃喃道:“我说了,看着就不像是正常人。”一定是毒没解完。 不过饕鬄也没继续问白荼,而是问起罗六:“他的伤势怎样?” “我来两次都遇着他在休息,不过大夫都说没事,与你一般光见血,没伤着要害,无大碍。” 得了这话,饕鬄也安心了几分,毕竟那日是自己不力,不然的话岂能叫诸葛小妹也将罗六伤了,所以听了白荼这话,也是松了一口气。 “好好养着吧,药也要按时吃,不然你就在里头多带几天。”白荼瞥了一眼那空着的药碗,生怕自己走后,他又开始犟,所以甩下狠话。 饕鬄龇了龇牙,却是什么话也不敢多说。 这会儿更是恨不得白荼赶紧走,好在白荼也没有多待,外面有人找,便先去了。 白荼有事离开,也就没空跟老罗太太多坐,只匆匆告别,这就离开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是行商司那边的神羽部落来了人,他们虽说如今在城里也有铺子,不过既然上门来,只怕也非小事情,所以白荼也没耽搁,就直接过行商司这边去。 神羽部落本来就不小,如今再赚了钱,生活水平一下提高了那么多,与其他的部落比起来,更是遥遥领先,所以也有学着他们神羽部落想要招揽客人过去,即便是卖点野货什么的也好。 第897章 踢皮球 但是没经过行商司那边,没有王府的保证,也就没有口碑,所以这客人也不好招揽过去,即便他们的项目也做得不差,但是大家却更偏向于神羽部落这边,所以那几个小部落可以说是赔了钱,如今这没主意,只得找上神羽部落讨教秘诀。 其实哪里有什么秘诀,不过是神羽部落从黑木那边得了经验,一切最好按照王府的程序走,有他们这块招牌在,客人当然更愿意选择官方推荐的地方。 而且那旅行社也是,用他们的话来说,这几个小部落就算风景设施都不错,但终究没有经过长史司工正所帮忙,谁知道他们的那些设施安全不安全,要是出了人命可怎么办?而且没有经过长史司,也就不上税,如果自己私自领着客人去,岂不是也有漏税的嫌疑? 旅行社不带人去,他们的宣传也不到位,毕竟都是往山里去的部落,会汉话的没几个。如此这宣传怎么能落实? 于是无奈之下,只得找到神羽部落。 按理说他们那边真的能招揽客人去,那肯定要将神羽部落的客人分走,但是也不知这神羽部落怎么想的,居然愿意领着他们来,做这中间搭桥的活儿。 白荼还没到行商司就听说了, 不由得好奇,只怕是给了天大的好处吧,不然神羽部落的人又不是傻子? 便叫白泽去查。 而她自己也没继续往行商司去,按理自己这行商司可以管,但是正规渠道到底还是要去长史司,因此白荼让人传了话回去,直接回府了。 这是神羽部落的人也是没有想到的结果,因为他们几乎每次都是在行商司找白荼就能把事情直接解决了,哪里晓得这一次居然要去长史司。 那长史司可比不得行商司,且不说里面那么多部门,走错了不说,若是不小心得罪了谁……那可怎么办?但是已经承诺了其他的这几个小部落,又得了他们的好处,只能硬着头皮去长史司,一部分人则求到王府去。 白泽还没打探消息回来,所以白荼也不见神羽部落的人,只推脱不在府上,所以他们也没能见着白荼,只能匆匆的回了在城中的铺子。 可谓是心急如焚,毕竟他们没有想到,这一次来怎么连人都见不着呢?仔细一想,这好像以前有大事儿,都是黑木天珠那边的人引荐。于是一合计,不如去找他们的人帮忙,反正在这沧海城里,他们也有不少铺子,肯定有能说上话的管事。 于是连忙去寻就近的天珠部落,但是对方觉悟很高,一听他们的话,就明白过来,本来像是这些小部落建这些项目,那无论如何都是要跟长史司那里说一声,但是呢他们没有,明显这一开始就抱着想要逃税的心思。 现在没客人,才想到找人帮忙,而且神羽部落的人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帮他们?肯定也是收了好处的。 所以天珠的这小管事也就委婉的拒绝了:“我只是个不起眼的小管事,哪里见得了王妃?几位还请回吧。”他这样毫不留情的拒绝,对方也不好在继续待下去,只得垂头丧气的回去。 而这厢,白泽也打探到了消息回来。 这消息也不是非得回神羽部落打听,就找了他们这同行里的人随便就给套出来了。 原来他们给了神羽部落五分的分成,这样神羽部落即便是少了一部分客人,但是从他们那边得了这些银钱,其实也是划算的。 但这是私底下的约定,并不走明面上,也就意味着神羽部落得到的这些好处,算是他们的私房。 这可要不得啊,所谓没有方圆不成规矩,如果这一次姑息了他们,那私底下别的部落也效仿,这会带来怎样的后果?那么这其他的行业岂不是也要开始钻空子? 这些猫腻玩起来,市场岂不是乱了套? 所以白荼听闻时,心中不免是有些生气的,当初为了神羽部落她可没少操心,又是给分建良医所,让他们看病方便不说,还教他们各种技术。 然而现在翅膀硬了…… 这样人白荼意识到,这样松缓的管理根本不行,这些部落里其实还是需得派官员去常驻,不然私底下怎么防着他们乱来? 这偷税漏税还是小事情,倘若要造反呢? 白泽禀完,见白荼脸色不大好,不用问也知道她在生气什么,于是便建议道:“依照属下看,王妃倒不如直接见着几个小部落来的人,至于神羽部落,倒不必搭理他们。”而且最好给神羽部落的人几分颜色看看,让这些小部落明白,有什么事情,找神羽部落是没用的,关键还是得他们这边做主。 白荼也是这样打算的,听他这样说,点了点头,心说到底是四五品大员家里的公子出生,这眼界的确是比饕鬄他们宽了许多。当即便朝他吩咐道:“如此,直接宣他们去行商司候着。”说罢,似又想到了什么,“等等,先让神羽部落的人带着他们碰几个软钉子,再让他们来。” 白泽一脸我了解,立即就去办了。 所以,长史司这边,神羽部落进去了,也没找着管这事儿的人,反正像是被皮球一般踢来踢去的,也叫这几个小部落的人隐隐察觉,好像神羽部落并没有他们自己说的那样,能在王府说得上话的样子,于是开始有些怀疑。 而这回去,听闻去王府见王妃也没成功,连去天珠那边找人,也没找着。 于是,这几个小部落的人就更加不淡定了,对神羽部落的人不但没了之前的尊敬,言语间已经有些抱怨了。 其实抱怨也正常,这一天转悠了那么多地方,一句话都没能说上,换谁也是会有脾气的。 但是比起他们,神羽部落的人更是心神不安,总觉得是哪里不对劲的样子,毕竟以往行商司那边是很好说话的,而且王妃一向都十分照顾他们这些山瑶人的。 这一次怎么会?反正他们也是满脑子的不解。 第898章 巴掌糖齐上 神羽部落的人跟着其他几个小部落的人就这样闹着,一直到了第二天中午,才得了话,说是王妃晓得他们人来了,特意请去王府说话。 请去王府说话?这可是天大的恩德啊。 不止是这几个小部落的人,就连神羽部落的人也高兴不已,赶紧收拾,将自己最好的衣裳换上,然后准备着一同前往,还道:“王妃昨天肯定是真的没空,不然不可能不见咱们的。”毕竟王妃对山瑶人素来都十分宽容。 但是神羽部落的人错了,白荼的确是给了山瑶人开了许多方便大门,对他们宽容,但并不代表会纵容。 几个小部落的人没进过王府,更别提说是见过王妃,这会儿心情都十分激动,所以听到神羽部落的话,也没有多想,大家一起准备出门。 直至到了门口,见着来禀话的人还在,更是受宠若惊,心说这不会是专程等他们吧? 然后就听到传话的小吏看朝神羽部落的人道:“王妃近来俗事缠身,并无太多时间,所以只怕这一次是没空招待你们了。” 说实在的,他这话说得还是比较委婉的。 但也正因为是太过于委婉,所以对方都没听出来,王妃这是不想见他们,反而还高兴道:“没事,我们不用王妃招待!” 然后小吏就头疼了,心说蝉衣姐说的不错,跟着他们就不能咬文嚼字,该说什么就要说什么。 于是清了清嗓子,再一次道:“在下的意思是,王妃今日只打算接见他们。”所以,王妃要接见他们,跟你们神羽部落真的没有二毛钱的关系。 昨儿王妃晚上和王爷商量着打发官员去各个部落的事情,他也听说了一二,当然也晓得缘由是为何。所以现在看着神羽部落的人,再也不觉得他们朴实了,反而是奸诈小辈,自是没有好脸色了。 这一群山瑶人因着他这话,也全都怔住了,各个脸色更是复杂,尤其是神羽部落的这几个人,极其尴尬难看。 心说这不见他们就不见他们,私底下与他们说就是了,为何要当着这几个小部落的人的面说?这让他们以后还如何在他们那里赚银子耍威风? 但是白荼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啊!让其他的小部落晓得,神羽部落也不算什么,想要富贵荣华,还是得王府来做主。 于是乎,反应过来的几个小部落人的表情就十分微妙了,当下干咳一声,有嘲讽不屑的,也有生气的,各自朝神羽部落的人打了招呼,便随着小吏去了。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再也不觉得这王妃真的犹如神羽部落的人说的那样好糊弄了,而且压根没有什么亲切感可言,所以这一路上都心惊不已。 等进了王府,一个个更是紧张不已,尤其是在这厅里等着白荼的时候,更是不安。 只觉得这时间十分漫长。 但事实上也没有多久,在后头跟着蝉衣她们在整理账务的白荼一听说这几个小部落的人来了,就立即到前面的厅来。 还没进门,就见到了里面局促不安的几个人,当即便扬起了笑容,“几位不必拘谨,山瑶人汉人皆是一样的,咱们是一家人,犯不着这样客气。”” 她天生一张娃娃脸,如果不是穿宫装上妆,这笑起来便是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纵然她已然是一个孩子的娘了。 所以几人看到她时,一时不知她到底是不是王妃,这要行礼不是,不行礼又不是。 在一旁的白泽见着,立即往上走一步:“王妃请。” 几人闻声,立即行礼,心中诧异不已,这王妃怎么看起来这样小?不是说汉人成亲挺晚的么? 他们那样的表情白荼见多了,早就见怪不怪,然后干咳一声,“几位此番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倘若没有,可赶紧散了吧,她有事情要忙着呢。 他们当然是有事情来的, 但是之前他们一点准备都没有,毕竟一切有神羽部落的人一马当先,哪里晓得王妃却不见神羽部落的人,所以这一时间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家面面相觑,最后一个年级大些的女人才站出来行礼,“不瞒王妃,我们部落也学着神羽部落做了好些旅游的项目,但是一直苦于没人去游玩,现下一直属于亏损状态,所以这才……” 这时候只听白荼笑道,“你们该知道,但凡是生意,那便离不开税赋一说,再有你们这些项目也必须得经过长史司那边批准,可是你们没有经过长史司的批准就私自修建。” 他们这不是想着自己学着神羽部落修建,然后不用上税,反正又没找长史司帮忙,只是没想到居然没人去游玩……一切反正是白搭了。 此番听到白荼的话,也都赶紧认错。 白荼见着这一个个跟鹌鹑似的,的确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山瑶人了,哪里像是神羽部落的那些人,现在一个个神气着呢。但是有了神羽部落这个前车之鉴,白荼反正是打算在给他们过多的脸面了。毕竟不是所有山瑶人都能像是黑木和天珠那样,一直遵守着他们长史司的规矩。 所以便也不客气,“此事我家王爷也知道,只是怜你们修建也投入了不少钱财人力,让你们拆了也可惜,到时候待得了空闲,就让工正所的人去检测是否安全,若是能过关,再给你们批办手续。还有这种风气我们不提倡,为了引以为戒,我会让长史司那边给你们定出一罚款的数目,倘若你们能接受,那么就可以继续刚才我说的那些步骤了,若是一切安全卫生达标,到时候自然会有客人过去。” 她说着,也不管这些人变得难看的脸色,毕竟是让掏银子嘛。只继续说道:“你们也不要觉得委屈,一来你们修建的那些项目,本来就是抄袭了沧海城里和神羽部落的,这些都是我们长史司的各位大人呕心沥血设计出来的,所谓天下没有掉馅饼的事儿,现成的饭可不大好吃。” 几人听得紧张兮兮的,看都不敢多看她一眼,只觉得这王妃看起来可爱天真,只是表面而已,这内在还真是个厉害的角色。 第899章 我顶替 但是他们也不敢反驳啊,只能垂头继续听着。 白荼扫视了几人一眼,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过巴掌已经打了,现在是该给颗糖缓一缓了。 然后起身和颜悦色道:“我们也不是不近人情的,自然也希望你们能过上好日子,不然到处修路修房为的又是什么呢?还是不都希望这琼州人都能过上吃饱穿好的日子嘛,而且只要你们过了,客人大把的有,银子自然大把的赚,不会比神羽部落差,而且我听闻你们那边的风光比神羽部落好多了,而且路途遥远,大家山山水水的走过去,总不能歇上一个晚上就回来吧?到时候这多住一个晚上,那就让你们多赚一份银子。” 几人听着,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于是倒也觉得好像罚款什么的,也不算什么了,反正只要能跟神羽部落一般,赚到钱,还怕什么。 于是便都连忙应了。 白荼见此,心中甚是满意,“既然如此,你们先回去准备材料,明日午时后,我会让人去通知你们罚款数额,倘若现在没有现银,可以在以后你们的营业额里扣除。” 听着,好像也挺人性化的,于是几人感恩戴德的,告辞去了。 这出了门,方想起这要交罚款,而且还要等长史司的人去检测是否安全卫生什么的……万一不过,岂不是要重新修葺? 但这都不是问题了,他们终究不专业,是仿照神羽部落那边建造的,也许真的有瑕疵呢,那可是事关生死的。所以这也是能接受的,问题是他们和神羽部落达成了协议,所以当下是愁眉不展,若是在分了神羽部落,缴了罚款,那他们就什么都不剩了,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也有脑子转得快的,立即道:“那些自然不作数了,也不是咱们不讲信用,实在是神羽部落的人答应咱们的事情,一件没办成,而且他们还不如咱们,连王妃都见不着呢。” 此话一出,立即就有人附和:“可不是嘛,我现在都很怀疑,可能神羽部落根本就没有他们自己说的那样,跟王妃很熟。”真要熟,怎么昨天白忙活了一天,而且今天王妃还专程点名不见他们? “我觉得也是,说不定昨天就是因为有他们在,王妃才不愿意见咱们,白耽搁了咱们一天的时间。” 大家你一眼我一语,立即就将之前还尊敬不已的神羽部落推下了神坛,而且这其中关乎大家的利益,而且仔细算起来,好像按照王妃说的这样,即便是缴税了缴了罚款,他们赚的也比跟神羽部落分成后要多得多呢。 于是大家顿时对那神羽部落就更没有一丝好感了,甚至觉得他们这神羽部落实在是会算计,差点被他们带到沟里去了。 因此一合计,也不回神羽部落的铺子了,直接在外找了个客栈住下来,然后打发人去将行李给带过来。 这一系列莫名操作让原本就被白荼拒之门外的神羽部落更是心慌不已。 当下急忙寻到他们居住的客栈来询问,但是没想到劈头盖脸就是被这几个小部落的人骂。 再之前,他们对自己叫那个尊敬,现在却是…… 要说这去王府没发生什么,反正神羽部落的人是如何也不信的,又见对方是真的生气,也不敢多待,连忙出城,赶回神羽部落回去与寨主寨老们商量。 可是这人也是糊涂,都没打听一二消息,就急急忙忙的回去,回去除了能说着王妃对他们的态度转变,以及这几个小部落的不知好歹之外,他们便什么也说不上来,一切只能靠猜测。 但是猜测能猜出什么来呢? 而白荼这边,本来昨天晚上就跟卫子玠商量了要往部落里安排官员的事情,但是这官员还真不好挑,而且只是一位肯定不行,最好还是两三位,还要懂得些山瑶话。 再有年纪大的山上他们受不了,成家的要顾及人家妻儿的感觉,也不行,所以这斟酌再三,觉得还是未婚青年小吏们合适。 一来年轻,上了山去身体强壮生病机率低,二来他们这无牵无挂的,说不准能找个山瑶媳妇,大大提高汉人和山瑶人之间的友情。 白荼是这样盘算的,她以为自己的动机不明显的,但是这一传出去,单身狗们立马感觉到自己单身有罪。 好在这去部落里历练,年底考核的时候加分比在城里高一倍,干好了升职是很快的,这对于这些有着一腔热血抱负的年轻人来说,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情吧。 不过大家私底下却更喜欢那他们没成亲的事情来调侃。 心说这有媳妇,哪里还用得着上山下乡啊?城里安安逸逸的待着多好。 于是那些刚成亲避开这一波下乡官员挑选的官员们,不免是有些小小得意。 但是白荼没想到的是,罗三金第一时间就来找白荼:“给那小子一个名额,让他去山里历练历练,畜牧司那里另外找人。” 白荼心说罗六的身体还没好呢?这就让他去部落,是不是不太好? 就算是还要请黑木天珠那边来山瑶老人培训他们小半个月,但是罗六那身体真的不行。 可罗三金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走的态度,让白荼最后只得点头,一面也友善提醒:“若是到时候适得其反,他死活不愿意去,你可得负责。” 罗三金闻言,凌云壮志的应着:“他要是死活不去,我就去顶替他。” 白荼不由得扯了扯嘴角,一时竟是无话可说。 不过仔细一想,让罗六去也不是不行,毕竟换了个新的环境,也是新的生活开始,只是这样一来,诸葛小妹那封绝笔书,是要压箱底了。 至于他想要见诸葛小妹,还是按照之前打算的那样,就说去岛上了,不能被打扰,想来也能糊弄过去。 这样决定了,只将罗六的名字添上去,让去白泽去长史司跑一趟。 白泽心说可怜这天下父母亲了,这还是头一次见走后门把儿子送去吃苦历练的,为的就是让他能换个环境获新生。 一面也想到了自家的人,今儿回去是该跟老爷子喝两盅了。 第900章 腹中有诗书气质华 不过白泽多想了,他爹是受律忠庭洗脑最严重的那一批,现在也待在户部,就想着怎么屯银子,反正怎么看库房里的银子都不够使,所以晚上回去特意让准备了酒菜,只是这左等右等的,这样的大热天菜都凉了,还是没能将他亲爹给等回来。 于是只得自己无聊的喝了两盅,吃了些菜,回王府去了。 毕竟现在是白荼的贴身侍卫,自然不好离开太久,而去白荼那边若是有什么要紧事情,也要等着自己跑腿传话什么的。 但是现在长史司因白荼他们运气好遇到魔鬼岛,那库房现在充盈着呢。而且现在码头也基本上要竣工了,两四周的房屋铺面都修建得差不多,北方那边又稳定,暂时不需要粮草军饷。 至于修路这事儿,还是能赚一小笔银子呢,因此现在的琼州,倘若运气百般不好,但是遇到什么小的天灾人祸,也是能抵挡得过去的。 用白荼的话来说,这就是他们心存善念所得的好处,老天爷也不瞎,时时刻刻看着呢。 晋州那边地龙翻身,他们就去帮忙,然后得了魔鬼岛的好处。 而那厢找的擅长各国各地语言的人才也纷纷赶来了,挑了一部分在语言方面有天赋的人准备开始学,一切都在为港口的开设做准备。 这个时候,白家的人也到了。 白荼赶紧让人直接悄悄送到王府来,便赶紧带着儿子过来瞧。 话说当年姐夫被发配岭南,自家的老宅地也好,还是爹娘的墓地也罢,都是白家旁支在帮忙,所以对他们白荼是很尊敬的。 浔阳那边的宅子也都留给了他们,虽说也是故乡里,但是当初青罗州发生那样的事情,自然日夜担心白家的这两姑娘。 后来虽说到了琼州,又听人说这边何等偏僻,心里着急得不行,只是可惜隔着万水千山,哪里能打听到什么。 好在没有多久,就听闻琼州这边大势招人,便晓得二姑娘是有主意的,而且那姑爷又是个极其有本事的。反正怎么说也是当初权倾一时的丞相大人,虽说人人讲他奸恶,可是扪心自问,这大楚当时那情况,若是没有这位年轻相爷,还不知道成了个什么样子呢?所以这位二姑爷也是有出息的,与二姑娘一处,必然是能将这人人避之不及的琼州给建起来。 事实证明他们也没猜错,这没过多久就听了许多关于琼州的消息,来人只差没将这地儿吹成神仙住的地方。 原本这父子几人是觉得可能有些夸大了,不过想着既然能这样说,想来应该是差不了的,所以也稍微放心了些。 直至前阵子收到消息,说是少爷要自己开府,他们别提多高兴,赶紧收拾东西前来。只是老白的身体不好,又舍不得浔阳这边没人照顾着,毕竟怎么说白老爷子夫妻俩还在这边,真要上香上蜡,也方便些。 再有他觉得自己年纪大了,也不好再离家这么远的地方。 于是就让两个儿子来。 俩儿子当年白荼他们没去的时候,也都是做苦力出生的,后来有了白荼留下的产业,虽说不是特别聪明,但是勤奋好学,如今倒也有模有样的。这人一富贵了,老白想着当年白家虽说不是什么书香门第,但觉得不该给二姑娘她们姐妹俩丢人,于是这就压迫着俩儿子读书。 一把年纪了,读书自然是不为着科举而去,就想着这有朝一日他们见着大姑爷二姑爷,能说上几句话,不然连个话头都说不到一处去。 两兄弟也是拼了,发狠好好的读了一回书,别说这书中自有颜如玉黄金屋,还真有那么点意思。最起码自从兄弟俩识文断字了后,觉得做生意或是看账本,也不是那么艰难的事情,有时候还能拆穿被人想要糊弄他们。 所以就更加用功了。 这是下了狠厉的,有道是腹中有诗书气质华,所以原本像是乡下农夫的二人,如今也是一身道袍,头戴冠 ,颇有些大员外的样子,因此白荼进来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相认。 “二姑娘。”按理,白荼辈份是高他们一辈的,但是因为常常称呼二姑娘,或是二姑奶奶,所以这会儿哪怕白荼成了王妃,一时也改不过口来。 同样,白荼诧异的他们两人的变化时,他们也惊讶这琼州的变化,与所有初到琼州的人一样,觉得外面的传言真真没有一丝差错, 这里真的是好得太多了,就是浔阳那样的千古老城了,竟也比不得这沧海城的雄伟壮观。 当然,壮观雄伟也不单单只是这沧海城修建得如何大如何好?而是还有这里的人,似乎比传说中的京城还要多,而且街上虽说拥挤,一切都那样有秩序吗,骑马的有自己的道,走路的也有自己的道。 想要逛街,还要专门的步行街道,哪里到处是各式各样的店面摊位,琳琅满目让人看不过来,而且没有车辆行走,只有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人群。 反正兄弟俩是觉得长了见识,觉得他们那浔阳城跟着这沧海城比起来,真的算不得什么了,甚至有一种小城镇的感觉。 也不是他们不爱自己的家乡,实在是这沧海城实在是好。 当然,好的也不单只是沧海城,毕竟自从进了这琼州,就是四条车道的大路,那叫一个宽广平坦,有种觉得是走在街上的感觉。 “快些坐吧,按理今儿你们才刚到,这一路车马劳顿我不该将他们叫过来,只是有一件事情还没同你们说。”白荼早就晓得二郎那边是如何同他们说的,所以生怕两人不知道,到时候想着先去大姐家那边见大姐夫。 就算两兄弟不说话,大姐夫肯定诧异他们怎么来了? 这肯定就兜不住了,到时候姐夫知道是小宝他们三兄弟的主意,那还了得?小宝这会儿他倒是不敢去惹,但是二郎大郎就惨了。 兄弟俩不知白荼要说什么,只是见她这表情如此严肃,以为还有什么大事,于是赶紧坐直了身子。“二姑娘请说。” 第901章 不见见二姑爷? 虽说叶正元跟着红姑那事情都过去好一阵子了,但是以后倘若有人知道白家兄弟俩是叶家的远亲,少不得要嘴碎,把他这破事提到两人跟前来。 但是叫白荼直接与他们兄弟俩说着事儿,实在是不妥当。于是就含蓄的提了一句:“是这样的,我姐姐这去了些时日,姐夫有些糊涂,与孩子们闹了脾气,这小宝年纪小,看待事情到底是比不得大郎二郎,所以这跟姐夫就闹了些脾气,跑到别人家住了好一阵子。” 她虽是一句带过的,但是那兄弟俩却已经是满脸的紧张了。 也不知是因为担心叶正元,还是担心他们的白玉堂少爷,反正两人都倏然站起身来了。 弄得白荼好生压力大,示意二人赶紧坐下:“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总归是有名有姓的人家,哪里能跟别人住在一起,这小宝脾气倔强不说,小小年纪又十分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二郎他们瞧着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便琢磨倒不如让他自家开府算了,反正姓了白,以后总不能把媳妇娶进叶家的大门不是。” “二姑娘说的是正理,这是咱们白家的大少爷,得住在咱们自己家里,这事儿是我们糊涂,应该早些想到才对。”白家大哥赶紧自责道,虽说小宝年纪还小,但到底已经入学了,总不能真的等到十八九岁要娶媳妇了再出来临时准备吧? 白荼心说这哪里怪你们,是之前他们还真没往这边想,倘若这一次小宝不闹,白荼也没想他这么小就自己出去当家做主。 当然说着当家做主什么的,有些严重了,毕竟大主意还不是他拿。但总归是一家之主,怕他做不来。 因此一面朝兄弟二人道:“我起先是盼着你们爹来的,不过也是我糊涂,他年纪大了,只怕经不得这一路颠簸。”琼州倒是一片安逸,可是外面早就乱糟糟的一片,藩王跟着京中的二皇子争执个不相上下,虽说现在暂时没开战,但老百姓也没少被折腾。 百姓过不得安逸日子,可想而知外面是个什么光景了。 兄弟二人一听她这样说,也是有些遗憾起来:“琼州这般好,早知道就劝劝父亲出来看看,省得以后真的动不了,再想来就真的有心无力了。”其实也怪他们之前不相信那些传言,不然的话一定会劝着父亲来的。 不过这时候却听白荼说道:“也罢了,这边也就准备了府邸,其他的很多东西都还没着落,而且我听二郎说,这小子拿压岁钱去港口的码头街道上买了铺面,只是他小小年纪的,就算是有几分头脑,但到底是读书要紧,你们来了,也好接手过去,莫要让他真的去做什么生意。” 说罢,想起想小宝和几个孩子还要弄的那海底世界,又是好笑好气的,这小小年纪的就如此懂得敛财,那以后岂不是要富甲天下,朝容家赶去?一面又继续说道:“你们这一忙,我现在也没什么空,到没有人陪着你们父亲,他晚些来也好,等这边一切安顿妥当,姐夫那边也说好了,再叫他老人家过来也行。”毕竟也是年纪大了,这个时候让他来,岂不是要叫他跟着操劳? 兄弟俩一听也是这个道理,自然是觉得也妥当。 只是转而想起白荼才说了大姑爷那头的事情,隐隐有些担心:“大姑爷既然之前不知道,那我们这去拜见他?”这来都来了,总不能不去拜见他吧?不然他那心里怎么想? 白荼点了点头:“自是要去的,只是他们问起,你就说是我的意思,我到时候会同他解释。”白荼仔细想了想,只能拿已故的姐姐来做挡箭牌了,就说自己总梦见姐姐惦记着白家这事儿,自己本来要跟他说的,但是正好赶上前一阵子的那些事儿,就没来得及。 姐姐虽然不在了,但再姐夫的心里,这地位现在还是在的,而且姐姐已经去了,姐夫就算是现在有些不愿意,但想来也会遵循‘姐姐的意愿’。 兄弟二人听白荼能想法子,自然是欢喜,“如此,那我兄弟二人先回府去,等收拾好今晚便过去拜见大姑爷。”说罢,似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说着,正儿八经的给这王府的小主子行了礼,这将带来的浔阳特产奉上,便告辞离去。 待出了王府,这才想起来,白家大哥才猛然想起来,到了王府也没想着去见二姑爷一面,这……当下气得直拍了自己的脑子一巴掌,“我糊涂了,咱们这都上门了,就没想着等小二姑爷回来,只盼着二姑娘这心里不多想。” 白家二弟也怔住了,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哥哥糊涂了,咱们二姑爷是这琼州的主子,他是尊贵的王爷,岂能是咱们俩想见就能见的。”虽说他们是二姑娘娘家的亲戚,但是其实是远房亲戚了,要是没二姑娘这会儿他们还面朝黄土背朝天呢,更别提说进什么王府了。 这样说,白家大哥觉得也有些道理,因此便没在多计较,直接回了白府去,然后等着大少爷回来。 如今他们的大少爷,自然不可能是叶亓了,而是小宝白玉堂。 又说小宝,这会儿跟着白想想和凌沫两人琢磨他们的海底世界,哪里又肯自己般去白府,所以回来听闻白家的人到了,自己该搬过去,不免是有些依依不舍,但是好在他也是拎得清的,这毕竟是费了大力争取来的好机会,自己不能白白错过了这个能自己当家做主的机会。 而且别说他们这些小孩子,虽说年纪不大,但是心思倒是玲珑得很,而且几人邀了卫家姐姐妹妹们来,听着这些在海里扑腾的姐妹们说起海里的事迹,然后大家再一起涂涂写写画画的,还真的将他们的这海底世界的设计图给弄了出来,颇有些模样,白荼看了也是觉得这些孩子真真是有天份。 所以看了自然是高兴,索性答应也准许白想想跟着凌沫一起过去跟他小住。 白想想其实也是姓白,过去住也是理所应当的,所以这一听说要搬新家,心里头到底是有些小兴奋小新鲜,高高兴兴的跟着收拾行李。 第902章 知会一声 大人搬家那是真发愁,只觉得家里凭空多出了这么多东西来。 小孩子搬家却是不一样,反而因为这翻出来的许多东西欢喜不已,所以这会儿只听到小宝他们喊:“哇,想不到这个弹弓居然藏在这下面,我还以丢了呢,白伤心了好久。” 一会儿又听见惊喜:“我最喜欢的这套牌,居然没丢,天了,我要看看这小箱子里我都藏了什么东西。” 如此声音一直延续到了下午了,而白荼也没空盯着他收拾东西, 而是抽空去了隔壁,毕竟总不能等白家兄弟俩先去跟和姐夫说了,自己再过去吧? 不过她昨天已经想好了法子,所以这会儿见了叶正元,也就是开门见山直说,“白家那边来人了,是我请过来的。自打姐姐去了之后,我梦见了她好几回,一直惦记着白家那边的香火没人上,正好前阵子小宝搬出去,我便想着他已经是过继给了白家的,那自己出去住也妥当,所以就擅自做主,请了白家的人过来,姐夫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叶正元上次喝酒被白荼说了一顿之后,就真打算修身养性了,所以这一阵子也没闹什么太大的幺蛾子,最多也就是看这个不顺眼,那个不舒服而已。还有不满意的是,两个媳妇都将孙子躲自己远远的, 好似自己能拿孙子怎么样。 这一点他很不满高兴,明里暗里跟儿子们提过了好几次,两个小孙子自己想自己带,还能教他们看看书,可是儿子们的以孩子自小是跟着外祖母他们,现在忽然跟着祖父,只怕诸多不习惯为由给拒绝了。 自家的亲祖父,哪里有什么不习惯的? 所以叶正元早就想让白荼跟两个儿媳妇说一说了,这孙子是自家的,干嘛总是往外祖家送去?难不成当自家没人了么?只是这一日推一日的,没能说成。 刚才听说白荼来了,原本还想着和白荼说,却没料到自己还没开口,白荼就给自己扔了一个晴天霹雳来,所以当时就傻眼了。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有些艰难的开口询问:“荼荼,你说什么?” 他这个是正常反应,白荼倒是一点不惊讶,反而耐心的重新说了一遍:“我说小宝既然已经过继给了白家,那就是白家的子孙后代,他现在既然不愿意回府,那索性就让他自家出去住好了,所以我就做主将白家的人请了过来,姐夫应该也认识,就是那两兄弟,原本在浔阳管着那边的事情,不过小宝这边不能没族人,我就将他们请了过来。” 说罢,见着叶正元那不大好的脸色,继续说道:“这事儿按理我是该跟姐夫商量过了再做决定才是,可是好几次打发人过来找姐夫,姐夫这都忙着,我一切既然如此,就不麻烦姐夫了,加上我这老做梦见到姐姐,就想着这事儿不能在拖下去。” 她提了几次,都是因为梦见白玉仙,说白玉仙担心白家那边逢年过节或是初一十五的没人烧香,所以才叫了白家的人过来,让小宝自己开府。 所以叶正元这缓过神来,想起白玉仙临死前的那段日子,的确没少跟自己唠叨对不起岳父岳母这事儿。 说起来当年岳父岳母的确一直都在贴补他们一家子,自己那时候糊涂,有点余钱还想着备礼往京城本家送去,哪里晓得人家一直都将自己做个替死鬼罢了。 所以此刻想起来,心中也是愧疚不已,再加上跟白荼一家其实也才分开居住没多久,而从前家里的大小事情, 几乎都是白荼一锤定音,所以现在听到白荼自己做主,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即便那心里有些不想小宝这小小年纪就自己出去当家做主,但是这过继的事情是当初自己亲自点头答应的,总不能反悔,不然这良心上不说对不起白玉仙,就是岳父岳母,自己百年后也无颜面再去见他们。 所以沉默了片刻,便点头应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他过去吧。” 叶正元口中的他,正是小宝。 其实他这口气里的不舍,白荼还是听得一清二楚的,但是木已成舟,而且小宝的确是过继给了白家的,早搬出去也不是没有好处,再有这小子心思活络得很,要是一直在叶正元手下,只怕做什么事情都畏手畏脚的,倒不如叫他自己出去,自己做主,兴许还能做出一番大事业来呢。 而跟叶正元说这件事情,白荼本来心里就有胜算的,所以见他答应了,也就顺道将白府的状况大致与他说个一二:“府邸已经准备好了,内事白大管着,外面的事情白二管着,当然这做主的还是小宝,不过他到底是孩子,姐夫怎么也是他的亲生父亲,这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还是要仰仗姐夫看着才是。” 叶正元听着这话,自然是喜欢的,只是一想到那个和自己不对付的儿子,心里就忍不住暗自苦叫,这孩子真有什么事情,也不可能和自己来说的,哪里还能指望自己给他拿主意? 再有大郎二郎都是出息的,小宝这孩子如今只怕还看不起自己,就更不可能来找自己了,还不如找他这两个软性子好说话的哥哥呢。想到此,便顺口问道:“大郎二郎可是知晓此事?” 白荼闻言,顺口道:“还没,一会儿我就打发人去跟他们说,白家兄弟跟他们也是同辈,那边亲戚不多了,是该见见面,以后也好常常来往。” 叶正元不疑有他,点了点头,“应该的应该的,这些年浔阳那边,还是多亏得他们一家帮忙打典。”然后想着白荼这几日都来了,倒不如让她和媳妇们说一句。 但是总归有些难为情,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如今想自己亲自带在身边,还要白荼这个姨母来说,不免是有些丧气。 但是话都到嘴边了,总归不能不说,也就开口道:“那个荼荼啊,你看大郎二郎家的这孩子,以前是我没空,这才将他们放到外祖家去,可是现在我有的是大把时间,大郎二郎都是我启蒙的,如今孩子也两三岁了,该学千字文了。” 第903章 礼轻人意重 白荼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忽然间有些心生可怜他,心说他这一辈子其实也没做过坏事,也就是糊涂了那么一次,却叫大家记到现在, 只怕谢芊芊和阿娴不愿意将儿子交给他这做公公的带,到底还是因为这件事情吧。 心里不由得想起了一个故事,姑娘出嫁时候她母亲拉着她的手说,叫她到了婆家,能做到十分的事情,做个五六分就好了。 姑娘心生不解,自己既然能做到十分好,为什么只做五六分呢?而且这去给人家做媳妇,当母亲的不是都应该让自己到了婆家事事要做到十分好么?这样才能讨得婆家人欢喜啊。 可是姑娘心生好奇,不解的问她母亲:“这是为何,如此婆家不喜欢我怎么办?” 她母亲却摸着她的头笑道:“这样他们才会喜欢你。” 然后姑娘照做了,起先婆家的人对她是有些失望的,但时间长久了,也就习以为常,偶尔她做个七分,大家就欢喜不已,只觉得她这媳妇真真是懂事。若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婆家人也不会生气,反正觉得她就是这么个人,没犯下什么弥天大祸就好了。 当时白荼看到这个故事的时候,觉得这做母亲的只怕是以自己总结出来的经验都教给了女儿,让女儿少在婆家受些委屈。 当然也明白,好人坏人没有什么定义,只是一个常常做好事的人,哪一天做了坏事,不免是要被诟病的,就好比一个和尚忽然吃了一块肉,也许他这一辈子的清名就毁了。可一个偷奸耍滑的酒肉和尚偶尔念一天的经上一天的早课,他就是回头是岸立地成佛了。 人们对每个人的宽容总是不一样的。 可白荼明白没有用啊,得大众明白,世人明白啊!所以关于姐夫这个问题,她爱莫能助,她若是现在劝说了谢芊芊她们,以后若是这些小孙子们学坏了,哪怕不是叶正元教授的,但大家只怕下意识的,都觉得是跟叶正元这个祖父学来的吧。 所以她不但没有答应叶正元,反而劝着他道:“你真是不会享福的人,整天带着两个孩子,想去哪里都不自在,你有这清闲日子,倒不如四处走走看看的,不说外面,就说咱们这琼州,你就想每一个地方都逛一圈,那也是三年五载的事情。” 但叶正元心不在此,意欲再教出一个状元郎什么的来,以此给大家证明自己还有用,所以摇了摇头,“不,我自己的孙子,我得自己教才放心。” 白荼心说, 正是因为你想教,大家才不放心。一面扶着额头道:“这些事儿我哪里好管,姐夫你这是叫我去做坏人,更何况我看现在他们兄弟俩在外祖母那里也挺好的。” 一面赶紧起身,可不想在被他这个问题一直缠下去。 叶正元见她这是不帮忙,心里有些气。 好在也没过多久,就听说白家兄弟来了,自己是白家的大姑爷,这份体面不能丢了,所以也就赶紧换了衣裳见客人。 至于白荼也没敢闲着,赶紧让白泽打发人去给这兄弟俩通气,别到时候窜词。 这一圈忙下来,也得了一天的时间,小宝那里的行李也收拾好了,第二天就是乔迁大日子,所以大家觉也没睡,等到子夜十分,立即就让小宝搬迁了过去。 其实白荼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卡着时间,但是白家兄弟那边坚持如此,觉得这才是一天最好的时辰,所以白荼也只好尊重。 本来还担心小宝熬不住,哪里晓得这熊孩子满脸兴奋,毕竟平时白荼不让熬夜,戌时就让他们休息,所以哪里还有什么困意,满脸兴奋的等着他的乔迁之喜。 临走之时,还不忘给白荼和卫子玠伸手。 白荼没有反应过来,卫子玠却时间给他递了个红包:“人小鬼大,不过你既然以后也是一家之主了,这人情来往自然少不得,所以啊也别以为今儿这礼金是白拿的。” 小宝这拿到红包的欢喜还没完全的感受到,就叫卫子玠一瓢冷水给浇下来,顿时心凉了半截,“照着小姨父这样说来,以后谁家红白喜事,我还得亲自去走一趟?”当然,走这一趟他是乐意之极的,毕竟还能蹭饭凑热闹,问题是要自己掏银子,这样算下来,这场宴席的价格也不贵。 白荼见他一下拉拢了脑袋,哪里还不晓得这小子心里琢磨什么,当下没好气的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别光想着你送银子出去了,别人也有送的时候,瞧瞧这个时候你小姨父不就给了你红包么。” 小宝看了看着红包,心里才平衡了些,“好像也就是这么坏事,以后我成亲,总归是能收回来的。”然后心情也好了许多。 既然是如此看重乔迁,那别人也不能坏了规矩不是?所以府上的人也都纷纷贡献了个小红包,不管多少,算一份心意,当然上面还写了几句吉祥祝福的话语。 于是小宝摇头晃脑的,说是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礼轻情意重。 第二天自己拿了账本来,让白想想和凌沫拆红包,自己将数额和名字记下,以后也好还人情不是。 叶亓叶真,甚至叶正元那边,也都没落下,而且礼金还是很美丽的,所以小宝这心情极好,当下就准备给投入他们的海底世界去,毕竟现在这计划好像他们以前的那些银子根本就不够,所以还得追加投资。 这可苦了白想想和凌沫。 凌沫本来是打算找他娘借一些的,但是他怎就忘记了她娘一个江湖女侠,那是以行侠仗义为主的,身上所留的银钱,不过是够吃饭住宿罢了,反正多余的一个银子都没有。 让他生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一个假的娘亲,不然儿子要干大事业,怎么一个银子都不支持呢?于是高高兴兴的出门去,却是败兴而归。 白想想不知所以,还以为他有了银子,打算跟他借一些,实在不行甚至打算将这未来几年槡田里的收益来给抵账。 第904章 对不起儿子 见了他立即高兴的迎上去:“凌沫,借我一些呗。” 凌沫垂头丧气的坐下,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我娘没钱,她过得连我都不如,我瞅了一眼,她身上最值钱的,只怕也就是那把剑罢了,可是就算是拿去当,也得不到几个银子啊。” 白想想一听这话,傻眼了,起先还觉得可能凌沫不想借钱给自己,所以才装穷的,但是转而一想慕容蔷的确是穿戴不讲究,又是江湖中人,老喜欢救济别人,没钱倒也可以理解。 于是一时间发愁起来,一面绞着袖子叹气:“那这可怎么办?咱们没银子,到时候拿不出来,岂不是要小宝哥一个人先垫付着?他虽然才收了不少礼金,但娘也说了,这是以后要还的,而且这生意就算是赚钱,也不是一时间就能赚回来的。” 凌沫也发愁,最后道:“实在不行,我写信给我爹吧。” 但是话音才落,就被白想想给打断:“可算了吧,你娘这样对别人出手阔绰,你家也没别的收入来源,就靠着你爹的那俸禄,哪里能有余钱?” 这话把凌沫说的好生绝望,头一次觉得自家是真的穷,然后开始频频叹气。 至于两人没朝白荼和卫子玠开口,到底是因为从他们那里得了的也不少了,实在是不好意是厚着脸皮再去要。 只是这叹气之间,正好叫白荼撞到:“这是怎么了?小小年纪的就开始唉声叹气的?”而且这个时候他们不是应该在白府吗?怎么回来了,便猜测起来,莫不是小孩子间拌嘴,所以两人一生气就回来了? 仔细一想,觉得还真是有可能的,当即便赶紧问:“跟小宝哥哥吵架了?” 两人坐在屋檐下的楼梯上,小手捧着下巴,头顶是已经攀到了楼栏上的紫藤萝,绿叶间花窜垂落而下,既是能挡阳乘凉,还甚是好看。 二人听闻白荼的话,摇了摇头,“没有,就是为钱的事情发愁。” 白荼听了就更觉得好笑,这小小年纪的就在为钱发愁,那接下来的余生可该怎么办? 一面也是好奇,搬了一把藤条椅在两人旁边坐下来,“怎么就想着银子的事情了?” 白想想这才将他们建设海底世界的预算不够给说出来,白荼一听,心说这是什么事情,自己完全可以给他们,但是转而一想,自己若是直接给他们银子,那他们创业就没什么意义了,于是灵机一动,“要不这样吧?鉴于你们年纪还小,不能去钱庄借款,那我私人借银子给你们,利息和钱庄一样。” 她这话一出口,两张小脸顿时亮着光朝她看过来,“真的可以么?”外面的利息好像也不贵,就是他们借的数额有点多。 数额多,利息也就多…… 白荼点头:“当然可以,不过为了公平起见,除去之前我给你们和安辰的, 余下的你们需要,都必须要付给我利息,如此你们可是愿意?” “愿意的愿意的。”两人小脑袋犹如捣蒜一般点着。 这是瞌睡来遇到枕头了,哪里能不愿意? 而且还生怕白荼反悔,立即去将蝉衣和冬青他们叫了过来作证,然而他们也就顺势做了个中间人,大家正儿八经的写了借条,签了各自的大名。 此事便算是尘埃落定了。 于是回头慕容蔷得知儿子给白荼借款,心里很不是滋味,只到白荼跟前来叹气:“我这做娘的实在是不合格,这什么都没给儿子准备。”儿子缺钱,自己连一个子儿都拿不出来。 其实这做爹娘的,也不见得非要给儿女准备什么,只要尽到义务,好好爱护他们伴随他们成长就是了。 所以对于银钱一事,白荼没说什么,只是着这慕容蔷做娘的确不靠谱,不然当初也不会把儿子给丢了。于是便趁机说她几句:“我昨儿还特意问了子玠,你最近也没有什么远行的任务,就不要四处跑来跑去的了,多陪陪孩子,你会发现其实也很有趣。” 尤其是现在这些孩子,简直就是个小大人了,那脑子里也不知道都装了些什么,反正跟他们在一起聊天,绝对不会觉得无聊。 慕容蔷叫白荼这样一说,有些过意不去的摸了摸鼻子:“那我最近就留在城里,不过我看他们一天这样忙,都在忙什么呢?你说着小孩子家家的,年纪又小,就不肯老实的待在家里,一刻叫人不得安心。” 白荼心说凌沫不是去找她借银子了么?怎么她不知道孩子们最近在做什么?于是便道:“他们最近在做一个项目,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去听听看看。” 慕容蔷闻言,这才晓得借钱的事情不是开玩笑,而是他儿子跟着自己的小伙伴,居然要创业了。 她下意识扶额,表示一下反应不过来,只直呼:“这傻孩子,不管是我慕容家还是他们凌家,天生就没有会做生意的人,他这样会赔得血本无归的,不行我得去拦着他们。” 白荼见她真要起身去找凌沫,赶紧将她一把拉住:“你也是糊涂了吧?自家的孩子你怎么都不愿意相信,别人做不得,难道他们就做不好了么?再说你也没去了解过,怎么就晓得不好了?” 慕容蔷被白荼说的一时无话,琢磨了一会儿,这才朝白荼问:“都做些什么?” 白荼与她说了,生怕她觉得投资大,便又道:“他才着手投资了这个海底世界,但是你看小宝,这没到十岁吧?人家在港口的商铺已经买好了,另外的几处产业也不错,这都是为未来做打算的。”一面扫视着慕容蔷:“你说你跟你男人,两人各自忙各自的,还不许孩子为自己的未来做些打算么?” 这话叫慕容蔷忽然有些良心痛,一面也着急起来,自己能帮儿子一些什么。 因为给白荼借钱这事儿,虽说外面的人不知道,但是梁安之他们听到了,心中不免是觉得压力好大,他拿了梁家的这些钱财,方跟着李星云把快递弄起来,如今好歹见了些成效,哪怕外面乱糟糟的,他们也开始在发展几条专线,可是没想到小宝他们居然就追来了。 第905章 赶鸭子上架 想想没到十岁的孩子都在创业了,如何叫他们压力不大?万一年底结账税收比自己这里高,那他们这些做大哥的岂不是脸上无光? 于是连夜和李星云商量:“要不咱们再做点别的营生?” 李星云倒是想,可是这赚钱的项目几乎都被别人承包了,他们能有什么做的?不过脑子一转,想到小宝他们的海底世界,起先是因为小皇叔送了小皇婶一株珊瑚,然后大家舍不得那珊瑚放在仓库里落灰尘,这才有了弄海底世界只说。 于是当即灵机一动,“他们不是弄什么海底世界么?那咱们收集名家大作,弄个书画廊怎么样?专程将历代名家的作品收集来,咱们也卖票。” 梁安之一听,和那海底世界也差不多,不过他们哪里来这么多名家作品?而且还不能是小家,得大家的,不然怎么能吸引人来。 不过别说,梁安之觉得还是有赚头的,尤其是这琼州的读书人也比较多,若是真有那么个地方能将历代名家的大作都收集起来供给他们欣赏,就算门票费再怎么贵,他们也舍得花这钱。 见他皱眉,李星云也晓得他是为什么发愁了,当即只道:“咱们可以找王老他们啊,卖他们肯定是不愿意卖的,但是可以出租给咱们啊。” “这主意倒是好的,可问题是这些都是无价之宝,谁愿意出租给咱们?而且若是出现什么差错,真品被换成了赝品,咱们也赔不起啊。”梁安之的担忧不无道理,尤其是这东西不好保护,又方便贼子偷,若是偷不得一把火烧了,那得多大的损失?而且有的画作年代太过于久远,根本就不合适给拿出来。 所以李星云一听,不由得叹了口气,“这样说来,这生意风险过大,以现在咱们俩的经历和人脉关系,好像都做不起来。” 梁安之也跟着叹气,从前倒是不觉得什么,自我感觉这快递生意因为晋州地龙翻身的事情,他们的名声已经打响了,外面的几条专线也跑起来了,银子也赚得不少。 可是眼下被年小的小宝他们在后面追逐,如果再不开拓点其他的业务,就靠着这快递,那显然是不行的。于是又赶紧朝李星云问:“港口那边的商铺,咱们就一个吧?” 李星云翻了个白眼,“什么叫一个?就只能买一个。”那是有名额限定的,一家只能买一个,他们俩买的时候又晚,不但没有最中央的位置,还只剩下那么一个了。 “那这可怎么办?我听说小宝除了港口的商铺,其他地方还有些铺面,如今这海底世界弄起来,你看蜃海之旅的热度还没降下来,到时候生意一定极好,得叫他们大赚一笔,而且我瞧过那设计图,天马行空,找的还是做回眸一笑的师傅制作,到时候肯定差不了,必然栩栩如生,能叫人感觉身临其境,犹如真的到了海底一般。”所以怎么可能不赚钱嘛。 而且他们这生意好做,不用跟单,只需要寻常的经营管理就行,连担惊受怕都不用。 梁安之表示很羡慕。 李星云听他又叹气,不由得挠了挠头:“照着我说,你也别老唉声叹气的,咱们在想别的法子,或者晚上咱们得了空去看看小皇婶,她的主意最多,叫她给咱们出出主意。” 梁安之一听,倒也觉得行,连连点头:“也好,反正咱们赚了银子,税赋也缴得高,你小皇婶没道理拒绝咱们。” 两人这一合计,下午也就没什么心思在生意上了,等着下午些,就开始收拾,准备上街买些东西,然后再去王府。 这到底是上门求人,就算是人家什么都不缺,但也不好总空着手去,所以两人就合计给白想想安辰他们买了些玩的吃的去。 白荼压根不知道小孩子们弄这海底世界,会让大些的哥哥们有危机感。 不止是梁安之李星云,连罗家这边的哥儿们也被老罗训话。 “要说你们一个个不上进,你们还不乐意听,看看人家这几个孩子才多大,这头脑?再看看你们当年这个年纪,还在撒尿和泥玩耍呢。” 罗凡表示不服气,毕竟自己都成亲有媳妇了,快要当爹的人,祖父怎么当着大家的面还这样说?但也不敢吱声,只朝其他四个兄弟看过去。 罗六这会儿还在良医所,倒是躲过了一劫。 也就他们五兄弟一派站着,给老罗教训。 罗四没忍住,嘀咕了一句:“爷,这年代都不一样了,咱们小时候是什么条件,就是有那心思,家里也支持不起啊。” 他这绝对是实话,小时候家里人口多,好不容易能敷嘴,连上学的束脩都给不起,更别提说是支持他们做生意了。 但是这话落了老罗他们的耳中,就是特别的不顺耳了,只觉得这熊孩子还有理了,当即老罗就一拍桌面,“小兔崽子,你这是怪你爷你爹没出息,给不起你们银子了?” 罗四一脸冤枉,他真不是这个意思,刚要张口解释,就被罗三给拦住,只听罗三在旁边低声道:“老四,你可赶紧把嘴巴闭紧些吧!有句话叫多说多错,爷这就是没事找茬,你说什么都会错的。” 于是罗四只得不甘心的闭上嘴巴,继续听他祖父教育。 好半天才听他念叨完,大家本来以为就这散了,却没料想到老头一拍桌面,十分阔绰道:“这些年我跟你们奶奶也攒了不少私房钱,我们老了也没什么用处,如今就都给你们兄弟六人,拿着感激你去做几样生意,要是亏本了不赚钱,回头小心我的拐杖。” 这绝对是赶鸭子上架,几人不甘不愿,他们都有着自己的事业,真心没有精力去做生意,但是看着老爷子那凶悍的表情,哪里敢拒绝。 当然,老爷子现在对他们是寄予厚望,他们若是拒绝了,岂不是叫老爷子伤心失望? 于是只能默默的点了头。 老罗见此,心里总算痛快了些,当即笑得满脸的褶子:“这才是乖孙子嘛。”然后有听他满意的说道:“你们多赚钱,长史司户部那边的税赋就越多,到时候库房充盈,你们小姑小姑父也就少操心些嘛。所以我说孙子们啊,你们这是为了琼州做建设,沐修得空的时候可别到处浪了,赶紧多动动脑子,琢磨怎么多赚钱。” 几兄弟一听,十分怀疑律忠庭是不是给祖父写信什么的了?怎么现在的祖父和当初的律忠庭有那么一点相似? 几人表示好慌! 第906章 诸多大哥哥 话说兄弟几人怀揣着老爷子给的这些银子,却是没有半点的喜悦,毕竟这老爷子要求他们银子生银子,而且还要生得多,这不是要他们的命么?若是让几人去作别的事情还好,可做生意? 还是算了吧? 所以此刻不禁都有些羡慕躺在良医所的罗六,毕竟他完美的躲过了祖父这一波攻击,所以啊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我听说三叔将老六的名字递到了驻部落小吏的名单里,此事可是真假?”老大罗成问着,大家齐刷刷的朝着罗五看过去。 罗五点了点头:“有那么回事,就是想让他借机避开诸葛小妹呗。” 然后就听罗成说道:“其实去部落里也好,山里都是珍宝,若是会营生,少不得要赚个钵满盆满。” 但是话音一落就被罗三堵了回去:“大哥你算了吧,咱家兄弟都是什么人,外人不知道,咱自个儿心里还没点数么?正生意真要做,也只能实打实,像是什么一夜暴富的,千万甭想,你瞧我爹和叔伯们努力这么多年,付出了多少辛劳,才有了今日的成就。”说罢,不知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叹了口气:“说来也不是咱们哥几个不能吃苦受累,主要是咱们这各自还有职务呢,所谓这一心不可二用,咱们哪里有那么多精力花在上面嘛?” 他说的是有道理的,但是大家也都默契的想到了小姑和小姑父,这两神人,可不是同时做几件事情嘛。 不过他们,他们兄弟几个是凡人,哪里比得了小姑父他们?于是兄弟几人齐齐叹气,最后一致决定,这问题是王府那边惹出来的, 如今老爷子那里盯着,他们也是求路无门,所以只能找这作蛹始者解决问题了。 于是乎,罗家这几个兄弟难得一次聚在一起,一同到了王府。 好巧不巧,这一心琢磨着发财赚钱的李星云和梁安之也在。 罗成见了小舅子,便直接问他:“你俩最近都在忙活什么?你姐打发人去找你们几次了,让去家里吃顿饭,都腾不出时间来么?” 时间是腾得出来的,但是自打李文宴嫁了罗成后,成了罗家媳妇,也不知道是不是整日跟着婆婆们,听她们一直念叨着这还没成家的几个兄弟,所以心里也惦记着李星云和梁安之的婚事,至于李儒风比她长,她管不得,而且隐隐听说在蓬莱岛上已经娶了个山瑶人生了孩子,所以这全部的心思就放在了亲弟弟和表弟的身上。 因此每一次将二人喊过去,这话题自然是离不得男子汉必须成家立业之说。 一次两次二人听着还是十分感动的,觉得这姐姐嫁了人也还像是从前一样操心他们的事情,但这事不过三,三番五次的轰炸,两人哪里受得了?所以但凡是罗家那边来的消息,请他们过去吃饭,两人总会有千百种里有拒绝。 气得李文宴发了好几次脾气,心里也晓得这两人打什么鬼主意,可是亲自去找他们 ,每次都说是去送货了,她也没法子。只能叮嘱自家男人罗成,别只顾着帮他们兄弟们相看媳妇,自己亲弟弟和表弟的事情也要多上心。 罗成嘴上应着,不过心里是十分佛系的,心说自己当初也没刻意去寻什么因缘,这如今还不是遇到了李文宴,而且都快当爹了。 再有这缘份也神奇得很,当初在杉树村的时候,大家也一起玩闹,到时候和李文宴也没看对眼,所以他觉得这事情着急不得。 兴许两位内弟哪天忽然瞧中隔壁的小花了也说不定。 但是这话他哪里敢跟媳妇说?这女人成亲前那叫一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但是罗成万万没想到的是,娶进家门之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变得跟他娘和婶子们一样,那个凶悍。 然后他自己也走上了爹和叔叔们的老路。 唯一叫他觉得欣慰的是,变化的也不只是李文宴,毕竟弟媳吴二姑娘也变成了那个样子。 所以私底下和弟弟说,这跟自家媳妇没关系,肯定是他们家的祖坟有问题,所以罗家男人才一个个这样惧内。 要说罗家惧内这事儿吧,都已经成家风了。 最上头是罗老头子惧怕老罗太太,下面是罗三金三兄弟,也是被各家媳妇管得死死的。 然后紧接着就是罗成他们了,想当初那每个月的零花钱被卡得死死的,是何等艰难,许多时候还要靠这还么成亲的兄弟们接济,说起来也是惭愧。 而李星云见了姐夫,也和梁安之赶紧上前,毕竟这姐夫也是十分地道的,听到他的问话,也跟往常一般所以找了几句话搪塞过去,“这不是忙么?”一面机灵的转过话题,“姐夫,今儿什么日子,你们怎么全来了?” 他这一问,罗家几个兄弟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然后一个个唉声叹气的,直接将小宝他们数落起来:“还不是小宝这几个熊孩子,可把我们害惨了,你说一个小孩子就好好的玩泥巴算了,学大人做什么生意,现在我爷非得逼着我们做生意,连本钱都给我们拿了出来,还规定什么时间得赚多少钱,这是要逼着我们去抢劫啊!” 原本觉得被小宝他们逼惨了的梁安之和李星云当下就不厚道的笑了,毕竟他们自主创业,赚不赚钱没那么大的压力。 但是二人这一笑,顿时就引来罗家兄弟们的怒目。 于是连忙闭上了嘴巴,“小宝这如今倒是安逸,自己做起了老爷,哎,几位哥哥,他乔迁你们随了多少礼?” 几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就听到有人奶声奶气的喊:“哥哥。” 回头一看是白想想和凌沫把安辰牵着过来了,冬青一脸紧张的跟在后面,心里那个担忧啊。 众兄弟一回头,看到安辰后,怒意一下就消散了。 虽然他们也知道这三个小娃娃跟着小宝一起创业了,还管小姑贷款,不过他们还小,而且又可爱嘴巴又甜,反正怎么着也比小宝看着讨喜,所以自然是要去讨伐小宝,而非几人,所以当下就立即迎过去。 一下被这么多哥哥们围着,安辰立即就要举高高。 连带着凌沫白想想也享受了一回,别提玩得多欢快了。 第907章 脑子不如孩子 玩得正欢快,白荼就过来了,大的小的都赶紧安静下来,各自找位置坐下。 “你们这是约好了?”白荼先是听闻李星云和梁安之来时,还有些诧异,这两人不是忙得跟陀螺一般停不下来么?连李文宴喊他们过去吃饭都没得空,今天怎么还专程来了府上, 不但如此还给孩子们带了不少礼物来,看得出都是精挑细选的。 罗通摇头,“这不是琢磨着好久没见到姑姑了么,心里实在是想念得紧,所以今儿正好兄弟几个都有空,就结伴来给姑姑请安。” 白荼听得这话,惹不住撇了撇嘴角:“有事直接说,不必说什么想我念我的话,我听着假,你们也说的违心。” 罗通被白荼拆穿,也不觉得尴尬,反而哈哈笑道:“还是小姑爽快,今儿我们来的确有事情。” 白荼心说这还差不多,有事儿就说事儿,目光一面扫视着李星云梁安之:“你俩呢?也是专程来看我,还是看弟弟妹妹们?” 李星云连连道:“都看,但也有点小事想找小婶。” 白荼闻言,将这一行人扫视了一圈:“目的不会是一样的吧?” 别说,他们的目的还真是一样的,就想琢磨怎么赚钱。 但是谁也不愿意开这个口,反而是一旁的凌沫和白想想朝白荼道:“娘,我们想着欠你的银子也不少了,也不怕在多欠一点,想再给您借点,开个玩具店铺。” 几乎是两个小孩子的声音一出口,七个大哥哥的目光齐刷刷的就落在他们身上,一点没了刚才的宠溺疼爱,反而像是杀父仇人一般。 但是大家也不得不承认,这沧海城里什么店铺都有,唯独没有专门卖玩具的店铺。而且现在大家的生活水平都不错,谁家的孩子不宝贝,肯定是愿意花钱给孩子们买玩具的,所以真要开起来,应该是能赚钱的。 但是他们这几个大人的脑子,怎么就不如几个小孩子呢?怎么就没想到?所以在想锤爆自己的脑袋的同时,也很想把弟弟妹妹们的脑袋扭下来。 白荼坐在上位,下面的一切风起云涌自然是看得清楚,所以不由得皱眉道:“你们几个大的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小孩子们的点子是不错的。但是借钱这事儿,不是他们想多借就能借的,好歹得有抵押的东西吧? 于是便朝白想想和凌沫道:“银子呢,我是可以借给你们的,但是这一次我需要你们那东西来抵押,你们自己合计合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来做抵押么?”没有的话就先搁浅着吧。 听着白荼这话,那李星云脑子转悠得快,只赶紧朝两人道:“我这里借钱不要抵押品,也不要利息。” 鬼才信他! 大家纷纷投过去执意的目光,白想想则直接问道:“星云哥哥你这样一文钱都要斤斤计较的人,怎么可能白借钱给我们?” 一文钱也要斤斤计较这个梗,说起来还是当初他们那快递费,本来就是赚一两文钱,所以自然是不愿意给人少价格,然后就有了他李星云一文钱都要斤斤计较的事情。 但是他赚的,还真的就是那一文钱。 也正是这许多一文钱,攒出了今日的身家。 但是叫自家妹妹这样说,李星云这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的,不过大生意当前,不要在意这些小细节,只朝白想想和凌沫道:“我跟你们梁九哥哥给你们投资,到时候咱们拆股,怎么样?” 他这话音一落,罗家那边的五位哥们瞬间恨不得朝他一拳捶过来。不过白荼的面前,也不敢太胡闹,只立即道:“我们也愿意投资。” 然后,不用问白荼就知道了他们今儿来为的到底是什么事情了,只怕真是受了小宝他们的刺激,也想要行商!不过行商这事儿哪里有那么简单,而且他们又都各自有自己的职务,若是腾了时间来做这些营生,手上的事情如何能做好? 所以她这心里是不愿意罗家兄弟几人行商的。 但是这会儿李星云二人已经和罗家兄弟们吵起来,争相要为凌沫他们的玩具店铺投资。然后白荼就听到罗家几兄弟在那里唉声叹气说祖父有令,非得要让他们赚钱,但是他们又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管理,倒不如这投资让给他们。 白荼一听,心说原来是义父的意思,不然的话她怎么说罗家几个侄儿忽然间这样上进了呢。但是不管什么生意,总不能一丁点不管,毕竟又还没有职业的管理人。 所以还是要自己插手的,因此一时也有些头疼起来,老爷子这不是折腾孙子们么? 于是便道:“那银子先放到钱庄去,赚他些利息就是,生意的事情你们不必操心,老爷子闻起来就说是我的意思。” 几人得了白荼这话,自然是高兴的。 但是这话若是放在没有遇到梁安之和李星云来此之前,他们是一百个愿意,但是现在看到了梁安之和李星云这样拼命,连两个小弟弟妹妹也要再开店,这让他们觉得自己的人生是不是太平庸了?所以也思考起来,要不要趁着现在年轻,上面又有爹娘他们撑着,拼搏一下? 自己赚钱不说,还能为长史司的库房做贡献,想想也是不错的。 所以也就婉转的拒绝了白荼。 白荼一听,心说都是中毒了,那生意哪里有那样好做,又听他们本意是来找自己讨主意,做个什么生意轻松赚钱的。白荼顿时就给了他们一个白眼:“这天下可没有掉馅饼的事情,真要有轻松又赚钱的事情,我自己不会做啊?”哪里轮得到他们? 于是几人不免是有些焉了,“那这样说来,这生意还真是不好做。” 这时又听白荼说道:“也不是不好做,比如做这餐饮就很少亏本,只是这累得很,不过你们只管与那些大商家合作,卫生安全上做好,就算是少赚几个银子也是使得的,反正总比放在钱庄里赚的多。” 几人点点头,只怕也只能这样了,他们投钱给商家,然后把关好卫生安全就是,至于赚多少,这个不敢强求了,毕竟自己没有那么多时间精力去付出,怎么好要翻倍的收入呢? 第908章 他不愿意去 在白荼这里没得到好结果,兄弟几人也没得到什么好结果,这有媳妇的回家跟着媳妇商量,没媳妇的则指望着娶了媳妇的哥哥弟弟,等着他们的结果。 反正这银子说是分给几人,但是兄弟几人琢磨了一下,与其给拆开,倒不如直接投在一处,到时候要亏本大家亏本,要发财大家发财,可不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好兄弟吗。 至于那玩具店一事,因为提这意见的本身就是孩子,哪里能指望他们能管理?所以除了要投钱还要花大量的精力跟时间。 正好快递那边一切都稳定了,梁安之和李星云当然能分得出时间来管理。 而这玩具店白荼建议他们这消费人群一开始就定位在孩子,比如女娃儿玩布偶娃娃,男孩儿可以制作没有杀伤力的刀剑武器什么的。 甚至还要小船舶模型。 至于这布偶娃娃什么的,陆小果建议他们先做蜃海之旅的原形,毕竟现在的热度还没下去,一部接着一部,忠实粉丝是很多的。 所以白荼也算是给书局那边又赚了一笔版权费,到时候卖得越多,书局也赚得越多,反正是在双赢的事情。 梁安之等人一听,倒也是个好法子,正好借着蜃海之旅将他们的玩具店名声打响,到时候在慢慢开发其他的玩具。 这样一来,所需要的人才可不就是读书人那么简单了,就说着做布偶什么的,还得针线细致的女人家才能做得了,所以也算是间接性的给沧海不少在家待业的女人提供了就业机会。 此现象很好,让白荼甚是满意,因此也大方的打算跟长史司商量,毕竟是新行业,作为扶持类项目,第一个月就给他们免三层税。 听起来只是三层不高,但真的算起来,也是节约了一大笔的。 不但如此,等卫子玠回来,白荼还同他商量,以后但凡是新行业都有扶持奖励,如此可多鼓励大家创业。 只是奖励一个月罢了,对于长史司来说,也是没有什么损失的,所以自然是答应的,只是旋即便跟白荼说起了京中来的消息。 外面的消息一直都没什么好消息,藩王争执不下,京中帝位也不稳,现世不安,受苦受难的都是黎民百姓,所以白荼一项不大想听外面的事情。 所以平时大家也不跟她说,免得她到时候得了一肚子的气。 但是如今卫子玠亲自与她说起,只怕也绝非小事情了,所以白荼不免是有些好奇:“怎了?”莫不是狗皇帝终于死了? 京中的被架空了权力的皇帝是没死,但离死也不远了。 说起来这人也算是有魄力的,当初那芙蓉膏所戒就戒了,只是可惜在挑选继承人这方面上,眼光实在不行,那二皇子都如此野心勃勃了,还将大权放任给他,甚至帮着二皇子将其他的对手都给铲除了。 说起来,那些对手也是他自己的亲儿子啊。 有出息有能力的,跑得快,这会儿侥幸苟且。留下的也就是那混吃等死或是身患痼疾的没用皇子。 所以现在京中不管朝堂上的大人们向着谁,此刻他们没得人选,所以只能臣服在二皇子膝下。 所以白荼忍不住说:“一堆歪瓜裂枣里挑出来的,还不是歪瓜裂枣,而且还是最坏的那个瓜,也不知道这朝堂上的人都在想什么?难不成这天下一开始就姓李么?为什么这继承大统之人,就非得从宗亲直系里面选?” 可不就是这样嘛,倘若不是这些缘由,当初也这地位也不会轮到他们的手里去啊,说到底除了宗室,还有朝堂上的那些大人们的思想,也该换一换改一改啊。“的确该贤能之辈当位才是真正的为了天下的黎明百姓。” 什么正统不正统的,有什么用?倘若皇室无能人,也要将这天下交给一个无能之辈来管理么? 那到时候这天下又是将是什么样子? 白荼叹着气,方才问他:“到底如何了?” “二皇子下月初八登基!”卫子玠淡淡的说着,可新帝登基,就意味着藩王必须道贺。 老皇帝也没死,不过是居太上皇之位,安享晚年罢了。 可究竟能不能安享,谁能知晓? “你不能去!”白荼倏然站起,态度很坚决。 卫子玠也没打算去,虽然知道荼荼有余力镇住琼州,但是他若是在的话,更像是一根定海神针,不但能稳住琼州,还能稳住北方的陶家军。 所以卫子玠也没打算去,但是无论如何,这边得拍使臣进京,而律忠庭父子俩绝对不行,其他的近臣卫子玠也不想让他们离开,不然琼州这边的政事也要乱套。 今天和几位大人商量了一翻,他打算让李星云去。 本来这李儒风最是合适的,不过到底是逃犯,所以挑来挑去,这身份最合适的,最后反而是李星云了,当然卫子玠也种地李星云绝对不会愿意进京去恭贺他这位二哥。 但是李星云无权无势,而且在琼州没有参与任何政务,但是他这皇子的身份却还是在的。再有现在新帝名声岌岌可危,藩王对他也是虎视眈眈的,如今绝对不敢拿这仅剩下的一个正常弟弟如何。 所以此刻他将挑选出来的人给白荼说。 白荼也一下明白过来,李星云的确是最好的人选,但是想到他今天才兴致勃勃的跟着要创玩具店,只怕现在叫他去,无疑是给他脑门上浇一盆冷水,只怕是会直接拒绝的。 所以有些担心,“只怕他不愿意,文宴也不会答应。” 卫子玠点头,“所以,我打算去一趟。” “不可,你若是去了,整个琼州就等于交出去了,还是你以为你能从京中全身而退?又或者,让北方的军队南下逼迫他?”那这样一来,不是给了辽东天大的好机会么? 如此,去年辛辛苦苦的抵御不就是白费力气了? 其实白荼想说她去,可是她和安辰都没有上京中那所谓的皇室宗谱,他们算是无名无分的,所以去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不过,那边只怕还巴不得她去才是。 第909章 默默走开 两人这商量个来回,也没出个章程,直至第二天卫子玠起来,发现白荼就穿着里衣坐在床边,呆呆的看着有些可怕,不由得惊慌的推了她一把:“你怎么了?” 却只听白荼说道:“我想到办法了,反正也没说非得谁去,随便找个替身就是了,再说这么多些个藩王,我就不信他能打发人监视每一个藩王府派进京的人。” 卫子玠一听,其实倒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也就是糊弄一下京里,省得他们不断来人催,于是点了点头:“既是这样,让天玄地黄的人去吧,挑个和星云差不多身形的,倘若太挑剔,贴个人皮面具也使得。” 白荼闻言点了点头,“对,就该这样才是。” 这一次二皇子趁着登基这个机会,不止是让各方朝贺那么简单,更想乘机将各藩王的人扣下,不管来人是何人,一律扣下,反正对他来说总归是有用的。 但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一点他心里也清楚,藩王们没有那么傻,不但不会亲自来,甚至可能连世子都不可能打发来,所以他这心里很是着急,总觉得该想个法子引那么几个有用的人进京才是。 可现在很多事情,朝臣们也是心有余力不足,尤其是各房战乱,晋王那边占了一方山河,其他藩王就蠢蠢欲动,真要说这大楚还有什么清净之地,只怕也就是当属琼州了。 尤其是眼下看着京中越来越萧条,就连曾经最为热闹的花街柳巷,如今剩下的姑娘们,也只是些年老色衰的老女人罢了。 平时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可是如今没了几个点得出名号的花魁在,路过的商旅也好,本地的浪荡公子们也罢了,都极少过去了,只觉得无趣,要喝酒对诗词,都觉得没个顺心的人。 如此,使得这在京中长待的商旅们骤减。 其实年轻姑娘们去了哪里,大家心里都有数,还不是奔着那琼州刦了。 先是那什么花魁节,就引了不少姑娘去,本来还以为参加完了就回来,哪里晓得这一去不返就算了,还来信拉走了不少姑娘,连着老鸨自己都去了,如此这京城的花街如何不萧条? 单是这花街就如此,更别说是其他地方了,毕竟大商家都将总店移了去琼州,当时完全没有考虑琼州的交通问题,也不嫌弃琼州在大楚沿海边界上。 可是如今听说那边港口已经建好了,众人才反应过来,如今那才是真正的交通枢纽,能去往的地方可不仅仅限于这大楚了,而是各个国家。 琼州的沧海城则成了所谓的中心点。 而这港口建成了,虽然没有花朝廷一个银子,但是这个时候听说了消息,难免是眼红,总觉得那即便是南海王的藩地,但总归是大楚的江山,是陛下的。 如此既然是在陛下的疆域里,那么这税赋问题自然是少不得的,因此不少谄媚于二皇子的官员,直接就提了出来。 正中他的下怀。 琼州的富裕已经让他眼馋了许久,北方跟辽东打起来那会儿,就让他见识到了琼州的财力雄厚,本来还以为支持了北方的军队,应该所剩无几,没想到卫子玠居然还一边将那港口建造出来了。 如此,二皇子不得不警惕了。 其他的藩王他允许他们壮大,甚至是献王,他要自封为王,二皇子都没放在心上,因为在他看来这也不能成事,不过的眼下这点风光罢了,想要长久谈何容易? 毕竟一个国家不止是要拥有属于自己的国土,还要有能将这个国家正常运转的官员,而献王的内部显然没有这么一批人。 所以能打下江山算什么?要受得住江山才是真。 也正是这样,他从来没有将献王放在眼里,反而巴不得其他藩王也乱起来,等他们乱了套,自己再将卫子玠给自己养肥了的北方陶家军调下来,一扫干净。 但是对于琼州,他隐隐有些担心,不为别的,就因卫子玠夫妻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琼州经营起来,甚至这繁华程度远超过了数朝国都的京城,所以他敢肯定,卫子玠手底下的人已经成了气候。 最为重要的是卫子玠曾经做过这大楚丞相,他最是如何懂得治理一个国家,对于朝臣们的平衡也是十分有手段。 所以真正叫他最为忌讳的也就是卫子玠了。 而如今港口的建成,航海线不管自己这里批不批,肯定都会开通,到时候大把的银子进了他的口袋,自己真想再拿他如何,只怕是艰难了。 所以二皇子一想到这件事情就心急如焚,连即将登基为皇的喜悦都淡了不少,急得赶紧连夜召集群臣应对,如何让卫子玠亲自来京城。 按理卫子玠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才该进京城,但是这才一年多,琼州就成了这个样子,他怕再拖下去,琼州就真的控制不住了,所以思来想去,这一次无论如何都得让卫子玠进京来,不然他如何能安心? 各部尚书如何不懂他的心思?可那卫子玠是谁啊?曾经凌驾于他们身上多年。且不说他那时候年纪小小便有如此手段,更不要说是现在了。 倘若不是当初为了一个女人选择去了琼州,如今这二皇子能不能登基,都还是个问题呢。 所以这些个大臣如今能说出口的,也就是臣等无能。 气得二皇子摔砸了不少东西,将他们都全部赶了出去。 各部大人也是夹紧尾巴做人,如今这江山飘摇,总给人一种大楚不稳的感觉,他们也不知几时会易主,所以不敢太过于亲近,又不敢太过于冷淡,只能维持着眼下这份所谓的忠诚混着日子。 其实坦白的说, 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 甚至是怀念当初卫子玠一手遮天的日子,那时候虽然大家的奏章总是被他驳回,但也不得不承认,那几年的大楚是最好最安稳的。 而这两年来…… 大楚分裂不说,晋州梧州等还发生了地龙翻身,这分明就是上天的警示啊! 几位大人出了宫,本有一肚子的话想要交流交流,可是看着就近的守卫,还是各自默默的山了自家的马车。 第910章 越权 现世不安稳,即便是有新帝登基这样的大事,还特意给免了税赋一月,但是大家还是高兴不起来,毕竟那老皇帝还在,这一年多来,不管是朝廷内部也好,还是大楚也罢,都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大家也不是瞎子,所以也是闹得人心惶惶的。 其实说来老百姓也不管谁当皇帝,反正不管是谁当皇帝,他们那税赋从未少过,地主乡绅也还在,该过什么日子还是什么日子。 可是家国不稳,国中几番动荡,虽没有真的打起来,可是却也惊得不少人纷纷逃离家园,朝着以为可以平安过日子的地方去。 而去往琼州的人是最多的,也有消息不灵通的,在他们看来琼州就是记忆中那个不毛之地,人人都充满了海腥味,住着椰枝盖的草屋,大风一吹,就立刻倾覆。 所以,不少人选择去了较为富裕的浔阳,以及京城。 但是这琼州几番活动,不管是美人也好,还是才子也罢了,都给吸引到了琼州去,更别说是那些重利商人了。 所以这些人的离开,使得一座城池失去了不少颜色,如今大家来瞧见的,不过是一座与他们原来所在的城池没有什么区别的寻常城池罢了。 要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所以当听说才子佳人都往南海去了,到底是意外。 只是可惜他们来此,已经耗尽了所有的盘缠,哪里还有余粮供给他们赶路?所以也只能就地待下来。 但是大部分年轻人的离开,以及不少商家的迁移,使得城里的经济萧条,就连以往那些客满的酒楼,如今所能看见的客人,也不过是三三两两罢了。 所以想要找一分活计,也是艰难。 这些远在琼州的白荼夫妻自然是不知道琼州给外界带来了这么大的损失,但这样不怪他们啊,他们这里地大物博,而且人远远不够。 各类厂子的新建,甚至滋生了不少新职业,有的还专门去其他州府找雇人前来此做工。 这听起来有些像是人牙子,但是琼州确实是缺人缺得紧,所以人家这还没答应来琼州,他们不但一路上要包吃包住,倘若他们不满意,回去的路费食宿还要承包了。 可偏偏是这样好的条件,越是容易叫人当做骗子。 所谓无商不奸,哪个商人愿意做这样的赔本生意?所以竟然招不到人,也是让做这行的众人十分费解,费了个口干舌渴,好说歹说,总算说动了一批愿意跟着去琼州做工的。 可是这离琼州各大厂子里所需要的人手,远远不够啊。 但这也急不得,只能循序渐进,等这第一批到的人尝到了好处,自然会写信往家里去,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想来自会有人主动前来。 白荼和卫子玠前头商量好了,找人假扮李星云去往京城,所以这事儿她也就没管了,倒是李星云想是从卫子玠那里得了话,愤愤不平的来找白荼。 他愤愤不平,到底是因为‘他’去了京城,那就算是留在沧海城,也不好露面啊,所以这生意还不是照样又影响的? 但是他也不敢去找小皇叔,只能来找这好说话的白荼了。 “小皇婶,您说为什么要我去?要说十一哥他才是最合适的,而且当初他可是太子爷。”他不满的朝白荼喊道。 白荼耐心提醒他:“你也知道那是当初,现在他可还是朝廷钦犯,而且还是谋逆的那一种,你现在叫他进京城去,不就是明摆着送人头嘛。” 这点李星云当然知道的的,但是他更知道那个心胸狭窄且又桀骜残暴的二皇兄是何等不合适作为一国之君,他若是为大楚君主,那以后这藩王之乱能不能平先不说,就是老百姓们,也难以过上好日子啊。 所以听到白荼的话,只愤愤不平道:“是送人头,可是我打听来的消息,那京中多少人是盼着十一哥回去的。” 李儒风和卫子玠关系好,若是他作为大楚君主,那琼州这边自然不用多担忧,必然一直俯首称臣,可问题在于现在朝廷里的这些大臣们,根本就没有能力将李儒风扶上去,除非再出一场宫廷之乱。 而且都这么久的时间了,李儒风身上这叛逆谋反的罪名可都还在啊,也没见他们给李儒风洗清。 就这样一个态度,还想李儒风回去?这怕是想得太美好了。 于是便道:“此事你想都不要想,且不说咱们现在能不能把他从蓬莱岛上找出来,就算找到了,你觉得他会去争么?” 李星云顿时就焉了,“那这段时间,我岂不是见不得外人了?” 白荼知道他在乎什么,当即没好气道:“既然别人能假冒你,你也能假冒别人啊,回头找你小皇叔给你个新身份,正好接管玩具厂的事情,快递那边,如今也都稳定了,梁九一个人难不成还忙不过来么?” “他自是忙得过来的,既如此我去找小皇叔。”李星云也觉得自己是急糊涂了,这样一个好法子,自己居然没有想到,于是高高兴兴的去了。 蝉衣等人从行商司回来,带了今儿的账本,正好院门口遇到哼哼唱唱的李星云,连她们行礼都没搭理,进来不免是好奇的问白荼:“星云少爷这样是发了什么大财,瞧他心情好的要飞起来一样。” 白荼闻言,没好气道:“甭理会他。”一面问起上一次跟着神羽部落来的那几个小部落,如今是什么个状况。 且说那些人得了消息回部落,立即商量着,和之前大家的决定一样,神羽部落并没有提供答应给他们的帮助,那么之前说好的分成自然就化为乌有。 所以他们打算一心一意走白荼给的程序。 至于神羽部落那边,也反应过来了他们这是得罪了王妃娘娘,只是为何得罪,这一时半会儿还没想出来,只觉得肯定是留在城里的人不规矩,惹了王妃娘娘不高兴,才害得他们连王妃娘娘都没见着。 但是留在城里的人规矩着呢,这锅自然是不愿意背,便暗地里去打听,才晓得他们神羽部落越权了,这才叫娘娘冷落。 不但如此,只怕等那几个小部落过了,他们的客流量还要被引过去…… 第911章 忽然生气 可现在族里都乱成了一锅粥,尤其是那旅行社本来就王妃行商司插手了,王妃那里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这些人惯会见风使舵,消息也灵通着。 一知道神羽部落被王妃冷落了,带去他们神羽部落的人客人就少了许多。 大部分客人都被他们推荐上海,或是去五庄观,甚至是去往筼筜看萤火的。 所以客流量的减半,使得他们的生意一落千丈,以往因怕供给不过来,所以近来已经极少出去打猎了,倒是圈养了不少猎物,就等着客人来的时候,有现成的吃。 可是现在猎物养了一堆,客人却不见上山门,即便是来了,也不似当初那般,要小住几日,反而是没待多久就直接走了。 这样一来,那栏里的牲口们不但换不着银子,反而还要每日拿粮食来供养着他们,这可不划算啊。 若是没出栏还好说,可是这都到了出栏的时间了,所以不少心疼不已,只催促着赶紧打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也不是没有朝旅行社的人打听,只是并没有打听到什么重要消息,不过这综合起来,大致也隐隐察觉到,惹恼了王妃,只怕还是因为他们打算赚那几个小部落的现成银子吧。 可是神羽部落的人现在觉得委屈得要死,明明是那几个小部落学着他们神羽部落赚钱,起先答应他们的好处也没得到,如今还害得他们受了冷遇,所以觉得无论如何,也要去找王妃要个说法才是。 不过这人还没下山,就被与他们相熟的旅行社人给拦了下来。 “几位大姐倘若还想继续赚钱,就听我一句,莫要这副样子去沧海城。”拦住他们的这青年说开口说道,也是平日里得了他们诸多照顾,所以眼见着她们这般气冲冲的要进城,便念着旧情将人拦了下来。 山瑶人是女系社会,当家做主的也大多是女人,所以现在轮到出头,也自然是女人去。 如今这几位黝黑的大姐被拦下来,心中甚是不满:“怎的,难不成还不能空着手去了?”其中一人冷哼一声,总觉得一定是那几个小部落的人暗地里给了王妃什么好处。 然而这话一出口,青年的脸色顿时就变得不好看起来:“大姐这话可不能乱说,他们那几个小部落可是被罚了巨款,如今还在长史司那里等着安检,倘若就算是能过,这一套套手续办下来,也是要花不少钱的,更别说是他们私自谋反你们部落修建那些项目被罚的款项了。” 罚款的事情大家也略听说,只是一直不知道真假,所以现在真真切切的听到,不免是好奇:“当真被罚款了?” “这还假得了,长史司门口的公告栏上都贴了,以儆效尤,而且这数额之大,以后只怕再也没有人敢如此钻空子了。”他说着,趁着此机会道:“其实吧,你们该想一想,王妃平日那样好说话,怎就忽然生气了。” “是啊,怎么就生气了呢?一定是有人在背后说咱们的坏话。”不然王妃的态度怎么一下就变了? 青年扶额,怎么觉得跟她们说不清楚呢?一面皱眉,耐着性子问道:“我们每日都带了这么多人来,可是要了那么一分银子的好处费?” 对方几人摇头,“并没有。” 青年这才拍手道:“既然没有,你们有什么资格收那几个小部落的银钱?他们是仿照了你们的项目设施,但你们不仔细想想,这些项目是谁给你们修建的?要仔细论起来,你们所出的也不过是人工跟材料罢了,说到底还是长史司那边的主意,如此你们部落有什么资格去倒卖客人?还那般贪心,分成那般高。” 不想这事儿其实就上面几个寨老和族长知道,所以这话一说出来,几个女人都傻了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扯着青年不放:“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青年一怔,反应过来敢去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事儿啊?也是觉得好笑,这在外面是人人皆知的事情,怎么到了部落里,居然这么多人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部落里故意瞒着的,一面朝四周悄悄的扫视了几眼,没见什么有权利的,于是便压低声音将他们部落与那几个小部落之前达成的协议说了出来。末了不顾这些女人的诧异吃惊以及愤怒,继续说道:“他们这样做,就等于少纳税,这才是最严重的事情,长史司本来就要严打,如今有了你们部落这个出头鸟,长史司那边自然是要趁机杀鸡儆猴了。” 看了看几人,也不管她们此刻心中如何惊骇,只慢条斯理的说道:“外面什么光景你们也应该听来游玩的客人说了吧?我跟你们讲,一点都不夸张,还有你们此刻过的是什么日子,从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们自己最是能体会,这些变化都是需要人来维持的,长史司里养着的那帮人就做这工作的,还有咱们男孩的军队,那都说要银子来养活的,而银子哪里来呢?当然是要从咱们纳税人的手里出啊。” 可是,想要逃税,而且还是这么一大笔,王妃怎么可能不生气? 而且真的给他们部落成功了,以后多是人学着?那南海的军队谁来养着?难不成王妃王爷能生钱么? 所以,秩序也是要银子来维持的,倘若维持不下去了,那么不成方圆,哪里来的规矩?到时候不要说这部落会是什么样子,就是沧海城只怕也是风雨飘摇啊。 其实吧,这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只是经着这青年一说,蝴蝶效应就出来了,连琼州有可能恢复成当年的不毛之地都有可能,于是果断吓着了她们。 当即反应了过来,便立即吆喝着去跟别的商家说,然后准备去找族里的管事们理论。 毕竟她们也听出来了,起先部落是要将他们的客人专卖给那几个小部落,可是银子是部落的头头们拿,他们这些底层的小老百姓什么都没有…… 如此,大家如何不生气?当下都愤愤不平不约而同的朝着寨子中心去。 第912章 全是鸟语 神羽部落内部闹起来了,青年深藏功与名,领着客人继续去下一站,丝毫不知道自己不过是嘴皮一张一合,就引发了神羽部落的第一次改革。 而白荼听说此事,也不以为然。 毕竟一开始她太过于捧着神羽部落了,使得他们忘记了,这一切都要建立在基础的信任上。 也不知道他们是哪里来的错觉,觉得已经有能力主宰自己的一切了。 现在只是私底下将客人专卖给小部落么,可这一次若是不管,谁知道他们以后还会做出什么来呢?所以白荼觉得凡事得有度。 他们既然不知道这个度到底有多广,那就有着自己来决定。 而且闹一闹也好,反正迟早都要闹的,毕竟过一阵子长史司的人就到了部落,他们不可能没有意见。 不过现在神羽部落闹起来,而且缘由也传了出去,到时候其他部落可不会嫌长史司管得太宽,手伸得太长,而是会怨恨神羽部落,都是他们惹出来的事情。 他们如何认为白荼觉得不要紧,反正总不是对长史司不满就行。 但是话说回来,他们接受了长史司提供修筑的路和长史司修建的房子,就该要遵守长史司订下来的规矩才是。 没道理对他们好的就接受,约束他们行为的就反对,天下可没有这样的好事情。 而这事情如今已经是长史司接手在处理了,白荼也不用去插手,毕竟她自己一大堆琐事要忙。 城里的语言般已经开设出来了,有着语言天赋的人已经纷纷入学。 这其中除了长史司的人,还有不少寻常百姓,大家要是自认为自己有语言天赋的,都可以去学,反正到时候需要的翻译多着呢。 所以一门新职业又一次诞生出来。 不少目光长远的,都纷纷让自家去一个代表学习,就拿那云水州的一位茶商来说,一听说后哪怕自己说话有些结巴,还是去旁听。 用他的话来说,这学好了以后自己可以到港口与那些海外来的商人们谈生意,能把自己的茶叶直接卖到其他的国家去。 瞧瞧人家这想法,于是更多的人参与到其中,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街上说什么鸟语的人都有,反而弄得大家忘记了起先说的是什么话。 冒充李星云的人刚离开琼州,港口也正是竣工,就近的商家铺子里顿时琳琅满目,各种大楚特产都塞满了店里。 当时那叫一个热闹,白荼和卫子玠也穿着正装出席竣工典礼,也是算好时间的,卫家大姐夫早先时候打发出海的船只今日也回来了。 他是沿着海岸想一直往下走,然后去了白荼印象里的东南亚一带。 除了他们本身带来了不少香料和金器之外,还有两艘跟随而来的外国客商。 他们正是因着大楚的茶酒瓷器丝绸来的,但是待上了岸,看到这港口边一眼望不尽的店铺,样样都是他们国家没有的,恨不得都全部给搬回去。 最为让人欣喜的是,他们不用像是猴子那般手舞足蹈的比划自己要说什么,毕竟提前语言培训,虽然没有让大家真正的了解到一门语言,但是这普通的口语还是能听清楚的。 而且教的时候本来就是有针对性的,大多是适用于行商。 港口的成功竣工,白荼一直悬在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下来了,眼下就等着京城那边大多消息,倘若稳定了,那定海山莊的事情她也该好好考虑考虑了。 白荼本来还以为就这两拨客人就罢了,哪里晓得这卫子玠和聂时风他们起先就做好了准备,将宣传广告做得极好。 所以这沿路走了一趟,不管是真假,商人们既然都来了, 自然是愿意靠岸看一看的,然后就有了眼下的热闹。 起先还只是和他们长相还算是相近的外国人,可是没想着过几日,就来了金发碧眼的人。 这若不是早些时候一遍又一遍给大家普及,这些白人只怕是真的要被当做是妖怪来看待了。 早些时候大家看着还有些害怕,但是眼下是个个都恨不得这些金发人赶紧进自家的大门,只要他们他踏进去了,自然就有法子让他们买东西。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最受这些金发人最喜欢的,还是柳州的面食。 柳州的面食本来就十分出名,而受金发人们追捧的,还是他们的大饼。刚出炉的大饼子从中间拿小刀切开,往里面塞肉跟菜。 这样的搭配让金发外国人们眼里放光,觉得实在是太棒了,然后专门找人来学。 做大饼在柳州人看来,是个人都会的,就好比天生张嘴就知道吃饭那样简单,所以觉得这些外国人极其好笑。 白荼听闻之后,忍不住在心中腹诽,这多半是第一代汉堡了,等他们跨过大洋后,就该改名了,往里面添的东西也会越来越多了。 城中各种各样的的外国人一下将城中空余的地方给填满,这其中也包括大家的钱袋子,当然他们的货物也被搬到了对方的船只上。 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银子居然这样好赚,而且利润还高,第一次总算能理解,为何要花费巨资修建港口了。 城里如此热闹,那定海山莊里待着的卫央哪里坐得住?所以软磨硬泡的求着她大姐卫淳,总算京城来了。 如今大家见着各式各样的外国人,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她还没见着,所以一路上大惊小怪的,哪怕是坐在车里,但还是让卫淳觉得好生丢人。 等到了白荼府上,跟白荼诉苦:“我早知道她这样见不得世面,才不会允她出门。”还有这死丫头,都嫁了人,那些性格奔放的外国人冲她抛媚眼飞吻,她居然还想回?莫不是忘记了她已经是有相公,做了娘的人? 话说关于西洋人的这礼节一说,刚开始吓了不少人,不过时间久了,大家虽然依旧不会用同样的礼节回他们,但好歹已经习以为常了。 不过初见着的人,仍旧是大惊小怪。 白荼这是头一次看到卫央的儿子,几个月大小的胖娃娃,所以先将礼物给孩子戴上,这还没来得及伸手抱,就被挤过来的白想想等人给推开了。 而那厢,卫家的几个姐妹也跟献宝似的,朝白想想等人介绍自家的小弟弟。 第913章 旧时桃花 小孩们在一处自有他们的玩处,大人也是许久不见,各有说不完的话。 就拿如今城中的现景来说,就够说一个早上了,虽说卫淳早些年没少出海,早就见惯了外国人,但是当时并不懂他们的语言,哪里晓得他们说什么。 而现在不同,到处都有翻译,而且随着这些外国人的到来,他们不少也留了下来做这语言老师,如今有他们在教授,那些有着极大语言天赋的人们,更是如鱼得水。 至于这些留下来的外国人们,也获得了短暂的居住权,半年。 在这半念里除了不能买房落户之外,其他的权力跟着琼州所有公民们一般,所以他们是极其满意的,只觉得到了一个天堂一般的国度。 还有这里风景宜人,气候虽说有了那么一点炎热,但是这不是有木风扇么? 说起这木风扇,在外国人们的到来后,销量直线上升,又因这木风扇是长史司里出品,所以本地就根本没有私人作坊,都是正规的大厂,所以这一阵子可忙坏了人,里面的工人们加餐又加工钱,大家都是干劲十足。 不过最叫大家吃惊的是他们的审美跟山瑶人一般,让人难以捉摸不定。 比如有的外国人喜欢胖子,觉得胖姑娘和胖男子才是绝色,也有喜欢那廋得皮包骨的,还有将那女生男相的管叫做绝世美人。 倒是卫淳等人这种常规美貌,在他们眼里居然是路人甲,这就十分叫人费解了。 不过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倒是使得不少在本土不能算是美人,甚是在五官都不能算是端正的男女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春天。 这与外国人通婚一事不是小事情,不过即便长史司那边还没有相关的律例出来,不少人都已经选择成亲。 当然他们拿到的是半年居住证,想着等这半年后,能不能通过自身的努力能留下来,作为一个真正的大楚人。 几人讨论到了这上面,不免就要说起京城的事情来。 白荼琢磨着这一阵子李星云果然销声匿迹,老老实实的待在那玩具厂里,听说他晓得蜃海之旅要翻译外国话带到国外去后,他就开始琢磨将蜃海之旅的角色都全部用制作出来,白荼当时一听,心说第一批真正的手办就要出来了。 一面想起京城那边还没消息,也是十分担心:“算着日子,登基大典已经过了,却是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实在是奇怪得很。” 可不是奇怪么,二皇子名不正言不顺掌权的时候,献王他们就恨不得去跟他争抢这权力与江山,如今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登上帝位? 就算不能百分百成功阻止,但应该也能弄出些动静来才是,这才符合一个造反藩王的身份嘛。 卫淳摇头,她虽为女流之辈,但是自小卫家姑娘就当作男儿养的,能力自然也不差,再加上这琼州女人也是半边天,所以许多公事聂时风那里忙不过来,也是她由着她这个贤内助来帮忙运转,因此若真有这些消息,她也是知道的。 所以白荼才才问起她。 至于卫央,卫家的小妹,上面有这么多姐姐护着,从小恰意江湖,根本不知这风平浪静之后的暗涌是多么猛烈,所以嫁了人后,那律南亭也识相的不让她知道太多的政务,所以可以说现在的卫央,其实还是一朵温室里的花朵。 最起码达蒙的事情,她现在还是不知道。 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所以白荼和卫淳一说这些所谓的国家大事,她当然是插不上嘴,便挑过话题道:“我听说书局里前阵子刚出的那个旧时桃花戏园子里要排眼了,是真的还是假的?几时上?” 旧时桃花是白荼和书局里的人们专门为成年女人们定制的书籍,其实也就是借尸还魂的事情。 这有些骇人听闻了,不过前面已经有了蜃海之旅作为铺垫,大家也没觉得什么,反而不少人都深深别吸引。 本来一开始设定是言情,女主角死后借尸还魂,与男主再续前缘,但白荼几天没去盯着进度,就被他们写成了推理悬疑文,使得不少男人也投入了此书的怀抱。 因为他们笔锋一转,将女主写成了被人害死,所以借尸还魂后,不但要和男主一起再续前缘,还跟着刚成了小县令的男主角一起破案,然后顺道查自己的死因。 白荼看过之后,觉得这样也行,虽然不算纯言情了,但是自己要求一帮大老爷们写女频纯言情,也有些强人所难了,因此校对后就直接出版,都没有经过任何宣传。 哪里晓得, 只因封面借尸还魂几个大字,就引得不少人争相购买,然后火爆起来。 因为属于连载的,所以书局的几位执笔天天被逼迫问结局问真凶……偏他们是杜撰的,每日还要翻看从前各地收集来的卷宗找灵感,后被书迷们逼得躲起来。 有的连家也没回。 不过那阵子白荼在忙活诸葛小妹的事情,哪里有功夫去管他们,只叫他们各自安好,月底结算的时候,有奖金。 但白荼的奖金也救不得他们啊,毕竟这书只要还在连载中,他们就注定不得安宁。 于是一次又一次的搬家,还闹过一次书迷跑到书局偷稿子一事,也是叫人哭笑不得。 此番卫央问起,白荼便点头应道:“是呢,和戏园子签了合同,如果可以的话,有十二慕。” “哇,这么多啊,那这段时间待在沧海也就不闷了。”卫央一听自然是欢喜得不行,然后赶紧朝一旁的卫淳道:“姐姐,你看沧海城这么安全,而且我武功也不差,到时候让我出来呗,山莊虽是山水宜人,可天天闷在那里我也受不得啊。”一面瞟了一眼自家还被那帮孩子围着的娃:“我就是受得了,孩子还需要出来见见世面呢,免得以后跟我一样见了个洋人大惊小怪的。” 卫淳白了她一眼:“少拿孩子说事,他才多大?正是需要在家里好好养着才是。” 卫央不满,为何别的姐姐们能到处浪,唯独自己要被困在定海山莊呢?一面又觉得这律南亭有问题,说不定是暗地里找了新欢,所以才这么爽快的把自己送到定海山莊来。 第914章 闲得胡思乱想 如此一想,顿时难过不已,那原本还不服卫淳的脸色忽然浮起一抹悲伤,“姐姐,你实话告诉我,律南亭他是不是?” 律南亭虽说执掌着筼筜城,但同时也在执掌一件很危险很重要的任务。所以她这一问,白荼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莫不是她知道了什么?一面紧张的朝卫淳看过去。 卫淳虽然知道妹夫在干什么,但是敢肯定卫央这个二愣子肯定是不知道的,于是朝白荼回了一个卫央不知道的眼神。 所以白荼连忙道:“你胡思乱想什么啊?他好端端在筼筜城里呢,再说让你回沧海城,还不是你一个女人家在那边,带着孩子没人照应着,性子又大大咧咧的,这不放心才让你回定海山莊的嘛。”一面又迅速的转过话题:“我听说你婆婆去定海山莊住了几日。” 卫央挂记着其他的事情,所以听到白荼问也是心不在焉的,“嗯,不过舞嫣那边不能缺人,我在定海山莊还有人照顾着,所以让她先回城了。” 说罢,微微一顿,两眼担忧的看着白荼:“你们不不知道,他整日回来,我都能从长随口中听说,今儿又有哪家姑娘给他递信了。” 白荼和卫淳听得这话,猛地反应过来,敢去她所担忧的是竟然是这个问题,一时好笑起来:“你莫要胡思乱想,他整日在外面,你在家中,若是不想让你知道,你能从长随口里听说?” 听着卫央也觉得是这么回事,但是一想到现在大家的审美,不免又担忧起来:“当初便是我死皮赖脸的缠着他娶了我,人人都道我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可难保在他那心里,说不定就喜欢那胖的或是廋得皮包骨的,我这心里实在是没底儿。” 得了她这番话,莫说是白荼就连卫淳也傻了眼,曾几何时这个骄傲不可一世的妹妹如今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这实在是太危险了,当下又好笑又好气,“你莫不是一孕傻三年吧?这脑子怎就变得如此糊涂了?” 白荼也连忙附和道:“可不是嘛,你相公也非那凡夫俗子。” 她们俩现在说的话,都是她想听的,可即便是这样,卫央心里还是担心得不行:“可是你们不知道他每日何时才回府,有时候我都等得睡着了一觉起来,他人还没回来,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卫淳只觉得自家妹子这果然是新婚,才会想着天天粘着相公,像她这样和聂时风好几个月不见,那是常有的事情。不过小别胜新婚,见了自有诉不完的情义。正要教育自家妹子几句,让她莫要胡思乱想,就听白荼说道:“你莫不是真的生孩子傻了吧?他从前怎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你不过没和他一处,当然不晓得他忙到什么时候夜归了。不过你非要说着成亲那会儿不是这样,可那会儿不是你们刚成亲么?自然是要早早归家,长史司这头给他的任务也少。” 卫央听得愣愣的,看了看白荼又看她大姐:“果真是这样么?” “这难不成还有假的么?何况比起你公公那样拼命,我看妹夫已经好很多了,你就知足吧?再有你看看你大姐夫二姐夫他们,哪个出一趟门不是好几个月,倘若我们在家里瞧不见他们,总觉得去了花花世界里会学坏,就开始胡思乱想,那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卫淳没好气的说道。 卫央这下是真傻了眼,开始反思莫不是自己想得太多?他真的只是忙,在外面没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地方?一面又想自己来定海山莊也好一阵子了,大姐夫也回来了一趟,不过连家门都没空进。一时间有些好奇,姐姐难道都不担心大姐夫在外面乱来么? 卫淳叫她这样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不由得皱起眉头来:“你这又是怎么了?” 就见卫央一脸贼兮兮的问道:“大姐夫这就在沧海城里,都不回家,姐姐就不担心点别的么?” 然后就得了卫淳一个大白眼:“我整日也忙得脚不沾地,也就是今儿得空跟着你来串门罢了,我哪里有闲工夫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何况我一个在家带孩子的女人都这般忙了,更何况是你姐夫呢。” 这话倒是没错,大家都忙,忙得没空去风花雪月呢。 所以这说到底,归根究底就是她卫央只带一个孩子太闲了,就更那陶宜儿一般,闲着没事,所以不断的变花样压榨她夫君。 这样下去也不行啊,所以白荼便建议道:“我看你不如也找个活计打发日子吧?这整日也不能就光带着孩子啊,你看兰筝,自打港口还没开,她就开始琢磨她的店铺,连我都没空理会,街上好不容易见着了想跟她多聊几句,她还比我都着急。” 卫淳点点头:“正是这样的,你们家原有好营生的铺子你也莫要动,就挑一间生意不好的,你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到时候你自己忙起来了,有自己的事情做,就不会乱七八糟的想。”不然这样胡思乱想,时间久了,少不得是要把对方的信任给磨完了的,那时候岂不是伤夫妻间的感情? 卫央之前跟着白荼身后,行商司那边也接触了一些,但是生意这事她还真的没亲自接触过,所以当下就摇头,“不行,倘若亏了本,到时候岂不是叫人笑话?” 不过话音才落,就叫卫淳训斥道:“你这样整天闲着,乱七八糟的想,才叫人笑话呢,听我的咱们也不做别的营生,就保守一点卖些海货算了。” 卫央闻言,心里自是不满,但又不敢跟她姐杠上,只小声嘀咕着:“刚才不是还说由着我自己做主么?”现在又叫自己去卖海货。 声音虽小,但是想要瞒过她姐姐,也是艰难,所以立即就被卫淳一个狠厉眼神瞪过来:“怎么?你还不乐意了?你自己琢磨去。”一面作势要起身,朝白荼道:“孩子们先在府上玩着,我晚些若是回来的早,就打发人来接他们,若是赶不回来,就劳烦帮我照顾一宿。” 说罢,就去揪了自家大闺女过来,一翻叮嘱。 卫央这才晓得,她姐姐还要去岛上。 第915章 不如孩子省心 一时觉得姐姐着实太忙了,这家里要看着三个侄女,还有一大堆事物要忙,现在还要去岛上。 且不说她去岛上到底忙什么,要忙多久,就是从这王府去码头,再去最近的一座小岛,那一个来回也是两个时辰左右啊。 这两个时辰一晃眼,天就黑了。所以甚是不解,家中又不是没旁人,若非什么要紧事情,只管打发下面的人去办就是了。 但是她这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叫卫淳训斥道:“你还不如孩子们省心,倘若我没回来,你今儿也就先歇在府上,活着去你妹妹家里也行,左右你婆婆只怕也想孩子了。” 卫央听得这话,满头黑线,什么叫自己还不如孩子们省心了?自己再不济,那也是孩子的娘了?大姐怎能当着这么多小辈们的面如此不给自己面子呢? 但是她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就见着卫淳步伐匆匆的离开了,气得只朝白荼道:“你说,大姐这是什么意思?我就算不如她们有出息,但是也没给惹什么事情吧?” 白荼抿唇笑了笑,这个人的本事还真不好定论,一面安慰着她:“你的闪光点或许还没被发现罢了,不过你也莫要多想,大姐是为了你着想,毕竟你这初为人母,带着个奶娃娃,的确不宜一个人外行,晚些你不若就留在这里罢了,至于容家那边,你婆婆若是想孩子了,让她过来就是,反正她一个人,方便得很。” 也不是白荼不尊老爱幼,执意要让律夫人跑来一趟,实在是担心这达蒙的人要是给未央撞上了,那可怎好? 卫央不知道白荼思量的这些事情,只点了点头:“我就不过去了,家里没人,歇在舞嫣家里,总是觉得有些怪怪的,不如这边自在。”这头她到底住了好一段时间呢。 所以这会儿孩子困了,也不要白荼找人领路,自己招呼着奶娘抱着就去。 白荼也不留她,只笑道:“屋子里的东西没人动过,不过你若是缺了什么,就站在楼上喊一声,倒是我让人送过去。” “好呢。”卫央自是高兴的应着,看着几个侄女也少不得拿出几分做长辈的威风来,朝她们叮嘱道:“我带弟弟去休息,你们可要听话,不许胡闹。” 几人自当是乖巧的应了,不过早就巴不得卫央赶紧走,他们好跟着白想想凌沫一起去白府找小宝。 而白荼这边呢,也是有事情要忙的,尤其是罗六他们也培训得差不多了,这一两日就要各自启程去各个部落里。 罗三金夫妻俩是铁了心把儿子送得远远的,所以这离沧海城近些的部落,自然是不考虑罗六,因此他这是要被打发到边境去了。 这是罗三金自己在长史司那边确定的,白荼晓得的时候已经晚了,心里直呼这罗三金糊涂了,那边境上的部落虽说也算是稳定。 可内部是稳定的,外面那些小国家可是时不时的进来骚扰。 虽说没闹出什么人命,但总归是不安危。所以长史司那边,已经由着卫家二姐夫他们在做计划,准备单独建立一支擅长丛林战斗的队伍,到时候就专门用来对付外面那些小国。 要用白荼的话说,哪里能算得上是国家?跟着琼州这些山瑶人的部落实在是没区别,只是他们不属于大楚境内罢了。 所以真要对他们动手,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一直都是小打小闹,没出过什么人命,因此长史司这边占时是师出无名。 而且暂且也没工夫去顾及此处。 她要出门去,也瞧出了这些孩子凑在一处不闹出点幺蛾子,那是不可能的,索性就直接给领着,一起打包送到了白府去。 小宝她信不过,但是白家兄弟管着孩子还是有一套的,这些孩子也不是不懂事,所以她也放心。 长史司这边她最近极少白天过来,如今里面任职的也有白皮肤金头发的洋人,一口洋文跟着大楚官话混合,腔调有些怪怪的,但好歹能叫人听懂。 此刻正和户部的人讨论港口税赋问题。 一个行商司就闹得白荼头疼,所以她才不打算去沾惹他们户部的事情,因此便直接避开,去找罗六。 罗六出院也好一阵子了,不过畜牧司那边已经有人接手,罗三金又执意要他下放部落里去做小吏,因此这段时间也就是培训,如今要走了,正在这长史司里听上峰交代公务。 白荼来时,他与一行同样要去部落里的年轻人神情恹恹的出来,白荼一看这光景,不由得伸着脖子朝里面望过去,感情这讲课的不是别人,正是王老,所以他们这是听得昏昏欲睡了? 一面朝他喊了一声:“听得怎样?” 罗六见了她,犹如见了救星一般迎上去:“小姑,你给我做主啊,我爹实在是蛮不讲理,我都已经答应他不去岛上找小妹了,他还是非得把我往名单里塞。”这塞就塞罢了,居然还将他打发到边境去,这到底是不是亲爹。 因大家之前合计好了,诸葛小妹又是在赌坊里服毒的,所以知道诸葛小妹到底是生是死的人,根本就没几个,大家又都对外传她去岛上养病去了,所以罗六这老实孩子也没往别处想,也就相信了。 他是见识过那日发狂了的诸葛小妹,所以哪怕心里想念她担忧她,也不敢去所谓的岛上见她,只是写了好些信,托人带过去。 当然,那些信诸葛小妹是收不到的,都被罗三夫人给收了起来。 起先还觉得对不住那诸葛小妹,到底她也是无辜,毕竟她也不想变成那个样子,但是待她看过了儿子写给诸葛小妹的那些信后,心中那个愤怒啊。 自古婆媳就是天敌,看见平日在自己面前没个正行的儿子如今对一个女人如此鞠躬尽瘁,她这当娘的心里,自然是嫉妒不悦的。 她当时把信给白荼瞧,白荼见过两人歪歪腻腻一起的时候,到不觉得什么,只是见罗三夫人实在为这事情生气得厉害,便劝着她,莫要和一个死人计较。 但是明显是没有什么用的…… 第916章 有台风 而此刻罗六找白荼做主,且不说她做不了这个主,即便是做得了,却也是如何也不愿意掺和在其中了。一面瞧着这一脸义愤填膺的罗六,叹了口气,“这事儿吧,你应该也心里有数,这些天我也没来长史司,白泽那边也没叫他过来,你的名字如何出现在上面,自不必我多说。” 罗六正是知道他爹娘这样逼迫自己,把自己往那边境赶去,心里就郁闷得很,如今听到白荼这样说,越发是生气,“就没见过这般对亲儿子的。” 白荼倒也不怕他正的撂担子不去了,只不过还是开口道:“早先你还在良医所里养着的时候,你爹就与我说,无论如何也要你去部落里历练,趁着他们现在还年轻,用不着你们哥俩都伺候在膝下,我当时也说了你怕是不愿意的,可是你爹打定主意了,一定要让你去,你倘若不去,他说着名额到时候他自会顶上。” 闻言,罗六顿时哑然了。这是赶鸭子上架,逼着自己上刀山下火海了。他话都说到这一步上了,自己哪里还能不去? 总不能叫他一把年纪了,去那边境丛林里过野人的日子吧? 那边自己可已经打听清楚了,且不说路还没通,就是那所住的地方都还是木屋,吃的也是一言难尽,一堆大火塘上架了个大瓦缸,里面乱七八糟的放,听说那打了的新鲜山鸡,连毛都不拔,也不开肠破肚,就直接往里炖…… 虽说这些传言有些夸张了, 但是只要一想起这画面,罗六顿时就没什么食欲了。 垂头丧气的往身后的台阶上一坐,“我可看出来了,罗家这是不缺儿子,要么我就是他们捡来的,这样看我不顺眼,如今我都不去找小妹了,他们还要怎么样?” 白荼听这孩子抱怨起来,忍不住扶额,心说这都是些什么事儿,怎么烂摊子总会掉到自己的身上来?她今儿不过是来看看罗六罢了,可不是来听他吐槽发泄这些负面情绪的。 但是见他这副模样,也怕真的想左了,只得耐心开解道:“你这是什么胡话,即便你是捡来的,你不想想这些年来,将你养大的是不是你爹娘?与其他兄长们可又有二样?” 罗六听得白荼这口气里带着几丝怒气,不由得将头垂下来,但仍旧有些不高兴道:“我也就是有些生气,胡乱说两句罢了。” “这话哪里能胡乱说?你不想想你爹娘为了你的事情,还有你爷爷奶奶,你在良医所那些日子,是不是天天日日的陪着你,即便是你昏睡的时候,他们也都在外面候着,到底是为何?倘若你只是无关紧要之人,谁愿意到良医所那样地方去?”说罢,见罗六面有愧色,这才又叮嘱道:“此番话万不可在胡说了,省得你爹娘他们听了伤心。” 罗三金伤心不伤心白荼不知道,但是罗三嫂子要是知道儿子因着这样的小事情就觉得自己不是亲生的,只怕最后还要则怪到那诸葛小妹的身上去。 这人都死了,生前事自不必在多计较,只是这死了还要叫人埋怨,便不大好了。 罗六低声应着,看得出来那情绪还是低落得很,但此事木已成舟,白荼也没法改变,便往好的地方安慰他:“你也别光顾着那里百般不好啊?你想想咱们来这琼州时候,不都是这个样子吗?可是现在呢?所以啊人定胜天,你们去本来就是带着他们脱贫致富的,你从小到大,见证了咱们繁花茶庄的成长,又看到了筼筜的繁华和今天沧海的崛起,所以你对自己也要有信心。” 男孩子们,心里都是有抱负的。罗六也不例外,只是缺乏有人将他心中那火焰给点燃罢了。 如今听白荼一说,便想着若是自己以一人之力,将那边境发展得一如筼筜沧海城一般,那到时候爹娘只怕见了自己,也是要五体投地了。 这般一想,心里忽然有了干劲,便不似刚才那般颓废了,高兴的从台阶上跳起身来,一面拍了拍衣袍上沾到的尘土,“小姑说的对,是我太傻了,就光顾着眼前这点小事,倘若我去边境将那边发展起来,到时候必然能叫爹娘他们刮目相待。”最为重要的是,到时候自己有能力了,就有话语权,若是小妹的病情稳定了,自己还能经常上岛去看望她。 白荼才不晓得他这心里忽然有了干劲,归根究底是因为想去看诸葛小妹,只是见他忽然打起精神,总算不在怨天尤人了,也松了一口气,“你既然已经想通了,那就好好跟你爹娘他们告别,毕竟这一去最少也是一年半载,多则三五年。” 罗六自然是应了,朝她鞠身道谢,这便先去找同样在长史司的二哥罗殊。 罗殊本来一直都在岛上负责那兵器锻造一事,不过后来北方战事稳定了,白荼便将他给调回来了。 罗六这边没事了,白荼这也松了一口气,转悠了一圈,没瞧见卫子玠,便先回府去了。 顺道在白府将孩子们接上回家,那卫央正好带着孩子起来。 几个孩子玩在一处,自然是欢喜,白荼让厨房那边多备晚饭,想着卫子玠既然没在长史司,只怕多半是出海了,所以便没打算等他回来用膳。 果不其然,这还没开饭,白泽就送了消息来,“王爷今夜不一定能回来,让王府不必等。”说罢,也顺道将卫家那边的消息给卫家的几个姑娘和卫央:“大小姐也来不成了,听说有台风,大姑爷定然是不许她冒险回来的。” 白荼一听,点了点头:“既是有台风,那可多防范些,港口那边打发人盯好。” 白泽自是去了,卫淳家的几个姑娘和卫央倒是一派自然,可见这台风她们是见多了的,所以早就习以为常。尤其是那几个小姑娘,反而因为她娘今儿不回来,她们终于可以在王府歇上一夜,别提多欢喜。 这匆匆吃完了饭,几个孩子就拉拉扯扯的去花园里玩,好不尽兴,蝉衣那边去喊了好几回,让早些回去睡觉都无动于衷。 直至白荼这将安辰哄着睡着了,提着鸡毛掸子去,才散了。 第917章 砸死了人 因之前就有那有经验的老渔夫推算出来今晚有台风,长史司里也有那擅长观天象的官员,所以一切防备早早的就准备好了。 哪怕这场台风与以往比起来算不得什么,但还是全程戒严,不夜城沧海第一次在戌时街上就没了人烟,各家各户都紧闭门窗,不管是赌坊还是花街柳巷酒楼茶肆,亦是早早关门不待客。 原来的本地人对于台风早就习以为常了,而且现在又有了牢固的房屋,所以他们一点都不担忧,不过长史司那边有命令,而且现在沧海城的许多人都是外来人口,他们没有见识过台风的恐怖和危险,所以一点要做到最好的防范。 也正是这样,白荼才拿出鸡毛掸子赶孩子们去睡觉。 卫淳家的姑娘们对于这台风早就习以为常,可是白想想跟凌沫却是好奇不已,脑袋被塞进被子里好几次,都给挤了出来,甚至很不到门口去感受感受。 不过这一直等到了子夜时分,一更响起来了,还是没有任何风声,他们这眼皮实在是撑不住,只得睡了。 白荼却是一颗心都卡在喉咙里,直至二更响起,窗外的芭蕉叶子开始呼呼的拍打起来,她立即起身,不想这动作太重,将旁边的儿子给惊醒过来,她这赶紧抱着儿子哄,等儿子哄完了,大风也来了。 白荼这两世为人,其实还是头一次清晰的感觉到了大自然所带来的怒火,整座房屋感觉都在晃动一般,让人时时刻刻担心,这房屋会不会忽然间破碎裂开了? 风之大,大过了之前的预测,以至于许多梦中人都被惊醒过来,白想想等人先是激动的大叫着,随即感觉到这大风的恐怖,这才开始害怕起来。 不过这会儿早就有丫鬟侍卫在此,倒不怕这些孩子糊涂去开门开窗,不然还真有可能被风吹走。 约摸持续了两盏茶的功夫,这在沧海城打了个转的风才返回海上去。 如此无疑让白荼等人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风虽不是特别大,但是如果真往内陆去,纵然是一路衰减,可是山里很多山瑶人的房子都还没改建好,到时候岂能抵得过这大风? 风停下来了,他们这府上是没事,但是其他地方白荼却是不放心,所以将孩子托付给了冬青,连忙穿戴好,急急忙忙往长史司去。 这风比大家之前预测的还要大,所以她到长史司的时候,也有不少人不约而同的聚集于此,见了她自是如有了主心骨。 “先让人去查看各城区,凡事以人为本,若是有伤者立即往长史司送去,不得有误,另外各处损失的财产也统计一下,天亮之前尽量能有个结果。”她一句话吩咐下去。 各部官员便开始吩咐人兵分五路去查。 沧海城本来就临海,一开始建房之际,所有的结构都是抗强风强震为准,方才的风虽然大,但还不足以能将这些房屋掀倒。 而且这沧海城不管是寻常人家的房屋还是他们这些达官贵人的宅院,那都是统一建造的,不过大小之分罢了,但是对于台风地震,都是有着同样效果的,所以白荼敢保证,如果不是他们不听长史司的命令擅自出门受伤之外,再房间里的人是不可能受伤的。 可最是叫白荼担忧的是,因这人越来越多,各家都在门口屋后支起了棚子,就怕他们这不要命的有在棚子底下的,若是给砸伤了,可如何是好? 但这越是担心什么,就会遇到什么。 不过是半个多时辰的功夫,就听下面来报,如今被咋伤者已经上了十人,几乎都是住在民宿里的临时棚子里。 名宿一直以来白荼是允许开建的,但是却也有他的相关标准,但是那么多人家,总不可能天天日日的每天去检查,所以这私底下自己打棚子租给客人们住,也是难以避免的。 这平时也就算了,如今都提前告知有了台风,居然还让人住在里面……这不是谋财害命算什么? 所以考都没考虑,白荼直接让刑部那边去拿人,但凡私自建棚子砸伤了人的人家,主人都先抓回去,即便是先不定罪,也足以震慑其他人,量他们还敢为了那几个钱,让客人住在里面。 不过住在棚子里费用便宜,也是不少来此谋生的人最好的打算。 所以归根究底,还是他们没钱,这让白荼立即就萌生了建客栈的想法。 就如同青旅一般,只卖床位,价格还便宜。 如此一想,立即和长史司的人商量,毕竟此事迫在眉睫,眼下还有多少人住在私建的棚子里呢。 所以当下一确定,天亮就出了公告,然后将长史司附近几处原本准备给离家远的官员们的宿舍给收拾出来,作为客栈。 只卖床位。 而这些人,也明显只需要一个足以遮风挡雨的地方休息罢了。 公告一出去,立即就有人上去打听,确定是真的以后,发现床位不但比自己住的棚子便宜,而且还是原来准备给官员们的宿舍,那肯定是一等一的安全,因此立即高高兴兴的回去收拾自己的包袱,赶紧往客栈里买床位。 有贵重物品的,则可以寄放到楼下的柜台,那边连夜找来了许多箱子,寄存东西的人只需要去买一把锁回来就行。 至于为何让人买锁,到底是因为这样才能叫他们真正的放心,能打开箱子的只有他们自己。 如此,居住在棚子里的人几乎都搬了过来,不少人家见此,这棚子再想要有人去住,不大可能了,又担心长史司那边在突袭检查,被发现看是要抓去蹲大牢的,于是索性给拆掉了。 至于那已经砸伤了人的主人家,如今也仍旧关在牢里。 而白荼早上便先回府去洗漱了,吃过早膳也就眯了半盏茶的功夫,就有人来禀报,城里的结果都统计出来了。 财产没有多大的损失,毕竟防范得早,就是住在私建棚子里受伤的人多达八十多个,而且还有一人被砸死。 受伤的人之多,完全出乎白荼的意料,而且还出了人命,所以第一时间就让人去查私棚的事情。 然后去长史司看了一回受伤之人,轻的不过擦破皮肉,那重的却是伤筋断骨。 这还只是城里的,城外的还不知如何了…… 第918章 失踪 城外的结果如何,白荼还没得到消息,但是海上却来了消息。 这台风自东海而下,一路南下,到这边的话,已经不算是很大了,但是就近的几座小岛上还遭了秧,整座小岛屿都几乎被完全淹没。 不巧的是,卫子玠所在的那座小岛,如今已经彻底不见了踪影,这台风使得海岸想上升了不少。 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情况,小岛被海水完全吞没,但这那也只是存在于典籍之中,已经几百年没有这样的现象了,也正是这样,这些小岛才开发出来,其中也包括有着不少水晶矿的那座小岛。 卫子玠正在那座小岛上。 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瞒别人尚且还好说,但是白荼这里却是万万瞒不住的,毕竟这沧海城甚至是整个琼州,都要靠着他们夫妻俩拿主意,如今南海王失踪了,到处又有伤情要上报,总需要一个人出来拿主意定夺。 所以,白荼也自然得到了消息。 消息是白泽亲自送来的,这才半天的时间不到,又不见卫子玠的踪迹,所以他自己也是不接受卫子玠已经死于海难的事实,所以说罢,见白荼沉默下来,就赶紧道:“王妃也不必太过于担忧,咱们王爷吉人自有天相,当初在魔鬼岛都没事,何况是这一场小小的台风呢。” 白荼也不信,但是乍一听这消息,心里还是乱糟糟的,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响着,莫名其妙的发着慌。听到了白泽的话,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对,他不会有事的,不少人都说他是有福之人。”与自己在一起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 既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自然不可能英年早逝。 所以白荼也冷静了下来,当下立即询问道:“知晓此消息的人可多?” 白泽知道卫子玠的生死牵动整个琼州,自然是不能透露出去,所以那边早就已经打过招呼了,一面回着白荼的话:“上下不过十来人,属下已经吩咐过了,断然不许他们将此消息透露出去。” 白荼点了点头,想着卫子玠这几天都在岛上,转而便道:“吩咐下去,就说王爷两天前出海,亲自往南洋一趟。” 既是两天前就出海往南下去,那么自然也就避开了这一场台风,自然是不会有事的。 又怕此话无说服力,“卫家那边,找庄主说一声,不管他到底如何,此事还是需要告知他一二声,顺道也好让他帮忙稳住众人。” 白泽明白她的意思,是让卫家那边的说辞与白荼保持一致。 这样一来,大家都不会知道王爷失踪,而是往南洋去了。 他不在,和另外一种不在,对于琼州的子民是两种皆然不同的结果。 当下白泽去了,罗大钱便匆匆来了。 见他那神情,白荼不由得皱起眉头来,隐隐有些担心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果不其然,他连坐都没来得及坐下,就朝白荼道:“老二昨晚去了岛上,今儿这岛就没……” 话还没说完,就被白荼打断道:“他与子玠一同南下去了,大哥不必担心。” 罗大钱一愣,表情顿时怔住了,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白荼,当然不是意外白荼的这个说辞,而是反应过来,罗殊不见了,那同样在岛上的卫子玠岂不是…… 白荼看着怔住了的他,很是从容冷静,“大哥不必担心,他们过不来多久就回来了,倘若有人问起,你便如此回答。” 罗大钱这才猛地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我知道了。”一面想要安慰着白荼,但是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自己是失踪了一个儿子,但是不客气的说,这个儿子失踪了,顶多也就是让自家人伤心难过罢了。但是卫子玠也失踪了…… 而且生死不知,这倘若传出去,不止是琼州要乱,只怕外面也要趁机…… 他不敢在想下去,只是连连点头:“我晓得怎么做了,荼荼你也莫要着急,我这就回去跟你嫂子他们叮嘱。” 且不说卫子玠失踪了生死难料,就是眼下这些事情,每一件都足以让她焦头难额,唯一让人值得庆幸的是,库中充盈,暂时不用担心旁的。 当即唤了人进来,让仔细良医所那边,至于小岛被淹没之事,没有可以隐瞒,只是说卫子玠等人不在岛上。 卫央并不知卫子玠失踪,只是听人说小岛被淹没了,就急匆匆的抱着孩子来寻白荼:“可是真的?那岛上的人?” “岛上的人不多,不过暂时也没消息。”一面故作庆幸的叹着气道:“好在子玠他们昨儿已经往南下去了,因是将这台风躲过了。” 卫央闻言,瞬间松了一口气:“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表哥在岛上呢,害得我白担心了一回。” 白荼笑了笑,“好了,我这去了南下,这如今刚好遇到台风,长史司一大堆事情等着我去处理,我也顾不上你,一会大姐来了,你与她先回山庄吧。” 卫淳所在的岛上并没有被淹没,所以等着巳时海水退潮了,也就乘船归来。 卫央颔了颔首,心里本来是打算帮白荼些许忙的,但是想到自家孩子那样儿小,也不能不管,便点了点头:“那你自己多顾着些身体。” 白荼应了:“午饭我随意对付着吃了,厨房那边叫人给你们另外准备了,一会儿你帮我看着孩子们吃饭,我先出去一趟。” 卫央自是应了。 白荼哪里有时间去吃?直至到了长史司,与诸位大人商量了城外救援方案后,这才在长史司的食堂吃了些面条。 城外的消息送来了,伤亡并不算严重,毕竟他们几乎都是本地人,对于台风早就有自己的一条防范了,可不像是城里许多没见过台风的人那样,不曾将台风放在眼中。 所以除了损失些许的财产外,几乎没有什么人员伤亡,这极其叫白荼欣慰。不过该补救的也要及时,毕竟这老天爷若是再来二波台风,到时候可赶不及? 因此就算是没有人员伤亡,这救援也要立即抓紧执行。 除此之外,港口那边来了消息,海上有遇了台风的外国船只,虽然挺了下来,但是已经破旧不堪,如今正朝他们求救。 所以白荼只得托付律舞嫣家的男人去帮忙走一趟,他与那卫家二姐夫宫染夜关系好,也在海上行走过,如今卫家姐夫们不在,所以只得劳烦他带着定海山莊的人去。 第919章 承认 出了这么大事,卫子玠又不在,白荼一直忙到戌时三刻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府,孩子们没空管,大的两个又心心念念的想要去小宝府上,所以白天打发人来询问白荼可以不可以去白府做客的时候,白荼索性让他们去小住一阵子。 反正眼下自己要用慕容蔷,她又不是带孩子的好手,索性扔到白府里去,任由三小只关起门来折腾吧。 至于自家亲儿子,当然是全程交给了冬青。 卫子玠失踪一事,由始至终也就那么几个人晓得,连冬青她都没说,至于这个时候她回来,冬青让人备着饭菜等她,一面不满道:“主子也真是的,这要出海,也得挑个好时机,如今万事压在您的身上,哪里忙得过来?” 白荼到不觉得忙,毕竟比现在忙的时候都有过,而且她现在倒是希望忙一点,不然这一闲下来就要开始胡思乱想了。 听得冬青的话,也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心疼自己,于是只笑着道:“他也非神,哪里晓得这次台风会引出人命来。”一面见这个时辰了,冬青还等着自己,又想他一把年纪了,还要给自己带孩子,也是于心不忍,赶紧劝道:“这些日子我会忙一些,您也甭等我了,不是还有蝉衣他们吗,这一天天看着安辰就够辛苦的了。” 冬青嘴上是应着,可明显一副没听进去的样子,反而有些担忧道:“这伤的人虽不多,但是少不得要扯出许多麻烦事情来,您也莫要在着急,一件一件的理清楚,再有长史司那么多人,总不能白养着。” 白荼将手从铜盆里伸出来,拿了帕子擦了擦,“我先吃饭,您老赶紧去休息吧,这些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必操心。” 冬青见她端上了碗,只朝旁边的小丫头使了个眼色,让她好生伺候,方退了下去。 不过现在白荼哪里有什么胃口?心里挂记着卫子玠的生死安危,根本就不会觉得饿,所以冬青一走,便示意丫鬟下去。 只是看着这满桌子的菜,想到冬青一把年纪还等到这个时候,不就是为了自己能吃上两口么?再有自己也非铁打的,若是不吃些垫着,只怕没等卫子玠消息传回来,自己就已经饿倒了。 所以应着头皮吃了两碗,可惜这些佳肴到了她口中,也尝不出什么味道来,尤其是到后面,脑子里不觉想到那样大的风浪,连海盗都给淹没了,只怕当时就算是海里的鲸鱼也能以自主,更何况是小小的人呢?只怕那会儿连浮游之命也比不得吧? 所以那眼泪是一面顺着脸颊流,手上的动作却是没听,一直往嘴里塞东西。 待吃完了又喝了小半碗汤,拿出绢子擦了脸,确定看不出来后,这才让丫鬟进来收拾,直径回院子休息。 想来今儿累了一天,光是良医所就跑了两趟,那都这般累了,想来一上床因是能睡着,哪里晓得待沐浴后躺到床上去,脑子里反而越来越清醒,更是乱七八糟的想,还专门往那不好的方面想。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也不知什么时候才睡着的,梦里她看到卫子玠飘浮在大海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很快将他的身影彻底的淹没不见了。 梦中的白荼着急的站在船头上大喊,忽然一道惊雷从头顶响起来,她猛地惊醒过来,发现这雷声居然不是梦里,而是真实的。 此刻外面正下着滂沱大雨,哗啦啦的打得窗外的树枝乱响,顺着房檐流下来的雨水,更是与这大雨声重叠一处,使得这雨声越发的震耳欲聋。 她摸到床边小柜上的火折子,将床头灯盏点燃,看了看沙漏,不过三更罢了。 方才梦里的景象她已经忘却大半了,但唯独记得卫子玠被那狂狼打入深海之中。 心没由来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捏住了一般,一阵阵的揪疼,可是一面白荼又告诉自己,梦都是反的,卫子玠一定吉人自有天相没事。 只是这样一来,她再也睡不好,索性翻了蝉衣昨日送来的公文,她因没在府上,晚上又回来得晚,所以根本就没看。 因此如今便掌着灯盏,将公文都阅览一遍。 比起昨儿白天的大小事情,这些便是不值一提了,批阅过后,发现竟然已经天亮了,只是这大雨还未停下来。 大雨的到来,救援工作明显被拖延了下来,也非大家救援不力,而是这滂沱大雨,的确是不方便。 不过雨虽大,城中的防水做得极好,如今沟渠都全部打开,雨水直接汇入大海之中,倒不必担心水灾一事。 下午的时候,雨势明显小了许多,街上又开始热闹起来,这样的景象让白荼忽然意识到,什么叫做真正的风雨无阻,谁失踪了不在了,其实根本影响不到那么多人的生活,该怎么样他们还是照常如何。 但即便如此,卫子玠的消息仍旧还是隐瞒着,如此没有人来询问她卫子玠的踪迹,自然不会引起外界人的猜想。 可是下午她见了长史司里那几个知道卫子玠失踪的大人,他们建议当下还是先写封密信让李儒风回来。 当然也不是不承认白荼的能力,而是卫子玠既然是出海去了,那总会有归来一日,若是到时候不曾归来,引发的状况可不是白荼一个人就能控制得了的。 长史司里的大人们虽然尽心尽力,但仍旧不够做这琼州的定海神针,唯有李儒风。 他即便还是谋反叛贼,可事实上大家都知道他为什么会背上这个罪名?而去他和卫子玠的关系最为好,身份也算尊贵的,到时候即便知道卫子玠真的出事了,还有他在,也不至于引起大面积恐慌。 白荼自然是同意的,当下让白泽去找人送信。 找的也不是旁人,而是饕鬄。 其实做这个决定,提前请李儒风回来坐镇,也就意味着白荼自己也做好了那个打算。 而她作为卫子玠的妻子,让她来做这个决定,是如何的痛苦了。 就是叫她间接的承认,卫子玠回不来了,已经死了! 第920章 李儒风的烦恼 话说李儒风,如今在这蓬莱岛上,过得好不安逸。 起先是为了逃难,紧接着又作为先锋军先到了蓬莱岛上。 岛上比不得内陆,基本上没有汉民,全都是山瑶人,他带着几个汉人上岛,甚至还代表了他们新任的主子南海王,所以可想而知,当时他的处境如何了。 不过好在卫子玠这南海王也争气,几乎是没什么吹灰之力就将海上横行霸道的海盗团给收拾了。这海盗团即便是不成气候,都是些乌合之众,但是没人来管,成群结队的到处抢杀掠夺,又有武器在手,普通的渔民是如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长久以来,不止是琼州沿海,他们这蓬莱岛上更是受了千百回摧残。 所以李儒风的处境其实没艰难多久,就因为这海盗团被收服一事而得意改善了。 再加上他起先与那九岭部落的少当家羽澜在琼州时候就识得,如今自然是选择与这九岭部落住下。 九岭部落位置也极好,就如同沧海城一般屹立于蓬莱岛东南边的位置上,那灯台修筑得极高,上可关注蓬莱岛四方。 尤其是在沧海城的千里眼送来之后,才是真正的叫他们这座灯台有了修筑的意义。 所以李儒风的地位也随着不断从沧海城拿来的这些好东西逐渐提高。 当然,最起先还是他劝说着山瑶人们把茶树保护起来,然后采茶卖茶,使得他们赚了一笔之后,后来他再提出什么新意见,大家自然是愿意去倾听采纳。 而他也在期间迎娶了九岭的少当家羽澜。 山瑶人是女系社会,他作为一个曾经的帝国太子,如今却是打算入赘,不用脑子想,掰着脚趾就知道,这是于大楚皇室不容的。 李儒风倒是不管宗室怎么想,他就是怕弟弟妹妹们心里不舒坦,毕竟听说他们这前仆后继的赶来沧海城,所以便让卫子玠将此事先瞒下来,以后待自己做出一番大事业后在做打算。 其实吧,他也觉得男女谁当权无所谓,能带着大家过上好日子就行,更何况国家的存在不就是为了天下百姓么? 所以他自己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过羽澜知晓他的身份,对于他愿意入赘九岭部落,起先是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企图,但是后来又发现,若是真的要说他有什么企图的话,那就是拼尽全力,为岛上的山瑶人争取更多,让大家如同琼州那边的山瑶人一般,有着更多的权力。 因此羽澜心中自然是感动的,愿意放给他的权力也就越来越多。 她的母亲已经年老体衰,根本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来管这些事情了,她又作为长姐,自然是承担起这责任来,不过到底年轻,族中难免也有对这族长之位蠢蠢欲动的长老,羽澜也是明显力不从心。 不过有了李儒风的帮忙之后,一切都犹如鱼得水,起先也是有不少族中人暗地里私下说些难听的话,可是羽澜并不觉得有什么,只要让他们山瑶人过得好,住上好房子,少生病,她就心满意足了。 因此哪怕是年幼的妹妹们听了外面的闲言碎语来找她说,她也耐心解释,更让她们多打开心扉,好好的重新认识一下这位姐夫。 而李儒风曾经怎么说也是一国太子,朝堂之事对他来说并不算陌生,所以处理起这些部落的事情来,也是得心应手的,唯一的艰难就是妻妹们不好打发。 正好当时沧海城那边胭脂堂里推出一款又一款的面膜香水什么的,他也是为了讨好这些妹妹们,花了大价钱,买了一大堆回来,还有不少遮面以免被晒黑的纱罗。 女人对于这些东西毫无抵抗力,而且还不分年纪大小,这下不止是妻子的这些妹妹和岳母,就算是族中那些长老们,对于他带来的这些东西,也是心生喜欢。 于是夫妻俩一合计,索性便带着九岭部落的人开始做生意。 与琼州那边的山瑶人一般,一开始还是从女人的穿衣打扮上下手,紧接着又是进来了不少烈酒,很是得男人们的喜欢,然后才有了旁的东西。 新事物一样又一样的送到岛上来,其他部落的人都纷纷赶到他们九岭部落来买,或是拿猎物珍珠什么的换取,这一二来去,从前像是山寨一般的九岭部落随着开门做这生意,逐渐也变成了一座小有规模的城池。 虽说比起沧海城来,犹如一处破败的小街道,但却是这蓬莱岛上的第一座城池,从而沧海城长史司便将此部落改为九岭城,羽澜也理所当然的成了这九岭城的城主。然后同四五品的知府大人一般,拿着同样的俸禄。 哪怕他们这心里总觉得不愿意接受汉人,总觉得他们是在对自己施舍,但事实上城主这个称呼却是羡煞了许多部落的人,只觉得这才是莫大的殊荣,也想争取将各自的部落发展起来,到时候改建为城,自己也做个城主。 不过要发展谈何容易,自力更生都十分艰难了,所以他们分析了一下,觉得九岭能有如今的成就,大都要取决于她这个汉人郎君。 毕竟一开始是她的汉人郎君带动九岭的人去沧海城进货做起买卖的嘛。 也是有了他这个汉人郎君帮忙牵线,才能以便宜的价格拿到那么好的货物,再来岛上赚大钱。因此之后,汉人女婿成了香饽饽。 而李儒风也迎来了他的人生危机,因为部落改建为城池之事,几个妻妹对他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甚至那位不过十四岁的二妹以及十三岁的三妹,都纷纷要嫁给他。 山瑶人里,姐妹同拥有一个丈夫的事情很是普遍。 毕竟山瑶人本来就是女子比男人多。 因此这件事情在大家看来就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连李儒风那还在世的岳母都觉得不错。 至于羽澜,理论上觉得是没错,可是一想到这是自己一个人的夫君,他的温柔体贴以后如果要分给妹妹们,其实她的不愿意的,但是作为九岭的城主,她又不能说什么,只能暗地里垂泪。 李儒风也是头疼,想要拒绝又怕这些性子烈的妹妹们动怒惹出什么事情来,可是不拒绝,他真的无福消受啊。何况他对羽澜的感情也不是开玩笑的,两人也已经有了孩子,不可能再领娶小。 更不可能是娶她的妹妹…… 第921章 我要离开 李儒风自己总结了一下,觉得她们喜欢自己不单是因为自己是汉人,而且还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觉得皇室贵胄,修养和能力比寻常人家的男子们要好。 所以灵机一动,想起了自己在沧海城不是还有两个弟弟么。 李星云那可是亲弟弟啊,梁九也姑且算个表弟什么的,两人不都单着么?听说一直忙什么运镖的生意,根本还没寻觅到成亲对象。 所以啊,这还有什么好找的?自家妻妹这不就是现成的么?而且还算是汉人山瑶人联姻,对琼州未来的发展多好啊! 因此当时就立即让羽澜备了笔墨纸砚,将李星云跟梁九的丹青都画下来,自己亲自做了一回媒人,带着去给这些妹妹们瞧:“这个是我亲弟弟,如今也正是青春年少,与二妹妹最是合适。”他指着李星云说道,当然也没把梁安之给落下,转头就介绍给了三妹:“这是我表弟,虽非我皇室子弟,但也是京城四大家之一如今唯一的继承人,咱们这九岭城里的货物大部分不都是那个什么快递送来的么?他们就是这个快递的幕后东家,想想这一天天运送这么多东西过来,得赚多少运费啊,而且两人皆是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大造化,跟着两位妹妹实在是天生一对的良配啊。” 当时正在忙忙碌碌的梁安之和李星云同时觉得背脊骨发寒,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已经被李星云这个自打到了琼州就没怎么谋面的大哥给卖掉了。 两人相貌没得挑剔,能力又不差,再有李儒风这个榜样,当时这羽澜的妹妹们就各自拿走了一副丹青,开始转移了对象,等着有了好机会,离开岛到沧海城,一点去找这二人。 羽澜也没想到事情就这么解决了,虽说心里松了一口气,但仍旧觉得是有些儿戏了:“这样好么?两位弟弟若是知道了,只怕是要恼怒的。”说不定会憎恨她这个没谋面过的嫂嫂。 李儒风却是没想到那么多,“什么时候能见面还早着呢,现在她们不来烦咱们就好,你何必管那么多,更何况未来的日子,谁知道她们会不会遇到彼此的因缘,只怕到时候早就将两位弟弟抛到脑后去了。” 所以他这个只是权宜之计。 羽澜听了这话,也就被说服了,果然没在多想。 但是很快过一段时间,两位妹妹虽然没有真正的见过梁安之和李星云,却是在来往岛上的运送队伍里打听这两人的喜好。 于是这两位妹妹就开始脱掉了他们山瑶人特有的服饰,不过长至膝盖的百褶短裙换成了拽地长裙,格外注重美白。 本来山瑶人跟汉人比起来,就显得特别黑,尤其是跟着其他州府来的人相比,更是黑白分明,因此这两人认真的开始护肤不说,还去学从前看不上的汉文和汉文化。 此举让是李儒风很是震惊,只觉得这姐妹俩是着了魔,一面也隐隐担心起来,断然不能让她们俩真见了梁安之和李星云,不然只怕是要出事的,所以只跟羽澜交代,断然不能让二人离开九岭城,也不许他们去沧海城。 反正李星云和梁安之又不会过来,这样一来就不可能见面了。 他以为如此这事儿算是妥了,可是没想到台风来的那日,卫子玠所在的小岛居然也被湮没了,而且如今生死不知。 虽说是叔侄,但是两人的友情摆在那里,李儒风根本就没有去考虑,便将信笺焚烧了,只朝送信来的饕鬄吩咐:“你且在码头等我,半个时辰后我就来了。” 饕鬄早知道李儒风在蓬莱岛上成了家,娶了一个山瑶女人,但是从来不知道他娶的居然是九岭城这位城主,所以当知道后,有些不确定他能不能放下眼前的一切,先往沧海帮一帮王妃。 所以当下听到了他的这话,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是!” 李儒风目送饕鬄离开了,立即转头去了书房,此时此刻羽澜正在里面办公。 他平时这个时候是不过去的,以免让人觉得自己‘干政’。 所以当羽澜听说他来时,有些奇怪,但是很快就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大事,让他不得不在这个时候来,于是立即放下手里的事情,出去迎他。 李儒风见她出来,自是没打算进去,示意她朝前面椰树下的小亭子里去,待坐下下人送了瓜果茶水过来,李儒风才开口道:“我要回沧海城一趟。” 羽澜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情,所以紧绑的身体也松缓下来。 可下一刻,却听李儒风继续说道:“这一去,许是一两个月,又或是三年五载,甚至是十年八年。”卫子玠如果长时间不能回来,那么他失踪的消息自然也就瞒不住,自己更不可能将白荼一个人撇下。 更何况不保证琼州那边的安全,如何能保证蓬莱岛的安宁?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跟白荼一起坚守着琼州,等着安辰有能力分担的那一日。 可是羽澜不知道这些事情,所以听到他这样一说,顿时傻了眼,急得用山瑶话直接质问他:“你怎么了?要是觉得长老们对你不够尊敬,我可以……”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叫李儒风的眼神给打断,“不,城中的人都很好,是沧海城出事了。”他说罢,从羽澜身后将她搂在怀里,两人远远一看,卿卿我我。 大家见多了,也不以为然。 然而羽澜的身体此刻却绑得紧紧的。 因为她知道,李儒风有话要跟自己说。 果然,只听李儒风的声音从耳畔轻轻传开,“台风来的那日,子玠他在岛上,如今生死难测,我需得回去帮荼荼。”虽然他极力让自己显得平静,可是这口气里的担忧如何也掩饰不去。 沧海城是怎么样的繁华,羽澜是不知道,但是蓬莱岛的变化,的确是因为这位王爷的到来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大家的日子变得好起来了,她无法想象,如果琼州的南海王府真的不存在了,那他们又要归谁管,将来要过的又是什么日子? 第922章 建议送小姨子回去 可是她也不愿意李儒风离开她去往沧海城,就算他平时不曾插手九岭城的事情,但是现在九岭城的辉煌,是离不开他的功劳,正是听取了他的许多建议,才一路发展得这么顺利。 更何况,那南海王如果真的出了意外,那李儒风这一去,岂不就是遥遥无期了? 她无法忍受与自己的男人分隔两地,而且还要跟着别的女人共事。 王妃几乎是他们山瑶所有女人的榜样,作为汉人,她能插手政务事情本来就十分让人诧异,重点是她还那样优秀,做得那般好。 这样一个厉害的女人,且又年轻,而且刚认识的时候,她还听李儒风感叹过,倘若她不是卫子玠的青梅竹马,他当时一定会去争这份因缘的。 当时他跟自己说这些的时候,虽说已经放下了,但是难保以后在一起,朝夕相处,怎么可能不会日久生情? 然而这点还真是她想多了,且不说李儒风当初对白荼说拿她做妹妹的时候就放下了,就现在这状况,两人也不可能谈情啊?因为除了这情情爱爱之外,还有诸多事情等着他们来处理呢。 再何况,如今这辈分摆在那里呢。 不过羽澜断然不刚将这种担忧说出来的,而是很聪明道:“你走了,这一去还不知要去多久,只怕下次见你,纱罗都不认得你这个做阿爹的。”纱罗,正是他二人的女儿,如今也不过几个月罢了。 听妻子提起女儿,李儒风一直满是忧愁的面容上,总算多了几分柔情:“是啊,纱罗只怕到时候认不得我这个阿爹了,不过也没关系,你若是得了空,带她去沧海城,正好你也没去沧海城,听说现在有很多金发碧眼的人呢,而且我若是有空了,也能回来。” 说的是这样简单,可事实上这一去一来折腾人不说,谁还有那样的时间呢。 但是羽澜知道这件事情根本就没任何回转的地步,所以并没有愚昧的去要求他留下来不许去,所以哪怕这心里百般不愿意他去,最后还是将那些话都咽了下去:“也只能是这样了,倘若妹妹能管事些,到时候我便将这城主的位置交出去,也好与你到沧海城见见世面。” 岛上其他部落的人要见世面,便来他们九岭城,而他们要见世面,却是得去沧海城。 然而她心里的不舍,李儒风自然看在眼里,也清楚的知道羽澜从小作为九岭的接班人,如今已经习惯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说交出权力的话,李儒风是不信的。 而他喜欢羽澜,大抵也就是因为羽澜在某些地方, 有些像是白荼。 不过很快,他就将这可怕的念头给压了下去,“我去看看纱罗。” 羽澜应声,“我去让人给你收拾行礼,待吃过晚饭后再走。” 不想却听李儒风说道:“我最多再待两盏茶的功夫,行礼不必收拾了,那边也不缺。” 本来就是这样一句简单的话,可是却让羽澜心里变得空荡荡的,那边什么都不缺?这什么意思,意思是他在这里,从来就没有想过待下去么?可是她的变化此刻的李儒风着急去看女儿,所以根本就没看到。 直至李儒风走远了,她脸上的神情才慢慢的冷下去。 然后再也无心公事了。 可让羽澜没有想到的是,她那三妹妹二妹妹不知道哪里听得了消息,收拾好行李就摸到船上去等着,等李儒风上了船饕鬄暗搓搓的过来跟他说,他想将人赶下去时,二人就开始撒泼。 此举硬让饕鬄是大家开了眼界,然后一脸佩服的看着李儒风,心说果然是曾经做过太子的,瞧这气魄,居然敢娶山瑶女人。 瞧这俩妹妹就如此厉害,那姐姐岂能是吃素的? 李儒风被他这样一看,也是头疼得厉害,当下也没法将二人赶下去,只托付路过的船只回去给消息。 姐妹俩得了话,当即高兴得一人往他一边脸上亲了一口。 两人嘴上都涂了兰筝店里的唇脂,顿时就给留下了两个红彤彤的唇印,再一次让旁边的饕鬄震惊住了。 李儒风同样也是一脸懵逼状态,在岛上的时候,这两个妹妹可不敢如此放肆,所以当即又窘又气,好半天才憋出两个字来:“胡闹!” 不想那二妹妹羽枫却不以为然道:“姐夫怕什么,姐姐又不在这里,有不曾打发眼线盯着,在说咱们山瑶人从来不藏着掖着,咱们就是喜欢姐夫怎么了?” 三妹羽月也笑道:“是啊,九岭城的城主位置我们不会跟大姐抢,但凭什么她还要一个人霸占着姐夫?” 李儒风听得这两人大胆的话语,只觉得天旋地转的,“我不是说了会给你们介绍……” 然而他这话还没说完,就被姐妹俩给打断:“姐夫,我们是真心爱慕你,怎么可能因为你说的三言两语,就移情别恋喜欢别人去了呢?我们那般,不过是嫌大姐霸道,倘若不做出那副样子,谁知道她会不会到阿妈面前说我们什么坏话,把我们嫁到别的部落去呢。” 所以,那些举动都是做样子的? 饕鬄有幸见证了这一幕,如今听到她们的话,对李儒风之前的同情,也变成了可怜,这都是什么狼虎女人?这真要带着往沧海城去,那还怎么处事?所以趁着这姐妹俩高兴的会船舱去的时候,他赶紧凑到李儒风身旁:“十一公子,听属下一句劝可好?” 因李儒风到底不是什么太子了,所以便跟着称呼李星云他们一般,直呼公子。 李儒风此刻只觉得疲倦不已,饕鬄刚才的表情他也一直看在眼中,所以大约能猜测到他想跟自己说什么,但是也没阻止,反而示意他说。 饕鬄干咳了一声,到底觉得这话不该自己说,但又不得不说,于是便道:“属下以为,还是将两位小姐送回九岭城要紧,沧海城之危虽急,也不差这一时半刻。”毕竟十一公子是去做正经事情的,身边带着两个小姨子算什么? 第923章 明显是好消息 李儒风倒是想送,可是他太了解这两个妹妹了,如果真敢将她们送回去,还不知要引出多少风波呢。倒不如直接给带到沧海去,好叫她们看看,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然这一直缠着自己,算个什么事情。 所以摆摆手,“我知道你的好意,只是你不懂,送回去不见就能将此风波了却。”顿了一下,又道:“沧海城之大,你是知晓的,比我好的人很多,比她们姐妹好的也不少,到了沧海所见的世面逛了,自然不会选择在一棵树上吊死。” 饕鬄闻言,竟然觉得这话还有些道理,因此便没反驳,而是抱拳点头:“十一公子说的极是。”然后又道:“对了,小姐那里,说您上了岸,先去她那里。” 话说李文宴跟着卫央等人同一日出嫁的,可是卫央的儿子都好几个月了,她的肚子才大起来,所以显得特别的小心,大门都不出,就怕街上人多挤着了自己,反正比她做婆婆的罗大嫂子还要紧张。 此事李儒风也知道,闻言忍不住笑了笑:“她从前就是个猴子脾气,如今嫁做人妇,倒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一面又有些担心道:“她素来最是记仇,当初她成亲,我不曾来,如今只怕是在家里等着让我上门去,好兴师问罪吧。” 饕鬄笑了笑:“那这也不怨别人啊,这蓬莱岛离沧海也没多远的水程,还是您自己不愿意回来,如今小姐说您几句,也就受着吧。” 说起这个妹妹,李儒风沉重的心情倒是开朗了几分,一面少不得回忆起从前在京城的快活日子,脸上也就多了几分笑意:“可不得受着么,不然她要是给她惹了生气,出个什么事情,罗家那边还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饕鬄心说您知道就好,转而便出去。 船只是蓝帮那里派遣出来的,上面有专门的管家,所以乘船的人就一如那住在客栈一般,什么都不需要去管,反正一切有他们来安排。 这如今晚饭好了,便打发人来问何时摆饭。 李儒风生怕那两妹子挤过来,于是赶紧将饕鬄唤住:“你也非外人,咱们坐在一处用晚饭吧。” 饕鬄正想推迟,毕竟此举于礼不合,然而旋即听到外面那羽枫羽月姐妹俩的话,便将话吞下去,点了点头:“如此,多谢十一公子。” 姐妹俩进来,显然看到饕鬄还在,有些意外,不过并不知晓饕鬄的真实身份只是一个贴身暗卫,而且又是他来接的李儒风,便以为是那长史司的官员,因此哪怕不满他坐在这里一起用晚膳,但也不好说什么。 但是脸上却是表现出来了,使得饕鬄这顿晚饭也没怎么吃好,好不容易挨过了晚饭,赶紧找个里有先跑了。 他是劝过不要带着姐妹俩去沧海,李儒风既然不信,那他就自己受着吧,凭何要自己跟他一起受罪? 而这晚饭过了,李儒风以为这姐妹俩也应该回房休息了,不想这喝了两壶茶,姐妹俩既然没有要走的意思,他这边着急起来,心里甚至是有些不安,只得主动起身道:“两位妹妹,我明日还有些事情跟饕鬄商量,只怕得早些休息,就不陪你二人坐了。”说罢,便趁势要走。 然而姐妹俩却像是蚂蟥一般,也是同一时间起来,一人挽着他一条胳膊:“既如此,我们伺候姐夫歇些。” 李儒风这一瞬间只觉得头皮发麻,赶紧将她二人甩开:“你们小孩子家家的,莫要胡闹,而且我忽然想起有要紧事情跟饕鬄商量,你们先去休息。”一面夺步落荒而逃。 身后只传来姐妹俩肆意的笑声,让他再也不敢回房间去,便厚着脸皮跟着饕鬄挤了一宿。 这饕鬄虽说从前任务在外,睡马厩都是常有的事情,但是如今来了个大男人跟自己挤在一起,而且还是前太子,叫他如何能休息得好?所以第二天就婉转的提醒李儒风:“十一公子,您瞧您身骄肉贵的,怎好跟我一个属下挤在这破船舱里,今儿您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 李儒风也略嫌弃饕鬄这舱房不如自己的舒服,可是她那房间有狼虎啊,他哪里敢回去? 远在沧海城的白荼每日阅数卷公文,只盼望着李儒风早些回来与自己分担,哪里晓得如今的李儒风却是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只不过他这水深火热对旁的人来说,又是人间天堂。 “主子,先休息会儿,正好用午膳。”蝉衣见她从鸡叫忙到现在, 中途就抽空吃了个早膳,连安辰小主子那里都没空去。如今见着已经快到晌午了,便趁着送果汁的功夫进来提醒她休息。 白荼闻言,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的确已经不早了,便点了点头:“也罢,让人备饭,另外可以打发人去请几位大人过来了,吃完午饭我休息的时候正好见一见他们。” 蝉衣起先她听说早些吃午饭,还琢磨着这时间能叫她休息会儿,哪里晓得她却还要趁着这功夫见几位早上传信过来要求见她的几位大人,于是赶紧道:“主子,您吃了午饭,赶紧去休息会儿吧,见几位大人也不着急在这会儿,更何况您不休息,人家几位大人还要午休呢。” 白荼一听,这也是正理,于是只得点了头,“也罢了,那你将行商司的账本给我送到房间里来,我看看再睡觉。” 蝉衣无奈的叹了口气,嘟哝几句,这才去给她搬账本。出门正好瞧见白泽,只赶紧将他拦住:“你便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情,等王妃喘口气吧,这一早起来忙到现在,让她安心的吃口午饭。” 白泽的确是有事情要禀报,也晓得蝉衣并非有意拦自己,而是心疼王妃那里,所以嘴上也就应着了。 蝉衣也没多疑,当下便去忙活,却不知她前脚才走,白泽就立即进去见白荼,“王妃,前几日去海上救援的船只有消息了。” “哦,死伤可是严重?”白荼闻言,最先想到的是人身安全。 白泽却是无心回这个消息,而是从袖袋里拿出一张小条:“王妃请看。” 白荼见他这故作神秘兮兮的表情,不免好奇的接过来,然而看到上面的类容,眼眶顿时湿润了。 喜极而泣。 第924章 她的底气 说来也是好人有好报,当日接到其他国家的商船求助,白荼第一时间就安排人去救援,没想到卫子玠居然在船上。 虽然他好像因为重创受了伤,已经不认得众人了,但这没关系,只要他还活着就成,所以白荼已经心满意足了,这种兴奋就好比最为重要的东西失而复得,所以此刻看到这小纸条,她才如此失态。 白泽自然已经看过了,如今脸上也是压不住的喜悦,但是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很严重,因为那艘商船上,将卫子玠救下的却不是寻常人了,而是暹罗国的公主。 如今将人救下了,那卫子玠醒来已经失去了从前的记忆,所以第一个见到她,便将他当做了最为亲近之人。而这位诺雅公主本就是金枝玉叶,自然是有识人之眼,如何看卫子玠也非寻常之人,而且这相貌还幽若神仙一般,乃她此生所见男子之最俊美。 而且卫子玠待她又温柔,她自然是喜欢,本又是到了适婚年纪偷偷跟着商船跑出来的,如今寻了个美貌郎君,自然是想要高高兴兴的带回去大王城里去。 再有身边的人也几番试探,只觉得卫子玠不但器宇不凡,相貌出众,而且似乎还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对于军事政务,更是有自己的简介。 话说此刻的大王城里,王上不掌权,被大将军独揽大权,那大将军嚣张跋扈,执意要王上点头将诺雅公主嫁给他作为妻子,而王上明显已经动了心。 也或者说他不得不点头,不然他的王位便不保,他的王弟将会被大将军送上这个位置,把他给取而代之。 一个人若是在高位太久了,看惯了众生府身跪在自己的面前,当然不愿意在为人下人,如此即便是对方提起出什么不合理的理由,他为了抱枕自己的这个位置,还是会点头。 这便是所谓的本心被权力所迷惑,失去了方向,甚至愿意为其牺牲最为宝贵的真情。 所以才有了诺雅公主跟着来大楚的商船逃走一事。她不知道自己逃走后对于皇室会有什么样的影响,但是却知道如果自己不走,这一身就将毁了。 她不是圣人,没有办法为了满足父王的虚荣而牺牲自己的余生。 这样在众多贵族千金之中,她没有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安心嫁人,而是出逃,算是比较叛逆的了。 而当时在大海上跟着商船漂泊的她,就好比一根无依无靠的浮木,在遇到卫子玠后,便有了自己的港湾。 但是她却不知道自己以为的港湾,却又是属于别人家的港湾。 不过这些她不管,在船上的时候她就依稀猜到了这个阿玄是沧海城的人,但是现在阿玄什么都不记得了,还以为自己是他的未婚妻子,这点就足够了,所以也便称之位暹罗人,是一路跟着他们上来的。 她的态度摆在那里,大家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这南海王就算找到了,但是如果传出去他失忆了,那么对于琼州还是会造成一些不稳定,难免此刻有什么不法之徒趁机捣乱。 倒是影响朝政,谁来处理?所以大家的意思便先隐瞒下来,没有去跟卫子玠相认,也没告诉他,他叫卫子玠,是这琼州的主人,而非什么暹罗来的阿玄。 一面快速的送信回到沧海城,等着白荼拿主意。 而此刻白荼听到白泽的话,微微一愣,旋即笑道:“是暹罗公主又如何?小小暹罗土地不过筼筜大小罢了,我可以尊重她的身份,但是她也不能因为子玠失忆,便强行将人留在她的身边,此举若是传出去,影响到的是我琼州的生死安危,这一点想必你们也是清楚的吧?” 白泽颔首,但是听着白荼的这意思,是不打算给这位暹罗公主面子了? 果然,只听白荼说道:“立即传令下去,找人先与船上的人交涉,倘若他们愿意的话那最好,如果不愿意,就将公主软禁起来,至于子玠立即安排周一仙过去与他诊治,不可拖延。” 这句话淡淡的,但是却是充满了气势,丝毫不畏惧对方的身份,这让本来很是担心白荼处理不好这件事期的白泽有些意外,同样也觉得白荼是何等的霸气,当即应了声,又听白荼说道:“海上风雨无情,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大家都不知道,咱们可不能每次都救援那么及时,所以让暹罗的人想清楚,如果他们的公主执意留着人不放,那么结果可不见得是他们能承受得了的,还有让他们不要忘记了,这里是南海,是我琼州的海境!” 得了卫子玠还在人世的消息,白荼这心里总算好受了许多,这白泽一走,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但是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这诺雅公主能做出出逃的事情来,那必然性子上不可能那么服软的。 不过现在时间紧迫,自己也没工夫去和她慢慢讲道理说服她,而是必须在消息没有泄露之前,将卫子玠接到周一仙那里,不然自己怎么也不可能安心的。 所以只能用强。 不过直接用强的前提,还是多亏了如今的琼州有这个能力,而且暹罗离琼州近,即便他们的公主在这里被冒犯了,但是他们也不见得能举军过来为他们的公主讨回公道,甚至自己还能在商业上制裁他们。 暹罗靠出品香料和皮毛象牙,几乎都是卖给那些金发碧眼的洋人,这些东西自己也能从西域或是北夏那边拿过来给他们,价格上还可以让一让。最为重要的是,自己手上有让他们无法拒绝的丝绸茶叶跟瓷器,所以白荼才会这样有底气,无所畏惧! 掐死了暹罗的经济命脉,那么暹罗就等于一个封闭的状态,如此没了与外人的接触,各方面肯定是发展不起来的,军事上更是直接被掐断了,所以即便他们不满自己在商业上制裁,但又能如何呢? 一个弱小的国家,就要懂得如何俯首称臣! 这也让白荼忽然意识到,这些时日以来所付出的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因为他们如今的经济和军事,都完全可以将那些小国挟制住。 第925章 迈不动腿 白泽负责去找定海山莊的人一起去船上交涉,反正在暹罗的船只还没靠港口之前,就必须先将这件事情落实。 所以他匆匆而去,下午些的时候,李儒风所乘坐的船只也就靠了岸,一路上他已经怕死了羽枫姐妹俩,所以一旦这船只靠港口,他就急急忙忙找了托词,说是先去拜访王妃,再有要看望怀孕的妹妹以及弟弟什么的,所以这一两天是没空找地方安顿,所以让这姐妹俩自行去找住处。 这是姐妹俩万万没想到的,毕竟李儒风这做姐夫的,在岛上的时候,事无巨细都给姐姐安排得好好的,她们姐妹俩能像姐姐那样爱慕他,为何他不能像是对姐姐那样对待自己? 所以心中都觉得委屈,可是还没给她们俩发作的时间,李儒风就已经一脸郑重的将她们俩托付给一路上都黑着脸的饕鬄,匆匆的走了。 饕鬄本来是不愿意接手这烂摊子的,但是他一想到李儒风是有正经事情要去办的,他多得些空闲,王妃那里也就轻松几分。 也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这才朝两位怒气冲冲的小姐道:“二位请吧?是往你们九岭的客栈去落脚呢,还是我与你们安排住处?” 羽枫心中一肚子的气,听到这话分明就是根本没有提前给她们姐妹俩找安顿的地方,于是没好气道:“去我们自家的客栈!”一路上这饕鬄没少撺使姐夫把她们俩送回去,他找的地方,谁能住得安心?别是一觉睡醒来,已经在回蓬莱岛的船上了吧? 如此,自然是自家九岭在城里的客栈安全些,而且又自在。 最为重要的是,有一点她们姐妹俩十分清楚,在岛上的时候她们凭着蓬莱岛上第一城的城主妹妹身份,身份显得尊贵,可是到了这琼州的州府沧海城,一棍子打下去非富即贵的一只手都数不过来,她们俩又算得了什么?所以只怕就算是那饕鬄安排的地方不错,但是能得到的待遇绝对不会有九岭客栈的好。 而饕鬄心中正是巴不得她们去自家的客栈,那样自己完全可以撒手不管,于是点了点头:“如此也好,那我送两位小姐过去。”但又因担心她们俩这一闲下来得了空闲,就去找李儒风,这闹出些不好的传言没什么,关键是会影响到李儒风处理公务,于是心里一琢磨,就生出一个计策来。 想他大沧海城,多少人来了后迈不动腿,不想再离开,吃的玩的应有尽有,就怕你银子不够使。于是等上了马车,让马车去休息,自己亲自来驾车,然后便不走近道,而是往那热闹的繁华的地方去,一边走还一边给姐妹俩介绍。 这沧海城的马车大都没像是内陆那样,弄得跟个密封的箱子一般,四面皆有大窗,上垂着流苏,如今流苏帘子叫姐妹俩掀开,恨不得半个身子都从马车里挣脱出去,恨不得将两旁商店里的一且都看尽眼中,再听到饕鬄那些解说,倘若不是还带着行李,她们俩就恨不得立即下去逛一逛了。 饕鬄见此,心中颇为得意,他就知道,等上了街,只要有银子,这姐妹俩什么不想买?到时候哪里还能想起李儒风? 恰巧也是因为饕鬄一路上耐心的解说,与她们说各处好玩的,所以等到了她们九岭的客栈时,姐妹俩对于他的态度已经大有改观,一声饕鬄阿哥长,饕鬄阿哥短,喊得他有些头皮发麻,赶紧遛了。 又说饕鬄把这姐妹俩送到九岭客栈落脚的时候,李儒风已经早一步到王府中了。 见了白荼,难免是有些感慨良多,不过此刻也顾不上叙旧,只赶紧问:“这两日一点消息都没有么?”问的,自然是卫子玠的消息。 卫子玠是被台风卷入大海的,整座小岛都被淹没了,他一个凡人之躯,落入大海之中,且不说如同大海捞针一般,就是这生还的可能也几乎是零啊。 所以李儒风其实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却不想老天爷如此眷顾,只见白荼展眉笑道:“不,他还活着,而且就在暹罗的船上,船只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五日后就能到港口。”但是如果他们不放人的话,那么这艘船也有可能永远都到不了港口。 当然,也回不到暹罗。 李儒风闻言,先是一喜,顿时高兴道:“如此实在是太好了,那可派人去接了?” 白荼点头,“他失忆了,如今被那商船上的暹罗公主当做未婚夫,白泽去了定海山莊,那边会有人将他带回来。” 她说的虽是平静,但是李儒风却听得目瞪口呆,这也太……太像是沧海城书局里出版的那些狗血故事里的桥段了吧?一面反应过来,“倘若那暹罗公主不愿意呢?”卫子玠是什么人物?那公主倘若不瞎的话,怎么可能愿意放人? 就听白荼继续说道:“台风过后,就接到暹罗商船的求助,这边打发人过去,便发现子玠也在船上,只是他醒来先看到那公主,便听信了那公主的话。” “那遭了。”李儒风不由得着急起来:“那这怎么办?子玠什么性子你应该清楚,他若是真认为那暹罗公主的话是真的,那岂不是?” 白荼心中如何不着急,但是着急有什么用?而且比起之前自己的担忧害怕,他能活着就已经是大幸了,至于其他的事情,先不着急,循序渐进,终会有一个自己想要的好结果。 只是看着李儒风比自己还要着急,便安慰着他道:“暹罗区区一小国,这公主还是逃婚出来的,我要人他们若是不给,代价不是他们能付得起的,更何况他们救了子玠,而我们又救了他们整艘船,我想如果船上的主事脑子只要是没有毛病的话, 会劝说这位公主。” 李儒风一听,“如此也好。”同时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咱们有的是底气,来十个暹罗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白荼颔首,“正是这样,你先去休息吧,或是去看看文宴,她这知道你要来,早就盼着了。” 第926章 看望妹妹 李儒风闻言点了点头,“这累什么,船上不是躺着就是坐着,既然子玠那边有定海山莊插手,那我就先去看看文宴他们。” 说罢,和白荼告辞,待出了王府,正好遇到归来复命的饕鬄,吓得赶紧问道:“人你安排在哪里了?别到时候来找我的麻烦,我可没有闲工夫跟她们俩牵扯。” 饕鬄此刻只想回给他一个白眼,心说现在知道麻烦了,那早的时候怎还要给带着来?不过想到自己将那姐妹烈打发了,心中颇为得意:“担心什么,山人自有妙计,她们短时间里是顾不上十一公子您了,您也莫要在这里自作多情。”说罢,大摇大摆的进了王府。 虽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还是说大话哄骗自己,但是听到最后那句自作多情,李儒风还是气得皱起眉头来,回头朝他骂道:“什么叫自作多情,她们如何粘着我,你难道瞎了没看到么?” 不过饕鬄几乎是小跑着进去的,此刻已经远去了,哪里能听到他不满的话音? 如此,李儒风越发生气,不过现在也管不得了,先去了罗家看望李文宴。 这快到了家门口,才想起妹妹这已经嫁了人,她成亲的时候自己就没来,如今自己这个舅兄第一次上罗家们,就空着手是不是有些不大妥当?于是便又择身回来,让人去备礼。 他当时下船虽说着急,但是自己却是也有单独的院落落脚的,那姐妹俩去了九岭的客栈后,他的东西也让人送到了院落里。 所以这会儿挑好了东西,才拉着整整一马车蓬莱岛的山货往罗家去。 说是山货,但也都是好东西,毕竟是给亲妹妹的,哪里能拿次品充当?不过比起他带来的礼物,李文宴更欢喜能见着他。 大抵是因为此刻是孕妇,那心境有了变化,如今见了他就恨不得立即扑倒在他的怀中痛哭一顿,毕竟看见李儒风,难免是会想起当年在宫中时候的那些欢快日子,只是好时光一去不复返,母妃也…… 李儒风见着她哭了,吓得赶紧哄:“好好的你哭什么,这不是见着了么?再说你现在哭不得,不然以后生出来的孩子容易忧郁。” 本来伤心的李文宴听到这话,哭声顿时戛然而止,一脸认真的抬头看着他问:“真的?”眼脸上,还沾着泪珠。 李儒风一面给她擦拭着,一面点头:“是呢,山瑶人是这样说的,所以七八个月了还要顶着大肚子围着火塘载歌载舞。”不过假的吧?不然这生下来的孩子,哪个不是有七情六欲?不见得只拥有开心啊。 李文宴却是完全给当了真,拉着他便往花厅里去,“十一哥也真是狠心,听星云说,他去了蓬莱岛好几趟,都没见着你,你说你躲什么,不就是娶了个山瑶女人做嫂子么,我们又不会说什么,你自己喜欢便好。”再有,如今他们又不是从前,还要计较什么身份不身份的? 这真错怪李儒风了,他根本就不知道李星云去过蓬莱岛啊,所以有些诧异,不过也就一瞬,便恢复了自然,一面敷衍着,“这是他去的不巧,每次我都没在九岭。”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对,但是整个九岭城能下这种命令的,除了羽澜没有旁人了。 反正那岳母年事已高,根本不管这些闲事了。 只是羽澜阻止自己跟星云见面,所为何事?难道还怕自己因见了星云,会离开蓬莱到沧海城来么?但以李儒风自认对羽澜的了解,又觉得不该是这样的,羽澜没有那样没自信,所以她阻止此事,到底为何? 同样的李儒风也想不通,可如果是她阻止的话,那么此番自己来沧海城,必然会知道此事,而她在此之前,一点反应都没有。 所以,到底是不是她? 他心中一想,便有些走神,使得李文宴有些不高兴:“十一哥你干嘛,这才来就开始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见我。”一面有些恼怒的撇过脸道:“别是小皇婶让你来,你才来的吧?” 这还真是白荼让他来的,不过其实他也想先来看看李文宴的,只是如今叫李文宴这一说,一时没话,一面赶紧收了心神,“你莫要多想,我这不是突然想到别的事情么?对了,罗成对你如何?” 李文宴听得他后面这问话,脸上忽然露出一股女儿家的娇羞来,嘴上却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还能如何,就那样呗,如今他手上的事情多,忙得很,一个月也就休息的那些天陪着我。” 李儒风心说这样了还要怎样,自己得空的时候,有时候都想自己待一待,并非想时时刻刻陪在妻子身边。不过人都是双重标准的,自己没有对自家的女人尽到义务,但是却希望别的男人对自己的妹妹尽到义务,所以满意的点了点头:“本就该这样,可惜今儿我来的不巧,晚上又打发人去约了梁九他们聚一聚, 只怕明儿晚上才能过来正式拜访。” 李文宴也知道弟弟们惦记着他这做兄长的,因此晓得李儒风约了他们,便道:“这不着急,反正都不是外人,晚一天早一天也无所谓,更何况你来不是要帮小皇婶的忙么?公事要紧。” 听得这话,李儒风忽然一脸感慨的叹了口气,一手朝李文宴脑袋摸了摸:“我家这刁蛮公主也会有长大的一日,如今还懂得体谅人了。” 李文宴见他这般说,本是要发脾气的,但是随即忽然有些难过起来,心中甚是自责,眼圈又重新红了起来,“十一哥,以前我真是任性。” 李儒风见她眼圈又红了,吓得赶紧起身哄着,“好好的你又哭什么?都说你是孕妇,不能总是哭。” 李文宴心中却是感慨良多,揉了揉眼睛,“我没哭,只是想着从前,实在是太任性了,总是惹大家生气还不自知。” 李儒风听着这话,心中越发是感慨良多,一面安慰着:“好了,谁还不曾年少轻狂?不做几件混账事,怎么算是年轻过?” 第927章 要不相亲 李文宴听着这话,只觉得十分受用,心说也就是自家兄长才能把从前做过的糊涂事说的如此清新脱俗了。于是摔着他的手臂笑道:“十一哥这一次来了就不要走了好不好?我听星云说,蓬莱岛那边还是落后得很,就算真要发展,可是隔着这么一片大海,一时半会也比不得沧海。” 李儒风笑了笑,没有因她的话,而是转过话题,教育起她来:“你如今也是叫做人妇了,既然知晓自己任性,那性子就收敛些,那罗成我打过几次交道的,人老实着。” 李文宴听自家兄长这样形容相公,忍不住撇了撇嘴,心说一句话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呢。有的人就是看着老实,给人感觉老实,事实上呢就是一个豆沙包而已。 对,就是小皇婶说的豆沙包,你不往里头掐的话,根本就不会露馅儿。 不过既然兄长这样给了相公好评,她自然是不会去拆自家相公的台,只的应承着,“晓得了,哥哥这样偏心向外,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你亲弟弟,我就是个外人呢。” 李儒风闻言,伸手习惯性的捏了捏她的鼻子,一面看着她肚子,有些惋惜道:“以后你做了娘,可不能这样随意逗弄你了。” 是啊,自己都要做娘了,想当年她还带着星云和梁九逃婚呢,这转眼间,自己都要做娘了,而且被大家避之不及的兰筝和薛如意,却已经是有了满地跑的薛凛。 所以不得不感慨,时光如梭,更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如今会是这般模样,京城里的那个家已经不复存在了,好在她所珍爱的人,大都还在。 兄妹俩这聊着,那头就有人来请,是罗老爷子请他过去喝茶。 这个时候也只能是喝茶了,毕竟不是午膳时间,也没到用晚膳的时候,自然只能请他过去喝杯茶,吃吃点心了。 李文宴也不留他,“十一哥你去吧,以后你在沧海,咱们有的是时间见面。” 李儒风应了,心中也开始考虑起来,是不是该留下在沧海城?虽说妻女在蓬莱岛,可是他们家所剩下的人,也就文宴他们了,上面的那些死的死,坏的坏,这里就算自己最大,所谓长兄如父,自己不能不管他们。 尤其是星云,都该说亲了,自己要不要留下来,好好替他相一门亲事,还有那梁安之,梁家没了人,就剩下他一个,自己也不能不管。 他这琢磨着,到了前头,见除了罗老爷子之外,还有罗老太太也在,两人见了他,情不自禁要起身行礼,不过叫李儒风察觉出来,先一步将他们止住:“二老快些做好,不管从边算,都是儒风该给二老行礼才是。”说着,大大方方的行了礼。 也是,从白荼这边算,他辈份是高了些,但是也是老罗夫妻俩的晚辈。从李文宴那里算,就是孙辈了。 两老受宠若惊的赶紧起身,请他入座,这让人上了茶水,客套了几句,不知怎的就扯到了其他几个罗家哥儿们的婚事上。 李儒风也就顺应着话题道:“倘若有合适的,劳烦您也给星云好梁九两个小子相看着,这俩混小子也是,只一门心思钻营如何挣钱,这正经大事如此浑不在意,我又抽不开身,倒是叫他俩一直单到现在。” 罗老爷子也叹道:“可不是嘛,现在的小子们一点都不积极,想当年咱们那繁花镇,那还没过十五就已经说亲了的男子汉多了去?这一过了十五就立马将媳妇娶进门,不过一年半载就能见了孙子。可是你看看现在家里这些孽障东西,一个个的叫长辈不省心,特别是老二,今年都多大了,跟他说起来时,还说早着呢。” 老头子越说越是激动,最后还呸了一口:“早他个大爷的,再早我跟他奶就入土了,这都没叫我们看着孙媳妇和玄孙子,这个不肖子孙。” 李儒风知道罗殊跟着那容家姑娘的事情,只怕还想等着娶容家姑娘吧?可是那竹黄在容家好不容易才站稳了脚跟,真要一手掌握容家,谈何容易?没有个十年八载的,想都不要去想。 所以这罗殊是打算要等个十年八载? 不过这事儿是断然不能与两老说,不然只怕得急死,现在可能立即就给他随便拉个姑娘来,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着罗殊给娶了,以断绝了他这心思。 他心里自顾盘算着,也没留意两老在说什么,直至听到他们说什么云家姑娘,便赶紧问道:“今年几何年岁?” “才及笄,小六子年岁最小,不过这小子不在家里,算不上他了,其他的又年长了些,不好意思亏待人家姑娘。”罗老太太说道,可以说是很厚道了,觉得孙子都双十以上了,哪里好去娶年轻这么多的小姑娘来。 而李星云跟着梁安之,年纪跟着罗六相差无几,也就大个三两岁的,不算得什么,刚好呢。 因此李星云就上心了,赶紧问道:“家里是何处的,又是什么营生?姑娘性子如何?” 他一连问了三个问题,这才发觉自己什么时候跟个老妈子似的?不过转而一想,这些都是要紧的,自然得问清楚。 然后就听老罗太太回道:“云长生,蓝帮的一个分舵主,造船技术好着呢,姑娘生得文静性子好,而且听说厨艺女红都不错,还读过书,作得了诗算得了账,听说已经考了学府那边,是个好苗子,说不准毕业了,能留下来做夫子呢。”老罗太太对于女人做先生,或是出来工作的现象已经习以为常,毕竟自家三个儿媳妇都有自己的事业要做。 其实她也想,不过是因为年纪大了,力不从心罢了。 所以说起这云家姑娘,只觉得算是有出息的。 李儒风一听是蓝帮的,仔细想了想,有个擅长织船的师父的确是姓云,九岭城那边还与他做了几单生意,却没料到人家也是个分舵主,如此身份地位不低,那么眼界就不窄,于是细细琢磨起来,要不找个人牵头,相亲瞅瞅? 反正如何不能让羽枫那两姐妹祸害自家弟弟了。 第928章 精致日子 然而上了年纪的人对于做媒都最是十分积极的,当下见李儒风这神情,二老就明白了过来,他这有几分意思了,于是不等李儒风开口,老罗太太就主动道:“要不这样,你看你什么时候得空,我去把他们家那老祖母约出来,叫他孙女给带着一并来。”这云长生的老母亲还在,老当益壮啊,当初还跟老罗太太一起搬了小板凳坐在回眸一笑门口看那些吓得惊慌失措逃出来的游客们。 一把瓜子磕完,老姐妹的感情也就出来了,如今闲着没事时,也总约着去逛戏园子,坐茶楼听书,甚至还去吃过烧烤喝夜酒。 想想这都多少年纪了,当时家里的小辈们知道时,吓得魂魄离体,差点直接发升天,就怕老祖宗们出个什么意外,当时感激放下手头的事情去接人回来。 但是接肯定是没能接回来的,小辈们反而还凑出了两桌在那里继续吃吃喝喝,好不热闹。 很多感情都是在饭桌上加固的,再有这推杯换盏间,越发加深。 只是可惜他们家小子们不听话,与云家这姑娘居然就没看对眼,直叫罗老头们心痛得要死,只觉得这般的好姑娘, 以后不知道要便宜哪家小子了。 不过如今觉得李儒风既然有意要为弟弟做这个主,他们当然是乐得牵线的,这样也好过这云家的好姑娘以后被哪个混小子便宜了。 而李儒风此刻见两老如此厚爱,心说这果然是一家人,这般为孙媳妇的弟弟考虑,于是连忙起身作揖道谢。 两人爱撮合这好姻缘,自然是不觉得有什么,当下就开始商定了时间。 本来李儒风是有很多事情要忙的,不过如今卫子玠有了下落,他倒是松了一口气,所以这去给弟弟解决一下终身大事的时间还是有的。 两老本要留他吃饭,又听他说已经约了弟弟们,便想着他这正好跟那两小子说一声,明儿午时后,茶楼里见个面儿。 他们是有意撮合,但是到底要不要一处,还是看他们自己年轻人的意愿。 当下李儒风又坐了半响,与两老聊了许多繁花镇从前的事情,追溯了一下从前的历史,这才告辞。 直接去李星云跟梁安之所住的宅子。 两人起先钱都投在了生意上,所以这住的宅院就买了一处,本来两个单身汉,凑在一起吃喝也好解决,但是正因为两人都凑在这里,所以极大部份时间,很多生意都给带到了宅子里来,这就使得出入宅子的人比较多。 但到底是住宅区,需要安静些,白天人家老人孩子经不得吵,因此两人为着此事,被左右邻舍投诉了好几次,甚至罚款好几回。 这才稍微有改进,不过不巧的是李儒风今日来,又正好遇到他们被隔壁邻舍责问。 这邻居是一老夫人,媳妇儿刚生完孩子,再坐月子,经不得吵,所以才上门来。 李星云没露面,毕竟这个时候‘他’应该在京城才对,所以是管事的哈着腰在门口给人道歉。 见着李儒风,他也不认得,只是见李儒风气度不凡,便以为是来谈生意的,便一脸歉意上去拦住;“这位公子,实在对不住,您有什么事情,还是去商行那边吧。”然后为难的解释道:“这您也瞧见了,左右邻舍都需要休息,这来来往往的,难免是要弄出些响动,吵着了人家着实不好。” 李儒风一脸平静的等他说完了,这才开口笑道:“去回你主子,说他十一哥过来了。”、 哪里晓得对方回都没去回,只听说十一哥这几个字,顿时就差点给跪了,一面赶紧热情的朝他相邀:“原来是十一公子啊,您请,我们公子早就盼着您来,厨房那边更是时刻准备着点灶,就等您来了,立即将您喜欢的菜肴都给烧出来。” 李儒风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小子早就在府上等着自己了,一面点了点头,踏上台阶,跨进院子里。 而那厢,李儒风一踏进院子里,就有小厮飞快的跑去通知李星云。 他们这偌大的宅院里,本来除了洗衣裳的大妈和厨娘, 就清一色的男人,加上不少工作都给带回来,所以满院子的小子,还个个都是飞毛腿。 所以没等李儒风去往说好的花厅,李星云就已经赶过来了。 “十一哥!”李星云十分兴奋,毕竟是这么长的时间没见着他了,而且好几次在蓬莱岛上还被拒,心中一直很担忧他的安危,所以这如今见了他,便立即上下打量。 见着没事,这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下来,单见着成熟且还变黑了不少的李儒风,心中还是有些心疼:“岛上到底落后了许多,十一哥受苦了。” 岛上是落后沧海城很多,但也不至于说受苦,毕竟比起自己做逃犯的那一段时间来说,已经是极其美好了。于是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你长高了许多,终于像是个男子汉了,梁九呢?”一面朝李星云身后扫去,并未看着梁安之。 “他在商行里,不过已经打发人去了,想来要不来多久就回来了,十一哥咱们先去厅里。”李星云一面伸手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一面朝小厮吩咐煮茶,又让将城里最近热起来的点心都给抬上来。 李儒风听得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小孩子,也不是那没见过世面的,你这是作何?” 李星云却说的理所当然,“蓬莱岛上什么环境我又不是不知道,吃的哪里能比得上这城里精致,你素来又是个挑嘴的,这才刚到城里,四处走动,只怕也没来得及好好的吃一口。” 李儒风听得这话,嘴角的笑容却是凝固了,眼里多了几分感叹,长大的何止是李文宴,连星云都变得这样会为人考虑了,一时间也是欣慰不已,“你倒是懂得心疼我这做兄长的。” 兄弟俩进花厅入了座,李星云说的格式精致点心就一一的摆了上来,的确是很精致,精致到李儒风都有些怀疑,这小子平时真的有别说的那样忙么?这看起来很是会享受生活啊。 看看这茶具碟子什么的,哪样不是精品? 第929章 花钱如流水 兄弟俩初见,自然是有许多说不完的话语,然后李星云就忍不住问,“哥哥在岛上之时,果真那样忙么?我几番几次去找你,都被告知你出去了。”一次两次遇不到就算了,可是三次四次也说不在,这也未免太巧合了吧? 因着此事,他对于那个没谋面的嫂子心里就有几分不满,但是这个事儿他也没仔细跟姐姐说自己的担忧,就怕她心里乱担心,也就随意提了一下。 不过好在现在仅着李儒风完好无损,倒也松了一口气。 其实李儒风之前听得此事的时候,就十分诧异,毕竟他从未接到过此类消息,所以如今听李星云问起,也只摇摇头,“并不是那样忙,我并不插手城里的事情,也就是提提意见,真出去办跑腿的事情,也不过三五次。”但是不可能每次都刚好遇到李星云去找自己之时,自己出去了。 就算是出去了,那真的没有那样巧合,除非有人知道弟弟他们商行的人要去,所以提前将自己打发出去了。 可是不管是哪种动机,这都让李儒风不喜。他已经决定了娶羽澜,那就是下定决心以后于她白首不离的,但是如果这些举动真的和羽澜有关系,不管她是处于什么缘由,都让自己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而李星云听到他的话,当下就生气了,甚至是将李儒风所考虑到的可能都想到了,所以这心里就越发的不悦了。 但那始终与自己这个没谋面过的嫂子有关系,所以他也不敢在李儒风面前太过于放肆,那些恼怒也只压在心里,没发泄出来,但还是忍不住和李儒风说道:“哥哥有怎样的才能我们心里都有数,与其屈身留在岛上不得重任,倒不如留在城中,与小皇叔和小皇婶分担一些忧愁,也算是真的能为黎民苍生做些贡献。” 李儒风却是不大想谈乱这个话题了,毕竟这会让人忍不住的怀疑,怀疑到自己的妻子,这对他来说,真的不是一件好事情。 所以便转过话题,“此事我待有了时间,自然是会好好的查,你也不必担忧我,倒是你和梁九,这年纪都不小了,是该成家立业了吧?” 李星云见他将问题抛到自己身上来,顿时不满,尤其是说着个话题,更是没兴趣了,“大丈夫要以大局为重,如今我俩事业兴起,哪里有那功夫去谈情说爱?再说成亲了有什么好,每月就那么几两零花钱,过得紧巴巴的,艰难得要死。”反正他现在对于叶亓他们被没收了俸禄的事情还心有余悸,也不知怎么过的,每个月就那么点银子,真的是喝酒吃肉都不够啊。 李儒风却只当他年轻人害羞,并不以为然,更没放在心上,只笑道:“明儿午时后,与我去茶楼,我会打发人来接你们,我已经拖你姐姐的祖父祖母约了人家,到时候你可要过去,别晚了,不礼貌。”顿了一下,又道:“将梁九也带上,你俩就算再忙,也不差那么点时间。” 此事就叫他这样订下了,都没给李星云反驳的时间,而且好像也没法拒绝,毕竟是十一哥与罗老爷子他们商定的,于是只得在心里叹气。 不过听到梁安之也要去,顿时又欢喜起来,毕竟到时候说不定落到梁安之的头上呢,于是一下轻松了很多。 而梁安之由始至终都不知道相亲这事儿,只只得明日午时后,去茶楼里,还以为有什么要紧事情呢。 且又说此刻,兄弟俩七说八扯的闲谈中,梁安之也来了,还抱着两坛子烈酒,“从酒馆过的时候,在苍术那里抢来的,度数不高,不会影响到明天休息,今晚咱们可喝个尽兴。” 兰筝的胭脂坊在创新,苍术的酒馆自然也再创造各式各样的新酒,不过因为每次数量有限,他们这些去晚了的,都根本买不到。 今儿也是因为知道李儒风来了,所以梁安之才死皮赖脸的给苍术将他私藏的份量给抢了来。 李儒风闻言,接过一坛打开,顿时香气弥漫,引得他胃中阵阵馋虫,一面朝李星云道:“你还真被说,岛上虽也有了烈酒,但真没有这样高品质的。”又追问他,厨房那边开始起灶了没。 李星云见他如此性急,忍不住好笑道:“你这会儿倒像是逃难来的一般,不过别着急,你进门那会儿就我让人去了厨房那边,这会儿只怕摆上桌子的饭菜已经七七八八了。”转头朝梁安之道:“你也是掐着时间来的吧,这样巧合,快些去洗把脸,咱们开搞。” 梁安之自然是应了,将手里的坛子递给身后的小厮,让他先送过去,自己赶紧去洗脸换衣裳,而李儒风兄弟,则向院子里去。 桌子就摆在了院子里的花棚下面。 要说他们两个单身汉,身边没个女人,但到底是皇室贵胄出生,身体里多的是闲情雅致,所以哪怕没有女人,这宅子里该有的花草是一根不少,风景也是极致。 如此一对比,李儒风越发觉得这两人真真是精致的人,活得这般好。 上了酒桌,随着那一杯杯美酒下了肚子,话也就越说越远,自然也没空告知梁安之明天是要去相亲的事情。 直至喝到明月上了中天,这才各自散去。 李星云二人念念不舍的将李儒风送到大门口,扶着门框挥了又挥手,甚至叫人忍俊不禁,还说不醉人,可这不正是醉了么? 而李儒风回到自家的宅子,一碗醒酒汤喝下肠肚,脑子也就越发清醒下来,第一时间让人去查,当初到底是谁故意而为之,阻止他们兄弟俩相见。 这边安排下去了,这又才想起那姐妹俩这半天时间没给自己惹什么事情吧? 却被告知,除了在柜上去了银子,其他的事情倒是没有,这便松了一口气。 却不知晓这姐妹俩是头一次取银子,数量是不多,柜上没当回事,可正因为是取的银子数量不多,她们俩也花得很快,所以很快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而且一次将笔一次的数量大。 第930章 没收拾就来了 可惜引起李儒风和柜上注意的时候,前前后后的数量加起来,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至于她们俩买的东西,也有好几车了,乱七八糟的,给沧海城汉人买的有,给码头那些波斯商人荷兰商人买的也不少,小的玻璃珠子,大的甚至是檀木家具,反正是应有尽有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毕竟这个时辰了,姐妹俩还在外面吃着烧烤喝着酒。 而饕鬄还不得不在一旁暗中保护着。 毕竟就算不管讨不讨厌她们,她们俩的身份就摆在那里,倘若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到时候只怕要让九岭城和沧海城这里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了。 倘若再有人其中搅合,那时候可真是浑身有嘴也说不清楚了。 翌日,李儒风便先去长史司,这边白荼昨日已经与他说好,这一来便直接上手一些事物,他是从小就做太子的,朝政自然是不陌生,更不需要谁来提点,更何况他的人本来就一直待在琼州,所以连白荼都根本不用来,就直接全权交由他来处理。 他的身份大家都是知道的,自然是没有人不敢不服,也不会有人质疑,再何况这在此之前,白荼一直在运行,因此现在琼州的一切都是正常的。 至于白荼,因为有李儒风的帮忙,她手上的事情顿时减半,也终于有时间去思考别的问题。 不过任何问题现在都比不上等定海山莊那边的消息。 因此这忽然在时间上轻松了许多,反而让她开始胡思乱想,心中不安。 而对于李儒风来说,时间却是过得飞快,大抵是他已经许久没有接触这些政务的中心了,再看到一个与从前大楚朝政中心不一样的世界之外,震惊之余是惊喜,这些送上来的奏章,没有一丝废话,也没有一丝奉承,与他从前所接触到的,真的是两个世界。 甚至是因为看到这些奏章,让他看到了这个小朝廷未来将会是这样的强大,毕竟只要内部不出现腐败蛀虫,那么琼州只会更强大。 最让他欣喜的是官员间的风气,让他对于朝政以及失去的信心,忽然又回来了,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想留下来,就如同李星云说的那样,自己也许可以能为天下的苍生们做些什么,而不是一辈子躲在那座小岛上浪费终生。 父皇欠天下老百姓的太多了,如今外面民不聊生…… 他的想法越来越广,越来越不受控制,直至有人提醒午膳时间到了,请他去用膳,他这才想起下午约了人,于吃过午膳后,吩咐了一声,便去茶楼。 茶楼这边,老头老太太们没有什么闲事,早就已经来了,甚至连午饭都是在这里解决的。 云家老太太也把孙女云幻儿给带来了,不但如此还带来了云幻儿的表姐何莲衣。 何莲衣是云老太太娘家一个表妹的孙女,按理算起来已经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了,不过因她是梧州人,当初那头闹了造反,紧接着又是地龙翻身,所以她这家人也就死的七七八八了,剩下她这么一个,还是当初去那边救援的队伍带回来的,不想竟然是跟着云家有亲的。 既然是有亲戚,那么就不用长史司来操心她的安生立足之处,也就留在了云家。 老人家这上了年纪,都喜欢看年轻的面孔,忽然多了这么个远房孙女,自然是欢喜的,如今见她身子养得七七八八,容貌也就体现出了几分,所以一听老罗太太说的相亲之事,立即就将她一起带来了。 心说一个看不上眼,总会有一个对上眼睛的。 而对于老罗夫妻俩来说,这忽然多了一个小姑娘,自然是好事一桩。毕竟现在最缺的,可不就是未婚的年轻姑娘么,这多接触接触,说不定还能成一桩呢。 只是可惜事先不知道还带了这么一位自家孙子们没见过的何莲衣,不然的话一定让他们都来见一见。 至于云老太太呢,因为之前带着孙女跟着罗家那几个孙子相亲过,所以这一次也不瞒着藏着,直接就说领他们那相亲,相的是谁,介绍人又是谁。 云幻儿还好,毕竟有过经验了,再说看不上眼长辈又不会逼迫什么,所以无所谓。 但是何莲衣第一次经历,还是有些心里觉得紧张,虽然她已经在开始接受琼州的开放民风,但这一时间到底是有些接受不过来。 尤其是罗老夫妻俩来了之后,越发羞涩,这模样惹得旁边性格相对于大大咧咧的苏幻儿忍不住拿她玩笑,不过都是姐妹家,也并未说什么过份话,只与她说这在沧海甚至是整个琼州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要两个年轻人能看对眼啊,所以一翻讲道理,她总算明白过来,这并没有什么,而且都是为了她们好。 这说着,那梁安之便先来了。 真不怪他急火急燎的来,因为他也不知道是来相亲,一直以为是有什么大事要商量,所以当他推开门,一看到雅间里坐着的老人和年轻女儿家,顿时就反应过来,这是来作甚的,当下不由得僵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心中更是懊恼不已,相亲也不提前与他说,他好歹换身体面些的衣裳。 他这为了方便跟着工人们理货,袍子几乎都是扎在腰间的,这出门才放下,不免是皱巴巴的。 “哎,小九来了,快进来,吃午饭了没啊。”但是老罗太太热情的立即起身,招呼他进来,彻底的斩断了他想要退的后路。 于是他只得进来,给行了礼,这才认出云老太太的身份 ,也赶紧见礼。 他也是去过云家好几次,不过倒是第一次见云幻儿,至于何莲衣,倒是见过面的,所以看到她的时候,颇有些诧异,“何姑娘怎么在这里?” 众人一见,这居然是认得的,不免好奇起来,更觉得莫不是这梁安之跟着何莲衣有个什么。 然而并没有什么,不过是当初他们商行去给那边送药材,回来也领了不少难民回来,所以见过面罢了。 何莲衣也有些诧异,不过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云老太太介绍道:“这是我远房孙女儿,可怜的孩子,也幸好当初咱们的人过去,将她给带来了,不然还不知要流落在外,是个什么命运呢。” 第931章 谈恋爱 她这样一个肤白貌美的单身姑娘,一个人在外,运气好不了的。 不被被流民抢了糟蹋了,就是被山匪抓山上去,运气好当个压寨夫人,运气不好也是被糟蹋了,或是被人贩子卖到青·楼里去,反正一辈子是没有出头之日可言的。 “原是如此,我兄弟还一直叨念着你,倘若知晓你在云家,早该放心了。”这话里话外,无疑在透露一个信息,李星云也认识何莲衣,而且对于何莲衣还十分关忧。 当然,他虽然没说兄弟是谁,但是除了李星云,大家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是谁了。 云幻儿立即悄悄问何莲衣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何莲衣却是羞红了脸。 原来毕竟是大家闺秀出生,便是逃难扔在人群里,依旧是鹤立鸡群,如此难免是会被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盯着,所以就有了当时英雄救美一事。 只是当时情况艰难,李星云脱不开身,更不可能将何莲衣带在身边,所以便如此分别,这兜兜转转虽说都到了沧海,但是沧海这样大,要在好一个人其实犹如大海捞针。尤其是何莲衣因为是云家亲戚,那边直接领走了,根本就没做什么登记。 于是,李星云要找她,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但是没想到今天会遇到梁安之。 然而让何莲衣没有想到的是,她这救命恩人也来了。 所以当李星云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她就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惹得一旁的云幻儿忍不住低笑开,一面伸手轻轻的拉了她一把,“表姐,说好的矜持呢,用不着起身迎接他。” 这话使得何莲衣满脸燥红,立即坐下身来,再也不敢去看李星云一眼,只将头埋得低低的。 但是因为刚才她这一起身,李星云也看见了她,所以此刻也是兴奋不已,赶紧与长辈们打了招呼,便急急往何莲衣身边去:“你怎在这里?” 他这样过份关切的语气,越发让何莲衣有些窘迫,本不想回他,可是被他视线盯得无处可遁,这才抬起头来,回了一句:“我怎不能在这里?” 李星云高兴的笑道:“你在这里正好,咱今天不是来相亲的么。”他也是在这沧海城时间就了,性子也粗糙起来了,当即就朝梁安之打了个眼色,“我可相中了的,你别打何姑娘的主意。” 这话一出,顿时引得三位老人欢喜的笑起来,“这正是无巧不成书,千里姻缘一线牵,你们既然是当初认得,却到了眼下才又遇到,可见还是冥冥中就注定了的。” 李星云笑着应道:“可不是嘛。” 然后很不客气的将旁边的云幻儿赶开,“云家妹妹是吧,你一边儿去,别挡着我跟你表姐聊天。” 然后云幻儿就这样被他给大咧咧的挤到了梁安之的旁边去。 两人凑在一起,也是看起来郎才女貌,倘若也能结成好姻缘,三位老人自然是欢喜的。 至于两人还没这想法, 只是如今被挤到一处,不免是相视一眼,失笑起来。那云幻儿从小在蓝帮长大的,性子开朗得很,当即便主动朝也是满脸窘迫的梁安之笑道:“那咱俩也说几句?” 梁安之自然不可能拒绝姑娘家,而且这个时候自己一个人待着也十分尴尬,有人能与自己说话最好了。 然后这一幕落入三位老人的眼里,就变成了真般配三个字。 因为一个好动,一个喜静,这可不就是互补么。就跟李星云与何莲衣一般。 正当三位老人觉得撮合了两队新人之时,李儒风这才急匆匆的赶来。 他作为男方家长,虽然来的慢了些, 不过毕竟是有要事的人,不是他们这些老年闲人能比得了的,于是自然没人怪罪,只是被三位老人拉到了一处去,不准他打扰两队年轻人。 李儒风看着如此和谐的场面,只觉得自己是错过了什么?他可来的不晚啊!而且约定的时间都还没到,可是为什么似乎一切都已经结束了的样子? 然后他就这样处于一种懵逼的状态,喝了几杯茶,直至罗老头怕他长史司还有事情要忙,催促他回去,他这才跟来时一般,什么都没弄清楚,到底成不成,反正云里雾里的就去了。 三位老人家也散了,只叫他们两队年轻人既然能谈到一处,那就好好的多交流,甚至自告奋勇的给买了回眸一笑隔壁新项目的票,据说合适小情侣们去玩。 四人拿着票,何莲衣跟李星云还好,只是梁安之和云幻儿就有些哭笑不得了。不过到底是老人家的一片心意,于是那云幻儿便朝梁安之道:“罢了,买都买了,总不能扔了,更何况我也没去过,听说也不错,咱们就去玩一玩方,反正我有表姐作陪,你也有你兄弟,不寂寞。” 话是这样说,但是不要脸的李星云已经领着何莲衣先去了,似乎就根本就没有把梁安之这个兄弟放在眼里。 所以当看到他拉着何莲衣远去的背影时,云幻儿也有些尴尬,急得想要赶紧说点个什么,转过这话题才是。 没想到梁安之却主动道:“也好,咱们且去玩一玩。”然后还正儿八经的朝云幻儿作了一揖,“谢谢幻儿姑娘愿意陪我。” 云幻儿被他这模样逗笑了,“你这是什么话,如此客气作甚。再说瞧这势头,咱俩可是要成亲戚的。”毕竟看表姐那样子,分明就是钟情李星云的。 如此,他们成亲也是迟早的事情。 那么她跟着梁安之,可不就成了亲戚么。 但是就在你来我往的谈话中,其实对方也觉得好像彼此还是不错的,于是玩了项目,也没说各自告别回家,是很有默契的继续去四处游玩,买买奶茶什么的。 然后就撞到了玩得很尽兴的李星云二人,李星云见他们俩还在这里,立即提议道:“我与莲衣正商量去海边吃烧烤,你们要不要也一起。” 这个时辰,暮色已经降临了。 梁安之犹豫了一下,偷偷打量了云幻儿表情一眼,见她也没拒绝,便道:“也好。”转头才朝云幻儿道:“咱们一起去吧。” 云幻儿自然是没拒绝,点了点头,不过心里却想,自己去是因为担心李星云把表姐灌醉,她是去监督的。 第932章 没醉 沧海城可以说是个不夜城,如此这些年轻人们,怎么可能安安分分的吃完烧烤就各自归家去呢? 而且这李星云和何莲衣和特意的挑了海边,总不可能是单纯的想要听海水的声音吧?毕竟这偌大一个沧海城,三面环海,想要听海声还用得着巴巴的跑到海边去吗? 说到底还是想去的远一些,这样一来一回的路上,又有许多能单独在一起的时间。而且那海边明月与夜水共申生,玉盘一般的明月就好似从那海底里钻出来的一般。 这样的景象李星云他们也不是第一次看了,可却觉得这一次看到的景色却是最好的。 果然,这人的心境不一样了,所欣赏的事物也有着不同样的感觉。 但李星云跟何莲衣本就钟情彼此,如今他们俩有这份心境倒也说得过去,可是梁安之觉得自己跟云幻儿也不熟,而且还有一种他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反正就是很舒服,而且他竟然期待时间过得慢一些,这样让他能跟着云幻儿多待在一会儿。 如此,几人也不嫌拥挤不嫌麻烦,就是无论如何也要等着临窗的位置,反正四人就在外面的小凳子上看月亮,直至戌时左右,临窗的位置才腾出一个来,小二的赶紧将他们这等了许久的客人请了过去,连忙放上菜单。 这个时候才开始入座,还要自己动手烧烧烤烤的,等着这吃完,绝对是子夜时分了。 好在这沧海城的治安一直没出过问题,更何况赵无极手下的人也尽忠职守,每晚都有派人四处巡游,即便是那些个喝多了不认得家门口在哪里的醉汉,也不必担心第二天醒来身上值钱的东西会丢了。 因为会有巡防营的人将他送回去,问不到地址的,直接往专门安置他们这些人的地方送过去,反正无论如何也不会出事。 而这桌上,李星云和梁安之因为年纪小些的时候就开始跟着罗家兄弟在瓜田里烤烧烤,如今这手艺也是不错,反正这表姐妹俩都十分欢喜,也不提时辰太晚。 直至这酒酣尽兴了,兄弟二人才送着姐妹俩王云家去。 这个时候兄弟俩才觉得有些紧张起来,毕竟把人家姑娘这带出来一天就算了,还这个时辰才送回来,只怕是要被责备?说不准以为他们有什么不轨的心思,那么这亲事只怕多半是要黄。 可是没想到他俩这担惊受怕的才把人送到大门口,那门口的小厮见了他们,顿时笑脸相迎,“姑娘们回来了啊,刚才老太太还传话回来,说早着呢。” 沧海城作为不夜城,成功的让不少老年人晚睡,像是云家老太太,只子时了还要吃一顿粥做夜宵才去睡,临睡前听说孙女们没回来,也不担心,反而暗搓搓的想着不如别回来好,如此这婚事就定了。 反正两个小伙子她是十分看好的,身份不低还那样上进,姑娘们跟了他们,自然是受不了什么苦的。 只是如今这小厮的话叫姐妹俩听到,不免是觉得有些脸颊发烫,这祖母到底是几个意思,难不成还巴不得她们晚上别回来了? 二人虽说也喝了些酒,不过都是果子酒,度数并不是很高,所以自然没有醉,一路上也不过是借着这酒做话题,给了这兄弟俩一个机会靠近自己罢了。 如今听得这话,索性直接装醉,跌跌撞撞的与这李星云兄弟俩挥手告别。 兄弟俩到底是头一次与姑娘家约会,又不晓得她们俩的酒量如何,还以为真的醉了,如今见二人摇摇晃晃的看起来都快站不稳了,心里不免是自责不已,早知道如此,就不要与她们倒酒才是,喝点果汁就差不多了。 殊不知在兄弟二人的自责中,姐妹俩一进大门,就立即甩开扶着她们俩的嬷嬷,然后凑在一处说话,:“表姐你没事吧?”反正云幻儿不信她能真醉,自己是见过她那酒量的,烈酒小半斤都没什么反应,今儿不过是喝了些果酒罢了。 何莲衣也不掩饰,反正知道表妹也是假装的,于是也站直了身子,“自是没事。”一面笑意盈盈的问她:“你觉得那梁公子怎样?” 云幻儿性格比较大咧,而且这琼州的民风给也接受得七七八八了,所以丝毫不觉得脸红,“好是极好的,就是性子有些太呆了,不过倒也算是体贴细心的。”转而问何莲衣,“那表姐呢?” 何莲衣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脸上的笑容却是淡了几分,目光里隐隐露出些担忧来:“我虽如今在此处有个栖身落脚之处,可到底是家破人亡,他身份……”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云幻儿打断道:“你想这些做什么?真要介意,今儿他那大哥就会开口了,再说门当户对纵然是重要,可是你也是识文断字的,也是明辨是非之人,又不是那乡间大字不识一个的无知人。你俩若是真在一处了,有什么事情也是能有商有量的,不会出现咱们王妃老说的那种代沟,所以表姐你担心这些做什么?” 反正云幻儿没想那么多,如果真要像是表姐这样论,那自己多半也入不得梁家的眼,就算是梁家也是崩裂了,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如何梁家的名声家世摆在那里,自己也配不上啊。 毕竟仔细算起来,自己出生蓝帮,算是江湖草莽了。而且倘若不是在沧海城,云家就算有过硬的造船技术又如何?在外头别人看来,还不是低贱的工人? 何莲衣沉默着,也不知将云幻儿的话听进去几分,反正她是打定了主意,如果一定要嫁人的话,这梁安之其实还算是不错了,反正与他在一起,自己觉得比较舒服。又见天色极晚了,便道:“ 罢了,今儿玩到这个时候也是尽兴了的,咱们好好去睡一觉,明儿起来表姐在仔细考虑,千万要想好,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好姻缘可是不等人的。” 说罢,便示意站在两丈开外的嬷嬷们,招呼她们回去休息。 何莲衣见此,点了点头与她道了晚安,两人这才就此分路,各自回房间。 第933章 你有什么打算 相亲的事情李儒风觉得果真是弟弟们自己的缘份来了,这根本就用不上自己,所以也就没去管,将重心放在别处去。加上羽枫姐妹俩也没空给自己添乱,因此这日子倒是一下平静了。 他让人去查的消息还没从岛上传过来,倒是定海山莊那边来了消息,暹罗人果然妥协了。 不过他们也没有拒绝的底气,只是那位诺雅公主无论如何也要求见白荼一面。 白荼本来是没打算见她的,但是后来一听卫子玠在定海山莊那边,也不安份,一直要寻诺雅,所以白荼也就改变了主意,还通知了定海山莊那边,见卫子玠暗地里送过来。 李儒风有些担心,“不如请周一仙过去便是,这样一来一去的话,走漏了风声不说,子玠那里若是趁机逃了,咱们这绑还是不绑?” 白荼起先是打算让周一仙直接过定海山莊去的,但是想要将卫子玠治好,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而且大家跟他说了那么多,他仍旧是坚定的认为大家是骗子,只有诺雅的话才是真的,诺雅是他的未婚妻,所以有些话还是得诺雅亲口说出来,他才会相信吧。 既然是这样,白荼就想,倒不如让他来听听,信任的诺雅会怎么说。 如今听到李儒风的话,知道他的担忧,便笑着安慰道:“你放心,他不会跑的。” 李儒风心说这可不好说,这人失忆了,从前喜爱的不见得还会喜爱,所以他对于白荼这包票,是不看好的。 但是消息已经送去了,他也阻拦不得,只能等在这里看结果。 这期间不免是叫白荼提起他的婚姻大事来,“你当时这样匆忙成亲,消息也瞒得好,我问谁,他们都说不知道,直至前阵子才晓得,她是九岭城的城主。”白荼是有些埋怨李儒风不告诉她成亲的事情, 不过对于他娶的是何人,那又是他自己的事情,反正日子是他自己过,所以哪怕关忧他,白荼也没有拿着自己这长辈的身份来质问他。 李儒风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不过是成亲罢了,有什么好提的。”他轻描淡写的说着,言语之间似乎根本不想与白荼多谈。 如此,白荼难免是要往不好的地方想,又想起饕鬄说带来的那两个妹妹,于是隐隐有些担忧,不过叫她更为担忧的是李儒风的婚姻生活,只怕并非一帆风顺。 不过想来也是,他作为上位者太久,有朝一日却要屈尊别人之下,难免是有些不适应的。 但是这些都不是最根本的问题,最根本的问题还是,他与这位九岭城主的婚姻,只怕并非自己想的那样,郎情妾意,水到渠成。 不然若是真爱的话,他没有道理把妻子藏着掩着,不让大家知道啊。所以白荼猜测,必然还有什么他想要隐瞒大家的。 但李儒风已经表现得不想再说此事,白荼自然也不可能去打破砂锅问到底,只是转过话题道:“子玠的病不知道何时能治好,只怕还要将你强留在沧海一阵子了。” “这无妨,我许久没有回来跟大家在一起,也想多待一阵子。”李儒风回道,言下之意也叫白荼察觉出来,眼下他似乎并不想回蓬莱岛上去。 “那也好,前儿听说你给星云他们张罗相亲了,结果怎样?”白荼想着听蝉衣说了几句,蝉衣也是从外面遇到罗家嫂子,那边听来的,因此也不大清楚。 听着白荼问这事儿,李儒风一时好笑不已:“结果是好的,我这个媒人倒是多余了,倒是也多谢罗家那边的祖父祖母们促成了这两对因缘,我正琢磨着,若是他们在相处一阵子,觉得没什么问题的话,也就可以请人上门提及此事了,毕竟年纪也不小。”而且趁着现在自己还在沧海城,能搭把手。 白荼有些意外,心说那姑娘之前不是给罗家兄弟们介绍了么?怎么就跟星云他们看对了眼?不过还是惊呼道:“这样说来到真是缘份来了,挡都挡不住。” 两人说了些琐事,最终这话题还是绕不开正事上来,白荼率先开口:“京城里二皇子登基,咱们打发去的‘星云’跟之前猜想的一样,已经被软禁起来了,其意思再明显不过,不过我看了一下消息,其他的藩王虽说也派人去了,不过都是些无轻重的庶子罢了。” 李儒风闻言,不禁冷笑一声:“看来二皇兄果然真的不行了,如今他那小朝廷的安危,竟还需要这些庶子庶女给他做屏障。”可不是嘛,人质在手,想着对方怎么说也会忌讳三分吧。 “这几年你父皇跟着他一折腾,国库只怕早就空了,不然北边那头补给都给补上,其他地方就不用说了了,再叫献王这一吓唬,差不多半壁江山都给让了出去,如今这不上不下的,只怕坐上了那位置,也是夜夜不得安宁吧。”说吧,叹了口气,也是十分忧心道:“献王这自立为王,其他的藩王只怕到时候时机成熟了,也是要有模有样的学起来。” 白荼说的时机成熟,李儒风眼睛一眯,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笑起来:“这一次他将这些藩王子弟留在京城里,只怕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那些藩王只需要一个由头,而最好的由头就是他们在京城的子女死于非命。 所以此刻那些庶子们性命堪忧啊,二皇子也就是如今的皇帝还需要保护他们的安危,不然真的横尸街头,到时候可不就给了对方一个借口吗。 “也不知道这是他身边哪个蠢货出的主意?”白荼也是十分好奇,想来朝廷虽说不成样子了,但是也还没到朝中无人的地步啊。 到底是自己的兄长,李儒风却是十分了解对方的性子,只笑道:“独断专行惯了,他决定的事情好坏不论,必定是要执行,只怕那帮老家伙此刻已经要被他气死了。” 但那又如何,早的时候不去阻止,现在知道后悔,晚了。 这时候,却见白荼忽然朝他看过来,“你什么打算?” 李儒风一时被问住,不解的看着她:“什么意思?” 第934章 权力游戏 只听白荼说道:“二皇子有什么宏才大略我没看出来,而且他专横暴戾,更不是作为一个君主最好的人选,如今大楚已开始四分五裂,你作为皇室子弟,不可能没有一丝责任感?还是你真的打算一辈子蜗居在蓬莱岛上?就此埋没了你心中从前的梦想?”李儒风做了十几年的太子,没有道理不去想象以后做皇帝后是什么样子,将会怎样治理自己的国家。 李儒风的确是有想过的,以后他若是坐在父皇那个位置,仍旧让小皇叔做相爷,一手遮天,自己安安心心的当个酒肉皇帝,什么都不用管。 事实证明,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情,父皇也没有那么贪权的话,可能自己当年的梦想是会实现的。而且有现在的沧海城作为证明,小皇叔的确有这个能力让一座荒无人烟的死城重新活过来。 可是他现在又知道了一个问题,既然小皇叔都有这些能力,凭什么还要屈居别人之下?而且这江山本来就是小皇叔的,不过是当年父皇用了些小手段,让太后以为小皇叔也不在人世了,才坐上这个位子的吧。 而且这也只算是物归原主,再有他跟小皇叔比起来,就是一个无能之辈,有什么资格凌驾在小皇叔之上,享受他带来的成果呢? 所以他很坚定的摇了摇头:“我认命了,终究不是属于我们这一脉的,所以这么多兄弟里,就没能养出一个合适那个位置的,我嘛,也就合适做个小跟班,至于做主的事情,还是你们来吧。” 这话,也算是表面了自己的立场。 不过他倒是多想了,因为不管是卫子玠还是白荼,他们目前都只想治理好这一方辖地,让当初跟着他们来的那些人不会吃苦受累,过上曾经承诺过的还日子。也不会让这些后面从四面八方赶来此处定居的人失望。 远些的,他们没想,不然当初献王出兵的时候,完全可以舍去北方,直接让陶家军南下,到时候攻陷献王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是战争并非是他们想要的,而且在这里生活的人,才没过多久的安稳日子,就要让他们上战场,白荼和卫子玠也都不愿意。 再有,北方就算是人少,但也不可能舍弃了他们。 所以当时还是一直支持陶家军留在北上。 也正是这样,他们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不然的话当初吞并献王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白荼也怀疑,二皇子这一次敢将人质留在京城里,只怕是吃定了卫子玠的心软,不敢随意起兵。 他忌讳的也就是琼州罢了,只要琼州不插手,其他的藩王谋反,他还是有办法的。毕竟北方那边的军队朝廷已经多时不管,现在他们却不在问朝廷要粮要甲,可见是已经找着雇主了。 按理这时完全可以抓一两个人来烟大拷问,扣上谋反的帽子,可是这样一来,要么就是这表面上的友好都维持不下去,要么就是琼州断了一切补给,剩下的将由朝廷来给,可是现在国库空荡荡,连老鼠都不光顾,怎么可能养得起那样大的军队? 所以只要不招惹琼州,那边安份着,他们还给养着那么大的军队,就算自己用不上,但是震慑其他藩王和辽东却是十分有用的,这样大家心照不宣的维持现在的关系就好,至于其他的藩王嘛,没有几个能像是献王这样成气候的,到时候只管该招安的招安,该打的打。 但是听到李儒风这番话,白荼也学着他的口气道:“我们也只想守着这一方土地,旁的实在是没有那个心思去折腾。再有如今子玠这个样子,能恢复记忆还不知是何时的事情,我眼下要做好的,就是让琼州将这富贵安宁维持下去就行。” 安宁和富贾都是必须的,只有安宁了人们才回去创建富贵,有了这富贵才能缴上税收,到时候库房充盈,也能养着北方的军队,让其毫无后顾之忧的镇守边疆。 有他们镇守着边疆,辽东的人打不过来,内部虽说也有多支队伍,但皆是些乌合之众,而且她之前跟卫子玠算过一回,其实这大家都不具备开战的能力,即便是赢了,但也会因此付出惨重的代价,毕竟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所以赢了又如何?还没有时间修身养息,又被别的藩王打过来,任由是谁也喘不过这口气。 所以即便真有人揭竿而起,那也就是想要朝廷给点补偿罢了,不会真的打起来。 这样虽好,只是老百姓不懂得他们这权贵之间的权力游戏,整日担惊受怕的生怕明天开战,打到自己的家门口来,使得那种田种地的都在犹豫要不要下种子。 这样一来,田地里可不就因此荒废了么?田地荒废,本来又都不富裕,哪里有多余的存粮?朝廷又不大可能给他们拨粮,所以这聚在一处占山为王,落草为寇的不在少数,加上现在两个一国两帝,本来给人的感觉就乱了的,所以生生给了人一种末代的感觉。 如此一来,激愤之士不在少数,眼下亦有不少有些小名声的。 不过比起愿意落草为寇的,大部份人还是愿意来往琼州,虽说传言可能有些夸张了,但是只要能吃饱饭,他们还是愿意长途跋涉而来。 而且这个时候的文牒十分好求,县里只巴不得他们这些吃不起饭的饥民们赶紧走,不然要是也聚在一起像是其他地方那样,把县衙洗劫一空,如何是好? 所以听说他们要迁移,当即高高兴兴的大笔一挥,全部放走了。 殊不知一个国家,必然是要以民为主,而如今他们将老百姓都放走了,成了空城一座,留下来的那些富贵人,不见得能将一座城池运转起来。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毕竟现在大批的难民还没有逃到琼州来,这边也不知晓外面的情况,只是白荼与李儒风在这里闲谈此事罢了。 李儒风听得白荼这话,想来也是,朝廷自己作成了这个样子,没道理要小皇叔去接手这烂摊子,而且现在小皇叔失去了记忆,就跟白荼说的那样,几时能恢复现在还说不好呢,所以能将琼州治理好就不错了,至于外面那些事情,谁有多余的心思去管? 第935章 严重缺人 可即便是这样,李儒风其实心里还是很矛盾的,毕竟这孽是他亲爹造下的,天下百姓如今就如同处于那水生火热之中,而他作为一份子,却不能拯救他们,这种心理的煎熬,绝非是别人能想得到的。 这也正是因为他太过于有责任感。 可也正因为这份责任感,他娶了羽澜,而且两人还有了孩子,就不可能撇去他们去做什么大业,哪怕羽澜和自己的婚姻可能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单纯,但他们终究已经是夫妻了。 想到羽澜,不免就想起了自己心中疑虑的事情来,这心情便更加的沉重了。 白荼不知道他想到家里去了,反而安慰道:“莫要想那么多,咱们都是凡人,不能顾及没个人的生死,只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保证大家的安宁罢了。”一面又不知想到什么,掰了掰手指:“说起来律大人已经下乡好一阵子了,传来的也都是好消息,待这些道路打通了,各村寨之间能多来往,到时候买卖也好做,还有现在偌大的琼州,就只有沧海跟筼筜两座城池,显然是不行的,那些个荒废的城池,也该重新建起来了,到底还是交通枢纽,想来真修建好了,也会热闹的。”可问题在于,哪里来这么多人入住? 这一直以来都是她和卫子玠最为忧心的事情,琼州的人口太少了。 一来是因为从前太过于贫穷,但凡有些资材的人家都想办法搬离了,二来呢因为山瑶人不少,本地人的医疗也跟不上,那小病小灾就要命的例子太多了。 大人都这般难以抵抗病痛,更别说是小孩子了。所以当初良医所的形成,最是得大家的接受和喜欢,一副药下去,或是一根针扎过去,他们从前觉得会要人命的病痛居然就没了。 直到了现在,他们良医所还是人人是神医呢。弄得周一仙都在感叹,如今的神医不值钱了,他想抬价都抬不上去,所以安心经营他的赌坊。 三呢,海盗时常上岸骚扰,让人担惊受怕的,死于狂风大浪的也不少。 如此琼州能有多少人口? 也是他们带了上万人来,后来又从各处高价引来各行业的工匠,连带着家属什么的,才让这琼州稍微有了点人气,紧接而来的人见此,也都愿意留下来,方有了此刻的繁荣热闹。 可仅仅是这些人,哪里会够? 不过是将沧海城填个大半满而已,至于筼筜,如今还有些空荡荡呢,更别说是其他的县衙升不成城是为何了。 所以追根究底,还是缺人。 大片的肥田没有人开荒,依着这里的良好气候,一年三季不是问题,比起当初青罗州那边,一年一季,就算是寻常人家来此,运气不差遇到什么大风暴的,那一年保证满仓满粮成富户。 于是不由得感叹道:“你说这到底上哪里弄些人来咱们琼州落户啊!”就算是给现在的没个人都多分土地,可是也没用啊,他们根本种不了那么多田地,还不是一样荒废着。 李儒风也头疼这个问题呢,毕竟比起这边,蓬莱岛那边更缺人。 现在稍微好些,他们接受良医所分派过去的大夫,新生儿的死亡率一下低了百分之九十几。 但是要等那些孩子成长,那是几十年后的事情了,这就好比滚烫的热水等着米下锅,哪里等到你现播种呢?所以他比白荼要着急,因此便问道:“晋州梧州当初地龙翻身,应该带来了不少人啊?” 是带来不少人,可是杯水车薪啊,本来琼州的版图就不小,带来的人一进琼州有的沧海城这个州府都没来,就直接去各处投奔自家亲戚落户。 这一散开,根本看不出来带了人回来,感觉跟从前也没什么区别。 所以摇着头:“那点人哪里够啊,最好来个十万八万的,老小都要。” 李儒风闻言,不由得好笑道:“你想得倒是美,倘若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拖家带口背井离乡?”就拿白荼他们来说,若不是当初父皇那般逼迫,他们可能离开青罗州么? 这根本就不可能嘛。 不过他这话倒是提醒了白荼,只见白荼猛地站起身来:“我倒是忘记了,现在外面这样兵荒马乱的,咱们倒不如打发些人出去宣传宣传,咱们琼州好地方,安家落户最佳选地,说不准能让一些流民过来呢。” 但立即就被李儒风给否定了,“你可算了吧,就琼州这飞速一般的发展,传到了外面去,说是比京城富饶,比浔阳更美羹丰饶,谁都不相信,总觉得是骗子,你再这样叫人去宣传,人家更加觉得如此。” 好像也是这样,毕竟时间太短了,大家都是吃一样米长大的,肯定是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 可问题这就是事实啊。尤其是现在港口建好了,每日都有各国的人在街上来来往往,而且街上所卖的东西也越发丰富了,不在局限于本土。 刚开的开通,木风扇狠狠的给赚了一笔,加上已经改良过多次了,就算是对方拿回国去想要仿造,拆开了也不见得能成功。 还有自己洗衣裳的木桶,如今也是大受好评,同样是改良好几代。 而且但凡是有本地户籍的人口,一家可以半价买一只,这样大大的减少了女人们花在洗衣裳上的时间,也能腾更多的时间做别的事情。 反正有利于家庭的和谐。 “所以啊,这也不着急,我瞧着外面那光景,正经种地的人不多,存粮撑不下去了,自然就有人会来琼州寻生机。”李儒风虽说在岛上,不过外面的情况大致还是有所了解的,因此便推算了一下月份。 白荼心说这样倒是会有人主动来,可问题是这样聚集在一起的流民也不少啊。而且这人一饿了什么都吃,人吃人更不能算事。 吃人,打家劫舍!只怕到时候会更乱吧?于是心生担忧:“我得去长史司一趟,不是我危言耸听,还是得劝大家,有亲戚在外面的,还是赶紧给招呼过来吧,这天要乱了。” 第936章 诺雅来了 可是就算是事实,但听起来的确是危言耸听,所以李儒风觉得只怕让人写信回去劝说,也是难以达到白荼要的效果吧。 不过这天,只怕是真的要乱了。 终于,前头来人禀报,那诺雅公主来了。 琼州天气炎热,本地人就十分喜欢穿着露出小半截腿的大脚裤,上身穿着清凉的衣裳。当初白荼他们领着别的州府的人来的时候,许多人在短时间里都有些接受不了这装束。 男人倒是好,可是对于女人来说,不免是有些太露了。 不过没能抗住这炎热的天气,大家很快就妥协,不但不在对本地人指指点点,自己也换上了起先觉得太过于暴露的衣裳,不过好在有吴家的织造,什么绢纱绫罗的,防晒又两块,捡一块披在身上,将那该挡的地方都挡了,而且还特别两块。 当初也是全靠着先做这一块的生意,吴家的织造才快速的站稳了脚跟,也是看到这一块发展前途不错,让人大规模种桑养蚕才容易推行的。 但是比起本地的人穿得凉快,这位暹罗来的公主穿得更是让在场的人有些吃惊。 当然,这是除了白荼。 不过到膝盖的灯笼裤,看起来十分厚重,也不知道她这到底热还是不热,要说惹呢,又露出大半截腿来,要说热呢,她这上半截大腿到腰下这段又裹得厚厚的。 蝉衣偷偷的瞥了一眼,总觉得像是一条床单,甚至可能比床单还要大裹出来的,不过十分有技巧罢了。 而上半身,就特别的扎眼了,莫说是男人忍不住频频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就算是女人也忍不住。 只穿了一件抹胸, 上面不知是什么技巧绣出来的花纹,反正与他们中原的各种女工都不大一样,花纹很是精致,同样也显得大气,并没有像是勾栏院里的姑娘单独穿抹胸时候露出来的风情,更多的反而是让人觉得庄严。 头发高高的挽在头顶钟阳,上用纯金打造的发箍固定住,式样也很美,反正就是古代暹罗标志性的发型,白荼以前看过不少暹罗的古装剧,大抵也是这装束。 现在她很疑惑了,自己所在的这个世界版图明明和自己前世所在的世界版图是不一样的,但是国家的分布好像又差不多。 不过此刻她也没多想,因为思绪被身后的蝉衣给打断了,“头一次见人身上戴着这么多金饰,而不觉得她像是暴发富。”反而看起来很尊贵。 这不是废话么,暹罗女人独特的美一眼就让人入髓,眼睛里全是说不上来的神秘风情,在加上她本身出生皇室,行为举止都十分端庄淑雅,在加上他们的首饰即便是黄金打造,但是这属于他们特意的款式所搭配着衣裳,反而让人觉得越发庄严。 不过,比起她身后跟着的两名侍女,其实她穿得还是比较多的,毕竟那两位侍女,胸前都露沟了, 不过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并不以为然,只是两人请安起来的时候,看到那满口黑牙,还是将在场的人惊了一下。 哪怕见过了昆仑人有雪白的牙齿,如今再见到这两位侍女漆黑的牙齿,还是叫他们吓了一跳,毕竟大家差不多都是黄皮肤的人,虽然一眼能分辨出他们不是中原人,但跟中原人其实也是一类人嘛,毕竟都是黄皮肤。 “诺雅见过王妃。”诺雅只是简单的行了礼,毕竟她就算是小国公主,但也是公主,又非白荼的晚辈,自然不必跪下。 但是两位侍女却是按照标准的礼仪跪下磕头。 “诺雅公主不必客气,请上座。”白荼抬了抬手,虽然比较忙,没有那么多功夫花在梳妆打扮上,但今儿到底是要见这位暹罗公主,而且其还险些将自己的男人抢走,所以白荼也没像是平时那样,穿一套简单的对襟襦裙,而是正儿八经的梳妆了一回。 她本来就长了一张娃娃脸,倘若平时她那身装备,再不上妆的话,瞧着就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但是今儿特意上了妆容,还选了有些豆沙的红色,以及那往上描了些许的眉,显得今儿的她不但十分靓丽,而且眉宇间还有不少威严霸气。 随着她从容优雅的动作,暗自打量她的诺雅公主在谢过之后,也入了座,然后在白荼的示意下,抬起了旁边高脚花几上的茶。 她们在船上也喝茶,早就听闻了这位王妃是位茶道高手,既然如此,那么府上定然珍藏了不少好茶,不过她并没有看好,毕竟这位王妃位高权重,还跟着南海王一起掌管着琼州大权,说不定不过是大家为了讨好她如此罢了。 可是当抬起来,看着精致茶盅里的茶汤,就有些诧异,与此同时,一阵阵沁香窜入鼻尖。 很奇怪,在琼州这样炎热的地方,这房间里除了一座木风扇之外,并没有降温的冰,所以其实还是让人觉得有些炎热的,但是她此刻捧着这热茶,竟然不觉得炎热,反而想要立即品尝一口。 这边是茶的魅力,无关天气。 “好茶。”她忍不住由衷赞了一声,口中竟是回味的甘甜,唇齿之间,似乎还有一些兰花与茶的香味循环流转。于是脸上的表情就越发诧异了,不知这是如何制出来的,忍不住满脸好奇的朝白荼看过去。 这样比起来,他们宫廷里的茶,似乎显得平庸,甚至不客气的说,就先是一把无味的枯草了。 心里也反应过来,为什么那些洋人会不远万里,甚至愿意在那魔鬼三角冒着可能沉船丧命的危险,跑到南海来买茶了。 毕竟这一刻,她也无比的想要将这茶给带回去,让所有的人都好好品尝品尝。 “这是蓬莱茶,不过蓬莱茶里又分十几个品种和等级,公主来的不巧,我这里如今也没有特别的好茶,只能用这个看来招待公主,还望公主莫要介意。”她妆容虽然看起来十分威严,不过口气却是和煦的。 而且表情很坦然,并没有让人觉得有看不起对方的意思。 毕竟她这是实话,好茶一送过来,周一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她摸走了,她也没法子啊。 第937章 又一朵桃花开 因此诺雅公主也没有去怀疑白荼的话,但是心中却是越发震惊了。 她喝到的竟然不过是寻常的茶……反正此刻她心中已经想好了,这样的好东西,无论如何自己也要买,而且还要多卖。 珀姨说的对,女人不管如何,必定有要钱财傍身,就如同这一次,如果她没有攒钱,根本就没有办法买通那么多人,从宫里逃出来。 没有钱财,也不可能安安逸逸的在船上继续享受自己的公主身份,不然出门在外,倘若没有钱,谁管里是什么公主私主,大家都只认钱。 所以她想到了,如果自己将这茶叶带回去,完全可以大赚一笔钱财,到时候有了钱财,自己可以雇佣护卫来保护自己的安全。而且有了钱,甚至可以用钱交换本该属于自己的利益。 这一瞬间,她反正想了很多,而主要的源头,却没有离开茶叶。 然而她这样沉默下来,白荼也有些好奇,不免朝她看了过去,唤了一声:“诺雅公主?怎么,茶不合胃口?”她对于暹罗的历史又不了解,哪里晓得她喜欢喝什么。 反正大暑天,她准备的是绿茶。 对方让白荼这一唤,猛地收回思绪,然后方想起什么,起身道:“诺雅这一次前来南海,为王妃与王爷献上我们暹罗特有的象牙,香料。还请王妃笑纳。” 她是逃难来的,这些东西多半还是从船上商人手里买来的,不过白荼也没有揭穿,还真就笑着接受了。 外面的人称呼琼州,直接称卫子玠的封号南海,所以很少有人称琼州,大都为南海。 而她提到了南海王,白荼也就理所当然的笑道:“关于我家王爷的事情,前去拜访公主的人,应该已经说的十分清楚了,此事非同小可,事关我琼州生死安危,因此才一直没有保守消息,公主可是明白。” 起先诺雅觉得不可能,不过后来一想,就算真的又怎么样?阿玄那样好,好过她以前见过的所有年轻男人,倘若他真的是南海王再好不过,自己的也是堂堂一国公主,自然是配得上他的。 现在他失忆了,能不能想起以前的事情还是未知数,所以就现在而言,自己是他心中最为重要的女人,如此自己完全可以凭借此在南海站稳脚跟,甚至可以将这位王妃取而代之。 如此,不但寻得良胥,从此以后还不用担惊受怕会别嫁给那样的老男人。 不过这只是她刚知道卫子玠身份时候的想法,在那些自称为定海山莊的人去过之后,她就放弃了。 强硬的态度让自己忽然意识到,这个想法根本行不通,而且在他们的口中,自己就算是有公主身份加持,但在他们看来,仍旧只是个在普通不过的女人罢了。 而他们的王妃,他们所认可的卫夫人,是个神一般的女人,就像是她们的娜迦女神一般,是个伟大的存在,可救所有的人与水火中,给予了大家平安与财富。 所以她有些动摇了,因为她做不到,毕竟关于这位南海王妃的传言很多,她就算是不行,觉得大夸其词了,可是在世人的眼中,她就俨然已经犹如神般存在,并非是自己可以与之抗衡的。 还有,那些人还说,如果自己要一意孤行,他们不会让自己无声无息的死亡,而是让自己以最痛苦的方法活着,连带着暹罗。 她是有些憎恨父王,但是暹罗还是有很多好人的,她不能至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如果真的被他们给切断了暹罗的一切外贸交易,那么暹罗即便能自给自足,但是长久的封闭而接受不到外面的新鲜事物,暹罗是长存不了的。 因此她动摇了,点头答应了,愿意来见这位王妃。 至于让自己交出阿玄,还要看她给自己什么样的好处。 毕竟男人得不到,钱财总归要给予一些吧。 反正她不能人财两空。 她是这样想的,但是此刻面对着看起来威压,但是给人感觉却十分和煦的王妃,她心里竟然莫名的有些紧张,尤其是在被她那双杏眸打量之下。 此刻再听到她的话,起先准备的腹稿,此刻竟然一个词也想不起来了。只能张着口有些呆呆的看着她。 白荼笑了笑,并不去催促她,而是朝她介绍一旁一直没有言语的李儒风:“这位是王爷的侄儿,这段时间,将由他暂时代理王爷手中所有的事物。”她简介的介绍着。 使得一直关注着白荼的诺雅这才发现,厅里居然还坐着一个人,方太过看了过去,本是打算点头行礼的,然而却整好撞到对方的眼神。 这与她见到卫子玠时候的感觉不一样,眼前这个男人与卫子玠比起来,外貌比不上,名声似乎也差了一截。但是他那双眼睛给自己的感觉,竟然如此奇妙。 诺雅忽然有些慌张,一下忘记了一个公主该有的礼仪,猛地起身,两手夹着手心里的小折扇,双手合在一起与他行礼:“少爷你好。” 再暹罗,并没有公子这一称呼,对于权贵世界的公子们,统称为少爷,倘若知道姓名,便在前面加上名字,若是熟悉的,便名字后面的少爷换成哥。 而此刻她十分想要称呼这人为一声哥哥,奈何不知他姓名。但是她又不好意思问,只能赶紧收回目光,然后撑开小扇子,将此刻炙热的脸颊挡去了大半。 白荼是将这一切都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颇为诧异,这诺雅公主不是粘着子玠不放么?她这一副对着儒风情窦初开的样子,又是几个意思? 李儒风此前深受两个妻妹骚扰,自然也瞧出来了,脸上的笑容在短暂的僵住之后,有些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跟着白荼见这诺雅公主?难道白荼一个人还搞不定吗?自己不是来等子玠的么? 于是起身,打算要走。 果不其然,见他动作,那诺雅的目光立即朝他追溯过去:“少爷有事要走?” 这问的颇为直接。 不管是白荼还是李儒风都十分诧异,李儒风更是动作微微一顿,朝她看了一眼,“公主还有事?” 第938章 一事相求 她当然有事,她想问这位少爷叫什么名字?但是她当然不可能直接问,毕竟一个女人该有的矜持她还是有的。于是脑子里飞速的转动,立即想到了一个借口,一面朝白荼看了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作势待走的李儒风身上:“王妃刚才不是说,南海王手上的诸多事宜,如今都是由少爷负责么?小女是暹罗的公主,应该可以算是外交……”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儒风给打断了,“这事儿不属王爷管,找王妃。” 白荼不信李儒风没有看出这诺雅的意思,然而就这样毫不留情的拒绝掉,让白荼险些忍不住失笑,不过当然是忍住了,毕竟当着外邦公主的面,当然不可能耻笑人家,该有的礼仪还是要讲究一下的,毕竟怎么说也是一府王妃嘛。 但是哪怕白荼的笑声没传出来,但是诺雅又非傻子,这样被直接拒绝,脸色还是变得十分难看。不过白荼很快就打了圆场,一面故作好奇的问道:“莫非,公主果然代表暹罗前来?不过公主是不是先得去京城……”这里,怕是来错地了。 心里却是十分高兴,诺雅对于李儒风表现得如此热情,哪怕后面的人看不见,但是应该也听得一清二楚吧。 就是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感想了。 还特么跟自己说永生永世在一起的话,这儿子才还两岁不到他就弄什么失忆,不但把自己和儿子忘记得一干二净,还去做别的女人的未婚夫。 所以白荼此刻才不管后面的卫子玠听到了诺雅的这些话,难不难过,伤不伤心。 而且还朝欲走的李儒风唤道:“你还有什么要紧事情么?”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没有的话再坐会儿呗。 李儒风闻言,恶狠狠的看了白荼一眼,毕竟白荼这意图这样明显。 当然,他也没留下来。毕竟自己可不想惹一身腥。 于是,李儒风就在白荼和诺雅等人的目光潇洒的走了。 白荼等了片刻,见诺雅不舍的收回了目光,她这才捧着茶盅笑道:“我也年轻过,懂得你此刻怎样想的,不过可惜来了,我这侄儿也成亲了,家中已有一女。” 果然,此话一出,那诺雅的目光一下就黯淡了下去。 这还真是对李儒风一见钟情啊! 所以现在白荼心里那个舒坦,只要她不是真爱卫子玠就好办了。于是干咳了一声,也没顾得上去说什么安慰她的话。不过大抵是因为心情不错,所以之前打算与诺雅说的狠话,此刻倒是没说出口,反而十分热心肠道:“这男孩虽然与暹罗隔着万水千山,不过其实气候环境也是十分相近的,诺雅公主倘若喜欢,大可留下了多住一阵子,我沧海城中的出色的好男儿也不少,必然能有入公主美目的。” 旁边的蝉衣听着白荼这话,不由得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这不是之前准备的狠话啊。心说这是怎么了?最近自己认识的人,怎么动不动就喜欢去做媒?而且还不分身份尊卑,院子里扫撒的嬷嬷,门口看门的大叔,甚至是十一公子,现在还有王妃…… 这怕是疯了吧?还是着魔了。 诺雅心里此刻存留着的,却是李儒风潇洒一走的那瞬间的背影,只觉得心凉了半截,整个人的心情都显得十分低落,与之比起来,将阿玄用来跟王妃争取利益的事情,倒是显得微不足道了。 如果可以,她此刻想用来换这位少爷。 于是不顾身旁侍女小声在耳边提醒她的正事,猛地抬头朝白荼正视过去:“王妃,我可以放了阿玄,但是我有一事想求王妃成全。” “什么事?”白荼倒是没有盲目的答应她,而是先问。 诺雅站起身来,到底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而且要说的那个男人又是让自己心动的,所以脸颊滚烫,两团红晕浮在两颊。美眸里全是羞涩,口气也有些吞吞吐吐的:“我求王妃,与我做主,我想嫁给方才那我少爷为妻。”她想,她的身份嫁给刚才那个少爷为妻,完全绰绰有余,而且自己年轻,且美貌。 毕竟堂堂的暹罗公主,暹罗的第一美人,不可能输给刚才那位少爷的妻子。 其实要真论容貌出生,九岭城的羽澜还真比不上这位诺雅公主,只是可惜她没人家的运气,晚了。 虽说白荼有些猜到她要说的是什么事情,但是听她这样直白的说出来,还是满脸震惊。不过也就一瞬,就平静了下来:“我似乎方与你说过,他已有妻女的事情。”不是自己健忘吧? 当然不是她健忘。只见诺雅点头,“我知道,可是即便如此,我也想嫁给他做妻子。” 很有想想法的年轻人,不过这叫第三者!虽然这个时代三妻四妾多了去,但是白荼还是不喜欢她的这种想法。于是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淡了去,问得也就有些不客气了:“你凭什么嫁给他?” 这话,倒是将诺雅给问住了。 她当场就愣住了,两位侍女更是着急的扯着她的手臂,希望她能收回刚才那不理智的话。 可是诺雅就像是打定了主意一般,不但没有打算收回,反而越发坚定道:“我喜欢他,而且我敢说我比那位少爷的妻子出生尊贵,比她美貌,比她年轻。” 白荼在心里给她添了一句,甚至汉话也说得比羽澜流利…… 不过,这些都没用啊。 于是摆摆手,“可是你也看到了,他倘若对你有半分意思,方才就算是外面的天塌下来了,他也会留在这里。”但是显然他对诺雅一丝的兴趣都没有,所以没屁事也要离开。 这话很直白,但也是一针见血。 当场诺雅又恢复那满脸的颓废,失魂落魄的坐回椅子。 果然,计划如果也赶不上变化,白荼是万万没有想,这位诺雅放着自家神仙一般的王爷不要,居然对那晒得黑不溜秋的李儒风一见钟情,还拼弃姑娘家该有的矜持,朝自己喊着要嫁给他为妻。 又见着诺雅眼下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便开口道:“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好好想一想?” 第939章 肯定听到了 反正她要嫁给李儒风做妻子的话都说出来了,后面的卫子玠肯定也听到了,这可比自己用其他的手段来引诱诺雅说与卫子玠没有关系的话有用多了。 试问真她如果真的是卫子玠的未婚妻,怎么可能喊着要嫁给李儒风呢? 不过起先还真没想到美男计这个法子,更没有想到美男计和美人计一样好使,看来以后还真要男女平等对待了。 毕竟这美貌的男人,女人不也是没把持住,失去了分寸和仪态吗。 按理,此刻诺雅留下来,也是徒添难堪罢了,白荼给了她台阶下,应该赶紧答应回去从长计议才是。可是她却觉得回去了,自己只怕是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倒不如继续用阿玄的事情来跟白荼讨价还价。 于是索性是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样子,直接开口道:“你若是不愿意帮我,那我是不会放开阿玄的,你也知道他现在最信任的只有我,但凡是我说的任何话,她都相信。” 白荼有些惊讶她会说出这番没脑子的话来,毕竟这诺雅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傻子。不过听到又有些好笑,一面重复着她的话:“你说的对,你的话他都信。”也包括现在说的这些。 但是诺雅此刻是被男色冲昏了头脑的,所以根本就没品位出白荼这话里面的意思,反而有些得意道:“所以,你必须帮我,不然的话,阿玄见我的时候,我还是会跟他说与从前一样的话。”说他是自己的未婚夫!最爱的是人自己。 可是诺雅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为什么听到自己这样威胁,白荼一点都不着急呢?尤其是见白荼嘴角扬起的那丝丝笑容,她更是有些觉得心慌,下意识的便张口问:“你什么意思?” 白荼摇了摇头:“没什么意思,祝你好运。”然后便直接下了逐客令:“我还有事情要忙,就不招待公主了,公主请便。”然后侧头朝身旁的蝉衣不知说了什么,便率先走了,留下蝉衣来招待人。 可是留下一个婢女算什么意思?诺雅此刻心中也是莫名起了怒火,见白荼真的就这样走了,只得朝着蝉衣耍威风,“告诉我,方才那少爷叫什么名字?” 这要是换做从前,太子爷的名讳可不敢随便说的。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么,人家是十一公子,于是蝉衣听她问,也不隐瞒,“那是十一公子,是王爷的堂侄儿,原我大楚太子殿下李儒风。” 前面说什么十一公子,王爷的侄儿倒是没什么,可是说到大楚的太子之后,诺雅的脸色明显变了,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心想李儒风虽说出生尊贵,但也只是从前才是大国太子,现在登基了的不是二皇子殿下么?而且他们大楚现在都分裂成为两个国家了,听说还有很多藩王打算谋反,如此他也就是个落魄皇子,比起来自己还是正经的公主,身份远在他之上。 要嫁给他,他居然还一脸嫌弃!岂有此理。 不过诺雅还没完全被冲昏头脑,很快就冷静下来,继续问:“那他的妻子又是何人?” “哦,她的妻子乃蓬莱岛唯一一座城池九岭城的城主,羽澜大人。”不过蝉衣也没见过,但想着十一公子怎么说也是盛世美颜了,而且出生无论如何摆在那里,想来眼光不会太低,即便那羽澜是山瑶人,但定然跟那些黝黑壮实的山瑶人,应该是不一样的吧。 但是蝉衣不知道山瑶人的基因有多强大,即便是现在他们接受汉化的生活方式,但是骨子里的本性是如何也改不了的。 就如同一个白皮肤的洋人不可能因为长久待在中原,而会长得像是中原人。 但是蝉衣没有成亲,没有遇到过爱人,当然也不明白爱一个人,并非是爱对方的皮囊,也有可能是爱对方的灵魂。 而且李儒风对于羽澜,肯定不是从外貌上。 在这神奇的大楚南海,女人也当家做主,这让诺雅觉得很奇怪,所以听到蝉衣说对方是城主之后,心里还是稍微有些失落的。 毕竟她清楚的知道,暹罗有多大,这边的一座城池又有多大,就好比他们暹罗的一座府!可以称王的那一种。 所以她几乎是失魂落魄的回去,蝉衣一直送到大门口,望着她上了马车离开,这才回来,心中甚是好奇,这暹罗女子都如此大胆热情么?怎么比草原上的姑娘还要开放? 而一上了马车,诺雅的两位侍女就忍不住提醒她,今天做了个怎样错误的举动。 诺雅当然没有听进去,一直回到了她们所居住的客栈,珀姨听闻了此事,气得脸色发白,也顾不得主仆之分,只将她拉过来坐在身边,“公主殿下,您糊涂了吧,您此刻应该考虑的是如何让自己变得强大,而不是想着去依靠一个男人。” 她们今天才踏上岸,在船上的时候就总听人说这南海的女人们也做生意,也当官,做先生。但是她觉得都是道听途说,她是宫廷女官,读过很多关于中原的史记,这里对于女人是何等的苛刻严厉。 所以她不相信女人可以出门,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像是男人一般有一翻自己的作为。 可是上了岸后,看着这来到处来来往往,混在在男人里的女人们时,她终于信了。 只觉得这简直就是属于女人的天堂,在这里大家拥有同等的权力,再也没有男尊女卑,女人的使命不止是单纯的在家里生孩子为男人洗衣裳传宗接代,而是可以像是男人一般,有一番自己的抱负。 所以她当时就决定劝说公主留下来,以公主的聪明才智,以后一定会大有作为,到时候在回暹罗,就不在是任由人拿捏的宫廷女子了。 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有着资本握手的公主,进入糊涂的喜欢上了一个有家室的男人…… 男人三妻四妾,没有什么,但是尊贵的公主殿下,怎么可能去为妾呢?而且这沧海城里,似乎极少有一个男人娶几个女人的事情,她不想公主成为耻辱。 第940章 两人的想法 可惜现在诺雅满脑子都是李儒风,心里甚至细细的嚼着他的名字,哪里能将珀姨的话给听进去?反而只觉得吵闹,想要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想自己的情郎。 珀姨苦口婆心说了半天,见她没反应,一脸走神的模样,心里越发着急,伸手抓着她的肩膀摇了摇:“公主殿下!” 这一身高呼,才将诺雅给唤回神来,满脸诧异的看着有些生气的珀姨,“珀姨,怎么了?我在听,您继续说。” 对于珀姨她是十分尊敬的,毕竟在暹罗宫里,即便是一个宫女,那也是王公贵族家的小姐们,至于能做上女官,伺候在娘娘们身边的,更是身份不卑,所以诺雅对于珀姨自然也十分尊敬。 看着对方茫然看着自己的目光,珀姨忽然有些心软,想着诺雅也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姑娘家,有喜欢的男子是再正常不过了,更何况自己也年轻过,也曾经爱慕过别人。 所以一下也懂得了此刻失去分寸的诺雅。因此便也晓得自己不能操之过急,更不能对她发火,只能耐心的与她分析眼下的处境以及将来。“公主殿下,您虽然贵为公主,可咱们出门在外,于别的国家,您跟普通的平民没有什么区别,您现在有了爱慕的男子,可是对方却对你没有好感,并不会因为您对他的着迷,他就会接受您,。” 诺雅眼下能听进去的,也就是关于情爱的事情了。 果然,她的眼角顿时亮了起来,看着珀姨充满了希望,“那,我要怎么做,才忽让他知道,我比他的妻子优秀,更加的合适他?” 珀姨根本就没有用脑子想,直接就开口道:“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无非有两种,为她美貌的外表倾倒,又或者喜欢她智慧的头脑。”而听侍女们说,那位少爷英俊儒雅,对于她们的美丽的公主更是冷漠,那说明这个男人,并不庸俗,毕竟他没有因为公主殿下的美貌而心动。 于是就顺理成章的说道:“可是公主的美貌是众所皆知的,他既然不为所动,说明他喜欢聪明的女人,他的妻子是一城之主,这本该是男人才能做的,却由一个女人来统治,由此可见那个女人是何等的聪慧,他爱他的妻子,必然是因为她妻子有着聪明的头脑,所以公主殿下此刻您不该继续直白的表达您对那位少爷的热情爱慕,而是要向他展示,您有着比他妻子更智慧的头脑。” 珀姨说了这么多做铺垫,其实就是想让公主把心思花在如果创建财富之上。 毕竟这个世界上,爱情不可靠,亲情也薄如纸,唯独钱财才是最永恒可靠的。 所以她必须引导公主学会囤积财富,赚取财富,只有这样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她才会有足够的话语权。 “那我要怎么做呢?”此刻心中只有爱情的诺雅果然听信了她的话,当下就问。 珀姨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总算成功的把话题拽回到正题上来,于是清了清嗓子:“公主当然不可能去在他国为官爵,那就只能去做一个商人。”生怕她拒绝,不歇气的继续说道:“你不要小看一个商人,想要做一个成功的商人,必须要学会很多东西,而且也只有赚取到更多的财富,才足以证明你是个聪慧的人。” 其实她大可不必着急担忧,毕竟行商对于诺雅来说她是不排斥的,而且在此之前,她还想过卖茶叶呢!所以听到珀姨这样说,只觉得两人想到一块去了,顿时对这个话题十分感兴趣,与珀姨说起她在王府喝的茶是怎样的极品。 然而白荼却说只是普通的一种,而且他们还有各种各样的茶叶,可以试想,如果暹罗的茶叶市场被她们垄断的话,那她每年可以挣多少钱!于是立即兴奋不已的将自己的想法跟珀姨说。 早些时候他们暹罗所有的财产都是属于国王的,商人们只能在国内相互交易,至于外贸交易所得的一切,都将属于国王私人。 不过十年前诺雅的父王将这一政策打破,所以现在他们暹罗也有船只穿梭各国行商。 而诺雅怎么说,她也是尊贵的暹罗公主,想要将茶叶垄断,也不是件难事。 但是珀姨的眼光比她长远多了,她没有去王府,所以在街上转了一圈,觉得值得带回国的实在太多了,尤其是他们那些精美的瓷器,那些盘子碗,简直精妙无比,如果带回去,必然会引起轰动的。 同样她也想到了暹罗来的商人们肯定也会和自己一样的想法,自己想要让公主一个人垄断,不大可能,于是赶紧道:“不止是茶叶,还有瓷器,丝绸绢帛绫罗绸缎,这些都可以带回去,保证能赚很多钱,但是咱们的钱不够,而且船商们肯定也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所以公主殿下完全可以与他们合作。”毕竟回国还要靠他们的船只。 但是诺雅根本不想跟那些粗鄙的商人们合作,而且如果真的掺和在一起,肯定是长久的,于是摇头:“不,我不愿意和他们继续来往。” 珀姨诧异,如果不跟他们继续来往,怎么回国? 然而她不知诺雅原本只想避风头的想法,此刻已经变成了留在这里的想法,毕竟这里有她心爱的男人。但是她这会儿脑子清醒了很多,清楚地知道自己要是说想要为一个男人留下来,珀姨肯定长篇大论,于是便随意找了个借口:“我们可以在这里专门建造属于我们的店铺,他们从暹罗带来的香料皮毛,由我们单独售卖,而他们要带回国的一切商品,也让我们来负责。咱们赚取中间的差价,这样一来,他们需要什么,这一次来准备好订单,我们给准备好,下一次来都不用像是现在一样停留半月一月,可以直接歇息两天就将货物运走,有效的节约了他们的时间。同样我们接手他们从暹罗带来的货物,他们也不用到处找买家而浪费时间。” 她本来是随便找借口的,但是说着说着,自己都被这个借口给说服了,而且觉得还不错。 第941章 暹罗女王 而珀姨同样也认为这是个不错的想法,当下只觉得公主聪明绝顶,可惜了暹罗没有女王,不然公主一定会是个好王的。 诺雅是珀姨一手带大的,她想什么,诺雅自然也看出来了。以前在暹罗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否代替男人成为王,但是很奇怪,明明才到这沧海,看到满大街来往的女人,以及那高高在上作为主事的南海王妃,她心里竟然一下有了这个想法。 同样是女人,她既然能管辖一方子民,自己又不见得比她愚笨,难道做不得么?所以见到珀姨这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然而却清楚的知道,想要改变一个国家是何等的艰难,他们怎么可能接受女人作为权力的中心呢? 更何况,自己现在除了从前攒下的那些钱财之外,一无所有,除非自己能靠着能力,在外雇上一支强大的军队,直接将王城包围,改朝换代还差不多。 可是这样冒的风险是何等的大,江山易夺,却是难守,仅仅靠着武力是根本没有办法长久稳固权力的。 所以这个想法在心中顿时便消散了,一面摇着头:“珀姨不用惋惜,再我们的国家,根本不可能有女王作为统治者出现。” 珀姨听到这话有些吃惊,显然是没有料想到诺雅居然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她有些不甘心,毕竟曾经也是公爵家的小姐,但却仅仅因为自己是女儿,所以所能从父母手中继承到的遗产不过是她哥哥弟弟的百分之一,倘若不是她一直在宫廷里作为女官,只怕那百分之一都根本拿不到。 所以她骨子里其实比诺雅更想要推翻数千年男尊女卑的王朝,想要像这沧海城一般,坐到男女平等。 所以在知道诺雅心里也萌生过这样的想法,听她说这样丧气的话,立即便道:“公主殿下,想要改变大家心中的观点是十分的艰难,可是您忘记了么?咱们的国家是有老百姓组成的,事实上他们才不会管统治者是谁,而是更关心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一面给诺雅举着例子道:“咱们在来沧海城的船上,听人说起这位王妃,并没有因为她是女人所以受到半分的轻视,任何人说起她时,反而是满脸的钦佩,这是为什么?你可知道?” 诺雅有些没反应过来,不知珀姨为何忽然提起白荼,所以一脸懵然的看着她摇头。 只见珀姨扬唇笑道:“因为今天的沧海城,甚至是整个南海能变得这样繁荣昌盛,其中除了南海王自身的努力之外,还少不了这位王妃的功劳。正是因为她又这份能力,让大家过上更好的日子,所以大家对于她才这样拥护,也不会在因为她是个女人而说什么。” 听说,那木风扇和能自动洗衣裳的木桶,都是她组织一帮擅长机括的师父给做出来的,想要木桶自己洗衣裳,只怕天底下的女人没有没想过的,只是最后付之行动的,却只有这位王妃。 事实证明,有些事情并非是异想天开,想到了便要去做。所以她才不觉得,公主怎么就不能做暹罗的女王呢? 诺雅当然明白珀姨这话的意思,刚刚压下去的念头又重新升起,眼睛也亮了几分,暂时将李儒风给忘记了。但也只是一瞬,想起这南海王妃能有今天的成就,却是如何也少不了南海王对她的纵容和支持。 试想如果没有南海王的支持,她怎么可能有今天的成就呢?所以她想要在国中立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其实还是需要一个男人在前面冲锋陷阵,只有男人给自己开出一扇门,自己才能继续往前走,不然这行路将会艰难许多。 如果自己真的想要做暹罗的女王,那么李儒风肯定不可能做为自己的驸马。且不说他不是暹罗人,在人脉方面给不了自己任何的帮助,就说他这大楚前太子的身份,更不可能跟自己去暹罗。 所以想到此,心里不免是难以抉择,究竟要争取爱钱,还是要权位? 反正她只能选择其一,这一刻诺雅忽然明白了,什么是江山美人! 珀姨显然还没有想得那么远,她只是让诺雅心里有个谱,而这想要成为暹罗女王的第一步,财力是必不可少的,而他们如果回国的话,公主殿下可能面临着被下嫁的危险,不能自由择选对自己有利的驸马。而且暹罗的钱财,大大不如这沧海城容易赚取。 反正在珀姨看来,现在沧海遍地黄金,只要都运回暹罗,必然能狠狠的赚一大笔。 她们甚至都不用做个十年八载,如果顺利的话,三年五载所赚取的钱财足以公主殿下运转了。因此便道:“刚才公主的提议极好,奴这就立即去找人安排,以公主暹罗的公主名义,先在沧海城获得一处行馆,咱们在开始计划生意的事情。” 对于外来人,想要获得本地的户籍很难,而且没有本地的户籍,想要在沧海城买房也艰难,因此来往的客商几乎都只能住在客栈,或是在衙门里开个证明,长期包下一处客栈或是铺面。 方能长久做生意,但是还要定期去衙门签到。 这看起来麻烦,但是却让衙门更有效的管理这些外来人口,倘若真有什么变故意外,也能在第一时间止损。 所以大家也不会觉得麻烦,对于彼此都有着不少的好处。 而诺雅的公主身份摆在那里,完全不用去租客栈或是包铺面,直接可以通过长史司那边,像是当初的云国一般,买下一处宅院作为行馆。 当然,所能使用的权力,也不过是几十年,而非终身,而且明文规定,如果行馆所在之处沧海的长史司要征用,必然要第一时间让出来。 当然,长史司会给他们另外择一处合适的宅院。 条律对于外来人很霸道,但是没办法,想要留下来,在别人家的屋檐下,就得低头。 不过说起来,长史司能将这样的霸王条款放在里面,还不是因为他们有强力的后盾? 诺雅听着珀姨的安排,当下便点头,心里虽然也想着那李儒风,但一切以先安定下来为主。 第942章 父王爹爹 而与此在王府之中,那卫子玠几乎是提前小半住香的时间到王府,然后白荼让白泽将他安排与大厅后面的小厅中。 白荼和李儒风都并未先与他见面,毕竟他现在的认知里,白荼和李儒风就是十恶不赦之人,强行用权力将他与自己的未婚妻子分开,如此当然不可能给他二人好脸色看。 好在白荼和李儒风有这个自知之明,所以哪怕知道卫子玠已经提前到了,但还是忍不住了不去看他一眼,两人就一直继续之前的话题,在厅里等着诺雅的到来。 不过谁知道出现了变故,这诺雅见到李儒风之后,居然露出一副小女儿家情窦初开的模样来,然后都不用白荼做什么,她自己就将白荼想要的结果给呈现了出来。 所以李儒风离去,白荼也没有挽留,毕竟他也是有妇之夫,留下来到底是尴尬。毕竟要回那诺雅不是,不回也不是,既如此,倒不如一走了之。 而诺雅对于李儒风的热忱程度,也完全超越了白荼的预料,所以当诺雅走后,白荼也就直接起身去花园。 她没有选择在诺雅走后就立即去见卫子玠,到底是知道现在的卫子玠只怕心中乱糟糟的,所以个时候不大合适去见他,倒不如等他冷静片刻,在见也不迟。 但是她没有料到的是,因冬青知道卫子玠回来了,第一时间就抱着安辰去寻他。 这些日子卫子玠不在,白荼面临的是什么他清楚的知道,虽然白荼那里试图隐瞒他,但他到底在这王府之中,不可能没有发现端倪。 尤其是他好几次看到白荼抱着孩子无声流泪的时候,他就猜到了只怕主子根本没有下什么南洋,正好下南洋的时间是起台风的时候,于是他心中便有了猜测。 自己猜到的时候,也是被这个想法下了一跳。心想主子这样的好人,老天爷怎么能忍心呢? 但府上的紧张气氛处处都在证明,他的猜测是对的。 因此如今知道卫子玠来了,还偶然偷听到白泽和饕鬄的谈话,得知卫子玠失忆,改名换姓不说,还是别人的未婚夫。 大抵是因为现在知道卫子玠没什么事情,所以当初的担忧都一并转变为愤怒,所以如何也忍不住,立即抱着安辰去找卫子玠。 冬青虽然是太监,但这府上的王爷是他抚养长大的,王爷王妃对他都尊敬有加,再有现在小主子也是他一直在带着,所以大家都知道,即便他和大家一样是下人,但在王爷王妃的心中,其实跟老爷子没有什么区别的,所以他要进去,下人们也不敢阻拦。 此刻的卫子玠阴沉着一张脸,他自从醒来后,哪怕觉得诺雅的话有些不符合逻辑,但是他的脑子里是真的没有定海山莊那些人说的半点记忆。 所以只能默认了这个身份,虽然心里对于诺雅也没有半分那种感情,但是他想一个姑娘家应该是不会拿自己的声誉开玩笑的,所以也应该不可能骗自己。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一直所排斥,所不承认的事情,等他登岸之后,就觉得这沧海城是何等的熟悉,一股自己也说不上来的熟悉感就此涌上心头来。 这种感觉让他很是诧异,很是震惊,尤其是到了这所谓的南海王府中时,他甚至觉得心安不已,似乎这里好像真的是自己的家一般。 可是按照诺雅的话来说,自己是暹罗人,是跟她一起从暹罗来南海的。 但是这一切犹如潮水一般涌来的熟悉和亲切感觉,让他开始质疑了诺雅的话,有些相信了那些人的话,毕竟没有谁如此糊涂,去认一个陌生人为他们的主子。 也正是因为他这样乱糟糟的心情,所以他需要冷静,也就没去多想为什么被安排在这样的小间里,直至听到诺雅的那些话,以及和诺雅说话的那个熟悉的女人声音,心里莫名的刺疼起来。 然后再听到后面诺雅与李儒风表白的那些话,他就可以肯定,诺雅的话是假的! 但是听到自称为他未婚妻的诺雅喊着要嫁给另外一男人时,也是奇怪,他并不生气,反而松了一口气。所以并没有白荼以为的那样,接受不过来。 因此当冬青抱着安辰进来,安辰高呼一声,像是小燕子一般张开双臂要朝他跌跌撞撞奔过来的时候,他本来的蹲下身,张开怀抱等他过来。 嘴角,也不由自主的扬起一个慈祥温和的笑容。 在此之前,他一直都是个冷漠的人,甚至他以为自己可能不会笑,可是当察觉到自己的嘴角扬起时,他就知道, 根本不用去证明什么,这里果然才是自己的家,这个孩子也是自己的儿子。 那么,前面跟着诺雅说话的女人,就是自己的妻子! 还没有见过那个白荼,脑子里也没有半点她的印象,但是卫子玠并不排斥,甚至想就算她长得像是个怪物,自己应该也会喜欢她的。 因为有些感情,哪怕可能因为自己失忆了,但早已经在身体里入了骨髓血肉,就如同自己见到这个孩子时候,不由自主所散发出来的疼爱。 “爹爹!娘说您去了南洋,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我和哥哥姐姐们带了什么好玩的回来。”安辰这段时间飞速的成长,已经不似从前一般,说一句话得停顿好几次,一个词一个字儿的往外蹦,而是能像是现在一般,流利的说一段长长的话。 而听到儿子的话,他先是一愣,旋即想到定海山莊那些人的话,听说他失踪后,王妃为了稳定大局,便对外宣称他去了南洋,因此听到儿子的话,便顺势道:“带了,等会让人去取。”不过他到底有几个孩子? 冬青站在门口,在短暂的诧异之后,走过来也是红了眼圈,“能回来就好,就好!” 卫子玠已经忘记冬青到底是什么身份了,但是现在给自己的感觉就是长辈,所以将儿子抱起来,大步走过去便朝冬青行礼。 冬青被他这举动下了一跳,老泪纵横的过去赶紧扶住他:“主子,您这是作甚?要把老奴折煞了!” 第943章 又一朵烂桃花 卫子玠这才想起,自己是没有父王母妃的。 当然,这都是听定海山莊的人说。 毕竟当初定海山莊的人为了让他恢复记忆,将从前但凡他们知道的大小事情都一一与他说。 冬青此刻已经哭得不能自己,惹得毫不知情的安辰甚是不解,一双充满了好奇的大眼睛朝卫子玠看去:“父王爹爹,冬青爷爷怎么哭了?”一面又着急的问冬青:“冬青爷爷,您怎么哭了?谁欺负您了?安辰给您报仇去!”说着,还将小拳头捏得紧紧的。 而卫子玠听到儿子称呼眼前的老者为冬青,这才晓得,这便是将自己抚养长大的内侍太监。 想是里面的声音惊动到了外面寻来的白泽,生怕卫子玠失忆,对里面的冬青和安辰冷脸,于是急得赶紧快步进去,没想到见到居然是一副父慈子孝的场面,不免让他有些震惊。 不过也就是短短一瞬,便恢复过来,朝卫子玠行礼:“王爷,周一仙前辈已经过来了,此刻与王妃在花园中,还请王爷过去。” 一听周一仙的名字,安辰不由得担心的朝卫子玠看去,小胖手捧着卫子玠俊美谪仙的脸庞:“周爷爷要干嘛?父王爹爹病了么?”他一脸的担忧,生怕卫子玠病了吃药,那周爷爷开的药,很苦很苦的。 但是此刻的卫子玠已经接受了自己的身份,没有再去多想暹罗公主的事情,因此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将安辰递给冬青,一面笑着解释:“不是,爹爹找周爷爷有事情,你先跟冬青爷爷去玩。” 听到弟弟说没生病,又狐疑的扫视了卫子玠一眼,果然见到身上没伤,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那父王爹爹快去吧,我去白府通知哥哥姐姐们,爹爹回来了,还给我们都带了礼物。”然后立即转头朝冬青央求,送他去白府。 那厢,冬青自然是应了。 卫子玠目送他二人离去了,这才朝旁边一脸惊讶,却又有些不解的白泽看过去,“白泽是吧?” 白泽有些受宠若惊,几乎以为卫子玠恢复记忆了,激动的赶紧点头,“属下天玄地黄暗卫,白泽!” 然而那恭喜卫子玠恢复记忆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卫子玠说道:“我什么都没有想起,只是觉得眼前的一切很熟悉罢了。” 闻言,白泽是有些失望的,不过也没因此消沉,反而觉得既然是这样,那王爷恢复记忆肯定是迟早的事情,顿时又打起精神,“王爷您请。” 这百年引着她去了花园。 这南海,甚至是五十分之一的衡州,都算是属于热带了,所以花园里当然看不到江南水乡的柔美,园里虽说也是小桥流水,水面浮满了睡莲,但是岸边的花草,却大都是热带才有的。 也不知怎的,他脑子里此刻竟然出现的是漫山遍野的蔷薇,各式各样的的院子里,都种满了千百种蔷薇花,然后高低不一的房屋出现在花丛中。 从前白荼喜欢蔷薇,他每年必然让人给白荼送新品蔷薇花,而在各处的别院里,也都只种蔷薇。 如此,他脑子里有这些记忆,倒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白荼原本在花园里等卫子玠,不想周一仙来的倒是快,因此便趁着卫子玠还没来,便将李儒风烂桃花的事情与周一仙说了。 老人家这茶余饭后也是十分喜欢八卦的,如今一听白荼说起诺雅对李儒风一见钟情,便道:“这小子果然是流年不利,满脸的烂桃花,听说他那两个小姨子也是非他不嫁,硬是死皮赖脸的跟着来了沧海,也是他算是拎得清楚,没将两小姨子往屋子里领,就让饕鬄送他们去九岭的客栈里。” 白荼颔首,说起别人的事情果然是没有什么烦恼,反而觉得还解压,当即笑着回道:“可不是嘛,不过如今他那俩小姨子叫饕鬄给忽悠的,听说这些日子花了不少银子,买这买那的,只怕回头儒风那媳妇知道了,要被气得半死。” 现在的九岭城也是在发展中,发展中的城池除了缺人还缺钱,而这姐妹俩这些天花掉的银子已经数万了,听说柜台那里已经不敢在给她们俩大笔支银子了,生怕到时候被羽澜责问起。 但是他们不给,这姐妹俩也能闹。 不过也亏得姐妹俩就知道买买买,或是跟柜台上要钱,倒是没时间来骚扰李儒风。 两人这谈笑风生间,卫子玠已经缓缓走来了,白荼是背对着他坐在凉亭里的,他仍旧是没有看到白荼的容貌,但是这声音听着仍旧是觉得悦耳熟悉,给他一种说不上的欢愉感觉。 至于那周一仙,倒是没什么记忆,不过他此刻已经看到了自己,从他脸上的表情来看,想来从前与自己也是十分熟悉的。 就在卫子玠的猜测中,白荼见周一仙的表情忽然凝固住,便知道是卫子玠来了,当即便转过身去,正好对上他朝自己投递来的目光。 她扬唇一想,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够冷静的了,毕竟他都来了那么久,自己也忍住没有去见他,但是此刻真正的见着了,鼻子还是忍不住发酸,眼泪不争气的从眼眶里溢出来。 周一仙见白荼哭了,顿时跳起来朝卫子玠指责:“你说你这个没良心的,你就是忘记了我们,那也不该把荼荼忘记啊!” 荼荼?卫子玠心里重复嚼着周一仙喊出的这个名字,眼睛则一瞬不瞬的锁视着她,没有任何的思维,但是身体已经不由自主的大步迈过去,就像是刚才对待安辰一般,理所引得的伸手将她颤抖的身子揽入怀中,安慰的话顺口捏来:“对不起,这一段时间让你担忧了。” 因见到他而激动得忍不住哭啼的白荼听得这话,身子顿时绷紧了,一面从他熟悉的怀中抬起头来:“你想起来了?”不然,怎么能如此坦然的接受自己的身份? 白荼不知道的是,当卫子玠踏入这沧海城的时候,那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和责任感立即就涌上来。而进了这府中,更是有不少片段时不时的划过心头。 第944章 居然信不过我 哪怕不完整,一消而散,但是也正说着心头划过的那惊鸿一瞥,就让卫子玠知道,定海山莊的人没有骗自己。 与自己见面的那个老大叔,果然是自己的亲舅舅,不过当时自己对他的态度实在是恶劣了些,如今想起来,心中十分自责。 又听白荼的话,心里忽然害怕她失望,但是又不得不告诉她自己没有恢复记忆的事情,一面以摇头回应。 白荼其实也知道,既是失忆了,哪里有那么容易就恢复的? 更何况他当初所经历的又不是寻常的狂风暴雨,所以见卫子玠摇头,心里即便是有些失望,也不至于说接受不了,一面抹去眼泪,强扯出笑容来:“没事,有周老在,一定能让你想起从前的事情。”说到此处,微微一顿,旋即笑道:“即便是想不起,也不要紧。”毕竟人活在未来,又非从前,而且以前美好的记忆虽多,但是那些对于卫子玠来说,痛苦的回忆也不少。 所以,想不起也没有什么。 卫子玠不知怎的,明明都忘记了,可是当看到白荼眼睛里转动的泪花,心里自责又心疼,似乎在他的以为里,眼前这个女人极少掉眼泪才对。 事实上白荼极少哭,哭得最厉害的时候,也不过是白玉仙去世的时候罢了。即便是当初卫子玠失踪没了消息,她也不过是自己默默流泪罢了。 “对不起。”卫子玠说不上心里此刻是什么感觉,但是绝非五味陈杂那么简单,他自责的同时,还心疼眼前的女人,想要尽一切可能抹平她眉间的忧愁。但是他到底失忆了,哪怕对于眼前的白荼觉得有着说不上的来熟悉,但还是没能伸手过去替她将眼泪擦拭而去,只是沉重的说了三个字。 白荼苦笑,正要说什么,周一仙百年挤了过来,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了,不耐烦道:“瞧瞧你们俩,从前也是那不拘小节之人,如今怎么一个哭哭啼啼的,一个又是多愁善感的样子?”他强势的挤过来,也将二人硬生生的分开,一把抓起卫子玠的手腕,将人拽着往身后的藤条椅上坐下去。 白荼知道他在给卫子玠把脉,也没说什么。 那卫子玠也没挣扎,反而是有些担忧的看着他,生怕他告诉自己,这没法治。 当然,他也知道从前的记忆里,不可能都是美好,也许也有不少痛苦的事情,但那总归是自己的过去,倘若真的记不起来,那这人生怎么算得上完美?而且他敢肯定,他与眼前的王妃,必然有着无法言喻的美好过往,到底是怎样的美他不知道,但是他却清楚的晓得,这段遗失了的记忆,一定要找回来。 因此,看着周一仙的目光也显得有些着急,尤其是看着周一仙那眉头皱起,他不由得也皱起来,生怕听到自己害怕听到的话。 就这么短的时间里,周一仙皱眉五六次,叹气三次,以至于已经说服了自己接受现实的白荼都忍不住担忧起来,频频朝他看去,好几次想要张口询问,但又害怕影响到他诊断,只得硬生生的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语吞回去。 一旁的白泽更别说是担忧了,都恨不得上去揪住周一仙的衣领质问他到底能不能行?别是这一两年只沉迷于赌桌,将医术本事都给忘记了吧? 不过他也忍住了。 但其实呢,这段诊断的时间也没有那么漫长,只是他们这些期待又害怕结果的人觉得难熬罢了。 终于,周一仙收了手,又检查了一下他的五感,最后才在众人满脸的期待中慢吞吞的开口:“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也就是些小内伤,兴许是当初被大浪撞在哪里了,不过不要紧,好生休息调养,不过小半个月就能恢复。” 白荼除了担心卫子玠是否能恢复记忆之外,还十分担忧他的身体状况,毕竟当初他所待的小岛都被台风海浪完全淹没,他的身体必然也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所以现在听到周一仙的结论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只是她的话音才落,喜悦还未完全爬上眉梢,就被周一仙不合时宜的打断道:“我话还没说完啊。” “怎么?”白荼的心一下提起来,紧张的朝他看去。 却只见周一仙嘿嘿一笑:“荼荼你担心什么,就这样信不过我的医术么?想我老头子这一身医术,虽不敢说什么肉白骨活死人,但是治个什么失忆症,那还是绰绰有余的,而且怎么治,用什么做药引,我都想好了。”似乎因为自己刚才诊断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想到了最好的药方,所以此刻颇为得意,忍不住朝白荼道:“说起来也是缘份,你们当初带回来的梦里花,此番有了大用处。” 他正是打算用梦里花做药引,配上自己准备的那些药,效果必然比寻常的药方好个十倍左右。 这样一来,治好卫子玠的机率就是百分百了,如此他如何不高兴不开怀不得意? 但是白荼无法理解周一仙的那种喜悦,只是听到治好的把握大,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但仍旧有些担忧道:“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她本身关心才问,却是惹得周一仙顿时皱起眉头来,“荼荼你什么时候对我的医术这样不自信了?在说我又不是给旁人治,能敷衍了事能乱来么?” 卫子玠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 ,他一生未成成亲,这卫子玠也算得上他的儿子了一般了。他作为老父亲,总归不会去害自己的亲儿子吧? 白荼知道自己是关心则乱,于是赶紧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不是担心么?” 一旁的白泽却直接点明要害,“您老自己摸着良心说,这些年是不是都快烂在赌桌上了?什么时候正儿八经的研究过医术?”所以啊,就他这样,是个正常人都要怀疑他的医术是否落后了。 周一仙闻言,撇着嘴想反驳几句,但奈何白泽说的就是事实,于是哼哼两声,只朝卫子玠道:“我先把药方开出来,你想养养内伤,恢复记忆的事情不着急,我直接给你将药丸做出来,到时候让我徒弟过来给你扎扎针就完事儿。” 第945章 老小皆一样 周一仙虽然说的轻松,但是白荼却知道,哪里有那么简单,不过此刻也没说破,毕竟现在的确不合适将此事说的沉重,以免卫子玠有什么心理负担,到时候影响恢复就不好了。 所以也没有多说,而且卫子玠到底没有恢复记忆,对他来说自己和孩子其实跟陌生人也没有什么区别,就算是本能上有些熟悉的感觉,但要继续住在一起,只怕对他来说也是难为情,因此便让白泽给他另外安排了一座院子,让他先行休息。 卫子玠也没多说什么,可间对于白荼的安排并没有什么异议。 不过他倒不是因为觉得跟白荼在一起会不自在,而是想起之前自己听信了诺雅的话, 自认为诺雅的未婚夫,只怕她心里有些气恼,这如今才给自己单独安排了院子。 这心里想着白荼生气,所以不敢拒绝,当下还要同她道谢。 白泽只觉得怪怪的,这夫妻间还要分房睡就算了,连院子都要分,这不是难为他们这些做属下的么?禀一件事情还要跑两个地方。 额,不对,应该是三个,如今十一公子那边也要跑。 不过他哪里敢吱声,只能老老实实的领命去了。 而且退一步说,现在这个结果是好的,定海山莊那边老庄主也可以放下心了。 这白泽送卫子玠去休息了,周一仙并未像是他说的那样,着急的回去,所以白荼立即就意识到,他刚才可能还有什么话没当着卫子玠的面说。 而不愿意当着卫子玠的面说,只怕绝非什么好事情,因此这一时间不由得担忧起来,满目疑惑的看着他:“怎么?” 周一仙见她眼中的担忧,立即摆摆手道:“不是什么大事,瞧你这担忧的模样。” 自己急得要死,他这会儿却还在这里说废话,白荼就越发着急了,慌忙瞪了他一眼:“你少废话,赶紧说到底还要什么事情。” 不想周一仙却嘿嘿一笑 ,一面搓着手,那表情看着有些贱贱的,让白荼一时皱起眉头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也没什么,我就是想,你在港口那边不是有好几个铺面么,给我一间呗。”他寻思着,得在港口找个铺子,招呼那些外国人,方便引着他们去自己的赌坊。 白荼闻言,没想到他把心思打到上面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没有多余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边是限额的,我就一间。” 不过立即就周一仙打断了,“少糊弄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用蝉衣他们的名额都买了,那港口只怕十分之一的铺面都是你的。” 事实上白荼的确这样干了,当然这样做的人也不少,反正大家有钱,没有名额就找人帮忙,但是白荼没有想到周一仙这老东西竟然这么闲,还查到上面去,“你到底是有多闲?再说开赌馆要什么铺子,难不成你还想在港口摆摊让人赌博?我告诉你,你最好现在就打消这个念头。” 赌坊里他随意,只要不出格都无所谓,可是港口聚众赌博却是要不得的,那不得耽误事么?而且若是成了个风气,到时候都聚在那里赌博,谁来负责码头?岂不是都变得懒散不理事? 周一仙显然没有往这方面想,毕竟他想就是想着跟花楼里一般,打发接小二在这边招揽客人,所以听到白荼这样说,觉得好像也说的对,总不能在这边开局吸引客人吧,所以他要这铺面果真没用? 但是心里总归觉得有些不甘心,然后就果断不要脸的朝白荼问道:“那荼荼,你那胭脂坊里,能不能在给我……”一面说着,一面不断的搓着手,那意思不言而喻。 但是白荼看着他这副贪财的嘴脸,真心不想明白他的意思。可是自己若是不理会他,他只怕就因着此事一直缠着自己,当下只觉得苦恼不已,一面扶着额头:“我说您一把年纪了,种种花草不好么?一天天的钻进钱眼里了还是怎么的?”此刻她忽然怀念起律忠庭来了。 有律忠庭在,周一仙一点便宜占不到,都会被知道消息的律忠庭把这些好处揽入长史司的才财库中去。 周一仙听到白荼这话,瞧见她这态度,也就晓得要从白荼这里弄好处有些难了,于是心里暗地里琢磨着,不如直接找兰筝去,兰筝肯定比抠门的白兔兔好说话。 他忽然沉默不语,反背着手要走,白荼不但没有觉得解脱,反而觉得他肯定又暗地琢磨什么破事,但是无非不过是银子,反正绕不过去的。 但是此刻也懒得去管他了,只见他要走,连忙催促配药的事情。 周一仙应着声,不过并没有回头,走得甚是着急。 正好有事情来寻白荼的蝉衣与他捧上,听他神神叨叨的,见了白荼不由得好奇的问道:“周老这是怎么了?” “他最近干吗?怎么一副缺钱的样子?”白荼最近心思都在长史司和卫子玠的身上,当然没空去关注周一仙都干了些什么。 蝉衣闻言,正要摇头,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恍然道:“我晓得了,前几天小姐和少爷们私底下说找到了大财主给他们的玩具厂投钱,以后不用在跟王妃您贷款了,只怕这大财主多半是周老吧。”毕竟前几天王妃没在府上,周老来了好几次,都是专门跟小姐和少爷见面,还躲在房间里窃窃私语。 这倒不是没有可能,只是白荼就纳闷了,这活了快一百岁的老头子,怎么就跟几个几岁的娃娃掺和在一起了?“你去查一查,若这是这事儿就罢了。”只要不是去做坏事,随他开心,反正这人老了,跟孩子是没两样的,不然他这也不可能跟孩子们凑到一起去。 蝉衣应着,一面将行商司那边的消息都禀上来。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情,就上次那几个小部落已经正常运营,开始挣钱,如今将第一份财物表给递了上来。 有长史司下去的小吏们帮忙整理监督,所以倒也清楚,蝉衣几人已经看过了,如今便来回白荼,好让她心里有个数。 第946章 相敬如宾 自打这批专门挑选出来培训过的小吏们派去各个部落后,长史司这边就更清楚的知道各部落的情况,当然这些小吏们刚下去的时候,未曾融入其中,不免与其长老或是寨主有所纷争,好在没闹出大事之前,就已经被和解。 毕竟大家都是经过培训的,而且自身的各人素质也都不差,所以人情处理方面,其实还是不错的。 如今对于各部落的管辖有了清楚的脉络,那这琼州也算是稳定了下来,至于沧海城里各色皮肤发色的外国人,大家也都习以为常,很多人因为生意的缘由,在短时间里天赋超常的掌握了好几门语言,这效果可比培训的时候学的还要快,也是叫白荼大吃一惊。 不过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了,毕竟白想想跟着凌沫有时候在家里,还偷偷的用葡萄牙语商量他们俩以为的大事。 但是他们不知的是,白荼本来就会,只是为了不让人怀疑自己是异类,假装听不懂罢了。 因此白荼也借此听到了这两个小屁孩的悄悄话。 起初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白荼也不大感兴趣,但是没想到今儿路过之时,正好听到芭蕉树下两个小娃娃提起什么诸葛家。 外面一乱,诸葛家的人就都几乎抽离了琼州,毕竟在琼州他们也得不到什么好处,索性就此离开,妄想趁乱多一方城池。 不过外面看似乱,但其实各州府都有藩王的人在,他们真想要掺和,也是难。尤其是上一次听说在献王那里还么讨到好,折了不少人手,所以白荼想这短时间里应该是不可能听到诸葛家的消息了。 毕竟他们需要一段时间来修身养息,但是没想到居然从两个小孩子的口中听到,白荼当即就放满了脚步,但是目光却朝另外一旁看过去,一面与身后的蝉衣商量事情。 但是耳朵却在听这俩小屁孩的话。 他俩是从白府那边来的,正好与去寻他们的冬青和安辰错过,两人回来大约是脑子里装了别的事情,所以也没留意这府上的变化,因此根本不知道卫子玠已经回来的事情,这会儿就坐在芭蕉树下乘凉,一面嘀嘀咕咕的说。 蝉衣自然是没听懂他们俩在说什么,只是觉得这些小主子在府上也要用其他国家的话来聊天,肯定是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好几次她都挺好奇他们说什么,可惜自己又听不懂。 如今正好见白荼停在这里,便好奇的朝两人看了过去,一面回白荼的话。 目光与白想想二人撞上,不过白想想二人并不以为然,显然是知道白荼和蝉衣都听不懂,所以有恃无恐,继续说:“这样说来,诸葛家真的在将军岩藏了东西?” “是啊,也不知藏的是什么,要是金银财宝就好了。”凌沫说着金银财宝的时候,两只眼睛都放着耀眼的光芒。其实不是他贪财,实在是这一阵子创业穷怕了,关键他爹娘还拿不出一个铜板来赞助自己,所以只能自己寻出路。 白荼那里虽然能借,但一想到自己小小年纪已经身负巨债,这压了就大啊!所以他跟白想想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周一仙那边都给拉拢了过来,反正他老人家的银子最后都是要给安辰和他们的,倒不如提前给拿出来投资。 但是生意要想做大,想要稳,这银子就不嫌多。 恰好凌沫在港口的时候,听到有外国人说起翼国诸葛家的事情。 有人说他们家现在折了不少人,只怕要从翼国退出去。 因听说是在诸葛家的事情,当时凌沫就偷偷的跟过去听,然后就听到了诸葛家宝藏的事情。 但是让人没想到的是,他们不但给藏在了琼州,而且还是大家怎么都没有想过的沧海城外的将军岩。 将军岩那边,曾经旅行社就想开发出来做旅游景点的,因为在巨浪拍打的岩上,有许多海燕巢穴。 其实也就是些天然洞穴,而且四通八达,改造成为迷宫最合适,只是可惜涨潮的时候,会全部被淹没,所以最后就只好作罢。 但是没想到诸葛家居然在那里藏了他们家的宝藏。 不过两个孩子到底年纪小,所能想到的宝藏就是金银财宝,而不是其他的东西。 白荼也没料到自己不过是偶然从两个孩子口里听来的消息,竟然这样劲爆,当下就秘密让饕鬄带人过去查探。 当天晚上就有了消息,宝藏的确是有宝藏,不过却是一堆芙蓉膏! 然后白荼一把火就让人给烧了,一面福王重新彻查此事,毕竟这么多芙蓉膏就藏在沧海城,他们居然丝毫没有察觉。 福王也没想到自己这样严查,居然还有人能将芙蓉膏带来沧海城,也是十分震惊。不过旱路上的各关口都查得严,所以他怀疑可能是从海上来的,这样一来港口那边的安检显然就没有达标。 这一次是运送芙蓉膏进来,下一次谁知道又会是什么危险物品? 所以长史司立即就召开会议,莫说是李儒风,便是还没恢复记忆的卫子玠也参加了。 话说卫子玠虽说是失忆,但并不是变成白痴,而且这诸葛家的事情,白泽和李儒风已经全部与他仔细的说过了,所以此刻也明白这件事情到底是有多严重。 而有他们在,白荼自然乐得清闲,不用去管,而周一仙那边,给卫子玠养内伤的药也吃了五六天。 也就是这么几天的功夫,虽说他还没恢复记忆,但到底有他主持大局,白荼终于安心的歇了几天,在家里做了几天的贤妻良母,唯独遗憾的也是,因为卫子玠没有恢复记忆,所以夫妻俩之间也只能是相敬如宾。 她俩倒是没有觉得什么,但是旁人在看在眼里却是着急,尤其是那位诺雅公主还来王府两三趟,虽不知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来做正经事情,还是想来见卫子玠。 反正她那日说喜欢李儒风的话,大家多半不信,毕竟自打那话说出口以后,她也没什么行动。 第947章 忧心忡忡的冬青 大家这一次倒是真的冤枉了诺雅,她那天跟着珀姨商量,最后就定下了章程,然后两人立即分头行事。 寻找如意郎君的事情虽然刻不容缓,但是诺雅怎么说曾经也是生活在权力中心,知道自己若是一无所有的话,根本没有办法去撼动李儒风的心,更不可能与他那位当城主的夫人想相提并论。 因为在任何实力面前,身份这种摸着的东西便显得有些一文不值了。 所以她迫切的需要囤积自己的财力,只要拥有了雄厚的财力,就能雇佣军队,有了军队自己在暹罗就能说一不二,既不用担心被作为政·治牺牲品嫁给那年近半百的老头,也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所以在明白钱财的重要性后,她还是将那让自己萌动的感情放在了第二位。 但是大家从来没有想到,在诺雅的世界管理,财力和权力排在第一,爱情排在第二,所以对此忧心忡忡的。 尤其是冬青,这两天都没能睡好觉,尤其是每日见卫子玠和白荼两人那相敬如宾的样子,再想起从前亲亲密密的两个人,这样的鲜明对比让他担忧不已。 更何况这诺雅还三天两头的来,所以趁着冬青午睡的时间,赶紧凑到白荼的面前来,一脸苦口婆心的劝道:“王妃,您别怪老奴多管闲事,可是老奴这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饭都还要多,那暹罗公主三天两头来咱们府上为的是什么,杂家就算不用脑子,就用这脚丫子也知道她打什么主意。”说着,又不管白荼听进去没,仍旧忧心忡忡的叹道:“这宫廷里长大的女人啊,就是不一般,瞧那心思能算计的。” 白荼见诺雅的时候,冬青他们没在,蝉衣等人因白荼在家休息,所以行商司和茶行那边,她们倒是越发忙了,所以也没在白荼跟前,当然不知道白荼与这诺雅都说了什么。 只是听说诺雅是来商量暹罗行馆之事。 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完全不用来府上麻烦王妃,直接到长史司里按照正常程序申报就可以了。所以大都觉得诺雅居心不良,来府上必然是因为卫子玠。 这不免让人想到了当时的云国大成王妃,所以府里上下一时间对于这外来的女人,都有几分敌视的味道。 而此刻白荼听到冬青的担忧,等他说完方笑道:“我知晓您老是担忧我们,但这实在是过虑了,子玠是怎样的人,您老清楚着,那可是您亲自带大的,难不成还信不过他么?” 冬青当然是信得过卫子玠的人品,可是再坚硬的墙头,若是对方锄头挥得好,那也把持不住啊,更何况先前两人还是什么未婚夫妻。于是见白荼这样漫不经心的,越发着急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杂家是为了您和小主子好,那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瞧那双眼睛,比着桃花楼里的娘子们还要能勾魂。” 暹罗女人的五官比起中途女人,显得深邃立体许多,尤其是那双眼睛,更是显得神秘勾魂。而且坦白的说,诺雅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女,而且姑娘中原传统意义上的美人不是一种美,男人又大都是视觉动物,见惯了中原的美人,忽然来了这样一个暹罗美人,当然觉得是新鲜。 但是白荼还是相信卫子玠的,又或者说她是信命运吧。 她觉得老天爷不会跟自己开玩笑吧,让她和卫子玠经历了那么多风雨,最后却要便宜别的女人,而她也觉得自己非那种给人做嫁衣之人。 再有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连那诺雅到底想什么都看不出来呢。 而且依照这几日她对诺雅的了解,诺雅的性子实际上很强势,有些像是后世那些女强人,而且诺雅的现在的思路很清晰,她就是要赚钱,甚至好不掩饰的跟白荼说,她赚钱的目的就是雇佣海上的那些拥军,然后回到暹罗清君侧。 从她的言谈中,听闻她的几位兄长弟弟,甚至是王叔,她都有些看不上,这就意味着其实她的本意里,已经想要做那个暹罗史上的第一位女王了。 这终究不是自己的那个世界,所以那个世界的历史与现在也没什么瓜葛,所以白荼很好奇,诺雅到底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 不过在知道诺雅的心思后,她也是有意无意的与诺雅提了些女皇的典故,她不信诺雅不动心。 事实上诺雅很动心,每次听了白荼说的这些,她都犹如打了鸡血一般,觉得自己也能做到那帮,甚至是更好,而且每次回去也跟珀姨说。 珀姨也是个有见解的,白荼说的那些话本就容易让人热血沸腾,所以她自然是十分支持诺雅往那一方面走,因此也劝说她与白荼交好。 毕竟一个女人,没有强硬的后台和显赫的世家,却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不但有死心塌地爱她的男人之外,还能得到所有人的尊敬支持,所以她让诺言和白荼多来往,必然能学到些本事。 “您真的多虑了,这位暹罗公主的眼界可没有那么狭窄,仅仅只能看见这所谓的爱情,她要的更多呢。”说完,瞧着外面的时辰,便起身吩咐丫鬟给自己拿了遮阳的伞过来,准备去胭脂坊。“我与兰筝还有淳姐姐她们约好了喝茶,安辰就拜托您了。” 冬青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一想到白荼前阵子那样忙,都没空与这些姐妹们聚在一处,于是便将余下的话咽下去,心里却盘算着,下一次这诺雅若是在来,自己无论怎么样也要抽空来盯着她,断然不能叫她把善良的王妃给欺骗了。 沧海城就这么大,有什么风吹草动大家都知道。 卫子玠失忆的事情别人是不知道,但是圈内这几个人眼下是已经晓得了的。所以自然也知道这诺雅经常去王府的事情,也都一致觉得她应该是去找由头见卫子玠,而非白荼。 所以白荼这才进胭脂坊,才踏上往三楼的楼梯,就被兰筝一把拉住,“那暹罗公主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948章 相约 “传得这样快么?”白荼见她这表情, 就知道她多半跟着冬青他们一样误会了,当即笑了笑,一面解释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待会在解释。”目光往楼上探过去,又问道:“淳姐姐和阿央来了么?” “早来了,等着你呢,我去给你调面膜,咱们敷了脸在去。”刚来的新款面膜,补水效果极好。兰筝说着,松开白荼的手,自己加快步伐先上楼去做准备。 三楼算是VIP了,平时也就是接待白荼她们这些人,而且一般都是兰筝亲自招呼。 白荼上来的时候,卫淳跟卫央都在,俩人都没带孩子,当然兰筝家的薛凛也没在。 也正是这样,白荼不但没带安辰,更别提说是带白想想和凌沫了。 她上来先去净面,方在那躺椅上躺下,兰筝立马过来与她敷脸,一旁的卫央便迫不及待的问:“暹罗公主到底是什么个情况?”别是真的要对表哥死缠烂打了吧? 卫央如今在定海山莊,虽然不知道全部,但是当初她爹都亲自去暹罗人的船上见卫子玠了,所以她也听到她爹回来说了几句。 所以大概知道卫子玠与那暹罗公主什么未婚夫妻的事情。 卫淳也扭过头来,看着白荼:“可是要我们帮忙?”如果那暹罗公主真的有这个心思,白荼不好办,她家男人曾经也是黑·道上的大佬,完全可以有办法将这暹罗公主从这个世界除掉。 白荼知道她们是关心自己,心里自然是感动的,一面也赶紧解释道:“你们误会了,她中意的是儒风,不是子玠。” “啊?”三人几乎是齐声惊叫。 显然这有些不符合常理,而且那诺雅见过李儒风么?再有不管从外形还是身份上,李儒风并比不上卫子玠啊。所以大家才这么诧异。 这时又听白荼说道:“她初来府上那日,正好遇到儒风也在,对儒风是一见钟情,当时还说着非儒风不嫁。” “怕是糊弄你的吧,不然我们怎么什么风声都没听到呢?”这不是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的正常打开方式,如果真的是,那么风声总归会听到一些的。 白荼立即解释道:“起初真是如此的,但是她回去后,也不知如何想的,第二次来见我,虽说也问了儒风的事情,不过我觉得在她的眼里,爱情虽然重要,但是也没排在第一啊。” 听得白荼这话,几人越发诧异了。 显然她们都是遇到真爱的女人,所以在她们的世界里,爱情绝对是第一的,所以听到白荼这一说,很怀疑诺雅对李儒风到底是真还是假? 在面对这三双疑惑的目光,白荼给出了解释。先是将诺雅在他们暹罗的处境说了一二,又说了诺雅的打算告诉她们。 三人一听,无不惊讶,卫央更是诧异的惊呼道:“照着你这样说来,她是打算以雇佣军谋夺暹罗权力?自己做女王?” 白荼点点头:“基本上是这打算了。”而且没有半点瞒着自己的意思,分明就是想让自己帮忙。 不过白荼才不会管那么多,自己手上的事情还忙着呢。但是这也不妨碍白荼给她说些激励的话…… 卫家姐妹俩一阵惊讶后,未央转头朝兰筝看过去:“兰筝,你看同为公主,你看看人家多上进。” 可不是嘛,兰筝作为北夏公主,而且当时还是可汗最为宠爱的女儿,再他们草原上也有一定的声望,然而她却老老实实的来大楚和亲,从马背上那个完全可以挥着马鞭征服世界的女王变成了眼下这个调着面膜的小女人。 这话顿时引得几人一阵哄然大笑,白荼也顺势接过这话题道:“说的极是,其实有时候拥有了大权,可以控制很多事情的发展方向,比后期自己慢慢的改变还要有效。” 就比如现在的北夏,兰筝因为出嫁了,她想为北夏的老百姓做些什么,改善他们的生活环境,却要先说服一个又一个的人,可谓是费尽心思。 可如果她是权力的主导者,一句话便彻底的解决了,哪里用得着这样苦口婆心的劝说? 闻言不由得叹了口气,心里是有那么点遗憾,也许当初自己可以争一争的,但是也不遗憾,毕竟她现在也很幸福,有乖巧的儿子,和爱自己的夫君。 这些幸福是从权利之上无法获得的,所以不由得瞥了白荼一眼:“试问这天下谁能有你这样的好运气?” 是的,没有谁有白荼这样的好运气,在拥有了和睦家庭的前提,还有着权利。不过老天爷似乎也是公平的,现在不是给了卫子玠这一遭么。 不过看白荼这自信的样子,看来这次的劫难并不影响他们夫妻家的感情,所以兰筝也没有太替她担忧,只是觉得这位暹罗公主的权力之路只怕也不好走,更何况她现在什么都没有。因此便道:“其实,她若是求你,你完全可以帮她,暹罗不过弹丸之地罢了,一支小规模的雇佣军就能抢过来的国家,其实用不了那么费劲。” 这话倒是不假,倘若不是其他大国总是插手暹罗的政事,只怕早就被附近的海盗给灭了国。 不过那样远,琼州也只是卫子玠的封地,实在是没有必要去插手,他们也不需要附属国,更不需要暹罗每年那点进贡,所以当即摆摆手:“有那功夫,倒不如花些时间在咱们琼州,来钱可比他们暹罗朝贡要快。” 闻言,兰筝不由得笑了:“说的极是,得朝最大利益方向发展,而且暹罗离得终究是太远,并不好管理。” 这时候卫央却忽然插嘴问了一句:“我还不曾见过这位暹罗公主,听说暹罗女人特别美,眼睛会勾魂。” 卫淳见过不少,不以为然,只笑着解释道:“也不是说会勾魂,只是在暹罗,与外邦人通婚是常有的事情,所以在外貌上,后代都继承了各自的血脉,所以容貌上发生了些变化,既不属于胡人,也不像是中原人,更不似那些金发碧眼的人,不过的确很美,独有的韵味。” 第949章 活动一下筋骨 卫淳本身也是个美人,她都这样说了,那卫央就更加的好奇了,当下颇为激动,“这样说来,那暹罗岂不是男人的福地?”然后急得朝着兰筝道:“你可别在给表嫂出什么鬼主意,真要让暹罗变成附属,那到时候少不得要打发官员去。” 若是律南亭被派遣过去了,那醉死温柔乡,能回得来么? 她这样无疑是听风就是雨,明显就是产后的通病。大家也都是做了母亲的,所以三人一致不理会她,毕竟这也想得太远了。 这让卫央十分郁闷,自己叹了好一会儿的气。 这厢白荼已经敷好了,兰筝便去给卫淳说新上架的水怎么用效果最好,卫央无聊方凑了过去,一面将脸洗干净,先自己试了试。 她们今儿难得都有空,所以几个女人约在了茶楼里见面。 除了她们三之外,还有叶雪啼陶宜儿姑嫂二人,以及那叶家的俩妯娌谢芊芊和陆娴。 至于李文宴,本也约了她跟吴二姑娘,不过她素来胆子小,身怀六甲坚决不出门,所以吴二姑娘便也留在家里,所以最后确定的人数也就是她们这几人。 这厢在兰筝的店里收拾好,方去茶楼。 说好了不带孩子,谢芊芊和陆娴家的儿子这素来都是嫁给陆夫人和谢夫人看着,不过不巧的是今儿谢夫人和陆夫人两人打算去五庄观,因路途遥远,便没带孩子,所以这兜兜转转的,孩子最后分别到了陆先生和谢家老爷子的跟前去。 至于陶宜儿直接把儿子交给楚珩玉,而叶雪啼家的龙凤胎则有婆婆照顾着。 白荼她们来时,四人也刚好到,一并到了雅间里坐下,少不得先各自吐槽一回自家的孩子是有多么顽皮,这又问起白荼他们试用的面膜如何云云。 反正女人家的话题是绕不过这些,所以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着,竟然在茶楼坐了两个多时辰,正好暮色降临,竟都不急着回家,毕竟像是叶雪啼和陶宜儿,自打孩子出生后,就没能好好这样出来潇洒过了,所以卫央卫淳一建议去海边吃烧烤,大家自然是欢喜的。 到海边,少不得要提起当初律舞嫣与她夫君的事迹了,任由是谁当初都没想到,两人的因缘一下就这样定了。 可惜先她那身子不好,不然今儿怎能少得了她。 这感慨间,不免是要说起当初在京城时,泛舟游湖烧烤抓鱼的痛快日子。 不过那时候都还是小姑娘,便是白荼也还未曾嫁给卫子玠,更别提说是陆娴等人了。 她们来的不算晚,可惜这海边雅间的位置早就有人订下了,她们又是临时起意来的,因此只能在大厅里寻了个临海的靠窗位置坐下来。 而且还是在一楼。 窗轩外面便是波澜壮阔的大海,惊涛狠狠的拍打在崖头上,混夹着那海风,不少水汽从窗户窜进来,甚是让人觉得凉爽,连那木风扇都用不上。 茶已经喝了不少,这会儿配着烧烤,自然是要喝些酒。 不过都是要回去带孩子的女人,哪里敢喝烈酒,也就是那五六度的杏花酒和桃花酒,但即便是这样也是十分尽兴了。 这沧海城女人扎堆出来跟男人一般吃大排档吃烧烤的不少,外来人也都基本接受了,但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美人齐聚一起。 不免是引得那些不知她们身份的外来人频频张望。 急得掌柜家赶紧想法子调出了一雅间来,请了她们上楼去。 不然就这样下去,一会儿客人们喝高了,难免是有那失去分寸的,惹出事儿就不好了。 在这海边做这生意的,这样的事儿见多了,久而久之也晓得这么避免这种不必要的纷争发生,所以才在发现问题后,当机立断想办法给她们腾出雅间来。 白荼等人颇有些诧异,一面打趣这以后也不用订雅间了,反正掌柜家的权衡之下,会想法子给她们弄出一间来。 吃完了烧烤,也没乘马车,反正也没醉,就这样沿着那两旁都种满了三丈大椰树的石板路往城中央走。 但是沧海城之大,倘若真要靠着两条腿,只怕得走一两个时辰,但是都不着急回家,而且又很久没有聚在一起了,那是有说不完的话儿,因此也没留意暗地里跟在她们身后的那些黑影。 话说几人没打算乘车,就这样招摇的走在路上,正是因为对沧海城的治安有自信,所以也就没有去防备,直至那些黑影跟得近了,卫家姐妹这才朝众人示意。 几人里,除了卫家姐妹之外,兰筝和陶宜儿本来身手也不差,一个是马背上的公主,一个是武将家的小姐,这样一来,白荼就发现她们这一家子的女人,好像都不会武功,只能跟那大爷一般,等着她们来保护。 这段路算是比较寂静的,白天里算是徒步环岛游玩的陆娴,所以两旁多绿化,也没什么商家店铺,也正是这样,后面那些人才胆大妄为的跟上来。 “只怕绝非咱们城中人。”城里但凡是小混混,都被李星云他们给收编过去跑快递了,而且她们几人又不是那种不抛头露面的,几乎都认得,所以绝对不敢打他们的主意。 而诸葛家也好,达蒙那边也罢,不可能这样明目张胆,所以白荼推测,多半是刚来的外地人,半生不熟,不然哪里来的这肥胆? 果不其然,白荼他们这才停下脚步,对方就迫不及待的围了上来,总共七八个人,除了两个金发碧眼的洋人之外,还有几个扶桑人,目光都落在被他们围在中间的白荼等人身上,百般贪婪,似恨不得立即将其扑倒于身下一般。 卫央搓着手,那叫一个激动,自打成亲生孩子之后,她多久没活动筋骨了?所以此刻颇为兴奋,至于她那杀神一般的大姐卫淳更不必多说。 而兰筝即便是做了个小女人,但是作为一个草原上来的公主,还是没有马鞭离身的习惯。 至于那陶宜儿,比较擅长暗器,一头的看似寻常不过的发簪,一拆下来便是几十枚暗器,这还是从白荼那里效仿改造而来的。 第950章 到底谁是小绵羊 白荼看着搓拳磨掌,一副迫不及待就想冲上前去的卫家姐妹俩,怎么看都觉得她们不像是被抢的良家女子。 虽然不知道对方这些人到底是什么身手,但不是白荼对于卫淳四姐妹过于自信,而是她真的不看好这些人。撇开这些扶桑人不说,就算他们是剑术不错,但是那个金发碧眼的不见得会武功吧? 他们最多也就是会些格斗之术罢了。可是在这个玄妙的武术之前,又有轻功加持,他们的格斗技术一点作用都没有。何况借着这月光,白荼也算是有几分眼力的,怎么看那两个洋人的身材也而不像是练格斗术的人啊? 而且扶桑那些比较有名声的剑客们,其实行事作风还是很君子的,断然不会做出夜晚当街拦截良家女子的事情来,所以白荼断定这些扶桑人,不过是些剑术参差不齐的浪人罢了。 也正是这样她丝毫不慌张,一面轻松的笑着朝其他三人安慰道:“不必担心,正好叫他们见识一下咱们中原的武术是何等的神奇。” 陆娴等人本来一开始是紧张的,但是她们即便没有像白荼一样短时间里做出这么多判断,但是看到卫淳等人的样子,忽然间就安心了,觉得自己可能根本就没有必要去担心,毕竟卫淳她们都绝非等闲之辈。 果不其然,兰筝的鞭子才拿出来,就有人迫不及待的上前来送命。 兰筝的身手毋庸置疑,当下就听到一声鬼哭狼嚎的惨叫声,那个看似雄赳赳气昂昂提着剑冲上来的扶桑人立即滚出两三丈之外,拦腰打在了椰树粗壮的树杆上,白荼她们甚至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显然,碎的可能是他的脊骨……这就比较悲催了。 而他这一声惨叫,成功的将其他准备上前的同伴个吸引了过去,一时间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上前,不过在短暂的眼神交流后,他们居然做出一个愚蠢的决定。 大家一起全力攻击兰筝。 所以这样一拥而上之后,等于将自己所有的弱点都给暴露了出来,连卫淳卫央都没出手,陶宜儿的飞镖就无声飞出,毫无虚发,皆打在他们手腕脚腕上,那叫一个准。 原本清凉的海风里,忽然夹杂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这些人都全部倒在地上抽搐着,手筋脚筋全部被飞镖割断,鲜血迸流。 “哇!”叶雪啼在看清楚之后,忍不住捂着小嘴惊呼一声,从前她还觉得陶宜儿对于楚珩玉有些粗暴了,但是现在看来,陶宜儿对楚珩玉其实已经相当的客气了,毕竟她只是用拳头招呼而已,而不是直接断了楚珩玉的手脚筋。 陶宜儿也是一脸的自豪,但是此时此刻也不忘跟叶雪啼提一提自家威武霸气的二哥陶醉,“我这手飞镖甩的好吧?其实抡起用暗器,我二哥更厉害,我这本事不过他的五分之一呢。” 叶雪啼这还真不知道陶醉有这样的本事,只知道他武功不错,所以听到陶宜儿此刻一说,在联想到陶宜儿现在这身手,顿时只觉得自家夫君简直就是属于神级了,顿时就露出崇拜的表情。 却被陶宜儿拿手肘推了一把:“他现在又不在,你崇拜他,他也看不见,倒不如先崇拜我啊。” 可是话音刚落就被卫家姐妹怒目瞪过来,卫央更是不满的质问道:“谁让你耍帅的,好歹留两个好手好脚的给我们练练手啊。”天知道如今在定海山莊,想要找人过招是何等艰难。 就算找着了,对方不敢下手,自己也不敢用尽全力,就怕将人给伤了。 兰筝好歹挥了几鞭子,所以这心情还不错,便充当和事佬:“好了,荼荼她们不是也没动手嘛。” 白荼是拒绝动手的,有这么多高手在场,自己坐享其成多好啊。一面拉着卫淳卫央,“咱问问,这都是哪里借来的肥胆,刚在咱们沧海城闹事,今儿若不是咱们几人,是其他的姑娘家,岂不是遭殃了?”沧海城建城以来,可还没发生过这样的大案子呢。 卫淳还好,一直都喜欢私刑,不过卫央跟着律南亭好一段时间了,一切都十分熟悉了,当即就上前去审问。 除了那个断了脊骨昏死过去的扶桑人之外,其他的都还清醒着,如今见卫央她们围过来,哪里还能看得见她们的绝美容颜,只觉得一个个都是魔鬼一般的存在,满目惊恐,挣扎着想要躲开。 可惜奈何现在的手脚不支持他们逃命,所以最后只能满脸恐惧的看着卫央等人,然后脖子一歪,居然吓得昏死过去了。 一个昏死就算了,两个三个也跟着歪了脑袋,也不知是真昏过去还是假昏过去,反正让卫央觉得十分无趣,顿时也没了兴趣审问。 而白荼是不敢让卫淳审问的,毕竟她的方法简单粗暴,直接提刀抹脖子,于是正好见着有巡逻队伍朝这边走来,就挥手大喊。 巧的是这一次领队的居然是赵无极本人。 他见了白荼满脸欣喜,正要询问白荼怎么在这里时,看到地上横七八竖的尸体,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白荼这还没开口,陶宜儿就颇为得意道:“本事没有什么,还想学别人做采·花贼。” 所以,赵无极当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一面朝白荼告诫道:“我也听说最近有不少扶桑人在街上骚扰女子,所以特意加派了人手巡逻。”连自己都亲自来了,尤其这人烟稀少的地方更是不放过,没想到竟然遇到白荼他们,一面有些担忧道:“你们没事吧?” 不过问完之后,又觉得自己这话问得多余了,瞧这地上连打斗的痕迹都没有,这些人分明就是被秒杀,于是干咳一声,“既如此,那这里先交给我,你们先回去吧,这时辰也不早了。”而且好像都是当了娘的,这大晚上的还在外面浪……可怜家中的娃啊! 既然有专业的人来,白荼等人当然是抽身离开,所以当即告别,便去前面的马车站,等着路过的马车,乘车进入内城去。 毕竟经此一闹,时间还真不早了。 第951章 惊天大案子 毕竟没有出现什么事,所以白荼等人都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回去就直接睡下,直至第二天下午,听蝉衣说长史司那边顺着赵无极抓来的那几个人,查到一艘船,上面全是花样年华的美貌少女,似乎是顺着沿海往下而来的,姑娘也几乎都是大楚人。 如今这大楚,除了琼州以为,没有几处平静的地方,吃人的都有,更别说卖儿卖女的,所以这些姑娘大都是被卖的。 船上的人几乎都是扶桑人,听说准备将这些相貌不错的少女们带回扶桑,便宜卖给他们那里的人家,给对方的家庭生儿育女。 扶桑那边不知道为何,听说从前几年就开始出现了怪相,很多年前夫妻都无法生育,没有孩子就等于没有未来,如果是一家两家也就罢了,但是三家四家,甚至是一个村一个镇子一个城都这样,所以大家就恐慌起来。 以为他们做了什么事情惹怒了上天,所以要惩罚他们断子绝孙,不想一次偶然,一个美貌的暹罗姑娘被卖给一位大官,两个月后有了身孕,大家终于看到了曙光,于是便有了如今这个生意。 从其他国家买年轻美貌的少女回去他们生儿育女,传宗接代。 而昨晚跟踪白荼他们那些人,正好是做这一行的。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有一艘船满载着少女先行回扶桑去了,而他们因为听说沧海城的美人也不少,哪怕知道这边严,但是想到有丰厚的利润,还是忍不住冒险将船只靠岸。 但是没想到运气不佳,刚动手就险些丢了性命,不但如此,生意也砸了。 白荼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当下急得赶紧询问蝉衣:“他们可是说,那艘船先行离开多久了?” 蝉衣当然明白白荼为何这么着急的问,连忙解释道:“王妃放心,长史司那边一得了消息,王爷就立即派人去追。” 白荼闻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一面又问道:“去的是谁?” “是卫家二姑爷宫大人,他的队伍王妃完全可以放心。”蝉衣回道。 宫染夜也是海上混迹的人,白荼当然对他放心,而且他的手段与大姐夫聂时风比起来,不会差只会更狠厉,真叫他追到,那些人自然得不到好下场的。 这时只听蝉衣抱怨道:“这些扶桑人也实在是变·态,真生不了孩子就去找大夫,居然想到这样的办法,这是要害死多少无辜的姑娘家?听说之前在暹罗已经带了几百个姑娘回去,明显不够了,这才将主意打到咱们中原来。也是咱们这大楚的皇帝没出息,好好的一个天下乱成这副局面,苦了老百姓们。” 可不是这样嘛,倘若是一个安平国度,像是琼州这里一般,不但不会出现卖儿卖女的事情,更不会有姑娘被劫走拐卖的事情发生。 所以此刻白荼也没有办法去责怪那些卖了自家女儿的老百姓,他们也是被逼无奈,生死之前,他们的选择就是这样自私残忍。 大抵是琼州自打成为卫子玠的封地之后,从未出现过这样的大案子,所以一时间传遍了满城,大家都过惯了这样的和平日子,城中的繁华平安将那些黑暗都全部埋葬。 所以这过得太过于安逸了,因此听到这案子之后,不少人都觉得恐怖又可怕。尤其是这沧海城里,本来大部分都是各州府外来的人口,外面如今成了乱世,他们都担心自家的亲戚,又联系不上,如今听说有不少花季少女被带往扶桑去,这不免都担心里面,是否是有自家的亲戚? 反正现在他们的心情是十分复杂的,既盼着有,又盼着没有。 盼着有,好歹王爷已经派人去追了,以那位宫大人的行事风格,即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会把人救回来的。可是又因为在那样的黑暗地方,天知道她们在被父母兄弟卖了之后,又再船上遭遇了什么?所以便盼着里头没有自家的亲戚。 坊间四处都是传闻,使得这城中的不少扶桑人都受了牵连,天知道他们家是不是也有一位中原少女专门做那生育工具一般,替他生孩子呢? 而且更为恐怖的是,听说有好几个家庭凑钱买一个少女回去,谁家出的钱财多,就先让她去谁家帮忙生孩子,等生完后,便去别的买家。 依次循环,被没到穷苦地方的姑娘,一个姑娘的买家甚至多大十来户人家。 那究竟是有多恐怖?于是连带着这些扶桑人都被仇视起来,在王府没有发出任何公告之前,他们就被赶出沧海城。 而且所有生意来往都断了。 紧接着长史司那边的公告也贴了出来,港口暂时不接待扶桑船只。 这些举动十分快速,诺雅是在短短的半天内,见证着所有的扶桑人被迫离开沧海城。 当然其中也有无辜的人,但是没有办法,眼下长史司没有空去扶桑一家一家的调查他们家的家世,而且民众们对于此事现在十分激动,而长史司所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人民服务,如今自然是要以平息他们的怒火为主。 诺雅当初在暹罗的时候,就知道扶桑人去暹罗买姑娘的事情,起先不知道是买回去做什么,不少人家都愿意卖,后来知道了,但是面对那丰厚的钱财,还是有不少人能拒绝。 不过那时候她正面临着父王为了巩固皇权嫁给一个糟老头的事情,也顾不上去同情她们,毕竟自己当时的处境,与他们也没两样。 只不过同样被卖,她是被卖到本国而已。 当然,对于暹罗皇室没有阻止扶桑人在暹罗国内进行的这一转买卖,也有不少官员提出异议,想要阻止,不过皇室却在面对扶桑人奉上来的财宝,而将此事压了下来。 而且卖出去的不过是些姑娘罢了,用那些老顽固的话来说,这对于女儿多的人家,还大大的缓解了他们的生活压力,更何况女儿长大了,不都是要嫁人的么?如今还能获得这样一笔客观的钱财,何乐不为呢? 许多父母大抵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思安慰自己。 第952章 给予的归属感 再没有看到沧海城面对此事的选择之前,诺雅几乎都快将这件事情忘记了,但是现在清楚的看到沧海王府对这些姑娘们所做的这一切,她忽然莫名的热泪盈眶,她也不知道眼泪为何就流下来了,只是觉得有些恨,憎恨那个生养自己的国家,为何面对自家国家的子民被扶桑人买去作为生育工具,他们不但不阻止,反而还大开方便之门呢? 珀姨进来看到坐在窗前的诺雅,顺着她的目光朝外面望去,正好看到楼下街对面一处小公告栏上贴着的公告,忽然就明白了她为什么哭了。 “这才是一个君主该做的事情,一切以保护自己子民的利益为主,而非自己。”珀姨能说出这番话,除了她多年以来的阅历之外,更多的还是源于曾经出生伯爵府邸,受过良好的教育。 诺雅的心思已经飞到暹罗去了,想要质问自己的父王为什么不能像是南海王的态度这样强硬?父王缺那点财宝么?不,不缺,他们暹罗虽然小,但皇室却十分富有,因为整个暹罗其实都属于皇室的私产。 在暹罗,普通人不可能像是琼州人一般,无论身份贵贱,是朝廷大员,还是奴隶,名下都有属于自己的一份田产。 所以当听到珀姨的这话时,有些震惊,一面收回目光转过身,扑在她的怀里哭起来。 好半天才擦干了眼泪,眼神变得坚定无比,“珀姨,有朝一日,我也会让暹罗变得跟南海一样!”她说着,一面起身,还吩咐外面的侍女给自己打水进来洗脸,又亲自去挑选衣裳。 珀姨见此,有些好奇:“你要出门?” 诺雅点头,迫切道:“我要去见南海王妃,南海有今日的一切辉煌,脱不开她的关系,她是一个有能力的女人,我要想她讨教,以后一定能用得上。” 对这位南海王妃,珀姨一直都充满了好奇,也有些敬佩,所以听到公主这样说,当下便道:“这一次,奴跟着公主殿下一起去。” 诺雅自然没有拒绝,她早就想让珀姨见一见这位王妃了,毕竟在从某种意义上,有时候她觉得珀姨其实跟这位王妃很多想法都不谋而合,可惜了珀姨没有南海王妃这样的好运气,生在一个好时代,还遇到一个愿意接受她那些新潮思想的男人。 所以她忍不住想,如果珀姨在年轻十来岁,必然能和南海王妃成为知己。 然而知己正因为被称作知己,便是因为不分年龄与性别。 当诺雅收拾好一切,带着珀姨到王府时,这一次她没有像是前几次那样,被大家防备着,不少人对她都露出同情的目光。 毕竟面对扶桑在他们暹罗带走那些姑娘之时,她这个公主正面临着被她父亲卖给下属的境遇。 诺雅自然也发现了大家对她的态度不同,但是她跟珀姨一样,都以为大家是在同情他们暹罗国小无威,所以面对扶桑的强横,不敢吱声。 事实上,可不就是那样么。和扶桑比起来,暹罗的确太小,军事上也远远比不过扶桑,所以只能选择顺从。 但是南海其实与扶桑相差无几,而且南海发展起来也不过是快两年的时间,却有这个本事跟扶桑对立起来,除了他们本质上有这个能力之外,更多的还是他们的魄力。 白荼原本打算去白府接孩子们的,没想到诺雅来了,便想着还是见一面吧。 诺雅领着珀姨行礼后便落座,直入主题,朝白荼问起:“王妃,我听闻当初你们南海推行户籍制分田产的时候很顺利,难道当时的贵族就没有一点反对的意见么?” 琼州被称作蛮荒,鸟不拉屎的地方,那是有原因的,毕竟是真的穷。 如此还能有什么大贵族?更何况卫子玠一来,就先将筼筜城的官员清理个干净,好不拖泥带水,有效的杀鸡儆猴,谁还会不想活命,跟卫子玠这个新上任的南海王过不去?要么赶紧离开琼州,要么就夹紧尾巴做人。 更何况当初推行的时候,白荼他们以身作则了。 所以当下便笑道:“我当初已自己为例,但凡府上所有的人,只要上了户籍,皆可分到相应的田地。”自己名下也就那么点田产,和普通的百姓一样,既然如此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呢? 这是诺雅没有想到的,她从来没有想到,白荼作为王妃,名下的田产居然跟寻常百姓是一样多的,所以当下忍不住问:“难道,王妃您就不动心么?不想要更多的田产么?”再他们暹罗,所有的田产,几乎都是贵族们的。 老百姓世世代代,都只能替贵族种田。 白荼听到这话,当下就忍不住笑了:“区区田地,有什么可惜的?更何况好的田地,没有好的主人真心伺弄,也会变成一块荒地。而且我要那么多田地做什么?难不成还想做地主婆靠收租子致富么?那样来钱太慢了。” 她跟诺雅说的大部分的生意上的事情,因此现在也不客气。 珀姨先前也觉得,土地才是根本,这王妃应该让自己的名下多有些土地才是,可是现在听白荼说,觉得还真是狭隘了,与其将时间都花费在田产上,倒不如用在别的地方。 白荼看着这主仆俩的表情,忍不住又笑道:“开玩笑的,不过我要那么多田地的确没有用,而且在任何国家,不管是任何人,都会觉得只有拥有了自己的一片土地,在那个地方才会有真正的归属感。我们这样想,寻常百姓自然也是这样想的,想要他们在这片土地有归属感,前提是让这片土地属于他们自己。” 所以,琼州能留人,不仅仅是因为这里的繁华与平安治安,更多的还是让大家觉得,这里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土地,不管如何,就算什么都没有了,还有这片田地作为后盾。 说的难听一些,即便是死,他们也有地方可以埋葬。 而听到白荼的这番解释,主仆二人就更为震惊了。 这是她们从来没有想要到的,更没有仔细的想过,让人死心塌地留下,竟然可以这样简单。 第953章 不可能带着她 她们知道老百姓不管谁做王,只要能吃饱穿暖就行,可是现在听到白荼说的这些话,忽然觉得她们对于老百姓的了解太少太浅了。 自认为了解他们,却不知道他们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真的仅仅是吃饱穿暖么?不,他们更需要的是一个家,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而不是建立在别人家土地上的家园。 尤其是诺雅,此刻忽然觉得愧疚无比,因为她是暹罗的公主,享受着子民们的供奉,却从来没有给他们应有的一切。同时也认识到,想要作为一方明主是何等的艰难,一个国家可见不是仅仅拥有权力和军队就行的,更多是要能为百姓做什么,让自己的子民打从心底里拥护自己,而非是自己用强权和军队来威胁他们。 此刻她忍不住深思,哪怕这个场合并不合适,但她还是忍不住想,比起这些来,自己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殿下?”珀姨见她忽然沉默,虽然知道她可能在考虑什么重要的事情,但这样将王妃晾在一旁实在是不妥,于是便轻轻的叫了一声。 诺雅听到珀姨的声音,方反应过来,连忙朝白荼看过去,一脸歉意,“对不起,王妃我……” 虽然诺雅一开始是自己的情敌,但其实白荼对她是没有半点憎恨的,眼下看到她的样子,也知道她这一筹莫展是为何。于是笑道:“不用与我对不起,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而且坦白的说你现在就能想到这样一些,即便你的梦想没有达成,但是对于你身边的人,将是他们的福气。” 诺雅既然已经开始考虑,那也就说明她会站在对方的角度看问题,不求能感同身受,但是必然会比以前居高临下还要好。 珀姨点点头,她倒不需要诺雅怎么对她,毕竟诺雅对她已经足够的尊重了,但是如果诺雅真的能像是王妃说的的那样,那以后肯定能赢得很多人心,对于以后她那所谓的愿望,也有着极大的帮助。 当下不免是有些后悔,倘若她们早些离开暹罗,不要在沉闷的宫中浪费那些时间该多好?早些认识这王妃,也许如今就不是这境况了。 这时候只听白荼说道:“一个国家除了要有真心实意拥护自己的子民之外,还需要有自己的文化。” 诺雅一脸疑惑,这和自己的文化有什么关联? 白荼笑了笑,“一个没有自己文化的国家,虽说也会成为一个大国甚至是富裕的国家,但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为能为一个强国,即便是会强盛一阵子,但绝对不能永远的屹立于世界的强国之林,再有一个国家想要持续的发展,必然是要有属于自己的民国精神,这种民国精神正是从漫长的历史发展中由本国人凝聚创造而成。倘若你们连属于自己的文化都丢失了,那么且不说子孙后代对你们的了解有可能失去原有的历史真相,即便以后的国度也将不在是属于你们的,哪怕国家仍旧还建立在那片土地上。” 这番话甚是让诺雅她们俩惊讶,不是因为白荼前面的话,而是后面的那半句话。 他们国家的外来人口从来都很多,不管是什么金发碧眼的人,还是从遥远的天竺来的天竺人,与暹罗本地的人结合,孕育了不少下一代。 杂乱的社会,也使得他们的原有的语言和文化懂的人越来越少了。国家是融合了外来的一切,但是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却丢失了。 她的沉默中,听到白荼继续说道:“我们愿意接受外来的文化,也愿意让其融入其中的,去糟取精,但绝对不允许将我们原有的文化所代替。”也正是这样,他们琼州外国人想要取得本地户籍很艰难。 与本地人成亲,而且还要待到一定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足够让他们了解属于中原的文化,而且本身中原的文化就博大精深,只要愿意深入了解,没有不对其着迷的。 不管是诗词歌赋,奇门异术,即便是中医的望闻问切,也足以让他们钻研大半辈子。 这便是属于中原的文化魅力。 白荼的这些话对诺雅的震撼有些大,同样也意识到真的要做一国之君是何等的艰难。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从王府离开的,直至从马车上下来,听到珀姨担忧的声音,她才如梦初醒,很是怀疑的看着珀姨:“珀姨,我真的能做到么?” 这个问题珀姨如何知道?但是她却希望自己所看到的暹罗会像是现在的沧海城一样,但是这个希望放在暹罗王和那些亲王的身上,明显更不可能实现,所以便坚定的点了点头,“可以,殿下一定能做得到。”生怕诺雅不信,又连忙道:“那位王妃不过比公主年长几岁罢了,她既然能坐到得到,殿下也一定能做得到,更何况殿下更年轻,起点还比她要高。” 是的,诺雅的起点币白荼高,生在王室,是尊贵的公主。但是有一样她却没有,那就是如同卫子玠一般,愿意全心全意帮助且相信白荼。 但是这话她当然没有说出口,毕竟殿下虽然心里此刻装着大事,但仍旧是小女儿家,如果自己提起此话,她不免又要想起那位前大楚的太子了。 一个有妇之夫,本来就不靠谱,更不用想他能成为公主的助力了。 不过珀姨明显是担心过头了,此刻的诺雅满脑子都装满了白荼的那些话,觉得自己空有一颗远大抱负的心,但是却什么都不懂,此刻只想赚钱,有了足够的银钱在夺得暹罗的王权之外,她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而且如果真的想要将暹罗变成理想的国度,那将困难重重,从那行田令上,她就面临着得罪整个国家的贵族。 这除了需要强悍的军事能力之外,最好还是能让他们对自己心服口服的臣服,不然面对自己的,可能就是一场又一次的谋反。 想到此,不由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当即做下一个决定,“我懂得太少,倘若能有机会在王妃身边学上一段时间,以后定然少吃力些。” 想法是不错的的,但是她一个有着野心抱负的人,跟着当初的米虫诸葛小妹是不一样的,白荼怎么可能将她带在身边? 第954章 回去祝寿 白荼虽然不可能将她带在身边,但是却也真心实意的教了她很多,只是可能说的有点多了,短时间里这诺雅可能消化不过来。 不过白荼的本意正是她消化不过来那正好,省得这三天两头的来找自己。 自己也不是日日都像是最近这样得空,哪里有那么多功夫去陪着她闲聊?又见时间都耽搁了,便犹豫着还要不要去白府? 蝉衣正好从行商司来,见她在还以为已经接了小姐少爷们从白府回来,便笑道:“他们这海底世界和玩具厂子有星云公子帮忙倒是省事,这还没开业,今儿就打发人去咱们行商司登记了。”一面问着,却觉得这小姐少爷们回来了,府上不应该这么安静啊? 一个孩子就好比一百个大人在一般热闹,更何况这府上有三个霸王呢? 白荼摇头:“这还没去了,瞧着这时辰了,琢磨着还有没有必要去?”虽说之前自己说去接他们了,但是都这个时辰了,也许那头知道自己没空,白家老大会打发人送他们回来呢? 蝉衣闻言,瞥了一眼天边的彩霞:“这天不是还没黑么?何况也不是多远,王妃既是应了,便多跑一趟,要不奴婢陪您去。”说着,便将自己手上抱着的那一大堆公文都递给身后随行的小丫鬟,然后上前招呼起白荼。 白荼这才有些动摇,“也罢了,那就去一趟。” 虽说离得不远,但也不可能走路,所以主仆俩乘着马车去白府。 这边的奴仆都是叶家兄弟俩安排的,自然是认得王府的马车,当下就晓得是来接小主子们的,所以赶紧上前笑着请安,一面道:“安辰小主子已经来大门口瞧了两回,可把王妃给盼来了。” 听得这话,白荼忽然有些后悔,自己都答应了,却还在府上纠结犹豫,倒是害得儿子等得心焦。 当即只赶紧进府去。 蝉衣跟在后面,见她那着急的模样,不禁笑道:“看吧,王妃时常嘴上总说以身作则,这真到自己身上,就推三阻四的,今儿若非奴婢催促您,只怕真要叫小主子们失望了。” 白荼撇了撇嘴,“晓得了,以后注意些。”不过这也真不怪她,毕竟那诺雅忽然来,她也算是临时有事没能抽开身。不过蝉衣说的也对,既然答应了的事情就该做到。 想想跟凌沫倒是好说,可是自家儿子这个年纪正是懵懵懂懂的,大人做什么他就学什么,自己若是连承诺了的事情都没做到,只怕他也有学有样,以后必然是要失信于人的。 这还没到抱夏,就听到了里面有抽啼声,熟悉的声音让白荼愧疚感顿时倍增,因为那正是自家儿子在一边哭鼻子一边奶声奶气的念叨娘怎么还没来的话。 同时,还夹杂着白想想等人的安慰开解声。 而且一致都在为白荼辩解,“娘一定有非常要紧的事情耽搁了,所以才没能在说好的时间来接咱们,但是不管如何,娘既然已经答应了,无论多晚都会来接咱们的。” 手里玩着小白给的小木飞机的安辰半信半疑的看着白想想这个大姐姐,漂亮的小眼睛里还带着水雾:“真的么?” “自然是真的,咱们现在乖乖的等着就好,实在不行我们就听白叔叔和小宝哥的话,先去后面玩着,顺便把晚饭也吃了。”凌沫也跟着附和道。 于是安辰总算点头了。 白荼虽然没有看到几个孩子此刻的表情,但是这话听得却是清楚,当即加快步伐走过去,一把掀开那竹帘,安辰一看到她,顿时破涕为笑,欢快的朝她冲过来,一面兴奋的朝哥哥姐姐们道:“哇,娘真的来了!”还好没放弃。 几个孩子也纷纷凑过来,可是此刻的白荼却是自责不已,差点自己就犯了混账错误。 又因好些日子没见着小宝了,这忽然看到,只觉得就这么断时间了,他虽瘦了些,但也长高了很多,有些他两位哥哥的影子了,一面抱着儿子问他的境况:“自己做了当家主人,感觉如何?” 其实时隔小宝自己做主人也没多久,但是到底与从前不一样的,毕竟自立门户,即便他还是个孩子,但终究是这座大宅院里的唯一主人,很多问题都是要由他亲自点头,所以无形间,原本顽皮的影子也被磨掉了,取而代之的是浅浅的沉稳。 听着白荼问,他似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还好吧,就是有些忙,不过有白管事他们帮忙操持,我也就是动动嘴片子,外面的生意又有星云哥哥帮忙打理,并不是很忙。” 白荼听得这番话,越发觉得像样子,于是点了点头:“不错了,像个小大人。”虽说那脸上稚气未脱,不过短时间里能成这个样子,白荼已经觉得很优秀了。 忽的想起叶正元那边,两个孙子都不近他的身,便想这一个人也是凄凉孤独,想着如今的小宝几人懂事了许多,便道:“下月初六可是要回那边去一趟?” 下月初六就是叶正元的寿辰了,倘若姐姐还在的话,必然会给他大办一场的,但是如今两个媳妇也不是清闲人,侄儿们也没工夫,只怕是要过得清冷了。 小宝一愣,没想到白荼会忽然问起此事来,但是也只是短暂的犹豫了一下,便点头道:“去吧。”反正自己代表白家,代表母亲的娘家,是应该去一趟才是。 白荼没有去考虑小宝为何这样痛快的点头,但是想到小宝愿意去,姐夫那里即便是没有大操大办,肯定是很开心的。于是也暗地里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那好,若是觉得一个人不自在,到时候就先去王府,把你弟弟妹妹们带上。” 小宝点头道谢,留他们用饭在走,还真有些一家之主的模样。 倘若卫子玠不回莱晚饭的话白荼会考虑,但是如今卫子玠虽失忆了,而且又比往日忙,但还是坚持每日回来陪他们大家一起吃晚饭。 用他的话说是,即便是在忙,但是也得抽空回来与大家多相处,不然这失去的记忆,只怕一辈子也找不回来。 第955章 幸福一家人 回到府中,四下已经上灯了,缀满了星子的夜空下,挂满了灯笼的沧海城于这朦胧的水雾之中,像极了海市蜃楼。 卫子玠回来的很准时,饭桌上问起孩子们的功课,毕竟两个大的该去上学了。 两人本就聪明,尤其是那白想想的天资更是非同一般,自然是对答如流。不过叫白荼诧异的是,自家在好奶包子居然还能插上一两句,甚是叫她欣喜。 毕竟这孩子自己极少亲自带,大多时间都是跟着冬青,更被提说自己能教他什么了。所以当下便忍不住夸奖道:“安辰真是聪明,什么时候学的?” 安辰听到娘亲夸他,小脸上满是得意,看了白想想和凌沫一眼:“哥哥姐姐读的时候,我……我听到了。”他说话还不算流利,又可能因为这出生就有哥哥姐姐,使得他这性子看起来有些软糯,说话没有白荼从前以为的那样高冷。 白想想也连忙附和道:“对啊,娘弟弟可聪明了,我们读的诗,才两遍他就会背了。”说罢,一脸毫不掩饰的嫌弃,看着此刻低头大口吃饭像是想要避开什么的凌沫道:“不像是有些人,一首简单得要命的绝句,读了七八遍都不会背。” 然后凌沫吃饭的速度就越发快了。 白荼见此,生怕呛着他,赶紧伸手顺着他的后背轻轻拍了拍:“慢点吃,小心别噎着了。”然后瞪了白想想一眼:“你这丫头就是个小怪物,哪能样样都跟你比。”说着,看到凌沫这可怜的模样,不免是有些担心自家安辰的未来,这孩子有这么个怪物姐姐,只怕以后压了甚大啊。 卫子玠见着这一幕,按理说其实他对大家都还是陌生的,但是他并不排斥他们的亲近,甚至是喜欢这样的气氛,面色虽然是一片平静,但是眼里的目光却柔和得像是渡上了一层月光般温柔,看着白想想道:“聪明固然是好事,高调也无妨,但过分炫耀,用自己的长处来比对方的短处,可就不好了。” 白想想吐了吐小舌头,瞥了一眼因为卫子玠为他说话而显得得意的凌沫一眼,忍不住嘀咕了一声:“可是我现在都没发现凌沫有什么长处……” 可怜的凌沫,倘若跟着别的孩子比,已经十分聪慧了,对于学武方面也十分有天份,但可惜和他对比的是白想想,所以他的任何长处在白想想的面前,都成了短处,半点优点都体现不出来。 好在凌沫从小就跟白想想在一起,对于她凡事都比自己要好并不介意,反而不以为然的冷笑一声:“呵,我还知道有一句话叫能者多劳。”然后放下手里的碗筷朝白想想拱手作了一揖:“以后可仰仗多多提携了。” 白荼和卫子玠见此,都有些忍俊不禁。 而安辰见着凌沫对白想想这样做,也挣扎着从椅子上下来,学着他朝白想想奶声奶气道:“以后姐姐多提携!” 白想想本来还要挺直腰杆说以后姐罩着你的话,但是见到安辰也这样,忍不住捂着小嘴笑起来,“那是必须的啊!”一面伸手牵着安辰,坐到自己旁边,将他的碗筷也拿过来,“不过辰辰也要听姐姐的话,好好的吃饭才是,你看你哥哥都吃了两碗,你一碗都还没吃完,这样下去,以后长不高哦。” 安辰满脸疑惑,我是弟弟,要长高做什么?又不当哥哥?不过还是听了白想想的话,乖巧的自己拿着勺子,舀着米饭往嘴巴里一勺一勺的塞。 不过吃进去的并没有多少,但是白荼还是没有要喂他的意思,毕竟小孩子不能总惯着,而且这样也练一练,对他总是有好处的,而且还能养成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的好习惯,而非去依靠别人。 卫子玠起先见着,还有些于心不忍,尤其是看到儿子这盛着满满的一勺子米饭,最后到嘴巴里的不过五六粒,那叫一个心疼。 不过听白荼说了之后,也就忍不住了,觉得这是个儿子,又不是闺女,不用那样娇惯着。 可怜的安辰就这样慢慢的接受了自己吃饭。 好在几顿下来,他的准头越来越好,每次往嘴巴里送的饭也越来越多,有时候只掉的少了,不免是得意洋洋的,赶紧激动的叫着大家看。 这些事情看起来寻常无比,没个孩子都是这样经历过来的,每家每户都有在发生,但是到了自己真正的经历,其实发现并没有那么无聊,而且反而充满了惊喜。 所以卫子玠现在不管多忙,都会抽空回来跟媳妇孩子一起相处,每日看着他们的一点点变化,都觉得惊喜无比。 而且在这样的气氛下,不管在外面有多累多发恼,回来听着这热闹的声音,不但不觉得烦,反而轻松了许多,让他觉得自己在外的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 只是可惜现在外面的情况不容乐观,流离失所的老百姓太多了,他做不到不去管,所以今天和李儒风他们商量,打算先伸手帮一把临近琼州的衡州百姓。 他们是真心实意想要帮忙,但是这也有一定的风险,毕竟在外看来,只怕觉得琼州这是在一步一步的蚕食衡州。 所以两人只是商量着,并没有真正的行动,所以当白荼打发孩子们休息后,他便问起白荼的意见:“衡州与琼州临近,远的地方我们鞭长莫及,但这里却能伸一伸手,你觉得如何?” 虽说琼州和衡州临近,但却是天差地别,一个天上,一个地狱。 其实从前的衡州也不算太差,只是可惜当初衡州的知州大人因做那芙蓉膏的生意,他自己是赚了盆满钵满,可惜被他害得流离失所的人却不计其数,使得原本就不怎么富裕的衡州百姓,活得越发艰难。 当初就有不少人逃到琼州来,但仍旧还有不少被衡州的达官贵人们强行给扣下来做佃农。 再到后来献王跟朝廷闹着要开战,两方是没真的打起来,但不少年轻人却是被抓上去凑数,所以流离失所的人家就越发多了。 但是此刻听到卫子玠问,白荼却没有马上说自己的意见,而是反问道;“你们打算如何帮?” 既然是商量过了,那自然是有章程的,所以卫子玠立马说道:“已经打发人去与临近咱们琼州的几个县城的官员打了招呼,他们也愿意与咱们合作。” “怎么个合作法?而且他们的上峰愿意么?”白荼又问。 第956章 扶贫 上峰自然不愿意,所以这些官员的意思是先瞒着上峰,顾着下面的百姓们要紧。然后接受琼州这边派遣过去的技术人员,还有这边送去的种子和粮食,到时候如果真种出好粮食来,有多余的自然是要先卖给琼州这边。 当然,是以正常价格。 反正不管怎么说,都是他们得益,不但琼州白给粮食,打发过去的的人员月奉也不要他们负责,都是琼州这边自理。 这便是所谓的扶贫了,虽然不知道结果是这样,不过白荼想着只是几个县城,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更何况这是利民的事情,只要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现在差不多处于水生火热的他们没道理跑去州府举报自己的县老爷跟琼州‘勾结’。 而且琼州这是无偿提供帮助,其实就算是被州府朝廷大员们知晓了,也没什么关系,毕竟这怎么看都是给他们省事啊! 于是点了点头:“也可。”虽说琼州一直是缺人才的的,但是分出几个去衡州的那几个小县城,也是能分得出来的。 而她没有提意见,这一点让卫子玠有些震惊。毕竟现在的他到底失忆了,对于白荼并不是很了解,而且从白荼行商的手段中,他以为白荼应该是个精明的商人,一切都要以自身的利益为上,但是现在面对自己做出个这个决定,明显是无偿付出,她居然没有半点异议。 于是忍不住问:“我看过行商司的收益,很可观,但是这样无偿的帮衡州的这几个县城,咱们并不会有任何好处。” 白荼听得这话,颇有些诧异,不过旋即反应过来,现在的卫子玠失忆了,而且从另一方面说,自己其实也算是个成功的商人了。俗话说的好,商人重利,他能这样问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当即不以为然的笑道:“在商自是言商,不过咱们既然是打算去扶贫,就不要想着利益,再说此事本意是为了帮一帮衡州的老百姓,让他们不至于吃不饱穿不暖,又不是为了挣什么去的。更何况退一步说,正是因为我们什么好处都不要,也不跟他们提任何要求,所以我们的收获反而会更高。” 这话卫子玠不容否认,有时候的确是不奔着任何利益去做,反而会得到更多的报酬。就如同这一次,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会得到人心。 这是千金难买,世间最难得的。忽然也明白为什么行商司在白荼的手里发展得如此好,因为她有一颗别人都没有的平常心,任何一个商人,没有不想着赚取更多为主,而她显然是抱着这样佛系的心态,每一次真心实意,反而得到的就越多。 所以这城里,甚至是整个琼州人都尊敬白荼,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此刻的卫子玠也与有荣焉,甚至是自豪,自己能娶得这样一位佳妻。 于是忍不住夸赞道:“你很聪明。”末了又忍不住添了一句:“我何等何能,得以娶你为妻。” “噗。”老夫老妻了,咋一听他这样一说,白荼就没忍住,扑哧的笑出声来,同样也好不脸红道:“既然知道娶我占了大便宜,就好好努力,让我少劳累些。” 她这话本是玩笑话,可是卫子玠听进去了,却是自责不已。 无他,只是想到自己失踪这些日子,长史司的大小事情都是她一人包揽,不但没有出任何状况,而且还有条不紊,他自己处理,都觉得实在是头疼操劳,而她却还是在那样的情况下来完成,他无法想象,当时的她是怎么挺过来的?所以心中越发心疼,那种熟悉且又理所当然想要将她好好保护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同时也自责无比:“对不起,让你受累了。” 白荼正垂头看行商司送来的折子,并没有发现卫子玠眼里的心疼柔情,只不以为然的回道:“夫妻本是一体,与我说这些话不觉得见外了吗?” 卫子玠听着,心说话虽如此,可是别人家的妻子却没像是她这样受苦受累的,说到底还是自己的不够多,才让她这样跟着忙碌。 但是李儒风今天的一句话提醒了自己,他们虽说关起门来日子过得很好,可是他们到底是大楚的子民,外面那些好在水火中挣扎的也是大楚的子民,真的能放任不管么? 不,他们做不到。 可是如果想要让他们过上像是琼州人这样的安稳日子,那么就必须…… 那条路,卫子玠骨子里是拒绝的,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那么当年他父王的罪名岂不是就坐实了?他看过关于之前这件案子的卷宗,所以他不愿意。 而李儒风更不愿意!所以后面他们才想到了这个法子。 但是如果遇到那没有任何良心的,他们的这个扶贫计划就等于是肉包子打狗。可即便如此,还是打算先这样。 他忽然沉默,让白荼忍不住抬起头来,正好见到他脸上的表情,不由得好奇道:“怎么?” 卫子玠摆摆手,一面往她手里的折子看过去,“天色已不早,早些休息吧。” 白荼看了看外面的月亮,已经爬上了对面屋檐,“是啊,是不早了,那休息吧。”说着,放下起身,但是见卫子玠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一时间有些不自在起来。 毕竟她这处理公事当初为了方便, 就搬到了寝房外间,这卫子玠近来都休息在书房,今日怎还不走?但这又是他自己的家,白荼也能开口赶他,只是见对方不动,自己也站着不动,心莫名其妙的咚咚跳起来。 然后就纳闷了,两人都是老夫老妻了,这不过是分开一段时间罢了, 他失忆罢了,自己紧张什么啊?于是干咳了一声,极力压住内心的慌张,“那……那晚安。” 卫子玠‘嗯’的应了一声,却是仍旧没有要走的意思,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的站着,比起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听得到对方咚咚的心跳。 白荼更觉得有些燥热,心里想着肯定是这木风扇太陈旧,所以风力变小了,看来得重新换一个了,目光则偷偷往卫子玠打量过去,不想正与他眼神撞个正着。 第957章 再也撑不住 吓得白荼赶紧收回目光,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但仍旧掩不住心底的慌张。 “荼荼。”卫子玠忽然唤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白荼的错觉,总觉得这一瞬的卫子玠,似乎没有失去记忆,这口气熟悉的如同从前一帮,让她不禁下意识的转过身,缓缓朝他走过来,伸手朝他的脸庞上触碰而去:“这些日子,你可知我担心你?” 那些以往伪装起来的冷静,也在这一瞬间决堤,她累她害怕,想要找一个肩膀来靠一靠,可是他回来了,却在开业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了,所以白荼只能自制着自己,不让自己靠近他,不要太过于亲近,毕竟不管怎么说,对于一个失忆了的男人来说,自己和他就算曾经有着肌肤之亲,同床共枕,但是现在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他们俩其实可以说是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既然是陌生人,那么若是自己太与他亲近了,必然会吓着他的。 但是此刻听到他的这声音, 便再也撑不住了。 卫子玠在那只细腻的小手抚上脸颊的时候,便知道有些东西能骗人,但是感觉却是无法骗人的。 曾经他虽然信过诺雅,但是与诺雅在一起,并没有别的感觉,甚至是觉得陌生,但是眼前的白荼不一样,那日未曾见到她,不过听到她的声音之时,卫子玠便可以肯定,定海山莊的人是真的没有骗自己。 他在回来后第二日就开始接受长史司一切事物,其难其劳累程度自不必多说,可她样样都做得那样好,可想而知她当时是怎样艰难的熬过。 那一日从长史司回来,他就想问一问她,一个女人家是如何做到这一步的,可是他看得见她对自己的态度,不管出于什么,这都让卫子玠没有办法直接开口问她,与她交心。 但是现在听到她这带着颤音的话语,以及这手心的温度顺着皮肤传入他的心脏,他便也不顾什么失忆或是不失忆,她适应或是不适应,强硬的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在她耳畔一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他也不知道这声对不起是因为自己当初丢下这么大的烂摊子给她而自责,还是因为这些天回来后与她的疏离,反正他只想与白荼说对不起,哪怕知道这声对不起并没有什么用。 白荼也没有去深究这声对不起就是为什么而说的,只是将头埋在他的胸前,一直隐忍在眼眶中的眼泪当下便决堤而出。 他还是没有恢复记忆,可是这一夜之后,白荼发现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因为他们还是如同从前一般。 早上蝉衣来的早,恰好这夫妻俩重逢,难免是比往日起得晚些,所以便叫蝉衣见着卫子玠从房间里出来,心中甚是诧异,好不容易等着卫子玠去了长史司,这就一脸八卦迫不及待的的问白荼:“王妃,王爷这是想起来了?”不然今儿怎么从房间里出来?这么一大早肯定不是商量什么大事,兴许昨儿晚上根本就没有回书房去。 白荼心情不错,自然也没有去追究她这以下犯上,只淡淡笑道:“恢复不恢复,其实也不打紧了。”也算是侧面回了蝉衣的好奇。 告诉她卫子玠昨晚还真就是在这里休息的。 蝉衣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过想着总归是件好事,于是便自言自语道:“既如此,冬青那里也能放心了。”一面赶紧乐呵呵的收拾,“那王妃今儿好生休息,行商司那边奴婢一个人去就行,真有什么要紧的,奴婢就快马加鞭给王妃送回来。” 白荼笑瞪了她一眼,“去吧。”忽又想起了什么,只将她唤住:“你昨儿不是才说今天那神羽部落的人要来送账本么。” 蝉衣颔首:“怎了?”莫不是王妃今儿心情好,打算见他们了?那可不行,这些人这么容易忘旧,就该让他们多吃些苦头才是。 自打其他部落发现他们被冷落之后,声望在山瑶人的部落里明显就不如之前那么大了。本来他们部落在这一代就算是大的,倘若继续任由他们声望涨下去,兴许哪一日还真成了气候,到时候对于长史司,可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然而蝉衣能想到的,白荼自然是能想到,更何况长史司要集中权力,自然是不可能对山瑶人如此放纵,所以当即吩咐道:“他们若是来,可以稍微严一些。”若是平日,不是太大的毛病,睁眼闭眼过了就是,倒是犯不着去追究的,但是现在嘛,白荼不乐意了。 蝉衣听了,一颗悬着的心立即放下来,一面不忘朝白荼欢快的拍着马屁:“王妃英明!”然后高高兴兴的去了。 白荼这才去吃早膳,得知孩子们早就吃完,让冬青带着往白府去了,身子又有些劳累,便折身回去睡回笼觉。 一觉睡起来,已经快到午时了,外间的桌案上堆了几个折子,可见是蝉衣打发人送进来的。所以便自己泡了壶茶,这才坐到案前翻阅。 到最后一个,却发现不是行商司来的,而是天玄地黄给自己写的,不免是有些意外,毕竟她很少插手天玄地黄的事情。 于是便朝外面的白泽问了一声:“你送来的么?”显然除了白泽之外,自己这里没有谁会拿着天玄地黄的信进来。 白泽应声,知道白荼已经看过了,便有些担忧道:“只怕京城里,真是这般打算的,咱们之前怕是太过于高估了他们的品德。” 哪怕京中那个李星云是天玄地黄的人装扮而成的,但仍旧是卫子玠的人,当然是不希望他有任何意外。而且起先大家预料的是,新帝应该是不会对他怎么样的,毕竟现在其他藩王给他的压力不下。 但是他们错了,这新帝本来就是个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人,所以结果这些各藩王送进京城里去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一如京城里的李星云,如今状况就不大好。 白泽与他也算是同僚,此事说大不大,所以没有往长史司那边送,但是说小也不小,所以便送到了白荼这里。让她先过目后,晚上卫子玠回来,再与卫子玠一同商量如何处理这个状况。 第958章 点明 然而白荼都没有考虑一下,就直接朝白泽下令道:“让他回来吧。”天玄地黄的每一个人,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而且对于卫子玠是百分百的忠诚,这样的人白荼觉得自己怎么能拿他的性命去犯陷呢?而且毫无意义! 其他藩王送去的都是不受宠的庶子庶女,死了他们正好找个由头讨伐新帝,可是白荼不能同他们一般轻视生命,更何况他们既然能拿自己的性命来保护琼州,琼州也应该给予他们相应的待遇。 白泽一愣,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甚至是怀疑自己听错了,满脸诧异的看着白荼,“王妃您是说,让他直接回来?” 白荼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当即点了点头,“是的,你没听错,让他回来,性命只有一条,没有什么比性命重要。” 白泽有些犹豫:“可是王爷那里?” 白荼当然也知道卫子玠最在乎的是什么,他在乎当年晋王被冤枉,所以到了现在,他哪怕对皇室千百种不满,他也不可能走上那一条路,也不会给对方任何机会指责他谋反。 但是如今那个假的李星云若是要回琼州,无疑是给了对方机会,因此白泽才犹豫。 这时候却只听白荼说过:“名声是死的,人却是活的,没有什么是活人改变不了的,王爷那里我会去解释。”再说谋反的定义很广。 也正因为很广,同样也不好定义为谋反。 而且退一步说,李星云还是新帝的亲弟弟呢! 白泽再一次犹豫过后,最后还是点头,“如此,那属下便先将消息送出去。” 白泽走后,白荼也未曾将此事放在心上,下午还去白府接了孩子们,等卫子玠晚上回来之时,方与他提起此事。 正好李儒风也有事情要同卫子玠商量,刚好来,听闻她做主让京中的‘李星云’回琼州,不由得担忧道:“你糊涂了,这样一来,不是正好让他拿此事来问罪子玠么?”到底是一起长大的,这声皇叔也就是在对外的时候才象征性的唤一声。 卫子玠却没有像是李儒风这般立即责问白荼,而是一脸好奇的看朝白荼:“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白荼摇头,她没有,只是她觉得外面的州府已经被所谓的新帝治理成了那个样子,坦白的说让自己的子民活在水生火热之中,那么就已经不配被称呼为天子了。 既然不是天子,为何还要对他俯首称臣,更何况她觉得就算是天子,但是做错了,与庶民同罪。所以错误的决定,大家为何还要执行呢? 但是她没有直接去跟卫子玠和李儒风说这些话,而是与他们说起自己前世那个历史上曾经的一个王朝。 “我曾经看过一个野史,不知这个国家是否正的存在的,但是这个国家存在的那几百年里,不和亲不纳贡,不称臣,不割地,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她看过很多野史,这一点大家都知道,尤其是卫子玠曾经替她寻过很多,而且卫子玠自己根本都没有看过。 所以她说的这些,大家也没有去考究。只是不管是卫子玠和李儒风,两人都是曾经接触过帝国权力中心,自然是知道要做到这一步,该是如何的强大。 而且同样的,不和亲不纳贡,不称臣,不割地,这是多少君王之梦,只是可惜史上又有哪一朝君王做到了?所以他们有些震撼,如果真如白荼说的那样曾经有过这样的国家,那如今的琼州并不差,为何要对外委曲求全?更何况从起初到现在,除了先皇给的那两千人和建造王府的那点银子,他们便什么都没有得到。 而这将近两年的时间里,却早已经回馈了更多。 所欠的已经都还完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在俯首称臣?而且放眼看着中原大地这么多藩王,又还有谁像是他们这般,对一个破败残暴的王朝低头? 不过其实也不算是低头,只是不管卫子玠和李儒风,都走入了一个误区,所以一直很忌惮,生怕也背上这个叛国谋反的名声。 但事实上,他们想得太多了,一个旧王朝的结束,其实都是建立在一个新皇朝的崛起。 干的好了叫起义,不好那才叫谋反。 而现在的大楚吧,已经到了这个四分五裂的地步,其实已经不能算是一个完善的国度了,既然如此那么大家都自立门户了,他们没有道理还隔着那么多准备自立为主的藩王,去对一个不合格的君王俯首称臣。 她说完,见二人不言语,也不晓得他们俩在各自沉思什么,只是将自己的观点说出来:“我的意思吧,既然主不像主,咱们何必臣服?” 更何况新帝就算生气又如何?难不成还真敢来讨伐琼州么?他有这个能力么? 而且就照着现在琼州的发展,还打算去对衡州扶贫,无偿的扶贫,不管如何都会得到名声,到时候不管卫子玠怎么想的,他都将是世人心中理想的王,那时候就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将会被推到那个位置上去。 所以想到此,便朝卫子玠看了一眼,“长史司既然提起扶贫衡州,虽然只是几个县城,但是只要开始了,便不可能停下,以后可能会是一座城池,或是整个州府,到时候很多老百姓大抵都不会再知道皇帝是什么,而南海王才是他们的再生父母,所以那时候不管你愿不愿意,你就是他们所拥护的对象,而且我不信长史司那么多聪明人聚在一起提出这个案子,不会没有考虑以后所带来的结果。” 此话一针见血,卫子玠当然明白,所以照着白荼这样说,他是怎么都躲不过了。 既然有朝一日会走到那一步的,那现在何必去白白拿性命去牺牲去委曲求全?他们琼州并不需要如此来保存实力。 因为琼州本身就有这个实力。 所以此刻的卫子玠忽然豁然开朗,觉得之前是自己想得太过于狭隘了,当下赞同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对,便是顺其自然,可是只要我们守住本心,终有一日,会站在那个位置,既然如此,那么的确不必再去看别人的脸色了。”一面朝李儒风看过去:“你以为如何呢?” 第959章 青罗州鼠疫 李儒风现在脑子里还懵懵的想着,一个不和亲不纳贡,不称臣,不割地的王朝,那究竟是多强悍多富饶?可是为什么还会破国呢?但是听到卫子玠的话,思绪也恢复过来,一面很是坦然道:“我无所谓,只要你放下便好,反正都一样,不过既然有选择,的确是该像是荼荼说的那样,没有必要去委曲求全,以人身安全去冒险。” 随着琼州的强大,以后独立是必然的,但是大家都没有点破,就是因为还避讳着卫子玠的看法,所以白荼现在点破,也没指望他们俩能一下想通。 不过出乎意料,他们居然就这样坦然的接受了,倒是让白荼颇有些吃惊。不过转而一想,都是聪明人,自然能权衡什么才是对自身最有利的,当然也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决定来。 他们两人既然已经达成了一致,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便不用白荼插手了。 毕竟她主要还是在商这一片,至于军队的事情她不想插手,而且对于自己来说也是短板,反正都不懂,何必将心思都放在那一块呢? 再说不管是军事装备还是作战能力,琼州都属于强者。 岛上能锻造自己所需要的兵器,而且几乎是改良过的,即便是需要骑兵,不是还有北方强悍的陶家大军么? 陶家军表面上虽然还是朝廷的,可是当初给他们雪中送炭的却是琼州的南海王。且不说跟辽东开战,没有衣甲棉衣的他们,只怕还没等开战就已经被冻死在雪乡。 即便是熬过了大雪,可是真的上了战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他们?又怎么能逃过辽东人的杀戮? 所以他们的性命是南海王给予的,于南海王面前,什么君王之令都变得无足轻重! 这样一来,在诸多藩王之中,琼州哪怕是后起之秀,但也是最强悍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琼州属于后起之秀,即便是这发展势头很不错,但是其他藩王都不大看好琼州,只觉得琼州到底没有什么底蕴,在实力雄厚的他们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 这样也正好,他们没有将琼州当做敌人来看待,那自然不会先将矛头对准琼州,更何况琼州的清贫不是一年两年,所以即便是现在的港口已经建好,可对其他藩王来说,仍旧是穷苦之地,不值得他们耗费那么多兵马来攻打,而且攻打下来,也是一个贫穷之地,还不知要耗费多少人力和时间才能真正的像样子。 没有谁愿意把时间和财力浪费在上面,所以只要琼州不出兵,近几年里绝对是百分百安全的。 而此刻卫子玠听到李儒风的话,点了点头,然后朝白荼道:“既如此,此事你全权负责。”言下之意,京城那边的事情他是不插手了。 这算是放了很大的权力给白荼了。白荼当然也没拒绝,毕竟眼前这两人与京城那边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他们若是插手此事,肯定不如自己果断,到时候怕是要平添事故。 “阿银那边如何了?可还有查到诸葛家的人?”卫子玠忽然问起福王负责的案子。 白荼最近重心不在此处,自是不知道,所以便朝李儒风看过去,只听李儒风回道:“抓了将近八十多人,折子已经是我审批的,全部送到岛上去,至于缴获的芙蓉膏以及半成品,将近两百多斤,也都全部用石灰烧毁。” 两百多斤不是小数量,如果真叫他们换成银子的话,那绝对超过两百斤的黄金了,所以白荼自然是露出了诧异的目光,“琼州查得这般严,还能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如此动作,看来还是小看了诸葛家。”而且白荼隐隐担心,只是琼州便如此之多,那外面根本就没人能顾得了此事的州府呢? 果然,这时候只听李儒风感慨道:“我听说有的州府,不少店铺都大张旗鼓的变卖此物,不过打着的旗号却是止疼药。” 止疼是有止疼效果的,而且还不错,但是并不能根治病痛,反而让人无法离开此物。所以白荼闻言也是气愤不已:“当初明明已经严禁此物,如今世面上又出现,朝廷怎不管一管?”只是她生气的质问完,忽然又觉得自己糊涂了,就外面如今那光景,谁还有功夫管得了此事? 而且这几番几次的闹要开战,使得年轻人被抓,十村九空,田地再无人耕种,如此哪里来果腹的食物? 粮食根不上,便是那没有天灾的年头,也要闹饥荒,饥荒一出,饿死的不在少数,暴动的也不少,占山为王的更比比皆是,如此这般,时疫也不可避免了。 卫子玠也忽然有些黯然:“是啊,怎就不管一管呢?”可是他和白荼一般心知肚明。 李儒风也没言语,厅中一时陷入沉默之中,直至片刻,李儒风才道:“总如此,终究不是办法,青罗州那边前阵子来了消息,说是鼠疫严重得很,不如我去一趟吧。” 其实他想要离开琼州,也就是单纯的想避开羽澜罢了,打发去查消息的人已经来了信,当初正是羽澜有意阻拦自己和星云他们见面,虽然不知她是抱着什么心态,但的确让李儒风感觉到了她对自己的不信任和不尊重。 自己若是真都不愿意留在九岭,她是如何也留不住的。 但是卫子玠和白荼都不知他的这些事情,只是听他要去,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阻止:“不可!” 白荼更是担忧道:“你一不是大夫,二来也不懂的防疫,若是去了岂不是白白丧命?”此事她自然是知道的,按理自己对浔阳没有记忆,那青罗州才是自己真正的故乡,可是那是鼠疫啊,听说一个村接一个村子的消失,也不是没有大夫去,只是不但没用,反而因此丧命的不在少数。 也正是这样,白荼没敢让良医所的大夫去,本来自从各县城的良医所建成后,大夫们便都分到了各地,连沧海这边的大夫都不够使,哪里还有多余的去那么远的地方冒险? 也不是她绝情,而是消息来的模模糊糊的,谁知道是不是跟当初他们逃命一样,不过是朝廷那边弄的花样罢了。 第960章 什么规格 说罢,见李儒风还心心念念的,真怕他自己跑去良医所煽动那帮年轻气盛的小大夫们,真把人骗着去了,没有个完善的准备,到了那边出个什么意外,怎么跟人家里交代? 于是便赶紧道:“我这话你不要做耳边风,且不说是真还是假,即便是真的,咱们现在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光让大夫们过去,也是手足无措,若是那运气惨了些,也染上了鼠疫,到时候可如何是好?谁家没有妻儿老父母,若是真有了万一,你打算跟人家怎么说?” 李儒风此刻想逃离琼州,他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畏手畏脚,很多事情不想去面对,不想去解决,只想着能躲就躲,不想彻底的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怕自己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所以此刻他想换个环境,才提起此事,但是如今听白荼一说,心中一阵大骇,一时又自责不已,觉得自己实在是过于冲动,且又有些自私,自己想离开找个好的借口,却如此自私的拿这么多人的性命去跟自己赌。 实在是该死。 于是当即点了点头,“是我考虑不周,不过倘若是真的,当真一点法子都没有吗?” 法子肯定是有的,但是但凡进了疫区的人,即便是没有什么事情,但是想要在出来就艰难了。又或许跟当年一样,朝廷还会采取同样的办法,将那些人都全部困于其中。 这让她不免想起了当时逃离青罗州的惨状,只觉得此地真真是多灾多难,可是却又不是自己能主宰的。那边的老百姓固然重要,可是眼下琼州的老百姓也十分重要,而且能成功救到他们的成功率连百分之五十都没有,作为乙方主官,实在是没有办法拿救人八百,伤人一千。 所以此刻只能暂时将此事压下来,且看看朝廷那边如何解决。 都说这女人要比男人细心些,但是白荼没看出李儒风想要离开琼州,那卫子玠却是瞧出了些苗头,于是索性道:“若是你不着急回九岭城的话,替我去一趟北方。” 北方是要去一趟,但最好是卫子玠这个南海王,不过他如何有这时间?所以李儒风若是能替他去一趟,再好不过,毕竟李儒风曾经的身份摆在那里,与卫子玠的关系又非同一般,如此可以证明在卫子玠这个南海王的心中,北方的那些将士们是何等的重要了。 更甚的是,正是因为李儒风这关系,卫子玠还放心让他代替自己去北方,更加的给众人证明,不管这大楚江山如画,身份又怎样变换,但是有些情义是始终不变的。 李儒风和白荼显然都将这几样的好处想到了,当即相视一眼,白荼率先开口:“倘若你愿意走一趟,再好不过了。”反正卫子玠如何也不可能亲自去,所以肯定是要重新找人的,但是却再也没有像是李儒风这样合适的人选。 李儒风的吃惊之余,总觉得卫子玠不是忽然间提起此事,不过也没有去多问,更没有去想他是否知道自己和羽澜之间的事情,再听到白荼的话后,点了点头:“九岭城那边无大碍,一切因当以大局为重,我已经在蓬莱岛苟且这么久,是该出去看一看了。” 他能答应,白荼和卫子玠自然是欢喜,大家又商量了一回各中细节,李儒风才告辞回去。白荼则与卫子玠去休息。 之前已经歇在一处了,如今谁也没开口提去书房的事情,所以就这样理所应当的回寝楼,加上白荼正好与他说起李星云跟梁安之的婚事。 “今儿云家来了人,听着口气里,是想早些把事情办了,我下午去了白府那头,正好跟星云说了几句,他是愿意的,打算回去问问梁九的意思。”虽说严格意义上来说,只有李星云才是亲侄儿,但是梁九如今孤苦一人,一直都跟李文宴姐弟似亲姐弟一般,长姐是如母,可是李文宴如今要备产,人又胆子小,哪里能给他操劳这些庶务? 正好忙李星云的是忙,再多一个也无所谓,所以白荼便揽了过来。 卫子玠也知道些,这兄弟俩和云家那边的表姐妹有这缘份,既然两厢情愿的事情,而且算起来年纪其实都不小了,所以便点了点头:“既如此,让官媒去一趟,然后走正常程序就是了。”这点他不操心,反正听闻过白荼张罗过很多人的婚事,经验肯定是充足的,因此当下便放了话。 却只听白荼问道:“星云这身份?你看如何?” 卫子玠立即明白她所指的是什么意思,当即不以为然的笑道:“文宴怎么出阁的,他就怎么娶亲,更何况就算真的还是什么公主皇子,那与庶民一样就是,莫要过度了。” 白荼得了他这话,自然是方便放手去做,“也好,咱们这沧海住着大房子的富贾人也不少,不过其实过得跟寻常百姓也没相差多少,这样的环境挺好。如今他们的婚事也按寻常人家的规格来,最多也就是多些聘礼嫁妆,不伤大雅。”但是如何真的按照皇室的规格来,可能白荼这里还真不好办了。 “就照着他眼下的身家来准备就是,你掌管着行商司,从他们两人的税务里应该就能算出他二人如今的身家,另外咱们这边做长辈的,也给备着些,反正总不能委屈了人家的姑娘。”说话间,卫子玠已经将她的纤腰揽了过去,手法那叫一个娴熟,动作那个叫一个行云流水,白荼连拒绝挣扎的机会都么有,就这样被迫乖巧的靠在他宽大的怀中。 当然,她也不想拒绝,甚至是有些贪恋这样的怀抱。同样的,借着那微黄的灯光,她也看见了卫子玠微微扬起的嘴角。 于是,她就越发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反而一脸自然的接过他的话:“那是自然,我今儿已经打发人去库房看了,寻思挑些什么合适,还有隔壁阿银那边,也要知会他们一声。”毕竟终究是做叔叔的。 第961章 两个老头 周一仙第二天便来了一趟,大老早的白荼都还没起床,就听到丫鬟们在楼下拦着他的声音,然后匆匆起身,果然看到了这货一副精神抖擞的站在楼下四处张望。 一见了白荼立马以一副贼兮兮的表情凑过来:“怎么样,心里乐呵吧?” 白荼没反应过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一脸懵然的看着他。 周一仙见此,有些着急道:“我听说子玠这小子不是自己搬回来了么?” 白荼颔首,是这么回事,可是这跟自己心里乐呵有什么关系? 然后就听周一仙说道:“瞧瞧,人间自有真情在,你看他这失忆了,心里其实还是独有你一个人,多好啊,哪里像是别的人,失忆后前尘往事往了个干干净净的,立马就跟新人一起欢天喜地,旁人可没有你这样的好运气。” 话是这么说,可是白荼觉得这也是基于他和卫子玠有了那么多年的感情啊,小时候虽然不住在一起起,但是书信来往不断,是实打实的青梅竹马了,相处模式都已经成了自然条件反射,所以卫子玠能搬回来很正常啊。 一面又招呼他先去花厅里,“您老先歇着去,子玠去早练了,一会儿才回来。”一面又有些后悔的抱怨道:“当初真不该给你将梦里花带回来。”瞧周一仙这老骨头,自从有了梦里花,生物钟调回来不说,还早睡早起跑来别人家里骚扰。 周一仙嘿嘿笑着,也不生气,也没要丫鬟引路,自己熟门熟路的去了,去时还问安辰几个孩子何时起床,叫他们过去玩儿。 白荼当即就给了他一个大白眼:“你是诚心要将孩子教坏吧?你那是什么地儿他们能去么?”也没多理会他,便上楼去洗漱。 不多会儿卫子玠便来了,晨练一身汗,白荼早已经让人备好了热水,便催促他赶紧去洗澡,一面在外面隔着屏风道:“周老过来了,多半是要给你诊断尸体,你这些天晨练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吧?” 他自己是练武之人,如果体中有内伤,自然是能有所察觉的。 “没什么大碍,是他自己太大惊小怪了。”卫子玠回着,倘若不是周一仙还在等着,真想将白荼给拉进来,一同洗个鸳鸯浴才是。 白荼哪里晓得他这些想法,听到里面的水声,晓得他起身了,便将刚找出来的衣裳给他送进去,给搭在屏风上:“我去隔壁看看辰儿,你自己抓紧些,莫要叫他多等了,不然待会儿又该埋怨你。”说罢,又自言自语道:“他这般早就跑过来了,只怕这早膳也多半没用,我得先让人去厨房那边说一声,备着些他喜欢的点心。” 卫子玠便在白荼这自言自语的话音中穿好衣裳出来,整理好一头墨发后,便直接去花厅。 小孩子都起得挺早的,白荼过来的时候安辰已经洗漱穿戴好,正在等着一根一根耐心拔着胡须的冬青,见到白荼来高兴的扑过去:“娘,今天我们还要去小宝哥哥家里玩儿,星云哥哥带我们去厂子里,那里好多好玩的。” 儿子一日一个变化,如今这么长的一句话,已能口齿清楚的说出来。 白荼听着这奶萌的声音,自是无法拒绝,更何况趁着儿子现在还小,想玩什么便顺着他,等在打了些,是该好好读书了,毕竟他们家的这家业不小,他若是资质平平还不努力,如何能继承得了? 不过白荼以为自家的儿子,资质是差不了的,只是现在还小,没怎么体现出来罢了。 “好,那一会儿跟着哥哥姐姐一起过去,等下午娘还去接你们,可好?”白荼回道。 安辰自然是欢喜的拍着小手应了,垫着脚尖往坐着的白荼脸上亲了一口,兴高采烈的往楼上跑去,跟冬青说。 冬青因听着白荼来了,生怕叫她等,便加快了速度,所以这动作不免是操作不当,下来的时候大半个下巴都有些发红,白荼见着自然是知道怎么回事,只怕是拔胡须的时候太过用力了,不免好笑道:“您就直接用刮完事了,何必这么费劲,而且这得多疼啊。” 冬青摆摆手,他自来从不刮,都是一根一根的拔,这样就不用三天两头的收拾。 一面捂着下巴,“忍忍就好。”然后问白荼:“神医来了?” 白荼点头,周一仙立即弯腰将安辰抱起:“必然是来给主子检查身子的,咱得过去瞧瞧。”他就担心,生怕有什么不好的。 他抱着孩子立即就快步走在前头,白荼只得将那还没吃完的半个点心拿在手里跟着追了过去。 等到了花厅这头, 周一仙明显已经收工了,正跟卫子玠叮嘱着什么,见了白荼和冬青来,便道:“正好,到时候时真每天早晚来扎针一次。” 白荼还没开口问内伤的事情,冬青就已经抢先道:“那身体里的伤?” “子玠底子好,已经痊愈了,不必担忧。”一面走过来逗弄安辰。 只是安辰对他的胡须更为感兴趣,于是伸手过去,给他猛地一扯,一下拔了三四根下来,这毫无预兆的动作疼得周一仙当场跳起来,龇牙咧齿的朝没有胡须的冬青瞪过去:“说, 是不是你教的?”不然这小子哪里学来的? 冬青是没有教过安辰,却也让安辰给自己拔过,但是他绝对不会在周一仙面前承认的,“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会教小主子乱来?” 安辰那头却像是没有发现这两个老头之间的硝烟,继续研究自己拔下来的几根胡须。 白荼赶紧朝卫子玠看过去,希望他能阻止一下,别叫这两老人真吵起来,可是卫子玠分明一副不想理会的样子,白荼只能打算让安辰去转移他们俩的视线,恰好这时候有丫鬟进来问话,是否直接把早膳摆在这里,白荼连忙应了,立即招呼着几人帮忙收拾桌子。 又打发人去接了白想想跟凌沫过来,不想这二人早听说周一仙来了,就往这边凑,正好与白荼打发去接他二人的丫鬟在门口遇上。 第962章 臭屁药 周一仙自打有了沈时真这个徒弟以后,那是真的闲,不然哪里来那么多空去赌桌上消磨时光,给兰筝那边的胭脂坊做美容配方呢? 而这但凡会医者,对于毒都有着一定的了解。周一仙虽然不喜欢玩毒,但是架不住几个孩子在他耳边吵,所以得了空的时候,便给他们配几味药玩。 不致命的东西,所以觉得玩玩不伤大雅,因此也就没顾忌白荼和卫子玠跟前,见了白想想和凌沫来了,便直接从袖袋中掏出来,“正好,你俩要的东西我给带回来了,不过可别乱用,虽上不了人,但是不免让人大失颜面。” 那药,正是吃了让人臭屁不断的臭屁药。 两人吓了一跳,一面故作镇静的过去接过手,但是刚才那惊慌失措怎么能瞒过白荼和卫子玠的眼神?当下就被白荼审问:“那是什么东西?”怎么听周一仙说,不像是好东西。 凌沫和白想想那脑瓜这会儿已经转了不下数圈,但仍旧没想出个合理的说法来,反倒是叫周一仙不以为然的抢了答:“就是些臭屁药,小孩子家家玩着没事。” 周一仙是说的轻描淡写,但是白荼的脸色顿时就变得难看起来。吓得手握着那还没焐热臭屁药的凌沫哆嗦着小手把药给交上去,一面试图解释:“干娘,我们就是拿来随便玩玩的。” 白荼看着一脸委屈的凌沫,没回他的话,而是朝周一仙狠狠的瞪了一眼:“我平日体恤您老年纪大,良医所那边有什么事情都不敢劳烦您老,谁知道您这闲工夫倒是多得很,还有空去给孩子们做这东西。” 周一仙真觉得这臭屁药没什么的,毕竟又不会要命,所以看着白荼忽然这样生气,真的是有些不解,只得朝卫子玠投过求救的目光。 卫子玠其实看法和白荼一样,虽然那臭屁药不会要人命,可是在有的人看来,颜面比性命重要多了。就如同那读书人看中气节高过自己的性命。所以当即朝两个孩子道:“我虽不知你们要拿这东西去对付谁,可是你们想想若是吃下这东西的是你们,整日臭屁不断,而且还在你喜欢倾慕的人跟前都忍不住,让对方看到你们如此狼狈的一面,那时候你们的心情是有多么的绝望?” 他话音才落,白荼的声音就接着响起:“还有那好事者,将此事传播,也许今日之事便像是跗骨之蛆一般缠绕一生,成为甩不掉的阴影,一辈子都会被人拿来说事,试问许多年后你们功成名就的站在高台受万人敬仰,忽然有人提起你们幼年丑事,那是何等心情?” 周一仙在一旁也是听得一愣一愣的,起先觉得这夫妻俩实在是小题大做了,不过是点臭屁药罢了,可是如今一听他们俩这样说,觉得好像还真是不妥,于是便朝还没从白荼和卫子玠话里反应过来的二人道:“要不,东西给我吧,这好像真的不能拿来玩。”更别说是做恶作剧了。 凌沫这才有些依依不舍的将东西还给周一仙,然后垂着头不敢去看白荼和卫子玠,只觉得他们这生气了,于是暗地里偷偷的扯白想想的衣角。 她是个机灵鬼,注意多,所以这会儿凌沫是指望她想法子。 但是白想想此刻却是在想白荼和卫子玠的话,倒是没有留意到他的动作,反而沉思片刻后抬头朝白荼和卫子玠看过去,一脸心有所悟,诚诚恳恳的说道:“爹娘教训的是,是我跟凌沫哥哥顽皮,愿意受罚。” 白想想很少主动认罚,所以此举不单是凌沫瞪大了眼睛,连白荼对她都有些刮目相待,但是白荼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这白想想就算再怎么聪明,但仍旧是个孩子,眼底里的那点小心思她还是看得见的,不由得冷笑一声:“好啊,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就满足你。”然后伸手从没反应过来的周一仙手里拿过药,倒出一粒来。 白想想一看到白荼这举动,顿时就傻眼了,反应过来后赶紧慌张的朝卫子玠和周一仙他们看去,一面着急的喊道:“娘,您冷静些,我真心实意的认错,真的……” 白荼其实也就是吓唬吓唬她,怎么可能真的将这臭屁药给她吞下?如今见她怕了,这才收起来,“那老实坦白,刚才是不是打算先稳住我,然后回头让安辰去给你们拿?” 白想想听得这话,只觉得身上鸡皮疙瘩都跳起来了,“娘您怎么知道?”这东西娘肯定会管周一仙要过来,所以到时候她只要让安辰去帮忙拿出来就好了。可是她真不知道白荼怎么发现自己这小心思的。 白荼不以为然的拍了拍她的脑袋一下:“知女莫若母,你那小眼神飘到弟弟身上,我就知道你在盘算什么。”不然怎么可能那么痛快就认错? 白想想一时间好生后悔,早知道自己眼神不要乱飘忽了。可就在这时却听到白荼严厉道:“你作为长姐,却想着让弟弟做这等事情,实在是平日太娇惯着你了,从今天开始,闭门思过,五日后看你表现。”这件事情说小不小,可是今儿她能想到让安辰去帮自己拿药,以后长大了,谁知道还会不会让安辰给她拿其他的东西,所以白荼觉得该让她知道,这件事情是多么的严重,因此才打算重罚。 白想想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哪里想那么多,所以只觉得白荼罚得太重了,今儿她还要去白府那边玩呢。于是急得朝其他几人投过求助的目光。 可是没想到这一次大家竟然如此齐心,竟然都觉得她应该被罚,一时间叫她沮丧不已,好在这时只听凌沫不离不弃道:“没事,我陪着你呢。” 白荼也不管他俩谁陪谁,只问她:“晓得错在哪里么?” 白想想一愣,这才思考起来,娘为什么罚的这么重?明显不是因为药,如果是因为药,那凌沫肯定一起罚了,那么就是自己让安辰去给自己拿。 说是拿,其实是偷…… 如此,也难怪娘这样生气了,于是点了点头,“娘,我错了,作为长姐,要以身作则,而不是教弟弟学坏。” 第963章 聘请管家 她的聪明让白荼欣慰,也让白荼担忧,叹了一口气,只让赶紧先吃饭。 因着这药的事情一闹,白想想去不成了白府,其他两个孩子也表示愿意留下来陪她。白荼见此正好,直接叫了擅读书的丫鬟到跟前来守着,叫他们也翻翻书,毕竟这学堂没有去过几天,时间都放在玩耍上面了,这既然要消停几日,那这该学的就都要捡起来。 正好自家儿子跟在一起,就算听不懂也能熏陶熏陶。 白想想没想到还有这么一遭,当下就成了苦瓜脸,但好歹知道自己这次犯了大错,没敢反抗,就老老实实的应了。 而他们这不出去玩,白荼也省事很多,先去了一趟城外的茶园,这才绕到行商司。 正好遇到书局那边有人拿了稿子过来。 蜃海之旅还未完结,这边又出了新的故事,效果不错,正是拿来找白荼,打算让白荼过目了,这一次多印一些。 这次的故事是家仇国恨,所以内容有那么一点点的敏感,尤其是现在外面乱糟糟的,指不定哪一日就打起来了,所以每一本出来后,都需得白荼这里过目点头后,才能继续发行。 白荼才看了几页,便发现里面竟然也提了几句脱贫攻坚之事,方想起卫子玠他们安排去衡州的官员们都是何许人,于是让蝉衣去打听。 蝉衣应了声,自然不可能亲自去长史司问,只差遣了小跑腿过去,回头忽然想起这事儿王妃完全可以问王爷,怎么还要让自己打发人过去,心中甚是糊涂,所以见白荼得空了,便与她说:“ 像是这样的事儿,您直接问王爷就是了,何必这么麻烦。” 没想到却听白荼一脸神情自然的说道:“我这不是事儿多,什么时候想起就赶紧问一问么?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家里头孩子们都快上天了,我这回去了就顾着收拾他们,哪里记得住这许多事情。” 她这话倒是不假,莫说是王妃自己,就连自己有时候回去一忙,也总把手头上重要的事情忘记,若非不是白泽提醒,还真给忘记了。 不过现在仔细一想,回去好像也没忙什么大事,反正就是脱不开身,停不下手,不由得叹了口气,“要不然,在给府上添几个人手吧。”她一个奴婢忙一些是应该的,但是白荼这作为王妃,这忙了一天回去就该好生休息,莫要将时间都浪费在那些小事情身上。 这个建议甚是得白荼的意:“我也是这般想的,尤其是想想和凌沫都大了,教养的嬷嬷该请回来,安辰那边倒是有冬青,一时半会儿不着急,可是其他这两个孩子,除了要教养嬷嬷之外,也得找个识文断字的小丫鬟或是小厮跟着。” 她说着, 又连忙摇头,似嘀咕一般:“那也不行,我觉得还是找成年人算了,人家同龄的孩子,都要去上学的,我纵然是花钱请回来,那也算是童工,影响不好。” 听得这话,蝉衣忍不住扑哧的笑出声来:“能跟着小主子们读书写字,只怕是多少人盼望着呢,哪里会觉得委屈了?” 白荼却是一脸认真严肃的摆摆手:“那也不行,我若是如此,必然有其他人家效仿,咱府上是能好好对待这些孩子,可是其他府上可不敢保证,倒不如直接找成年人,就算是被主家苛责欺负,也知道吱声,而不至于像是孩子一般,只能隐忍着。” 虽然蝉衣觉得白荼想得太远,顾虑也太多,但是长远的说,还是对的。于是点了点头:“既如此,那就还找大人陪着就是,除此之外,府上也该有个正经管事,而且不单是王府,我瞧着隔壁叶府那头,比咱们更需要呢。” 自打老胡家有了闺女后,宁鹃就一心一意养孩子,后来搬过沧海城,自己置办了房屋,就没空过来帮忙打理了。 之前叶家一直都是她这个大总管操持,大家自然两手一甩,当个干干净净的大掌柜,可是她一走,虽说临走前将各方事宜都交代给了小管事们,但到底却了个主管就不行。 于是此刻听蝉衣说,“是啊,不过这管事不好寻啊。” 像是各家各户的大管家什么的,那都是从前的家生子,叶家发迹晚,王府成立时间也不早,哪里去找合适的管事?半路来的,又不了解,如何放心?于是一时间也是头疼不已,而且又想到现在沧海城不少女人家都出来做生意创事业,家中的确没人管,若是能滋生一门职业的管家就好了。 不过这管家哪里有那么好做?还要开课堂培训,也不知能否招到学员。 但不管能不能,白荼心里有了这个想法, 当即就同蝉衣说,“你得了空给写下来,送往长史司去,看看他们那边怎么答复的?” 蝉衣听着点了头,却忍不住笑道:“谁能想到,咱们这沧海城如今聘用个管事的,还需得参加课堂培训过,这可新鲜了。” 白荼心说这只是个开始,就算是那洒扫的婆子,也应该好好培训一下才是。 不过这事儿还没影子,他们也等不了那么久,一时不免后悔道:“早知道,当年遇到你们的时候,将那隔壁几个嫂子也一并买回来,多省事啊。”可那会儿她顾虑多, 想着那些小嫂子容貌不差,买回村子总归不好,若是惹出什么事情就更闹心了。 可是如今想起来,若是当时都买回去,在家里待这么多年,就算是头猪,也什么都学会了,而且熟门熟路的,哪里需要现在一般,费尽心思找那合适的。 还要防着人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毕竟如今比不得当年,这可是偌大一个王府,说是琼州心脏,也不为过。 见她皱眉,蝉衣不禁道:“实在不行,就先请宁鹃嫂子回来帮帮忙?” 白荼当然是巴不得宁鹃回来,可是她也算是中年得女,如今一心一意要陪着她家姑娘,老胡又不常常在沧海,自己哪里有脸好意思奴役人家? 所以只能拒绝了,“且在看看吧。” 第964章 挤破了脑袋 因心里挂记着此事,因此也托人帮忙找靠谱的人。 按理说王府要找个大管事,这般肥差,那应该是人人挤破了脑袋去才是,可问题这是琼州啊,真有那等本事之人,也不愿意屈身于宅院之中,更愿意将自己的本事放在别处去。 所以这王府找管事的事儿,一直都没个谱。 偏李星云和梁安之估摸也是年纪到了,懂得思春了,恨不得赶紧将那两姐妹娶进门,所以这白荼才得空,李星云就跟那猴子一般蹿到她的跟前来催促:“小婶,怎还没动静啊,我和梁九翻了黄历,明儿是百年难得的好日子啊,您可别给我们错过了。” 白荼是没有翻黄历,但是这最近好日子多的是,不缺那么一天,这小子在自己面前如此鬼哭狼嚎的,还不是着急抱美娇娘么?于是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没皮没脸的,想媳妇也没见过像你这样想的,可消停会儿,我一会儿就让人去请官媒。” 她也是糊涂,这一忙就把大事情给忘记了。 叫她当着众人的面这般说,那李星云也不以为然,反而嘿嘿笑道:“这不是安辰嚷着小伙伴少么,我这不是寻思着等我们成亲了,这一有了孩子,到时候就能跟在他屁股后面玩儿了。” 白荼懒得与他扯这些有的没的,只是见他这般着急,担心府上那边没准备,便道:“你们那府上就没一个女人,我给你们找几个人去收拾收拾,别到时候人家姑娘进门了,跟进那狗窝似的。”想着他们大半的院子都用来办公了,又觉得不妥当,便道:“你俩赶紧将院子收拾出来,既然都不打算出去另外找院子,那就到时候两家各住一边儿去。” 两人不是没房子,不过这么多年基本在一处,如今要成亲了,娶的也是表姐妹,便打算继续住在那府中,到时候也热闹。 此事也与云幻儿表姐俩提过了,她们姐妹俩自然是没什么意见,更何况这两兄弟不是一处办公么,她们俩到时候住在一个府里,也相互能有个照应。 眼下李星云听白荼说起正事儿,也不敢吊儿郎当,连连点头:“是是,这一会儿回去就打发人开始搬。不过新房的东西我们都去吴家那边订了双份,小婶您倒是不必担心,而且你不是忙么,所以到时候等吴家那边的东西送过来,就请福王婶给我们打典就是。” 白荼闻言,点了点头,“也好,既是这样,那你快些回去吧,我瞧你们那院子也够乱的,也不知一天两天能不能腾出来。”本身也是做托运的,东西从前院都快堆到后院去了,自己上次去的时候,那抱夏里也好,长廊里也罢,都堆满了货物,脚都下不去,也不知这两小子租在码头的仓库是用来做什么了。 见着白荼那满脸的嫌弃,李星云只嘿嘿笑着:“两天应该够了吧?”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堆了那么多东西,反正平时感觉没什么,可是现在白荼一说,他仔细一想,好像也没什么空闲的地儿了,于是挠着头嘿嘿笑着赶紧走了。 白荼见他走了,这也没直接回府,而是去了长史司,亲自去给他们俩人将请官媒的事儿办妥,正好卫子玠听说她来了,两人便一起回府去。 听说几个孩子今天老实,白荼也算松了一口气,只一头扎进库房里去,开始给李星云挑选东西。 这绝非小事儿,所以匆匆忙忙的吃完了晚膳,点着灯继续。 晚上筋疲力尽的躺倒床上去,不禁跟卫子玠叹息,“这要是有个人搭把手就好了。”一面也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别的王府里头,那除了王妃还有一两个侧妃和妾室,个个不是为了争男人就是为了争夺家里的大权,还争得脸红脖子粗闹出人命。 可是这家中的琐事如此烦人,日复一日又乏味,她们争来作甚? 卫子玠见她是真的累,自是心疼,“要不,到长史司挑几个人过来帮忙?”若是婚事订下来了,这有的忙了,就白荼这状态,他是真的担心身体吃不消。 白荼倒是希望长史司能找几个人帮忙,可是人家在长史司干得好好的,自己总不能以权谋私,把人调到自己府上来做杂工吧?这意义能一样么?一个是为国为民,一个是为自家私人。于是当即摆摆手,“罢了,我还是先将行商司和书局那边放松些,而且还有蝉衣她们几个帮忙呢,出不了差错。” 说起来,她身边这些丫鬟们,如今也都是能独当一面的人物了,其实不比长史司的那些小吏们差,只是她们不愿意离开王府,去寻求别的出路罢了。 卫子玠想了想,蝉衣几个也是有本事的,便道:“也好。”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李星云又来了。 自然不必问,白荼也知道他想说什么。 果不其然,他匆匆给卫子玠行了礼,立马就凑到白荼的跟前来:“小婶,我们要不要跟着一起去啊?” 他说完这话,白荼这才看到今儿李星云特意的收拾了一回,果然是皇室出生,底子好,都晒成了这副模样,如今收拾起来,仍旧是一副风度翩翩器宇轩昂的模样,如此也难怪云家那头喜欢他这姑爷。 毕竟旁的不说,就单是看着,也觉得养眼啊。 当然,除了他之外,还有站在厅外跟卫子玠说话的梁安之。 比起李星云的跳脱,梁安之显得沉稳很多,也不知卫子玠在交代他什么,只见他频频点头,满脸的认真。 白荼收回目光,将李星云又上下扫视了一回:“挺精神的,不过我虽没听说男方要跟着去,也没听说不能跟着去,你们俩既然不放心,就一并过去。”反正云家那边也是江湖之家,对于规矩之上只要不欺辱人,人家根本就不在乎。 听得了她这话,李星云顿时跟打了鸡血一般,年轻俊美的脸庞上差点都要笑出褶子来了,叫白荼忍不住好笑道:“都是要成亲娶媳妇的人了,沉稳些,你看看梁九,多学学他,莫要一副猴子样儿,叫人笑话。” 李星云是本能想要反驳的,但是回头看了一眼故作老成的梁安之,立即就挺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这样可以么?” 第965章 被套路 只是也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立即又恢复了原来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扯着白荼的袖子小声问道:“小婶,我听说您昨儿晚上倒腾库房了,都挑了些什么好东西出来?” 白荼白了他一眼,“自然是用不上的。” 闻言,李星云顿时就一脸哭丧起来,“那库房里可是好些好东西呢,您别净放里头,那不白浪费了物品本身原有的价值么?”他可惦记着白荼库房里的一柄剑,虽说自己武功有些不入流,但是这并不妨碍自己配一把好剑啊。 白荼见他这副模样,还真是仗着辈份小为所欲为,不过还是问道:“想要什么?”反正李星云也说的对,库房里好东西那么多,倘若一直放在里面蒙尘,也体现不了本身的价值,更何况再好的东西没个主人,也是死物,所以便问他要什么。 李星云虽说这年纪如今也不小了,但仍旧是有些小孩子心性的,这才听白荼一问,脸上顿时又露出笑容来,一排白齿齐齐露出来,“还是小婶好,不过侄儿也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不会要那价值连城的好物件,侄儿就惦记着上次看见的那把青锋。” 白荼一听,那不是冰凛剑么?虽不是价值连城,但是对于江湖人来说,应该是至宝了,上一次自己开库房给孩子们搬珊瑚的时候还寻思着放在里面实在是可惜了,什么时候拿去送律舞嫣的相公慕之遥算了,他不是擅长用剑么? 那冰凛剑和他比较相配。 可是跟着李星云吧?白荼真瞧不出来哪里搭调?于是便道:“不是还有一把火麟剑么?我觉得那个更配你的气质。” 听说有火麟剑,李星云自然欢喜,他是起先不知道还有火麟剑,不然的话也不会退而求其次,跟白荼讨要冰凛剑了。于是顿时欢喜道:“那好,就听小婶的,小婶您的眼光错不了。”说话间,回头看了一眼梁安之:“那冰凛剑我替梁九讨要如何?跟他的气质可是相配吧?” 是挺相配的,白荼想着既然都开了口,又是身外之物,给他们俩就是,总不能厚此薄彼,至于给慕之遥的事儿就先算了,反正也还没同舞嫣说起过。于是点了点头:“也罢了,拿去吧拿去吧。” 虽然知道白荼会答应,但是李星云没有想到居然这样爽快,要不是碍于白荼也是个年轻人,他早就扑过来靠在她的怀里撒娇道谢了。 但是这小婶太过于年轻,小皇叔那眼神也太过于凌厉,于是就只能站在一旁九十度鞠躬再三感谢。 白荼听着他那不要钱一般说出来的感谢话,有些受不了的赶紧打断:“好了好了,我今儿是达成了你的心愿,你二人也给我老实些,既然是真心实意娶人家姑娘过来,以后就好好宠着,莫要惹人生气,不然不等云家那头动手,我这里就先打你们几板子。” 李星云听着要打板子,一时咧呀咧齿的,不过心里头却是高高兴兴的,嘴上更是赶紧答应:“是是,一定好好宠着,绝对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只会让她后悔这么晚才嫁给我。” “瞧你这张破嘴,平日就是这么哄着人的吧?”白荼听得这话,扑哧笑出声来,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牵着串儿出来的三个娃娃直接笑起李星云来:“哥哥真会拍马屁!” 李星云心说自己这是真心实意的话,怎么到了这些小破孩的嘴里就成了拍马屁?顿时挺直了腰杆,朝着三个小娃娃走过去,双手掐腰:“小孩子家家的胡说什么,难道你们都看不到我眼睛里的真诚么?” 凌沫站在最前面,听到他的话果然踮起脚尖认真的看了看,最后却在李星云满怀期待中摇头:“没看出来。” 他话音才落,就被白想想嬉笑道:“你真傻,他的话怎么信得了,你忘记去年说带咱们去钓鱼么?去年就不提了,可是今年都过去大半年了,也没见动静。” 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李星云一个大忙人哪里记得住,更何况当初也许他只是为了哄几个小孩子随口一说,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哪里晓得他们会记着? 不过别说,听白想想一说,他还真想起来了。这几个孩子可不能当普通娃儿来糊弄,于是当即就挠着头解释道:“这不是忙么?等着我把新嫂子娶进门,到时候得了空就带你们去。” 这次他心想绝对好好记着,正好也带新媳妇去大海上看看。 然而没想到得到的却是白想想和凌沫嗤之以鼻的冷笑,尤其是白想想还说道:“算了吧?没媳妇的时候都没想起我们,有了媳妇更不可能想起我们了。”她说完这话,还没完,特意挤到白荼跟前一脸认真道:“娘,您可别给星云哥哥骗了,俗话说的好,有了媳妇就忘了娘,这话肯定不是空穴来风的,更何况您还不是娘,如今他为了骗您给他好东西,什么好话都说得出口,兴许拿到了东西,回头就把方才的话忘个一干二净,所以……” 白想想话还没说完,就被黑了脸的李星云赶紧上前捂嘴小嘴:“我的小祖宗,你别胡说八道,小皇叔和小皇婶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你莫要在这里搬弄是非!”一面不停的朝凌沫使眼色,示意他赶紧带着白想想这个小妖精走开,别在这里坏自己的好事情。 凌沫自然也看到了,但是却没动 ,反而是拿手暗地里比了个手势。 李星云一看,眼睛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但是最后还是咬了咬牙,冲凌沫做了个点头的动作。 凌沫也是爽快人,立即就拉着白想想走了,正好冬青又来,将安辰一起抱着离开。 白荼没有看到凌沫的动作,但是门外的卫子玠却是看到了,进来不禁疑惑的朝李星云看去:“你答应了他什么?” 闻言,白荼恍然大悟,还说这李星云怎么忽然一脸肉疼的表情,感情是刚才让凌沫带走白想想,还做了交易。但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顿时同情的看了李星云一眼:“你说你也是大人了,怎么还叫两个小孩子算计了一回?” 李星云听得这话,顿时傻了眼,感情刚才自己被这俩小的套路了? 第966章 不作数 一面气得捶胸顿足,“早先跟我谈海底世界的分成,我没答应……”而刚才分明就是点头应下了那不平等条约。 而他这话,则是回答卫子玠的。 卫子玠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就在李星云以为卫子玠这个小皇叔会安慰安慰自己的时候,却只听他忍着笑意说道:“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以后长点心吧,幸亏这一次是被自家人坑了。” 李星云顿时崩溃,急得朝梁安之看过去,“难道,就这样算了?” 梁安之也头疼,只觉得这李星云怎么就光长了年纪不长脑子呢?无奈的摇了摇头:“那还能怎么样?谁让你自己点头答应的?难不成还真去跟弟弟妹妹们说刚才的话不作数?” 李星云的确是这么想的,然而却只听白荼说道:“以我的经验来看,还是算了吧,你现在反手不承认,以后你的日子只会更加艰难,这次还算客气,下次兴许诓你个倾家荡产。” 梁安之也怕李星云一时气盛去找这弟弟妹妹们理论,一脸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听我一句话,算了吧?咱们又不止是这桩生意,这次就算了,兴许他俩过阵子还觉得就这样坑了咱,到时候心里过意不去,别的地方兴许就没有这么刁钻了。” 李星云才不信那俩小的会良心发现,但是如今也只能这样想了,毕竟这事儿也怨自己,就当黄盖打周瑜,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于是长长的叹了口气,迫不及待的朝白荼叫道:“小婶,库房钥匙哪里呢,我这两把剑可是花了贵价钱的。” 白荼只让丫鬟将钥匙给他,见他这可怜模样,好笑道:“瞧着什么喜欢的,就多挑几样。” 得了这话,李星云顿时满血复活了,连连拉着梁安之给白荼道谢,高高兴兴的去了,心里好不得意,心说小的就算是坑了自己,长的这里也会给自己补回来的。 库房里东西多,家里也摆放不玩,更别提说指望用得上了,所以白荼才这般大方。 只是卫子玠明白白荼的意思,待这李星云和梁安之走后,便朝白荼道:“以后莫要惯着他,这都多大的年纪了,两个小孩子家的把戏都没瞧出来,这以后真跟那有心眼的外人接触,多半是别人三言两语他就上了当,迟早是要吃亏的。” 白荼闻言,只道卫子玠这话严重了,不过细想之下,李星云这孩子的确是没有什么城府可言,在这琼州生意没出意外,那是琼州本身的风气就好,二来大家也是看在南海王的面上,自然是不会去诓他,可是以后这生意若是做大了,就不好说了,难免是遇到有心之人。 因此一时也是忧心忡忡的,“爽朗正直虽然好,可是他这样没有半点心眼,以后还真会吃亏。”他若是吃亏了,他爹娘不在了,这操心的还是自己和卫子玠这做小叔小婶的,因此不由得叹了口气,“我得与梁九多叮嘱几分,让他平时多操劳几分,好生盯着星云。”想了想,李星云那未婚媳妇性子也是个细心的,与云幻儿正好相反,跟着大大咧咧的李星云也正好成互补,便想着改明儿自己得空了,得托付人家姑娘好好看着这李星云些。 卫子玠见她为着此事忧心,有些后悔刚才自己怎要说那番话?李星云素来也算是过得顺风顺水的,人生里真要说什么坎坷,也就是他母妃的事情,如此他对人没有半点防备之心,也是说得通的。 可是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这性子哪里改得了?于是便道:“他这马上要成亲了,是要当家做主的人,身边总不能跟着商行里的那些小厮,我从天玄地黄挑个合适的人给他在身边盯着,你就不用担心了。” 白荼颔首,心说这倒是好主意,反正天玄地黄的人在自己看来是无所不能的,当初长史司的小吏们不够,他们还能去充数呢。于是点点头,又见时辰不早了,便催促他赶紧去长史司,作为里头的领头老大,去迟了总归是影响不好。 他走了,白荼这便朝后院去,可是才踏进院子,就见海月笑意盈盈的站在门口,“王妃可是来晚了,奴婢过来的时候,小姐他们早就跑了。” 自从白想想他们分了院子后,海月就极少伺候这几个小主子了,时常跟橘红她们一起给蝉衣打着下手,这几日白荼将这白想想禁足了,她才过来。 只是白想想这凌沫这功夫都不错,小小年纪那轻功更是一流,今儿诓了李星云,心里也有数,晓得事后肯定是要被教训的,这府上又没大腿可抱,毕竟卫子玠这个爹是听白荼那个娘的话,于是两人一合计,撇下安辰就往白府去了。 虽说是逃不过,但是想着能躲一时是一时。 白荼一听,也没法去责备海月,毕竟海月在看着这俩熊孩子的时候,还要对行商司那边送来的税务账本。 一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尽量别为此生气,然后吩咐着海月:“罢了,你也甭看着这俩小东西了,实在是大材小用,这几日我要忙公子他们的婚事,你叫上她们几人,先去行商司里顶一顶。” 比起看孩子,尤其是照看心眼多多的熊孩子,海月宁愿面对那堆死气沉沉的账本,当下笑呵呵的应下,“那奴婢去了。”一面看着隐忍着怒气的白荼,壮着胆子劝了一句:“王妃莫要气恼,小主子们年少顽皮些,是正常的。” 白荼冷笑一声,“这叫顽皮,动动嘴皮子就就诓了星云和安之数不尽的银钱,还叫人有苦难说。” 这事儿海月也听说了些,毕竟刚才两个小主子来的时候,嘴巴里还在盘算着暴富了,也许在过一两年就能还清王妃这里的贷款。 世间没有飞来的横财,所以海月当时就敢肯定,这俩小主子肯定干了什么坏事,因此就守在门口,想着仔细盯着。 但她太天真了,哪里晓得两小的上了楼进了房间,直接就从后面的窗户里跑了,直至跑到对面的楼顶上,听见侍卫们喊,自己才发现。 可是为时已晚。 第967章 傻大个 不过海月一点都不生气,反正最多就是被王妃训斥一顿罢了,而且这心里暗地里庆幸,这两小主子还算是有些良心,晓得自己照顾他们不容易,没怎么厉害的坑过自己。 当下赶紧顺着白荼的心情说了几句话,赶紧匆匆的离去了。 白荼在院子里扫视了一圈,也是怒气冲冲的回了前厅去,路上听闻丫鬟来禀,安辰听着哥哥姐姐不在家里了,已经使唤着冬青抱着他去白府。 白荼一听,也不管了,只去前厅等着那俩去库房挑东西的小子。 她刚到厅里喝了杯茶水去火,李星云就兴高采烈的拿着那火麟剑进来,在手里耍了两下,与她显摆:“怎么样小婶?” 今儿李星云穿得比较喜庆,锦白色打底,外照着青纱红绸镶边的大袖衫,发带也是红黑相间,如今手握着着朱红色的剑鞘,的确是般配得很。 至于梁安之,淡蓝色寻常道袍,一身清冷气息,手握那冰凛剑也合适。 点了点头,应着李星云的话,“是不错,都挑了什么?可要我让人给你们送过府里去?” 李星云却摆摆手:“不着急,府里还没收拾出来呢,拿过去也没地儿放。”一面环视四周不见卫子玠的声音,便急道:“小叔去了长史司?” 白荼应声:“嗯,你们也快些去吧,我这边直接去云家,莫要误了好时辰。” 两人闻言,也不敢耽搁,立即收拾一下,赶紧去了。 白荼这原本是想要张口叫蝉衣的,旋即一想,还是算了,留她去行商司,于是直接喊了个小丫鬟,便乘着马车往云家去。 云家那边其实已经是老熟人了,毕竟这云家是蓝帮的人,加上云老太太跟着白荼这义父义母交情极好,几个老人也算是媒人,加上四个年轻人也是情投意合的,所以一切正常程序走完,便商量婚事。 白荼的意思是主要看媳妇的想法和她娘家的想法,当然她不是没有替梁安之和李星云想过,可是见着俩人跟傻鸟似的,人家说什么他们都只知道点头答应是是,便晓得自己不用多此一举为他们俩考虑了。只需要为媳妇们考虑,就是为他俩考虑。 而且这样也省事儿。 于是亲事就这样顺顺当当的订下来,连婚礼的事情都商量好了,白荼也算是熟手了,更何况这婚庆用品一条龙吴家那边是承包了的,她现在要赶紧做的,就是这俩人赶紧把府邸收拾出来。 所以从云家用过午膳便告辞,直接去了李星云和梁安之的府邸。 距离上一次来,已经有一段时间来,白荼上一次来那长廊上脚跟都下不去,说了他们几句,两人都解释是当时正好货物多,没地儿放才这样的。 可是现在呢?这都要堆到大门口了。 也是好巧不巧的,因有要紧事情没能去云家的李儒风得空了刚来,就被白荼逮到:“你这也是最兄长的,他们这府邸你来过不是一次两次了,这都快堆到大门口了,你难道看不见,就不知道说他们几句?” 但实在是冤枉李儒风了,他前几次来的时候,别说这门口没有货物,就是院子里也还算是宽敞,于是一时叫白荼责备,也是百口莫辩,毕竟眼下事实胜于雄辩,他能说什么?只能说自己运气不好罢了。 于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将这气转嫁到两人身上去。 李星云和梁安之如今要成亲了,心里欢喜,被李儒风责备也不恼,高高兴兴的吆喝着工人们动起来,赶紧将货物运送到码头边的仓库去。 仓库里不是没地儿,就是两人为了图方便,就直接让人把货物运送到这里,哪里晓得偏又叫白荼给撞上了。 他们虽行动了,可是白荼也怕他们不上心,毕竟男孩儿大大咧咧的,他们的觉得好跟女人觉得的是完全不一样的,所以还是留下来盯着,不然到时候新娘子过门来,看到这一幕得多心塞啊? 当然她也没闲着,连忙打发人去牙行那边送人过来。 琼州虽然严禁家生子,人口买卖,但是架不住外面闹饥荒,卖儿卖女,而且本地人基本都有自己的营生,如此极少有人去牙行里找事儿做,这就影响到了牙行的生意,而且本地雇人也真的艰难,所以这外来人口被贩卖到此的事情,长史司那头也只能先不管,只是被贩卖过来的人口,身份上查得森严罢了。 不多时,牙行那边的管事就亲自领着二十个老少婆子姑娘过来。 厨子他们这里是有的,并不打算换,所以厨房白荼都没打算动,但是院子里洒扫的洗衣裳的却要几个媳妇,至于年轻的小姑娘白荼一个也没留,就留下几个手脚勤快的给收拾打扫。 至于伺候的丫头,人家新媳妇那边真需要,自己会带着陪嫁丫头来,自己这做长辈的没道理给人添堵,人还没进门就先给塞年轻漂亮的丫头进屋子去,这不是个好做派。 她是没留下年轻漂亮的,可是却给自家那头挑了几个漂亮的小丫头,使得李星云看着家里留下的这些满脸褶子和那些个半老徐娘,十分不满:“小婶实在偏心,也不给我们留下几个赏心悦目的,这些个年老色衰的,太影响食欲了。” 白荼听得这话,冷笑一声:“想要赏心悦目?我怕你这媳妇是不想要了?” 一旁的梁安之却反映得快,赶紧拉住想要反驳的李星云,朝白荼行礼:“多谢小婶的一片用心良苦。” 白荼闻言,脸色才好了些,“还是梁九懂事。”一面忍不住朝李星云嫌弃道:“你说你这脑子怎就这样不好使?你是怕人抓不着你的小辫子还是怎么的?居然还想留漂亮的小姑娘在院子里伺候?”话到此处,语调微微扬起,“还是,你想做什么?” 李星云真没别的想法,就是看到白荼把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招呼到她那边,说要带回王府去,反观他们府上这些,都是脸上有褶子的,如此心里自然不解,多问一句。 哪里晓得这其中还有这些弯弯道道的,一时反应过来,哪里敢生白荼的气,反而上前朝一通好话道谢。 第968章 老实不能当饭吃 白荼听着他这些好话不要钱的往耳朵里钻,看着他的目光却是忧心忡忡的,等着李星云去忙了,这才跟着李儒风叹息道:“我从前只觉得星云真是个实诚孩子,可是如今看来,分明就是个傻大个,这以后若是给人骗了,如何是好?” 李星云心说这弟弟一直都是个二愣子,白荼如今才发觉,不过是从前这货还没谈婚论嫁,所以白荼觉得他是个孩子,才会觉得他的傻是天真无邪罢了。这如今他要成婚了,自然是用看大人的眼光来看他。 李儒风正要跟白荼说些什么,却见白荼一脸担忧道:“我觉得,这婚前少让他出现在云家人的跟前吧,咱自家人都能发现这孩子傻不拉几的,人家接触久了,肯定也能发现,到时候退婚怎么办?” 听得这话,李儒风一时哭笑不得,“荼荼,星云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没傻到一无是处,更何况兴许人家就想找个老实女婿呢?” 老实当不得饭吃啊,这样以后过门的媳妇有操不完的一辈子心,于是与他说起早上这李星云被白想想他们坑的事情。 刚说完,李儒风立即一脸严肃道:“我觉得你说的对,莫要让他与云家人多接触,免得人家退婚。” 白荼当即石化……说好的不是一无是处呢? 李星云绝对不知道白荼和李儒风在说什么,只是觉得耳朵有些发烫,回头正好看着李儒风一脸严肃的跟着白荼说些什么,便以为两人在讨论公事,一时间心里那个过意不去啊,觉得自己和梁安之这么大了,还要他们俩来操心,这正经事都没空去办。 于是就更加卖力的挽起袖子干活了。 这举动落入白荼的眼里,心说还真跟一头牛似的埋头苦干,都不知道使唤旁边的工人们,一时间感慨道:“俗话说的好,龙生九子各有所好,还真是如此。” 李儒风一直捂额,已经不想发言了。 倒是白荼转过了话题:“你那俩小姨子几时送回蓬莱岛去,听说已经开始在琼州钱庄贷款了,你就没有什么想法么?” 没想到李儒风幽幽道:“我一个入赘女婿,真负债千万,也用不着我去还。” 听得这话,白荼不由得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问道:“别是你诱导他们去吧?” “我是那样的人么?是她们俩管不住手,什么都想买,饕鬄那里不过说了一句琼州的钱庄可以借银子,她俩就去了。” 白荼扶额,这还不算是诱导算什么?心说肯定是李儒风指使饕鬄说的,不过这事儿她也管不着了,毕竟这是李儒风的私事,只是从他对这两小姨子漠不关心的状态看来,他的这门婚事怕是没自己想的那样美好。 虽说白荼心里也担心,但既然是李儒风心里的不美好,他又想要逃避,躲得远远的,白荼就更不好在他伤口上撒盐了。 然这时却听李儒风说道:“过阵子他们婚礼,我让桫椤过来,到时候你帮我照看几日。” 桫椤正是李儒风和羽澜的女儿,比安辰还要小许多,可以说是奶娃娃了,她懂得什么参加婚礼?白荼想着肯定的是李儒风在计划着什么,想借此把闺女弄回沧海城罢了。当下便回了一句:“我家里有三个小魔王,你不怕就送过去,反正看三个孩子是看,在多一个也无妨。” 李儒风心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虽说王府里的都是魔鬼,但是自家闺女从小在这种环境下熏陶长大,以后肯定也不会傻到哪里去。于是一脸无所谓:“能给口吃的就行。” 白荼闻言,瞪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你的标准这样低了?更何况你确定你家丫头的追求就这么一点么?” 李儒风笑笑,没说什么。反正他就算是回蓬莱岛上,也不打算回九岭城做这个总被防备着的入赘女婿了。至于女儿,他不得不承认,沧海城的环境实在是比九岭好太多了,每日还能喝到新鲜的牛奶,而且大环境也合适女儿,最起码以后眼界不会那么窄。 所以为了女儿的未来,这一次将孩子接过来,他就没打算在送回去,而且桫椤在王府,羽澜那边也不敢有别的心思。 想到此,李儒风心底不如苦笑,他当初还以为自己遇到的是爱情,可是谁能想到,原来最终也没摆脱过权力的束缚,一直在被算计中。 而他,眼下也开始算计了。 他终究是变成了自己最不喜欢的那种人。 可是如今,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可行了,不管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九岭城与琼州的大局着想,他都要这样做。 而此刻白荼也回过味来了,李儒风将她的女儿放在王府,何尝不是用来钳制九岭城的羽澜?但是她眼下见着李儒风眼睛里的那神情,根本不敢问,只是想着今儿晚上回去好好问问卫子玠到底是怎么回事? 傍晚时分,在这边做了大半天监工的白荼便去白府,因为不算远,所以她没乘车,直接徒步过去,便遇着了诺雅主仆俩。 主仆俩现在已经将她们暹罗的服饰换下,穿上了如今沧海城仕女最流行的对襟襦裙,轻薄凉爽的质地既然能蔽体,又清凉,生得二人喜爱。 最重要的是,这样身上就晒不黑了。 两人见了白荼,纷纷行礼,白荼这也才将二人认出来,回了礼:“二位这是?”只见她们身后丫鬟的怀里,都抱着大卷的纱罗。 “商船要回去了,我准备了不少东西,托他们帮我带回去,那边有人帮忙售卖,兴许能赚些钱。”诺雅如今心中有了大抱负,压根没觉得自己堂堂公主跟着白荼说赚钱这事儿有什么难为情的。 白荼闻言,点了点头:“如此,那甚好,女人有些钱傍身挺好。”末了,眼睛珠子一转,又笑道:“俗话说的好,钱虽然非万能的,但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然后这话就成了诺雅的名言警句,回去立即用暹罗语写出来贴在自己房间的墙壁上,以激励自己每日用心赚钱。 第969章 三七剪秋 同诺雅主仆告别,白荼便到了白府,不巧的是小宝并没在,跟着同窗们有约,所以几个孩子也没多待,早就回去了。至于安辰叫冬青带着往育婴所那边去了,只怕这个时候还未曾回府呢。毕竟那边基本都是与安辰同龄的孩子,去一趟能玩到天黑。 他跟着当初的白想想和凌沫一般,凌驾在同龄的孩子们之上,所以偶尔去玩一回,他觉得还是十分有趣的。 不过白荼这是白跑一趟了。心里肯定是气恼的,居然都没打发人给自己说一声,这些个孩子分明就是故意的,于是也不着急回府,反正以她的经验,这会儿白想想跟凌沫肯定是心惊胆颤的等着自己回去收拾他们。 俗话说的好,早死早超生,自己早些回去收拾完了他们,两人心里反而踏实了。 所以白荼决定在外面多浪会儿,让府里头的他们俩多煎熬会儿。 她这一晃, 便晃到长史司去,等着卫子玠一起回府。 卫子玠得知她一直在外面不愿意回府的缘由,有些哭笑不得,“怎与孩子较劲儿?” 白荼心说这哪里是较劲,就是好好治治他们,看看以后可还敢这么调皮,又觉得这两个孩子在一起太熊了,便问卫子玠:“慕容蔷什么时候能回来,让她赶紧把凌沫领走,这天天凑在一起,迟早得把咱们安辰教坏的。” 其实吧,卫子玠中午有事情回去了一趟,正好听说,坑李星云这主意是自家儿子出的。 说话才刚利索,显然脑子比嘴巴更厉害。 只是因为他年纪小,奶娃娃一般整天腻在冬青怀里,莫说是白荼,便是自己也没曾想过跟自家儿子有什么关系?所以今天听说的时候,卫子玠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也不知该哭该笑,儿子小小年纪脑子就长成这样,大了还了得啊? 之前还觉得白想想才是怪物,现在卫子玠觉得,自家儿子才是真`怪物。 于是干咳了一声,同白荼说道:“其实吧,这事儿与咱家安辰也脱不了关系,毕竟这便宜,他也占了。” 白荼听着这话,只是想着这三个孩子一体的,白想想和凌沫诓来的好处,儿子也能平分,但是绝对没有想到这事儿是儿子主谋,反而认真道:“既然这样,我倒是不好罚他们了,不然有些得了便宜卖了乖的嫌疑。” 卫子玠见她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于是停下脚步,“我的意思是,今天这事儿,主意是你儿子出的。” 白荼仍旧没反应过来,只是随着他的话条件反射的回了一句:“什么我儿子?我儿子难道不是你儿子?不是?等等,你刚说什么?” 于是卫子玠耐心的将自己中午得来的消息重新回了一变。 这事儿三小只合谋的时候,避开了所有人,但是这王府里不是有种侍卫叫做天玄地黄的暗卫么? 平时像是他们偷偷逃出府什么的,暗卫是不管的,但是碍于小主子年纪小小就开始出这种主意,所以他们思量再三,还是禀报给卫子玠了。 而此刻白荼听得这话,久久不能回神,好半天才开口,但仍旧满脸不信:“不会吧,咱家安辰多老实多听话,而且他还这么小。” 卫子玠很无情的揭穿她:“自家的孩子就算是个混球,但是自己看还是乖巧可人的。” 白荼顿时垂下肩膀,有气无力道:“我明白了,三个一起打!” 卫子玠虽然想说打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但是不打一顿,这问题也解决不了,于是便没发言。 白荼是处于那种懵逼状态回府的,好在刚回来,自己白天买的那几个丫鬟就被领到自己跟前来。 因为府上没个大管事,蝉衣她们又都集体扎根在行商司,所以这些个漂亮丫鬟一直没人安排,因此白荼一来,就被送到她跟前来。 白荼已经把这事儿忘记了,脑子里全是自家儿子乖巧可人的影子,直至瞧见了这些个丫鬟,这才给取了名字。 还是按照老规矩,全都是中药名命名,且好记又不失雅致。 五个丫鬟分别叫做三七、朱砂、花楹、剪秋、水苏。 相貌差的,极少是出生在穷苦人家,毕竟一个从小就扎头在地里种庄稼的,底子就算是再好,也被十几年辛劳的光阴将美丽磨去了。 所以这几个漂亮的丫鬟基本都生在大户人家,甚至还有官家小姐,不但是琴棋书画略懂,最重要的是识文断字,省得白荼在教第二次了。 这是白荼今儿将她们带回来的主要缘由。 虽说曾经都是出生高门,但是比起那些被卖到扶桑去的姑娘们,她们运气真的是好得太多了,所以这会儿虽说也是为奴为婢,但是谁不知道这王府里的丫鬟,尤其是那识文断字的,哪个会比长史司的小吏们差?个个跟在王妃身边,都能独当一面。 而现在这沧海城的风气吧,女人也不是要靠嫁个好男人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能证明自己价值的地方多了去,所以她们很默契的没有往靠爬上王爷的床证明自己的价值,从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毕竟这王妃的声望在琼州如何,她们也是知道的,如果真的敢有那样的非分之想,只怕第一个打死她们的不是王妃,而是这全琼州的人民。 更何况如果她们有好的机会,能嫁给别人做正室,为何要冒着丢掉小命的危险去勾引王爷呢?条条大道通沧海,不见得非得选一条荆刺小道啊。 所以白天被送过来之后,几人也算是相熟的,毕竟在牙行里待了那么久,一直没有好买主。因此便商议过,虽不能像是在行商司的那几个姐姐一般出息,但是她们好歹也是识文断字的,既然有这个福份进了王府,就不能给府里的姐姐们丢人。 想法得到一致的赞同,于是当下听到白荼给取的新名字又非小翠桂花什么的,自然是欢喜。 而白荼其实取名字的时候还想着怎么打孩子,忽见她们这眼里对自己真心实意的感谢,有些过意不去,方道:“你们也都不是小户之家的姑娘,见识自然是有的,以后若是有出息了,出嫁之日,便用回自己的姓名罢。” 第970章 对陌生人宽容 几人闻言,有些意外,毕竟她们签的都是死契,其实也不是她们自己签的,而是家里人签给人牙子的死契罢了,从此以后哪里有她们自己,生死打骂那都得全凭主人家的喜乐哀怒。而且琼州即便是不允许有家生子,以后她们有机会赎身,但是自己能赎身的机率,这自古以来都十分渺小,反正是极少了。 所以听到这话不免是有些意外的齐齐朝白荼看过去,却见她虽然心思没放在上面,但明显不是同她们开玩笑的。但是她们的性命?说实在话,现在任由谁都不想再拥有了,从前或许是尊贵的,官家小姐,名门闺秀,人人艳羡的,可是她们的命运,与那寻常人家的姑娘又有什么区别呢? 其实讲道理,她们的运气算是好的了,没有被卖到扶桑去作为生育机器,即便是没有到王府,想来以后的去处也不会差,毕竟本身的底子摆在这里。 可是正因为她们从前是千金小姐,名门闺秀,从来都是被人敬仰羡慕的人上人,十指不沾阳春水,出门随行有着前呼后拥的丫鬟,所以当她们有朝一日沦落到这个地步,自然是接受不过来,只觉得从云端跌入地狱,心情自然是不会与寻常人家的姑娘们相提并论。 毕竟从优越的环境沦为奴隶,短时间里谁也接受不了。 但接受不了也要接受,只是这心里对于卖掉她们的家人,到底是有些怨言的。 而此刻白荼接受到对方的视线,微微一愣,不免是有些惊讶,看她们这神情,竟像是不愿意拥有自己的姓名一般,心中一时甚是不解:“怎么?难道你们不想?”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忽想到了什么,方了然笑道:“你们既然是从外面来的,那么外面是什么光景,你们应该当最是清楚了,倘若有别的选择,我想你们的亲人也不会将你们卖掉的,若是为了此事便因此记恨一辈子,实在是不值当,更何况你们要想想,你们能在牙行里留了这么久,没有被轻易的卖掉,又是因为什么?” 几人摇头,难道不是因为她们的美貌么?一个个面面相觑,满脸不解。 却只听白荼说道:“如果单说你们的容貌好,那这相貌好的姑娘不少,各有千秋的更是数不胜数,这样的各大风月场所都抢着要呢,可是你们没有被卖到那些地方,到底是因为牙行的人想着你们拥有的不但是这美貌,而且还会读书写字,这些技能并非是你们天生就有的,而是后天你们的家人给予的环境所培养出来的。” 这话倒是不假,倘若真真只有美貌,牙行的人哪里会将她们留这么久?难不成嫌弃牙行的粮食多么?到底还不是念着她们与别的姑娘家不一样,不是那空有美貌的绣花枕头,这样真将她们卖到那风月场所,不免是作孽可惜了。 所以这才一直留着,想与她们找个还买主。 这不,等来等去的,不就遇到了白荼么? 几人听得这话,一时垂下头细细想起来,毕竟知晓白荼说的话是对的。 然白荼的话却还没说完,只听她继续说道:“我从前听闻一个故事,忽然很想与你们说。” 几人愕然,但是也不敢说不想听啊。 于是只得齐齐点头,“王妃请说。” 白荼要说的也不是什么大道理,就是一个孩子因为一点琐事与母亲吵架,然后离家出走的事情。 “那孩子与她母亲争吵过后,气得冒雨连夜离家出走,空荡荡的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越发显得她一个人是何等的孤寂,后来一位摆着面摊的老人家见她可怜,便将她叫到摊位上坐下,给她煮了一碗热汤面。当时又冷又难过的她觉得那碗热汤面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也觉得这老人家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便与老人家说起自己的母亲,又说老人家是何等的好。” 几人面色疑惑,不解白荼这个故事要说的到底是什么。不过故事明显还没说完,所以她们也不敢插嘴,只得等着白荼说完。 只听白荼继续说道:“老人家听完她的话,只是淡淡一笑,说我不过是给了你一碗面,你就觉得我好,可是你的母亲怀胎十月拼命将你生下来,辛辛苦苦将你养这般大,6又给你煮了多少碗面?不过一次的争吵,你便离家出走。那小姑娘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赶紧给老人家道谢,拔腿跑回家去,只见她母亲正满脸泪痕的站在门口等她。” 她说完,扫视几个姑娘一眼,“其实人都这样,对于陌生人很宽容,他们对你的一次好能记一辈子,可是对于自己的亲人,千百次好记不住,只觉得理所应当,但是一次的不好,便是终身的仇恨。可是姑娘们,即便是自己的亲人,也没有义务要一辈子迁就你对你好,更何况你们在那样的环境下,而且但凡是人总归是有私心的,不能做到面面俱全,不然的话哪里来的左右为难,你们也不是不重要,只是比起别的,你们没那么重要,但是这并不影响曾经他们对你们的好啊,总不能因为这一次的事情,记恨终身吧?” 其实,归根究底还是因为外面那种自己都吃不饱的情况下才会出现的卖儿卖女,但倘若是寻常时候,白荼绝对不会与她们说这么多的,毕竟是环境弄人,大家也都没有选择。 几人不言语,也不知听进去了几分,但是既然听了,即便现在没有想清楚,以后总归会明白。一面叫了丫鬟过来,将她们先带下去安排。 府上人口不多,小院落却是不少,她们在牙行待的时间久了,所以白荼当下便将她们安排在一处小院落,也叫她们这些身世相近的人能相互照应着。 然后这才叫人过来问:“冬青跟小主子回来了么?”一面朝着外面瞧去,她这才跟着几个丫头说这么几句话,天竟然就已经黑了。 回是回来了,但是冬青直接抱着小主子就上楼去了,而且小主子好像是睡着的,可能直接带去休息吧? 第971章 轻点打 因此便回了白荼,白荼一听,想起卫子玠说的那些话,一时间不由得怀疑起自家儿子在演戏。 这要是没听到卫子玠说的那番话之前,她绝对不会往这方面怀疑儿子的,但是现在实在是不能不多想。 一面示意丫鬟下去,自己则朝冬青那边去,只是还没到,就被卫子玠给拦下,瞧他所来的方向,正是白想想和凌沫那边的院落,不由得问道:“你去过了?老实么?”上下打量着卫子玠,总觉得他不像是打过孩子的样子。 卫子玠见她这上下打量自己的眼神,顿时哑然失笑:“你不会真打算动手?” 白荼搓着手,一听卫子玠这话就晓得他肯定就口头教育,不免是有些气恼,咬牙切齿道:“难道我看起来像是开玩笑么?这种小孩子不打,以后还不得上天么?今儿是合计对付他们的堂兄,改明儿说不定就是亲爹琴娘了。” 卫子玠只觉得她有些小题大做了,那又不是不懂事孩子,好好说道肯定会明白这举动是要不得的。又听得白荼这话,只笑道:“那怕什么,咱们也非想想和沫儿的亲爹亲娘,就安辰一个人,咱俩肯定还能收拾得住的。” 不想白荼一听,就更生气了,“就是,咱还不是亲爹亲娘,这真算计起来,哪里还会手下留情?”然后挽着袖子,气急败坏的就要往那边的院落去。 卫子玠见此,拦也拦不住, 只得赶紧跟着追过去。 只见白荼这一路火花带电的,直接杀到院子里。 而还不知道白荼会来的白想想和凌沫正因为被卫子玠口头教育了一顿,以为危险已经解除了,正聚在一起唉声叹气,以后要干这种事情,得中午,毕竟这早晚会出事啊。 又觉得老话说的真好,坏事果然不能早晚做,会被发现的。他们要是挑中午,兴许现在就没事儿。 因两人没个防备,所以白荼就这样进来,正好听到这歪理,气得直翻白眼,一把拉过同样有些愕然的卫子玠道:“你不是说再反省么?”这就是他们俩的反省,不是不做,而是以后挑好时机! 卫子玠大掌捂脸,忽然觉得刚才自己那一番苦口婆心的话,大抵都喂了狗,然后退到一旁去,无可奈何道:“你随意吧。”看来他也非那全能选手,对于教育孩子上,也是束手无策的。 而白想想和凌沫当下就愣住了,两人眼睛瞪得圆圆的,满是难以置信的看着忽然杀进来的白荼,以及她那身怒火杀气,顿时赶紧从吊椅上跳下来,立即换上了自己平时觉得最萌最可爱的表情,萌萌哒的撒娇:“娘,爹,您们怎么来了?” 白荼恶狠狠的瞪过去,满身怒气无法压制,“要是不来,岂能知道你们俩还在算计?” 白想想试图解释,他们听错了,可是又晓得爹娘不是聋子,而且现在的白荼也实在可怕,所以张了口,支支吾吾的半天一句话也没说上来,最后只得紧张的躲到凌沫身后去,朝同样有些害怕的凌沫道:“你是男子汉,得有担当!” 凌沫瘪嘴,小声嘀咕回着:“我才不想当男子汉!” 两人虽说小声嘀咕,但是白荼好卫子玠也是听得清楚,当即觉得好笑又好气,忍不住上前训斥道:“谁也逃不掉,先收拾完你们俩, 回头安辰我也不会饶了他。” 两人先是听到白荼前面的半句话,面露惧色,然再听到白荼后面的话,顿时傻了眼,几乎是同一时间朝白荼看去,满目的疑惑。 他们没供出小弟啊,娘怎么要收拾小弟?两人再诧异的看了白荼之后,又相视一眼,眼中的神情都分明在怀疑彼此,然后又纷纷相互摇头,异口同声的解释:“不是我!” 白荼见此,“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还想瞒天过海,小小年纪有点聪明劲儿不学好,就想着怎么捉弄人。”而且这次都不能算是捉弄了,那得牵扯多少银子? 两人之下老实了,不管白荼是如何知道的,反正现在他们俩是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然后也不挣扎,直接瘪着嘴巴可怜兮兮的看了看白荼身后明显想要给他们说情的卫子玠,便默默的转过头,将小屁股对着白荼翘起来。 见二人这举动,卫子玠果然是第一时间就心软了,当即开口道:“好了,差不多就算……” 但是话还没说完,叫白荼回头一瞪,便默默的将话锋一转,“那轻点打,省得一会儿你又该心疼。” 别说,见着俩人如此上道,白荼就有些心软的,但是有种熊孩子真的是不打不成材啊,于是狠了狠心,一人两巴掌稳稳的打到小屁股上去。“以后给我老实些,再做妖,就给我跪搓衣板去。” 说罢,也不多停留,更不管打算留下安慰两人的卫子玠,反正这做爹娘的,一个唱白脸,就得一个唱红脸的。 而且她还得去看看儿子是真睡着还是假睡着。 别说,还叫白荼给猜对了,这会儿她家的宝贝儿子正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时不时的朝着门口看过去,一面有些担忧,再三的叮嘱冬青:“冬青爷爷,我娘来了,您一定要提醒我,我马上闭上眼睛睡觉。” 冬青连连点头,“好的呢,小主儿不必担忧,主子那里虽然生气,但不至于真打你。”毕竟这从小到大,一个手指头都没碰过呢。 但是白荼是打定主意一视同仁的,大的两个同谋都打了,没道理因为安辰这个主谋小就绕过他。 而白荼去了,卫子玠果然走过去将两个孩子搂过来,“疼不疼?”卫子玠虽然平时冷漠了下,再外人看来也是高高在上,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但是在家里却也像是个寻常人一般,该有的喜乐也是有的,两人才不会怕他。 如今听得他的话,都纷纷往他肩膀上委屈的靠过去,“爹,我们以后不敢了。”当然,他们绝对不会说,不敢 缘由是因为真的知道错了,而是知道这家里没人能保他们了,毕竟就连爹在娘跟前都说不上话。 所以,为了以防以后再被打屁股,还是消停些吧。 第972章 没逃出魔掌 但是卫子玠才不知道两个孩子心里的那点小九九,还真以为他俩是真心知错悔改,十分欣慰,“既如此,那以后就听话些,少叫你们娘操心,莫再惹她生气。” 两人乖巧的点头,但是仍旧百思不得其解,娘和爹到底怎么知道小弟也参与了此事的?也不敢去问卫子玠,只旁敲侧击道:“爹,要不您先去小弟那边看看吧?听娘的口气,小弟她都不放过!” 卫子玠点头,只觉得这话说的,好像白荼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一般。 但是也松开手放了二人:“既如此,那爹先过去,你们俩一会儿自己去花厅吃饭。” 两人点头,恨不得卫子玠赶紧走。 然这卫子玠一走,就马上交头接耳的凑在一起:“怎么办?娘他们怎么晓得小弟参与此事了?” 然而白想想此刻担忧的是,“小弟会不会觉得是咱们俩出卖了他?” 这一提醒,凌沫也担心起来,“怎么办?小弟要生气了,以后报复咱们怎么办?”人人都觉得小弟乖萌可爱,可是只有他们这几个天天玩在一起的才晓得,那个萌萌哒的小弟,才是一肚子坏水的小混蛋啊,与小弟比起来,他们都是乖宝宝。 可是没有谁相信。 两人一时间也是欲哭无泪,而且白想想担忧得更多:“不但小弟不信咱们,以后咱们真在做什么?只怕也逃逃不过爹娘的眼睛。”然后担忧的抬头扫视着这四下,“明明一个人都没有啊。”真要有暗卫,那他们每次偷偷跑出去,怎么没被发现呢? 反正是怎么也弄不明白。 又说白荼这里,到了儿子这边,因之前冬青抱着安辰进来,大家都以为睡着了,所以便都没留在此处,因此白荼来的时候,这边安安静静的,连个通报的人都没有。 而冬青又在房间里陪着安辰,虽然是坐在窗户旁,以防白荼忽然杀过来,但是因为在低头给冬青缝着虎头小遮光帽子,上面用竹笋壳做了遮阳,缝在了里头,眼下正给他绣几只威武的小老虎,所以哪里能看到轻脚轻手上来的白荼。 白荼虽然怀疑儿子是假睡,但还是悄悄的上来,就怕他是真的睡着了,自己动静太大将他吵醒。毕竟收拾也不见得非得现在动手。 可是当她走过窗前的时候,不但看到了窗前坐在灯下绣花的冬青,还看到了盘腿坐在床榻上满脸不安的儿子。对方睁大着眼睛,也正看着窗户这里,在与白荼的眼神碰撞后,表情变得夸张不已,直接闭上眼睛倒下去。 也正是他这一倒,冬青才被惊动,猛地抬头朝他看去,满是担忧的问道:“怎么了小主子,可是哪里不舒服?” 冬青话音才落,没等得安辰的声音,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于此同时传来的还有白荼的声音:“他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皮痒了而已。” 冬青顿时大骇,同样有些惊慌失措的朝白荼看去:“主子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小主子他睡了……”这话他真没底气说,毕竟前一刻,小主子还睁大着眼睛呢。 白荼也不管睁眼说瞎话的冬青,也没法去教训冬青,毕竟不管怎么说,卫子玠是他养大的,身份虽说是身边的内侍太监,但念着这份养育之恩,白荼也是敬他的。因此自然是不可能说什么,但是这个小的,自家的儿子,总可以打一顿吧? 当下直径朝床边走过去,“瞧您老这样子,只怕也知道我是为何缘由来的吧?” 冬青当然知道,这事儿他知道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松了一口气,心想着就小主子这脑子,以后谁敢欺负他算计他? 此刻听到白荼的话,才慌了,只觉得她大抵会真的揍小主子一顿。 然而他的动作到底是慢了半分,白荼已经大步走过去将儿子揪起来:“少给我装蒜,这点小心思还敢对为娘?” 冬青被提起来的一瞬间,就知道没得救了,然后只得认命的睁开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白荼道歉:“娘,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沫哥说的对,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不被娘打就好。而且他推算吧,既然娘能寻到自己这里来,说明哥哥姐姐已经被揍过了,而且被打得不轻,才没守住秘密,把自己供了出来。 这样想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生气的,只觉得这两人实在是不可靠,一点骨气都没有,一点点的严刑拷打就出卖队友,心里已经再盘算以后自己单干了,挣的还多,不用与他们分。 也是白荼这会儿怒火中烧,不晓得自家儿子这个关头还在琢磨这些,不然只怕真的是要被气得吐血了。 而眼下听到他这话,只觉得跟着想想和凌沫如出一辙,自然是信不得的,两巴掌就往他屁股上招呼去,一点前兆都没有,连没想到她会真的动手的冬青都没来得及阻止。 又以为白荼打了这两巴掌兴许就解气了,也就没在上前,仍旧错愕的站在那里白心疼。 哪里晓得白荼这心里还惦记着儿子是主谋,于是再招呼了两巴掌,下手还不轻,不但她都打得有些手掌心火辣辣的,反正从小到大没有被打过的安辰,当下就有些懵了,只觉得屁股有些生疼,眼圈一红,瘪嘴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可怜模样看着白荼。 究竟是自家的亲儿子,身上掉下来的肉,更何况年纪又还小,所以白荼瞧着这副光景,就心疼起来,又自己的手掌都火辣辣的疼,就晓得儿子被打得不轻,当下越发难过,没忍住将他抱进怀里,眼圈倒是先红了起来,“疼不疼?” 冬青本来想挤出两滴眼泪来骗他娘的,但是因为听着白荼这有些哽咽的声音,一时不免是有些愕然,心里莫的后悔自责起来,这下才是真心实意的抱着白荼的头奶声奶气的说:“娘,对不起,辰儿不该惹您生气。” 不想白荼因听得这话,心里最后一道防线顿时决堤,一面喃喃念道:“娘也舍不得打你们,可是你们年纪尚小,分不清楚好坏远近,连自家人都要算计,以后娘担心啊。” 第973章 每月总有那么几天 这话落入安辰的耳中,心里顿时琢磨起来,难道娘生气不是因为他们算计,而是因为他们算计的是星云哥哥么?于是壮着胆子问:“那娘,以后能这样管别人要钱么?”生怕白荼误会,又赶紧解释道:“不给亲人朋友要钱。” 他到底还小,不知这算计为什么,只觉得这样能得到很多钱财,所以管这叫做要钱。 白荼听得这话,有些哭瞎不得,心说到底还是个小小孩子,能懂得什么?都要靠大人教,以后不管是自己和卫子玠,都得反省一下,多陪陪孩子,免得长歪了。 当下哭笑不得的与他长篇大论的解释起来,连卫子玠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 卫子玠呢?也没能进来,被冬青拦在了外面,一把眼泪一把眼泪的给他说,白荼打了安辰的事儿,只到他嘴里,说的好像安辰不是被打了几下屁股,而是受了七八种酷刑一般。 这叫卫子玠忽然意识到安辰其实也不算小了,可以独立生活了,不能一直跟着冬青,不然迟早给贯成什么样子。 但是见冬青对于安辰的这份心,如果现在真要冬青莫要在照顾安辰,还不知道他这心里要如何想?要是一时间想不开,寻死寻活的,那可怎么办? 反正一时而也是头大,冬青那些哭诉他也没听进去多少,反正现在他从窗户往里头看,所看到的是一副母慈子孝的画面,又见白荼跟儿子说完了知心话出来,便安慰了冬青几句,便朝白荼迎过去,“没事了吧?” 白荼点了点头:“暂时是没事。”孩子心性不稳定,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犯,于是便想着让暗卫们多盯着些,倘若有什么变故,自己赶紧扭正,反正是不能叫儿子长歪了。 一面又与冬青交代了几句,方道:“他也不小了,一会儿叫他自己去洗手,再洗把脸再去花厅用晚膳。” 冬青嘴上是因着的,但是此刻心疼自家小主子要死,恨不得赶紧搂在怀里,怎么可能还让他自己去洗手洗脸,而且心说这才多大的娃娃?就是寻常人家,也舍不得这样啊?更何况这还是王府里的小世子,也不是没照顾,何况要让他自己吃苦受累呢? 白荼和卫子玠从楼上下来,这直径去花厅那边,一路都是讨论关于孩子的教育问题,今儿的事情都纷纷反思了一下,他们的重心不能一直在外面,家里的孩子也要多盯着些。 自家的还好,可是凌沫与白想想,终究是别人家的孩子,既然答应给人家带着,就不能给带坏了,不然如何对得起人家? 反正这会儿吧,白荼觉得养娃这责任重大,绝对不比外面那些大事小。 到了花厅这头,已经在开始摆饭,不过白想想和凌沫都还未过来,白荼这不免想起了今儿李儒风说要趁着李星云婚事的时候将他女儿接过来放在府上一事,便问卫子玠:“儒风的事情你知道么?他要将女儿送到咱们家里来。” 这事儿李儒风还没来得及跟卫子玠说,所以此刻卫子玠听白荼提起,有些意外,但只片刻就想到了什么,“虽他意愿吧。” 白荼听他这样说,便知道卫子玠可能晓得些什么,心里也那纳闷了,他不是失忆了么?怎么这知道的事情比自己知道的还要多, 不由得疑惑的朝他看过去,想瞧出些个什么。 卫子玠见她看自己这眼神,不由得笑着伸手摸了摸的自己脸,也没什么东西啊。“怎么?” 然后就听白荼说道:“你不是失忆了么?” 卫子玠一愣,旋即笑道:“忘记与你说了,昨晚忽然都想起来了。” 白荼今儿一整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怒火中度过的,眼下听到他这话,刚歇下去的怒火顿时熊熊燃起,有种想要狠狠将他打一顿的冲动。 而卫子玠一见白荼表情不对劲,赶紧避开两步,“荼荼你听我解释啊,我这想跟你说的,可是这一大早你又忙,星云他们又过来,而且回家后你又忙着孩子们……唉,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想跟你说,只是没时间,别动手啊,有话好好说……” 还没进道花厅前院,白想想和凌沫就听到这声音,两人相视一笑,心情顿时美丽起来,“看来爹也没逃出娘的魔抓。” 凌沫更是煞有介事的说道:“我以前听我爹说,女人每个月里都有那么几天特别暴躁,逮着谁就想揍谁,所以那几天就算是没公务,他也要出躲几天,省得平白无故受那皮肉之苦。”一面同白想想比划着,“我娘的武功有多高,你懂得的吧?” 白想想点头,她当然知道,一时也是同情的看着凌沫,“那你真可怜,你爹借着有公务的事情躲了,那你怎么办?” 凌沫见她这样担心自己,心里十分感动,连忙安慰道:“我没事,我那时候还小,还是个小宝宝,我娘对我会温柔些。” 但是却得了白想想一个嗤之以鼻的笑容:“你娘要真对你温柔,你哪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而且还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被偷走?” 这一直是个迷,按理说慕容蔷是武林高人,那戒备之心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但是还真的就干出了众目睽睽之下,儿子叫人贩子偷走的事情。 当下叫白想想提起这个事情,凌沫也是一脸绝望的抬头望天,然后满目深沉的说道:“有时候我都有些怀疑,我可能是我娘捡来的吧?” 没想到白想想听了竟然觉得十分有道理,赞同的点了点头:“有可能,毕竟像是咱们这样漂亮的孩子,很是容易让人生出坏心眼。”毕竟她就是被家中奴仆卖掉的。 凌沫瞪大眼睛看了她片刻,觉得这天大抵是聊不下去了。自己也就是随口一说,她怎么就能当真了呢? 而恰是此刻,身后传来一个还带着奶音的声音朝他俩呼唤:“姐,哥?” 明明是萌萌哒的声音,可是两人莫名的觉得背脊骨发凉。 可能真的与他们猜想的一样,小弟误会他们俩了! 第974章 别怀疑我们 可是回头所看到的,却是萌萌哒的安辰,因为那圆润的身材,如今他脸上还带着笑容,看着憨态可掬,怎么也没法跟两人刚才听到的那种让他们毛骨悚然的声音联想到一起,只得扯着笑容迎上去:“小弟。” 安辰从冬青怀里挣扎着下来,蹦蹦跳跳的朝白想想二人走过来,动作天真无邪。 可是也不知道两人太过于了解他,懂得他的套路,所以一时间都有些心里发毛,脚就有些不听使唤,下意识的朝着卫子玠和白荼的方向移过去。 白荼是没发现怎么回事,但是卫子玠的眉头却微微扬起来,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心说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两小家伙平时不可一世,现在也遇到了能收拾他们的混世大魔王。 也是想治一治白想想和凌沫,看看以后也还敢不敢助纣为虐,毕竟三人成虎,就算是安辰在这么能使坏心眼,就他一个人没旁人帮忙,暂时也成不了大器的。 于是也就没阻止开口,更没有去提醒白荼,就环手抱胸,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优雅的撩起长袍坐下身来,还不忘招呼白荼:“你今天也累了这么久,先坐下歇会儿吧。” 白荼因为孩子们忽然来,也将揍卫子玠的事情暂时给忘却了,只是自家儿子这样爱慕哥哥姐姐,心里还是十分安慰的。 因此听到卫子玠的话,也就坐下身来。 两人这忽然坐下的举动,使得白想想和凌沫如果再朝他们两的方向躲过来,不免就太过于明显了,于是只得半途硬生生的刹住脚步,等着安辰的到来。 冬青见着小主子们这样和睦,心里也是十分高兴,索性在卫子玠的示意下,也坐了下来,答着卫子玠的问题。 “哥哥姐姐你们躲什么,我又不会吃掉你们。”安辰是看出来了,这两人怕自己,刚才那举动分明就是想躲到爹娘的身后去,这分明就是做贼心虚了。 而白荼听得这话,只觉得哪里不对劲,不由得朝自家儿子打量过去,但是瞧着也是可爱呼呼的小脸,没什么二样。 至于白想想和凌沫,此刻是背对着她的,她当然看不清楚两人此刻委屈的表情,尤其是那副想要解释又不敢解释,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们真的想说不是他们告密的,但问题是又没有什么问题证明不是他们,他们也没有别的证据去证明可能被爹娘监视了,所以根本就没有办法说服小弟,只怕还会让他觉得他们俩在合伙骗他,反正现在是为难得要死,里外不是人。 最要命的是,现在花厅里爹娘和冬青爷爷都在,别的也不敢多说,就怕多说多错,又不小心露出什么别的马脚,那就真的完蛋了。 于是只能嘿嘿笑道:“小弟说什么笑话呢?这不是外面有点凉,想进来些嘛,小弟你也快进来,别着凉了。” 可是这琼州,除了热出热症来,还没听说冷出病来的,因此这话就越发吸引白荼了,也可能是劳累了一天,现在脑子有些短路了,“若是冷的话,那将木风扇关小些。” 白想想和凌沫为了圆刚才的话,只能点点头。 安辰也不言语,嘿嘿笑了一声,进来一手拉着一个,先去了餐桌前他们三人的小椅子上坐下。 白荼看着心里满是欣慰,“你们若是每日都这样规矩,自己上桌吃饭,爹娘和你们冬青爷爷得省多少心啊。”然后又问洗手了没。 几人齐齐答了,说是洗了。 安辰还将小脸蛋给凑过去,“娘亲亲,辰儿听话的洗脸脸,还擦了香香。” 白荼闻言,起身高兴的过去,往儿子脸上亲了一口:“这样才是娘的乖宝宝嘛,饿了么?”一面转头问白想想和凌沫:“你们俩呢,饿不饿?娘这就打发人去催厨房。” 两人默默点头,虽然不饿,但是现在只想赶紧吃了晚饭离开花厅,也好找个机会跟小弟好好解释,他们俩真的冤枉的,无辜的,他们没有告密啊。 一顿饭就在这样的气氛中度过,卫子玠全程看着三个孩子表演,凌沫白想想吃得极其压抑,安辰也不大爽快,也就是不知所以的白荼和冬青吃的香。 好不容易挨到晚饭吃完,几个孩子纷纷告辞,提前离开的凌沫和白想想当然在半道将安辰给拦下,说是有悄悄话要讲。 小孩子家的,说的虽然不是什么大秘密,但是冬青也十分尊重他们,自己先到前面的亭子里等着。 见着冬青一走,两人赶紧一副苦口婆心的委屈模样:“小弟,我们也不知道爹娘怎么晓得的,真的跟我们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冬青一直觉得今天进花厅时候他们那动作明显是做贼心虚,所以当然不信:“既然是这样,刚才你们躲什么?” 他们能不躲么?当时的弟弟那样可怕,两人就控制不住双腿啊。于是只得无奈解释:“我们这不是想着你可能怀疑我们,会报复嘛……” 安辰翘起嘴角,发出一声呵呵冷笑,“明明就是做贼心虚,还跟我狡辩,你们就没当我是亲弟弟,才这样算计我。” 两人相视一眼,只觉得这是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又怕日后小弟报复,急得只抓住他道:“你若是真不信,咱们到爹娘跟前去对质。”反正不挨揍也挨揍了,再打一顿也无所谓了。 见两人态度如此坚决,安辰没说什么,当然也没多,一副沉思的表情,好一会儿后四处打量着家里看似空空无人的屋檐树枝,“不会是天玄地黄的暗卫吧?” 两人也是怀疑过的,可是又觉得不可能,毕竟平时做的坏事不少,也经常偷偷溜出去,如果是他们的话,肯定早就被爹娘知道了,所以摇摇头,反而朝冬青看过去。 但是两人才这样一个举动,都没说什么,安辰就态度坚决道:“不是冬青爷爷,他之前一点不知晓。” 既然安辰这样说了,那就只能是暗卫了。于是三人面面相觑 ,白想想忍不住担忧道:“那咱们现在说话,岂不是也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第975章 防爹防娘防暗卫 安辰点头:“这也不是不可能。” 话音一落,吓得刚想要开口的凌沫赶紧闭嘴,再也不敢说话了。 但是总不能不交流,最后安辰比了个手势,以后秘密就纸笔交流。 两人颔首点头,就这样说定,看过就立即销毁,绝对不会给天玄地黄的人落下把柄。 不但如此,这后面还用起密码,以一本落花诗词为密码本,每次翻着落花诗词里找答案。 不过这是以后的事情了,等白荼发现这几个孩子靠着一本落花诗词干了许多坏事才发觉,与卫子玠说了后,卫子玠不但没有责备,还让三人将方法说出来,用到别的地方去。 当然,这是后话了。 眼下三人达成协议,算是将这误会解除了,然后各自回去。 而不管是白想想和凌沫,心里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只要小弟没有误会他们的就好,不过想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天玄地黄暗卫的眼皮子下, 顿时觉得和才是真正的背脊骨发凉,没点安全感。 但这老话又说回来,他们若是不做坏事,哪里来的心虚呢? 小孩子们这里是说好了,可是白荼回房后,想起卫子玠这恢复了记忆,虽说有些气恼他不在第一时间跟自己说,但想着这总归是好事,何况吃了饭隔了这么久,也没有那么多气了,反而是担心他的身子会不会因此留下什么后遗症,便问:“那这还要时真来扎针么?” “我今日特意绕路去了一趟良医所见过他,没什么问题,以后不用扎针了。”卫子玠回着,听着白荼还惦记着这事儿,心里只觉得暖暖一片,一把将她环入怀中,“这些日子叫你受苦了。” 他好便是天大的好事,有什么委屈现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所以听着他说这话,“这有什么苦受的?只要你和孩子们都好好的,便万事都好。”不然的话,白荼真不敢想,这真要出点什么万一,自己该怎么撑过去? 绝望之时,她从来没想到去自寻短见,脑子俩压根就没有这个念头,因为孩子们都没了爹,琼州已经没了王,他若是真的不再了,那这片土地和这些亲人,自己一定会替他守护着。 不然,之前的那些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而那么多人失去了一个统领者一个主心骨,岂不是又要慢慢的过回以前那种凄惨生活? 夫妻俩心中各自感慨上天的厚爱,一切尽在不言中。 等着临近府邸不知谁家的厨房里养着的公鸡打鸣,各家府里院落也好,外面的街道也罢,四面八方的巷子里便汇集了许多人,摊位摆上,架子支起,开始了一天的忙碌生活。 大家的生活是日复一日的重复,哪怕是卫子玠这个南海王,天一亮起身练武,沐浴吃过早膳后就去长史司办公。 而介于孩子们过于调皮,白荼今儿不打算出去了, 正好在府上整理库房那边挑选出来的物品,顺便将朱砂剪秋她们带在身边,这些对于外头的人家一等大丫头们才能接触的活计了。 但是白荼这里正当用人之际,像是蝉衣橘红她们这些,都给打发到外面去独当一面,家里剩下的也就是后来买的那些小丫头片子。 那才叫真真的小丫头,有的连十岁都没有,刚买来的时候打算给打发到孩子们身边去作陪,做个陪玩的丫头小厮也好。 但是白荼明显低估了家里这些熊孩子的智商,他们只想跟大孩子玩,且还要聪明的,所以白荼原本的计划就这样落空了,只能将这些小丫头送去读书写字,只是如今都在学府里常住在,所以才显得府里越发清冷。 剪秋几人到底是曾经做过千金小姐的,自家能接触这样的事情,都是正儿八经的主子,即便是身边的心腹也极少能触碰,不免是有些紧张,总怕自己出个岔子,又见都是些宝贵物品,就越发小心翼翼了。 这样一来,不免是动作有些缓慢,没到白荼想要的结果,瞧出她们有顾虑,便只得道:“都放开手脚麻利些干,实在不小心砸坏一两样也无所谓,岁岁平安呗。” 几人一听,哪怕只得她没开玩笑,但瞧了瞧手下又是清点又是装箱的物品,还是觉得心惊肉跳的,不过这手上的动作倒是加快了许多。 中午趁着吃饭的时候而已忍不住凑在一起嘀咕,“咱们这才来便给咱们安排这么大的事儿,倘若做得好,以后岂不是有机会去外面帮忙?” 这倘若是从前在外面闹饥荒,居无定所,时时刻刻还有可能被那些暴民夺去身子,肯定是不敢想这些神仙事儿。 但是到了琼州后,即便在牙行里这吃的也从来不差,现在于这王府中落脚,更是想吃什么可以先与厨房说,既不用自己添小费,又不用被厨房那边敲诈,几人还单独住在一个院落,这让她们一度觉得这哪里是奴仆过的日子,分明就是回到了以前的美好日子。 而且还配制了自己洗衣裳的木桶,连这衣裳都不用自己手搓了。这个时候,心里倒是有些隐隐谢家人把她们卖到琼州来,就是不知道那些被扶桑人买走的姑娘,是否能被追回来。 这话是水苏问的,她虽长着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但却是个活泼性子,话儿也多,当下就忍不住问,面前是自己特意托厨房里给煮的海鲜粥,其他人吃不惯,她倒是觉得可口得很,再配着这些菜色,一顿她能吃三四碗,不免叫其他的姑娘诧异。 “你这从前在家里也是这般么?也亏得你爹娘养了你这么多年,是真心疼你无疑了。”花楹见此,忍不住取笑起来。 “可不是嘛,就你这胃口,能多养几个喉咙细的姑娘了。”朱砂也附和着,不过下一句话锋就转到了刚才水苏的问题上:“是呀,咱们若是真做的好,指不定王妃真将咱们领出去。”说罢,也是满脸的向往。 “是啊,也是这人都贪心吧,之前在外头被人牙子买的时候,我就想着活命算,即便是被卖到那种地方去,我也老老实实的。”毕竟真的是饿怕了,而且在外面动不动就有生命危险。 第976章 谁还没点梦想 后来到琼州吧,人牙子性格好,也不苛刻,马车里比她们住的棚子都要好,跟她所以为的那种绑起来动辄打骂,吃喝拉撒全在一个空间里的不一样。 马车里宽敞不说,一路上除了吃的不错,喝的还新鲜,第二次拿到的时候,她壮着胆子掀起车帘,朝外面看了,发现好多用奇怪小石磨盘在那里压榨果汁,那么新鲜的果子,居然果肉都不要,直接就扔了……看得她觉得真真浪费粮食,也不怕遭天谴。 可是随着深入琼州她就发现,许多果肉人家都不要?到底是这边的天气,使得那树上的果子常年不落,有花又有果子,所以水果供应是经年不断。就算不吃也要掉下树坏掉的。 就是这样一个好地方,从前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说着是不毛之地?倘若晓得是这样个好地方,当初就算是软磨硬泡,她也要爹爹举家迁过来,还有吃不完的海鲜。 关键是这里的人好,一路上也见了不少达官贵人,虽说检查身份的时候很严格,但是对于她们这些女人,都是派遣了女人上来,并未叫男子冒犯。 说起来她们都是卖了死契的人贩子,跟着畜生有什么两样,却能得到这样的待遇,使得对这个地方,也是充满了希望。 再到后来,牙行一直没轻易将她们卖了,倒不是想将她们卖个什么天价,而是想给她们找个好去处,不然这身本事岂不是白学了? 当然,再牙行里也没闲着, 跟着里头的奴仆们也捡着什么就做什么。 而现在到了王府,头一件差事就被这样器重,自然叫她们心里生出了别的想法。 大家听她这般说,一个个眼睛就亮起来,充满了希望:“是啊,咱们自小学这么多,辛辛苦苦为的是什么?不就是爹娘盼着以后嫁了人,能有个好日子过么?可是说实话的,咱们学的这些去嫁了,实在是可惜了,若是真能出去为王妃做些有意义的事情,那才不叫白受那么些年的苦头呢。” 几人纷纷赞同她的话,如今嫁个好郎君,已经不是她们最期待的事情了,反而像是外面那些女人一般,如同男子一样能顶起半边天来。 同时也觉得这琼州实在是个奇怪的地方,这里的男人为何就能接受女人如同他们一般在外奔波而无怨言呢? 而且这里也没多少本地人,几乎都是外地来的,按理说着心思不都和外面的那些大男人一样么? 面对几人的疑惑,不知何时来了个小丫鬟:“这有什么,谁会嫌自家银子多,更何况这女人家出去了,孩子小的送到育婴所,大的学府里,女人出去有正经活计,能赚银子回来替自家儿子分担,也不用待在家里跟着婆婆大眼瞪着小眼的两厢厌,婆婆自然欢喜,这样一来连婆媳关系都不用操心了。” 毕竟媳妇整日不着家,婆婆又不用给带孩子,自己吃了两口饭就去到处去闲逛晒太阳,又因媳妇和儿子都能挣钱,她这做老人家的手里头也宽裕,想买什么还能大大方方的买。 几乎是完全养老状态了,无忧无虑的,心里没事堵得慌,看媳妇也顺眼多了,每日慈眉善目的,媳妇就算累些也觉得欢喜,给老人家零花钱也大方。 几人一听,别说这无形中还是个解决婆媳的问题,最为重要的是,但凡是启蒙年纪到了的孩子,都能去学府上学,本地户籍除了自己的书本费用,连食堂里的饭食都是免费的。 这般个好地方,也难怪年轻人们愿意正要起早贪黑的奔,因为能让人看到前途啊。 于是这吃完饭,下午就更加努力的干活。 白荼见着都上了道,虽然不知几人忽然就不似早上那边畏手畏脚的,但总归快了许多,恰是这时候牙行里来人,说是那边来了几个资历不错的老管事。 本地是绝对没有的,只怕也是外面买回来的,心说这牙行也是会做生意,现在外面年轻美貌的姑娘直接被卖,小儿小女直接卖去给人做肉菜,这老骨头谁也不要,谁也嫌弃,他们倒是有眼力劲,给领回了琼州来。 当下便道:“既如此,给领来瞧瞧吧。”眼下要办婚礼,宴席虽说就摆一日,但是得准备几日,完了又要收拾几日,哪里不要人手?若是有熟练老道的,岂不是省事? 牙行里的得了这话,立马小跑回去,没多会儿就直接领了十七八人来, 在白荼身前恭恭敬敬道:“王妃这里头,参差不齐的小的也不敢领过来敷衍,这五六个老头都是在大户人家做个管事的,若是外面不好,也不可能叫咱给遇到,另外几个曾经是做过大掌柜,也有自己开店的,还有做过茶叶生意的,王妃您上次不是念叨着茶行里人手不够么,所以小的特意将他给领过来。” 说着,特意指了指自己那身材枯瘦的男子,瞧着年过五旬的样子,皮包骨头,双眼凹陷得更是厉害,倒像是吃过那芙蓉膏被掏空了身体的样子。 不过这能吃了芙蓉膏,也不会送到自己跟前来,多半是饿的日子太长了才这副模样吧。 而且吧,白荼看着还有些眼熟,叫牙行里的管事一喊,连忙抬起头朝白荼看过来,一面屈膝跪下。白荼这才想起来,这人可不就是当初在杏花村是,隔壁的钱四两么?怎么落到这个下场了? 对方显然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毕竟都来这么久了,哪里可能没听说?所以看了她一眼,吓得赶紧垂下头去。 这钱四两吧,要说他是大奸大恶之人也不是,就是有个凶悍的媳妇,自己又矮贪图小便宜,也不晓得如今这落得这个光景了。 想着杏花村也就二十来号活人了,如今他既然还活着,甚至到了自己跟前,也没道理不给活路,便问道:“你家人呢?手上的活计可还熟悉?” 钱四两本是生怕白荼提起当年的旧事,自己当初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而且有眼无珠,竟没瞧出来隔壁叶家出了大人物,才纵容妻儿坐下那般混账事情,自己也是猪油蒙了心,居然还想着谋夺叶家的产业。 第977章 新学季来临 只是这一切后悔自责在听到白荼问起自己家人时,鼻头一酸,那眼泪就忍不住,老泪纵横的看着白荼:“外头那些天杀的,我家女人是蛮横了些,可是也罪不至死,我闺女,就是美娥,你还记得吧?还有小宝,他这才说了媳妇,差点就引进门来,可是全都死了,死了啊!” 牙行的管事没料到居然老故人,所以当下见钱四两失礼,也没打扰。不过钱四两的故事,外面每天都在发生,他们若不是与那些地头蛇们打好了招呼,多半也是难有活路的。 因此也谈不上什么同情之心,毕竟人是无法感同身受的,何况见多了,不免是习以为常。 只是心情不错的时候,劝劝对方莫要在想从前的事情,多向前看看,以后总会有好日子的。 白荼呢,到底是有些心情复杂,只让他先冷静些,等他哭好了,这才道:“你先去茶行那边吧,以前既然是做这门生意的,也是重操旧业,不过这边外国人多,你不懂得就多问问旁的伙计。” 三言两语,他就给安顿了下来,所以连忙点头道谢,一旁的其他人也满是羡慕,就等着白荼也将他们给留下来。 毕竟他们这样的老伙计老管事,虽说是有一肚子的经验,可是也架不住这年纪摆在这里。而且又是半道来的,还不知主家信不信的过他们。 想到此,不满是有些担忧。 而白荼那边安排好了钱四两,叫人安排他下去,这才问起这几个老人家,一个个细细问了自身的本事后,这便留了三人下来,当下就各自分派了事物,然后让他们先去休息。 其他的也留了三个,加上钱四两,总共七个人。 这对于牙行来说而已是一大笔买卖,毕竟这一次领来的都是老年人,风险大着呢。 白荼这府上本来小奴仆是有的,就缺领事的主管,如今也都有了,心里有了谱,倒不是之前那么担忧,便也难得抽空去午睡。 下午醒来就听说卫央抱着孩子过来了,方赶紧起身去,只见白想想几人都出来了,这会儿围在卫央家儿子身边,不过眼睛却是朝卫央看着,听她说那二姨夫的来信。 白荼一听是宫染夜有了消息,一时赶紧问道:“追着了?” 卫央颔首:“追是追着了,不过对方不放人,眼下正在交涉。” “给银子也不放人?”若是可以用银子解决,白荼自然是不想动刀枪,毕竟这刀剑无眼的,只要动了,哪里会有不见血的? 卫央摇头:“他们缺人可比缺银子缺得紧,哪里愿意,所以二姐夫特意来信,倘若对方是在不放人,就直接动手了。” 白荼却是有些担心这些扶桑人到时候见保不住人,宁可玉碎不能瓦全,到时候姑娘们的性命也是难保,便道:“长史司那边知道了?” “肯定是知道了,这会儿也怕是商量对策,反正肯定一切以保护姑娘们的性命为主,表嫂倒是不必担心,更何况二姐夫的本事在哪里,那些扶桑人真若是敢动姑娘们,他肯定不会就这样算了的。”瞧出白荼担心,卫央有些后悔,早知道不要与她说,这山高水远的又帮不上忙,只能白瞎担忧。、 “不然偷偷的下迷.药,反正又不伤性命,管他是扶桑人还是姑娘们,全都昏迷过去了,坏人就任由咱们宰割。”一旁的白想想插了一句。 话是这样,可是白想想一个丫头都能想到的,难不成那么些大人还想不到,只怕早就有了对策,所以肯定是行不通的,只怕这最后还是真的面对面的用强了。 她们这里说着,也不知现在到底是个怎样的情况了,总之是为着此事担忧,不过正好卫央来了,白荼也留她多住几日,顺便与她说起卫子玠恢复记忆的事儿。 这是天大的好事,卫央恨不得立即打发人回山庄禀告她爹,以免叫她爹日日担惊受怕的。 但是听得梁安之和李星云双双迎娶云家的姑娘,白荼这里忙不过来,便也主动开口留下来帮忙,还一脸自信道:“我觉得这事儿肯定擅长得很,当初要不是肚子不方便,舞嫣的婚事肯定是自己这个做嫂子的一手操办,哪里用得着婆婆那样忙碌? 一面有想着既然要留下来,那就住到府上去,正好叫儿子跟奶奶亲近些,不然这都快不认识了。 正好与慕家又是门对门的,也好去看看舞嫣如今的情况怎样了。 因此便与白荼告了别,自己抱着孩子,就领个提着孩子尿布的丫鬟了。 几个小孩子虽然刚才没怎么跟着小弟弟玩耍,但是有这么个小客人在,他们就能趁机多玩会儿,所以此刻见人走了,不免是有些失落。 可是昨天才被打了屁.股,今天也不敢调皮,还想着暗地里有天玄地黄的暗卫盯着,如今如惊弓之鸟的他们是一点也不敢顽皮,一个个规规矩矩的给白荼行了礼,便各自回去了。 白荼看着甚是欣慰,想着要是这几日他们都这么听话好了,不然等真正婚宴办起来,再闹个什么事情,自己哪里能分出闲心来管他们? 又叫了人来,这开学季要到了,让去给小宝和白想想报名。两人高智商,该学的不该学的都会了,普通班肯定是待不了的,所以便与下人交代:“报名登记后,就与先生说,得了空闲送他们俩去考核,到时候再决定分在什么班级好。” 下人自是应了,路上正好遇到也去报名的小宝,便与其说起白想想和凌沫要入学的事情,小宝心里甚是欢喜,得知他们这几日惹事了出不了府,又是替他们担心。 不过仔细一想这三个孩子凑在一起一般人也招架不住,要不是自己和他们感情不是旁人能比的,只怕也像是李星云那般,被坑了好几次。 想到此,也是忧心忡忡,不过转而一想,都是自家人,也无妨了,真要坑自己,那就权当送给他们玩儿。 反正自己的梦想是做这富甲天下的大富翁,差那点银子么? 明显不差嘛。 第978章 防人之心啊 白想想和凌沫虽说聪明,可是真的进入学堂还是头一次,毕竟育婴所那边根本就算不得什么,所以小宝这一次作为大哥哥,也是十分尽心尽力的,当即报了名,跟着王府来给两孩子报名的人,一起往王府去。 说起来之前没闹李星云这事儿之前,几人几乎是天天夜夜的凑在一处,这如今一两天没碰面,还怪挂念的,白荼又见他们尚且还算老实,便准许玩道一处去。 其实小宝也绝非是来玩的,而是与他们问起,“这就要开学了,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那有什么准备的,学府里不是发书本么?我们自己有笔墨纸砚呢。”白想想不以为然,并不觉得读书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反正学府里师长们所教授的那些,她在家里也能看得懂,如果非得说真要讲一个去学校里的缘由,那就是娘说的,什么样的年纪得体验什么样的生活,不然她真真觉得去学校实在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安安逸逸的在家里,舒舒坦坦的躺在摇椅上翻翻书本呢。 小宝一听,这就是没上个学跟上个学的区别了,当即一脸神秘兮兮的凑到他俩跟前,“你们不知道吧?自打小姨书局里的蜃海之旅出了之后,蜃海之旅的画报用来做书皮一直都是同学们最羡慕的事情,你那边五指山的不是有两张么,给我一张做书皮,到时候也好显摆一回啊。” 白想想闻言,一下就明白过来了,但是哪里舍得?那是她给白荼干活才赚来的,而且两张也不一样啊?再有听小宝这样说,那做书皮得将画报给剪裁开,那坚决不行。 不过听着小宝这样说,自己也想要书皮,当下心里就有了主意:“照着我说,咱们不如偷偷去书局,叫画师们几声小哥哥,还不得给咱们画啊,而且要什么就给什么。” 这主意使得,而且画师们也都是认识的,只是叫小姨知道了,只怕要被抽筋剥皮的,小宝有些胆怯,而这时候也发现了说出这话后的白想想面带恐惧,似如临大敌一般,不免好奇起来,“想想怎么了?” 刚刚一时得意,忘记了这府上的暗卫,自己刚才那话若是叫他们传上去了,岂不是要挨揍?于是白想想一时间担忧不已,更是对小宝说的话都心不在焉。 凌沫当然明白她怕什么,可是这话也说出去了,覆水难收,只能安慰她,兴许暗卫们这个时候午睡了,没听着。 白想想倒是想这样认为,可是哪家暗卫不是十二个时辰眼皮子都不眨的盯着?哪里有午睡一说。 而因着白想想这情绪低落,凌沫也替她担忧去了,这小宝的话没人响应,觉得也挺没劲的,便告辞先回去,临走之时还特意留了话,说是小姨这头若是要忙星云哥他们的婚事,那想想和凌沫上学的事宜交给他。 白荼一听心生安慰,只觉得这自己当家做主了就是不一样,也就顺着小宝的话应下了:“也好,如此就麻烦你了,改明儿我得了空闲,带你们海上玩儿去。” 她得空那得猴年马月啊?反正小宝眼下是不期待的。 巧的是正好听人说起府上来了个从前杏花村的人,不免是好奇是何人?毕竟杏花村也就剩下那么几个而了,若是如今还有其他人活着,心里自然是欢喜的。 不想一听是那钱四两,顿时脸色就淡了下去,“小姨可是忘记了,当初他家那姑娘在咱们家乔迁的时候往水源 里放老鼠药的事儿了?”那真叫她得逞了,一个村子的人可都完了。 事儿白荼记得,可是那钱美娥如今人都没了,而且钱四两孤苦一人,也着实可怜,而且实境过迁,兴许心境也变了呢。 然小宝见白荼那表情,就有些明白,只想这女人家做了娘之后,心咋就变得这样软了?小姨从前可不是这般优柔寡断,动不动就心软的。但是钱四两家的这事儿在她心里一直都是有阴影的,而且当初他家还跑到自家来打砸过。这些哪怕都是他听说的,可是想想当初被人家欺负到这个地步,小姨如今怎么还能将他收容下来,而且还是放到茶行那种至关紧要的地方去,若是他再次使坏呢? 于是便道:“小姨,听我一句,俗话说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诚心悔过的人毕竟在少数,那钱四两若是真有什么歹心,往茶叶里随便放点什么,别说是茶庄的名声没了,就是你自己也要惹事儿,到底是上心些好。” 他说罢,就告辞了。 白荼听到他这番话,有些没反应过来,真心没有想到小宝居然想到这么远,不过还他有句话说的对,这世间真正能迷途知返的人太少了,自己也不能因为钱四两现在身世凄惨,更不能因为他是杏花村仅仅存活下来的那几个人,就把他定义会好人。 于是回头便同饕鬄说,“茶庄那边,找个人盯着他些吧,小宝这孩子说的对,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这防人之心,还是得有的。” 饕鬄正好要出去,听到这话连忙点头,一面也忍不住道:“这玉堂少爷倒是个激灵的,小小年纪想得倒是周密得很。” 是呢,当初他俩哥哥在他这年纪的时候,甚至是到了现在,算起来在官场也混得这么久了,但仍旧是脱不去身上那股淳朴老实。 老实淳朴是好事儿,就是容易被人做冤大头。比如当初姐夫,但凡是有几个心眼防着那红姑一些,也而不可能发生后面的事情啊。 到底还是心眼少了几分,小宝这样白荼反而放心了许多,正好他又是自立门户的,心思能缜密些,自己也少操心几分。而且他这一门心思不在读书上门,就想行商做大贾,能这般考虑事情的周全性,别说以后可能还真有一翻作为的。 但是旋即想到这孩子脑子好使,不如他俩哥哥好糊弄,姐夫那头想要重修父子关系,只怕是艰难万分了。 想到此不由得叹了口气,忽然间不知道这孩子太过于聪明究竟是好是坏。 第979章 运气太差 虽说此刻已经日落西山了,但是想着孩子们也在家,又没有什么要紧事情,所以白荼便往李星云那边去,自己这千叮咛万嘱咐的,也不知收拾成了什么样子来。 于是叫了三七和水苏跟着,就往那边去。 本来也离得不远,不过因街上遇到罗家三嫂子和二嫂子,知道白荼是要去李星云府上,不免羡慕不已,各自责备起自家儿子来,“这些眼高手低的东西,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这样的瞧不上,那样的也看不着,真真不知道想要挑个什么仙女回来。” 罗二嫂子更是羡慕道:“你说也是活该几位公子与云家那边有缘分,我们家这几个小子和人打交道也非一天两天了,硬是没出一点火花。可这转头与两位公子见了面,就瞧上眼了,如今婚事又订下了,兴许明年这个时候,荼荼又要做奶奶了。” 为何要说又呢?还不是因为李文宴跟着何二姑娘这边已经有了动静,她这个姑奶奶是稳了的。 年纪小辈分大,就是这待遇,管你是不是二八年华,奶奶辈份摆在那里,见了就是奶奶。 白荼知道这妯娌俩心里其实羡慕嫉妒着呢,只怕这些天罗家几个兄弟日子也不大好过,毕竟最先开始是介绍给他们的,于是便笑着安慰道:“这各人都有各人的缘份,咱们眼下的这些人,旁的不说,就说舞嫣,你们瞧她跟慕之遥这缘份,不就是其妙得很么?所以也莫要着急,兴许合适咱们罗家小子的仙女们,这会儿正在赶来琼州的路上呢。” 这话白荼本是作为安慰的话跟两位嫂子说的,哪里晓得到这最后居然还成真的了,不过这当然是后话,暂先不提。 两人因也是从鹅厂回来的,时辰也不早,所以说了几句,便各自告辞。 而跟在她身后的水苏和三七却是听得白荼说缘份这玄妙,心里不由得忽然对这情情爱爱的充满了希望。只是也没多大的志向非得去自己挑,反而是想着白荼说的,坐等天降大缘分,要实在没降,没砸到身上,那兴许就是没有,也就不去计较了。 白荼压根不知道,自己也就是说来安慰两位嫂子的话,却成了这丫头们心里对于爱情的信念,不但两人受用就算了,回去还要跟其他四人说。 导致这四人几乎都拖到老姑娘的年纪才出嫁。 当然,这也是后续的事情。眼下与这俩嫂子别了,到了李星云府邸这边,见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已经搬开了,大宅子的门庭露了出来,到底是穷奇设计的,大门大户的风范是有的。 于是嘴角顿时就露出了笑容,示意们洒扫的赶紧弄两颗顺眼些的树种在两旁,不然到底觉得少了些什么。 洒扫的嘴上应着,一面朝里头喊,“王妃来了。” 白荼一听,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是通知里头呢还是提醒里面呢? 于是没一点犹豫,提起裙角立即进门去,当下看到府里这又一副乱糟糟的样子,忽然有些心生崩溃,一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尽量将愤怒压下去,声音也尽量温柔些,但是等喊出口时,分明已经变成了狮子吼:“你们俩人是要把我气死才顺心么?” 身后的三七和水苏有些头疼,毕竟初来乍到,也还没摸清楚白荼这性子,不敢随意上前安慰,只是这院子里还真的不是一般的乱,而且比她们上次来的时候还要乱…… 王妃这巴不得赶紧收拾出来,可是这不但没收拾好,反而比从前更乱,这换做是谁也生气。 两人满脸慌乱,显然是没有想到白荼昨天才来,今天又会忽然突击前来,所以再听到门口那声提醒的时候,慌了。 因为东西的确不少,短时间里他们真没法子给收拾出来。 当下赶紧迎上去,“小婶您冷静些,这不是意外么?这批货是昨儿晚上到的,今晚就要送走,我们这不是想这里方便么,到时候送到仓库去,多麻烦啊。” 白荼翻了个白眼,“既然是要方便,那行,你俩搬到海边的仓库去,这头就用来做仓库得了。” “那哪里行啊,这是城市中心,哪里能做仓库,进进出出的多叨扰隔壁邻舍啊。”李星云赶紧陪笑着,想要让白荼的怒气下降些。 白荼忍住想拍他的冲动:“你也知道这里是城市中心 ,大半夜的上货下货,你是嫌你这邻居们投诉你的次数太少还是怎么的?” 梁安之不敢发言,李星云举着手在白荼面前发誓:“小婶,信我,这是最后一次,真的。” “我信你个鬼,今晚赶紧搬走,从前以后若是还敢搬进来,你们的事情我从此以后不管了。”天知道因着他们俩这边做办公场合,被邻舍投诉不是一次两次了,这真要在这样纵容下去,以后只怕叶真那桌案上,全是关于他俩的投诉本子。 说起来叶真做这沧海城的父母官也有好一段日子了,除了上次诸葛小妹那大案子和近来扶桑人的案子,好像也没啥,也不知他忙不忙,不忙的话…… 而此刻远在衙门里忙得脚不沾地的叶真忽然觉得背脊骨发凉,然后莫名的打了个喷嚏。而他身前的桌案上,堆满了城里四处递来的折子。 谁家的猫丢了,钥匙找不到了,反正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要写折子上来托衙门的人找。 这就是普及文化的负面结果,大家都能读书写字了,所以宁愿写个折子来报案,也懒得自己去找,就指望着衙门里的衙役们去个他们解决。 而这进了衙门的案子,又不分大小,只要不是滔天人命的,都要一件按着一件的去办了。 正好一个小衙役又抱着厚厚一叠进来,见了愁眉苦脸的叶真,也是没心情安慰,只一脸无奈的问道:“大人,咱们这日子得什么时候到头啊?”他不是琼州本地人人口,来浔阳来的,自有学了些手脚功夫,这到了沧海后,就兴致冲冲的参加了衙役选考,运气好中了。 第980章 清闲衙门 本来以为以后于自己接触的就是戏本里那些错综复杂的案子,只要多练练,也许自己有朝一日就能名声大振的。 但是,整天所办的案子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乏了不说,还没干劲。 听到他的话,叶真也是无奈,一手扶着额头,有气无力的回道:“我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就盼望着年底考核,上面觉得我这成绩不错,把我调离。”后悔啊,他应该去学府里才对,那里最轻松。 长史司竞争公平,这事儿大家都信,不然作为王妃亲侄儿的叶真也不会做这一方父母官,真真是整日干那卖芙蓉膏的心,领着卖白菜的月奉。 可也正是这样,小衙役听到这话,一时间绝望不已:“真要这样,那我们岂不是难有出路了?天都晓得沧海城没什么大案子,没有案子咱们哪里来的政绩。”没有政绩考核的时候肯定垫底啊。 叶真听他唠叨着,一面认真的想了想,“也不见得,没大案子说明是好事,而且在别人看来咱们这里可清闲了,兴许还想要挤破脑袋进来呢,所以你也别沮丧,兴许你也有机会调离呢。” 小衙役听了,倒是赞同的点了点头:“的确,没有人命大案的确是好事,不过?”他有些不信的看着叶真:“大人说的是真的么?真有人觉得咱这衙门清闲,想要进来?” 叶真颔首,比如他大哥就叶亓就挺想来的啊。 说是他们那边每日的报表太多,统计起来头疼,想要换个环境。 小衙役听了,总觉得有了盼头,从善如流的将自己熟悉的折子挑出来:“那老规矩,我还是负责这片。”整日给人找东西找猫猫狗狗的,那片哪里今天多一根草,死了两个蚊子,都他心里有数了。 不过好像也正是因为太熟悉了,所以他发现最近自己办起案子来,好像挺神速的,最起码从一开始只能办一件,到现在能同时办十几件。 想到这个问题,小衙役忽然笑起来,好像也不是什么都没学到,最起码自己的侦查能力和记忆都提升了不少,心里顿时不由得萌生了继续赶下去的念头,当即兴奋的去了。 叶真不知他心里想什么,只见着这孩子忽然又欢喜起来,只觉得莫名其妙的,然后翻开其他的折子,招呼了另外的衙役进来,把这些所谓的案子都跟分了出去。 几乎天天都这样,乏味的同时,大家还是接过去,各自去了各自的片区‘破案’。 看来,今晚有要熬夜了加班了。 这都天黑了,还得办案。 而白荼这边,只觉得自己真是闲着没事才来找气生,将李星云和梁安之骂了一顿后,气冲冲的回府去。 两人也真的是害怕她生气,从今以后对他们俩撒手不管了,吓得赶紧催促人来将货物拉走,这接下来坚决不松口,都让送往仓库那边去,不过两三日,院子终于变得像模像样了, 只是院子正常了,白荼却没再来突击检查,让二人只觉得忧心忡忡,怀疑她是不是真打算不管了? 要说两人这年纪加起来也是不惑之年了,但究竟是从小都有着长辈照看着过来的,而且这眼下遇到的是自己的人生大事婚姻大事,生怕哪里出点错,赌不起新媳妇,于是这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什么,只得上王府去求见白荼。 白荼那天虽说是气恼,不过她这样的人,当时生气归生气,但是也没必要将这事儿一直放在心里让自己不舒坦至于没有过去,那是因为没空啊,所以见着李星云和梁安之一脸严肃正经的来给自己请安,只觉得太阳大底边出来了,“这又想作妖了?”不做妖这么正经做什么? 两人心里大呼冤枉啊,他们哪里作妖了,这就是来给白荼请罪的,可是听白荼这话,分明就是没生气了,于是那李星云胆子也大了不少,凑过去舔着脸笑道:“院子我们这两日已经收拾出来了,干净得一层不染,保管小婶看了满意。” 白荼一听,原来是为此事来的,当即忍不住笑道:“我满意有什么用啊?何况你们希望住狗窝猪窝,跟我有什么关系,就是可怜了人家两个正经姑娘,怎么就糊了眼睛,瞧上你们俩?” 梁安之抿着嘴低笑,反正已经知道白荼没生气了,至于那李星云,则继续厚着脸皮道:“这不就是小婶常常挂在嘴上说的缘份么,这缘份到了,什么也挡不住的。” “少跟我这里废话,既然是觉得收拾妥当了,赶紧去吴家那头催一催,什么该挂上该白摆该贴的,赶紧弄上,这时间急得很,还有箱子我已经找人定做好了,你们兰筝姨那边也给你们准备了不少,我瞧着你们今儿也是得空的,不然也不能把自己收拾得这鲜光体面的,顺道去给拿了自己先装好,回头再去苍术酒馆里头把酒都搬上去,领需要的大雁福禄寿,我也托薛彪那边帮忙留意,说今儿下午让去取,你们也自己去。” 白荼吩咐着,虽说都是些耍嘴皮子的事情,但是这一件紧接着一件的,还件件都重要,所以别说是她这里,就是这领命的两人也都赶紧认真起来,更是忍不住问:“怎么要这么多东西?”成亲不是结亲嫁女儿那么简单么?怎么听起来好麻烦? “这哪里算多?还有那各类喜气干果点心的,我是从百味轩那边给你们订的,这个也是省事,他们会给你们装好,连大红喜字都给你们放在上面了,到时候直接搬进聘礼箱子里就完事儿了,另外其他的聘礼摆件,我这头也叫人给你们收拾好了, 就等着吴家那边的东西送过来,一并给搭上也是直接装箱的,还有这结亲的队伍唢呐队伍,我觉得你姐他们嫁人那会儿的那家就不错,还得找他们,怎么样?” 两人已经听得老实了,脑子里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唢呐队伍是用来做什么的,只像是那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您做主就是。” 第981章 啥都养 “什么叫我做主啊?这成亲你们年轻人是主角,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必然是要办得风光体面,叫你们也好,女方也罢,都觉得终身难忘才是。”白荼说着,似又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手,“我差点忘记了,这下聘了没个十来天就是成亲的人自,这次的时间真的是太赶了些,这菜单得赶紧拟出来,到时候还叫人提前准备好食材,被到时候又弄得乱哄哄的,缺这少那的,弄个青黄不接可如何是好?” 她一着急起来,就朝水苏吩咐道:“你去一趟行商司,问问蝉衣和橘红,就说上次文宴小姐她们出嫁时候的菜单她给收在哪里了?” 水苏也不知这成亲居然诸多事情,听吩咐道了自己头上,也不敢耽搁,立即应声去了。 白荼这却还没完,只朝李星云和梁安之问道:“你们俩人的朋友里有没有那忌口的?”说着忌口一事,她脸上忽然露出倦意,“完了,我怎忘记了这如今还有不少外国人,他们不吃米饭不吃面食?就知道吃些点心鹅肝的,还这还得专门给他们开个洋荤,还有那些西域人吃羊肉的,咱畜牧司那边的羊肉他么能吃得惯么?听说他们本地那边的羊肉和我们这边是不一样的。” 此刻的李星云和梁安之已经听得头晕目眩了,有种忽然不想成亲的感觉,或者是说不想办婚宴,实在是听着白荼这样说来,他来已经懵了。而且这话还真不假,做他们这生意的,如今所接触的各国人都是有的,如果真的要做到一一尊重他们的口味,那这厨房里的主厨是不是要被累死? 金头发洋人倒是好打发,百味轩那边的东西一直都是他们的最爱,每天吃个多少顿都使得,可问题那些天竺人…… 头疼,两人相视一眼,最后张口道:“要不小婶,我觉得吧这入乡随俗,咱不能开这个先例惯着他们,不然以后这谁家做个红白喜事,不得多麻烦啊。” 这话倒是有理,于是点了点头,“说的也是,不过还是多准备些点心吧,反正也多花不了几个银子,不至于叫吃不来咱们这边饭菜的人饿肚子,怎么说人家也没空着手来。” 这自然是可以的,反正点心是百味轩那边直接送过来,他们这边只管拿银子就是,不用操心什么,也就没意见。 这事儿商定了,两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可是没想到只听白荼又说道;“还有啊,这结亲那日,你们都打算请谁跟着去结亲,有谱了么?” 两人当即就被问得一愣一愣的,这事儿他们压根就还没想过,不过眼下叫白荼一问,最先想到的当然是交情最铁的罗家兄弟们,所以便道:“自然是罗家哥几个。” 白荼闻言,“也行,那你们自行去商议,记得给人都准备好新衣裳,体面些。” 两人得了话,生怕白荼在交代其他的,于是也不敢多留,抱拳就告辞赶紧离去。 出了这王府大门还有些惊魂未定,“从前姐姐成亲的时候,咋没觉得这般麻烦呢?”怎么到了他们头上,这么多事宜? 梁安之也没想到会这么忙,本来以为找顶花轿敲敲打打欢天喜地把人接回来就完事了,也没料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弯弯道道的。当下叹了口气,“兴许这嫁女儿的不如娶媳妇的忙吧?”反正他只能这样解释了。 因为怎么感觉,那头也就为姑娘准备嫁妆而已……再就是办婚宴。 但是这么说来,好像又都一样的,当下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也不想了,与李星云将白荼吩咐的事情各自分工后,在王府门口分道扬镳。 而白荼呢,因为叫水苏去找橘红她们讨要以前的菜单,就没打算重新弄菜单了,只将几个如今比较火的菜色换了进去,然后就照着之前说的,多像是那自助餐一般,放些点心就行。 这样算是省了大事,等水苏回来找了菜单,当下一改,就拿去给今儿才找来的管事,专门让两位管事来负责,但是又担心他们刚来此地,人生地不熟,什么地方买到什么菜最好,多半是不知道的,于是便又让小丫鬟去胡家那边走了一趟,让他们去请叫宁鹃。 两人虽说一来就得了管事位置坐着,可是这若是办砸了,以后只怕在府上只能做点洒扫的事儿,所以打定主意要将这事儿办好办漂亮。 总的一句话来说,用预算的银子买到最新鲜的食材。 本来还头疼该着谁帮忙,如今王妃给指了路,便赶紧去了。 当然两人从前也是一府管事,人情往来怎么可能不懂,所以也没好意思空着手进门去。 可赶巧了,难得一年有大半年不在家的老胡恰巧在家,这一起去的其中一个管事,是老胡曾经还没认识白荼时候做杂货铺子时认识的故人。 这故人一相见,少不得提起从前往事,说起那青罗州生生死死的弄人造化,忍不住感叹一声物是人非事事休。又因是老旧识了,而且还是为了给两位公子办体面婚宴,老胡便舍下半天的时间,领着二人到沧海城里各大小市场转悠,与他们说各市场的行情。 说活到老学到老,这话倒是在两位管事身上彻底的展现了出来。而让他二人最为震惊的是,这些东西咋这么便宜? 那鲍鱼海参什么的,不得让人去深海抓么?怎这般便宜? 老胡见二人满脸惊讶,便笑着解释道:“从前的确是这般,而且对那采参人要求也高,得从小就刺聋了耳朵,王妃王爷都觉得残忍得很,没必要为了满足大家这点口腹之欲,叫渔人吃这种苦头,所以浅些的海湾不是给圈起来了么?里头但凡是能养的,都在养,这些也是那边养的。” 两人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东西都能养了?难怪卖得如此便宜,不过这质量和野生的相比又如何? 面对二人的神色,老胡给出了答案:“自然是没差的,咱们这边只管提供安生之地,让他们只管吃吃睡睡长肥长大就是,没半点危险,其实和海里是么区别的。” 第982章 凭这本事 一时间也反应过来,感情这边府上雇人这样不好寻,只因处处是商机,大家能自己做掌柜的赚钱,谁又乐意去给人做工,瞧主人家的脸色呢。 当然了,他们这主人跟别的主人自然是不一样的,不能一概而论,但这心底还是忍不住一阵又一阵的激动。 心说难怪琼州这海货既然能供应内陆甚至是西域北夏那些国家,感情是因为他们自己在这里圈养了诸多,如此谁还担心供应不上呢? 当下两人就有些忍不住,想要去究竟的海湾看一看,只是老胡时间有限,也没空带他们一个地儿地儿的仔仔细细看,只能领着走马观花赏一遍。 于是乎两人这跟着老胡转悠了一圈,这大半天的时间也没了,当下也拒绝了老胡的好意,谢了他的酒宴,两人吆喝着小仆役们,赶着马车就开始备货。 这东西价格行商司那边是定死了的,真要涨价也要商家联名,又行商司那边来考察,似乎有涨价的必要,或是他们有亏本的可能,价格方可能变动,不然这价格其实是死的。 即便是有些浮动,但是也不大。 而且两人这到底是替王府来采买,商家更不会不要命的给他们高价,所以这采买自然是顺利。 该买的买好,该订的订好,也就用了这一天半的时间,下午就开始在府上清点用具,一人亲自去李府那边看过,清点好就直接将用具都给送过去。 白荼见此,心说到底是做了几十年的管事,只需稍微提点一些,就不用自己在操心了,于是也没管这事儿,正好学府那边得了消息,让领着孩子过去考核。 白荼正好有空,而且孩子们上学这是要紧事情,便换了衣裳,领着两个孩子去。 正巧小宝那边得了消息,将书包都给送过来,她这才恍然想起,自己竟然将这事儿忘记了,读书哪里能没有书包书箱呢?不过眼见着小宝什么都给准备好了,惊讶的同时又是欣慰,心说这小宝果然是长大了。 当下一行人上了马车,浩浩荡荡的往学府那边去。 上了马车,白荼听闻小宝今儿去了学府,便问他:“知道主考官是何人么?考的又是什么?” 白想想和凌沫一听,连忙凑过头来,也是满脸的好奇,“对啊,如果是楚家叔叔,或是陆家爷爷就好了。” 白荼一听,自然是知道她心里打什么主意,伸手戳了戳她的小脑门:“不管是谁,也甭想着作弊,该去什么班就去什么班。” 似又想到什么,神情严肃了些,“我可先说好,这会儿考核你们还有机会自己挑选读什么班,若是不好好考,分到那些没意思的班,到时候别回来给我哭,求着要换帮什么的。” 两人闻言,当下细思起来,一下就想到了在育婴所里那些艰难日子。 要说为何艰难呢?只因那些孩子明明和他们俩一般年纪大,可是居然连出恭都不会擦屁股,这就算了,还能接受,毕竟像是他们这样聪明又可爱的孩子并不懂,但是为什么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不会写就算了,那么深的一台砚,里面的墨汁他们都能打翻,还有吃饭的时候还要人喂…… 虽然他们俩以前也要海月她们喂,但那也是她们一厢情愿的,自己明明能动手的。 反正,只要一想到那么一堆孩子,就觉得分明是一群祖宗,他们俩是来上学,又不是来找祖宗伺候的。于是不等白荼多言,当即就齐声表示道:“娘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考,争取跟着大些的哥哥姐姐们一个班。” 白荼心说我哪里要你们去跟大哥大姐们一个班,只要不去那些进度慢的班就行。 他们三人自顾说着,小宝却是一副忧心忡忡。无他,就是担心这俩小怪物真的通过考核,文化课跳级直接和自己一个班,那这日子当如何过? 俗话说的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是这天天日日相见,不免是要变成两眼泛红的大仇人,更何况一个班里,自己岂不是要平白无故操许多心思?当然,他担心的不是两人学习上的问题,而是担心他们对同班同学出手,人家不好与他们两个小孩子计较,肯定要找自己这个做兄长的。 所以,他能不担忧么? 可是这人怕什么就来什么,自古这定律就是如此的。 小宝这心里才隐隐担忧着,忽然肩头一热乎,凌沫的小俊脸就靠了过来:“玉堂哥,你放心就好,我跟想想一定会好好考,争取跟你同一个班,到时候咱们一起也好相互照应。” 谁要和你相互照应了?小宝此刻只想一巴掌把这小脑袋拍开。 但是还没等他动作,另外一个肩头上,白想想的小脑袋又凑了过来:“对啊,哥你放心,就凭着我跟凌沫这本事,考你们班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嗯,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麻烦小妹妹你看看自己的年纪,在看看我的年纪,能否考虑一下大哥大姐们的感受呢?小宝心里喃喃的想着,但是这话哪里敢说出来?只能在心里期盼,老天爷睁眼看看,别叫这俩小魔头为所欲为。 两个孩子都朝小宝靠近过去,一直被他们俩围着的白荼顿时觉得身旁凉爽了不少,加上路边又有人频频打招呼,所以压根没留意小宝的忧心。 这毕竟开学季到了嘛,各家各户也都领着自家娃儿往学府去,争取考个好成绩,分个好些的班机。 毕竟有那个什么君子班,听说师资都是最好的,有时候当时大儒王老还会专门与他们讲学,所以大家哪怕知道各家孩子是什么情况,这也不妨碍他们做做美梦,想想自家儿女得个好成绩,进入这个好些的班里。 都是往学府去,所以这边不免是显得拥挤了不少,马车也没法靠近过去,白荼就带着几个孩子就近下车,与大伙儿一并排队。 这排队间又见着几个长史司那边的家属领着孩子来报名,不免在这头聊起来。 说的,也都是自家孩子的调皮事儿,至于那些相熟的学生们,也都挤到了一起,各自说起这假期里的趣事。 第983章 不想听这个话题 大人有大人的说法,小孩有小孩儿的聊法,所以也不嫌难等,更何况这边也搭了凉棚,学府还免费提供凉茶,有经验的家长还带了不少瓜子干果,这边吃吃喝喝聊着,倒也不觉得时间难等。 白荼反正是不知蹭了谁家的瓜子,哪怕叫到了白想想和凌沫的名字,她这嘴上也还没得空,所以他们进去的时候连叮嘱的话都没空说,只拿个眼神示意好好考。 且说白想想和凌沫这胆子也不是一般的大, 怯场认生什么的,在他们这里从来是没有的,所以必然是能正常发挥的,加上又一心一意想要跟小宝一个班,所以今儿是超常发挥了,两人出来的时候,那小脸上都是一片得意洋洋。 惹得四下与他们俩一起出来的学生们满脸猪肝色。 用白想想的话说,那绝对是嫉妒。 不过嫉妒归嫉妒,不跟这样的怪物一班也稍微松了一口气,反而有些同情起那些大些的学长们,以后同窗里就要有这么两个小怪物了。 指不定到时候师长就指着他们俩做例子,到时候一对比,就算是平时还算优秀的众人,在年纪小小的二人面前,也都是渣渣了。 想到此,跟着他们一起考核却不如他们俩的几人心里才好受了些,心说他们这还不算是最倒霉的。 白荼见着两个孩子出来,正要使唤小宝去接他们,不想小宝已经积极的先一步上去了,“怎么样?哪个等级?” 凌沫闻言,抢先道:“当然是没有辜负玉堂哥,不出意外保准跟你就是同窗了,这以后可要多多照顾。”说着,还正儿八经的学着师兄们朝小宝作揖。 小宝虽然已经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是此刻听他俩亲自说出口证明,这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一时可谓是无语凝噎。 而再两人看来,分明就是他们俩太争气,太给小宝哥哥长脸了,小宝哥哥这是高兴激动坏了。 于是顺势蹦到白荼身边去。 白荼正好与四下的众人告辞,凑过来询问他俩的成绩,正好听了与小宝说的七七八八,一时间有些同情的看了看小宝,“你的心还真大,真打算跟他们做同窗?” 小宝想说小姨您误会了,如果可以走后门的话,现在自己不想跟他们一个班。 但是多余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小宝就听着有人喊小姨,自不必去寻声,也知道来人是谁。 而白荼瞧见叶亓,有些意外:“今儿考核,你怎么有这空闲?”又见他这装束,“是要回府了?” 叶亓颔首,“是呢,我中午没休息,值了班,现在正好早休。”他说着,因难得见小宝一次,便道:“这整整一个假期,你也没回去,马上就要上学了,到时候只怕你更没空,真不打算回去瞧瞧?” 小宝起先答应回去了,就在叶正元寿辰的时候,不过这不是赶上了李星云他们的婚宴,撞在一处了么,到时候叶正元的寿宴,白荼也没空安排,但到底是上了年纪,这多过一年就少一年,所以哪怕这样,白荼也没忘记了。 别人倒是不必上门来麻烦,但是自家人肯定要聚在一起给他过寿的。 而此刻见小宝不回叶亓的话,试图转移话题,便朝叶亓道:“我知道你们忙,但是最近星云和安之要成亲,我这也腾不出手来,你爹的寿辰要到了,你这做兄长的到底多上心几分。” 叶亓心里记着呢,原本也琢磨着好好给他大办一场的,但是想起今年才出了那事儿,大家虽说现在没提了,但是到底没隔了多久,到底不好,所以已经和叶真商量过,到时候一家人凑在一起给他过一过就是了。 至于正经大办,等着明年吧。 而且明年小宝又大了一岁,兴许能想通些。 因此现在听了白荼的话,也就点着头,“小姨放心,我跟二弟商量过了,到时候您跟小姑父可要过来坐一坐。” 白荼一听,连连应声:“那是自然的,既你们已经商量好,那我到时候与你小姑父带着嘴上门就行。”一面又见左顾右盼根本就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的小宝,“行了,你今儿上蹿下跳一天,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好好玩明儿一天,后日就规规矩矩的上学。” 小宝这会儿就想远离白想想和凌沫,还有他大哥,得了白荼这话如蒙大赦,当即高高兴兴的与众人告别,一溜烟就跑了。 叶亓见此,不由得叹了口气:“这脾气,也不知到底像谁。”又见白想想和凌沫都在,两人的成绩他自然是知道的,当下便朝二人道:“你俩也抓紧玩儿,这考核好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儿,那些个班里进去了,整日都要忙得更陀螺一般,让你不停的学。” 两人天赋底子虽然都不错,但是这身体上还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消。所以叶亓有些想劝说这两小的。 但是他这还没开口,两小的就叫唤起来:“既然以后这样辛苦,那娘就满足满足我们,带我们去海边吃烧烤怎么样?” 白荼当然想回府,就算回去晚了做不了什么大事儿,但是细碎的事情一大堆等着自己呢。但是将这两双可怜兮兮看着自己的眼睛,又不忍拒绝,“也罢了,等我打发人回去给府上送消息。”然后朝叶亓招呼一声。 叶亓这中午加班加点的忙,就是想早些下班回去,当然不可能跟着他们一起去。 于是白荼领着这连娃,也没去什么海边,毕竟太远了,就在城里一处口碑不错的烧烤店。 两人自然是心生不满,但是转而一想就他们三个人跑去海边,也没多大的意思,但是现在要约人又晚了,毕竟大家都那么忙,哪里正好这会儿都有功夫? 而且吧,眼下这时间早不早,晚不晚的,于是也就没多说。 没想到店里如今正在做优惠,但凡进去的孩子都送礼物,当然这是按照消费的,三人本来吃不完那么多的,但是为了那消费十五两以上送的玩偶,硬是点了那么多。 于是吃不完成的直接打包带回去。 第984章 手脚不净 隔日一早,卫央将孩子交给她婆婆律夫人,就来找白荼,两人一并道李星云那府邸上,开始布置。 吴家那边的东西昨儿连夜就送过来了,这会儿白荼从王府里领了一堆丫鬟管事过去,便开始动手。 卫央帮忙负责府里的布置,白荼则主要准备聘礼。 说起来她之前已经跟李星云和梁安之交代过,两人也将东西都装得差不多,但是这人吧,到了一定的位置,这疑心病总归是有那么一点的。 再加上李星云在她这眼里素来就不靠谱,所以怎么的也信不过,非得自己一箱一箱的检查。 别说,她的担忧还真是有必要的,这不就给挑出错儿来。 这是下聘礼,求亲用的,凡事都要求成双成对才吉利,可哪里晓得这头面里,对簪居然少了。 也亏得这么多,看着都叫人眼花缭乱的,白荼还能一眼看出来,当即叫了负责的人过来对峙,自然也就扯出了小厮手脚不干净的事儿。 这小厮也是府上的老人了,从前府上没个女人,少了什么缺了什么,又是人来人往的,当然没有人去仔细留意,所以他那手脚不干净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如今见了这些满目琳琅的物品,不免是再动贪恋,然而大的他不敢动,放在明显地儿的也不敢去碰,于是千挑万选的,趁着没人瞧见的时间,就偷偷拿了这首饰盒里的首饰。 想着反正也没人给特意打开看,就算是打开了又如何?那么多自己就拿了一个,谁能知道?再不济运气不好被发现了,但是肯定也不会说出来的,不然两方都有失脸面。 而且他也不是全部都拿,因此就算是听说白荼要一个一个箱子的检查,他也毫无畏惧。 可是哪里晓得白荼这火眼金睛,不是谁都能糊弄的,当下就被抓了起来,各家府邸是不许动用私刑的,所以当下就被扭送到了衙门里去。 至于该怎么审,按照他的罪行来,赔钱也好坐牢也好,都是他自作自受的,怨不得别人。 李星云和梁安之也是气急了,怎么也没想到家里还养了老鼠,毕竟这吃穿用度从来不短缺他们,也不知怎就还养出了这样的后患来? 当下也不觉得白荼是多此一举了, 甚至两人赶紧凑过来跟着白荼一起检查。 有了第一例就有了第一例,很快就发现不但缺少了东西,而且有的居然被人用赝品给调换了。这才是真正的要命,真要抬着这些赝品往亲家去提亲,知情的就罢了,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故意的,只怕到时候这婚事也难成。 如此可想而知,这两人到底是有多愤怒,当即严厉彻查。 而白荼也没料想到这府上下人的胆子这般大,倘若不是自己前几天在王府的时候才看过这些东西,自己都叫他们被这些赝品给敷衍过去了。 不过也诧异,这么断的时间里,哪怕找来的赝品?就算要仿造也来不及啊? 看出她的疑虑,梁安之便解释道:“别处不说,就咱们这沧海城,就有那么几家专门做仿品的店,但凡是稀有珍品,给了图纸他们就能做出来,不过他们那店里是标注了是仿品,价格也不贵,所以这个事情衙门那边也不好给他们定义。” 要说他们卖假货吧,但是人家也直接说了卖的不是真品,而且价格就摆在那里,就是寻常价格,没有一点暴利。 但是没想到就这么个店,居然还是叫人给钻了空子。 不过说到底,还是他们俩的不是,没有严管下人,素来做错事情也没有特别严重的惩罚,才将他们养得这么大胆。 而因接二连三出这事儿,但凡与此事有关的下人都给叫过来审核,府里的正经事情反而被耽搁了下来。 白荼只觉得这单身汉子果然不行,连带府上的下人都不行,关键时候竟给自己添事儿吗,心里不由得琢磨起来,等着回头得了空,与云家那边好好说一声,若是有合适的丫头小厮婆子,多赏给姑娘们几个带过来,这边府上的人自己这么一看,大都留不得了。 其实府邸大了,下人里鱼龙混杂的,主人家也不见得个个都认得,更何况他们这边最近不是忙么,从商行那边又调了不少人手过来。 这参差不齐的,有手脚不干净动小心思的,自然也就有了。 不过从侧面也证明了他们商行里的人该大清洗一遍了,这样手脚不干净,难保平时他们没有偷货的事儿。 李星云和梁安之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两人脸色都不大好,按理这是大事情,得立马就去着手清理那些不干净的,但是无奈马上要成亲,根本腾不出这手来,一时间不免是恨不得自己平时不上心,若是仔细些,必然能发现的。 卫央则看到他们这府上出现了这么大的纰漏,连聘礼箱子都敢动,这回去少不得与她婆婆律夫人说起。 律夫人一听,这样的事儿从前也是发生过的,不过那时候是在京城,有胆子大的丫鬟将主人家库房里的东西偷出卖了,生怕主人家发现,就买了赝品回来放着。 反正主人家用不上,又不会仔细去检查,根本就不会发现。 尤其是当初许多夫人小姐们的那些头面,被换了的也不知道寻回来多少。 卫央一听,心说好在自己没几个值钱的首饰,不然这不得多了件事情,得时常检查检查?不然等着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只怕真货都不知道换了几个人的脑袋戴着呢。 一面接了娃,“明儿还得麻烦娘帮我照看着,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情,府上人手不够,咱家这边倘若有多余的,您给我几个使唤使唤。” 不过是要几个人罢了,律夫人对自家府上的人也是信任的,自不会担心他们到别人家府上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来,因此也就爽快点了头:“你自己挑着去就是,何必过问我?”一面又忍不住感叹道:“荼荼也是天生操心的命儿,这从前叶家那边大小事情得她操劳,如今叶家是不用了,哪里晓得夫家这边又是理不清的乱麻。” 第985章 请家长 卫央一听,自己可不也是夫家这边的么?当即忍不住笑道:“能者多劳呗,而且吧这说起来还是小婶子人好,她倘若是铁了心不管,谁也不能拿她怎么样,更何况这自顾以来,也没有非得要她去管的事儿,这叔叔婶婶的,隔了几个门呢,又不是嫡亲的。” “正是这般理,到底是她人好。”律夫人应着,见着自家小孙子白天没娘的时候就各种花样粘着自己,如今却见了他娘却一头扎过去,不再搭理自己这个做奶奶的,一时故作心寒:“这小没良心的。” 而她不过说了这么一句,那孩子也不知似乎能不能听懂,居然往卫央怀里拱了拱,拿个小屁股对着她。 一时,让这婆媳俩忍俊不禁。 云家那边也不知怎就听说了此事,似特别体谅这两个单身汉子的苦楚,也不怕人闲话,直接打发了几个能管事的婆子下人过来,帮忙跟着忙活。 倒是一下缓解了这边人手不够的难处。 白荼本来还打算这第一天开学,亲自送那来小东西去学府的,不料半道就被两人给嫌弃的,她一生气就直接转头到了李府这边来。 难得今儿不但有云家那边过来帮忙的人,还有卫央也从律家领了人过来,再有连府王妃也带着人过来帮忙,所以一切进度又重新跟上,很快上了正轨。 白荼一下也轻松了许多,成了那甩手大掌柜,还能有空喝喝茶。 隔日下聘,便是卫子玠这个做叔叔的也被白荼叫了一起去云家,酒酣半日,这才得以回来,夫妻俩仍旧各自忙着。 婚宴的事情也开始准备。 时间过得快,白荼一心都在这宴席上,也就没有留意孩子们读书的事情,但是既然学府那边没有任何消息过来,就是代表没有什么问题,所以白荼也没有去多想。 直至李星云和梁安之这新媳妇终于取进了门,白荼想着忙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喘口气歇两天,哪里晓得学府里就来了消息,请家长过去谈话。 其实都是老熟人了,但是第一次被这样的身份请去学府,白荼还是第一次,意识里是拒绝的,毕竟这明显不是什么好事情。 她正琢磨着怎么让卫子玠抽空过去,反正她是不愿意去丢这脸的,没想到慕容蔷来了。 于是当下就直接叫慕容蔷去开家长会。 慕容蔷不知所以,高高兴兴的去了,白荼以为是没自己什么事情了,没想到不过一个多时辰,学府那头就有人急匆匆来府里送信。 三七从前厅得了话,也不知是什么大事情,只是赶紧去后院,照着原话给白荼说:“王妃,来的先生说是出了大事,您若是再去晚些,要出人命了。” 要出人命?白荼心里咯噔一声,心说别是这俩小的这次过份了,被慕容蔷打了吧?毕竟打孩子这事儿慕容蔷能干得出来,而且还是下手没个轻重那一种,于是当下也没敢多耽搁,慌忙收拾一下,赶紧往学府里去。 来人因送来信就先回去了,白荼也没能问个一二,所以这路上一直都在想到底是什么大事儿? 然而刚到这学府门口,就发现气氛不对劲,等她急匆匆的进去,发现影壁上偌大的一个拳头印,提满了圣贤语录的影壁更是龟裂,似乎只要在戳一手指,就会碎裂一般。 白荼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再度升起,忍不住小声问着面前不远处寒着脸的叶亓:“这不会是凌沫他娘打的吧?” 叶亓当然不敢对着白荼摆脸色,但是这事儿白荼若是勤快一下来一趟,就不是这么个结果了,学府里也不会闹这么大的损失。于是听到白荼的话,也是忍住怒气,“自然她,不然小姨以为我们谁有这个能力?” 白荼不由得滋的吸了口冷气,“叫她赔。”不过好像慕容蔷也没什么银子……凌云渡手头也不大宽裕,那么这比帐最后只能是让凌沫来承担了。 可这时候却听叶亓说道:“这还不算完,先生的教院打坏了三间,中间那间最严重,所有的东西都基本报废,还有花园里,以及……” 他话还没说完,白荼就有些眩晕了,一面扶着额头赶紧朝身后的三七水苏靠过去,一面头疼的打断叶亓的话:“你先等等,让我缓缓。” 叶亓见她那脸色难看得可怕,也知道不是装的,只好道:“您还是先进去吧,人都等着呢。” 听着这话,白荼心说慕容蔷好歹没跑,这笔账应该不会落到自己身上吧?一面连连点头,心有余悸的朝那厚实的大影壁看了看,只觉得这练武的女人还真是破坏力巨大,以后慕容蔷进了王府,自己一定以礼相待。 以免她一时上火,把府邸砸了可怎么办? 两旁围观的师生赶紧纷纷给白荼让开一条道。 只见陆先生和王老都在,两人脸色也都不好看,而慕容蔷则拉拢着脑袋大马金刀的坐在一旁。 她的身旁不远处,是蹲在地上说悄悄话的白想想和凌沫。 随着白荼的身影临近,众人不但目光齐刷刷的聚在了她的身上,连那坐着的蹲着的也都纷纷起身。 白荼深深的吸了口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话,是问慕容蔷,又是问那俩熊孩子。 两小的当然是不敢开口,所以慕容蔷当即就愤怒的回道:“荼荼你不知道这俩混账东西,把从周老那里得来的药放在墨里,那墨你知道他们用来干嘛了么?” “用来干嘛?”白荼隐隐约约觉得,那药不是什么好药,那墨肯定也没用来做好事。 白想想赶紧抢答:“也没干嘛,就是写了篇文而已。” 白荼一听,果然不是什么大事,正要松口气,却见慕容蔷暴跳如雷道:“添了药的墨写了文贴在学校里的榜上,那么多人去看,就没有一个逃过的,你居然还说只写了一篇文而已。” “那也是我写得好……”一旁的凌沫似还在为此事沾沾自喜。 慕容蔷气得吐血,当场一巴掌要拍过去,不过这凌沫如今绝非当日,而且今天躲她娘也不是一招两招了,如今从善如流,身影一闪,直接滑到了白荼身后去。 第986章 还是打死吧 他一躲到白荼身后,原本浑身带着杀气的慕容蔷只得生生停下动作,一记一记的眼刀直落到凌沫身上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非母子,而是什么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呢。 虽然慕容蔷的动作在白荼面前刹住了,但是刚才带来的那一阵罡风却让白荼的头发都飞了起来,她这还是头一次近距离的感受到一个武林高手在身边出手是什么感觉。 当下也有些震惊,如此不难想象王老他们的脸色为何如此难看了,只怕他们之前也感受过了这慕容蔷的杀伤力,毕竟这两个熊孩子可能也借他们做过挡箭牌。 一面深深的吸了口气,伸手将身后的凌沫给提溜出来,当即训斥道:“此事乃你们的过错?既然敢做为何不敢当?” 慕容蔷一听这话,就知道白荼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也点了点头。 但是凌沫却一脸无奈,“我是知道错了,可是我也不能叫我娘这样打啊?”就他娘这一拳头下来,他这小命还有没有两说呢。 这话倒也是正理,众人面面相觑,想起那么厚实的影壁都扛不住慕容蔷的拳头,更何况是凌沫这小身板,难怪他要到处躲,借大家做挡箭牌了。 而白荼此刻只觉得懊恼不已,早知道自己别想着怕丢脸,自己来就好好的呀一件事情,哪里会惹出这样的是非来。 “我打你怎么了?天经地义,更何况你这次你也知道错的离谱。”慕容蔷声音响起,实在是没有想到从前还算是乖巧稳重的儿子,如今竟然变得这样调皮。也是怪自己,应该好好管束才对,不能叫白荼这样纵容他的。 凌沫闻言,却是一脸的不服气,“您打我是打得的,可是打死了咋办?你不心疼我,自有别人心疼我,到时干娘得多难过啊。”说着,还特意转头朝白荼求附和:“对不,干娘?” 白荼想说,她只要想到这俩人现在惹的祸事,她就不难过了。一手将旁边的白想想也给扯过来:“先认错,好好反省反省,还有中毒的同窗们现在都怎么样了?”她这光顾着生气,忘记问了他们来往墨里添的是什么药,于是赶紧朝白想想问道:“你们往墨里添了什么药?上次不是让你们都交出来了么?难道又去周一仙讨要了?” 两人纷纷摇头,嘀咕着辩解没有去要,那就是说上次没上缴完,偷偷留了。也不说是什么药。 但是他们俩不说,不代表别人不说啊。 叶亓站出来,目光审视着二人:“但凡中毒者,皆发狂大笑,亦有血猫狗鸡鸭鹅叫的,甚至还有学着牛马畜生去吃草料的。” 白荼听着叶亓尚且算是平淡的声音说出口,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冷气,默默的移动脚步,与这两小混世魔王拉开些距离,淡淡的说了一句:“这,还是打死吧。”不然不足以平民愤。 这些学生们要是清醒过来,肯定也是要把这俩混账打死的,如此不如让慕容蔷动手算了,还能给他俩一个痛快。 其实白荼一开始往后退,白想想就察觉出来了,心里隐隐有些担心,可能这一次真的玩的过份了,但是他们这不是都被教训了那么久么? 到底还是孩子,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也不知道这些中毒症状会对于中毒的学生们留下怎么样的心理阴影,所以以为最多被教训一顿就完事了。 但事实上,这不是什么小事情,不然也不可能把王老和陆先生都惊动了。 这已经不能算是整蛊了,所以这一次的事情想要简单的解决,基本上是不可能的,白荼甚至已经猜到,不管是王老还是陆先生,只怕都不会同意再留他们俩继续待这学府里,哪怕他们俩天赋再高。 慕容蔷此刻的气也还没消,她本来初闻此事的时候就生气不已,再加上动手的时候两个孩子又一个劲儿的逃,竟是叫她连衣角都没碰上,反正这前前后后一肚子的气未消,如今听到白荼的话,不由得搓拳磨掌,准备再次动手。 凌沫见着指望白荼无望了,和白想想相视了一眼,两人准备脚下抹油逃了先,但这时候陆先生的声音却响起来了:“学生们现在虽然已经没事了,但是总归有家长担忧,我觉得还是先平息了各位学生与家长们的怒气,再来教训孩子也不迟。” 这话倒是提醒了白荼,只是一想到因为平时自己太过于纵容孩子们,没有好好的与他们说事情的轻重问题,才惹下了今天的祸事,是难逃其咎的,所以也愿意去给人家赔礼道歉。所以点了点头:“先生说的是,我这便去。”心里也有些后怕,也幸好是些捉弄人的迷幻药罢了,若被有心人利用,换了什么致毒的药…… 那现在就不是给人家赔礼道歉那么简单了,只怕就算是赔了性命,人家也不见得能买账。 白荼说罢,便朝慕容蔷道:“咱们先过去给人赔礼道歉吧。”又朝陆先生道:“学校砸坏打坏的公物,也劳烦统计一下。” 打坏了,自然是要赔的,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慕容蔷听得这话,忽然有些后悔起来,心里开始快速的盘算,这究竟得多少银子才能赔?脑子里还迅速的算着自家男人的那点俸禄,似乎也不大多,可能要攒个好些年的样子。 想到此后悔不已,自己怎么就忽然上火,下手没个轻重了?一面又责备的朝两个孩子看过去,要不是他们躲,自己能打坏那么多东西吗? 白荼见她这哀怨的眼神,又见她看着两个此刻听说白荼要去道勤又要赔的话,开始紧张起来的两个孩子,便晓得慕容蔷那心里再想什么了,只叹了口气:“凡事要冷静些,一会儿若是见了学生们的家长,人家便是有什么过激行为,你也莫要有一丝激动。”也不往朝两个孩子叮嘱:“你们俩也是一样,老实受着。” 几人自然是应了,而一旁的叶亓等人听着白荼的话,不免有些替她担心起来,毕竟这次学生家长来的挺多的,而且学校里也是第一次出这样的事情,谁家的孩子还不是眼珠子心肝宝?能不担忧么? 第987章 滔天大罪 所以只怕这道歉人家也不会因为她是王妃而轻而易举的点头。 白荼自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毕竟事关自家孩子的生死安危,自己也是做母亲的,自然也不会在上面做出让步。 而且俗话说的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只怕两个孩子若是继续留在这里,人家学生家长也不会放心,而且学府这边只怕也没有要留他们的意思了,所以白荼思来想去的,与其叫他们觉得开口为难,倒不如自己直接提出来,于是索性朝王老和陆先生鞠身行了一礼。 她虽说现在是学生家长,但也是这琼州的女主人,此举引得二人纷纷站起身来回礼,之前一直没开口的王老更是不解道:“你这是做什么?” 白荼看了看两个懵逼的孩子,直接说道:这两孩子是我没有管教好,今日才会惹出这样的麻烦来,不过以后请各位放心,他们不会再出现在学府中,所以也还请各位放心。”也不管两个孩子眼中露出的吃惊,继续说道:“也好给学生们的家长一个交代。” 四下一片沉默,谁也没开口说话,更别说是开口挽留这两个小天才的意思。 不过最为震惊错愕的,还是白想想跟凌沫两人,两人一直看着琼州发展壮大起来,知道琼州最缺的就是人才,所以清楚的知道他们俩人如此聪明,那肯定是香饽饽,到哪里都是人见人爱的。 也正是这样,所以从来没有想过,会因为这一次整蛊而被退学。 所以见着老师们都不说话,哪里能不傻眼?这时候他们不是该开口挽留自己么?而且这教训也教训过了? 然而两人终究是小孩子,太过于天真了。 天才固然是难得,但是一个好品性的孩子更难求。 相比之下,谁也不会去挑一个恶魔,而不要善仁的孩子。 然而白荼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给他们俩沉思,当即朝三七水苏使了眼神,一人牵着一个懵了的孩子,便去见学生家长。 学生们一出现意外就赶紧送往良医所去,然后通知了各家的父母,父母们来后见病情稳定,方开始问缘由,得知后自然是气愤不已,等着孩子们一恢复,这就立即来学府讨要说法,要求学府给个公平的判决。 而恰好此刻白荼也来了,所以这会儿大家被安排于一间课堂中,白荼叫叶亓一领着过来,早已经听闻是王府孩子的众位家长不免都纷纷起身。 虽然对这位王妃自然是尊敬的的,但是他们家孩子欺负人这是不争的事实,总不能因为对方是王妃就这么不了了之吧? 所以早就已经私底下商量,无论如何都要拿出态度来,绝对不允许这俩小恶魔再出现在学校里,不然孩子们的人身安全谁来保证? 然而没想到白荼一进来,便先冲他们弯腰道歉,“对不起各位家长,是我管教不严,对不起。”她一连鞠了三个躬,一旁愣住的慕容蔷见了,也赶紧学着她的话,跟着鞠躬道歉。 白想想和凌沫忽然觉得心里不是滋味,这会儿才真正的意识到,这不是一件小事情,也不敢在肆意妄为了,尤其是此刻见着那黑压压的一片人影,甚至是有些胆怯的躲到白荼的身后去。 而叫白荼和慕容蔷连鞠三次躬的众人也反应过来了,有那心软的想就这样算了,但也有胆子大的,“这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的问题,王妃素来公正,想来这一次一定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代吧?” 白荼就看来看那开口的家长,面并无一丝愠色,而是认真的点了点头,“放心,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在此之前,请大家先接受我诚心的道歉,而且我保证此事从今以后绝对不会发生,至于这两个孩子,也将从学府里退学,永远不会在踏入学府半步。” 她一连抛出的几句话,都叫大家听了心里舒坦不已,但这仍有那胆子小的家长质疑:“是不会再踏入学府,可是谁能保证在城里他们不会乱来?” 这也不能怪人家这样怀疑,实在是白想想和凌沫这一次过份了,人家到底家长担心自家孩子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这个问题还真难到了白荼,她总不能将孩子一直锁在府上吧?然而这时候却只听慕容蔷说道:“大家若是不放心,那我们便把孩子送到五指山五庄观静养三年,如何?” 此话一出,不顾白荼是否答应,家长们就开始认真商量起来,但是似乎觉得这才三年也没什么用,便道:“三年也不过还是个孩子,到时候若仍旧不分轻重,错了也打不得骂不得,不然大家又该说跟个孩子计较,而且咱们这琼州的刑法里头,孩子也不受刑法约束……” 他的话外之意,再明显不过。 但是话也说的对,不能因为是孩子,就对他们格外的宽容,就如同一颗小树苗,如果从小就已经长歪了,那么就算以后长大了,也不可能成为参天大树,仍旧是颗歪脖子树,既然如此,就该从小扶正,而不是因为他小而非得要等到大了再扶正。 也让白荼想起了以前舞嫣和自己在外吃饭的时候,被一个熊孩子抢东西抢得理所当然的事情。 于是当即便给众人承诺道:“这位家长说的也有道理,我赞同凌夫人的话将他们送出去严加管教,三年不够就五年,同样也会重新制定关于孩童犯罪的刑法,所以请各位放心,倘若他们俩以后真的触犯了我琼州的律例,绝对不会轻饶。” 白荼说这话之时,不曾看过二人一眼。 也正是这样,叫白想想和凌沫心里开始发毛,觉得这件他们以为只是玩笑的事情,其实是件滔天大罪…… 娘甚至为了约束他们,连关于孩子的律例都要定制出来了……这是个什么情况,但同时,白荼和慕容蔷这样对别人点头哈腰,装着孙子道歉的样子,更叫他们心里难受。 反正很不是滋味,现在心里开始后悔起来,也许他们俩真的做错了,不该开这个玩笑的。 第988章 迷幻药 而听到白荼的话,见她绝非是随口说说那么简单,刚才质疑留白想想和凌沫在城中不安全的那些家长,此刻才真正的愣住了。 但是对于白荼也同样更尊敬了,因为他们知道白荼既然说了这话,就必然会实行,所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原本那些打好的腹稿,感觉此刻再说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因为白荼已经给了他们出乎意料的保证。 不但将这两个孩子退学,甚至是送到了道观里,而且还不是一年半载,而是三年五载起步。 如此他们也不好再提什么意见了,毕竟人家一来就不顾身份,朝他们真心诚意的道歉,更直接开口承诺了他们以为要极力才能说服的条件。 所以现在的他们,反而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最后说出口的,只有王妃英明几个字。 一旁的叶亓一直没有插上嘴,本来他跟着过来一是为了做这中间人调和双方的矛盾,而来也是有些担心白荼吃亏,到时候他这作为亲侄儿的,肯定是要首先护着自家的小姨。 但是他却忘记了,小姨是什么人?什么是对的,什么重要的难道她心里没有数么?自己也是白瞎操心了。 眼下看着这原本以为会拔剑张弩的场面变得如此平和,心里那颗悬着的心也就落了下来。 然而白荼的话却还没有说完,此刻只见她又开口说道:“不管如何,多谢大家愿意给我们这个道歉的机会,关于孩子们今日所受到的惊吓,我们也会做出相应的补偿,虽然我知道大家并不缺什么,但这是我们的一片诚意,还请各位收下。”说着,便回头朝水苏低声吩咐了一句。 水苏闻言,面色有些吃惊,但也就一瞬,就恢复了过来,当下连忙退出去了。 而课堂间的家长们却推辞起来,这一言两语间,那水苏就回来了,然后在白荼身后低语了几句。 白荼这才再次与学生和家长们道歉,然后告辞,与叶亓说起赔偿之事。 一路上不管是白想想凌沫还是慕容蔷,都没有开口,所有的事情都是白荼全权处理了。 见着好像也没什么,只要将东西赔了,态度好些就是。 但是等出了学府,白荼就直接递上一张单子给慕容蔷:“这是这次所打坏的东西,虽然不是很多,但是介于有不少珍稀摆件,因此这折成银子数额有些大。” 慕容蔷已经想到了会不少,所以听着白荼说数额有些大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当看到上面的几十万两银子后,还是发生了眩晕的感觉,要不是白荼连忙抓住她,只怕还真有可能就这么被上面的数额吓得晕倒在学府大门口。 而慕容蔷的这夸张表现也引得凌沫和白想想踮起脚尖凑过来看,同样的,看到上面的数额也忍不住惊呼:“这……怎么这样多?这也太夸张了吧?” 白荼一脸淡然:“这还算是看在咱们的面子上给了折扣,你们知道打坏的那些摆件,有的就算是有银子也不见得能买到,知足吧。”清了清嗓子,又拿出另外一张清单:“那个只是你们打坏物品所赔偿学府的清单,介于你们三人都有责任,所以我给你们三人平摊。” 说到平摊这个事情上面,便朝白想想和凌沫道:“我是一分钱也不会白给你们赔偿的,不过你们可以继续找我贷款,或者是从你们投资的生意里面扣除红利,直到什么时候扣完赔款,生意上的红利才能到你们手里。”声音加重了几分,看着凌沫道:“尤其是你,你这做儿子的,也该好好孝敬你娘了,而且你爹那点俸禄根本就不给他们俩花销,因此这你娘的这一笔,也将由你这个做儿子的偿还。” 这下要晕到的何止是慕容蔷,尤其是凌沫直接想一头撞死,或者不当他娘的儿子行不行?又是后悔:“早知道我不躲了,这打伤了养一阵就好了,呜呜,这下可伤钱了。”他这大笔大笔的银子投出去,还没见红利,就要先陪给学府…… 想起来就好生叫人绝望。 但是白荼绝对是故意的,偏偏挑这个时候开口:“还有你们俩吓着那么多同窗,总归要给人家一些补偿的,所以我做主给你们买了不少礼品去慰问人家,账单在这里,沫儿和想想平摊。” 买礼物应该不要多少银子吧? 但是为什么看到账单,上面是四万两银子…… 自己眼花了么?这次不止是还在冷静算着什么时候能还完银子的白想想看了之后,激动的跳起来:“娘,您糊弄我们吧,怎么可能花那么多银子?” 白荼早就知道他们会这副反应,所以也不着急,只慢条斯理的说道:“这人有资质高低之分,那接受能力也有强弱之说,这一次还不知有多少学生能轻易忘掉今天的事情,以后会不会给人留下后遗症还两说,倒不如一次痛快些,多给些赔偿,以后便是有什么问题,人家也不好再上门找麻烦。” 再有,她开这个先例了,以后再有学生惹事,那他们若是不照着自己这个先例赔偿,只怕对方就难以答应了。既然赔不起,那学生家长们也会多约束好自家的孩子,不要在学府里惹事。 所以白荼以为,这一次也算是花钱办大事了。最起码犯罪成本高了,大家付不起,自然会收敛些,夹着尾巴做人,少热麻烦。 而她的这些话,显然对白想想和凌沫都是有说服力的,两人也觉得一次解决清楚也好,可是至今凌沫还是觉得,那迷幻药真的没有那么恐怖,他跟想想也不小中过,还把花园里的芭蕉叶子吃了不少,后来因此闹肚子。 不过也没什么啊,过一阵子就忘记了。 于是还是觉得这些人真的是太弱了,所以忍不住低声道:“也真是的,不过是些迷幻药罢了,真要去混江湖,这不得常见么?还有那刀光剑影的,那他们岂不是要被吓死?” 第989章 不如女儿贴心 有那么个在江湖上来跑来跑去的娘,这关于江湖的事情当然是从小耳目濡染,所以有的事情在他的眼里才会觉得无足轻重。 可是他话才说完,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一抬头果然看到白荼冷厉的目光,顿时莫名有些心虚起来,但还是忍不住继续嘀咕:“本来就没什么……”可是话还没说完,就叫白荼打断:“先上车。” 白荼脸上的神色严肃得大家肉眼可见,自然是不敢再多说一句,就连今儿惹了大祸给儿子欠下了不少银子的慕容蔷也没有言语。 她都不说话了,两个孩子就更别提了。 至于水苏和三七,到底跟在白荼身边的时间不久,没摸清她的脾气,当然也老老实实的,更不敢为了讨好两个小主子,不要命的替他们在白荼面前说什么好话。 所以这一路也是安静,甚至是安静得让人觉得在这闹市里经过的马车里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好不容易熬到了府上,可是并没有给他们一个喘息机会,白荼就直接开口道:“跟我来厅里。”显然,今天的事情还没完。 白想想早在白荼一直给人道歉的时候,就开始反省了,但是凌沫一个男孩子,心思肯定不如女孩儿家细腻,直到这会儿见白荼到家里了还这般严肃,才有些慌张起来,朝他娘慕容蔷看过去。 慕容蔷到底是大人,当然知道这件事情不可能因为赔偿了银子就完事了,最主要的还是要让两个孩子明白,他们今天的所作所为,并非是一件寻常的玩笑事情。 所以见儿子朝自己投过来的目光,没好气的回了一句:“老娘也想弄死你,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混账东西出来?”按理,她夫君也是正经一个人,可是这儿子,到底是随了谁啊? 听得她的话,凌沫瘪了瘪嘴,偷偷瞧了一眼走在前面的白荼,然后朝她身后的小尾巴白想想追过去,拉住白想想的衣袖,小声问:“你没主意么?”显然,他还在指望白想想能有法子般他们逃脱今天的活地狱。 而且到了这个时候,他心里还以为,那些说送他们去道观的话,不过是随口一说。 白想想听到他的话,有些吃惊的看了他一眼,防备的看了一眼前面的白荼,才压低声音小声道:“这次,娘是真的生气了,你别闹了,好好认错,兴许惩罚会轻一些。” 说完,白想想就赶紧迈着小碎步追上去了,凌沫则有些傻眼了,心想这又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怎么就?但是屁股叫人踢了一脚,不用回头也知道肯定是他娘慕容蔷踢的,所以揉了揉屁股,回头不高兴的瞪了慕容蔷一眼:“娘你干什么呢?” 白想想那话虽说是压低了声音,可是慕容蔷却听见了的,只觉得男娃儿究竟是大大咧咧的,不如姑娘家细心,荼荼都气成那个样子了,自家这傻儿子居然还以为只是玩笑的…… 她真想一巴掌劈开他这脑子,瞅瞅里头是不是装满了水? “赶紧跟上。”她责斥了一句,长腿从儿子身旁跨过,追上了白想想和白荼的身影。 凌沫见此,揉着屁股也赶紧追上去。 等他到了厅中,只见白荼已经端坐在上位,仍旧是一脸严肃,白想想就跪在她跟前的毯子上,慕容蔷则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她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孩子都扔给了白荼,她四处跑,也没正经带一两日,所以这会儿全权交给白荼来处理。 见了儿子进来,便赶紧催促道:“还不跪下。” 凌沫犹豫了一下,走上前两步,在白想想身旁跪下,张着嘴要同白想想说悄悄话,但是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只觉得白荼放下茶盅的声音特别大,有些像是衙门里那惊堂木的声音,吓得他赶紧停止了腰杆,闭上了嘴巴,眼睛直视着上方的白荼。 正好,白荼也朝他看过来,眼神刚好对上。也不知怎的,顿时叫他有些心慌慌的,低声叫了声干娘。 然后便听到白荼说,“在学府门口的时候,你说那迷幻药并没有什么要紧的,这江湖上暗箭明枪刀光剑影多了去,可是你自来是个聪明孩子,也该知道一样米养着百样的人,每一个人的人生也都不一样,就像是有的人穷一辈子不曾享受过半日的锦衣玉食,所以能吃一碗白米饭对他们来说,就是人间美味。同样的,也有的人一生所在的环境都在富贵安平中,不曾接触过人心险恶,更不知何为刀光剑影,所以便是见到屠夫杀猪,也会觉得于心不忍,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场面都能成为他夜夜恶梦惊醒的源头,所以你以为不危险的,在别人看来并非如此,大家对于善恶的界限是不一样的,你可明白?” 这些话,白想想方才就明白了,可是凌沫却没想过,因此现在听得懵懵的。 而一边旁听的慕容蔷也觉得这话是正理,没个人所接触的环境不一样,所以接受程度自然也不一样。再赞同白荼这话的同时,也颇为佩服白荼,如果是自己的话,直接就一阵暴揍问他错了没,让他以后不许再犯,可能就不会像是白荼这样,与儿子耐心说这其中的不同。 所以有些忍不住插几句后,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就紧紧的盯着儿子,生怕白荼这说得这么明白了,傻儿子还没懂。 但是凌沫从来都是个聪明孩子,虽不似白想想那样有着过目不忘的能力,但是这理解能力也不差,再何况白荼说得如此清楚了。 所以片刻后,他开始有些反应过来,只怕自己以为无足轻重的小捉弄,会对同窗们造成心理阴影。 然白荼以为他还没懂,便有些粗暴的比喻道:“这就好比我将你扔入那满是鲨鱼群的大海里,这当是吓唬你一回,而你呢?” 凌沫当即缩了缩脖子,似乎真的被白荼扔入满是鲨鱼群的大海中一般,当即就赶紧认错:“干娘,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他最怕的,也就是鲨鱼。 第990章 要诚信 “那你明白了?”白荼问。 凌沫点头犹如小鸡啄米,嘴上更是赶紧回道:“明白了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既然这样,今晚好好歇息一晚,明日我亲自搜你们去五指山。”白荼说着,便要起身。 但是凌沫却吓傻了,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她,“真要去?”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既然知道江湖,那该知道诚信二字何等重要,既然已经答应了人家,就该送你们去,而且你们两这样顽皮,我和你娘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来教导你们,时时刻刻盯着你们,所以倒不如去那山上,既能学学武功,又能听道长们说说人生大道,对你们的身心都是有好处的。”她说着,似又有些不忍心,毕竟这俩孩子自打跟了她身边,还没离开十天半月过,更快像是这次一般,得三年五载的,所以一时间这心里也是万般不舍。 可是即便她不信什么棍棒底下出孝子的话,但是慈母多败儿,是真真不假的。 因此真想要这俩孩子成才,就必须送到能管制住他们的地方去,也要叫他们知道什么是对与错。而非在像是今日一般,犯下这等大错,因此还是忍住了。 凌沫此刻是犹如那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焉焉的跪坐在地毯上,这样一对比,他身旁一直都表现得很乖巧懂事的白想想就十分惹人注意了。 这让白荼不得不将目光放到她身上去,“想想你呢, 可知道今日错了?娘这样决定,你有什么异议么?”群众的声音,还是要听一听的。 然而没想到却见白想想却一脸严肃的朝她磕了一个头,也不管白荼和众人的诧异,直接开口道:“对不起,是女儿不懂事,让娘难过失望了,不过娘放心,女儿在山上一定好好听九阳道长他们的话,好好读书学大道理,以后再也不会做让娘为难的事情,更不会让娘再经历今天的事情。” 这一番话其实而已说的平平常常,但问题是白想想才是个几岁的小孩子,所以这话从她口里说出来,就是特别让人觉得不一样。 这样的懂事程度,让慕容蔷有种恨不得将儿子塞回肚子里重造变成女儿的冲动。 就连白荼的心也因这话变得柔软不已,忍不住走过来蹲下身要牵她起来,但是白想想却拒绝了,仍旧一脸愧疚道:“娘这样骄傲的人,今天却因为我和凌沫所犯下的过错而不断的对别人道歉,都是女儿的错,女儿以后一定不会让娘再受一分委屈的。” 这话,直接就暖到了白荼的心坎里,很不得将她搂进怀里好好的疼。可是见白想想如此坚决的表情,心里又有些自豪,可见自己的教育其实也没有那么差劲,最起码最关键时候,还有女儿能醒悟过来,知道错了,叫自己这个做家长的受了委屈。 于是今儿那一直紧绷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你能明白错在哪里,今儿娘就算是给人跪下道歉,也是值得的了。”一面将她给抱起来。 这话,白荼说的一点都不夸张,毕竟有的东西是千金难买的。 一旁的凌沫这才后知后觉的想着当时,两位娘低头哈腰给人道歉时候的场景,一时间也是自责不已,当时自己只顾着想这并不是什么大事,犯不着这样道歉,哪里晓得…… 当下也是满脸愧疚的看朝他娘,但是男孩子比不得姑娘家,有些话并不是很好意思说出口,所以当他朝慕容蔷说出对不起那三个字的时候,表情和口气都别提说是多别扭了。 可纵然如此,慕容蔷也是忽然觉得犹如获得至宝一般,赶紧起身一把将他搂在怀里,“儿子,你早些这样懂事,娘跟你干娘一般,就算给人跪下磕头也心甘情愿啊。” 这话说的凌沫越发不自在,从他娘怀里挣扎着,觉得自己一个堂堂男子汉,又不是姑娘家,都这么大了,怎么可能还往娘的怀里钻? 但是这会儿慕容蔷可没想他是什么男子汉不男子汉的事儿,就觉得自家儿子其实也是可爱的好孩子,所以他越是挣扎,反而是越是将他给搂紧。 而去五指山这事儿就先这样说定了,各自说了会儿的话,白荼便打发他们下去,自己收拾东西,与慕容蔷说起孩子的教育问题。 可是慕容蔷这明显心思就不在上面,而是想着明天送儿子上山去的时候,想要跟九阳真人切磋武艺。 白荼顿时就不想同她说话了,果然不在同一个频道上面,于是也就去忙自家的活儿。 没想到自家儿子因为听说哥哥姐姐要去山上,而且还要去好久好久,当即就不舍,也不知什么缘由要去,就来跟白荼求情。 这已经是板子上钉钉子的事情,自然是容不得改的,所以白荼自然不答应,于是安辰一听不答应,直接就朝白荼开口威胁,“娘要是不答应,那我跟哥哥姐姐一起去,以后娘好久好久都见不到我。”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这话顿时一说出口,白荼就立即呼应道:“好啊,我正发愁他们俩去了山上,你一个 人无聊呢。”之前说好的孙女儿要来也没送来,也不知李儒风到底如何打算的。 于是这下换了安辰傻眼,顿时真有种自己就是捡来的感觉,不然娘怎么这样不爱他?当下就委屈得红了眼睛,直接问:“娘是不是不喜欢辰儿,才想要将辰儿也送走?” 白荼压根都没想安慰他,反而直接诱哄道:“你看你自打出生,就一直在府上,其他地方就算去了,从前年纪小,也都不记得了,倒不如跟你哥哥姐姐一起去山上待一段日子,也体验体验不一样的人生嘛,而且山上也很有趣啊,这时候果园里的果子都熟了个七七八八,吃不完呢。而且人又多,每天上山摘果子的人多着呢,反正比在府上有趣,你在府上爹娘又忙,没那么多空陪你,倒不如让你像是小鸟一般放出府去,在外面自由自在的飞翔。” 她这番鬼话,也就是安辰能听进去,然后果然受了这蛊惑,拉着冬青去收拾包袱。 冬青本来还想拒绝的,但是转而一想,自家小主子也是可怜,在城里每日能去的也就是白府或是家里,他要出去见见世面也使得。 第991章 鬼心思 而安辰得了他娘的话,一时间觉得自己这房间虽然大,但终究像是鸟笼子一般,自己就像是那画本子里的金丝雀,不管去哪里身后都有人无时无刻的跟着。 最要命的是,还有那看不见的暗卫,让他这说话做事都得偷偷摸摸的。所以这要是出去了,是不是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一面回头看着勤勤恳恳给自己收拾东西的冬青,虽然冬青爷爷对自己是不错的,也事事都是向着自己的,但与爹爹比起来,他还是更听爹爹和娘的话,所以心里小小的一斟酌,当即就有了主意。 于是立即放下手里的东西,朝着冬青跑过去,直接扑在他的怀中,小脸满是诚恳:“冬青爷爷,我听说那山上虽说果园成片,但终究在高寒得很,您的腿脚不好,也不知到了那边能不能适应,这早中晚的气温相差又大,安辰很是担心。” 这孩子脑子一直机灵得很,以前是不会说话,没法表达,可是自打他会成句的说话后,这表达能力真真的是,觉得一个成年人都没有办法与他相提并论。 就如同眼下这顺口一说,就从善如流的将自己对冬青的担忧给表达出来了,但事实上他的担忧就那么一点点,更多的是他是想将冬青留在府上,到时候去了五庄观,他这身边少了冬青跟着,也方便些。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方便,反正就是好多自己不能做的,冬青若是不在的话,自己大概就能去做了。 冬青听得他这番话,甚是感动,那一瞬只觉得自己就是断了这双腿也是值得的了,更别提说只是风湿偶尔犯一犯。 心下感动,自然就越发想要好好尽心尽力的照顾这安辰,一手欣慰的抚着他的脑袋,“好孩子,爷爷身体好着呢,你呀不必担心,到了山上也能好好照顾你的。” 这是适得其反了么?安辰听着冬青的话只觉得不妙,于是没在对冬青说什么,在他面前略坐了会儿,便跳下来,“我去跟娘在好好告别。” 告别是假,一进白荼的房间,也不管白荼在忙着对账本,便直接开口道:“娘,我思来想去,去山上固然是可以磨炼,可是冬青爷爷身体那样不好,年纪那样大,我觉得再叫他与我上山,有些于心不忍,不若就留他在家里,他心细,有他照顾爹娘,孩儿心里也放心。” 白荼听着这话,立即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眼朝儿子看过去,不过是个小小的娃儿,看着怪萌萌哒的,别人家孩子这个年纪,还在流口水,可是她家儿子都会这么关忧老人,体谅他们的不容易之处了。 按理她是该高兴,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心肝宝贝。 但是白荼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她能听出这孩子的话外之意,明显就是嫌弃冬青跟着,妨碍他的想小动作了。 一时间白荼只觉得头疼无比,也开始犹豫这冬青到底要不要跟着去?跟着去吧,只怕叫这些孩子一防备,他若是瞧出来了,那心里多半是会难过失落的。 可不叫他跟着去吧,就跟安辰自己说的,冬青心细,有他照顾自己和卫子玠都放心。 但是现在……一时间也是头疼,不由得叹了口气:“照着你的话,是不想带着人过去了?” 安辰点头有人捣蒜,“既然是去磨炼,孩儿就该什么都身体力行,毕竟总不能叫人照顾一辈子吧?” 这话说的真有道理,可是白荼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过面上还是点了点头:“你说的这个问题,等晚些你爹回来,我会好好与他商量的。” 虽说只商量,但好歹让安辰看到了些希望,也知道这事儿欲速不达,自己若是在说下去,怕是娘要起疑心了,于是也不在提此事,而是迈着小胖腿到白荼跟前去,伸手要给她研磨。 别人家娃儿这个年纪,只怕只会将砚台打翻,可别提说是给大人研磨什么的,但是她家安辰能行,不但能行,还研得不错。 其实说起来这活儿他也不常常做,也就是以前白荼忙,整日冬青带着玩儿,有时候路过自己这里,窗户都是打开着的,正好能瞧见自己桌前研磨的丫头们。他一个小孩儿家家的,觉得好玩,起初也是为了逗弄他,所以给他玩,这玩了几次,脏了几件衣裳,就学会了,不会洒得到处都是。 白荼看了看自己儿子这小模样,哪怕知道这小子是抱着其他心思来研磨的,但心里还是挺满意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说着闲话,又扯到晚饭上去。 母子俩聊了好一会儿,冬青就打发了丫鬟过来询问,安辰的那些书还要不要。 他的书,无非都是些小画书罢了,白荼觉得带去无用,而且真想要看书,山上道观里什么书没有?于是便道:“不用了,照着我说什么都不必带,那边要什么没有,就算是真没有,也能置办,左右离咱们沧海城也不是太远。” 话是这样,可是小丫鬟还是道:“那衣裳总归要带的吧?” 却不想见白荼摇头道:“也不必带,既然是去道观里,那边自有道袍,带着自家衣裳去作甚,花花绿绿的,不合适。” 而安辰一听连衣裳都不用带,当即顺着白荼的话道:“娘说的有道理,咱什么都不带,就自个儿去。”书不带,玩具不带,衣裳不带,零食也不带,那人也不要带了。 白荼闻言嘴角微扬,“好,就你们自个儿去。”还以为就这样把人都甩掉了?难道道观里的人不会给自己盯着么?见小丫头还站在这里,便朝她挥手道:“去吧,就听小主子的,什么都不用带了。” 小丫头得了这话,朝这母子俩行了礼,便退了下去,一面忍不住嘀咕着,既然什么都不带,那还有什么可收拾的?只怕冬青那里要白忙活了, 自己过来的时候,可瞧见他已经收拾了三个大箱子的样子。 只是冬青得了这话,当即就着急起来,“胡闹,怎么能什么都不带呢?那山上又比不得府里,真的什么都有。” 第992章 水里有花 所以根本没把这话放在心上,继续我行我素,但凡是自己觉得能用得上的东西,都给带上。 甚至是平时安辰用惯了的勺子,他也没落下。 看得小丫头有些头疼,只觉得是白忙活一场了。 果不其然,等着安辰从白荼那里吃着满嘴的零食回来,见着堆在前面的几个大箱子,顿时傻了眼,只朝方才去传话的丫头质问道:“你没跟冬青说啊?” 小丫头一脸委屈,“奴婢倒是说了,奈何冬青不当回事,奴婢也没法。” 安辰一听,也没在说什么,伸着脖子朝里头望去,也没瞧见冬青的身影,便朝小丫头道:“我去哥哥姐姐那边看看他们都带了什么,冬青来了叫他不必管我,晚些我会自己到花厅吃饭。” 说罢,就先往白想想那边去了。 孩子们收拾行李这事儿自不必多说,倒是冬青这里忙忙碌碌大半天的时间最后得到的结果还是什么都不带,不免是有些崩溃,等卫子玠一回来就直接朝卫子玠哭诉,白荼是如何怠慢了亲儿子的事儿。 孩子们在学府惹了祸,上百的学生往良医所送,这事儿哪里能瞒得住长史司? 卫子玠当时本来准备晚些时候得了空去看看的,不过等他得空的时候,慕容蔷已经砸坏了不少东西,白荼也去赔了道歉了,还晓得给人承诺了将孩子送到五庄观去。 初闻时这心里是不满的,心说这孩子才多大,白荼怎就如此冲动,送到那边去谁照看?还有慕容蔷也是的,她怎就不劝劝,那里头可是有她的亲儿子。 但是后来细细一想,又觉得这样其实挺好,学府里不能待了,总不能一直关在家里吧?而且不管是自己还是白荼,更别提说是慕容蔷了,谁能有那么多时间去管?所以这样也不为一个好法子。 只是没想到这一条腿才踏进大门,就听到冬青的哭诉,好半天才明白他的话,却是赞同道:“山上什么没有更何况也不是去玩乐的,是去学习,带那么些东西作甚?山上总归不会少吃少穿的。”说罢,问了白荼在哪里,得知已经在花厅了,就直接过去。 留下还没反应过来的冬青。 花厅里,因孩子们明天要走,白荼也算是满足一下他们的口腹之欲,所以今儿特意吩咐厨房里,做了他们喜欢的菜,这会儿正跟着几个丫鬟一起摆饭。 抬首见着卫子玠来了,便停下手里的动作迎过去,“今儿的事情知道了吧?” 卫子玠笑着拉过她的手一起进去,“闹得满城风雨,莫说咱们是琼州了,只怕是这大楚建国以来,也是头一遭。” 白荼见他那眉飞色舞的表情,顿时没好气道:“瞧你说的更什么风光的事情一样,也是人家的家长仁慈,倘若我与他们调换了身份,非得想法子把这几个孩子狠狠揍一顿才是。” 卫子玠听她这样恶狠狠的说,却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真让你动手,你只怕又舍不得了。”又见丫鬟抬着净手的盆进来,便示意她们放到旁边的架子上,自个儿有些不舍的松开了白荼的手,过去净手。 白荼拿过帕子递给他,见着今儿水面还飘着几朵粉红色的合·欢花,有些诧异,顺口问了一句:“今儿谁准备的水?这样花俏?” 她这一说,卫子玠才发现水里还飘着几朵合·欢花,动作不由得一滞,然后擦了手, “兴许是不小心掉进里面 的吧?” 白荼闻言,抽了抽嘴角,“你这样不解风情,白费人背后准备了。” 她虽没吩咐,但三七那边听了,已经暗地里去查,不多会儿就得知,原来因前些天那星云公子他们成亲,所以府上人手不够用,又特意招了几个进来。 虽不似他们这样签的死契,但也是三年五年的工期,里头不免是有那自恃有几分美貌的,见了府里的荣华,不免是动了几分心思。 又因来琼州没多久,对这王府的主子们了解也不如三七水苏他们多,所以便有了今儿的事情。 但就因王妃说的那样,只怕这丫鬟是白费功夫了,王妃要是不提,王爷压根就没看到里面有合·欢花。晚饭后三七便与白荼禀了,王妃没说什么。 但这回了房间卫子玠就发现白荼不对劲,虽然往日她也在烛台下忙她自己的账本,但是并不样背对着自己的,而且还会时不时跟自己说着白天发生的事情。 可今天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孩子们明早就要送去山上了,她居然一句话都不跟自己说,饶是卫子玠也是聪明不凡,但这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出来白荼心里在琢磨什么。 于是书也就看不进去了,只得朝白荼走过来,在她身后伸手搂住那柔软的腰肢,“怎么了?” 白荼是在看账本,但是心里也在想事情,见卫子玠贴上来问话,也放下了手里的活儿,扭头朝他抬眸望去,一脸认真道:“我是不是太古板了?” 这话问的卫子玠顿时莫名其妙,满脸不解的看着她,“这话怎么说?” 白荼仍旧一脸认真的分析道:“平日也极少与你送什么礼物,生活很平反单调,更别提说有什么新花样了。”好像以前只是书信来往的时候,两人彼此给的小惊喜还是蛮多的,但是这真的在一起后,好像就是平反夫妻,免不去的庸俗,日子就真真的只有这柴米油盐酱醋茶了。 可是卫子玠听了这话,却是一脸愧疚,“怪我,这一心只在长史司里,你说的这些,本该是我给你才对,如今反而叫你为我着想。” 然而却没想到白荼一本正经道:“是你该给我的,但是如今这行情不一样了,你看家里的丫鬟都在开始惦记你,给准备洗手水那么花心思,突然让我觉得有了危机感。”一面伸手摸了摸自己光滑白嫩的小脸,“我这人老珠黄的,哎!” 卫子玠听着她这话,看着这表情,先是一愣,然后洒然失笑,“你这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 第993章 准备礼物 “我能想什么····啊?不就是操心家里跟行商司。”白荼叹了口气,直接朝他怀里靠去,“你果然没二心么?” 卫子玠莫名想笑:“我哪里有空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不想白荼冷哼一声,然后忧心叹道:“这样说来,有时间就会去想?” “这……”卫子玠怎么觉得自己被套路了呢?赶紧将她搂紧,“别人不知道我,你还不知道么?咱们俩自小认识,又非那刚认识的半路夫妻,你又何必想这有的没的?” 话是这个道理,俩人自小认识到现在,他是什么性子自己也是知道的,真要有这二心,也不可能等到现在,当初可不是还有叶家那小姐吗?那可是全京城都认可的绝世美人,又有百花宫的表妹水烟蝶,都不曾看在眼里,所以不可能看上府上的小丫头们。 但是白荼就是担心啊,就怕这美人他自小看到了,就如同那山珍海味吃多了,想要吃一碟小野菜一般。 卫子玠说罢,见她沉思不言语,便晓得她又在胡思乱想了,这心里就纳闷了,这得要有个缘由吧?不然怎就忽然胡思乱想了?反正不可能是因为这个一盆洗手水吧?因此好奇的问道:“以往有人将我拦在长史司门口,也不曾见你这般上心?今儿倒是奇怪了。” 白荼白了他一眼,“那能一样么?那会儿我还算年轻,当下能和从前比么?” 卫子玠张了张嘴,特别想告诉白荼,可这也就最多隔了一年的时间而已,兴许还没有呢。怎么就老了?更何况这不是和以往一样么?如今都还有没见过她的山瑶人总觉得荼荼还是个孩子。 但是他知道,现在跟白荼说什么都是白扯的,还不如明日去胭脂坊里给她挑几样现产品。于是说了些好话哄着,将她给骗到床上去,这事儿才算完。 第二天也不敢拖,毕竟这女人的心思谁也猜不准,要是便赶紧给安抚好,谁知道回头她这猜疑会不会越来越严重,所以到长史司安排了些事宜,就亲自去胭脂坊。 兰筝见了他,不免是满脸惊诧,“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情?”心里第一反应,莫不是北夏那边出了什么大事,让卫子玠这个南海王亲自过来告诉自己。 兰筝满脸的紧张,还连忙将四下的人都给遣下去,卫子玠原本想要阻止她的,不过转而一想,遣开也好。所以待只剩下兰筝之后,不等兰筝询问就率先开口道:“店里最近可有什么心上架的产品,给我推荐几样,要荼荼没有的。” 兰筝这都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哪怕是父汗的死讯,自己也能接受了,哪里晓得他居然要问自己买东西?当下就傻了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您没事吧?” 卫子玠心说自己这样哪里不正常了?“没事,就是想着好些日子都不曾送过她礼物了。”这挑来选去的,还是买这些东西最合适。 不过卫子玠也机灵,一想到白荼一天天的嫌弃老了,自己若是在买些面膜什么的回去,只怕她又要抓刺头,说自己真的嫌她老了,才给她买这些东西的。 于是赶紧改口道:“算了,那些不要,给我几款最新上架的香水罢。” “额,那我去拿。”兰筝此刻已经恢复正常了,确定自己没听错,赶紧亲自去拿。但仍旧觉得脑子里懵懵的,从前她也听白荼说过,卫子玠隔三差五的会常常送礼物,但是兰筝想卫子玠这样的大忙人,哪里有那闲工夫,不过如今看来,还真是如此,白荼没说谎。 当下了拿了几款刚出的香水,拿托盘端着过来,“这几款都是荼荼没有的,她虽不爱用,但却极其喜欢收藏,这边但凡是有新款上架,都会给她留着,如今你来的也正好,省得我还要差人跑一趟。” 说着,便要去拿盒子装。 卫子玠点了点头,瞧见那些包装的盒子也算是好看,便没拦着,等兰筝包装好递给他,付了银钱,便道谢离去。 兰筝见此,颇有些羡慕。可惜了这胭脂坊的老板是自己,不然也叫薛如意给自己买。正要回头往里去,却见卫子玠竟然在跟街边的小姑娘买花,买了好大一束,又折身回到店里来,管兰筝借了剪刀,将那些多余的花枝给剪掉,然后装饰在盒子上。 不止是看得兰筝羡慕不已,便是店里帮忙的姑娘也忍不住满目冒着羡慕的星星,等卫子玠走后,还在忍不住感叹。 而卫子玠这提着那用鲜花装饰过的礼物从街上走,又没有半点遮掩,自然是吸引了不少眼球,不少人都在背后羡慕不已,尤其是那些女人们,莫说是年轻的,就是年纪大的也是恨不得自家老头也哪一日忽然开窍,给自己送点礼物,不要多好多贵重,但要有这个心意就是了。 至于是男人瞧了,也是暗地里忍不住咂舌,心说难怪人家做王爷,就凭着这心思,平时要日理万机,却都还有心思去琢磨送王妃礼物。 这送就送罢,居然还这样上心思,瞧这全沧海城,只怕没有哪个男人在送自家女人礼物上,如此花费心思吧? 卫子玠其实也没花什么小心思,这事儿放在从前他跟白荼没成亲之前,每次送她礼物那才叫真真的花心思,反观这成亲之后,事儿太多,倒是不如从前了。 不过他觉得没什么,这私底下却叫不少人模仿送自家女人,不过这也后话了。 而白荼这一早就带着三个孩子往城外去了,这一路上走走停停的,这个时辰也才到五庄观。 昨儿决定后,就特意飞鸽传书给了九阳真人,与他提了此事。 不过是山上多了几张吃饭的嘴,而且又是孩子,到时候这清冷的山上别提会变得多热闹了,反正是欢欢喜喜的,当天晚上就让小弟子们将厢房给收拾出来。 一早是开始跑到山门口去盼望着,好不容易见了从山脚下上来的白荼等人,立即兴奋的提着袍裾迎了上去,满脸都是丝毫不掩的高兴:“这一大早了,迟迟不见影子,我还以为你是同我开玩笑呢,没想到真将孩子们给送过来了。”一面迫不及待的问起几个孩子问题。 第994章 十分欢迎 这三个孩子吧,只要不惹事,那绝对是大家的小心肝小宝贝,这会儿一个个乖巧的回着九阳真人的问题,见着他们一个个人小鬼大的模样,可把九阳真人给开心坏了,恨不得全都搂进怀里好好夸奖一翻。 然这个时候已快到正午时分,太阳这当空灼人,他那弟子便提醒:“师父,还是先请王妃跟各位小姐公子进山吧。” 九阳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招呼着大家上台阶,进了山门。 白荼见他这副热情的样子,心里不免是担心,就怕到时候这几个孩子在山上调皮惹事了,到时候九阳多半是要乐极生悲,也不知会不会把孩子退回去? 不过倘若这山上都管制不住他们几个,真被九阳真人退了也没事,扔到岛上去,或是打发去跟着卫家大姐夫也行。再不济还有筼筜的白马寺。 进了山门,九阳只让人将他们一人一个小包袱给送到准备的厢房里去,便忍不住问白荼:“这不是说要住上好些日子吗,怎都不曾带行李?” 那表情,分明就像是白荼逗弄他一般,只是带孩子们上来玩一趟,住上一两晚就要回去。 白荼还未回答,就听凌沫恭恭敬敬的说道:“九阳爷爷,干娘说让我们在山上清修,不能带玩具,至于读书山上也不缺书本,衣食住行您都会给我们安排好的,所以这也就没什么带的。” 九阳半信半疑的看着白荼:“当真?” “当真,倘若不听话,就按照山上的规矩来,不必因看着他们的年纪小就对他们客气。”白荼点头,一面接过小道士递过来的茶水,啜了一口,发现还是今年自己给的茶,不过两斤罢了,居然能喝到当下,也是诧异无比,“这茶怎不吃,留着难不成还能生银子不是?” 说起这事儿九阳就觉得委屈,“你不过给那么点,我平日哪里舍得拿出来,不过是留着招待人,多得几分体面罢了。” 白荼听他这样可怜兮兮的说了,心里哪里不清楚他不过是想要再给自己讨茶叶罢了, 不过想着孩子还要他帮忙照看,所以给茶叶也非什么大事了,便道:“今儿是我的不是,昨日匆忙也没往这方面想,改明儿叫人给你送些到山上来,别舍不得喝。” 都是快百岁的老人了,白荼也不知他给省下来做什么? 安辰也道:“就是呀,就当是娘给九阳爷爷的生活费,我们不白吃白住。” 闻言,大人们都笑起来,那九阳更是忍不住揉着他的脑袋笑道:“你这孩子,你娘亲手炒的茶叶价值不菲,你们几个能吃得了多少?” 白荼的茶师等级还真没第二个人能比得了,所以她亲自炒的茶叶价值不菲,因此九阳也没说错,这几个孩子真吃不了那么多。除非他们还像是在学府里那般捣乱,真砸坏了什么,叫赔钱还差不多。 这说话间,几个孩子也坐不住,更何况这上一次来山上还是去年的事情了,因此不多会儿就都到院子里去,一个个长得粉雕玉琢的,见着穿道袍的就甜甜的叫着师兄,让带着他们去摘果子。 这些小道们哪里能拒绝,当即就给带着去,左右也还有小半个时辰才开饭。 而他们这走了,白荼也才将昨儿孩子们学府里惹事的事情与九阳说了。说罢有些隐隐担忧,生怕这孩子太混了,九阳不愿意留。 不想却见九阳一脸不以为然道:“哼,我也不是那王昌黎,这么小气吧啦的,砸点东西怎么了?那都是死物,能比得上孩子们高兴重要么?” 白荼听了这话,也不敢当真,毕竟自家孩子们什么尿性她还是知道的,不捣乱不调皮,自然是看着喜欢的,可是真的使起坏来,怕是要崩溃的。只是好言提醒道:“反正我事先与你说,真做错了就按照道观里的规矩来教他们做人,你若是纵容,犯了什么事情,到时候可别怨我。” 九阳听了这话,顿时就一脸不高兴了,“我说荼荼,你怎么说也孩子们的娘吧?撇开慕容蔷家的跟想想,那辰儿总归是你亲生的吧?怎么一个个到你嘴里,跟那讨债的一般?” 别说,这些个孩子可不就是来讨债的么?自己和卫子玠幸幸苦苦的为了什么?也不单是为了琼州的老百姓啊,也是为了孩子们将来能有个现成的安乐窝啊。 又见自己好心提醒,反而叫九阳这般说,便也懒得在说了,只给了他一句:“话我已经说在了前头,安辰留多久我不知道,但是想想跟沫儿肯定要三年五载要待的。” 九阳心里却想着这俩孩子聪明啊,尤其是想想,那学武天赋真真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所以啊这别说是三年五载,就是十年八年的也使得,到时候说不定自己还能将这衣钵都传给她,就是不知道白荼愿不愿意小丫头一辈子留在道观里。 “你放心好了,我又不是王昌黎那抠门老儿。”他满不在乎的说着。 白荼见此,果然不再多说一句,因没听见孩子们的声音了,便朝着外面眺望去,哪里还有什么影子?叫了个小道童进来问,才晓得叫师兄们带着去摘果子了。 她倒是没说什么,九阳却是着急起来,连忙吩咐人:“快快去找回来,真是胡闹,若是摔着了如何是好?”一面同白荼说道:“你也好些时日没来了,咱这山上的果园长得好,比去年壮实了许多,若是摔下来可怎么好?” 白荼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看到了第二个冬青,心里开始疑惑,自己把孩子留在这山上真能锻炼么?还是会不会给九阳宠坏了? 一面木然的回着他的话:“你想多了,我觉得你不该想着他们会不会摔着,而是好好想想,你的果树会不会怎么样才对。” 别说,知子莫若母。白荼这里提醒着九阳的同时,几个孩子正掉在树枝上玩耍,将那树枝当做秋千飞来飞去的。 荡一下,上面的果子受不住着力道,也就有熟了的掉下来,几位师兄看着怪心疼的,但是见他们玩得欢喜,也不敢打断,只是小心翼翼的再一旁盯着,生怕他们给摔了。 第995章 不习惯 白荼叹了口气,往身后的椅子上一坐,“我也不求你们能感同身受,毕竟这感情是不相通的,所以要你们去理解果树的感受也有些强人所难,但是以后不管是人还是树,都给我老实些,莫要去折腾,都给我规规矩矩的。” 九阳真人在一旁瞥着,觉得白荼分明就是要开始说教了,又深知她这说起来道理那是一套一套的,于是赶紧插嘴打断道:“好了好了,孩子们还小呢,何况那规规矩矩的能叫孩子么?只怕让坐就坐着,只让站就站着,到时候你又该头疼孩子是怎么了?” 这分明就是来给自己拖后腿的猪队友,自己这教训孩子,他怎么就老捣乱?但是白荼这心里气也不能拿就九阳真人怎么样,毕竟他年纪已经这样了,何况孩子们的面前,也不好不给他面儿。于是只好摆摆手:“罢了罢了,赶紧去洗洗手吃饭吧?瞧你们那一身的臭汗。” 百想想听到这话却是不满,“我才没有臭汗,娘不信您闻闻。”说着,非得凑到白荼跟前去叫白荼闻。 然而此刻的白荼只想一脚将她踹开。可是小丫头还一个劲儿的说道:“对吧,我身上香喷喷的,一点都不臭,有臭汗的只有男人们,所以叫臭男人。” “就你话多,赶紧洗手上桌。”白荼到底没忍住,一巴掌落在那可爱的花苞头上,不过看似力重,其实也就是轻轻的拍了一下。 而九阳等人明明被说成了臭男人,还高高兴兴的夸赞白想想聪明。 一时让白荼很是无语。 饭桌上孩子一多,想要安静那是不可能的,白荼早已经习惯了,也不管他们怎么吃,反正不闹就行。 但是再九阳看来,叫那个高兴啊,只觉得这以往冷冷清清的桌上,忽然有了人气,听听这欢声笑语的,难怪周一仙那老小子平时老喜欢跟孩子们玩在一起。 再看自己这些个徒弟,看着是人模人样的,但是这也实在是规矩过了头,这吃饭也跟雕像似的,实在是没有意思。 这样一对比下,就越发喜欢这些活泼的孩子了,一个劲儿的拿着公筷给他们夹菜。 几个孩子自小也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但是叫九阳这样热情款待,一个个还是十分兴奋高兴,就连着安辰也拿着勺子,给九阳夹菜。 这可把九阳给高兴坏了,只是也瞧出来了,因白荼在,几个孩子有些被是束缚着,所以出过了午饭,便开始拐弯抹角的跟白荼说道:“你瞧这天也不早了,下山的路现在虽然好走了,但早点启程回去我们也放心,若是这顶着月色上路,总让人担心不是。” 白荼哪里瞧不出来他这话里的意思,也不与他多说,只留了话:“孩子我是交给你了,不能惯坏了。” 九阳真人自然是答应了,只是白荼这前脚才走,他就领着孩子么你去后山的塘里钓鱼。 反正是变着法儿的带他们玩,就生怕他们觉得没劲儿,吵着要回去,所以这几日,白想想几人倒是过了几天的神仙日子。 白荼这留了话回府,虽说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是觉得府里一下少了这几个孩子,像是少了一半人一般,忽然变得冷冷清清的,不过转而一想,这样也少操心一些,不然每天就晚上管着睡觉这事儿,也是叫她伤神。 这如今,都不用管了,但到底是不适应,晚上睡前还去门口叮嘱丫鬟去看孩子们,然这伸手开了门,才忽然想起孩子们都没在家了。 卫子玠见她这模样,忍不住失笑:“倘若实在是舍不得,明日去接回来就是。” 白荼连连摆手:“不接,接回来你管啊?”然后遣了门口的丫鬟们赶紧去休息,便也自顾去休息。 只是这隔日一早起来,也如同以往一般,丫鬟一进来便问:“小主子们可是起床了?” 丫鬟被她问得一愣,转而笑起来:“王妃您这才一个晚上就给忘记了,小主子们不是叫您给送往山上去了么?” 白荼一愣,这才想起来,忍不住拍了拍脑袋,一面朝小丫鬟挥着手,“行了,你下去吧。”自个儿洗漱完,方去花厅吃饭,见着就卫子玠在,不免觉得冷冷清清的,“冬青怎不来?”问完又觉得白瞎问了,安辰都没在,他在日是不会过来了。 大抵还是不能习惯,这一顿饭吃得唉声叹气的,直至这出门去了行商司,一忙活起来放将此事忘记了。 偏有书局那边不长眼的来禀书局那边新版书的事儿,就顺道提起:“娘娘,前几日小主儿们托小的画的书皮已经画好了,他们这几时有空来取?” 听得这话,白荼不由得叹了口气,“还要什么书皮啊,都被退学了,我给送到山上的道观里去了。” 她也就是随口回的,然后开始担心孩子们在道观里习不习惯,却不知道自己随意说的这话,等传了出去,就是白想想和凌沫在学府里惹事,惹得王妃大发雷霆,眼下不但被退了学,而且还被送到道观里去出家做道士。 这反正是越传越离谱,传到那些被吓着的家长耳中,不由得惊吓不已,他们虽当时生气,但是王妃也道歉了,还给了他们丰厚的赔偿,而且回头一想,两个孩子也那么小,年少无知,惹出点祸事也是人之常情,谁家孩子还能不做错事呢? 如果真的因为此事就被迫出家做了道士,那他们这心里如何过得去? 于是还没听说外面各种传言的白荼就见到了前来给白想想和凌沫求情的两位家长,说得她一脸懵逼,后叫了人进来问,才晓得外面已经传得十分离谱了,一时也是哭笑不得。 好说歹说,还告诉他们自家儿子安辰也送过去了,大家才半信半疑的去了。只是白荼也觉得做道士没有什么不好啊?下午休息的时候慕容蔷背着剑来找她,一见她就颇为兴奋的笑道:“荼荼,你真的让凌沫那小子拜了九阳真人做师傅?” 第996章 帮忙还债 自不必多说,她肯定是也听信了外面那些流言,一时也是头疼不已,懒得同她解释,只是很明确的告诉她:“做你的春秋大梦,昨儿让你跟着我一起去,你非不去,现在外面说风你就信了是雨,别以为是不知道你和九阳之间隔了好几个辈分,没长幼不分的让凌沫拜在他门下。” 果然,慕容蔷这么欢喜的来,就是听信了外面的传言,以为儿子成了九阳的弟子,那这样算起来,她就跟九阳同辈分了。 只是,白荼这话就像是一盆冷水般浇上头,顿时叫她觉得扫兴不已。由此可见她急匆匆的来找白荼,压根不是为了她儿子是否出家做了道士,而是关心这辈分问题。 果然,这是亲娘无疑了。见她这匆匆来,又匆匆的要走,便将她喊住:“你这一天天的忙个什么?真有空你在外面瞎晃悠什么,去山上看看,这孩子们才上山,我怕他们不适应。” 不过话才说出口,就被慕容蔷一口拒绝了,“有什么不适应的?他们又不是一个月两个月的孩子,还吃着奶?我像是凌沫这般大的时候,都在江湖上跑了。” 白荼顿时就闭上了嘴巴,觉得自己指望慕容蔷去关心孩子是不大可能的,毕竟她这母爱不稳定,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 因此也不拦她了,任由她去了,转头将白泽喊过来,“她最近有什么任务?” 白泽仔细想了想,“好像没有吧?”一面从怀中拿出一份账单给白荼递过去:“王妃看看,这是饕鬄送来的,这两位小姐还不回九岭,那边也不见要给她们还债的意思。” 话说饕鬄一直跟着九岭那两位小姐,之前还以外李星云大婚后她们会回蓬莱岛,哪里晓得这根本就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是继续借钱买买买。 白荼扫视了一眼账单,看着那巨大的数额,忍不住扶了扶额,及其纳闷的问白泽:“你说这同样是买,为什么那诺雅就能赚钱?晓得将东西买回去卖,这姐妹俩就知道给屯着发霉。”别的不提,就说那衣裳首饰,胭脂水粉什么的,她们买了那么多,就是用到老,也不见得能用完,真要有脑子,就该给带回去换成银子,然后再回来买更好的。 白泽也想知道,这姐妹俩的账单让他再开始考虑,究竟有没有必要成亲,自己养得起媳妇么?听到白荼的话,同样也一脸疑惑,“可不是嘛,你说这要是能把她俩的脑子撬开,我非得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白荼听得他这言论,忍不住抬眼看了他一眼,“要是能撬,我非得先将家里那些猴子的脑子撬开看看。” 白泽摸了摸鼻子,继续问道:“那这账单怎么办?钱庄那头已经催过两次了,九岭不还钱,这只怕是要找到十一公子的头上去。” 白荼本想说那就去找吧,但见白泽一脸神秘兮兮的凑过来,“王妃,属下听到风声,说十一公子要和九岭那头和离了,您说真要和离了,那九岭那边以后怎么办?”话说这琼州除了蓬莱岛上,各地都有长史司小吏,可是蓬莱岛上却例外。 一来是因为这中间与沧海城到底是隔了海湾,二来也是那边了解不多,而且上面很多地方都还处于封闭状态,外来的人或是物要想融入其中,还是艰难得很。 这九岭能打开一道门,接受外来的一切,除了这九岭的寨主之外,还有这李儒风的功劳。也因他们九岭的变化,让不少部落都开始学着接受外来事物,可是如果因为此事,让九岭那边…… 白荼想到这一点,不免是有些担心,白泽也看出了这一点,这才道:“兴许十一公子也知道,所以这才瞒着您跟王爷。” “那是他的事情,与九岭和沧海城无关,咱们倒是管不得,只是这样的大事,他居然没有和我跟子玠说一声,还有孩子打算怎么办?”白荼这几天对于孩子的问题比较敏感,所以一提到孩子,就担忧起来,连忙朝白泽问道:“他在哪里呢?若是瞧见了,叫他来见我。”显然,账单与此事比起来,已经不重要了。 白泽嘴上应着,也不忘提醒她:“账单的是事儿您还没给话呢,钱庄那头从来是不给谁开先例的,就是咱们长史司里头的那位大人,到期了不得乖乖的把银子奉上?这没道理独独给他们九岭宽限时间啊。”必须得一视同仁。 “既然如此,就按照规矩来,还不上银子就用其他的东西先抵押。”开先例这事儿白荼也不赞同。 “这不成吧,只怕要影响到九岭跟着沧海的关系。”关键这紧要关头,十一公子还要跟城主和离呢。 “那也是没法的事情,东西总归是他们九岭城的小姐买的吧?”白荼何尝不知道影响?甚至是有些担心九岭城那边拿此事做文章,到时候影响了其他部落想要跟沧海城来往的决心。一面揉着没心,“算了,这事儿先放着,回头我与王爷先商量商量再做决定吧。” 白泽听得这话,颇有些担忧,试探道:“您不会是想着给她们堵了这窟窿吧?” 别说,白荼还真有这想法,只想着今年怕是要破财了。 然白泽一看她这表情,顿时激动得跳起来:“王妃您糊涂了吧?她们自己花的银子为何要您买单?”一面急得大喊外面的蝉衣:“你快进来劝劝王妃,她疯了,居然想这给九岭城那俩败家姐妹还债。” 蝉衣听这白泽这咋咋呼呼的声音,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连忙放下手里的算盘进来,见着里头也就他二人,正要责备他打扰了自己,不想反映过来他这话,也一脸激动:“王妃您糊涂了吧?这银子倘若那两位小姐是拿去救济灾难的,那您给她们补上到也说得过去,可是她们都花在哪里了?这是冤枉银子,而且有一就有二,您今儿给她们补上了,改明儿什么城又来几位小姐,您要是不给这些个银子,岂不是做不到一视同仁,到时候还得惹出事儿。” 白荼这会儿直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这不行那不行的,再有她给九岭这俩小姐还银子,到底是因为李儒风那边,也不是平白无故的啊。 第997章 不是平白无故 她不是平白无故的给,但是白泽说的也对,别人又不知晓这个中缘由,必然以为她这做王妃的打算用这些银子来买与九岭城之间的关系,毕竟九岭城开了这个先例,以后定能带着蓬莱岛上诸多部落跟着走向南海王府,这样一来不费一兵一卒,琼州就算是统一大半了。 悠悠叹了口气:“这样说来,这银子我是真不能给。”然说罢,忽然灵机一动,欢喜的朝白泽看去,“我也是糊涂了,这银子我不能直接给,但是我能给儒风啊,就叫他拿去给这俩小姐把九岭城这大窟窿给填上,到时候只怕和离也轻松些。” 她这主意倒是可以的,问题是那李儒风怎么说曾经也是贵为一国太子,哪怕是现在落魄了,但是也不至于要她这个做小婶的银子吧? 而且也不是两三千,而是将近百万的大数目。 所以白泽还没说不行,那蝉衣就无情的打断了她的想法:“王妃您这样做是给九岭解决了这次的经济危机,可是您可曾考虑过十一公子是个什么感受?” “什么感受?”白荼一脸纳闷,心说他真想那么和离,这银子当是给他买单身自由了。只是自己问完后,想到李儒风当初是入赘的,如今和离却还要倒贴这么多银子,莫说是李儒风这样的人了,只怕但凡是有些自尊心的男人也不乐意,所以她这个办法基本上是作废了。 “那你们给个主意。”白荼一时愁眉苦脸的。 白泽没什么主意,但是觉得这银子没道理让王妃出,因此也不说办法,只道:“您要真给了这笔银子,律大人要是知道了,只怕得气死在异乡,想想他在户部的时候,就是自己亲姑爷亲儿子,甚至是律夫人手里的银子,他都恨不得给抠出来,放到户部里去,这是为什么啊?这是为了建设琼州,一个铜板那都是真的给花在老百姓的身上,没有一个子儿是白泼掉的。”说到此处不由得冷笑了一声:“到底这么一大笔银子,王妃肯定是瞒不住的,到时候律大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所以不是属下吓唬王妃,真想要给律大人留一条性命,不叫他心寒的话,这银子你倒不如给放到长史司里去。” 白泽这说律忠庭会被气死的话虽说有些夸张了,但是有一点还真没说错,律忠庭当初为了户部,的确是亲儿子亲姑爷的钱袋子都没有放过,如果知道白荼手头宽裕了就这样糟蹋银子,就算是没被气死,多半也要被气出什么毛病来的。 而白荼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蝉衣就在一旁叹道:“老话说的果然不错,这当了娘的女人,心就是软。”太过于优柔寡断多愁善感了,说起来这又不是什么大事?真闹翻了,难道还怕那九岭不是? 关于自己做娘之后不如从前做事果断,瞻前顾后这一点,白荼是承认的,但是叫蝉衣这样说出来,她就知道自己肯定比从前又开始妇人之见了。但问题真的是源于自己做了娘,所以才变得心软么? 肯定不是的,毕竟九岭城不同于其他的部落,如果可以的话,白荼尽可能不想与其闹翻,不然当初卫子玠也不会排除众议,册封羽澜为九岭城的城主了。 但蝉衣和白泽的话,白荼也仔细掂量起来,只是这也不是什么小问题,就算真的要给银子,也会问卫子玠那边一声的,不可能就跟着他们俩给商量出结果来,所以也就不多想了,而是问起黑木和天珠如今的状况。 这两个部落算是所有山瑶人部落里最为富有的了,虽然当初的神羽部落因为旅游业的大力发展,一度超过专业承包修路工程的他们的,但自从上一次的事情后,神羽的旅游业大不如从前,让本就靠着这个发家致富的他们不得不重新背起弓箭,开始打猎采菌。 只是已经过惯了那么一段富贵安然的日子,如今又要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山里开始打猎,让大家有些接受不了,可是错在他们贪婪在先,也不敢再来厚着脸皮找白荼,只想着好好忍上一阵子,等王妃的怒火平息了,再来求王妃开恩。 到时候如果旅游业能重回之前,哪怕只有一半,他们也保证老老实实的。 总而言之,就算是人比从前少了三分之二,但那也总比他们进山打猎要安全得多。 虽说这打猎也算是祖传的手艺,不能就此落下,可是如果生活有选择,谁又真的愿意在刀尖上舔血过日子呢?何况时代在发展,生活在进步,他们山瑶人也不可能一辈子住在树屋里,一辈子只吃那有着淡淡盐巴味的肉啊?他们也想像是山下城里的汉人一般,吃着些五花八门的食物,别的不说,便是那野狍子,也能叫他们做出许多花样来。 蝉衣这里汇报着,见白荼有兴趣,赶紧让水月将黑木跟天珠的缴税单子拿进来。 白荼瞧过之后,那一直紧锁的眉头方松开了,一面满怀期待道:“倘若山瑶人都跟他们一般,咱们得多省事?” 不过多半是做梦了,毕竟白泽从长史司那边偶然听到一个消息,西南边上最近纷争依旧没减少,而且听说前几天还跟着边境上的山瑶人打了一架。 他若是没记错的话,罗六就是去了那里。 不过这事儿是在天玄地黄送来的消息,就算是长史司里知道的也不多,所以白泽猜测,罗家的人多半都不知道,不然得多担心罗六的安危。 因此他也么打算跟白荼说,见没了自己的事情,眼睛又习惯性的往蝉衣身上飘过去,见着女人眼里就是账单,一时也觉得没劲儿,便自己默默的退了出去。 出去刚找了个合适又隐蔽的位置躺好,就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肩膀,回头一看吓了一跳,有些恼怒道:“你属猫的啊,走路没声。” 饕鬄一脸无辜,“不是兄弟,咱俩之前不是约好了么?让我等你,我这不是等了那么久不见你,才自己寻过来么?”饕鬄心里挂记着那姐妹俩还债的事情,所以也没去追究白泽对自己的这态度。 第998章 不对劲的饕鬄 白泽这才恍然反应过来,想起可不是饕鬄叫自己给白荼瞧账单的么,于是便道:“当然是不能帮忙还了。”一面将账单拿出来塞回去给饕鬄,“你没毛病吧?叫你盯着她们俩,你怎么想着让王妃看着账单,什么居心?” 饕鬄莫名有些慌张,一面匆忙的别过头去,“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不过是想让王妃心里有个底儿罢了。” “王妃要这底做什么?又不是王妃叫她们俩去花的。”白泽只觉得饕鬄近来有些奇怪,但是哪里怪他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尤其是今天,莫名其妙的拿着这账单来,叫自己递给王妃瞧。 之前自己还纳闷这是几个意思,但这会儿白泽总算明白过来了,饕鬄这分明是从前在王妃身边待的久了,将王妃的性子摸了个七七八八,所以白泽估摸着,他多半是想让王妃给将这银子给补上。 这样一想,白泽忽然就觉得可怕,但是他也了解饕鬄的性子,自然是没有多问一句,免得叫饕鬄起疑心。当即就懒洋洋的往树杆上一趟,白衣俊脸,口中叼着半截带花儿的小枝,便开始闭目养神,一副不理会饕鬄的样子。 饕鬄手里握着那账单,心里忧心忡忡,但瞧见白泽这副不上心的样子,也松了一口气,确定白泽没有多想,便道:“那我先回去了。”自打那姐妹俩来了之后,他就一直暗里监视这姐妹俩。 当然,除了监视,还有保护她们。 俗话说的好,就算是两头猪再一起的时间久了,也会有感情的,一块石头抱在怀里久了,也能焐热。 所以嘛,这饕鬄跟着这姐妹俩,因为姐妹俩基本都是在外面游荡,他也不好像是当初在府里保护白荼那样,固定找个隐蔽的地方窝着,加上这姐妹俩有时候穿着实在是大胆火热,纵然是这沧海城里的人素质较高,但也止不住那有色心色胆的人。 饕鬄这英雄救美人,虽然没能传成一段佳话,但是却叫这姐妹里顿时将放在李儒风身上的心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来,只觉得有夫如此,人生足矣。 更要命的是这姐妹俩也不知为何,又或者是年纪还小的缘由,起先是一起喜欢李儒风,这眼下倒好,又一起爱上饕鬄,还要嫁给他。 不但如此,还将那从钱庄里借来的银子都购置好了属于自己的嫁妆。 要说姐妹俩这年纪小,但是脑子倒是多算计,心里想着她们无论如何也不大可能从大姐的手里分到九岭城的权利,以后成家了就更不要想了,毕竟以母亲的性子,到时候会为了保证九岭城权利的统一,所以绝对不会让她们留在九岭城的。 既然不在九岭城,那么九岭城所有的好处她们俩都享受不到。 这在姐妹俩看来,根本就是不公平,同样是阿妈的女儿,凭什么唯独大姐可以得到阿妈的财富跟权利?所以借着这个机会,姐妹俩就大肆的利用九岭城的身份来借钱。 这买下的东西也都屯好了,以后就当自己的嫁妆,绝对不会落入大姐的手里。 而两人要嫁的人现在是饕鬄,饕鬄整日跟着,自然也知道,心也就软了。 但是九岭城那边不买单,他不免是着急起来,又担心因为此事和沧海城和九岭城闹起来,所以才试着从白荼这里想法子。 不过可能因为是有些做贼心虚的缘故,他不敢直接去见白荼,反而是将这账单给白荼,正好十一公子又跟那九岭城的城主闹和离,依照王妃的脾气,必然会出这银子。 他是没有盘算错,白荼的确是看在李儒风的面上,愿意给这银子了事,可是让饕鬄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托着帮忙拿账单去的白泽是个明白人,不但劝说白荼不行,还拉了白荼信任的蝉衣进来一起劝说白荼。 所以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此刻他拿着账单,只觉得沉重无比,他虽说有些私房,本是打算留着以后娶媳妇用的,可就算是拿出来,也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再何况,那姐妹俩带着那么多嫁妆要嫁给自己,自己不能连像样的房子都叫她们住不上吧?所以自己那银子还真不能拿出来。 他现在为着银子发愁,却不知刚才那故作要闭目养神的白泽如今就跟在他的身后。 白泽这偷偷的去跟踪饕鬄了,白荼一个下午都没找着人,也亏得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叫他去长史司那边跑腿一趟罢了。后来没找着,只叫能叫新人水苏去走一趟。 本是要将熟悉的蝉衣她们去的,但是奈何她们那手里都有放不开的活计,所以只能打发水苏过去。 因此这傍晚时忽然听见蝉衣责备白泽,便纳闷起来,让水苏去把白泽喊进来。 白泽跟了饕鬄一个下午,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这便匆匆的回来。 按理这不是个小事情,得直接上报天玄地黄那边,让那边做主处理饕鬄,居然算计到了王妃的头上来。但是到底是多年的情谊了,所以便来找白荼。 毕竟这事儿瞒不住的,王爷迟早会知道,只怕到时候饕鬄是没个好下场的。 一面也忍不住感叹,也是现在王爷成家立业了,早些年的时候,莫说是做属下的敢算计上司,就算是有一丝的不轨,王爷知晓了,都不会心慈手软,必定当场摘了脑袋。 他想着,随着水苏进来,还没想着怎么开口与白荼说,就叫白荼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一声不响就跑了?” 白泽哪里敢真的一声不响就跑了,走之前还是叫暗卫保护白荼的安全,不然到时候真有个万一,王妃出了事,自己就是十条命也抵不上。 当下听白荼问,又察觉出她言语中的关忧,连忙回禀道:“没什么要紧事,只是忽然发现饕鬄有些不对劲,便 跟过去了,不过王妃莫要担心,行商司这边属下留了人。” 白荼却没有留意行商司留了人,而是诧异的看着他挑眉问:“饕鬄哪里不对劲?” 第999章 财色难挡 白荼和蝉衣没反应过来,一个是因为这姐妹俩居然都想要嫁给饕鬄,那岂不是姐妹俩同侍一夫?而蝉衣所震惊的是,这变心也着实太快了吧?前阵子不是还说非得十一公子不嫁,便是做小也是心甘情愿的么? 此刻两人反应过来,相视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大真实,这即便是喜欢上任何一个人,那也是有所原因的吧?就算真的有一见钟情,可是这姐妹俩之前不是有心上人么?所以那里能说是一见钟情,分明就是移情别恋。 所以最终确定,这白泽就是闲来无聊,无中生有罢了。那蝉衣当即更是白了他一眼,朝白荼道:“我看他就是太闲了,王妃就该给他找些事情做。” 其实白荼一直都觉得这白泽在自己身边真的有些大材小用了,怎么说都是四品大员家里养出来的公子,不管是哪一方面都是有所涉及的,长史司里那些小官员们能做的,他也能做,还比他们做的好。 因此听到蝉衣的话,也赞同的点了点头,“也是,不如你先去长史司?上一次去衡州调了不少人过去,现在长史司又开始缺人手了。” 而白泽这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二人,自己这素来也是正儿八经一个严肃的人,怎么说了实话居然没人相信?当下也着急起来,尤其是听到白荼还打算将他调去长史司,更是不愿意。 那长史司哪里有做个侍卫好啊?早上要点卯,晚上也要点,这一点都不自由不说,里面的人员层层叠叠的,可谓复杂得要死,而且干的又都是些琐事。 他反正是怎么不乐意去的。 “王妃,属下说的都是属实,您不信让人去查。” 白荼这才抬眼朝他看去,稍信了几分,“此话当真?”但这也太玄乎了吧?不是自己看不起饕鬄啊,实在是这沧海城里俊男不少,这饕鬄在里面最多能算个末等,五官端正…… 所以这姐妹俩明显不可能因为饕鬄的外表而钟情于他,必然是他们之间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才叫这姐妹俩觉得饕鬄是能托付终身的人。 可就算是这样,她们俩这攒嫁妆的举动白荼有些不赞成。 她们倒是囤了不少好东西,可是琼州跟九岭的关系却可能因此出现裂痕。毕竟那么一大笔数,九岭不大可能给她们俩把这笔钱还上了,而不还钱的后果则是沧海城这边对九岭城的所有供应断裂,这样必然会造成九岭城那边山瑶人的不满。 也不是所有山瑶人都知道,这边断裂了所有供应,是因为九岭城的两位小姐这边欠了银钱。更何况语言还不通,比起九岭城,他们当然愿意更听信九岭城的解释。 所以要平息这场纷争,只有沧海城把这边的银子还了。 又或者,沧海城直接用强,可这绝对不是沧海城要的后果,不然也不会辛辛苦苦的派人去蓬莱岛了。 只怕九岭那边也是知道沧海城不愿意放弃,所以才对着账单置之不理。 如果他们真的这样想,依照白荼的性子,就算起先想要看在李儒风的面上还了这银子,但是现在绝对不可能了。 “王妃,兹事重大,属下岂敢胡编乱造?”也不存在说嫉妒饕鬄,也犯不上,只是想到饕鬄明明知道这姐妹俩的所作所为,却不加以阻止,这让人忍不住怀疑他的居心到底是什么。 当然了,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白泽自然是愿意相信饕鬄的,但是事实就摆在眼前,让白泽不得不接受,饕鬄作为天玄地黄的一份子,已经背离了作为一个暗卫的宗旨。 他这是不要性命了。 白荼沉默了,蝉衣也不敢在多言,直至好一会儿,在白泽和蝉衣的担忧中, 白荼忽然开口道:“将这姐妹俩送回九岭城,至于她们俩所买的一切物品,倘若没有银钱还钱庄,先将她们俩手上的东西抵押,再不够的话,就直接动用九岭城在沧海城的产业。” “这……”如果动用了九岭城在沧海城的产业,那九岭那边岂能答应?白泽担忧起来,心里只觉得这饕鬄糊涂了。但是这状是自己告的,只怕饕鬄那边,已是不把他在当做兄弟了,所以现在他如果去提醒饕鬄的话,怕是饕鬄那边也不会听了。 “便这样决定,九岭城和所有的山瑶人部落一样,没道理对他们优待,而且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白荼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说起此话之时,也是一脸平静。 白泽想问一声,那饕鬄呢?但是见蝉衣给自己使眼色,便将话给吞回去。 待他走后,蝉衣也不敢提及此事,直至晚上回府,见白荼的心情似乎没有被影响到,才壮着胆子问道:“王妃,饕鬄与这两位九岭城小姐的事?” 白荼听她问,回头看了她一眼,噗嗤一声笑起来:“憋了一个下午,还是忍不住了吧?” 蝉衣颔首。 就听白荼说道:“不管是你们这些丫鬟,还是天玄地黄的暗卫,你们的婚姻我都不会干预,就像是当初罗六跟诸葛小妹一样,他们情投意合,我不能撮合,但也不会去拆散,只是有一点要切记。”话到此处停了下来,脸色也变得严肃了几分,“不该算计到我的头上来,如若算计到长史司,那更是死罪一条。” 蝉衣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如果白泽的那些话都是真的话,那饕鬄这次岂不是惨了?他不可能不知道王妃和王爷的秉性,这不是顶风作案不要命了么?于是有些怀疑起白泽的话来。 这时候便听白荼说道:“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如果是真的,那他生死如何,我当不会在管。” 她不管,那就等于说饕鬄的性命已经堪忧了,毕竟这一次他算是犯了大事,如果卫子玠不严惩的话,那以后还如何管理下面的人? 蝉衣这会儿只觉得饕鬄八成是中了邪,不然怎么这样糊涂呢?但是此刻还没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也不敢多言,只是在心里幽幽叹气,看来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抵御得住财色二字。 第1000章 她又来了 这事儿算不得什么大事,所以回府后白荼便未在提起,那白泽因也摸不清楚白荼到底怎么打算的,也不敢冒头。 只是瞧见这晚饭后,白荼都还一脸平静,未曾与卫子玠说起这事儿,便没在多管。 其实也不是白荼不打算与卫子玠说,而是一直没合适的机会,而且也没有确凿的证据。更何况两人眼下要商量的事情也多。 卫子玠手中拿着的是边境上送来的密信,他已经拆开看过了,如今拿出来,直接递给白荼,“你先看看吧。” 白荼一愣,疑惑的接过来,打开一看,顿时紧张起来,“怎么会这样?”她倒是听说了边境上和小部落起冲突,但是罗六这是什么运气,居然还被掳走了。“罗家那边没说吧?” 问罢又觉得自己想多了,若真知道了,这个时候还不问到自己跟前?一面唉声叹气起来:“这老六也是多灾多难的,拿被掳走会怎么样?可有性命之忧?” “性命之忧是没有,不过这一次外面的部落进来掳人,似乎就是为他而来的。”卫子玠说道,言语间的意思在明显不过,那些人来掳走他,必然是有其他的原因,毕竟这一次去那边的小吏又非他一个,却专门只掳走他,不就是因为知道他的身份在众多小吏中明显不一样么。 白荼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颇为吃惊:“边境那些部落里,只怕有对咱们沧海城十分熟悉的人。”不然没道理抓走罗六。 卫子玠点头,“穷奇几天前已经派人过去了,想来不久就会有消息。” 纵然如此,可白荼只要一想到得到的消息如果是什么不好的消息?那可怎么办?罗家那边怎么交代,就算是当初罗三哥他们主动要将罗六打发去那边的,但是归根究底,是在为长史司办公出的事…… “你也莫要担忧,那边虽然大大小小起了多次纷争,但是其实出人命的时候极少,而且人口稀少,对于他们来说,一个熟悉汉化的俘虏对他们来说,就更为宝贵了,莫说会动他一个手指,只怕现在待遇还比普通的俘虏要好。还有他们既然将他抓回去,只怕是想要跟咱们谈什么条件,既然如此肯定会将这筹码保护好。” 卫子玠这些分析都是对的,边境的这几个部落联合起来将罗六抓回来,的确是知道罗六和王妃的关系,所以要利用他跟南海王谈些条件。 只是那个建议他们将罗六抓回来的人,却又有别的心思打算。 这女人始终戴着面具,说起话来,总给人一种口齿不清的感觉,但是她与边境这几个部落都有生意接触,而且已经有一年之久,大家在她的手里也得到了诸多好处,所以这一次她的建议才会如此好用。 可是当她想起当年白荼给她的那些耻辱,甚至到了现在还依旧迷惑着表哥,而罗家和白荼的关系,让她将罗家归类成了白荼的党羽,正是有了这些党羽帮忙,表哥才一直被蒙蔽着。 她也细细的数过了那些与白荼关系亲近的人,在长史司里都任着重要职位,这分明就是那个女人想要篡位的前兆。也不知卫家的那些人是被她灌了什么迷魂药,难道他们看不出白荼这个女人的企图么?居然还助纣为虐。 她不能什么都不干,眼睁睁的看着表哥被蒙骗。所以当抓到罗六后,她忍不住想,如果罗家的人知道罗六死了,不管怎么样,都会怪罪白荼的。 这样下去,时间久了,白荼与罗家之间肯定会出现裂痕,到时候自己就能将白荼安排的那些党羽一一拔掉。 即便表哥根本不知道这些都是自己为他做的,但是并不重要,自己只希望他过的好,莫要在被那个狠毒的女人蒙骗。 所以她此刻便来看罗六,甚至准备好了一味药。 适当的时候,她会给这罗六吃下,让他死得神不知鬼不觉。 只是她才踏入关押着罗六的竹楼,寨子里的阿香就提着篮子过来了。 “蝶姑娘。”是蝶姑娘将那么多美好的东西带进寨子来,所以整个寨子对于蝶姑娘都十分尊敬的,阿香也十分尊敬她,所以见到水烟蝶后,先行行李,才开口询问:“蝶姑娘有什么事么?” 水烟蝶知道,这几日都是这阿香在给罗六送饭菜,心里立刻就有了主意,于是开口道:“我过来看看,这小子狡猾得很,万一叫他逃了,岂不是功亏一篑。” 阿香想要反驳,毕竟他觉得这位罗大人其实挺好的,这几天自己来送饭的时候,还给自己说了很多外面的事情,甚至还教自己认汉字。 但是蝶姑娘是寨子里尊敬的可人,甚至是他们南山瑶人尊贵的可人,她的话就像是寨老们的话一样,自己是不能反驳的,因此只是垂下了头,没有说什么。 不想一双细如凝脂的玉手却是伸了过来,“给我吧,我给他送过去。” 阿香却是吓了一跳,赶紧朝后退了两步,“使不得,使不得, 蝶姑娘身份尊贵,怎么能让您做这种粗活,如果叫寨老们知道了,肯定不会饶了我的。” 起先水烟蝶还以为自己的心思被她发现了,但是现在一看,倒觉得这小姑娘不似作假,于是便笑道:“罢了,既然如此你去吧。”然后退开身,让她走过去。 这叫阿香有些受宠若惊,连连给她鞠躬好几次,却不知自己鞠身的那一瞬间,水烟蝶已经将那药洒在了篮子里垫在芭蕉叶上的食物。 虽说也是神不知鬼不觉,但是水烟蝶仍旧不满意,心里不由得憎恨起来,如果当初不是白荼,自己的武功又怎么可能会被废掉?天知道自己这几年来费了多少力气,才能争取到出百花宫的机会。 穿越过琼州大地,到了这贫穷的边境来,为的是什么? 可不是为了什么将功补过,而是她不甘心,不甘心那个抢了她一切的女人,如今成了琼州,甚至外面许多老百姓敬仰的尊贵女人。 第1001章 分吃饭团子 明明那一切都本该是她的才对。 不过很快, 只要自己慢慢的将她身边的党羽除掉,以后看她还如何一手遮天?想到此,嘴角不由得微微向上扬起来。 面带微笑目送阿香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阿香并不知道食物上已经被撒了药粉,满怀高兴的朝着关押罗六的竹屋去,等到了门前就赶紧将食物和水都递过去,随后兴奋的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的泥土上用汉字写下自己的名字,“罗大人,你看我今天写得是不是比昨天好。” 罗六这几日一直被关在里面,这样的人生限制对于野惯了的他来说,简直是痛苦不堪,每天也就是等着饭点这阿香过来找自己,方能解解闷。 见写在地上的字,便端正了身子,故作老成道:“恩,还不错,可以可以,可见是用了心的。” 被他夸奖,阿香脸上露出欢快的笑容,眼底也多了几缕羞涩,偷偷的看了罗六一眼,便催促道:“罗大人先吃饭吧。” 罗六看了看那糯米团子,这样炎热的地方真心没什么胃口,加上还是甜的…… 见他那副表情, 阿香自然也看出来了,他对着食物不满,可是这糯米团子在他们寨子里算是不错的了,而且还放了糖。 糖可稀少着呢,从前他们都不曾吃过,还是全靠蝶姑娘的商队来了之后,她们才吃上的,不然以前想要吃那甜的,都只能望着山上的果子。 可是这几年不知道为什么,果子都长得不好,听说以前是每个季节都能吃到,可是现在即便有,也是又干又涩的,而且雨季也越来越短,即便是下雨,也不过是刚打湿了地面而已。 这样的环境中,让他们不得不将手伸到了属于大楚地界的琼州。 只是他们的日子也过得不算好,不过那边的土地不知为何,丰腴得很,而且雨水充足,果子不但每个季度都能吃上,而且还又大汁多。 “罗大人,这已经算是很好的食物了,我们寨子里,很多孩子都想吃着甜团子呢。”阿香有些为难的说道,不理解为什么这样美味的食物面前,罗大人为什么还要挑三拣四的,难道所有当官的人,都这样么? 可是在平时跟罗大人相处的过程中,她觉得罗大人并非是那种人。 罗六知道这寨子里的环境艰难,毕竟他到这边境已经好一段日子了,对于南山瑶人也多少有些了解,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南山瑶人这边,也就是琼州边境外,已经连续干旱了好几年,这也是南山瑶人为什么要跑到琼州地界去抢那边山瑶人的缘由。 而且山瑶人本身的生活条件也就那样,不说这边境的物资本来就短缺,发展也十分落后,就是盐糖对于他们来说,也是珍贵无比。 不过在此之前他听说这边有大楚来的商人与南山瑶人做生意,给大家带来了糖和盐。 他就十分纳闷了,这盐糖不过寻常物品罢了,这些大楚人怎么只带了盐糖过来? 能赚钱的东西多了去,比如那纱绢什么的,还有木风扇也不错,可是为什么只带了盐糖?只是他还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因为一次偷袭被抓了过来。 而且抓他的人,明显会武功,这跟南山瑶人横冲直撞的野蛮是不一样的。 “没有,我只是不饿。”生怕阿香不信,赶紧站起身来转了两圈,“你看我天天关在里面,都不大活动,自然不饿。” 阿香听着也有几分道理,便也就信了,然后问起他几个问题。 罗六乐得有人陪自己说话,这会儿自然是细细给她解答,正好有几个孩子撑着芋头叶子过来,见阿香蹲在这里和罗六说话,便凑过来。 有的见了那篮子的糯米团子,因里面放了糖,所以显得亮晶晶的,顿时便一脸馋相。 阿香自然是看出了这些小孩子们想吃里面的糯米团子。但这是给罗大人准备的,所以便朝罗六看过去。 罗六无所谓的摆摆手,“我真不饿,给他们吧。”这些孩子一个个瘦得皮包骨,一看就是营养不良,长期没吃饱。 他的话音才落,那些个孩子都等不及阿香的话,立即扑了上去,一下将饭团给分吃了。 几乎的囫囵吞枣一般,本来也就不算多的饭团顿时被清剿干净,一个个舔着嘴皮回味这饭团的美味。 可就在片刻之后,有人大叫起来,到不说他如何,而是对面的小孩开始流鼻血。他刚叫完,就觉得一股暖流从自己鼻子里流出来,下意识的伸手去摸,竟然也是鲜血。 然后就在阿香的惊慌中,所有的小孩子都开始流鼻血,甚至是出现了头晕眼花的症状。 “快先叫人。”罗六率先反应过来,见着忽然倒了一片的孩子,赶紧朝吓傻了的阿香叫起来。 阿香闻言方匆匆起身,然后朝着寨子中央的方向大喊:“来人啊,救命啊!出事了。” 而此刻正在寨子中央最好的一座竹楼里的水烟蝶则露出畅快的笑声,“白荼,你就给我等着吧,这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礼物。” 外面,她能听见留在寨子里的女人们朝外跑去的急促脚步声。 罗六这头,他已经让阿香先将孩子们侧躺着,因为现在不少孩子开始吐,这样是为了以防被自己的呕吐物卡住喉咙,毕竟这些孩子也没几个是清醒的了,根本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 因此等大家赶来的时候,孩子们也都还有呼吸。 山瑶人本身就是女人当家做主,如今来的女人里有几位年长的,见此直接在旁边的地里扯了些野草往口中嚼烂,然后吐出来,直接塞入那些孩子的口中。 罗六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这也太不卫生了,难道拿石头捣碎不行么?非得要放在口里嚼。 不想那些孩子被强行威胁此物后,开始剧烈呕吐起来,好在这会儿已经叫女人们给扶起,而剧烈的呕吐中,莫说是刚才吃下去的饭团,就是造反也吐得干干净净。 罗六才恍然反应过来,感情那东西就是催吐的,怎么让人觉得恶心怎么来,当下也长了见识。 第1002章 老黄历 一翻人仰马翻之后,这些孩子们方有了好转。 毕竟那饭团是被他们七八个孩子给分吃了,毒素自然不至死。 而孩子们没事了,其中一位寨子里的管事也开始询问其阿香他们为何呕吐的缘由。 阿香哪里知道,只说了几个孩子到自己这里后的事情。 于是大家一推断,这些孩子之前还好端端的,直至吃了饭团才出问题,于是立即将装饭团的篮子提过来。 因为药粉是水烟蝶直接洒下的,不可能都精确的只落在饭团上,所以篮子里的芭蕉叶上也留了不少,当即就被那个扯了也草嚼烂的老太太给发现,立即凝起眉头,一脸防备的朝阿香看过去:“这饭是谁准备的?” 阿香从老太太的表情和口气,立即判断出来,这些孩子刚才的症状,正是因为吃了自己给罗大人准备的饭团,顿时吓得小脸都白了,声音也有些发抖:“三长老,是我……我准备的。” 这被她称呼为三长老的老太太眉头拧起来,“当真如此?” 阿香点了点头。 罗六也听出来了,这饭团如果自己吃了,那这会儿肯定自己也就凉了,但是他却是愿意信阿香的,她要害自己不可能用这么愚笨的办法。所以面对三长老对阿香的怀疑,赶紧开口道:“我相信她,而且长老仔细想想,我死了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他死了,部落就没法跟长史司谈条件,不能拿他去换取更多的盐巴跟糖,不但如此,还因此结下了生死大仇,从此两方的关系将无法扭转。 所以大家也都觉得,阿香不可能这么做。 阿香被怀疑的时候,已经被吓懵了,眼下听到罗六为自己辩解,感激的看向他,心中甚是感动。 这时候却听罗六问道,“阿香,你在来的路上,都遇到些什么人?”他一直想要调查这寨子里将自己绑回来的神秘人,所以一直想要借着阿香打听打听消息,但是和阿香才混熟,他还在想法子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从阿香口里套出话。 可是还没开始套话,就出了这样的事情,所以敏锐的发现,这绝对和寨子里的神秘人有关系。 也许想要自己性命的,也是他们。 阿香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发现长老们也都看着自己,想来和罗大人想到一处去了,所以便将自己路上遇到的人都纷纷与他们说,只是都被排除在外。 阿香见此,心中也甚是着急,忽然想起自己快到的时候,还遇到了蝶姑娘,于是连忙道:“刚刚在下面的时候,遇到了蝶姑娘,她还说要替我送饭过来。” “蝶姑娘?”罗六发现阿香说起这位蝶姑娘的时候,每次都一脸的尊敬。 包括此刻,她提起的时候,连带着长老们的神色也都露出些尊敬来,所以立即就意识到,这个蝶姑娘不简单,想起之前这村里来了大楚的商人,素来不算聪明的罗六居然将这位蝶姑娘与之联系上,下意识的便问:“她不会是给你们带了糖和盐的商人吧?” 事实正是如此,所以长老们也是耿直,觉得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当即便道:“不错,正是蝶姑娘给我们带来了这好东西,不是她的话,我们因为缺盐而病死的人不知会有多少,所以她是我的恩人。” 这话叫罗六忽然不知怎么接下去了,毕竟他实在不知道,卖给对方盐,还能成为恩人是什么情况。于是干咳了一声,“那她既然带来了糖,怎么不给你们带能治病的药呢?” “药我们不需要,我们会医术。”三长老颇为自豪的说道。 之前还以为往嘴里嚼烂了药草在喂给他们是为了催吐,但是后来的所谓解毒药,也是在口里嚼碎……这能算什么医术?太粗暴了吧?于是便有些不服气道:“那你们会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么?” 三长老似乎对医术比较感兴趣,听罗六一说,立即道:“那是神才能有的本领,你个少年人莫要口出狂言,会惹神不高兴的。” 山瑶人所拜的神比较多,树花草河流皆可能成为他们的神。 “照着长老这样说来,我们沧海城岂不是有神?”罗六有些不服气,周一仙虽然有些为老不尊,但医术本领还是有的。 “胡说,我听蝶姑娘说过,外面的日子比我们也好不到哪里去,最多也就是比我们这里的雨水还要充足罢了,而且听说沧海城三面临海,海上到处都是海盗,隔三差五就上岸来打家劫舍,那边的日子兴许还不如我们这深山里安全呢。” 罗六听得这话,顿时吓得目瞪口呆,“这是谁说的?”就算是真的,可这是哪年的老黄历了?居然还拿出来翻? “自然是蝶姑娘说的,她不会骗我们的,而且她为了给我们送糖送盐巴,还冒着那么大的危险。”几位长老纷纷说道。 罗六不知道那水烟蝶的事儿,所以现在几乎认定这位大家口里的恩人蝶姑娘,说不定就是诸葛家的人,毕竟只有诸葛家的人才会这么丧心病狂。 只是这些南山瑶人到底是有多傻,居然这般好骗?难道就不会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么?全凭着别人一张嘴了解天下,还不如那坐井观天的青蛙呢。 所以现在他竟然有些生气,生气这些南山瑶人的愚昧,居然就这样被骗了,更生气那蝶姑娘到底是怎样歹毒的心肠,居然这般骗人。 当即便有些气愤道:“现在的沧海城一派繁荣昌盛的场面,其他州府哪怕是京城的人,也都挤破了脑袋想要得到琼州的户籍,你们也不想想,如果真有那么差,大家争先恐后的来做什么?” 但是他的话对于大家来说,就是谎言,因为外面琼州那边山瑶人的情况也不大好啊。 其实也不是不好,只是扶贫还没延伸到此处罢了,不过自打罗六他们来了后,相应的扶贫政策和物资也都落实了,那些物资现在就在来的路上,只怕也快到了。 第1003章 兰寻儿 只是可惜,罗六此刻只是个阶下囚,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可以给他们换来不少糖和盐的物品罢了,所以他的话怎么可能有人相信? “一派胡言!休要蒙骗我们。”三长老一声冷喝,看着他的目光也变得怀疑起来。 大家见此,纷纷会意,阿香也明白过来,一时间着急起来,大家怎么会怀疑到罗大人的头上呢?且不说罗大人身上的东西已经被收了个干净,就是他被关在里面,怎么下毒? 所以赶紧开口道:“长老,不可能是罗大人的,他没接篮子,怎么可能下毒?” 只是可惜她的话音才落,就被长老们严厉的眼神看过来,“你的意思,这下毒的,是蝶姑娘了?” “这……”阿香当下就懵了,连忙解释,“阿香怎敢怀疑蝶姑娘,阿香也不是那忘恩负义之人,蝶姑娘是们的大恩人,她当然是不会下毒。”更何况当初还是蝶姑娘帮忙将罗大人给抓回来的。 主意也是蝶姑娘出的。 如果她真的要害死罗大人的话,早在抓罗大人来的路上就动手了,根本不会等到现在。然水烟蝶这个时候动手,只是因为之前她还没打算这样做罢了。 “哼!”众人齐声冷哼,似乎在说算阿香还有些良知。 可是问题来了,既然不是罗六,又非水烟蝶,更不是阿香路上遇到的众人,那么这下毒之人,岂不是她最可疑? 因此当阿香见到大家怀疑的目光看朝自己之时,不由得着急起来,连连摆手又是摇头:“不是我,我怎么会下毒呢?更何况我素来愚笨,哪里能自己配药呢?” 她这话倒是提醒了众人,阿香正是不算聪明,所以这给囚犯送饭跑腿的活儿才落到她的身上,而其她和她同龄的姑娘们,都在学比较高端的技术,比如炼药什么的。 所以她不懂得炼药,哪里来的毒药?他们这寨子要买到毒药,地跑几天几夜的大山,才能看到一个小小的集市,而且还不一定有这种药卖。 同样的,这种药也不像是他们寨子里自己制作出来的,所以几位长老相视一眼,立即就得了答案,当即就又人开口骂道:“一定是达穆寨的人嫉妒我们,所以想要将我们的人质害死,让我们换不到糖和盐巴!” 达穆寨是阙岚寨山对面的寨子,几百年前为了狩猎的事情,一直没能和平解决,争锋相对了多年,所以现在大家怀疑到上面去,也不是不可能。 有了怀疑对象,那最有嫌疑的人也被锁定出来,那就是寨子里兰家的二丫寻儿。 寻儿前年进山的时候,遇到猛兽,险些葬身于虎口中,千钧一发之际,被一青年所救,两人当是便结缘,这一来二去的,就有了感情,方得知彼此是有着世仇的寨子。 但即便如此,两人觉得两个寨子已经争锋相对了这么多年,每年年底为了猎场都要打上一架,有时候还会闹出人命,所以便想如果他们俩结亲了,以后兴许可以让两个寨子和好如初。 可惜少年人太过于单纯,几百年的世仇,上百岁的老顽固,岂能是他们俩个年轻人就能说服改变的? 所以自不必说,兰寻儿为此被关押了好一段时间,也是半年前她阿娘立了大功,所以才给放出来。 “立即将兰寻儿给押到广场!”其中一位长老气愤的开口纷纷道,似乎已经十分确定下毒的人就是兰寻儿了,好像自己有铁证一般。 大家似乎都是这样认为的,当下叮嘱了阿香几句,好好看守好罗六,边匆匆的往广场去了,这样子是要对兰寻儿三堂会审。 罗六有些目瞪口呆的,这样就确定了嫌犯,是不是太过于仓促了,照着自己说,那个什么蝶姑娘才最有嫌疑呢。 可惜作为囚犯的他 根本就插不上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女人离开。 待她们走了,方朝那坐在门外石阶上闷闷不乐的阿香看过去,“怎么?” 阿香家就住在兰寻儿家隔壁,两人算是一起长大的,对于兰寻儿喜欢上对面寨子的年轻人,还想嫁给对方,这事儿她挺惋惜难过的,觉得兰寻儿真傻。 但是傻归傻,这毒不可能是她下的,自从半年前被放出来后,她就整天呆呆的坐在院子里,从来不出院子半步,怎么可能跑到自己家里来下毒啊? 可惜她人微言轻,一句话都说不上,现在只希望家门口的槐树神保佑兰寻儿吧。 听到罗六的话,转头朝他看去,眼睛已经有些湿润了,张口便为兰寻儿解释:“寻儿姐现在什么都不管,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不可能害你的。” 罗六听得这话,就晓得她与这个被定为嫌疑犯的兰寻儿交情不一般,不然怎么可能都急哭了,而且开口就给对方辩解,当即便有些觉得这姑娘真傻,自己又不是猪,怎么可能凭着长老们三言两语就信了?于是扬唇笑起来。本来就长得算是不错的他这一笑,与黝黑的山瑶人是不一样的眉眼便显得异常的灿烂,叫阿香一时间有些看待了。 这时只听罗六爽快的声音说道:“我相信你。” 灿烂的笑容,坚定的口气,让阿香心里莫名悸动,忽然有些不再好意思这样看罗六,微微转回头,低头玩着粗布腰带下面的粗糙流苏,黑蓝相间的颜色挽在有些黝黑的手指上,方显得她的手指白皙了些。 “谢谢你。”于是她憋了片刻,声若蚊蚋一般说了一句话。 不过声音太小,罗六根本就没听到。 接下来几日,阿香不但要给罗六准备每日两餐,而且还成了看押他的守卫,至于兰寻儿,她没有一句辩解,兴许是当时被关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心死绝望,所以被定为下毒者,她也无所谓。 可是兰寻儿知道不是她,正是因为知道不是她,所以知道她被中毒的孩子们和家人打骂,心里很难过,尤其是昨天听说她的眼睛被一个小孩儿拿石头给打瞎了,所以今天来的时候,眼睛都哭红了。 第1004章 外面很穷 一面与罗六说起,罗六怎么说也在山瑶人的部落里当了一小段时间的官员,对于他们的野蛮粗暴也是有所了解的,就比如有时候吃生肉,那打猎回来的野鸡,有时候都等不及拔毛开肠破肚,就直接拿刀划个口子,然后撕扯着直接吃生肉。 但此刻听到被绑在广场里的兰寻儿被小孩砸坏了眼睛,心中还是震惊无比。 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在琼州的管辖地的,哪怕是恶贯满盈的罪犯,即便是被示众,但也绝对不会允许一个孩子如此粗暴。 这是一个不好的行为,无形中会让孩子觉得无关紧要,哪怕来日与同龄人斗殴,伤了人也觉得理所应当。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既伤了眼睛,为何还不将人给放了?”更何况本来就是无辜之人。 阿香摇头:“不可能的,寨老们都在等着寻儿姐在达穆寨的情人来救她。” 听得这话,罗六忽然想要开口骂人了,“你之前不是说,我被抓来的消息一直封锁着么?兰寻儿的事情也没透露出去,既然如此,她的情人怎么可能知道,又怎么来营救她?”然后让他们一网打尽? 阿香听得这话,一脸恍然大悟,“对哦,达穆寨的人都不知道寻儿姐和你的事情,怎么可能来救她嘛。”说罢,又忽然机灵的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达穆寨子的人不知道,那我岂不是可以证明寻儿姐是无辜的?” 话是这样的,但是罗六觉得她太天真了,而且这寨子里的人真的是不可理喻,还不是一般的顽固,所以罗六很无情的打断了她的希望:“甭想了,我看现在就指望你这寻儿姐命大些,等着营救我的人来了,就顺道救他。” 也是当初自己糊涂,小姑都私下问自己要不要派个暗卫跟着来,毕竟这里地处边境,到底不如别处安全,怪自己自恃傲才,觉得这两下三脚猫的功夫能扛得住。 哪里晓得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所以后悔之际,就只能盼着那边派来的人快些来吧。这糯米饭他实在是吃不下去了,都开始便秘了。 然就在他的期望之中,却听阿香叹气道:“其实我觉得你们也不坏,所以我倒是希望你们的人不要来,不然到时候被抓住了,寨老们肯定要那你们去换更多的盐和糖。” 罗六忽然间觉得这天没法聊下去了?他们有那么弱么?还有他们就只值那点盐和糖么?开什么玩笑,他的身价不小,能买下这样的寨子十几个好吧? 一面忍不住问阿香,“再你们的眼里,我们就那么穷那么弱?” 阿香愕然,那眼神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他,“难道不是么?你一个当大官的人,都被我们抓到,可见你们的人不怎么厉害,而且我听说你们汉人的男人,很多都手无缚鸡之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这样的人,我都能一打五,所以来救你,用你教我的词来形容,就是羊入虎口。” 罗六听得这话,直觉得这姑娘虽然蠢笨蠢笨的,但是咋这么可爱呢,当即就没能忍住,哈哈的笑起来,只是这心里也忍不住想起远在岛上修养的诸葛小妹,也不晓得她如今可好,病情可是稳定?也是自己没有出息,早些时候不上进,文不成武不就,不然岂能被这些人轻而易举的抓住? 本来还想着收服这边境外的南山瑶人,到时候就是无形中扩大了琼州的版图,到时候也算是立了大功,就去求小姑,让她想法子帮自己把诸葛小妹给接回来。 又或者, 隔三差五,让自己去岛上看她也好。 她那么一个爱热闹的人,一个人在岛上谁也不认识,多寂寞多孤独啊。 他这忽然安静下来,目光还变得这样深沉,阿香也不可能不察觉,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以为自己刚才的话让他绝望了,于是连忙安慰道:“你也不要太难过,寨老们其实也不会那你怎么样,不然你看我们都没有绑着你的手脚。” 是没绑着他的手脚,但是给他下了毒,让他全身无力,一想动武,身体就难受。 “虽然大家都不容易,但是你们到底是大州府,肯定比我们过得要好那么一点,这次我们要的糖和盐,应该能拿得出来吧?”阿香的话题不知不觉又转到了上面去。 这叫罗六有些哭笑不得,更不知道该怎么与他形容那繁华犹如人间天堂的沧海城了,只能在一旁默默的无奈叹气。 罗六在这里叫阿香说的没了半点脾气,可惜此刻的水烟蝶却是暴跳如雷。 都说这些山瑶人蠢,尤其是这落后得无法形容的南山瑶人,可是这也蠢得叫她没有办法在继续待下去了。 之前她下毒,其实事后她也担心,因为事发后实在是太明显,自己这个嫌疑人很容易被发现,还让她为此担忧了好一阵子,尤其是听说有人中毒后。 没想到罗六命大,没吃,反而叫这寨子里的不少小孩中了毒。 她那时候还以为自己会被发现,岂料他们居然去抓了一个疯女人,还将她绑在广场上任由人打砸。 这也罢了,与她反正是无关的,她生气的是,这些人眼里除了盐巴就是糖,现在自己给他们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让她想要改变计划太难。 好几次建议杀掉这罗六,他们居然都给一致拒绝了,理由是要留着换盐巴和糖。 可是杀了罗六,杀了白荼身边的所有亲信,到时候自己成了琼州的女主人,他们要多少糖和盐巴没有? 可惜这些人太过于愚昧,只能看到眼前这点苍头小利。自己许诺的那些好处,竟然不愿意相信,居然只相信之前自己说的那些,难道在他们的眼里,真的信了自己之前的话,外面的世界就真如此差劲? 然后水烟蝶就有些后悔了,自己当初不该把外面的世界说得那么贫苦,不然现在他们就不会不信自己。 可是后悔也没用,现在只有想其他的办法,或者等琼州的使者来了之后,自己在动手。 第1005章 傲慢 就在她的烦躁之中,从沧海城快马加鞭连夜赶来的各个队伍也纷纷到了。 因各主干道基本都已经修得差不多,所以花在上面的时间并不是很多,真正浪费时间的路程,反而是进山这些山路。 不过,这也只限于不带任何行李累赘的情况下。像是拉着大批物资的队伍,比寻常赶路人要多花三倍多的时间,也正是这样,当初得到罗六被掳走后,白荼第二天下午就启程来此,所以正好跟之前罗六等人申请的物资队伍一起到寨子里。 靠着边境大约有九个寨子,没有专门的名字,所以当初登记入册,便是九连环寨,各寨子里就的寨主也按照他们自己的辈分区分。 罗六他们来后,就排除万难给统一称为一个寨子,本身是想让九合一,到时候人口上来,就能申请为一个镇子。 但是没想到这计划才开始,方将寨子合并,就出现了这样的事故。 而他被抓,之前说好的丰富物资又不见来,不免是让本来就对他们把寨子合并为一,而心生不满的人开始兴风作浪,一时间让九连环寨里人人自危,甚至有人觉得他们被外面的南山瑶人盯上,就是因为南海网长史司里的人来,才引来了那些南山瑶人的抢劫。 但事实上之前南山瑶人也没少来他们这边打劫,只不过他们寨子的损失没有这一次严重罢了。 在这样的紧要关头,与罗六一起来的另外两位小官吏印信和邱实,两人已经快要招架不住这些山瑶人每日到他们衙门口的攻势时,白荼和携带着丰富物资的队伍到了。 她怎么说也是这南海王妃,莫说是来到这么偏远的地方,就算是在附近的县衙也不安全,因此这一次是以使官身份来,而且还特意女扮男装。 自称为白亦,只是可惜她天生一张娃娃脸,即便是鞋子里添了内增高,看起来仍旧像极了一个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以至于现在看到她,这大寨主以及一干小寨主,都不曾见她放在眼里。 加上物资虽说到了,但是大家还没真正的看到,都还绑在马车上的一个个大木箱子里,所以对于她不但没有见到上司的恭敬,反而还有不少人提着粗糙的农作工具前来驱赶。 闻讯而来的邱实和印信听得外面的吵闹,干净着急手下的那几个人,也都拿着能拿的武器赶紧出来,保护着所谓的白大人。 因为听说白大人是专程为罗大人而来的,只是这为白亦大人他们从前倒是不曾听说过,不过长史司里每日都有名仕前来,也许这位白大人是他们来着边境后方进入长史司的,所以不认识也不稀奇。 不过罗大人的身份不管怎么说,长史司那边不可能就派个寻常的毛头小子来处理此事,所以他们也不敢小看这为白亦大人。 然而等真正的出来,看到被山瑶人们围在中间的那白亦之后,瞧着一张娃娃脸,怪眼熟的,心说莫不是那王妃的亲戚? 与白荼同来的,除了白泽之外,还有那三七。 只不过也换上了男装,当做个小厮跟在她身后掌管着文房四宝和官印。至于那白泽则仍旧是一副白衣翩翩的世家潇洒公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贴身侍卫,反而更像是这次来的白亦大人。 三七与山瑶人接触的时间不多,而且所接触到的山瑶人,几乎都已经快被汉化了,所以第一次见到这样野蛮彪悍的场面,到底是有些惊讶害怕。 不过看到走在前面的白荼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心里才安定了几分,想着王妃也算是无所不能的,见过的大场面更是数不胜数,怎么可能被这小小阵势吓着,自己断然不能给她丢脸,于是也赶紧撑直了腰杆。 但是见了这幅景象,白泽反而有些不喜了,手里的折扇优雅的转动着,“大人,是否让属下……” 白荼哪里敢叫他出手?这些山瑶人哪里是他的对手,所以不等他说完,便将其言打断:“不必,如果能用拳头解决,那咱们也不必亲自来一趟了。”说罢,像是没有看到已经逼近了的扫帚,继续向前走去。 也不知是她这不惧不畏的气场还是因何,前面的山瑶人竟然不敢在往前,反而向后退了几步,这叫几个主使者看了,不免是有些在着急,很不得他们赶紧扑上去,将这个什么大人打死,与这南海王府决裂,以后他们也像是边境外面的南山瑶人一般自立门户,不受任何人管辖,多好啊。 然而这个想法却是支撑不了多久,因为接下来白荼便停下了脚步,目光穿过身前重重叠叠的人影,落到最后那个黝黑的中年女人身上,“南海王府长史司白亦,拜见大寨主。”说罢,抬手鞠身行礼。 话说大寨主身边站着的,还有几个其他寨子里的小寨主,大家都是一般年纪,又都站着一起,也不知白荼是如何认出她才是九连环寨子真正能说得上话的人。 所以不止是大寨子有些惊异,就算是其他的人也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就觉得,肯定是这邱大人和印大人提前告知过她,如此倒也不足为奇。 所以在短暂的露出吃惊表情后,很快就冷静下来,然后也没回白荼的话,一副傲然表情。 白荼不生气,她最初就是个生意人,什么样的嘴脸没有见过,所以不以为然,但是身后的白泽就明显不高兴了,倘若不是白荼有令,他早就忍不住动手了。 “大寨主不如先看看这一次我们带来的东西吧,除了大量的盐糖之外,还有各位大人与你们提过的木风扇以及会自己洗衣裳的木桶。”她声音清脆,口气里更并没有半点的不悦。 说盐和糖,大家倒是信的,可是那什么木风扇和自己洗衣裳的木桶,就有些夸大了。 一时间四周的山瑶人开始窃窃私语,怎么也不相信白荼的话,反正充满了质疑。不过他们对于糖和盐的热情却是极大的,所以当西那大寨主也迈出脚步,朝白荼走过来。 见此,白荼立即示意属下将东西都搬下来。 第1006章 眼界大开 巨大的木箱被几个壮汉从马车上搬下来,然后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中打开,并非是他们所期盼的白盐和糖,而是他们从没有见过的木风扇。 白荼也不多言,只笑着让人将开关打开,一时间,那个在山瑶人眼里看似奇怪无比的木架子,便开始转动起来,除了发出嗡嗡的声音之外,还有一股凉风迎面而来,使得这炎热天里挤在一起的人群顿时感觉凉爽无比,无数的惊诧声接二连三的响起,一个个放下手中的武器,都恨不得挤到最前面,看看这到底是什么神仙物件。 大寨主等人的脸色也是精彩无比,还没见过这等机关术控制而自己转动的风扇,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觉得是他们的神灵显灵了。 白荼的声音此刻再度响起:“谁能帮忙打一桶水来,再给一件脏衣服。” 她这是要给大家试验那会洗衣裳的木桶了,如果是之前的话,大家只会觉得她痴人说梦,可是现在看到这会自己转动的木风扇,便都有些相信了,立即就有人去打水,递上了脏衣裳,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 同样也是按了一下所谓的开关,木桶就自己转动起来,又见他们往里面放入奇怪的褐色粉末,竟然出了许多泡沫,水也变得浑浊,但是衣裳却变得干净了。 这比他们在小溪里辛辛苦苦的捶打洗出来还要干净。 “那……那是什么?”不知是谁先开口,眼睛却一直盯着三七从罐子里拿出来的那点褐色粉末。她觉得,衣服能那么快洗干净,都是这东西起到的作用。 “这是自己做的皂角粉,来的路上我看你们这边的山地比较合适种植皂角,如果你们同意的话,我可以让人从筼筜给你们送皂角苗过来,待几年后结出果实,你们既可以自己用,也能卖给南海王府的皂角加工坊。”像是沧海筼筜那边,种植了大量的桑树,还真没地方种植皂角树了。而这皂角又偏偏是大量的生活必需品,所以白荼之前也同工部那边商量,找一个县城来专门种植,不过一直没有合适的,所以当她来到这边,看到这边成片的荒山之后,立即有了主意。 也正是这样,首先便让人展示了这木桶自动洗衣,顺便将这皂角粉给拿出来。 果不其然,一下就有了反应。 随着白荼的声音落下,大寨主还没开口,其他的小寨主们的眼睛就亮了。她们倒是没有想那么长远,种植皂角卖给南海王府的加工坊,而是想着有了这东西,可以洗头洗衣裳,多方便啊。 然而这还不算什么,白荼跟着山瑶人打交道并非一日两日了,所以展示了之后,也就提了那么一句,便不在多说,而是让人继续卸货,然后那绸缎绫罗纱绢,便从箱子里给搬出来。 山瑶人自己穿的衣裳都是自己所织的,因为工艺上的问题,所以料子并不薄,反而有些厚重,这也正是因为他们穿得少的一个原有,实在是那么厚重的衣裳,谁愿意裹满全身上下? 所以当看到这些东西后,没有出过这大山的他们,就像是看到了天上的云彩一般,不管是那质地料子,还是那花纹,都让大家忍不住惊叹,甚至有胆子大的上前来,正好摸到一块绢纱。 大抵是自来都触碰自己身上厚重的料子,所以摸到这轻盈且又薄的绢纱后,觉得自己好似摸到了天上的云一般,惊喜的大叫起来:“这神灵赏赐给我们的礼物么?”然后迫不及待的想要与大家分享,激动的拉着众人来触碰。 在摸过绢纱后,又有人摸到了绫,顿时人声鼎沸,就算是一直冷着脸的大寨主,也加入其中,毕竟也是个女人,对这些东西怎么可能有抵抗力? 但这还不算什么,白荼紧接着又让人将香水,以及胭脂坊里出品的各种胭脂唇脂护脸的霜膏给拿出来。 别看这些山瑶人没出过山,但可能是因为女人爱美的天性,所以都喜欢往脸上抹东西。因此看到这些东西后,不用人介绍,就立即扑了过去,搬运箱子的壮汉们更是被挤到了一旁,不少女人都纷纷跳上车,自己去搬那巨大的箱子。 此刻谁还记得他们心心念念的糖跟盐呢? 如此,场面依旧一片乱哄哄的,使得那领着人来的邱实和印信看到这一幕,大家一窝蜂的围着箱子。一时间也是傻了眼,原本打算用来驱赶白大人一行人的锄头柴刀扫帚扔了一地,反而比白大人带来的侍卫还要卖力的搬着马车上的箱子。 很快,菖蒲酒馆里的烈酒自然也被搬下来了。 这里的山瑶人没见过大江大海,全靠打猎为生,做种的地也只有是小面积的旱地,几乎用来种植旱糯稻。 所以糯米团子是他们最珍贵的食物之一。 对于酿酒,他们也没有什么方法,所以那所酿出来的酒又辣味道又淡,哪里像是从沧海城运来的这些酒能比的? 所以眼下大家就像是新世界的大门打开了一般,不止是吃的用的穿的,就连这喝的也让他们质疑如梦。 这样的热闹之下,同样没人能顾得上白荼,同样的大家也回忆起罗六等人一遍又一遍的给他们说的外面的好。 然后就开始相信了,毕竟罗大人他们之前的话,真的没有骗他们,他们所说的犹如天上云彩一样的布料,会吹风的木风扇,自己洗衣裳的木桶,还有这些好吃好喝的东西,是他们一生不曾见过的。 于是在激动过后,九位大小寨主立即达成了协议,种皂角赚钱,给寨子里的人们买这些东西,让大家一直能吃上最好的,穿上最美最舒服的。 寨子是集体制的,这些东西大家争相看过后,也都没动,等着寨主们来分发。 就如同打猎回来分发猎物一般。 不过在分之前,肯定是要先来感谢白荼等人的。 于是大寨主领着其他的寨主们,一改刚才的高傲,一个个笑得满脸的褶子,“白大人,各位大人,我们不曾出去过,实在不知道外面真的犹如天宫一般富饶,也没听说过见过这些神仙用的东西,所以罗大人邱大人他们说的时候,我们都不敢相信。” 第1007章 并非杜撰 她的汉话说的不是很流利,白荼听得也很费劲,于是不打算与她继续说着没营养的话,也晓得她此刻开口要跟自己说的是什么,于是便直接道:“这些东西从一开始就是许诺给你们的,你们便拿去,分了之后,晚上来衙门里开会。”说罢,又添了一句:“还有不少东西还在来的路上。” 于是,各位寨主的眼睛更亮了。 当下对白荼就越发的恭敬了,等着白荼一走,大家再也不顾形象,再一起朝着箱子里的东西犹如潮水般涌了过去。 白荼一行人走远了,还听到他们那边传来的巨大噪杂声音。 邱实印信二人已经确定了白荼的身份,多半是王妃的娘家人,所以便不敢放肆,也不敢多言,一直显得小心翼翼的跟在其后。 然白荼还有很多话要询问他二人,因此到了衙门,抬手打断准备安排他去休息的印信道:“先到厅里说话。” 邱实印信两位大人相视了一眼, 心里琢磨着,只怕着多半是要询问罗大人被抓走那日的事情,因此也不敢马虎,赶紧领着白荼进所谓的大厅。 就这寨子里的环境,白荼来衙门的路上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是此刻看到这所谓大厅,一时间也有些愣住了,片刻恢复正常,不由得叹了口气:“这里的艰苦比我想象中的要难许多了,回去便于你们多申请些扶贫款项,旁的不说,这居住环境也好,办公的地方也罢,都不能马虎。”她虽说不是那种偏爱于享受生活的人,但是也明白,没有一个好的居住环境,那辛苦又有什么意义? 更何况,这所谓的大厅,除了一个用棕榈搭出来的房顶,就是几根歪歪斜斜的木头柱子,以及这工艺出粗糙不已的桌椅。 印信和邱实在沧海城里也算是享受过了荣华富贵的,初到此处来时,的确有些接受不了,好在现在已经习惯了,但是听白荼说要给他们拨款,自然是欢喜的,又见她一直没坐下,便面色尴尬不已,左右寻找了一下,却也没找到一个垫子。 白荼见他了动作,反应过来摆摆手:“不必,大家都坐吧。” 印信邱实这才不自在的坐下,然后与白荼说起那日的突发状况。 本来和平时一样,阙岚寨那边忽然有人来村子里抢东西,他们发现后立即组织人去对抗。他们虽然来得时间短,但是这事儿也经历了好几次,根本没料想到对方里的人里,居然有武功高强之人,直接就越过了重重人影,将罗六跟那拎小鸡一般给拎走了。 其实再此之前,卫子玠就派了天玄地黄的人去查,所以白荼也都知道,那边的寨子里来了商人,大家称呼其为蝶姑娘,因为这边处于深山老林中,所以几乎没有外来商人涉足,所以任何物资对于他们来说都珍贵不已。 尤其是盐!而这位蝶姑娘就给他们带了不少盐过来,以此获取了他们的信任,然后开始对他们蛊惑,大山外面的世界是多么危险贫穷,甚至还不如他们这山里。 彻底的断了他们想要出山的念头,从而将自己从内山上猎来的猎物和山珍都便宜给这位蝶姑娘交换盐糖等生活用品。 明明是这蝶姑娘占了他们的大便宜,偏偏他们还将这蝶姑娘当做恩人一般,这让白荼当时听闻消息的时候,一度怀疑这些南山瑶人的智商。 最要命的是,他们抓走罗六,并不是想造反割地什么的,而就是单纯的想要换一大车盐和糖。 白荼想,罗六如果是知道的话,多半是要被气个半死。 不过当白荼此刻身在这九连环寨子里,想起大家看见那些物资时候的表现,倒也觉得说得通了,而且坦白的说,她有些同情这些人。 因为过于封闭的生活,让他们对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都不了解,似乎活着就是为了活着,吃饱穿暖就是最大的幸福。 然仅仅是吃饱穿暖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种奢侈,这与外面因为战乱而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老百姓们不一样,相比起来,这些过于封闭的山瑶人,更叫白荼觉得心痛。 明明他们只要翻过那层峦叠翠的山头,就能看到一个崭新的世界,过上不一样的生活,可是他们依旧死守着这山坳。 “不知道白大人可有什么办法?”糖跟盐他看到与白大人一起来的队伍倒是带了不少,但是今天白大人大手一挥,都送给了寨子,可见是没有打算用这些东西换回罗大人了。 “今天晚上休息一下,明日我亲自过去。”她既然是以使官身份来此,自然是要亲自过去交涉,至于安全问题,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且不说白泽在身边贴身保护,这不是还有不少天玄地黄的人么? 更何况这位蝶姑娘既然寻来了,还对自己的人动手,那自己便去见见她。 然邱实和印信一下紧张的站起身来,“白大人不可,那阙岚寨里有武功高强之人,并非是下官等人为了推卸责任杜撰出来的,大人不可去冒险。” 白荼见他们误会了,当即笑着解释道:“我知道,那位蝶姑娘其实乃江湖百花宫曾经的少宫主。”她说罢,见二人尚且年少,也不知当时可是知晓那所谓的美人榜,于是便道:“我倘若没猜错,她便是水烟蝶,我与她曾经还算有几分故交,所以各位大人倒不必担忧。” 两人还真不知道,虽说当时上了美人榜的水烟蝶也是名震天下,但是在这样通讯落后的封建时代,也不是所有人都知晓。所以二人更不知道这位水烟蝶当时对卫子玠的死缠烂打,反而真的听信了白荼的话,以为她跟那水烟蝶真是故交。 顿时就松了一口气:“既如此,那就好办多了,可是要下官等随行?” 白荼摇头:“不必,竟然带来了这么多东西,今日虽已简单与他们解释,但是那些种子已经种植方法,甚至是其他工具的用法,他们不见得知道,你们留下来,带人好好教授他们。” 第1008章 烧锅 二人想着今日的确带了不少种子过来,于是连连点头,但同时也有些为难,“白大人也看到了, 此处的居住环境实在是落后,因这蚊虫沾染疾病丢了性命的便不少,下官等之前也商量过学着外面重新给他们建造房屋,特别是那茅厕的问题,只是下官几人对于这工建并不熟悉,不只白大人这一次回去,可否与长史司汇报,请求工正所那边调遣几位大人过来?” 白荼环视了一圈这所谓的大厅,再想起这一路上所看到的房屋,大部份都是传统的树屋,是避开野兽了,但是蛇虫鼠蚁并没有甩掉,他们比不得南疆那边的苗人,在药方面有自己的一套,而且茅厕那简陋……让白荼很是怀疑,树屋里的人是不是能清楚的看到下面在茅房里出恭的人,想想就觉得恶寒不已。 居住环境差,卫生也差,如此蚊虫携带疾病更是增大了不少,难怪会有人死于此。 当即便于二人表示道:“二位大人请放心,此事不等我回去,我今日便修书一封送往沧海城去,会尽快将这个问题解决。” 她这样爽快,使得印信和邱实都有些觉得不真实,毕竟这不是个小问题,真要动工,还不知道要泼多少银子出去呢。虽说长史司的库房听说很充盈,但这九连环寨子可比神羽部落都还要大得多,而且这山路到时候只怕也要修建,哪样不要银子? 两人正想着,就听白荼安排道:“你们到底比其他的官吏来的早,这里的情况你们也熟悉,罗大人的事情你们不用管,就开始制定计划书,将要改造的房屋以及路段都给统计出来。”末了又想到一个问题,既然这银子都要花的,倒不如做个大好人,于是便又道:“挨家挨户的去问他们的需求,如果可以的话,咱们尽量尊重他们的意愿改造。” 二人点头,虽说这工程量有些大,毕竟要挨家挨户的去,还要测量路段,但想到这样破旧落后的地方就要得到新生,而他们还参与其中,这心中就忍不住热血奔腾起来。但同时也担心白荼一个人能否将罗六救回来,那邱实便开口道:“白大人,长史司那边的官员还不曾来,此事倒也不着急,倒是罗大人这里……” 话还没说完,就被白荼打断道:“他的安危不用担忧。”如果自己愿意的话,现在就能直接让天玄地黄的暗卫将他带回来。 两人心里虽然不放心,但这白荼现在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因此只得点头先应下。 白荼这才去安排好的房间小息,也亏得她从前是受过苦日子的,不然这样简陋的房屋,真有些睡不下去。 她的房间还要,床上好待是有褥子被子的,可是白泽他们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这边没有种植棉花,垫在床上的就是松针,哪怕隔着了他们粗糙厚实的床单,但仍旧觉得有些硌人。 条件好些的人家,床下面垫着的便是干燥的稻草,至于改的,也只是他们所织的粗厚毯子。 也不能叫毯子,也就是那粗布两三层缝在一起。 白荼怀疑在几房间里的这被子褥子,多半是罗六他们这几个小吏来此之时,自己带的,所以这数量自然是稀少,哪里可能每间房屋都能铺得上? 白荼也就带了三七来,加上房间不够,所以三七便跟她挤在一个房间,也没有多余的垫子,两人便一起躺在这张小床上。 三七本来有些担心白荼乃金枝玉叶,只怕她睡不惯,受不得这份苦。 至于自己还好,家破之时睡地上的时间也不少,所以现在还算好的。 她的忧心忡忡的,也没能休息好,等白荼醒来,反而见她一副萎靡不振的的样子,“怎么?不适应?撑一撑吧,等去阙岚寨子回来,也耽搁不了几天,咱就回去。” 这话使得三七顿时心生感动,“大人,奴才什么苦吃不得,奴才这是心疼您。”一面要伺候白荼穿衣。 “我自己来吧,大家都是一样的,哪里分什么贵贱,我们的运气还好,其他人睡的全是松针铺呢。”白荼说着,穿了鞋子,自己倒了杯水。 水壶也没有,是用粗糙的陶罐装着,旁边几个土碗。 三七这也才看到,不由得感叹道:“这……怎么连水壶都没有?” 白荼也有些诧异,外面的山瑶人虽说生活条件也落后,但是也会烧制水壶了,这边怎么还是有管子?而且这也没有什么盖的东西,若是蚊虫飞进去产卵…… 这不得病才怪。 想到此,不由觉得一阵恶心,想要将自己刚才喝下去的水赶紧给吐出来。 三七见她这举动,反应过来,赶紧抱着水壶出门:“奴才去烧水,大人以后莫要再随便喝生水了。” 白荼总觉得自己喝了生水,担心闹肚子,好在后来听邱实说这水是刚才盛的,因此也松了一口气,然后又见去烧水迟迟不来的三七,便亲自去所谓的厨房看,见到她正满脸懵逼的看着衙门里的小衙役拿一根树藤子绑着那瓶子的脖子,然后就这样挂在火堆上烧。 她身后跟来的白泽见此,顿时就忍不住嘴角抽搐,“这是什么鬼?这到底是有多原始?没有锅么?” 被他们声音惊到的三七赶紧转头看过来,“大人,这就一口锅,里头煮了晚饭,没法腾出来,所以只能这样了。” 一口锅,可以用来煮饭烧水洗碗,白荼自然了解的,但是他们不可能没有带钱过来,就不知道多买几口么?除非没得卖。 果然,这时候就听那衙役说道:“大人,这可是寨子里唯一 一口锅,还是咱们罗大人自己做的。” 白荼这倒是想起来了,当初在杏花村的时候,卫子玠研究烧砖头,罗家几个小子都在那边跟着,也学,闲着的时候也自己倒腾其他的物件,不过既然烧,为何就一口锅?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那小衙役挠着头不好意思说道:“烧了十来口,就成功了这么一个,大人本来是打算教寨子里的人学,可是这不是出了事情嘛。” 第1009章 自带酱料 话说罗六他们来这里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不是特别短,既然没有做饭的家伙,他怎么这么久才烧出一口来?就这技术,白荼他真能教寨子里的人么? 然听到就这么一口锅,能做出来什么饭? 又听说这边吃的是糯米,大热天她真吃不下这个,于是便朝白泽吩咐:“去将咱们的面拿出来吧。”又朝三七道:“这水在多烧一些,咱泡面吃吧。” 因她急匆匆来,所以自然是要背着干粮的,这面条就最方便,而且味道繁多,最为重要的是,酱料吩咐,不至于让人吃了营养不良。 所以他们这一次来的路途中,这面就带的比较多。 白泽也是跟白荼一般,嘴巴是有些叼的,毕竟也算是贵公子出生,于是立即就去了。 小衙役哪里知道是这泡面是什么面?就以为是普通的面条,但是即便如此,也露出了一脸的馋相,不过很快就提醒白荼,“白大人,咱们上次去外面买的酱醋都没了,这面条只怕也只能吃白水面了。” 白水面有什么好吃的,早知道的话,就不拿给寨子里的人买的那只山鸡跟者糯米顿了,直接顿成汤汁下面条多好啊。 “无妨,我们自带了酱料。”白荼回着,自己和小衙役这里守着火炉子,叫三七去取碗筷来等着。 见此,小衙役这忽然反应过来,“既然大人要用锅,那我这就立马去摘几片芭蕉叶来将鸡米饭给腾出来。” 他们不吃汤水多的食物,因为很少用碗,基本都是一片芭蕉叶就能当做一家人一天两顿的碗了,而且还不用清洗,省事。 只是这样一来,那芭蕉叶子没法盛汤,所以就逐渐养成了吃干饭的习惯。 “不必,那面条蒸过油炸锅,如今只需煮沸了的水泡上一泡就好。”白荼解释着,然后询问他可是要吃一碗? 对方吃着糯米饭也是腻了的,纵然有新鲜的水果解暑,但是有面条吃,当然要吃面条,因此赶紧乐呵呵的朝白荼道谢。 也没去声张,毕竟是人家带来在路上的干粮,肯定不多了,就算是衙门里人不多,但是也不够分啊。于是抬着那被烟熏得黑不溜秋的锅就笑道:“那既如此,属下先将饭送过去。” 白荼正要开口叫三七帮忙给他拿着碗筷跟着过去,哪里晓得这小衙役笑道:“不必,用这个就妥了。” 说话间,一手扛起旁边之前就砍下来准备好的芭蕉叶,一手夹着锅,就走了。 白荼有些愕然,“他们也用叶子做饭碗?”这偶尔用一两顿就算了,当做是情趣,可是天天日日都用,这不是一种生活落后的表现么? 三七也是目瞪口呆的,“大人,他们这是?”被山瑶人同化了么? 白荼摇头,忽然意识到这里的条件之差,只怕比自己所预料的那样差,一面忍不住朝天空抬头望过去,“即便是从前官府不力,但是好歹能管一管,可便是如此,他们这生活也是如此艰难,可想而外面那些南山瑶人的生活到底是有多艰辛了。” 三七闻言,也忧心忡忡的点着头,“是啊,他们那边才叫真正的大山里,邻国不管,咱们琼州这也管不上……” 两人正是为此叹气着,白泽抱着一个框过来了,“咱们就剩下这么一点了,也就能吃三两天。”可是明显不止在这里待三两天,这要是不赶紧想法子的话,这肚子怕是难以填饱了。 白荼此刻只能叹一声,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过旋即看到那高大的椰树,硕大的椰果,顿时有了主意,“咱们也是糊涂,他们既然能用芭蕉叶子做碗,咱们也能敲了这椰子壳来做锅。”就算是一次性,但是好歹能煮汤煮粥啊。 三七等人闻言,抬头看了看那椰子,好大一个,还真能做锅儿使。 正好罐子里的水沸腾起来,几人赶紧将面条放入那大土碗中,添了水,用芭蕉叶子盖着。可纵然如此,那不同于本地乱七八糟的食材混煮的香味还是传了出来。 小衙役一跨进院子里就闻到了,顿时兴奋不已,“这面条怎如此香?莫不是你们还带了香油?” 说起来惭愧,油浑虽然每日都在沾,可始终是混杂着其他的东西,他们又都不大会做饭,吃惯了的调料也没有,所以只能破罐子破摔,一切以填饱肚子为主。 “你一会儿尝一尝就知道了。”白荼一脸神秘说到,然后开始跟着三七他们分工。 拿的拿掉芭蕉叶,取的取酱料。 “想吃什么味儿的?”白荼一面问他,旁边的三七已经打开那麻辣牛肉酱的罐子,拿筷子扒了些放入热气腾腾的面条里,顿时香味就传开了。 这味道哪怕是整日大鱼大肉吃惯了的富贵人,这偶尔吃一顿也是觉得人间美味,更何况是小衙役这种情况,于是顿时就朝三七那手里的罐子指着高兴道:“就这个,这个是牛肉味的对吧?”他闻到牛肉味了。 三七将罐子递给他,他立即学着众人,开始往自己的碗里添加酱料,迫不及待的搅拌好,顾不得还有些烫就往嘴巴里塞。 一口入喉,忍不住满脸的激动,“大人,这到底是什么人间美味?”只是这话说完,又问着白泽碗里飘出来的香味,不是麻辣牛肉酱,但是也好香,馋得他很不得将筷子给伸过去。 当然他也没这么做,而是大口大口的往嘴巴里塞面条。 一行人正是在这院子里吃得热火朝天,因担心白荼他们吃不惯的邱实和印信就来了。 泡面的味道特别散的远,两人着还没跨进院子就闻到了,于是加快脚步过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邱实在沧海城的时候,是吃过这泡面的,因为方便划算,自己一个人住,所以到自己轮休的日子,在家也不做饭,就自己泡面吃。 所以当闻到这个味道的时候,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待进了这院子见着大家吃的正是泡面,立即馋得不行。 白荼等人本也算是偷偷摸摸的吃,这如今叫他们撞个正着,到底是有些不自在,不免有些尴尬道:“二位大人可是吃了?” 第1010章 到底有多落后 邱实的眼睛落在三七手里的碗上,就没有移开过,听到白荼的声音,倒是机灵得很,立即回道:“还没,属下听说大人并未吃饭,所以便寻过来看看。”没想到他们正在开小灶。 白荼原本还是有些尴尬的,但是旋即想到他们也没多少泡面了,也就没那么不好意思,只朝他二人指了指筐里的面饼:“那两位大人一起?” 两人就等着她这话了,当下也不谦虚,争相去拿碗筷。 看着没多少面饼,也是机灵,泡好了迅速吃完就赶紧收起来,然后朝白荼问:“白大人真是聪明,我们当初竟然没有想到带些面饼过来,不然也不至于……哎!” 白荼也后悔啊,早知道这边吃的都是问题,她也会多带一些的。 这边三七和小衙役收拾好,众人也回到厅里去,等着寨主们来开会。 这边虽然也点松油灯,但是大家天黑之前,必定吃饱喝足,兴致好的就去广场上围着篝火唱唱跳跳,那没兴致的,就直接睡觉。 所以白荼他们到厅里没多久,寨主们就都来了。 因有之前白荼给的那些东西了,如今见了这衙门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是十分客气,甚至是恭敬讨好,似乎就怕惹了他们生气,到时候会影响到他们给自己的物资数量。 但是扶贫也不是送一辈子的物资,还得从他们内部才能解决根本问题,只有他们这里自己发展起来,好日子才能来啊。 所以待人来齐后,白荼重新提起那种植皂角树的事情,她已经打听过,外面那么多州府,除了野生的皂角树,就没有哪里有成片种植的,而皂角的需求量大,所制作出来的皂角膏粉都有着大量的市场。 不但是可以卖入其他州府,甚至是出口其他国家,所以很有必要自己有自己的皂角基地。 然而他们听说这种下后好几年才能结出果实,都有些不大情愿,而且谁知道几年后又是什么光景?南海王府还在不在都是问题。 他们所担忧的问题,白荼也想到了,“各位放心,咱们可以签合同,而且只要大家种植,按亩计算,这前几年不但免税,而且每年还会给你们相应的补助,你们可以要银子,也可以要其他的东西,比如盐巴,或是布匹,倒时候有什么需求,可以直接于我们在本地的官员禀报,由他们一一统计上报。” 诸位寨主听着,总觉得这天下不能有这样的好事吧?都没见着丰收果实,就愿意给他们钱?于是就有人壮着胆子问:“不会是哄我们的吧?” 白荼闻言,淡淡一笑:“难道今日给你们的这些东西,一文不值么?既然这些东西能白给你们,那种植皂角树苗这点补助又算什么?除此之外,你们这边的房屋和路我们都打算改造,同样的,我们长史司是十分尊重各位的,会按照你们的要求来建造,所以到时候你们有什么不满的地方,也尽量提前说出来,以免后期耽误了工程进度。” 这些寨主听得云里雾里的,本来今天给他们送这些东西就让他们十分担心,对方是奔着什么企图来的,但是现在又听到种树苗给钱,还要给他们修房子修路,这是什么情况? 莫名让人很慌。 这样的良好政策,其实南海王一来,不止是山瑶人,许多本地的汉人也享受到了这个好处,所以印信二人倒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唯一让他们诧异的是,这位白大人的权力是不是太大了一些?长史司里的诸位大人事先还没来考察过这边的情况,按照规矩是不可能直接就给了这样的好政策。 所以现在二人不得不怀疑其这白荼的身份来,只是绞尽脑汁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 但也正是这样,两人有些担心白荼说的这些长史司那边未必会答应,毕竟这意味着未来的几年里,白花花的银子只出不进,她当真能做主么? 可此刻见着寨主们意动了,他们也不敢多问白荼。只是这心里干着急罢了。 果然,泼天的好处没有谁能拒绝得了,寨主们纷纷点头,表示明天一早就将人都召集起来,传达南海王府长史司的意思。 只是他们一走,印信二人就忧心忡忡的朝白荼看过来:“大人,您今日给他们保证,是不是太冲动了?” 白荼一愣,看懂二人眼中的担忧,不以为然的笑道:“无妨,本就利民利国的事情,上面大人们不会不答应,你们不必担忧,明日一早就开始安排,衙门里原有的人我也不调动,就让后厨里那个小衙役跟着我们领领路就好。” 邱实印信颔首,白荼都这样说了,他们也没什么说的的,当下便相互道别回去休息。 白荼伸了个懒腰,叫了三七也回去休息,只是就一口锅,洗澡多半是做梦了。 翌日一早,吃了衙门里准备的水果和那带着腥味儿的肉干后,白荼一行人便启程往阙岚寨子的方向去。 至于九连环寨子里,如今正是热闹不已,大家昨儿分了自己理想的物资,今天听说还有这么多好处,所以都十分兴奋,很不得那帮忙建房子的人赶紧来。 他们也不想住树屋,风稍微大一些,就摇摇晃晃的,总是担心自己的树屋会被吹坏。 如果住到陆地来,到底是稳妥些。 不过他们建房子的技术不行,也不知道为什么,根本就撑不了多久,房子老是塌了。 其实也不怪他们,毕竟太过于封闭落后,不懂得用螺丝铁钉,更没有那复杂的榫卯工艺,他们如何懂得,所以只能用一些藤条来固定,这哪里能经得起日晒雨淋风吹雨打?如此自然是撑不了多久就倒塌了啊。 而且作为山瑶人,他们与外面的山瑶人不一样,会带着满身精致的银饰,而只是带着些粗糙的兽牙,如此可见,他们也不会熔炼,也难怪不种地,这农具都没办法做出来…… 所以,这到底是多落后? 第1011章 顺子 “咱们琼州边境的这些山瑶人尚且如此落后,那在这深山老林里的南山瑶人,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早就已经预料到了南山瑶人的日子会有多艰难,但三七还是忍不住在白荼嘀咕。 而脚下的路尚且不能被称之为路,那从内衙门里借来的小衙役顺子就提着刀走在前面开路,刀自然也是跟护送物资队伍里的大哥们借的,不然就凭着寨子里那人都难以杀死的刀,想要劈开一条像样的路来,不夸张的说,只怕得三年五载呢。 顺子拿着这澄亮的大刀,只觉得锋刃无比,挥动起来是何等的顺手,一面忍不住感慨道:“要是咱们当初来也带了像样的刀具来,咱那桌椅也不至于那样粗糙硌人。” 可不是嘛,那椅子都不曾打磨过, 甚至是不可以被称呼为椅子,顶多也就是长凳上添了个靠背罢了。 白荼闻言,也忍不住叹气:“也是长史司从前没有调查清楚,不然哪来能让你们这样轻装出发。”这来了九连环寨子,就是来开荒的啊。 可俗话说的好,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们纵然是什么都会,但是没有这趁手的工具,哪里能成事? 此行算上这顺子,他们总共四个人,当然这并不算隐匿的暗卫们。 一个早上,也才走了两座山头,但这也算是快的了,也亏得这山路虽然是现开的,好在不算是崎岖。 白荼也是服气,这些人来来往往的在山里打猎,硬是没能走出一条像样的路来,不然此刻哪里犯得着他们自己动手?不过也佩服,果然是山里长大的人,在这连绵不断的青山中,竟然不曾迷路。 不过白荼也发现了,这随着边境外面去,这边的树木便显得萎靡不振,枯枝落叶甚至是较多,便是那赖旱的树木也开显得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见她疑惑,顺子才解释道:“这边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干旱了好几年,虽说偶尔也下点雨,不过那点雨水哪里够?想来也正是因为靠山吃山也无法填饱肚子,这些南山瑶人才打起了咱们的主意。” 南山瑶人所在的这位置,三面皆是琼州土地,最后剩下的一面,则是西梁。 不过要去西梁却要跨过中间一条大峡谷,那里头多的是能要命的鳄鱼,所以纵然那西梁国小兵弱,但是他们也不敢过去。 因此只能将这抢劫目标放在琼州的这些山瑶人身上。 这事儿白荼还真不知道,所以初闻之时,不免是有些诧异,连忙问:“那峡谷那边的西梁呢?”总不能就专门挑着这山窝窝里干旱吧? 顺子则是一脸神秘,“说来也奇怪,那边雨水好像与咱们这边一样充足,咱们这头寨子里的人暗地里没少说,是百年前他们做的孽遭到报应了。” 他话音才落,白泽就接过话题道:“此事属下也曾听说过,百年之前似乎他们那边的两个寨子因为打猎的事情起了纷争,后来也不知为何,竟然纷纷放火焚山。” 白荼闻言忍不住嘴角抽搐,“莫不是疯了吧?本就是靠山吃山,烧了山吃什么?更何况那山里多少兽类,岂不是就这样被活活烧死了?”这与当初自己在青罗州放火不一样,那边是因为自保,而且山里的兽类几乎都中毒被控制了,白荼也是为了大家能活命才想着放火烧山。 “可不是嘛,不过当时大家没当回事,因为大火烧了两天,给一场大雨给泼灭了,此后没过几年,听说山林又恢复,因此就更没有人将此事放在心上了,不过听说那两个寨子如今还是不来往,其中一个寨子就是抓走咱们罗大人的阙岚寨子。”顺子到底在这里有一阵了,知道的也比较多,当即将白泽不知道的给补充上。 就他们这里不下雨是不是报应白荼不知道,但还真有些玄乎了,而且这干旱也是好几年的样子了。又问白泽,“这些南山瑶人,大概有多少人口?” 白泽手头上有暗卫们送来的资料,当然是知晓的,当即便给白荼回了话:“总共十四个寨子,人口约莫一万零七八千的样子,阙岚寨子在其中不算大,不过是靠咱们最近的寨子,这些年靠着到咱们这边来打劫,所以在这些寨子里,还算是富裕的。” 白荼听得这话,想起九连环寨子本身的艰辛,那这靠打劫他们寨子维持生活的阙岚寨子又能好到哪里去?可是白泽居然还说算是富裕的,那么其他寨子到底是怎么样的? 不过也不慌,琼州什么都有,就是缺人,倘若可以的话,这次能将他们收复,无形中扩大了琼州本身的版图不说,这一下还多了这么多人。 这样一想,白荼也不至于那么沮丧了,心情变得好起来,当即让大家原地休息,简单的吃过干粮后,便继续前行。 又说白荼是跟着运送物资的队伍一起到九连环寨子的,所以即便是在这深山老林里,动静还是闹得挺大的。 所以这会儿消息已经传到了阙岚寨里。 大抵是之前抢劫太过于顺利,所以这一次他们也没劳烦水烟蝶,大家就一起商量,打算去将沧海那边送来的东西洗劫一空。 探子离得远,不知道送来的是什么,反正就知道好多大箱子。因此在他们分析看来,包装得这样密实,分明就是不能沾水,所以里面肯定是糖和盐。 于是听说寨主和长老们商量要连夜去偷袭九连环寨,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般,在广场上举着木头削的长矛高声嗷呜大喊。 就连那被绑在广场上的兰寻儿也被关到了罗六牢房门前的笼子里,算是给大家头腾地儿。 此刻听着这些声音,当然是熟悉无比,这是山瑶人要出征的前兆,不由得有些担心,别又打算去打九连环寨子的主意吧?于是赶紧问阿香:“这是要干嘛去?要去达穆寨子么?” 阿香也不瞒他,反正他知道了也做不了任何改变,“是去就你们寨子,听说昨天送来了好多东西,还来了一位大人。”不过听说那些东西他们各自搬回家去了,根本就没有打算要送过这边来换罗大人的意思。 第1012章 出发 所以阿香想,只怕这一次他们那个新来的大人,也要被捉过来了。 罗六一听,这是自己之前申请的物资送到了,也亏得自己没被抓之前,从寨子里这头朝外修了一段马车路,不然还不知道几时才能送到呢。 此刻听着阿香说要去抢,心说那些东西好多都是大件,比不得粮食,能一人扛着半袋回来,所以倒也不是多担心,倒是听说又新来了一位大人,心里不免是好奇,会是谁过来? 心里不由得有些自责,当时自己只顾着要东西,没仔细说这边的情况,别又打发一个没有任何经验的愣头青过来,那能成得了什么事儿? 阿香见他沉默不语,以为他也预料到了无人前来营救,所以心生失落,便想要安慰他几句,可是张了张口,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毕竟他的身份是阶下囚,之前那样优待,只因想拿他去换盐,但是现在长老们明显改变了主意,但是继续抢。 这样一来,罗大人这个俘虏就没有什么用了。 因此不由得叹了口气,心中想着寨子里的人大部份都要去参加这一次的抢劫,到时候村里肯定没有几个人,于是看了看罗六,又看了看旁边笼子里的兰寻儿,便朝她走了过去。 兰寻儿的命也是大,身上虽然全是伤,除了脸上瞎了一只眼睛,其他要害并没事,加上她被搬过来后,阿香暗地里给她敷了药,如今也算醒了过来。 “寻儿姐,你可还能走动?” 笼子里虚弱无比的兰寻儿听到她的声音,敏锐的睁开眼睛。 阿香被她那浑浊的目光一看,有些自责,倘若不是自己那日没有主意,让贼人得手下毒的话,岂会害得兰寻儿受冤枉,如今还瞎了一只眼睛。 “寻儿姐,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她想要继续说下去,但是叫对方仅剩下的那只眼睛再一看,只将这些没用的话都给噎了下去,直接小声说道:“天黑后,我想办法打开笼子,你带罗大人离开。”她生怕兰寻儿不愿意,便又道:“你到底受了伤,到时候让罗大人背着你,你给他指路,这样你们就都能逃走了。” 罗六也离得不远, 自然是听到了阿香的话,觉得也不失为个好主意,只是他们这逃了,那阿香岂不是遭殃了,于是立即果断拒绝道:“不行,到时候他们岂会放过你?” 阿香却已经想好了主意,“无妨,到时候我假装受伤,没人会怀疑我的。”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害了寻儿姐,如果能让她离开这里,自己就算是瞎一只眼睛,其实也是值得的。 毕竟她再留在寨子里的话,到时候只怕活不了多久。 兰寻儿没有说话,但是眼睛里的眼神却告诉了两人,她愿意给罗六指路。 罗六也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而且他也不放心九连环寨子那边,所以点了点头,但是看着阿香,仍旧担心,“不然,你和我们一起走吧。”阿香这样聪明,留在这山里实在是可惜了。 阿香摇头,她还有家人在这里,自己如果跟他们走了的话,家人肯定会被连累的。 这是个不愉快的问题,三人都沉默了下来,默默的听着广场那边传来的高呼声渐渐远去,与此同时太阳也逐渐落入西山中。 这让阿香有些紧张,关押罗六的这牢房的锁是水烟蝶带来的,但也仅此一把,所以兰寻儿所在的笼子,是用藤条绑着的,倒是轻而易举的就打开了。 罗六这里的牢房她没有办法打开,但是牢房却不算牢固,只是平时如果将其硬生生推到的话,必然会引来人,但是今天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留下的不过是些老弱病残,所以倒也不必担心。 因此他与阿香内外动手,果然将牢房的一堵墙壁给弄出裂痕来,只是与此同时,也发出了不小的响声,这叫大家心跳不由得都迅速跳动起来。 好在罗六这些日子也是好吃好喝的,人也算是有精神的,所以不过片刻,就从中逃出来,按照之前说好的,她背着等候多时的兰寻儿就要跑,但是一手却朝阿香拉过去:“咱们一起走。” 阿香原本已经准备往身上弄些伤,然后倒在地上假装昏死,可是被罗六这么一拉,便没来得及动手,加上刚才弄出的动静不小,还是叫人给听见了,然后这一幕就被赶过来的几个孩子看到。 若是往常,夜幕降临大都睡觉了,但是今天不同于别的日子,所以孩子们都比较兴奋,这个时候还没回家,在外面成群结队的浪着。 然后听到声音,就朝这边赶过来,好巧不巧的看到这一幕。 这下阿香不跑也得跟着跑了,三人便这样蹿入林子中,毕竟总不能对那些个孩子动手。 几个孩子八九岁大小,反应过来他们这是逃了之后,立即敲响一切能敲响的东西,一面大声喊:“犯人逃了,犯人逃了!” 罗六急得满头的大汗,背着兰寻儿跟在阿香背后快速的移动脚步,两边皆是那树枝藤条,因速度太快,刷刷的只管往脸上招呼。 起先他还觉得火辣辣的疼痛,后来反而是麻木了。 寨子里,水烟蝶也早知道寨子里要去九连环寨抢物资,当即便主动表示愿意将自己的护卫借给他们,只是她不知道,他这护卫刚借出去,上路才半个时辰不到,就毫无声息的消失不见了。 因他们都是些江湖人,自然没有跟阙岚寨的人一起在山里乱窜,所以这会儿失踪了,大家也不知道,继续自信十足的往前行。 而对这些护卫动手的,正是天玄地黄的暗卫,白荼那边给了消息,只要罗六那边没有生命危险,暂时不用管他,所以几人一斟酌,为了以防万一,也顾不得担心会不会惊动水烟蝶,还是将她的这些护卫给暗中除掉了。 毕竟白荼在来的路上,若是叫着几个护卫给遇上,他们不确定到时候会不会出现意外,所以倒不如直接将他们杀了省事。 第1013章 有人偷袭 几个孩子追着他们,进了树林,到底是还小,没有到进林子的年纪,所以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这十二岁之前都不让进林子的,这是规矩,以免遇到凶兽的时候,他们无法脱身。 所以这些孩子即便是平时调皮,但是所能去玩耍的,也就是这附近的小树林,待往里面走,对他们来说便是一个陌生的世界。 加上他们速度又没跟上,这夜幕落下,树林里黑压压的一片,那点薄薄的余光早就被上面那层层叠叠的干枯树枝给挡住了。 于是只得停下脚步,其中一个大些的孩子提议道:“咱们回去告诉大人们,不能让他们跑了!”他也不敢在带着往前走。 阿妈说了,天黑后小树林也不许去,这闹旱,不但饿着的只有他们,还有树林里那一大帮畜生。 所以想到这话,他哪里还敢往里头走。 与他一起的几个孩子本来早就胆怯了,刚才一路追过来也是凭着一股好奇和兴奋,如今天色逐渐暗下来,刚才的兴奋也随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害怕与心慌,所以听到他的话,都一致点头。 所以便折身往村子的方向去。 现在他还没走远,又是在高处,自然是能看到下面寨子里的星星点点的灯火。 尤其是寨子中央那位蝶姑娘住的地方,更是灯火辉煌,有个满头小辫子的男孩儿见此,想到家里天黑后,基本是漆黑一片,可是这寨子里的送油明明都是他们一块一块往那些快要枯掉的树干上扒下来的,凭何他们自己不能用,而全部拿去给那蝶姑娘。 所以此刻看着那片灯火,让他觉得好生刺眼,当即就不满道:“她怎么都不节约一点,难道眼睛不好,非得一次要用那么多送油么?” 他的话按理是不能说的,大家都知道那蝶姑娘是寨子里的贵客,正是她的到来,才给寨子送了足够的盐和糖。所以刚才那个年纪大的孩子正要开口阻止他,不许他在胡说。 就有一个小姑娘忧心忡忡道:“是啊,天一直不下雨,松树也都要枯萎了,到时候哪里还有送油?” 这话一出,叫大家都觉得前路迷茫,如果真是这样,那以后全部成了枯林一片,他们还怎么生活?旱稻也一年不如一年了。 然终究是小孩子,懂得的只有那么多,又清楚的知道寨子里的规矩,绝非是他们这些微薄之言就能改变的,于是只能一起唉声叹气。 “咦,大家这么快就回来了么?”忽然,一个孩子停住脚步,指着远处对面山头上那一串火光。 其他孩子一听,连忙朝那边眺望过去,单间一串火龙正朝寨子的方向来,顿时一脸兴奋,“一定是阿爸他们回来了。”说罢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不对啊,听阿爸说过,这去九连环寨子要好久呢,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就回……” 然话还没说完,脸色顿时突变,惊慌的叫道:“不好!”然后朝着一脸懵逼的同伴们叫道:“大家快随我下山,那不是我们的阿爸回来了,肯定是达穆寨子的人!” 这孩子倒也是聪明,反应够快。 当下便带着同伴们迅速朝寨子里飞奔而去,一面跑一面大喊。 很快,寨子里的人就听说了达穆寨子的人来了,看起来还不少,而且这个时候来,明显不是来跟他们谈判的,分明就是不知道哪里得了消息,趁着寨子里的人几乎都去九连环寨子了,所以才过来的。 寨主还在,并没有随着长老们一起领人去九连环寨,所以听闻此事之时,立即询问道:“兰寻儿呢,将她带来。”除了兰寻儿与达穆寨有关系,暂且她也想不到消息从哪里泄露出去的。 所以便认定,肯定是兰寻儿变着法子将他们这边的消息泄露出去,才引得达穆寨过来偷袭。 只不过这一次她倒是冤枉了兰寻儿,如今达穆寨寻过来,只因他们讲兰寻儿绑在广场上那么多日,寨子里去山里打猎的人谈论之时,偶然间叫达穆寨的人听到。 而兰寻儿那情郎,又正好是达穆寨一位长老的小儿子,听闻此事后,便夜不能寐,央求他阿妈帮忙来救兰寻儿。 但凡天下母亲,无不心疼儿女的,见着小儿子这样食不下咽,晚上不能眠,她如何放心得下,这便派人偷偷过来调查,不想正好晓得他们这边组织大队人马要往九连环寨去。 大队人马一走,寨子基本就空了,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焉能错过?所以达穆寨这边也立即组织人,直接朝阙岚寨杀过来。 如今寨主要让人将兰寻儿提过来,几个孩子方想起,于是赶紧禀报。 听完,寨主顿时气得满脸漆黑一片,立即让人去将阿香的家人给带过来。 可是阿香的阿妈已经死了,她的兄弟阿爸,都参加了这次抢劫的九连环寨子,如今这寨子里居然找不到一个与她亲近之人。 又算着时间,这么久只怕是追不上了,而且这当务之急,还是先将寨门关起来。 正当时,就见水烟蝶过来了,于是立即起身引过去:“蝶姑娘,您怎么出来了?” “出了这样大的事情,难道我不出来看看么?”水烟蝶身后就带着一个侍女,但是面对达穆寨的来人,她也不心慌,不管如何她都不是这阙岚寨的人,达穆寨的人不会把自己怎么样,更何况自己能阙岚寨的人带来物资,同样也可以给他们带。 所以她是丝毫不担心那些人会拿自己如何,就算真的敢造次,自己还有暗卫,那么十来个武功还不错的年轻人,难道还护不住自己一个女人家么? 不过现在她人还在寨子里,达穆寨的人也没真的攻进来,所以便过来看看,他们有什么对策。“不知道寨主打算如何?” “自然是先将寨门关起来,我们的寨门已经按照蝶姑娘的提议改造过,他们焉能攻进来?”寨主自信的说道。 他们寨子里,或者是所有山瑶人的寨子里那所谓的大门,其实就比寻常的栅栏高一些罢了,上面的木头削尖得一些。 第1014章 悲惨 即便是当初的神羽部落也是如此,不过后来也学着汉人们一般筑起了高墙,既然可以防着贼寇,也可以抵挡野兽。 然这里自从水烟蝶来后,看着那栅栏一般的大门围墙,于是强烈要求他们改,她要求也不高,改成正常人家的泥土墙也就算了。 但那要磨具,往里头填土,然后锤紧,寨子里的这些钝刀哪里做得出来,她的那些暗卫,也舍不得拿自己的刀剑来做这等粗活,所以那泥土墙也没能筑起,最后只是将这栅栏加高了些。 虽说是高了些,但仍旧叫水烟蝶看不上眼,但好在她也不长久待在这里,因此后来就没管。 只不过此刻见着寨主一脸自信的说关上寨门就行,看着寨主这一副表情,直觉得无知,忍不住想要嘲讽几句,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 而寨主见她不言语,以为这样是可以的,于是原本还有些担忧的心情此刻倒是真的变得毫无畏惧了,还一面安慰着众人:“大家不必担忧,他们进不来的,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大家还是立刻将武器都拿出来,到时候如果他们真的敢闯进来,咱们就动手,不必手下留情。” 毕竟人都闯到寨子里来了,不见血是不可能的。 只要下手狠些,也是能将对方给吓退的。这和他们打猎是一个道理,这人有时候其实跟那猎物也一样,在气势上赢了,那么这一场恶战,也就赢了七八分的样子。 大家素来对寨主的话是唯命是从的,如今听她这样一说,也都安心了几分,便杀老人小孩,也都纷纷拿出自己的木枪。 先前的害怕恐惧,此刻也变成了兴奋,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朝着寨子门口跑过去。 水烟蝶见着,明目嘲讽,只是此刻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那寨子门口,谁也顾不上看她,倒也没有发现。 她见着这这些老人妇孺,跟着那堵破门,就妄想抵抗达穆寨的人,人家可不像他们这样全都是老弱病残。 所以便朝身后的丫鬟吩咐道:“让他们来,若是有什么万一,咱们多开些,没必要参与在这些南山瑶人的战争里。” 小丫鬟应了声,然后双手放在唇前,吹出一声声若杜鹃啼叫的声音。 这是她们召回暗卫的声音。 她的暗卫并不是都随着队伍去了九连环寨,听到声音自然会赶过来保护自己的。 小丫鬟叫了两声,便将手放下来,扶着她道:“姑娘,咱们先去屋子里等着,这黑漆漆一片,到底是刀枪无眼,里面安全些。” 水烟蝶颔首,叫她扶着进了房间。 只是片刻之后,竟还不见暗卫出现,这不对劲啊。若是以往,不过几个呼吸间他们就赶来了。 毕竟都藏匿在这寨子里。 可是现在却还不见人来,这让水烟蝶忽然间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来,“怎么还不来?” 小丫鬟也着急,毕竟主子不保,她一个小丫鬟自然也就没了任何依靠,于是急得赶紧又吹了两声。 有等了小片刻,仍旧没见人来。 水烟蝶也着急起来,再也坐不住了,开窗朝着外面看去。 她受不得这松油的黑烟,所以平时窗户那里的芭蕉叶都是叫丫鬟给拿开了的,今儿不同以往,这才给窗口闭上。 然她才把这所谓的窗户打开,就有一张陌生的男人脸凑了过来,“叫什么叫?”然后直接灵活的从窗户里跳了进来。 明显就不是阙岚寨的人,且不说阙岚寨这个时候寨子里没有这样的年轻人,就是有,也不敢这样对她。 所以这是达穆寨的人。 她和小丫鬟来寨子里好一段时间了,他们的话也能听懂不少,再加上对方那表情,主仆两人顿时抱在一起,朝后退了好几步,慌乱之间,水烟蝶摸到了自己腰间防身的匕首,顿时掏出来朝那达穆寨的年轻人晃了晃,“不要过来,不然我杀了你。” 对方起先是看着她的脸而激动,如今却看到她手里这锋利的匕首满脸兴奋,压根也没讲水烟蝶话放在眼里,直接就不过去将匕首给抢了过来,高兴的在手里来回看,嘀嘀咕咕的说着神器,神留下的武器。 水烟蝶的武功曾经没有被卫子玠废掉之前,在同一辈里,还算是高手。 可是自从成了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之后,便是心里清楚一招一式如何防备,但却再也使不出来。就如同此刻,她心里想着的那男人干扑上来,她就将匕首扎进他的心窝。 可事实上呢?对方一扑过来,她就毫无招架之力,完全成了那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而对方再满意的将匕首包好别到头上之后,这才将目光转向水烟蝶。 她缺了的牙已经补上了,虽然这几年过得有些艰难,但美人胚子的好底子是在的,本来又是汉人。不同于山瑶女人的黝黑,所以在这男人看来,就是个人间绝色啊。 水烟蝶看到对方的眼神,心里慌张不已,下意识的拉身后的丫鬟挡到自己的面前来,颤颤巍巍的开口道:“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汉人,我可以给你们要的东西,你……” 但是对方此刻被美色所惑,此刻压根没有听到她说什么。而是激动的去将房门打开,但是水烟蝶以为他听进去了,所以要离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却没想到下一瞬却听他朝着外面的兄弟大声喊道:“兄弟们快来,这里有两个美人!” 这话代表着什么意思,水烟蝶怎么可能不懂?身前的小丫鬟当即吓得晕死过去,倒在一旁。只留下水烟蝶面对那接二连三进来的男人们。 水烟蝶不知道外面什么光景,也不知这些达穆寨的人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如何闯进来的,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被五马分尸一般的感觉,永远在痛苦的深潭里挣扎。 而一旁,那晕死的小丫鬟再水烟蝶这位曾经上过美人榜的美人之前,反而叫男人们此刻有些看不上眼,加上那年纪又还小,所以由始至终,竟然没人去碰她一下,如此反而是躲过了一劫,。 第1015章 外面真的好么 整个寨子此刻都乱糟糟的,小孩子们几乎都被绑成了一串,像是蚂蚱一般,然后叫达穆寨的人拉着往他们寨子去。 寨子穷,除了那点微薄的物资之外,所以只能抢人了。 但是女人他们却是不要的,可没有么多粮食养过几年人老珠黄,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倒不如直接将这些孩子带回去。 像是水烟蝶房间里那样色心大起的也不多,所以寨子里的女人几乎都被赶到广场中央,用藤条绑起来拘在一起。 其他人则去各家各户清扫,但凡是能用得上的,即便是个罐子,他们也不曾留下。 能带的则带,不能带的则毁坏,这样倒颇有些赶尽杀绝的意思。 不过如果他们真的要赶尽杀绝,其实可以将这些女人都给杀了,而不是留着她们的性命,至于将他们的房屋毁坏,到底是因为担心阙岚寨的男人们回来,会立即去他们达穆寨报仇。 但是如果将他们的房屋都烧毁,回来后他们面对这一片废墟,首要做的事情便不是先去报仇雪恨,一雪前耻,而是先重建寨子。 不得不说,这达穆寨的寨主明显比这阙岚寨的还要聪明些。 倘若这阙岚寨的人但凡多几个心眼,多留些人在寨子里,而不是倾巢而出,也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 这样的抢劫直至持续到半夜,各家各户的树屋都被烧砸得七七八八,女人们撕心裂肺的哭声与大火里噼里啪啦的声音混杂在一处。 此番达穆寨前来此偷袭,主要起因还是兰寻儿而起。 笪安是她的情郎,自从她抓回来后,他一直耐心的等着她,可是没想到这几百个日日夜夜,等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局。 如今他终于可以来达穆寨将她救走了,只是可惜却正好错过。 加上又不确定带走兰寻儿的阿香跟罗六到底是抱着什么居心,所以自然是不能放心,得了那些孩子的话,他想去山里寻,却被同伴们死死拽住,最后竟然还打晕了他,等他再度醒来的时候,却已经在被送往达穆寨的路上了。 与此同行的,还有他们抢回来的孩子们。 孩子们哭声呜咽不止,吵得本就心烦意乱的他头昏脑涨,看着夜色里那黑漆漆的森林,趁着同伴没留意,便跳进旁边的树丛中。 那旁边就是一丛荆刺,跳下来的时候,半个身子都扎进了荆刺林里,不过他却是不敢出一点声音,生怕被发现,因此只得强忍着。 待队伍走远了,这才倒吸着冷气,从里爬出来,一根根的将身上那些倒钩刺给拔下来。 半个身子,也因此血淋淋的。 凤高黑夜,身后的大山里没有一丝灯火,往里走似那无穷无尽的黑暗,没有边缘可言。 然笪安咬了咬牙,还是往回走。 几百个日夜,倘若他当初勇敢些,将兰寻儿带走,也许她就不会为此吃尽苦头,受尽欺凌。所以想是因为对于兰寻儿的愧疚,使得他一下感觉不到身上的刺疼,勇气十足的进了山林。 另外一边,起先阿香还能认路,可是越是往山里去,到了她不曾踏足过的地方,便开始不分东南西北了。 加上兰寻儿不知为何,这情况忽然变得糟糕起来,两人只得暂且找个地方将她安顿下来。 又确信没有人追过来,便生起了火塘。 然后罗六也终于有了大显身手的机会,给阿香烤了一只叫花鸡,这是他之前被关押的时候,曾经跟阿香提过的。 只是可惜没有调料,不然味道一定绝佳。 但是这样这跟山瑶人粗狂的烤肉不一样,又在这样的环境下吃,所以阿香竟也觉得已是人间美味了,甚至还喂了虚弱不已的兰寻儿不少。 她俩越是这样捧场,夸赞叫花鸡不错,罗六这心里就越发不是滋味。 一样的人,可时间那么多美味她们都不曾尝过,连这无盐无味的叫花鸡入了她们的口,都如同美味一般。这一瞬间,他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理想抱负。 这和之前只想建功立业回去争取去岛上看诸葛小妹不同,而是真心实意的,想要为这样生活在落后山区的他们做些什么。 即便自己不能像是小姑和小姑父那样,让大家过上那样的美好生活,但也要让他们从此不愁吃喝,他要教他们如何豢养动物,种植各种各样的蔬菜,以及对山里的果树多加养护。 只要教会了他们这些,在琼州这样的好地方,必然不会再缺吃少穿了。 他素来是个跳脱的性子,哪怕是在坐牢期间也是开朗不已,如今忽然变得这样深沉,使得那一副没吃饱的阿香忍不住担忧的朝他看去:“你放心,等寻儿姐好些了,一定会带我们出去的。”她以为,罗六是在担心这个问题,所以赶紧安慰他。 闻言,罗六看了一眼此刻状态看起来比之前好了些的兰寻儿,见她身上那么多伤,即便是好了,从此以后只怕也要留下许多伤痕,尤其是那只眼睛,作为一个姑娘家,实在是可怜。 又见她这样虚弱,只怕还是因为身上的伤太多了,心里此刻不免后悔起来,当初在沧海城的时候,自己闲着的时候何为不去良医所多走动走动,哪怕是学不来医术,但是多认得些草药也好,此刻也不至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这样煎熬。 不过更让他震惊的,还是这兰寻儿是何等的坚强,不但扛过了身上那么多伤,还能忍着,一路自己都没听她哼一声。忽然间让罗六有些好奇,是什么让她能这样坚持下去,因此不由自主的开口问:“如果咱们出去了,你想做什么?”去那个达穆寨找她的情郎么? 但是罗六怎么说也是曾经恋爱过的,知道这女人不管是老幼,都特别在乎自己的个人形象,她如今可以说是毁了容,而且还不轻。所以这副样子去找她情郎的几率不大。 可是如果不去找对方,她又能去哪里呢? 他满腹的疑惑,却发现兰寻儿抬起头朝他看了过来,沙哑的声音缓缓的问道:“外面,真的有那么好,没有海盗么?” 第1016章 简直胡闹 她被关到罗六隔壁的笼子里后,听罗六给阿香说外面的世界,就像是他们神话故事里传说的世界一样,让人心生向往。 至于去达穆寨是不可能的。笪安也许已经成亲了吧?毕竟这么久的时间了,而且他从来没有找过自己。阿妈说的对,如果自己在他心里真的重要的话,当初他就该来带自己走,即便面对是刀山火海。 而他没有来。 罗六一怔,有些诧异的看着她,斩钉截铁道:“对,外面很好。” 兰寻儿听得这话,似乎得了罗六的保证一般,仅剩下的那只浑浊的眼睛,忽然变得澄亮起来,“我一定带你们出山,你也带我们去那里好不好?”不管是她还是阿香,从踏出寨子的那一刻,就永远再也回去不去了。 不过她们不知道,她们的阙岚寨,如今已经付之一炬了。 阿香却是有些伤感起来,更多的是担心自己的家人,希望他们不要被自己连累。再想到自己走出大山后,也许从今以后都不会回来了,便觉得有些失落,只将头埋在膝盖间。 然就在这时候,罗六倏然起身,一手抓起旁边的烧火棍,紧张的朝四周环视过去,脚步朝着两个姑娘身前移去,挡在她们的面前。 他这一举动顿时引得两个姑娘也都戒备起来,可是四周看了一下,什么都没有发现,不由得狐疑的朝他看去:“怎么了?” 罗六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想要将火踢灭,可是又不确定来的是人还是野兽,如果是野兽,这火还能做保护屏障。 可若是来人,那这火无疑是在告诉对方,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就在他为难之际,两个轻盈如同鹰隼的身影就落在了他的面前,两人皆一袭玄色劲装,纷纷抱拳行礼,“天玄地黄烛龙、应龙,拜见六公子!” 天玄地黄的暗卫很多,山海经里的神兽命名的,一般都是身手较好的,不过暗卫那么多,罗六也不曾见过几个,所以这一时间也无法确认,这两人是真是假,是敌是友,只满脸防备的看着他们,“我如何相信你们的话?” 这时,只见左旁那个头稍微高些的烛龙开口道:“自从六公子出了事后,我们便接到消息来到此处,我二人负责保护公子安全。”顿了顿,偷偷看了一眼罗六一眼,又添了一句:“这几日,我二人一直在公子身旁。” 这话不说则已,一说罗六差点气得吐血,“你们既然在,为何不救我?”还眼睁睁的看着他每日被关在那狭窄的破地儿……顿时心生不满,还觉得委屈不已。 可是却听那烛龙又道:“公子刚走,达穆寨的人便攻进寨子,阙岚寨里并没有任何武力抵抗,如今只怕是在劫难逃。” 听得这话,傻眼的除了他还有阿香跟兰寻儿。 兰寻儿担心自己的阿妈,顿时紧张不已,想要立即起身回寨子去。 至于阿香,她的家人都去了九连环寨子,所以倒不似兰寻儿那么着急,还慢条斯理的朝罗六问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是不是这个意思。” 这成语,是罗六这几日才教给她的。 罗六怪异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随即纠正道:“九连环寨子哪里是蝉。”说着,想到天玄地黄这些暗卫,几乎个个都是有绝技的,于是便指了指重伤的兰寻儿:“你们身上可是有合适她用的伤药?” 应龙当即摸出一个小瓶子,扔去给了阿香:“将伤口清理干净,把药膏涂抹在上面,不过两三日就能结巴。” 阿香看着那小瓶子,白瓷的,只觉得就精致无比,捧在手心里竟然舍不得动一下。 罗六见状,晓得这是没见过世面的,便走过来将瓶子打开,顿时一股清香味从里面传出来。“你去弄些水来,先将她伤口清理一下,咱们在启程。” 他们这落脚的旁边,便有个小水坑,地下冒出来的,水源不是很大,那水坑还是刚才罗六扒拉出来的,叫花鸡也是在那里清理的。 阿香得了话,恋恋不舍的看了看那瓶子,然后摘了片芋头叶子,便去打水。 回来偷偷看了应龙一眼,见他们坐得远,便朝罗六小声问道:“这瓶子他们还要不要?”她看瓶子也就这么大,里面也装不了多少药,那药用完了,这瓶子肯定空了。 罗六没看出她的企图,所以听得这问话甚是不解:“你要干嘛?” 然后就听阿香说道:“不要的话这瓶子给我啊。”这样美,白白的,摸着又光滑。 罗六顿时就愣住了,片刻反应过来,忍不住嫌弃道:“真是没见过世面,一个破药瓶子你拿来做什么?沧海城里好看的多着呢。” 但是任何语言都无法描绘出原物本身的完美,而且阿香也没有见过什么算得上漂亮的东西,所以她也无法想象,因此现在见了这药瓶,在她狭窄的见识里,觉得这已经很美了。 “我不管,你给我。”所以她势在必得,甚至担心兰寻儿跟自己抢。 罗六不理会她,不过却将药瓶子扔给了她,然后叮嘱着:“仔细些。” 待阿香应了声后,便朝烛龙应龙二人走过去,有些担忧的问道:“既如此,那你们肯定已经将阙岚寨的人去九连环寨的消息传出去了吧?我听说此番沧海城来了一位白大人,我怎么想不出有这么个姓白的,他办事靠不靠谱?别被寨子里的状况吓着吧?” 不是他看不起人,实在是这里的山瑶人给外面的山瑶人真心不一样啊。 却只听应龙回禀道:“正要与六公子说,此番来的这位白大人,是我们主子。” 他们的主子,不是卫子玠就是白荼,所以罗六几乎一时间以为是卫子玠了,顿时兴奋道:“小姑父亲自来了?那就好办……” 然话还没说完,又听应龙的声音想起:“是王妃。” 于是罗六顿时就僵在了原地,片刻反应过来,激动得只差没跳起来,一面喊道:“这不是胡闹么?这里是什么地方,小姑父怎么能让小姑过来?” 第1017章 关心则乱 应龙心说王妃来了也总比在长史司拉个文弱书生来还要好。 他们名义上虽说是来暗中保护王妃的,可是王妃根本就不需要他们的保护,那边有白泽就行了,他们不过是在这边保护罗六,同时查些消息罢了。 所以王妃来,还真是省事,换作其他的人,不说看到那九连环寨后是怎样的表情, 就是这九连环申请一切福利,那也没王妃来方便啊,到时候得环环往上报,就这交通,怕是要等到猴年马月,将山瑶人那点信任和耐心都磨完了。 于是便笑道:“主子来自有主子来的的好处,六公子届时见了主子,只管称呼白大人便是。”他一面提醒着,朝着这黑蒙蒙的大山看去,“算着时辰,这会儿王妃他们的队伍应该早遇到阙岚寨的队伍了。” 罗六一颗心顿时都卡在了喉咙里,甚至是有些失态的抓起应龙的衣领:“我小姑这一次带了多少人来?”那阙岚寨青壮年的男子可都全部出发了,倘若真的遇到,小姑岂不是有生命安危。 有句话叫关心则乱,这话说得倒是不假。就算领队的人不是白荼,是别人见了那么大的一支队伍,也晓得要避开,而不是正面迎上去。 所以应龙烛龙见他如此着急,不但没有赶紧给他解释,反而一副看傻子表情打量着他,片刻后见他还在等着答案,这才没好气的提醒他道;“换做是你,你发现敌军的时候,会正面迎上去?” 罗六立即回答:“那不可能,发现后肯定是伏击。” “既如此,你有什么好担心的。”烛龙这才道。 罗六一时歉意的松开手,“抱歉,我这太着急了,没仔细想。” 二人也不多与他计较,见着阿香走过来,应龙便开口问道:“怎样,伤口都涂抹好了么?” 阿香连连点头,借着火塘里那点微弱的小火苗,能清楚的看到她脸上的激动神色,这一次她不止是想要这药瓶子,对于那药膏更是好奇,很不得自己身上还有个几瓶。且不说那味道不似她们寨里长老们制作出来的药那样难闻,甚至还带着一股自己无法言喻的清香。 本来上药她还以为会很疼,一面小心翼翼的,不想原本虚弱无力的寻儿姐却诧异的看着她的动作,“这药敷上,好受多了。” 那药是良医所出品的,配方更是当世医仙亲自配出来的, 用的都是些极好的药,当然舒服了。不管是天玄地黄的人还是赵无极手下的人,基本是一人配着一瓶的。 但此物是非卖品,毕竟药草都是好药,再白荼的百亩中草药基地还没建起来之前,想要普及是有些难度的。 所以每个人只能领一瓶,用完后方能去领第二瓶,每一瓶都会有记录在册。 当时听得兰寻儿的话,阿香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果然直觉得一股清凉的感觉入肤,好生舒服。 所以这会儿便一脸期待的看着应龙二人:“这药还有么?” 一看她那表情就是想要,这罗六忍不住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你就没有不要的么?是喜欢香味还是怎的?待你到了沧海城,上百种香水,任你挑选。” 真真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感觉。 阿香叫他当着应龙二人的面拍脑袋,到底是有些别不开脸,顿时有些恼怒起来,正要开口反驳回去,就见应龙朝兰寻儿看了过去,见她身上虽然都是皮外伤,但还是尽量不要移动,便道:“既如此,你们先休息片刻,我们确定一下路线。” 他们也不是本地人,能在这山里找到罗六他们,也实属难得了。 不过话音才落下,那边靠在树下的兰寻儿虚弱的声音就传过来,“我知道怎么走。” 应龙二人闻言,相视了一眼,方朝她再度看过去,“既如此最好,不过姑娘受了伤,只需与我兄弟二人说个大致方向便可,不必特意劳心费神。” 兰寻儿颔首,与他们简单的指了方向。 几人便确定了往哪座山头走。 与此同时,白荼正在往九连环寨子回去。 一个多时辰前,白泽就给她禀了话:“他们出发前, 就将水烟蝶雇来的侍卫都给解决了,而且就在一个半时辰前,阙岚寨的死对头达穆寨不知为何得到消息,攻打了阙岚寨,不过主子放心,罗大人并没事,属下特意留了应龙和烛龙在暗中保护。” 原本天黑后,他们是打算在树林里找个地方休息的,没想到才睡了会儿,子时的时候收到消息,阙岚寨又气了贼心,打算要去九连环寨洗劫。 白荼一听,哪怕知道他们的队伍还没来,但也睡不下啊。立即下了决定,往回走。 先去寨子里布置一下,以免到时候重蹈覆辙,纵然这一次没了水烟蝶的那些侍卫暗中作梗,可是她也不希望在自己在的情况下,寨子里还伤一兵一卒。 至于罗六那边,有人照看着,那就先不必管他,反正生死是没有问题了。 好在去的时候自己开了一条路出来,这回来也方便。 而且这路是在深山里,那阙岚寨的人不见得会发现,所以他们估摸他们中午才能道。 白荼这一行人,则在晨曦第一缕光辉之前,回到了寨子里。 这就等于他们从昨天早上一直走路到现在,一天一夜的功夫,中间休息的时间也不过是一个多时辰罢了。 她这个时候回来,已经习惯跟着山瑶人早起的印信邱实不免诧异,赶紧迎了出来,得知她带来的消息,整个阙岚寨的青壮年都出动了,立即着急道:“肯定是知道上面的物资送到了眼馋!”一面连忙召集人集合,准备防备。 白荼瞥了一眼这寨子,真心的说还不如他们当初的杏花村。 那年闹旱灾的时候,杏花村因为提前吞囤了粮食,担心外面的流民进来抢,所以不但修了各种高高的栅栏,而且还挖了陷阱,下面埋了不少尖利的木桩,也正是这陷阱,将那些流民给拦住了。 第1018章 他们的底气来自我们 不过现在挖肯定不现实,而且就这寨子里还找不出几把锋利的刀,要短时间里作出许多木刺也难。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罗六他们来了后,防御提高了几个度,尤其是他被劫走后,邱实和印信暂时也没别的事情要做,就专门抓这一块,所以这栅栏虽然不是很高,但层层叠叠的三五层,只要不用火攻的话,尚且还能抵挡一段时间。 然想到了火攻,白荼倒是有了主意,这一次给他们带来的物资里,有不少花生油菜籽油,就是现在已经分发下去了,想要让他们都给拿出来,倒是不可能。 至于阙岚寨那边,可能也没条件火光,毕竟这需要火引子,他们可没有那么多送油来点火。 她正寻思着,习惯性的揉着太阳穴,忽然想起来这次自己带了不少药。 其中各种迷~药还占多数,毕竟她是个女人家,出门来这么远的地方, 纵然是有暗卫保护,可是这一路上什么可能发生,因此为了以防万一,她就准备了不少,出发前还特意打发了橘红去赌坊找周一仙给自己要了那种特别厉害的。 当即嘴角微微向上扬起,见着焦急召集人的印信邱实,只让二人过来。 两人见她这表情轻松,满脸都写满了自信,顿时好奇问道:“王妃有什么好主意?”这做生意王妃是在行,可现在这等于打仗,王妃能行么? 二人到底是年轻,不知道白荼当年在杏花村时候,还是小孩儿就能领导村子里的人抵抗流民,所以此刻现在才对白荼充满了怀疑。 白荼虽也看出来了,但是也不恼,反正山人自有妙计,到时候自己不但能保住寨子,让寨子里不伤一兵一卒,而且说不定还能抓一部份阙岚寨的人呢。 于是便低声与二人吩咐了两声。 两人的表情顿时皆变得精彩无比,那邱实更是颇为激动的叫起来:“王妃此话当真?”一面此兴奋的搓着手,“倘若真有此物,那咱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又仰首朝着这往寨子外面吹的风:“天助我也,就算老天不助我们,咱们还有木风扇呢,那么多木风扇,我就不行还不能将风吹过来。” 白荼的意思很简单,借着这东风下药,到时候待阙岚寨的人吸到了这毒药,不信他们不倒下去。 原本一筹莫展的邱实印信顿时干劲十足,立即去找寨主们商量。 被围的危机解除了,而且又不似之前一般忽然被袭击,大家还有那么多时间去准备,又听邱实印信说白荼那里有神药,于是一个个都精神抖擞的,头一次这么期待打劫的人早些来。 自打前天得了大队伍带来的那些物资,每一样在他们看来,都不是他们从前的想象范围里能想到的,因此每一件都被称之为神品。 所以白荼的药,理所应当也是神药了。 村里一下热闹起来,吃过了早饭,连午饭都没心思去准备,大家整整齐齐的聚集在了门口,还时不时的朝哨上的人询问,到底看到阙岚寨的人来了没。 这幅迫不及待的样子,叫人看起来不免是有些嘚瑟的样子,叫三七忍不住朝白荼小声嘀咕,“主子,您说这些人也太嘚瑟了吧?” 白荼闻言,却是满意的笑了笑:“他们能这样嘚瑟不正好合了咱们的意么?” 三七不解,一脸茫然的看着白荼。 白荼现在也没事,搬了他们这粗糙的椅子来,坐在树屋里,将房门打开,自己泡了茶。 茶是再回来的路上随便采摘的,还不错,比起蓬莱的茶叶各有韵味,不过用这陶罐煮水,大土碗泡茶,还真是有些太过于接地气了。 但这都不影响她们主仆安安逸逸的高高在上观赏寨子外面的状况。 这里够高,开门就是大片的视野。 所以白荼其实和三七一般,也在盼望着阙岚寨的人赶紧来。 眼下也是空闲有余,便同她解释道:“这样很好啊,如果没有咱们的帮助,此刻他们正在兵荒马乱的藏好自家贵重的物品跟粮食,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丝毫不慌张,还迫不及待的等着阙岚寨的人来攻打寨子。他们的这些底气,都是因为咱们才有的,如此才能让他们知道,只有依附咱们长史司,与其他部落一般,方能有个好前途,不然人多又如何?连一把锋利的刀子都找不出来,照样是弱鸡。” 三七听得连连点头,双手托着下巴,一时间也是满脸期待的看着前方的视野:“你说阙岚寨的人怎么还不来呢?周老的药那么厉害,到时候如果运气好真的全部迷晕了,肯定是要被九连环寨记入史册的。”一面瞄着下面指挥寨子里的人将风扇摆好的邱实,“这个邱大人已经第三遍来调风扇的位置了,我觉得刚才就不错,他怎么还调?” 白荼闻言,笑了笑,“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什么想法?”三七眼睛还盯着下面的邱实,心不在焉的问着。 “阙岚寨多半已经被达穆寨毁得差不多了,你想想毕竟是有上百年恩怨的世仇了,所以寨子已经毁了,这一次如果咱们迷晕的人多,直接绑了到寨子里来,劝说他们归顺咱们。”当然这个‘劝’要先血腥些,老规矩先兵后礼,打一顿了再给好处,这样他们才会觉得糖更甜嘛。 毕竟只有苦在前面做了铺垫,后面再吃糖,方能体现糖的最高价值。 三七那是没用心听,不然要是知道白荼这想法,多半觉得这王妃真真是个老狐狸,这些南山瑶人真要落到她手里,福是能享,但肯定要先吃一阵苦头了。 然而白荼这想法一生出来,满脸都是狐狸一般的笑容,立即朝着一旁树枝上躺着打瞌睡的白泽招呼了一声:“我刚才的话你听到没,去,让邱实他们都卖力些,最后别留下一个落网之鱼。” 这次倒是真的冤枉了白泽,昨天一直在赶路,他现在正睡得香,毕竟知道周一仙的药在,那些阙岚寨的人攻不进来,所以他也不担心,索性就安心休息。 第1019章 好多俘虏 忽然叫白荼喊这么一声,睡梦中的他猛地惊醒过来,倘若不是这建造树屋的都是几百年的老榕树,树枝盘根结错,不然大约早就跌下去了。 “主子,有什么吩咐?”旋即一个漂亮的翻身,站了起来。 “别睡了,去下面帮忙,抓到的人越多越好,晚上再让你好好休息。”白荼这会儿心情都快要飞起来了,毕竟这阙岚寨也有不少人啊,他们若是能被彻底收服的话,那么以后琼州版图不但大了,而且还多了这么些人。 想着琼州地大物博,唯独这人口一直提升不上来,哪怕现在外面又是饥荒又是战乱的,但是过来的人口远远不够啊。 倒是沧海城,如今虽说人满为患,筼筜城紧追其后,可是琼州十六城刚规划出来,现在就等于有十四座空城呢。 不过即便是收服了这些南山瑶人,琼州版图在无形中增添之事,白荼觉得也没必要上报京城那里,毕竟现在大楚两个朝廷呢,而且要去京城的那个朝廷,还得穿过另外一个朝廷,实在有风险,所以就没有什么必要了。 白泽不知道白荼之前的想法,只是听到她的吩咐就立即下去了。 寨子门口,邱实等人满脸期待,见着往山上的探子回来了,立即询问:“怎样怎样?可见着踪影了?” 探子接过旁边衙役递来的水,直接拿着大罐子仰头灌了几口,手背擦干净嘴边的水渍,这才回道:“瞧着了,也亏得我躲得远,又在岩石底下,所以没叫他们发现。”然后又朝哨上看去,“约莫就是吃口饭的时间,上面就能瞧着他们了。” 邱实等人一听,立即紧张起来,立即捡起自己旁边做好的旗子,旗子一挥动,就开风扇,还有药也点燃,那薄烟顺着风便朝着寨子外面飘过去,无色无味。 果不其然,他这才示意各方准备,哨上的人就立即吹响了口哨,众人一颗心都给提到了嗓子眼,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寨子对面的山头。 不过五六个呼吸间,就瞧见了零零散散的南山瑶人扛着棍子从山上冲下来,口中还发出高呼声。 树屋里的白荼见此,忍不住感叹一句,好原始的进攻方式。 这连把像样的武器都没有,到底是谁给他们的勇气?一面拿着一个菠萝蜜直接在面前的桌子上让三七切开,两人洗了手就这样徒手掰着吃。 而下面这个时候风扇已经开起了,那药也点燃了。 阙岚寨的人还不知所以,反而因为瞧见九连环寨根本没有多少人在的样子而放松警惕,大家可谓是卯足了运气往寨子冲过来。 那药无色无味,但是药效绝非一般江湖上的那些药能比的,最先冲过来的前锋离寨子还有七八丈远,就开始直接扑倒在地上。 自不必说,药效起了作用,第一批已经晕倒。 可是后面的那些人脚步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就根本毫不在意的继续往前冲。 然后倒下的就越多了,白荼还以为这个时候他们应该会停止脚步朝山里撤退回去,哪里晓得因为无色无味的缘由,又不曾见过这样的药,所以他们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反而是前赴后继的冲过来,就连白荼都傻眼了。 本来还有些担忧,一会儿他们若是退回了山林,那就不好追击了。这样白白逃掉许多人,可是如今看来,她倒是白瞎担忧了,人家根本就没打算后退半步。 一旁的三七同样也有些傻眼了,忍不住朝白荼低估道:“我听学府里的人说,说什么咱们从前都是猴子变成的,然后经过很多年很多年的改变,终于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但是我看这些南山瑶人,脑子好像不大好的样子,是不是脑壳里还装着猴子的脑子。” 白荼有些诧异,她竟然不知道学府里还有人提出这样的学术问题来,不过听到三七后面的话,忍住反驳:“猴子比他们聪明多了,猴子发现有什么风吹草动,还知道立马撒腿跑,这些南山瑶人不但不跑,还自己送上门来。” 三七龇牙。 又听白荼感慨道:“所以,自我封闭只会更落后,没有接触到新鲜的事物,就永远没有办法开拓视野,脑子里自然不可能有新的想法,这样日子只会越来越落后,思维多半也要退化了。” 三七此刻已经起身道树屋外面了,她本来是有些恐高的,但是因为这些老榕树根须层层叠叠的,要跌下的去可能性也不高,所以时而久之,倒是忘记自己此刻是站在树枝上了,还移动着脚步朝着前面去,就想看得更宽广一些,不仅仅是局限于眼前这片视线。 这一看不要紧,看了之后就有些失态的大叫起来:“主子好多人呀!寨子里割来的那些藤条够用么?” “不够用这榕树上扯。”白荼知道那阙岚寨不小,此番青壮年倾巢而出,那人当然也不少。 不过见着三七这大呼小叫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你从前也是大家闺秀,这如今跟个猴子一般蹲在树上没个样子,以前可曾想过?” 三七闻言,回头哈哈一笑,眉眼间全是欢喜:“自是没有想过,所以今夕才会觉得新鲜不已,主子要不要过来看看,真的好多人啊!” 于是在她的盛情邀请下,白荼也往前面来,果然看到了那倒在地上密密麻麻的人影,也有些小小的惊讶,“咱们下去看看。” 而下面,原本也和她们主仆一般站着树屋上观望的许多女人如今也下来了,肩膀上还披着他们从来的绢纱,衬着那有些黝黑的皮肤,还颇有些异域风情的味道。 见了白荼如今越发尊敬了,一个个用他们的礼节弯腰行礼,至于那些小孩子们,则偷偷的瞧白荼,然后就迅速跑开,往前面去。 之前担心有什么变故,所以女人孩子是不得往前的,这如今大局已定,阙岚寨都没剩下几个行动自如的人了,即便是那些后来发现不对劲,给吓着往回跑的,也多多少少吸了不少,所以这会儿也都行动缓慢。 很快就被蒙着口鼻的九连环寨人追上,然后五花大绑就扔在原地。 第1020章 一起发财啊 许多人见着蒙着口鼻的那支队伍果然没事,于是也纷纷效仿,就连小孩子们也跟着学,然后扛着一垒藤条,出去跟着绑人。 几乎全寨子的老女老少都出动了,所以收拾完战场后,也不过是酉时左右。 至于阙岚寨那边,本来逃了几个人,但是这边除了白泽之外,还有七八个暗卫,这些人的轻功不差,再山瑶人看来,就是能往天上飞。 所以硬是将那些逃了的给一个个逮了回来。 因此,这一次阙岚寨的人是全军覆没了。 待捆好之后,开始准备晚饭,白荼她们继续躲在树屋里吃泡面,待吃完后便下去,毕竟算着时间,这些阙岚寨的人该醒来了。 大寨主带着其他寨主长老已经在寨子门口等着白荼,见她来赶紧请上座,客客气气的询问:“不知白大人打算将他们如何处理?” 白荼闻言,没有马上回她,反而问道:“以往你们都是怎么处理俘虏的?” 这话问得大寨主一脸尴尬,很是不好意思道:“我们这从前没抓到过俘虏,不过按照山瑶人的规矩,不管你是什么部落什么寨子的,但是只要成了俘虏,以后便是寨子的人。” 还有着说法,白荼怎么没听说过?她打过交道的山瑶人也不少啊,难道他们都是假的山瑶人么? 在她的诧异中,白泽凑过来附和道:“主子,的确有这规矩,九岭城在短时间里变得那样强大,正是因为他们后来攻打了周边的几个部落,俘虏了不少人。”不然仅仅靠着九岭部落的人口,显然是不可能成为一个城的。 “原来如此。”白荼颔首。 然这还没完,只听白泽又说道:“不过俘虏们如果被他们寨子的人救走了,那么就不可能老实的留在寨子里。” “救走?可能性不大了。”所以这样说来,这些阙岚寨的人如今就是九连环寨的人了?白荼想着,一面问起白泽:“阙岚寨那边的情况,可是跟大家提过了?” 白泽点头,“已说过了,如今阙岚寨里就剩下些女人,房屋几乎已经被烧毁,孩子们也被达穆寨的人抢走了。” “真惨。”站着白荼身后的三七嘀咕了一声,这时候又听白泽说道:“方才接到应龙的消息,他们快到了,与罗大人一同逃出来的,还有两个阙岚寨的姑娘。” 一听有两个姑娘,白荼的眼睛就亮了。诸葛小妹已经死了,她现在就巴不得罗六赶紧移情别恋,哪怕是娶个山瑶人回去也是可以的。 于是赶紧问道:“长得好看么?” 白泽一听这问话,撇了撇嘴巴就不理会她了,转头与寨主和邱实他们商量起来。 如今人口这么多,完全可以直接将寨子改成一个镇子了。 白荼自然也是同意的,大寨主立马就荣升成了镇长,然后这才将话题转到如何安置阙岚寨的这些俘虏上。 而且阙岚寨那边几乎已经不存在了,就剩下些女人,所以考虑要不要跟这些南山瑶人沟通沟通。 这活儿自然是荣升镇长的寨主包揽了过去,她觉得白荼他们已经做了这么多,接下来该自己做点什么了。更何况到底都是山瑶人,这沟通起来也方便。 于是就连夜撑着一朵松油小火苗,与还被捆着保持原来姿势在寨子门口的南山瑶人开始了谈判。 但是他们不信阙岚寨出事,所以一直等到罗六等人到来,说起达穆寨攻打寨子的事情,方信了。 然后最后达成一致协议,他们可以留在九连环镇,但是必须要让九连环镇拿着迷晕他们的那种神秘药去帮他们去攻打达穆寨,顺便把被俘虏的孩子救回来。 又说罗六这见了白荼,好一阵哭诉,与白荼说应龙烛龙天天看着他被关着,也不伸手救他的事情,又说这饮食方面实在受不了,不是他过不得苦日子,而是这样吃下去,他真的会死。 白荼深表同情,只同他说道:“你再忍一忍,我已经让人送信回沧海城了,想来过不了多久就有会大队人马过来教授大家种植养殖,各类工匠艺人也会征召。” 罗六一听,眼睛顿时亮了,“果真如此?”如果是真的,那自己就不用求小姑带自己回沧海城了。他怕在继续待下去,迟早有一日会被饿死的。 也不是没有吃的,而是那食物实在是叫人难以下咽,连个最起码的调料都没有。 反正有盐甜的食物对他们来说,就是人间美味。 “废话,这是咱们自家的底盘,咱们能拨人去横轴扶贫,难道咱们这里还调不过来几个人么?”白荼白了他一眼,旋即问道:“你带来的姑娘呢?”她对这个问题比较感兴趣,果然是年纪大了,开始跟老罗他们一般,操心小辈门的婚事。 罗六愕然,随即反应过来,“什么姑娘啊?一个是看守我的小丫头片子,不过她对咱们汉文化十分感兴趣,还想去沧海,另外一个受伤了,还伤了一只眼睛,性子我瞧着挺冷的,不如那个看守我的小丫头好打交道。” 他这样中肯的评论,再白荼看来,这货分明就是对那个活泼的小丫头有兴趣,于是连忙问道:“那人呢?” 罗六没好气道:“俘虏群里呢,她阿爸阿哥都被你们绑成了种子,她多半过去看了。” “哦哦。”白荼点了点头,又嫌弃他满身的臭汗味道:“你赶紧去洗一洗吧,丑死了。” 罗六不服气,“您试试连续待在一亩三分地,吃喝拉撒全在里头解决,能不能不臭?”说着便要走,不过才走出两步似又想起了什么,一脸激动的退回来,“姑,我在右面的山头,发现有一个谷,谷里的水泉都在冒烟,多半是温泉,可惜山路崎岖,你要不要投一笔银子,到时候咱们在这边弄个温泉洗浴,一起发财呀。” 琼州好几个地方都有温泉,不过就是太小,根本不值得投资开发,所以听罗六说整个山谷的水泉都在冒烟,顿时有了兴趣,“远不远?你亲自去考察过了?泉眼真的很多么?水温怎么样?” 第1021章 今晚吃鸡 这一下问了几个问题,罗六有些招架不住,只道:“没去过,那边全是倒钩刺,不好开路啊。” 白荼也不在乎,“那行,你先去沐浴,回头等阙岚寨的事情解决了,我亲自带人过去看看。”有没有开发的价值,能不能挣钱。然后又朝已经转身走了的罗六叫道:“叫我白大人。” 罗六撇了撇嘴巴,没理会她,自顾去了。 不多会儿,白荼也瞧见了那个活泼的小姑娘阿香,山瑶人特有的肤色自不必多说,不过看着倒是挺精致的,于是私底下跟三七说,对这小姑娘优待。 当然受伤了的兰寻儿也与她一起,毕竟伤者为重,也不好厚此薄彼。 关于兰寻儿受伤之事,白荼也打听过了,怀疑这多半与水烟蝶脱不了关系,这才想起问水烟蝶在阙岚寨那边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了。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水烟蝶的护卫被天玄地黄的暗卫收拾掉了,她一个美人,在那黑黝黝的一群山瑶女人中间,那简直就是鹤立鸡群,能有几个男人能守得住本心的? 不过她落到这个下场,也让白荼忧心不已,看样子这女人家还是得会些防身的手段,不能总是依靠外力,不然哪一日出现什么变故,岂不是自身难保了? 便想着这趟回去后,就去五庄观看看孩子们,让想想好好学习,也跟李儒风提醒几句,让他闺女也学武。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将阙岚寨收服了,所以寨子里自来被他们打压的许多人都激动得睡不着,白荼睡一觉醒来,还隐隐听到广场上传来的歌声。 第二次醒来,则是天初亮,印信和几位寨主领着昨儿清点出来的队伍,正好准备去达穆寨。 与他们同行的,自然还有天玄地黄的几个侍卫,算是做探子,前前后后打探消息。 另外一队则是邱实,他领着人去阙岚寨将寨子里的女人们接过来。 剩下的人,则在寨子周边开始搭建树屋。 这样容易收服阙岚寨的人,说起来还是昨天寨子里的人放了大招,先是给他们展示那自己吹风的木风扇,紧接着就是一件又一件从沧海城送来的物件,甚至是几样小零嘴。 都是山瑶人,所以搬过来也不影响他们的信仰,而且还能跟这里的山瑶人一般,享受到这样好的待遇。 所以白荼有时候觉得他们虽然傻,但是也单纯啊,别的心思都没生出半点。 亏得之前看着他们被松绑了,还担心忽然反了呢。 可是看着如今留下那部分人跟着寨子里的人热火朝天的搭建树屋,她觉得自己果然想多了,人家根本没有那个想法。不过从另外一方面也在告诉白荼,不管是什么人,他们对于权力真的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他们所需要的只是吃饱穿暖。 然后越是这样想,白荼就越是觉得,这些人过得太苦了。 于是便写信往沧海城去催促他们,赶紧将自己要的人和东西都送过来。 而眼看着自己的泡面已经没了,白荼只能亲自动手做饭。 先是砍了竹子来,往里面添了米,准备做竹筒饭。 然后去寨子附近的山里挖了些野葱野蒜,花了一个下午找到了些野山椒跟野生的花椒,然后将衙门里那口仅有的锅拿出来炖汤。 顿的是野山鸡,去找野山椒的时候,还捡了些香菇和木耳。 一切都很好,唯一却少的就是没有蔬菜啊。 吃了那么多天的泡面,就越发想要吃蔬菜,可是这里根本没人种植,所以只能吃野菜。 但是这个月份里,野菜已经很老了,掐回来的那些味道也略苦,她往罐子的热水里过了两次水,这才敢放进锅里去。 这才没影响到汤的鲜味。 野蒜野葱与盐巴水一混,尚且当做是蘸水,可惜没辣椒,不然就完美了。 不过纵然是如此,这对好久没能正经喝一碗汤的白荼来说,也是美味。 于这衙门里的人,则是人间美味啊。 而且这香味还从衙门的后院飘出去。 大人们倒是不好意思过来看,只是探头探脑的问里头是在做什么好吃的,这般香,引得人垂涎欲滴。 孩子们胆子大,则直接跑过来围着那口锅。 锅本来不大,如今叫这层层叠叠的孩子围着,显得渺小不已。 阿香领着兰寻儿也过来了,垫着脚尖在后面看,一见是锅里煮着的鸡,口水顿时就要流出来:“怎么煮的这样好吃?”一面猛的大口吸着气。 而白荼不过是回头与三七挑拣些水果切好,装了几个大土碗,准备一会儿桌上吃,哪里晓得这一回头,别说是锅看不见了,就是火塘也瞧不着,黑压压的全是人头,就顺子提着白荼让他用竹子现做的锅铲在里头可怜兮兮的喊着:“大家远些,再近口水掉里头了!” 主仆俩顿时傻眼,反应过来赶紧冲过去。 但是白荼这个本地最高官员的身份此刻并没有什么用,她在外面喊根本没人理,反而是顺子被挤了出来,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回家去拿碗的孩子们,直接粗暴的拿着碗往锅里舀,也不嫌烫手,抬着就赶紧飞奔躲起来,一副生怕给其他人抢了的样子。 眨眼间,锅空了。 白荼他们能靠近锅的时候,还有个小孩蹲在锅边,直接将脑袋伸进锅里舔着凹凸不平的锅底,最后那点汤水。 此刻后院真真是一副风卷残云的画面,几人木然的站在空空如也的锅和被踩熄了的火塘前,那叫一个凄凉。 但这还不算,有人发现她和三七做的水果拼盘,也没放过。 理由是切得太好看,小孩子们想要抬回去给父母看,以后也要这样吃水果。 这叫白荼欲哭无泪,甚至是没有半点脾气去责怪他们。 追根究底,都是太过于贫穷落后了。倘若见过世面,一碗鸡汤,一碗水果拼盘,他们怎么能入眼? 有的只是心痛。 而寨子里之前飘出的香味,还有孩子们抬着碗从内衙门里面跑出来的场面,到底是引起了留在寨子里的小寨主们的重视。 第1022章 今天还吃鸡 这一打听,方得知是衙门里的白大人做饭,结果被这一群孩子给抢完的事儿。 于是就劈头盖脸的责备,如今他们暂且不缺吃穿,怎么去抢白大人的晚饭,不成体统。 然而这还没开始打骂,待小寨主和一些孩子的父母尝到孩子们没舍得一口吃完的美味,于是纷纷的提着鸡来衙门。 后院里唉声叹气的白荼正指挥着顺子刷锅,打算重新做,忽然听说衙门外面来了好多人,都提着鸡,她心里一喜,莫不是来赔罪的?于是便道:“让他们散了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结果三七去回了话,片刻后一脸为难道:“主子,他们是想请您帮忙煮鸡。”说罢,忍不住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小嘴:“是炖鸡,看我听他们一说,也跟着说是煮鸡。” 白荼在短暂的发愣后,问道:“多少只?” 三七扒拉了一下手指:“不多,也就是三十来只,不过我听说还有的人正在赶来的路上。” 白荼顿时全身一软,往身后的板凳上坐下去:“累死我是小,问题是咱们就一口锅。” 这时却听顺子提道:“河边那不是有块大石头么?里头一个大坑,天然的大锅呢。” 白荼也见过,还见过小孩子们脱光光往里头添水,当做是沐浴大盆呢。“就算能做大锅,你上哪里找那么大的灶火?”那么大的锅,那么重,搭架子用藤条吊起来肯定不现实的。 没想到顺子还真有主意,“咱就在河边搭一个,反正那里石头泥土都是现成的。”他也是为了这口吃的,可惜了刚才自己一口都没沾到。 白荼还在犹豫,三七便道:“主子,就这样吧,你看大家那么可怜,连正经的鸡汤都没喝过呢,而且他们在门口守着,咱也不好在炖汤。” 白荼叹了口气,最后只得无可奈何道:“那行吧,顺子你去跟他们说,顺便带人去将灶台搭起来,想法子将石锅弄上去,洗干净准备好了叫我。” 顺子一听,想到那美滋滋的鸡汤,顿时干劲十足,立即去给外面的人商量,于是衙门口的人顿时一扫而空,全都往河边去。 人多力量大,白荼本来会多花些时间,没想到这些人都是吃货,为了这口吃的,脑子好使了不少,都知道借力将石锅架在灶台上,还给固定好了。 于是白荼又让顺子领人杀鸡,那口锅她去瞧过一眼,煮个三四百人吃的汤不是问题,于是便杀了二十多只鸡。 本地人杀鸡有些粗狂潦草,所以顺子在那边领着人,连脖子上的一根小绒毛都没放过。 而白荼也没闲着,叫了几个女人过来,将挖来准备种下的那些野蒜葱都捡好,然后又去摘野菜。 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女人们都掏出了平时舍不得用的松油,点着火把到处摘野菜,然后各自在家里过了水,直接拿着碗来河边。 反正点着灯火在路边山边沟渠边摘野菜的场面白荼没有办法描述,只是忧心忡忡的看着河边那黑压压的人群,他们衙门里的锅已经贡献出去了,里面满满的一锅蘸水,可是抬过去没多久,就被顺子哭丧着脸空空的抬回来:“大人咋办,就这情形,咱今晚怕是休想吃上饭了。” 是啊,纵然不少人去了达穆寨和阙岚寨,但是九连环本来就人不少,这一锅鸡汤哪里够分?好在那边有两位小寨主主持着公平分配,不然她真担心大家哄抢,烫伤人。 听到顺子的话,常常的叹了口气:“算了,咱还有竹筒饭,就着泡面剩下的酱拌着吃吧。” “也只能这样了。”三七瞥了一眼河边杀鸡的山瑶人,显然他们是打算通宵炖鸡,争取家家户户都能在天亮之前分到一小碗鸡汤。 也不容易啊! 原计划的饭没吃上,白荼这心里是五味陈杂,加上她这左边不远处就是河边,也不知是不是高处听下面的声音总是那么清晰,还是因为是夜晚的缘由,那河边的声音她听得清楚,根本就没办法安眠。 她没睡好,三七也无法安眠,两人索性起身,“要不下去看看。”这口鸡汤没喝到,终究是有些耿耿于怀。 顺子这个时候还在河边,给大家配作料,那野葱野蒜没了,还有人连夜去山里挖。 这个时候就在河边洗,白荼见此很佩服他们,为了这口吃的,也是够了。 那两位小寨主也是,都五十多岁了,山瑶人因为饮食缘由,这女人五十多算是高龄了,身体都不大好,如今却都精神抖擞的。 让白荼诧异不已,这一问才晓得,人家纵然是喝不上,但是在这里闻着,也觉得精神气十足。 “这要是真叫他们到了沧海城,只怕各家吃食店里都要被他们吃空了。”只是一碗简单的鸡汤就让他们如此疯狂,所以三七忍不住嘀咕起来。 顺子过来正好听到了,却是有些同情他们道:“他们吃的饭菜你们之前也看到了。” 白荼听了,心里想起了前世某一个国家,能把食材做成屎,这些山瑶人和他们差不多了。 不过山瑶人的问题在于他们不会有多余的配料,而且吃的很粗暴粗糙。 白荼发现阿香和兰寻儿也没休息,教她二人做蘸水后,便撑不住去睡觉了,第二天被三七激动的声音吵醒,睁开眼发现日头已经很高了。 然她还没来得问三七怎么不早些叫她,就听三七着急道:“主子,我刚出去了一趟,四周但凡是嫩些的绿叶子都不见了,树上的也没有,我估摸着昨晚他们没了菜,把树叶子都汆汤吃了。” 听得这话,白荼整个人惊得从床上跳下来,连鞋子都没穿,穿着中衣就朝着树屋外面去,一面开门一面问:“可有人出现不适?” “没有,所以我这才觉得奇怪,白泽走得远些,他说这寨子方圆两里,不管山沟里还是斜坡上,就没有一根嫩叶子的草了……”虽然野草很多都是中草药,野菜也不少,但是有的也有毒啊。就算是没有毒,可混合在一起也是毒…… 第1023章 今天吃菜 白荼忍不住扶额仰天长叹:“这都是些什么人,上辈子是饿死鬼投胎的么?”一面又赶紧吩咐三七:“你赶紧让白泽去找两位小寨主,仔细盯着些,如果有人出现不适,立即通知我。” 三七得话赶紧下了树屋,白荼则急忙更衣洗漱,然后也赶紧过去。 事实上她多虑了,真要出事能等到现在?于是也诧异无比,亲自去野外看了看地面的野草,发现居然大部份是婆婆丁、车前子、毛秀菜、灰灰菜…… 都是能入食的,尤其是那些灰灰菜,都涨到一米左右高,花都开了,还被掐掉进锅…… 这么老,都没放过! 白荼这也才晓得,他们因为不种菜,野菜也很少吃,毕竟从前都直接煮着吃,又没有别的调料,自然是觉得满足苦味怪味。 所以久而久之,就没人吃了。 可是昨晚吃的即便是老,但是因为提前过水了,又往鲜嫩的鸡汤里放,再加上蘸水,那味道对于常年不吃蔬菜的他们来说,居然比鸡肉还要美味。 于是才有了昨晚的大采集。 待见了通宵都没睡的两位寨主,见她二人还稳稳的坐在河边,而这个时候锅里不但有野山鸡,其他的野味也有。 见了白荼赶紧起身引过来,“白大人好,昨晚野鸡没了,也不好去打扰您休息,所以特意问了衙门里的其他人们,便往锅里添了其他的肉,你闻闻,这味道可香了。” 的确是挺香的。白荼点头,又见寨子里少了好多小孩跟女人,心里不由得怀疑,莫非是周边找不到下锅的野菜,他们去更远的地方挖了,于是便问:“其他人呢?莫不是去挖野菜了?”寨子里的男人们都在搭建树屋,女人们昨天还跟着帮忙递东西,今天却一个不见。 其中一位小寨主点头,一脸兴奋道:“可不是嘛,从前不晓得原来那些野草这样好吃,不过昨晚周边都给挖完了,如今只能去更远的山里。”说着,还一脸激动的给白荼指着远处似在天边一般的高山:“那山顶上大片的野草,我让大家去那里挖了,肯定是大丰收。” 白荼想到周边被吃得干干净净的,心说这果然还得自己种植,不然就他们这种疯狂的吃法,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要吃到峡谷对面的国家了。 不过这样也好,他们接受了绿色蔬菜,而不止是在吃水果跟肉,以后自己推广种植的时候,就方便多了。便于小寨主道:“若是大家得闲了,在附近平坦肥沃的地方把土翻好,等菜种子到了,就立即种上,就咱们这里的天气,十来天就能吃第一茬,味道绝对比野草好,而且汤也是甜的。” 小寨主一听,连连点头,“好的呢。”之前衙门里的大人们已经给提过了,不过他们对于养鸡鸭羊是感兴趣,但是种野草,没兴趣,那么难吃。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与之商量好,白荼也在这里领了汤喝下,还分到一只鸡腿,配上几个水果,就算是早饭午饭混合解决。 白荼从河边回来,见着罗成嘴里啃着芒果,见了他便招手示意他过来。 罗六身边跟着的,还要熬了一夜没有睡觉的阿香,她现在对于罗六可谓是崇拜不已,因为这一锅鸡汤,已经足以证明罗六给她说的那个沧海城,是真的存在的。 所以罗六一起来,她就缠着罗六给她说沧海城的事情,哪怕如今见罗六有事儿,也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边,于是就一起来到白荼身前。 罗六张口正要叫姑,但是想到阿香在,便咽了回去,改口叫道:“白大人,可是有什么事情?” 白荼将他上下扫视了一眼,今儿看着也是精神抖擞的,又瞧了瞧他身后小迷妹一般的阿香,“印大人他们没在,你既然闲着,就去指点大家一二,到底也在工政所待了那么久,我就不信你跟穷奇那里什么都没学到。” 不想罗六不以为然道:“有什么指点的,他们有他们的风法,反正台风吹不到这里,就算有,这树屋也能抵挡一二,出不了人命,更何况这过一阵子不是要建房子了么,您让我现在去忙活,不是多余么?” 白荼见他这幅不上心的样子, 忍不住拿手里的折扇往他头上敲过去:“你说几个兄弟里,就你最不上镜,晓不晓得如今那畜牧司换了个人,收益有多好?我从前也是糊涂,怎将你打发去了那里,白白错过了许多银子。” 罗六不服气,跟白荼争执:“这哪里一样,我当初是创业初期,什么都不完善,牛还不产奶,样样都要花钱,现在别人接手过去,都是现成的,能不赚钱么?” “你还有道理了,反正我已经决定了,九连环镇子如果到时候达不上我的标准,你就一辈子都待在这里吧。”说罢,然后朝着阿香微微一笑,领着三七回去,吃饱喝足,打算歇会儿。 毕竟昨晚没休息好。 白荼走后,阿香立即伸手朝罗六被白荼敲过的脑袋摸过去,“哇,这位大人好凶。”然后想到白荼后面的话,很是担忧,“不过罗大人你还是好好听话吧,不然这位白大人不满意的话,你就回了不沧海城,那我也去不了啊。” 罗六本来见对方如此关心他,心底还是有点小小的感动,然而听到最后那话,嘴角不由得抽搐起来,“你到底是关心我,要是担心你去不了沧海?” “当然是担心去不了沧海,我就认识你一个人,别人我也信不过,所以只能在指望你。”阿香一脸认真的看着他说道。 她如此耿直,反而叫罗六都不好意思骂她了,一面抬头朝着远处正在建造的树屋看过去,压力巨大道:“那我尽量吧。” 但是这个答案阿香似乎并不满意,追在他身后纠正:“不是尽量,是一定啊!而且你不是说沧海城好多漂亮的衣服么?你要是等我老了才回沧海城,那我穿着也不好看了。” 第1024章 钱都在我这里 罗六第一次觉得这丫头咋这么啰嗦了,又不是自己不愿意回沧海,而是小姑故意为难人,当下看着这些看似风一吹就会摇摇欲坠的树屋,再算着这人口。 本来九连环的人就不少,如今又添了那阙岚寨的,保守计算一家五口人,那也是要给他们建造不少房屋啊。 撇开房屋不说,还有这道路,以及田地的分配入册。 还要教他们种植养殖,学得好一月半月能出师,可是也不见得个家家户户都靠着养殖种植发家致富啊!所以到时候小姑肯定还要在这边弄个什么商行,让他们能有一份填饱肚子的活儿干着。 一面仔细想着沧海城建造,花了这将近两年的时间,这还是人口众多,三十六行的人都有,一人搭把手,倒是将这沧海城给打造出了今日的辉煌。 可是这里乃正儿八经的穷乡僻壤啊,莫说其他的高端人才了,就是个普通的铁匠木匠也没有,所以这要建造一座镇子,谈何容易啊。 不过也有值得欣慰的事情,这资金上肯定不会短缺。 他这么会儿功夫,就已经想了这么多。可是光想也没用啊,最后还是得去做,于是在最后长长的叹了口气,本来想着在大家建造树屋的时候教他们一些柳铆技术,即便是这里没钉子螺丝,可是学了这个,房屋结构无论如何都会比藤条绑着牢固。 但是下一瞬他的热情就被无情浇灭了,那柳铆工艺得有工具打孔啊,而这里…… 最后扶额,真正的感受到了上面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正在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发愁的,可不只是他,还有他身后的阿香,只听她忧心忡忡道:“也不知道大家上山采摘野菜收获怎样,等着我们阙岚寨的人来了,肯定也要让他们尝一尝,就是不知道够不够分。” 罗六听罢,很无情的开口说道:“肯定是不够的啊,现在就这九连环的好多人,都还没能吃上一口呢。而且你看看这四周,跟蝗虫过境一般,一片嫩叶都看不着,就你们这个吃法,山上迟早要秃。” 这话叫阿香不满,“说得你好像没吃似的。”一面不想理会他,便去河边帮忙。 大家都是山瑶人,她这会儿已经跟寨里的人混熟了,两个寨子从前虽说也闹出人命有纠纷,但是如今既然已经合为一体,便没有过多的追究。 这九连环的大度让白荼有些疑惑,心说当年阙岚寨跟达穆寨为着打猎的事情,能结仇百年之久,而阙岚寨来九连环打劫,还伤过人命,他们怎么就一点都不记恨对方呢? 她这样纳闷,晚些起来便问罗六。 罗六一听,也是摇头:“我哪里晓得,不过小姑您这样一说,这九连环寨的人还真是大度。”只是说完,他忽然想起一事,猛的一拍手:“咱怎么忘记了,阙岚寨如今属于九连环了,那他们的山林地盘也都属于九连环啊,这九连环是赚大了,姑你这也来了好几天,该知道阙岚寨的地盘有多宽吧?” 白荼自然是知晓的,只是之前没往这方面考虑,如今听罗六一提醒,也反应过来,“这样说来,九连环的这些老寨主也不见得糊涂,看似他们宽容的接纳了仇人,但其实是大赚了。” “可不是嘛,以峡谷为界,顺着山脉一直延升到咱们原来的边陲,那可都是他们的地盘啊。”罗六摸着下巴一面计算着这片土地,顿时兴奋不已:“姑,要不给直接升级为城池多好,你看这片土地可不见得比筼筜少。”他是本地最大的地方官员,如果成为城池,那他也就是城主了,想想这心里就美的要死。 但是这美梦顿时就被白荼打碎了:“即便是城池,那城主我也会考虑从本地人里挑选一位最为德高望重之人,与你肯定是没有什么关系的,所以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了。”不过罗六却可以留下来作为辅助官员。 不过要改建为城池,还是差了些,毕竟人口没上来,经济也跟不上,甚至是没有,所以眼下基本不用考虑。 罗六听得她的这话,顿时又没了干劲,总有种辛辛苦苦劳作,却是为他人做嫁衣的感觉。 白荼瞧着他这表情,立即安抚道:“你放心,我肯定是不会委屈你的,更何况城主也不见得有多好啊,你看咱们这琼州,你小姑父是南海王,是咱们琼州最大的,可是他肩上的责任也重啊,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事情,而且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没钱,钱全部在我这个二把手的手里,所以以后如果这里真的成了一方城池,你肯定是二把手,财政大权就握在你手里,到时候城主也不敢小看你对不对,有什么事情也会主动与你商量,尤其是要用钱的事情,还得讨好你看你的脸色。” 罗六也是傻,叫白荼这么一蛊惑,顿时露出满脸的傻笑来,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辉煌的未来,身为城主的老太太在自己面前客客气气的小心询问自己。 所以这钱还真是好东西,因此又想到之前与白荼提的那山谷,“姑,要不咱们明天就去山谷里考察,要是真不错,立即投钱,早日修好,咱们也能挣大钱。” “此事不着急,若那里的温泉泉眼多,一时半会儿也跑不了,还是等阙岚寨的人过来,将他们彻底安顿好后,再去也不晚。”虽说阙岚寨的事情她没打算插手,由着山瑶人自己来处理,但还是要留下来看一看,倘若有什么不当的地方, 自己也好纠正。 闻言罗六有些失望,但也晓得阙岚寨的人过来,这一次可不全是俘虏,而是他们的寨主和那些长老都要过来。 男人们倒是爽快的答应了,可这其实做主的,不都是女人们么,还不知道那几个老太太是什么打算呢。 于是也只得作罢:“也好,那我先去四处看看。” 白荼也没拦他,只觉得这罗六被阙岚寨抓过去,到底是没受什么苦头,所以这如今也不见得有任何成长,这性子还不是跟从前一般嘛。 可见着吃一堑长一智,不见得是通用的。 第1025章 吃集体饭 野葱蒜的融入,让山瑶人们很快就开辟出新的吃法,比如将那野葱蒜放在灶火上烤一个通宵,第二天给碾碎,然后跟者盐一起撒在烤肉上。 于是那鸡汤还供不应求,这蒜香烤肉一熟就没瓜分干净。 顺子去排队等了好久,才分到一小块,回来还忍不住啧啧道:“太疯狂了,太疯狂了,这从前吃饭一个个可没这么积极。”说着一面麻利熟练的分着烤肉,一面朝白荼叮嘱道:“白大人,咱那些肉酱可得藏好了,要是叫他们翻了去,不够分肯定要打起来了。” 几个口味的肉酱,也就剩下一丁点儿,毕竟昨儿拌饭吃了不少,听得顺子的话,白荼连连点头,“三七你一会儿给拿到咱们房间去。” 然而这怕什么就来什么,吃完了这顿所谓的晚饭,三七去后院的简易厨房里找肉酱,哪里还有什么影子,顿时把她慌的,赶紧去问了有谁来了后院。 一听只是几个小孩子,便想多半是孩子们馋,过来找吃的翻着了。 心里也庆幸,幸好都没多少了,想来一人一口也不够,那也就拿不到大人们面前去。 但即便是如此,顺子还是顺藤摸瓜找了这几个孩子,确信他们都吃了,没让大人们知道才松了一口气。一面也顾不得白荼已经休息下,站着树屋底下喊:“白大人,您可休息了?” 白荼正要躺下,听得他的声音只叫准备要洗脸的三七去问。 三七开了窗户,半个身子从里头探出来:“怎了?他们让大人知道了?” 顺子摇头:“没有,我就是想问问白大人,可是晓得这第二队护送物资的队伍几时到。”这看着山瑶人突然疯狂的沉迷于吃,他心里莫名慌张得很,听说这第二批物资里,有不少是食物,所以这才前来问,问了个答案,自己这心里也好有个底儿。 三七也不知道,便回头朝白荼看去:“主子?” 白荼算着他们来山里的时间,因此琢磨了一下, “也就两三天的时间了,让他莫要着急。” 三七闻言,便回了顺子的话。 没想到第二天顺子就提议,要不他们出去接这护送物资的队伍。 不过立即就被白荼回绝了,毕竟寨子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再说也就是两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了。 而当天傍晚,去阙岚寨接人的队伍回来了,想是因为阙岚寨被达穆寨毁了寨子,男人们又都成了俘虏,所以哪怕他们不愿意依附别人,如今也没有第二个选择了,而且还听说九连环去达穆寨帮他们救孩子了,寨主和长老们也彻底的死心,放弃了重新建造阙岚寨的事,住进了这边给他们新搭建的树屋里。 九连环这边倒也显示出了一个大寨子该有的风范,当晚就请她们吃喝特质的鸡汤和蒜香烤肉,将味觉从前只徘徊于咸甜的阙岚寨人俘虏。 白荼等人坐在树屋前的树枝上,瞧见大家一片和睦相处的场面,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尤其是白泽,忍不住啧啧道:“这些山瑶人真是有趣,早知道一顿饭就能解决的事情,之前还弄得那么鸡飞狗跳作甚?” 白荼附和着,“是啊,这要是写进史书,后世多半不信,觉得肯定是杜撰的。”一面询问着白泽:“确定我要的五十口铁锅都买了吧?” 自打来了这寨子第二天,就赶紧写信让白泽让人送信去给第二队护送物资的队伍,让他们在来的路上准备好锅,以及自己所需要的其他东西。 所以这才耽搁了时间,没有按照原来的计划到达。 一顿饭就将白荼担心的事情解决了,九连环的八位寨主和镇长又十分合理的将阙岚寨原来的人交给他们原来的寨主和长老们管理,所以谁家住哪间树屋,也不必他们去操心担忧。 反正大家是省了不少事儿,然后一头扎在如何做出更美味的食物来。 顺子见着往山上不断跑来跑去采摘野菜的人们,只盼望着物资队伍赶紧到。 于是在他的期盼中,物资队伍终于到了,首先最先卸下的就是那五十口大铁锅,这会儿大家还没踏入寨子里,不知道寨子里连口锅都没有,所以一面将这锅卸下来,就不解的低声问着摸着那些铁锅爱不释手的顺子:“这是做什么?怎忽然叫我们半道买这么多铁锅?” 顺子看着眼前这兄弟,因这锅是他们送来的,所以看着格外的亲切,“当然是用来做饭了,你不知道啊兄弟,我们苦啊,像样的锅都没有一口,全寨子里上万人吃饭,现在就全靠河边那个大石锅。” 那石锅挺大的,刚才路过瞧见了,里面还煮着汤,看起来味道还不错。但是他还没表达一下就听顺子继续说起了村子里平日的伙食,直至前几天白大人在后院煮了鸡汤,引来大家垂涎,这才有所改变。 被顺子拉住的小哥听着,忍不住朝寨子里看过去,忍不住同情道:“想不到大家的日子这样艰难。”居然连最基本的配料也没有,难怪半道要他们去准备那么多东西。 这会儿罗六也来了,因人口众多,物资明显不够分,而且锅也不够一家拥有一口,所以白荼的意思是,所有物资全部库存起来,大家先吃集体饭,毕竟这次带来的锅也是大锅,一次能煮不少。 所以便安排了罗六过来这边看着,自己则召集了九连环镇子所有的管事们。 镇子是从前的寨子所建而成,寨主们的地位也不变,所以这一次前来衙门里开会的,寨主们也都来了。 当然,也有阙岚寨的寨主和一位长老。 至于九连环这边,除了镇长和其他八位小寨主之外,还有几个男人也来做了代表,还有不少好奇的过来看热闹。 白荼坐在最上位,各代表分别坐在两旁的长凳上,不过介于衙门里的凳子不够,所以大家便自带板凳,大门口更是拥簇着许多人。 大家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喝茶的白荼,见她放下茶杯,门口便有群众问:“白大人,这次送来的物资,我们阙岚有没有份儿?”开口的是个阙岚寨的女人,因在河边见过白荼,瞧她性子软绵温和,所以也不惧怕,九连环的人上次分到的物资她都看到了,可都是神仙用的,羡慕死她,所以眼下便迫不及待的问。 第1026章 解说 只是话音才落下就被他们阙岚的寨主瞪了一眼。心说这蠢货,白大人将他们阙岚的人请来一起开会,肯定是有的嘛,这还用得着问。 白荼见此,也没生气,换位思考,倘若是自己也着急,自己能不能得一份,于是便笑了笑:“这次的物资,基本都是食材跟生活用品和各种农用工具,生活用品有肥皂团,牙刷等物品。不过除了生活用品,其他都将入镇子的库房,钥匙由镇长与我共同管理。” 现在九连环其实就白荼一人说了算,大家也有眼力,她绝对不是个寻常小官,不然不可能要什么沧海城那边就立刻给什么,所以自然是愿意将她高高奉起来的,但是她愿意将管理钥匙的大权分给镇长一半,不止是九连环原来的山瑶人,就算是阙岚寨来的南山瑶人,都有些震惊,这算是将山瑶人也看做跟汉人一般么? 但就在这样的时刻,来围观的人群有人开口问:“肥皂团是不是圆圆的,跟小芒果一般大小,而且还有香味?” 白荼寻声望过去,却见是阿香,顿时了然,多半是从罗六那里听来的吧,于是点了点头,立即让三七将样品都拿出来,给他们传递展示,一面解说道:“这就是之前我提议让你们在山上种植的皂角树所结出的果实制作的,用来沐浴,体留余香,此番带来的肥皂团是普通款,分别有柠檬、玫瑰、桂花、薄荷、菊花几种香味,大家如果分配不到自己喜欢的味道,也可以私下交换。” 小小的肥皂团在代表们的手里传递,摸着感觉怪怪的说不出来,但是味道的确很好闻。 而门口那些没摸到的,一个个很不得冲上前来也叫他们摸一摸。 白荼这样着重介绍这肥皂团,到底是因为这山瑶人当家做主的是女人,爱美是女人的天性,不管如何掩饰,但是内心的喜好是无法改变的。 果不其然,看着大家这样的满意,看来是十分喜欢的。 便又顺势道:“这皂角不但可以做成这样的肥皂团,还有之前的皂角粉用来洗衣也很好,还有专门洗头的,所以种植皂角,以后可以考虑在本地建造一个大些作坊,生产这些东西,到时候你们也多一份收入,不用冒险进山讨生活。” 镇长点点头,她已经下定决心跟着白大人奔小康了,自己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没见过这么香的团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洗了身子,能留香。一面恋恋不舍的将肥皂团放回三七手里,接过了那打磨得精致好看的竹柄,但见另外一头上有些猪毛塞在里面,然后捡得整整齐齐的,一时好奇不已:“这是?” “这是牙刷,比你们用嚼碎的树枝好用,而且能长期使用,另外下一批队伍会带来薄荷苗,到时候你们各家可以种一些,泡水来漱口,配合这牙刷,一口白牙不是梦。”三七笑着介绍道。 这牙刷是筼筜城那边出品的,那边竹林特别多,还有苏先生他们整个擅长制作竹制品的村子,这牙刷正是他们做的。 接下来又纷纷介绍了几样,甚至是锄头的给拿了出来。 种子虽然还没到,但是可以让他们提前开垦。 介绍完了这些,白荼和三七轮流解说,门口的阿香偶尔插一句嘴,让一旁跟者她的兰寻儿羡慕不已,对于那个阿香想要去的沧海城,也生出了想法。 生活用品大家见识完了,一个个都满面红光的,满脸皆是那期待的神色。要不是食材的问题白荼还没解决,他们早就去催促罗大人赶紧安排人分发生活用品了。 终于,到了食材的问题,只听白荼说道:“此番主食有各类面粉,小麦粉和玉米粉居多,另有大米数石。”说着,朝诸位代表道:“一会儿大家都过去监督入库计册。” 众人纷纷点头,继续听白荼说,“还有这次给大家带了不少作料,是我让人在半路买的,所以并不是很齐全,其中有一种叫辣椒,我不知你们是否吃得习惯,晚上我做一个菜,大家可以尝一尝,如果能吃,下次多带,你们也可以自己种植。” 一听她要做菜的,大家眼里纷纷满是期待,毕竟上一次白荼做的鸡汤,现在还在传承,河边的灶火就没熄过。 又耐心的与大家说了其他的物资,这才起身道:“好了,现在你们自行安排,找个代表出来,去找顺子,一起商量找个合适的地方搭建棚子作为厨房,在安排人搭建灶火,灶火仿造河边那个就行。” 因寨主长老们人手不够,所以又从今儿来门口看热闹的人群里挑出几位代表来,跟着一起安排发生活用品。 还有一位小寨主跟着白荼,挑选了些妇人,白荼指导他们怎么做饼。 每炖都吃肉,总是会腻的,山上的野菜也不见得每日都能采到,所以白荼打算今晚烙玉米饼。 安排完了,镇长便率先领着其他人去清点粮食入库,大家各就各位。 三七跟在白荼的身后,明明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大事,可就是这些一件又一件的琐事,竟让人忙得屁股都没空落在板凳上。 不但如此,还有提醒这样那样的。而且下面还不停有人来问东问西。 三七见此,忍不住朝白荼抱怨:“我还以为咱们这是微服私访,肯定有一翻乐趣,哪里晓得主子这官也太过于亲民了,这一趟来,我只怕要受十来斤。” 白荼当初来时,谁都想跟着来,最后抽签做的决定。 三七抽中了,还以为她自己的运气好,哪里晓得这算什么运气哦。 不过好在人多力量大,加上这一次还带了不少糖人,小孩子们听话的,也能分到一二,于是这小碎活儿什么的,他们也乐意来帮忙,就为了一颗糖的奖赏。 当然,还有顶级奖励,那就是糖人。 沧海城一直都流行蜃海之旅,所以糖人自然也多为蜃海之旅的角色,所以各种奇妙的海怪在这些小孩子看来,是何等的新鲜稀奇,见过之后都想要,所以不但不捣蛋了,还自发学着大人们组建队伍,卖力的干活。 这一切在白荼看来,颇有些当初沧海城建城的样子,一切欣欣向荣。 第1027章 吃粥 灶火很快就搭好了,毕竟这山里从不缺材料,加上这一次带了了不少工具,锋利的砍刀下,一根根树干便被搬来过来,当做柱子,然后搭上房梁,上面铺满了层层叠叠的椰树枝,这个大厨房棚就建造好了。 灶火也开始生起来,白荼便领着妇人们去库房领取玉米面,以及各样作料。 老规矩先将肉汤顿上,因作料多,但像是陈皮八角这些,不见得人人都能接受,所以有的锅里并未添加。 当然,还有麻辣香锅,就是可惜没有几样蔬菜在里面,所以显得有些单调了,但是也不影响味道。 紧接着开始和面,薄薄的小饼子就放在锅边那一圈上面烙着,然后锅盖盖上。 各种肉汤的香味和饼子很快就传开,使得干活的人越发有了干劲。 终于,在这各种香味的煎熬之中,终于开饭了,各自回家拿着碗筷来排队。 一人可以领两个饼子,以及一碗炖肉。 肉有各种味道,大家可以自行挑选,喜欢哪种味道,就去哪个锅前排队便行。 白荼作为主厨,自然是有额外好处的,自己这会儿已经端上碗,啃着玉米饼子,就坐在自己的树屋里,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排队打发的场面,与长史司开饭颇有些相似。便想着明儿可以炒菜,然后在弄个紫菜蛋花汤。 一顿饭就这样吃完,因有了各种调味,而且玉米饼山瑶人几乎是第一次,确切的说他们这也是第一次吃玉米,所以对于他们来说,自然是美味,再烙饼的时候就有妇人问白荼,他们寨子可不可以种玉米。 不过最叫白荼出乎意料的是,最受欢迎的竟然是麻辣的,这些山瑶人果然是骨子里能吃辣的,而且第一次吃就爱上了这个味道,不少人都恨不得白荼说的辣椒种子已经送来了,他们要立刻马上种下。 只是一顿美味刚结束,就有寨主迫不待的来问白荼,“白大人,明早吃什么?” 白荼想了想,“吃粥吧?” 粥对山瑶人来说,就是水多了的饭,所以便有些失望。 但是第二天看着那皮蛋瘦肉粥,以及各种让人胃口大开的泡菜,原本没打算吃早饭的人又拿着碗飞快的冲过来排队。 这让原本收到寨主们那边来的消息,说很多人不打算吃早饭,所以为了以免浪费粮食,因此今天就做的少。 结果到现在便不够吃,排队时险些吵起来。 好在白荼又赶紧让人煮了泡面,这才解决。 只是吃了粥的又遗憾没吃上泡面,毕竟泡面的味道是没有任何人能拒绝得了的。因此有人抱团点餐,下一顿要吃泡面。 也是叫白荼哭笑不得。 恰是这个时候,去达穆寨那边的人也来了。 达穆寨的人性格比较激烈,也不愿意归降于九连环,但是面对九连环的队伍,他们只能将孩子都交出来,还割地赔偿。 白荼得知后,只笑道:“不着急,迟早会过来的。”就算不过来,也可慢慢蚕食。 只是撇头看着寨里的众人,没有一个能抵挡美食的诱·惑,她就不信达穆寨的人不动心。 至于其他的寨子也不慌,待着镇子建造好了,每七日开一次集市,自然会将人引过来,待他们用皮毛换到了从没有见过的东西时,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好奇就会越来越多,对于生活也不止是仅仅活着,而是会生出更多的要求。 就如同此刻的九连环,他们正是知道,活着有很多种,而从前他们选择的是最艰难的一种,但是现在如何能像是神仙一样活着,他们当然愿意听王府的话。 最为重要的是,他们对山瑶人并没有什么歧视。而且听说可以去他们城里读书,这边的镇子建好后,也要开学府,大家可以选择自己想学的科目入学。 见着去达穆寨的人安全归来,寨里又一片和睦,所以白荼便让罗六带她去山谷。 这山谷名为仙女谷,在山瑶人的神话故事里,这仙女因保护他们,跟者恶魔战死后,身体便化为了眼下漫山遍野的倒钩刺,阻止大家进入她的圣地。 也正因为是山瑶人的圣地,所以哪怕知道那边有温泉,山瑶人也不会踏入,时而久之那荆刺就越来越密集。 但是白荼给他们带来的日子,是仙女没能给他们的,所以再他们看来,白荼也是神仙,既然都是神仙,那神仙去仙女住的地方,应该没事。 而且还有罗六洗脑,“那边大片的温泉,要是开发出来,就是咱们琼州唯一一处温泉山庄了,倒时候大把的银子到手里,大家有钱赚了,生活条件也越来越好,像是寨主你们,想买高端款的肥皂团么?那香味可不是普通这些能比的哟。” 她这种蛊惑下,于是寨主们自然是答应了,还一个个充满了希望,然后还给他们派了七八个人帮忙清理荆刺。 若是从前,要进入山谷肯定艰难,但是现在手握锋利大柴刀,还有何可惧? 这还没到山谷,只在边缘便感觉到了这氤氲水汽,这让白荼有些担心,“咱们琼州这样炎热,要是水温太高的话,有点麻烦。”开发是能开发,但是要从别处引些凉水过来。 这让觉得自己要发横财的罗六不由得也担心起来,所以一到谷中,他就第一个冲上去试水。 温度刚好,使得他顿时兴奋跳起来:“果然是运气来了,什么都挡不住,姑你快试试,这水温恰好,到时候咱们在改善改善,找周老配些药材扔进去,肯定能引大批富商过来。” 白荼听着,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连连点头,“你到时有想法。” 得了她一句夸赞,罗六更是兴奋道:“不但如此,咱们可以弄个美人浴,像是我娘她们这种老女人,你别看一把年纪,但是臭美得很,咱们这边就专门弄点花瓣,到时候就赚她们这些老女人的银子。” 白荼觉得罗六飘了,一巴掌往他脑门上拍过去:“你娘的银子也是你的,还一口一个老女人,回头告诉你娘,看她不扒了你的皮。” 第1028章 未来销金窟 罗六龇了龇牙,缩着脖子朝后退了两步,“我这不是有些得意忘形,打个比方嘛。” 白荼冷哼一声,一连看了几个泉眼都觉得不错,至于罗六说的美人浴也可以,不过如此花要的多,这去别处运送花过来,肯定是不划算的,倒不如将这四周的荆刺都除掉,改种蔷薇月季什么的,这些花成活率高,月月开花,而且此地土壤湿润,最是合适了。 当即敲定,只朝身后的白泽吩咐,让他记下。 白荼拿着笔,忍不住提醒白荼:“主子,我是您的护卫,不是文书啊……” 但是白荼并未搭理他,而是继续往前看。 与他们一起来的山瑶人贼兮兮的上前跟罗六说了什么,便结伴朝着一处石头后面去,那边也是有温泉的,多半是忍不住,想要进去泡一泡。 至于只与罗六说,不单是因为跟罗六更熟,而是这么些天,相处中都发现这位白大人是女的,因此自然是不好意思与她禀报。 因此几人一走,罗六便同白荼回道:“那边大大小小有十二个,他们几个先去试水了,姑咱们往这头走。” 白荼点点头,顺着前面继续走,见此处不但泉眼众多,而且还有不少空地,修建度假山庄是绰绰有余了。 脑子里也飞快的将这里的设计图给拟出来,当即拿过了白泽手里的碳笔,便先将图给勾勒的雏形勾勒出来。 这让白泽看得有些目瞪口呆,“主子什么时候跟穷奇学过了?” 他提到穷奇,让白荼忽然想起穷奇的本事,对于这机关术更是再行,此处要修就要修最好,而且她脑子里已经有了个大胆的想法,这么得天独厚的好地方,就该修建成一个最大的销金窟。 到时候这漫山遍野的花海种起来,温泉山庄,再有赌坊花楼~ 等他们营业起来,还能从各花楼那里赚一笔不小的税款。当即就将自己的想法给说出来。 这大饼画的不错,让众人都有些动心了,但是罗六却忍不住打断大家:“这,得投多少钱?” “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既然要建就建最好的,这样才能让人舍得花银子啊。”反正白荼知道,既然是寻找消遣的地方,那这环境肯定不是阴暗的小沟小巷,一面转头朝白泽道:“你给我打听一下,穷奇最近做什么?若是有空让他过来做监工。” 白泽闻言,心说就算是他手头上有天大的事情,但是给主子您办事,哪肯定是没有的。最上也应着,一面询问着:“主子,属下可否入股?”他知道,王妃肯定不缺本钱,但还想试一试,自己已经错过了在沧海城买商铺买房子,现在就只能碰碰运气了。 没想到白荼想都没想,“可以啊,你顺便可以问问,你们天玄地黄里有没有想赚外快的兄弟,大家只管投钱,不过这几时能赚钱,还不好说,所以要考虑清楚。” 其实白荼敢在深山老林里打造销金窟,到底还是这深山老林穿过峡谷就是邻国,邻国的人有钱呢,而且待这路修好了,到沧海城的路程不过五六天,到时候可拽着沧海城那些外商来消遣。 反正只要名声打响了,不怕不挣钱。 就如同当初的沧海城一样,没有谁看好,可今日呢?即便是大楚京城,或是北夏也找不到一处如此繁华之地吧? 正因为有了这个成功,所以现在让白荼信心十足。 白泽应着白荼的话,心里琢磨着这王妃做的生意就没有不赚钱的,所以这股一定要入,虽说自己和爹都拿着俸禄,但是谁会嫌银子多呢? 何况银子一年到头存在钱庄不但没钱,还要交保管费,还不如拿出来银子生银子。但同时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有些惊讶的转头朝白荼看去:“主子,那您这是要一直待在九连环?”不说那镇子建好少说一年半载,就是这山庄也要耗时一年两年的,那沧海那边怎么办? 然这个问题白荼已经考虑过了, 不以为然道:“俗话说的好,要致富先修路,这里虽说很多材料能直接往山里取,方便得很,但这路还是要修好,我已经写信给了黑木天珠,他们的工程队最可靠,想来再过十来天就到了,届时这路修好了,我从沧海转辗于此,最多也就是五六天的时间,没两三个月来视察一次就是了。” 说着,一面打量起白泽来,“不如到时候你跟穷奇留下呗,反正我大致想怎么建,你也明白,倘若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让人直接改,多好啊。更何况你骑马,时间上可比我节省了一半。” 白泽是拒绝的,这里到底还是待开发,哪里有沧海城好?旁的不说,就是想吃口好的都艰难,于是连忙摇头,“属下还要保护主子的安全呢,倒不如主子好好跟穷奇说清楚,他本就是做这行的,一点就通,而且他不是要做监工嘛。” 白荼一听,倒也对,便没揪着他不放,而是发现这罗六不见了,便问:“小六子呢?” “去跟大家泡温泉去了呗。”倘若他不是要保护白荼,他也想去挑个天然的温泉,泡会儿缓解缓解疲劳。 不想白荼似能看穿他的心思一般,“这里也没旁人,你自去吧,我去前面再转转。” 得了这话,白泽欢喜不已,当即便道:“多谢主子。”然后立即去了。 白荼便往前面继续走,左右皆是那天然的温泉,有的只有浴桶一般大小,中间则的小道上则布满了石钟乳,所以有些崎岖,还不如田野间的那田埂好走。 不过白荼到底是乡下长大的,自然是能适应的,然待她转过弯儿,便见前方一片约莫两三丈高的石林,一座座犹如那从地下倒立破土而出的坚韧一般,很薄。 这让白荼眼前一亮,此处没想到还有这么一片景色。 这片石林约莫两三亩宽,白荼走穿过之后,发现便还有诸多泉眼,顿时欢喜不已,这样男女温泉就方便隔开了,中间这石林简直是天然屏障。 可就在这时,却听见前面传来阵阵水声,寻声望过去,正巧见一个女子的背影从水中钻出来。 第1029章 太晦气了 不管是白荼还是对方,两人脸上的表情顿时都出现了惊诧,但也就是那么短短一时间,又都纷纷出现了别的变化 白荼的从内惊诧彻底的转变成了诧异,至于对方则是咬牙切齿,一副很不得将白荼生吞活剥的表情,倘若不是此刻她离白荼太远,而且又还站着泉水中, 也没了武功,不然只怕早就对白荼动手了。 身体不能力行,但是她的嘴巴却没有办法阻挡,愤怒憎恨的恶语还是从她的喉咙里发出来,“贱人!我要杀了你!” 此女不是旁人,正是那日从寨子里逃出来的水烟蝶。 说来也是命大,那些男人都以为她死了,一个死了的女人,纵然是有着绝色之姿,但是带回他们达穆寨去,实在是太过于晦气了。 所以便没理会,各自穿上衣裳就立去其他人家抢劫,然后怕拍屁股走人,很快就将这个在他们手下受尽屈辱的水烟蝶忘记了。 他们是忘记了,可是这耻辱却像是烙印在了水烟蝶的身上一般,而且还不止一个,根本没有办法洗掉,她醒来之后,寨子里那些没用的丑女人还在抱团痛哭,寨子里竟然连一处像样的树屋都没有了。 即便她,也当做是被尸体一般,衣不蔽体的扔在草丛边,旁侧便是山瑶人的茅厕,地上挖一个坑,上面搭上了两块木头,站上去摇摇欲坠,里面臭气熏天,而且炎热的天气里,那些蛆虫还不断的从里面挣扎过来。 她离茅房不远,也不是被寨子里女人们悲戚的哭声所吵醒过来,而是因为鼻子里钻入了蛆虫,让她没有办法正常呼吸,一个喷嚏打响,人也醒过来了。 当时看着在几所处的位置,在发现自己身上居然有那些东西,这比昨晚的噩梦还要叫她觉得心,当即发疯了一般,拼命朝着有水源的地方去。 立刻马上将身子洗干净。 可是这身子即便能洗干净,那留下的阴影却是没有办法洗干净的。而且泡在水中逐渐叫她的脑子冷静下来,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情也越来越清晰。 但是那种事情又不是什么好事情,想得清楚只会叫她觉得屈辱愤怒罢了。 而且那些平时见了她奉若神灵的山瑶女人,此刻居然对她一脸轻视,有的甚至是充满了敌意,昨晚她受了那么大的屈辱,她不是没叫,可是居然无一人前来帮忙。 且不说自己的那些暗卫到底去了哪里,但是这些不应该没有听到。 所以她恨,恨害她的人,更恨这寨子的人。 因此当她从水中出来要质问这些女人的时候,却发现她们对自己,似乎更是充满了敌意。 果不其然,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的话就应证了她的猜想,只见其中一位平时对她也十分恭敬的长老站出来,“蝶姑娘,我寨子中人将里奉若神灵一般供奉,昨晚你为何不让你的那些人救我们?还眼睁睁的看着达穆寨的这些畜生将我们的寨子毁掉,将我们的孩子给抓走?” 水烟蝶还一肚子的委屈,可是却被人率先质疑了。但这个问题她却回答不上来,因为她的暗卫到底去了哪里她也不知道,很有可能是琼州的人来了。 但她觉得,表哥不会这么狠心,自己已经没有武功防身了,他不可能将自己身边防身的这几个暗卫都除掉。 一个女人爱慕暗恋一个男人到了极致,再得不到任何自己理想的回应后,便回产生幻想。 也正是这样,水烟蝶一直都觉得卫子玠是爱她的,这些年不过是一直被白荼那个小贱人所迷惑罢了。所以她不怪表哥! 而当时她因去想着卫子玠,所以在对方看来,就是被问得心虚了哑口无言,于是就有人说她是灾星,然后嚷着要将她赶走。 其实将她赶走还算是好的,当时那兰寻儿可是被绑在广场上,任人欺凌,就算是孩童都没有放过她。 所以与兰寻儿相比起来,水烟蝶的运气算是好的。 当时她被赶出了寨子,可是出了寨子,比不得有暗卫丫鬟在身边伺候,她没有竹撵,只能靠着两条腿,身上她不敢去,生怕遇到野兽,于是最后只能从天生的星斗判断出方向,往着琼州那边去。 于是,就有了此刻同白荼在这谷中遇到一事。 白荼不是第一次被水烟蝶这样骂了,她不由得回想起当初云水州初见至今,自己的脾气素养还真是好,哪怕是到了现在,她听着对方骂她,其实都不生气,尤其是看到对方这样落魄,还晓得她在阙岚寨里遭受了什么。 所以此刻看着水烟蝶的目光,最多的便是同情可怜了。 一个女人做到她这一步上,其实蛮凄惨的,尤其是她一手好牌,如今却这幅模样, 白荼都有些题她惋惜,也不知到底是什么让她坚持下去,一错再错。 但是这些白荼都不好奇,只是见她如今这幅凄惨模样,忍不住啧啧两声,“我实在不想幸灾乐祸,但是你不会就打算这幅样子往沧海城去吧?”水烟蝶既然已经从阙岚寨走到这里,这已经是琼州的地界了,可见她是有了要去找卫子玠的心思。 而她即便没有直接说水烟蝶想去找卫子玠,但是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再加上她看水烟蝶的眼神,除了让水烟蝶越来越觉得愤怒可恨,增加她对白荼的熊熊烈火之外,还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 不念想起当初,她还是大楚美人榜上有名,可是表哥便那样无情无义的对待她。 而现在的她,更不是完璧之身,表哥又怎么会? 大抵,这是她最清醒的时候了,也是因为租清醒,所以也最绝望,对于白荼的恨意更是到达了极端,那双眼睛里似乎都已经开始冒着毒蛇眼睛里该有的绿光了。 白荼见她这表情,嘴角微微翘起来,“倘若我是你,便找个无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安定下来,哪怕是粗茶淡饭,但也是属于自己的安稳日子,而不是像现在一般,拖着一副残躯去期待一份根本就不可能出现的奇迹。” 第1030章 只会这一句 卫子玠是不错,是心软是善良,但那也是要分人的。 所以不管眼前的水烟蝶到底有多悲惨,卫子玠的怜悯之心都不会落到她的身上去。所以白荼此刻开口这样说,倒不是为了跟水烟蝶炫耀什么,只是想让她早些认清楚现实罢了。 毕竟一人就算再怎么努力,但是方向错了,就永远不可能成功。 水烟蝶的起点多好啊,可是她找了一个错误答案,不该一直纠缠对她没有半分感情的为自己,所以即便她这一路走来的确艰难,但是仍旧没有打动卫子玠。 这便是因为她的方向错了,感情也所托付错了人,因此她是永远不会收到好结果的。 白荼此刻看着她,哪怕见她此刻披上了哪件残旧的山瑶人衣裳,但是因为破旧,她身上那些伤清晰可见,便是白荼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但仍旧看的有些心惊动魄,想来当时的她,生不如死吧。 所以白荼心里产生了同情她的想法,见她以这样怨毒的目光和刺耳的话语对自己,也无动于衷,只是淡淡道:“水烟蝶,算起来咱们俩也是旧识了,若是你大约不愿意承认,但是你要好好的想一想,这么多年来,你哪次倒没是我主动的?这一次就更不要提了,非得往刀上撞。” 她说着,忽然想起了兰寻儿,她的恢复能力不错,但是身上的伤口却还在,尤其是脸上那只失去了的眼睛,听说是被阙岚寨里的人用石头砸下来的。 所以阙岚寨的人来了后,她并不同他们来往,因为当初是他们冤枉了她,甚至伤害了她。 对于到底是谁下毒一事,如今也还在争执,哪怕这个案子已经没有必要追究了。 白荼知道是水烟蝶,除了她谁也没有这个嫌疑。白荼甚至是站在了水烟蝶的角度想,如同她是水烟蝶,会如何对付自己? 杀罗成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完全可以让自己和罗家离心。但是这一切都是白荼的怀疑猜测,并没有任何实质的证据,于是便问:“当初在阿香篮子里下毒的是你吧?” 按理说,水烟蝶没有成功,罗六也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那么这对于白荼来说应该是无足轻重的,但是不她不知道白荼怎么就问起了,一面将下巴微微一抬:“不错,是我又如何?” 白荼点了点头,忽然又觉得水烟蝶其实挺该死的,尤其是见她那一副得意的样子,只怕水烟蝶也不在乎谁因为这件事情而受牵连,甚至是险些赔上性命吧。 既如此,她这样视生命如同草芥,自己又何必同情她? 于是幽幽一笑:“也是,除了你没别人能有像模像样的毒药了。”毕竟阙岚寨里那些长老的所谓医术她是见识过了的,不管是伤药还是毒药,那个制作都叫一个粗糙。 “怎么,你还杀了我?”她反问,纵然自己没了内力,但是这手上的招式却还是在的。可能跟习武之人自己没有半点胜算,但是跟白荼?绰绰有余。 见她满脸的自信,白荼便看出了她心里的想法,当即忍不住笑道:“你不会以为,我要扑过去像是个疯婆子一般跟你撕打在一起吧?” 她白荼就算是微服出巡,女扮男装,但到底是南海王的女人,这点体面还是有的,于是冷冷看了她一眼:“杀你?想什么呢?哪里能这么便宜就让你你死了。”刚才,自己还想放她一条生路,但是现在,还是算了吧,这种女人活着,便杀一枚定时炸弹。 虽然不致命,但是却会让人觉得心烦。 就像是狗皮膏药一般,甩也甩不掉,瞧着水烟蝶,都这么多年了,被禁足了她都要想办法追到这琼州来。 白荼反正是不相信水烟蝶正好来这里做生意,毕竟世界那么大,她没道理挑选这最不好的地方,而且做的还是那赔钱的生意,所以为何而来,再清楚不过了。 但是水烟蝶前前后后扫视过几次,就只看到白荼一人。当然她知道白荼不可能一个人跑到这没远的地方来,身边肯定是有暗卫的,但这里到处是温泉,此刻只怕以为这里到处是荆刺林,无人在此处,绝对安全,这会儿多半一头扎入温泉中。 而白荼作为一个女人,自然是会避嫌,不然也不会走到这边来。 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白荼带来的人,应该在另外一端。所以此刻是自己杀白荼最好的机会,因此白荼的这话在她看来,可想不已。 脸上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白荼的这些话几乎是没有当一回事,看白荼更是如同看一个死人一般,所以心情反而不错了,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必要跟一个死人计较。 而也就是这会儿,她已经从泉水中不运动声色的走出来了。 哪怕失去了武功,但到底练了那么多年,这点速度还是有的,所以当她笑的时候,也伸手拔下了头上的荆钗。 她以为,自己能扑过来直接将钗子刺入白荼的喉咙,毕竟此刻她一步步的靠近,白荼并没有半点退缩和躲避,因此她这一刻的心情是何等的澎湃,“你终于要死了!” 白荼没有躲,不是躲不开,毕竟水烟蝶已经没有武功了,就等于没外挂,大家都是普通人,所以一个普通人的攻击,中间还有一定的距离,她哪怕会害怕? 而不躲,却是因为自己身后有人。 她不知道当初卫子玠废去的除了水烟蝶的武功,是不是一并将水烟蝶的脑子也给废了,不然水烟蝶怎么这点戒备心都没有? 所以当钗子离白荼不过一指之距的时候,一声女人的惨叫也响起来。 当然, 不是白荼,而是来自于水烟蝶。 她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离自己不过咫尺距离的白荼,还完好无缺的站在那里,心中的不甘和愤怒喷涌而出,“白荼!你个贱人!” “你,只会这一句么?”白荼退了一步,不是怕水烟蝶伤到她,而是有些嫌弃水烟蝶身上的血迹溅到自己身上。 第1031章 交通枢纽 水烟蝶怔怔的看着与自己距离一下拉开的白荼,心中的痛苦让她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荆钗刺进自己的身体是怎样的痛苦。 毕竟与心里所受的委屈痛苦相比起来,身体上的伤又算得了什么呢?她张了张口,想要开口辱骂白荼,可是这一张口,就是止不住的鲜血从喉咙里争先恐后的涌出来。 一双满含怨气的眸子难以置信的盯着站着自己面前的白泽,她自然是认得的,毕竟这白泽的父亲当初乃青罗州四品大员。 所以她自然是见过白泽的,但是却从不知道,白泽居然是天玄地黄的人,更是无法想象,这样一个身份本来就尊贵的官宦公子,为何要屈尊降贵,在白荼身边做一个暗卫? 所以憋了半天,她终于没在说白荼你个贱人,而是问:“为什么?”她想得到的,没有想得到的,白荼都得到了,这是为什么? 但是不管白荼还是白泽,显然并不知道她这为什么是什么意思,而是见白荼嫌恶的收回目光,吩咐着白泽道:“留着她的性命将她绑回去。”就算是水烟蝶没有实质性的害了自己的性命,但是她起了这个念头,想要害罗六,使得无辜的兰寻儿被冤枉,甚至是毁了这一辈子。 所以将她带回去,交给替她背锅的兰寻儿处罚。 至于自己和她那点私仇,坦白的说还真没放在心上,不然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放过她?而且如果真的还记着,当初也不会允许百花宫到琼州来做生意的。 白泽得了白荼的话,立即动手,直接将这水烟蝶敲晕,便将她仍在这石头旁边,等着一会儿让人将她扛回去。 然后陪同白荼将这山谷走完,不管是他还是白荼,看着这山谷一切天然布置,眼睛都亮了起来,罗六他们沐浴的那边兴许还要多修缮,但是这边,有许多天然的屏障,到时候反而不用那么麻烦,只需要稍加点缀便是。 当下降地图都详细画下,这便扛着水烟蝶与众人汇合,往九连环回去。 新的镇子将沿着河岸两旁修建,白荼甚至想要将这条河与旁边的麒麟江打通,成为麒麟江的分支。 但是这样一来,也是要耗费巨资,而且还要建造一个巨大的闸口,倘若遇到雨季的时候,那闸口必须要顶得住,不然九连环这边便要遭殃。 回去的途中与罗六他们说起,不想几人一听,罗六便道:“何须修建闸口,咱们这条眉河听说以前直接贯穿了边境外面的那些大寨子,最后到大峡谷里与峡谷里的大江汇合。不过百十年前就开始甘固,但河床却是还在的,如果真的能将水源引过来,这眉河便重新活起来,不但如此,还可以走船运扬帆,这可比走旱路要方便许多了,若是那峡谷里的鳄鱼群能解决,到时候完全可以建立一条贸易河道,咱们这九连环镇子也算是一个交通枢纽了。” 白荼一听,原来寨子门口这条河叫眉河,而且百十年前居然也是条大河。一面听着罗六的话,也动了几分心,毕竟照着罗六的话说,只需要将这条河上与麒麟江打通就是,后面根本就不用管,更不用担心雨季的时候水线上涨,毕竟这眉河可以直贯峡谷那边的大江里,而那条江最终也是流向大海的。 如此说来,就不担心水灾一事了。当下便道:“我回去便重新找最细致的地图仔细查看,倘若真如同你所说,那么这九连环的地理位置倒是绝好,以后必然能成为这荒芜边境上最耀眼的一颗明珠。” 细数这琼州边境,一片荒凉,几乎是毫无人烟。可按理说这就着邻国,即便是在怎么荒凉也不至于如此,可是交通的不便,硬是将两国边境的贸易死死掐断,甚至是让邻国直接将此处国门封闭,即便是有所贸易,人家也愿意往西域那边,就算是要来大楚,也宁愿绕道走别处,而非琼州。 但如果这水路打通了之后,大船走这条水路,是可行的。 至于小船还是不安全,毕竟那边的江里有着数不尽的鳄鱼呢。 但同时白荼也意识到一个安全问题,“若是水路开通,那边峡谷里的鳄鱼有没有可能往这边来?”这沿途的寨子,即便是有井,但是大多都喜欢往河里挑水……所以这断然不能拿人的性命来开玩笑。 其他山瑶人听了这话,也有些防备起来,但是听着白荼和罗六说开通了水路的好处,也愿意冒这陷,便抱着些侥幸道:“我听祖上说鳄鱼挑地儿得很,咱们这边的环境它们不见得喜欢,说不定就愿意待在那大峡谷里呢。” 别说,白荼也觉得这是极有可能的,点了点头,想着这事儿其实也不着急,毕竟开河道跟修路不一样,所以得回了长史司与众位大人商量,才能做最后的决定。 于是便琢磨着,倒不如先回琼州去,将关于这九连环镇子的几件大事决定好,再过来也一样。 更何况这边的建设也绝非一朝一夕。 这样一打算,心里便做了决定,待回了寨子,便让人将兰寻儿和阿香找来。 阿香虽然同兰寻儿来往,但是原来阙岚寨的人,她都是不愿意理会的,即便是她的家人。 心里始终还记着他们当初对自己的疏远,以及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绑在广场上,因此只同阿香走得近一些。 二人听到白荼叫她们过去,心中都甚是好奇,直至见了那胸前满是鲜血,被绑在凳子上的水烟蝶,才恍然反应过来。 这水烟蝶从前在她们寨子里,那是神女一般的地位,如今这幅落魄的模样,视觉上实在是有些叫她们俩转换不过来。 当然,对于水烟蝶在寨子里受达穆寨人所侮辱的事情,也略知一二,但是听说不如见面,所以此刻都有些愕然。 白荼这时候便朝兰寻儿看过去:“当日·你受冤枉,正是因为她往阿香的篮子里下了药,本意是要毒死罗六,你是因为此事被冤枉,如今我将她带来,便任由你处置。” 第1032章 麻利 在此之前,阿香其实不止一次怀疑过水烟蝶,但是水烟蝶的身份不允许自己去怀疑她,这让自己对兰寻儿一直都充满了愧疚,如今听到白荼的话,恍然大悟,愤怒的朝昏迷中的水烟蝶走过去,也顾不得她受伤,愤恨的指着她道:“我说你怎如此好心,非得替我去送饭,原来是居心不良。” 一面回头看着呆呆站着那里,似没反应过来的水烟蝶:“因为你,将寻儿姐害成了这幅模样!我……我打死你!”说着,便四处寻找工具,最后朝门口放着的扫帚拿来,要往水烟蝶身上抽打。 事实上她也打了,然后受到这股剧痛的水烟蝶一下清醒过来,大抵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所以目光里一片茫然之色。 但是很快,她看到了一脸愤恨的阿香, 见着这个以往在她眼里最为卑贱的南山瑶人竟然拿着那脏兮兮的扫帚打自己,便尖声叫起来。 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无法接受,自己被阿香用扫帚打。 但是很快她就看到了上面坐着的白荼,以及旁边那个大半张脸用头发挡起来的兰寻儿,莫名的就开始心慌,然后猛地收回目光, 一面狡辩着:“你这个贱人,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下的毒?”下意识的,这话是在跟兰寻儿解释。 可是那时候寨子里,除了被关着的罗大人之外,能有这种外面带进来的毒,就只有水烟蝶了。 而罗六一直被关在里面,身上除了那身衣服,东西都全被搜走了,所以下毒的人自然不可能是罗六,因此只有是水烟蝶啊。 如此兰寻儿也不可能相信她,如今见她狡辩,也未曾说什么,就拿那仅剩下的眼珠子死死的盯着她。 兰寻儿从前脸上没受伤,眼睛还好的时候,白荼不知道她是否看起来曾经温婉过,但是如今只剩下一只眼睛的她,看着人的时候,那眼神是真的渗人。 尤其是此刻。 这时只见她一步一步朝着还在为自己辩解的水烟蝶走过去,并没有去接阿香递过来的扫帚,而是从头上摘下一支磨得尖尖细细的兽牙,“你这样美,倘若没了眼睛,会变成什么样子?”与她的动作和眼神比起来,她的声音显得倒是温柔得很。 她其实恨的,又何止是这下毒的水烟蝶呢?更恨的还有寨子里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就仅仅因为自己有过那么一段从前,所以没有任何调查,就直接认定下毒的人是自己。 可是,那是她的族人,她碰不得,而且对自己动手的人又那么多,她就算是憎恨他们,却不能要找他们报仇,只能是尽量不要看到他们,以免引得自己憎恨。 族人她不能碰,那么这一切的仇恨,只能找水烟蝶发泄了。 所有人,包括白荼或是水烟蝶,看着她拔下那兽牙,都没想过她会真的刺入水烟蝶的眼睛里,就算真的要刺,那也会有个前奏吧? 但是没有,她直接就动手了,那鲜血一下就从水烟蝶眼眶里溅了出来,伴随着水烟蝶惊恐的惨叫声,她并未松手,反而握着兽牙在水烟蝶的眼眶里一通搅动。 然后,那眼睛珠子便掉下来了。 白荼看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姑娘下手还真是…… 麻利啊! 水烟蝶大抵接受不了这样的命运,牙碎了能补回来,可以用假的,不会影响美观,但是这眼睛不行,而且她不愿意成为瞎子。 所以当场就昏死了过去。 兰寻儿这才松开手,下一瞬转头在白荼的面前跪下:“求大人带民女去沧海城,做牛做马都行,民女不愿意留在这里。”她不想再看到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没有办法报仇,也没有办法原谅,如此只有躲开这条路。 这件事情,其实白荼也甩脱不了关系,如果不是水烟蝶要对付自己,就不会想到罗六身上,这是一个蝴蝶效应。 当然,她也可以撇开关系,但是这兰寻儿的确可怜,她在这里没法待下去,但是这幅模样单独去别的地方生存,没有人照应,也是艰难,于是便点了头,“起来吧,我这次回沧海,便将你一并带过去。” 一听可以去沧海,阿香顿时眼睛亮了,赶紧也跪下朝白荼求道:“大人也带民女去沧海城。” 白荼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你在此处待不下去了?” “那倒没有。”阿香摇头。 “既如此,那便待着吧,想要什么,下次本官来时,自然会给你们带。”她还想留下这阿香跟罗六多接触接触了,不求罗六能转变自己的心思,但好歹能做个过渡期,将诸葛小妹给忘记。 说罢,便起身回树屋去,阿香见此,不免是一脸沮丧。 说来也巧,白荼想要回沧海城,正好晚上就收到沧海来的消息,那些被扶桑人带走的姑娘如今没有地方安置。 除了被亲人卖掉的,许多都是被抢走的,但是几乎已经被那些该死的扶桑人所糟蹋,回家是不可能回家的,更何况外面乱糟糟的,拖着这副残躯,更不愿意回去,于是只能留在沧海。 极大部份留下来,育婴所那边和吴家织造,接收了大部份的姑娘,可是被扶桑人糟蹋虽然不是她们的错,但在人的骨子里,她们都是不干净的姑娘,纵然美貌,但是想找个合适的人家,到底艰难。 私底下更是没少叫人说三道四。 白荼自从到了沧海,一直在大力推行,男女平等,但这何其艰难,想要让大家接受这个观念是不可能的,只能尽最大可能给女人们争取更多的权益。 想要让失·身的女人不被流言蜚语所困扰也是不可能的。那些内心强大的姑娘倒是无妨,但是内心脆弱的姑娘,便接受不了,因此就有了姑娘自尽的事情。 这不是小事情,大家千辛万苦将她们从扶桑人的手里救回来,如今却死在自己人的手里,这算是怎么回事? 因不是小事,所以卫子玠便让人通知了白荼,说起来她毕竟这琼州的女主人,此事关系到那么多女子的未来,所以她来处理最为合适。 第1033章 不舍 因此,白荼也就提前了回沧海城的计划。 寨子里的人最是舍不得她走,毕竟她来了之后,寨子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大家的生活也一下提高了十来个档次。 从前不愿意沐浴洗澡的,如今因着那一块肥皂团,一个个勤快得不得了。最为重要的是,白荼给他们的味蕾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美味,让他们除了从前那老木渣一般的烤肉之外,还尝遍了各种酸甜辣。 甚至懂得在肉上抹一层淀粉,使得肉嫩滑。 所以白荼要走,大家自然舍不得她,只觉得她所教授的这些菜色远远不够,现在也比不得从前罗六他们说起沧海城的美食大家不相信,当时直觉得不真实。 可现在他们已经尝到了一部份,所以对于未知的那一部分是充满了希望期待,白荼如果走了,就没有人教他们其他的菜色了,他们还想学着白荼口里的柳州人喜欢的面食。 当然也尝试着做了的,但是并不成功,像是包子馒头什么的,在他们看来比米饭更方便,米饭虽说可以做成饭团,但到底是太麻烦了,所以更喜欢这馒头烧饼什么的,完全可以带着做干粮远行。 话说现在不比去山里冒险打猎,但这毕竟是他们的老本行,而且不是要教他们圈养畜生么?总不可能什么都从沧海送过来吧? 所以大家跃跃欲试,打算去山里自己抓回来驯养,如今已经在顺子等人的帮忙下搭好了棚子。 他们这般不舍,白荼只得承诺,这回沧海后,立即往此处调几个厨子来,保证天南地北的菜色都让他们学个够。 这话白荼绝对不是敷衍他们的,毕竟她已经打算开通河道,将这九连环打造为这边陲内陆的一个交通枢纽,那么到时候南来北往的客商那么多,口味自然也繁多,所以现在最好就先将大家教会,到时候等着镇子建好了,手艺也练出来了。 不说是多好,但是这天南地北的家常菜肯定能行,以后就靠着这手艺,也能挣一份口粮不是。 大家得了她的话,心里总算安心了几分,毕竟白荼自打来了后,答应过的事情还从来没有食言过。 第二天,白荼便开始启程回沧海。 罗六一脸羡慕,依依不舍的送她,送了一里又继续送两里,直至送了十里路还跟在后面,白荼便将他给赶回去:“你这在送,就快送到沧海城了,赶紧滚回去,明明是拿一样的俸禄,那么多事儿,你就好意思只让印大人他们做么?” 罗六这才止住了脚步,心里忍不住想,其实自己是想胸无大志的,哎!如果不是为了挣得功名跟小姑讨个恩典,能跑到这里来么? 与他一起来十八相送的还有那阿香,满脸羡慕的看着兰寻儿,颇有些觉得兰寻儿因祸得福的样子。 罗六看在眼里,不由得拍了拍她的脑袋:“你可算了吧,大城有大城的好,小地儿也有小地儿的好处,就你这样的乡巴佬,到时候去了城里,心里落差大得很。” 这话虽然不好听,但也不假。 那兰寻儿跟着白荼去是没法子的事情,而且两人的心境不一样。 当然了,除非阿香她本身就是个小富婆,到了沧海城可以随意的买买,但她偏又不是小富婆。或者她对沧海城的福贵荣华都没有看在眼中,也不想要那绚丽如同彩云的衣裳,和玲珑精致的首饰。 可恰恰,她就是为了这些衣裳首饰香水想要去沧海城。 阿香听了这话,忍不住嘟起小嘴,“那去看看也值得啊,总比待在这穷山窝里。” 这话罗六就不爱听了,虽然此处穷,但这好歹是山瑶人们自己的土地吧?怎么能嫌弃呢?对于阿香的好感一下降了许多:“曾经的沧海城比此处还要穷,如今大人他们愿意重点建设此处,以后这必然也能富饶起来。”即便比不得沧海,但是绝对能比寻常的城镇要好上许多。 眼下也就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说罢,便加快了脚步,继续往前走,便不在似从前一般等阿香。 阿香也有些恼怒,忽然觉得以前罗六对自己亲切,肯定都是因为自己监守他,他怕吃苦受累所以才讨好自己。 这人就是这样的,两人之间出现什么问题的时候,不会去考虑自己的缘由,而是第一时间将对方的错处给揪出来。 如今两人一前一后往寨子里回去,沿途那些因前阵子挖野菜大潮而挖得光秃秃的地面,如今已经翻新了不少,白荼最先开始带来的那些种子也播了下去,只是种子繁多,混杂在一起,暂时也分不开,所以打算等苗儿长出来,再移出来,种到别处去。 而这条罗六一开始就修建的大马路,正好在这片田坝间蜿蜒穿过,很快便瞧见了眉河。寨子的宅基便要在河岸两旁开出来。 不过既然打算开通河道链接麒麟江,那到时候河水会大涨,河面也会扩宽,那么原来定好的地方就要各退数丈。 再加上现在穷奇也还没来,所以这都不着急,一切经历都先用在驯化畜牧,以及开荒种地之上了。 而白荼这一次回去,也不似来时那样匆忙,毕竟那时候罗六到底还是个人质,命·根子都拽在人家的手里,所以她当时可谓是十万火急的赶过来。 这次回去虽说姑娘们的事情也着急处理,但也不差那么一两天,因此便绕道去了麒麟江,考察一番。 寨子里那边,虽说一切看似稳定,寨主们此刻也没有什么野心,但到底是南山瑶人合并过来的,两夫妻还会吵架,更何况是两个不同国家的寨子,所以肯定会有些小摩擦,白荼担心罗六他们几个太年轻,到时候真出事了处理不了。 因此便将这老练的白泽给留下来,身边也只带了两个暗卫,剩下的都留给了他,到时候倘若真的有什么意外,他手下也有能用的人。 是人都怕死,如果真出了乱子,讲道理解决不了问题,白荼是不介意杀鸡儆猴的。 第1034章 献王出事 山瑶人跟汉人不一样,汉人里还有那么一些讲究气节的,死要么重于泰山,要么轻于鸿毛。但是山瑶人没有那么多讲究,能活着就活着,不然哪里能有那么奇葩的规定,被其他寨子抢走了,倘若没人救,就安心在人家寨子里生活下来。 即便对方与自己有什么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好像也丝毫不影响。 所以到时候真出什么事情,杀几个人就能解决了。 而这一绕路,白荼迟迟晚了两天才回到沧海城,好在之前开辟河道之事,已经提前写信送往沧海城里,卫子玠也于长史司提过一次。 想来是有了筼筜城和沧海城的成功,所以这哪怕是一件巨大的工程,耗时耗力耗财,但是大家还是一致通过。 毕竟这若是建好了,只会给琼州又带来数不尽的财富。 沧海城的玩乐场所虽然不少,但到底是属于琼州的首府,好比那一国的都城一般,如此再玩乐之上,大家要守的规矩都很多。 这样一来,在这一块上锁赚取的钱财就不大理想,也没有办法让这些四面八方来的商人们尽兴。 所以如果九连环那边的温泉修建起来,甚至有人提议,可以让这一次从扶桑人手里救出来的姑娘们去那边。 不过也并不是卖身,而是专门在赌坊里招揽客人罢了。 这个想法是不错,但到底是有些歧视姑娘们的意思,所以这主意一提起,就被否定了,但不知怎的就叫有的姑娘知道了,竟然愿意去那里。 理由是既然已经被打上了这样的标签,倒不如接受现实,比起现在的职业,那声色场所倒是合适了许多。 不过这事儿还是得等白荼回来在做商定。 而白荼来回来得也不巧,正好是晌午,卫子玠恰好又外出,并未在长史司上,所以她这回来,小息过后,便开始着手整理行商司的事情。 行商司的大部份事务自从上次李星云他们成婚的时候,白荼就交给了蝉衣他们,做的甚好,她便极少在去管了,也就是隔一段时间检查一下,瞧一瞧可是有什么纰漏。 不过蝉衣橘红这些人都跟在她身边那么久了,这些事务早就已经熟手,因此极少出错,再加上行商司威名摆在那里,也不敢有人玩猫腻,所以其实也没有什么问题。 因此她大致检查了一遍,便问起山上道观里的孩子们。 这都好一阵子了,也没个消息下来。 “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小主子们自小还没离家这么久,九阳真人又惯着他们,只怕早就玩得乐不思蜀了。”见她担忧,橘红忍不住笑道。 这话倒是时事,毕竟九阳宠孩子是真的甜宠,与周一仙那样给他们这药那毒的,是不一样的。 但也正是这样,白荼越发担心,“这是将他们打发去山上历练,这倒是好,别一个个回来成了娇娇,我可伺候不得。”难伺候不说,这以后还怎么当家做主呢? 但是橘红觉得白荼是过于担忧了,因此便岔开话题,“主子去了这么些天,怕是外面的消息也不知道。” 琼州以外,如今大家习惯性的称呼为外面。 所以白荼一听她这样说,顿时心生好奇,“怎了?莫不是这次真的打起来了?” 不想却见橘红摇头:“打倒是没打,但是献王家那聪明的世子不知怎的,暴毙而亡,献王本又年老,如今遭此大劫,听说也是命不久矣了,如今他那两个女婿正在争权夺势,有一个还跟江海的厉王搭上,只怕他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小楚国也是抱不住了。” 听着橘红这样轻描淡写的说,白荼却是惊讶得直呼:“这样的大事,怎么信里一句没提?” 只听橘红回道:“王爷那边在长史司听说商量过几次,大家都觉得这火即便燃起来,也烧不到咱们琼州,都不主张管。” 白荼点点头:“这倒也是。”不过真出了这样的大事,只怕京里那位是坐不住了,不过如今他能调动的也不过是十五万京西军和五万禁军,如果没有蠢蠢欲动的厉王,说不准真会趁献王病要他命。留五万禁军镇守京都,十五万京西军直接打梧州。 “就是可怜了百姓,这国家动荡不安,局势如此不稳当,时时可能易主,今天才给这个主子上了税赋,明日那个新上任的主子又在剥一层,就算是有千厚万厚的家底,也经不起这样的摧残。”白荼叹了口气,却是有些无奈。 想要庇佑一方百姓,奈何鞭长莫及啊。 这时却听橘红说道:“献王的俩女婿还不够乱,那厉王非得掺和进来分羹一杯,他不是正在江海建港口么?” 橘红这一提醒,白荼不由得朝她看过去,“容家那边来信了?” “主子怎如此问?”一面摇着头,“没。” 白荼也没多问,只是纳闷道:“按理,来信的时间已经到了, 她迟迟不来信,莫不是被容家发现了?”这也不应该啊,要真发现了,那厉王的港口怎么还在建造呢? 毕竟真发现了,厉王能顾得上几处?纵是容家有钱,也不是给他这样泼洒掉的,修港口是要钱,可是献王那里的美羹也不好分,这得投资多少钱财,才能打造出一支像样的军队给他抢? 所以白荼心里就越发好奇了,厉王虽然坐镇江海多年,必然囤了不少钱财物资,但是要同时进行两件大事,还是有些吃力了。 反正白荼是体验过的,当初要修港口,还要往北方那边投钱,这还是亏得他们从北夏那边换了不少皮毛过来,武器衣甲也基本上是自己在岛上开矿炼制。 这算起来是没有花多少钱,可是就光粮食这一项上,就叫琼州大出血了。 也亏得是这运气好,有源源不断的财路,不然的话别说是支援北方军队了,就是琼州自己只怕也是吃不饱,张口喝西北风呢。 不过这事儿她再问,橘红能知道多少?还不如晚些时候问问卫子玠,他在外面的各州府都肯定留了人,必然是将这些事情都查地清楚。 第1035章 忠孝两难 橘红自古去忙了,她自己躺在临窗的榻上,前面开着木风扇,对面是新研制出来的按摩椅,不过白荼觉得自己这年轻轻的,暂时还用不上,所以便打算给周一仙送过去。 这椅子刚出来,还是最开始做木风扇的团队制作出来的。他们也可谓是才华横溢,最是会举一反三,机关术如今也娴熟得很,揉碎拆散,然后在组合,便能制作出更多的东西来。 但是坦白的说,这按摩椅白荼是不敢自己去做,她刚回来的时候听丫鬟们说了,坐上去椅子动起来,感觉会把人的骨头都拆了一般,虽然时候是很舒爽,但是为这一份舒爽之前,还要受那样的罪过,大家是不乐意。 于是白荼索性也就不往上坐了,这份体验还是留给周一仙那个糟老头吧。 躺了会儿,翻了几个小册子,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便往卫子玠的书桌去,单见他那摆着一张大楚地图,比从前的还要细致几分,而且上面还标注了好几个地方。 其中包括献王两个女婿和厉王的位置,白荼一看,心中忍不住好奇,心里诧异卫子玠就算是关注外面的事情,但也不至于这样仔细吧?莫不是心里有别样的打算? 又瞧见旁边放着的折子,还未来得及翻看的,是靠近琼州的衡州几个县城送过来的。 当初这边派了不少人过去帮忙,如今出现成效,所以便写了折子回来禀报工作,白荼瞧了一眼,效果显著。尤其是在农业这一方面,不过说到底还是衡州离琼州近,靠近的这一块气候自然也与琼州相差不了多少。 但在往衡州上去,那边的气候便不如这边好,一年一季罢了,想要指望这农业发展起来,怕是艰难,只能是往工商方面上心。 不过当初衡州官员放任芙蓉膏流窜市场,还没缓过气儿来,紧接着又遭内乱,梧州那边地龙翻身,他们虽说没受到牵连的,但是流民四处逃窜,到底是受到了些许的冲击。 然后一国两主开始了,这就更乱了,官员们都只顾着自己,直接做起了土皇帝,可是到底不是自家的江山,能有几个真心拿老百姓放在心坎上的? 整天都是在琢磨怎么从老百姓手里抠到更多的钱,然后攒到一定的数量,再观望哪个更有前途,便去投靠谁。 这样比那些不作为的官员还要领人可恨。 偏偏白荼就是知道,也是管不得,倘若真的管了,他们又跟那献王没有两样。 真真是自古忠孝两难全,明明是有这个能力的,可是却因要顾及这名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老百姓们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倘若是别的州府,鞭长莫及,管不了那么远也就罢了。可是这衡州就近在咫尺。 她叹了口气,其实都知道卫子玠到底还没放下当年的事情,所以对于这名声之事,才会如此小心翼翼。 她是没有办法说服卫子玠,毕竟当年因为一句流言蜚语而让整个王府血流成河的事情她没有经历过,不曾感同身受过,她也没有办法站在卫子玠的角度去说服他。 所以对于此事,她从来不主动提,毕竟这一切还是要靠卫子玠自己想通。 一个下午就这样无聊的度过,待这天黑后才忽然想起,自己既得了这样的空闲,该去看看侄儿侄女们才是。 还有几个小孙子孙女。 然就在她的懊恼中,卫子玠却回来了。 夫妻俩到底许久不见,虽知道她九连环那边没事,但卫子玠这心上总归是挂忧得很,如今见了她,第一句话便是:“以后那边的事情你不用管,我让儒风过去便是。”反正他不会回蓬莱岛了,与山瑶人打交道的时间又久,所以最是合适。 白荼不乐意,那边还有自己的发财大计呢。不过也没在此刻与她争辩,一手挽起他的手臂:“我瞧见你书案上的地图了,你圈圈画画的,可是有什么打算?” 卫子玠没想到她第一个问题竟是这个,可见献王那边的消息已经知道了,“没有,不过是看看,倘若真打起来,谁的胜算打一些。” 没有打算白荼才不相信,不过卫子玠既然不说,可见是时机未到,于是也没在打破砂锅问到底,而是与他详细提起九连环的事情。 当然,也提到了水烟蝶,“我来时她还没咽气儿,叫阙岚的人给关了起来,你看看可要通知百花宫那边?”怎么说,水烟蝶她娘和卫子玠的母亲,也是金兰姐妹。所以即便水烟蝶该死,那性命白荼还是给留着。 “不必管了吧,她既然去了那边,深山老林,死在哪里谁能知道?”卫子玠是真的烦水烟蝶这个女人,废了武功还不老实,非得惹出些事儿来,害得自己和荼荼夫妻俩分别这么久。 想起来就让人生恼,如此她死了就算。至于百花宫那边,本来也是利益使然,她们已经在自己身上得到足够的利益了,真欠了什么情,也早还清楚了,没道理一直拽着不放。 白荼闻言,点了点头,“既如此,我就不给白泽信了。”自己没有信回去,那阙岚的人愿意怎么折磨水烟蝶,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夫妻俩到底多时未见,在一起便有说不完的话,既是诉衷情,又说那些正事儿,甚至将这开辟河道所要花费的财力给算了出来。 两人也是往大了的算,但是没想到算出来,其实没有那么多,所以便打算这件事和修路同时进行。 白荼又听闻天珠和黑木的人已经从筼筜过来了,要来行商司签合同,所以想着许久不曾见他们了,便道:“正好,明日我去行商司等着,不然他们忙,多半也没空来见我。” “怎么,你有事情要交代?”卫子玠好奇,真有什么事情,一封信送去便是了。 却叫白荼给白了一眼:“什么交代不交代的?山瑶人里,他们最早和咱们打交道,办事也最妥当,自然是要多来往,人家没空,我便多抽空过去,说几句话也好,以免这长久不来往,生疏了。” 第1036章 僵在原地 卫子玠直觉得白荼想多了,不过也未说什么,当下一起去吃饭,因不带孩子而闲来无事,只得去找周一仙解乏的冬青也回来了。 一见了白荼便红了眼眶,一下叫白荼有些手足无措,“您老这是怎么了?” 冬青一把抓住白荼的手,一手拿着手绢往脸上抹,“主子,您可来了,这都好些日子了,不知小主子在山上过得怎么样,您想想他自小到大,就一直没受过苦头,这如今到了山上,且不说这晚上风寒露重,便是吃的玩的,也比不得这城里啊。”一面说着,偷偷朝卫子玠那边瞟过去,见他没说什么,就越发变本加厉道:“王妃,那可是您身上掉下的肉,您就忍心让他在山上受苦么?他年纪到底还小,怎比得了凌沫少爷跟想想小姐?依照奴才的意思,不如先将小主子接回来,待以后大了些,再送到山上去也不迟。” 但是他期待的目光下,卫子玠虽然没表态,可惜白荼那幽幽一笑,立即就将他所有的期待打破:“他若是住不惯,依照他那性子,只怕已经往家里递了七八封家书回来,你有什么可担心的?说来您老也别生气,这会儿多半已经早将您老哥忘记了。” 这其实就是冬青最担忧的事情,小主子怎么能忘记子呢?忘记了自己岂不是就是疏远自己,那以后被人带回来,自己想要劝一劝,多半也听不进去。 因此听到白荼的话,越发伤心难过,最后直径道:“既如此,那明日老奴就收拾包袱去山上,九阳尚且还好说,可是道观里那么多人,每日来来往往的,叫老奴如何信得过?小主子他们年纪又还小,不懂得分辨是非,倘若叫邪人引上了歪路,以后主子们怕是追悔莫及。” 说罢,也不管白荼和卫子玠的意见,甩袖就直接去了。 白荼叫了两声也不理会,方转头朝一言不发的卫子玠看去:“你真答应让冬青上山去?” “他这样你还能拦着,三天两头哭哭啼啼的,谁能受得住?”卫子玠这态度,显然是不想管了,而且听着他这口气,冬青这样的哭戏不止是上演一次。 可是冬青比不得九阳他们那身体,所以白荼还是担心:“他那身体,到了山上不知是否能住得习惯。” “不习惯自会下山来,他年纪大了,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从前我尚且年少,许多地方对他难免是苛责得很,他想做的很多事情都未曾做过,如今让他随心所欲吧。” 白荼听着卫子玠这话,却是忍不住吐槽起来:“这算哪门子的随心所欲?还不是围着你儿子转悠?说到底他这一辈子,都是为你们父子俩活了。到了这年纪,本该是颐养天年,却还一心操持你那顽皮儿子身上。” 提到那个儿子,年纪还小,按理别人家这个孩子还在牙牙学语,可是他们家儿子都已经开始算计人了。这让卫子玠就纳闷了,“你说你我二人小时候也是忠厚老实之人,怎么能生出这样的孩子来?” 白荼一听,嘴角顿时忍不住抽搐起来,“你是不是对老实忠厚这个词儿有什么误解啊?”一面伸手揪着他的耳朵问。 卫子玠笑了笑,反手直将他圈入怀中,“别人不知道我,你还不知道么?咱们从年少至今,也是青梅竹马。” 这话倒是不假,可是白荼却没忘记,卫子玠一边跟她鸿雁传情,扮作温润少年,一面又是朝堂上那个翻云覆雨的奸臣贼子。 想起过往之事,这让白荼忍不住想起当年的他,到底是承受着多大的压力。而且那个时候独自一人……想着不免心疼不已,紧紧将他搂住,有些埋怨道:“你也真是的,那个时候就该与我说,为何要自己一个人面对?” 卫子玠心说我那时候心里都没底儿会混成个什么样子,而且真要与你说了,哪里来的后来?只怕就大姐那胆小的性子,当时就直接让荼荼和自己断绝了来往。 此事不提,第二日白荼便去了行商司,果然见着了黑木和天珠的人,便一起吃了午饭,提起从前那筼筜之事。 他们从筼筜过来,还帮律南亭带了不少东西往律家去,因此这一耽搁,等着下午得空已经未时左右了。白荼这才去见了想去九连环那边的姑娘们。 她身边仍旧带着三七,说起来三七与这些姑娘身世也是相邻,不过比较起来三七她们几人的运气更好些罢了,没有被扶桑人买走,而是被本国的牙行买走,身子还是干净的。 也未曾受过那些非人待遇,但即便如此,对于这些姑娘的遭遇,她觉得自己还是能有所理解,所以听见外面的人议论她们,心里不免是生气。 毕竟有的人说得实在是过份,什么叫怪姑娘漂亮,不漂亮怎么可能被扶桑人盯上呢? 这样一说,漂亮反成了罪过?那是不是涂点胭脂,岂不是要成勾`引人了? 白荼见她一脸气愤,只觉得这姑娘还是年轻,这点都接受不了,反而还要开导她:“这也算不得上事儿,不值得生气,何况你越是生气,那些传流言蜚语的人就越发得意,然后就会更加卖力的传。” 三七吸了口气,“奴婢也晓得,但就是忍不住生气。” “慢慢就习惯了,你赶紧整理一下心情,生气反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此番前来,是打算好好劝劝她们,便是真到了那地步,也不至于要去九连环那边卖笑为生。”毕竟她们不专业啊,那边正要弄这声色场所,别的地方有的是大把专业的人过来,而且还是团队。 三七应着,便上前去叩门,很快里面便传来一个柔柔的声音,三七顿时便犹如被雷击过一般,僵在了原地。 白荼见她不对劲,便轻轻唤了一声:“怎了?”一面又回应里面。 而此刻大门也打开了,这个院子里住了几十个姑娘,来开门的是个相貌清丽的姑娘,穿着鹅黄色的长裙,头发全部挽起,用一支桐木簪子固定住。 但是她第一眼并未看到白荼,而是白荼前面的三七,脸上的神色同时也变得复杂起来。 第1037章 姐妹 白荼虽然站着三七的身后,但是也察觉到了此刻三七也变得有些僵硬的身体,于此同时那姑娘激动地双手捂着嘴巴,似哭又似喜悦的声音从她的指缝中传出来,“星儿,是你么?” 哪怕不知道三七从前叫什么名字,不过此刻见三七的反应,白荼也大概能猜测出来,这眼前开门的女子,与三七多半是旧识。 然而不仅仅是旧识那样简单。 三七很快就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是我,大姐姐,是我……”她一面应着,已经哽咽起来。 被她唤作大姐姐的姑娘得了她的回应,先是高兴笑起来,旋即却又一脸悲戚,抬头朝着那广阔的天空望过去,“从前总听人说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是时辰未到,星儿你看我终于遭了报应,我从前真不该那般对你才是。” 家中,秀儿的父亲是嫡长子,她这个嫡长子家的姑娘,在祖父祖母面前,自然是多谢分量的。而大户之家里,那后院有几家能安宁的,她是附上的大小姐,对于底下的堂妹们,自然是有些威风的,自己不喜的也不准她们喜欢,甚至平时没少欺负人。 那时候只觉得自己生得尊贵,外祖父还做官,所以感觉自己高人一等,对于这些妹妹们,便犹如身边的丫鬟一般瞧不上。 然而没想到,自打家中被流民光顾后,粮仓也开了,一家老小也变成了要饭的流民,只能随着大部队迁移,途中她才晓得,她所得到的宠爱,也只仅仅限于家里富裕的时候,待没了粮食没了银钱,她连一只猪狗都不一样,父母亲口口声声说最是疼爱她这个长女的。 可临了,却为了几个黑乎乎的窝窝头,就将自己推给了那些满嘴拗口中原话的扶桑人。 当晚,她也晓得什么才是真正的地狱,之前的逃难要饭,与之相比,反而胜似天堂。 三七看着她,心中只觉得千万根针扎过一般,她这大姐姐哪里算是什么坏人,不过是有些骄纵罢了,也不曾害过谁的性命,能遭什么报应?都是官员不作为,闹了饥荒还不开官粮,使得流民们发生暴动,祖父不过是可怜大家开设粥棚,却反而引来如此大劫。 但这些谁是谁非她也不想在追忆了,一家人已经零散四处飘落,她也被父母所放弃,不管是对谁,恨都不值得,活好当下便是,因此便立即将她抱住,“大姐姐,别胡思乱想,现在一切都好了。” 秀儿笑着,“是啊,现在一切都好了。”倘若是从前,自己流落到了这一步了,她绝对不会在苟活下去的,但是当她在船上跟着其他姑娘们体验过了那种人间地狱的惨况,如今反而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唯一让人不满的是,总有人提醒她们曾经的遭遇,这总是让她们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时候的苦难来,所以想要逃离,远远的躲开。 想到此,她松开了三七,想起今儿不是说王妃要亲自来见她们么? 这南海王妃甚是亲民,听说也是出生于寻常人家,对于任何人都是一视同仁的,但即便如此,她们想到从前的那些遭遇,还是担心叫这王妃嫌弃,不会亲自过来。 而她这一松手,三七也想起来意,赶紧退开两步,朝着身后一直没有打扰她们姐妹俩的白荼道:“这是王妃娘娘。” 白荼的颜值是不低,但是美得也不明显,绝对不是那种让人看到就会惊艳的感觉,但同样也会让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因为,她有一张娃娃脸,哪怕孩子已经那么大了,但因为平时不穿宫裳,看起来就跟寻常的小姑娘家一般,甚至是很可爱。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这个王妃显得极有亲和力。 但同样的,不知道她身份的人,也很难将她与琼州的女主人联想到一起。毕竟琼州能发展得这么快,一大部分是离不开王妃的商业能力。 因此现在的秀儿跟所有初见白荼的人一样,露出了诧异惊愕的神情,甚至是试图去看三七的脸色,觉得她可能和自己开玩笑。 可这并不是玩笑。 白荼也早已经习惯了,所以并未说什么,点了点头,目光穿过秀儿的身影朝门口面探过去,“这里住得怎样?应该不算拥挤吧?”这院子不小,倘若一户人家连主带仆,上百人都是住得下的,更何况她们才几十个姑娘。 秀儿这也才反应过来,也确认了白荼的身份,不免是有些慌张,一面要跪下磕头,一面紧张道:“王妃请,里面宽敞,并不拥挤。” 她本来以为自己经历过了那些苦难,应该能以平常心面对所有,但是没想到才见到王妃,自己就如此失态。 而白荼也当然不会让她跪,她一是没有办法改变封建君主制,二来在这个时代,自己想要人人平等,是真的不可能,而且自己也没有那么大的出息,还有就是大家的思想都还没到那一阶层,有的天生就需要有人来管制着。 如果真的一瞬间让他们觉得和主人家一样平等,只怕多半是要出现乱子。 所以白荼也不去改变了,与其如此,不如将精力花在如何让老百姓日子宽裕些好。 当下示意三七扶住秀儿,自己则从她身旁越过,进入院中。 这样的空院子沧海城其实也没多少了,是预留下来备用的,如今正好安置她们这些姑娘。 姑娘们也都安排在了各处做工,今日休息在家的并不多,也就是五六人在,白荼进来绕过影壁,便见前面的廊下有姑娘在晾晒鱼干。 正抬着筛子往那架子上放,见了她也不知是谁,便笑问:“姑娘找谁?”反正是怎么也没想到,是她们等着的那位王妃,她们想要去九连环那边,还得指望白荼点头。 她这话音也才落,秀儿三七姐妹来就进来了,秀儿连忙冲她使眼色。 但是这姑娘实诚,怎么也没明白秀儿的意思,反而有些担忧的赶紧朝秀儿走过来:“你的眼睛怎么了?” 第1038章 祖坟被刨 这不问还好,一问不止是三七,就是白荼也忍不住笑起来:“这姑娘倒是老实。” 秀儿一脸囧样,抓着她要去触碰自己眼睛的手没好气道:“这是王妃,你快些行礼。” 于是那姑娘也愣在了原地,不过这次反应倒是快,连忙屈膝行礼,看着也要跪下,拉三七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这位妹妹来城里也不好几日了,因是知道的,若不是什么大日子,王妃是不会让人跪的,你也莫要来这些虚礼,快去将其他姐妹们叫过来,你们有什么想法,便直接同王妃说就是。” 秀儿也连连点头,然后引着白荼主仆往厅里去,便亲手泡茶,大抵是知道白荼的茶道已经处于巅峰状态了,所以有些紧张。 不过白荼平时真没那么挑剔,而且现在忙了,她很少再有时间自己煮茶了,而且大多时候都直接用果汁解渴。 反而见秀儿如此局促不安的站在那里,便道:“你且先坐下来吧。” 但秀儿哪里敢坐?只说站着便好。 一旁的三七见着,忽然有些心疼这大姐姐,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让曾经如此嚣张跋扈的姐姐变成了今日这幅模样。 不过转而一想,这样也好,少得罪人,日子也好过些。 而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姑娘们都来了,也许是刚才去叫她们的姑娘说了白荼的外貌,于是此刻大家来时,即便再行礼,也忍不住偷偷打量白荼的容貌。 果然,真真看起来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不过现在谁敢将她当做个小姑娘来看待?也就是那些初来乍到不知她身份的人,不然但凡是知晓她身份的人,哪怕她仍旧是这幅小姑娘的模样,但看起来的时候,也会自动添一份滤镜,看到的是尊贵无比的王妃。 反正一个王府女主人该有的,大家都能从能白荼身上看到。 待行过礼后,便都跟着秀儿一般站着那里,白荼让坐也不坐,所以也就懒得管她们,直接示意三七将自己的意思说明。 她这次来说是听取她们的意见,其实还是有些想要劝说她们的意思。 但是这些姑娘们的态度很坚决,都不打算留在沧海,左右已经成了这副模样,那就不如直接进入那大染缸里去。 更何况她们也不是去做什么,而只是待在赌坊里面罢了。 所以白荼劝慰无效,只能答应,等那边建好,她们便可以过去,不过这也不是一两月就能完成的事情, 更何况这期间还有许多工程项目要一起做,因此至少也是七八个月起步,才能给她们消息。 这段时间还是得留在沧海城里,该干什么干什么。 因此白荼又想,那是她们这才来,所以有些受不住那些闲言碎语,待着七八个月后,只怕早已经听多了,到时候也许百毒不侵,又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反而不愿意去那边陲呢。 这样一想,白荼就没有在多想此事了。 又见着三七和那秀儿姐妹重逢,便放了她半天的假,便顺道去白府瞧一瞧。 虽说律舞嫣家里也应该去看看,还有两个侄儿家里,但是相比起来,她最担心的还是白府这边,毕竟小宝还是个孩子就自己当家,便是有白家老大老二在,但他们到底是自居为奴才,很多事情还是小宝自己来拿主意。 不过她来的有些早了,这会儿小宝还没下学,就遇到白老大在,与他说了许多近来府上的事情,但神色总归是有些不对劲,而且中途总是叹气,这叫白荼不由得怀疑,莫不是小宝惹了什么祸事,不然白大怎么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所以便问道:“小宝若是惹了事,你直接与我说便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替他瞒着难道就这样算了?” 她虽说语气神情没什么变化,但仍旧给了白大一种严厉的感觉,当即就吓得白大赶紧解释道:“姑,不是少爷,而是我爹那边来了信。” “浔阳出事了?”白荼眉头不由得蹙起来,可倘若浔阳那边出事,卫子玠不可能不知道消息。可看着白大的神情,也不像是小事情,如此心里不由得担心,“难道你爹他身体?” 白大连忙摇头,觉得自己嘴巴笨也说不清楚,就赶紧将自己收到的信给白荼拿出来。 信已经弄得皱巴巴的,可见他平时没少拿出来瞧,同样也说明这信已经送来好一阵子了。 只是白荼一看到上面的内容,顿时就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倏然站起身来,“荒唐!谬论!”倘若不是白大手疾眼快,那已经皱巴巴的信就差点被她弄坏了。 白荼见着白大的动作,看了看着信上歪歪斜斜的字,看来多半是白大他爹自己写的,以往他往这边送信,都是去街上找人帮忙代写,如今却自己亲笔写信,可见着事儿知道的并不多,如此也难怪卫子玠不知晓。 于是便问道:“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白大却忽然朝她‘噗通’一声跪下来:“姑,咱这祖上虽说也勉强算得上是书香之家,可是却哪里比得了当下,侄儿想着只怕没错,如今地儿不保,侄儿这心里每天就揪心不已,我爹那边也没了消息再来,也不知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他之前本想亲自回去看一趟,但是这山高水远的,而且不管是自己还是老二一走,肯定会被姑发现,所以只能每天犹如坐针毯一般等着浔阳来的消息。 但今儿白荼来,他实在是满不住了。 白荼见着跪在地上的白大,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也跟着迷信?” 白大连忙解释:“不是迷信,可白家发迹,的确是因为姑您啊,这让侄儿不得不信,这如今……” 白荼懒得再听下去,只将他没说完的废话打断道:“你先起来,撇开你爹说的缘由不论,抢占人家的祖坟地就不是什么好行径,更何况我爹娘受苦艰难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安葬没几年,就叫这些孽障东西去打扰了,我岂能就这样算了?” 白大一听这话,她是要管了?于是当即赶紧抹掉了泪水,爬起来,“对,刨人祖坟,那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姑不能就这样放过这些人。” 第1039章 新任父母官 倘若是别人叫这么个将近半百的老头子一口一个姑的喊着,还在自己跟前抹眼泪,只怕觉好不自在,但是白荼自小就被比自己年纪大的孩子叫做小姨,久而久之,这就习惯了。 况且不止是自己这边的辈分大,就是卫子玠那边,他也是老辈,经常被比自己小的人称呼婶子姑姑的,所以这根本算不得什么。 白荼将信塞给他,“你先收好,不必担忧,也回信让你爹别去找人闹,他独身一个老头子,上门就是羊入虎口。” 白大连连点头,一直卡在他心上半个月的事儿,总算是有了着落。见白荼要走,感激挽留:“姑,用了晚饭早回去吧,少爷天天念叨,一个人吃饭无趣呢。” 若是往常,白荼心软兴许就留下了,但是这会儿还在爹娘坟被人挖了的愤怒之中,便道:“要是觉得一个人吃饭无聊,叫他滚回去,他爹天天家里望着他呢。再有这不是小事儿,回去我得跟姑爷商量。” 见此,白大只得停住了脚步,哪里敢上前挽留,反而巴不得白荼赶紧回去与王爷说。 这事儿要说大不大,但是说小也不小。 也不管那给黄家看地儿的术士是满口胡言还是金玉良缘,这祖坟被刨的事儿都容忍不得。 所以白荼也没再去别家串门,就在附上等着卫子玠回来。 也不知是不是晓得今天白荼有事儿,卫子玠回来得早,直接让人把长史司那边初步拟出来的案子给她看。 只是白荼此刻哪里有心情,再说长史司的能力她是相信的,河道开了,以后九连环镇子就是一出交通枢纽,他们没道理不认真做。 因此便只简单瞟了一眼,“你可还有什么要紧事情,一并说完了,我再与你说旁的事情。” 卫子玠回来就发现她不对劲,若是以往只怕是看得津津有味的,今儿却是心不在焉的,如今又叫她这样问,就算真的有事,也变成了没事。 “怎了?”他问着,有些担心,毕竟很少有事情让白荼控制不住她的情绪。而眼下的白荼,分明就有些狂躁。 虽说那这便宜爹娘没见过,可却真心是好人,自己占了人家姑娘的身子,如今人家爹娘横遭此难,自己没道理坐视不管,更何况这其中还参杂了些政·治上的问题,若真是叫人给传开了,只怕自己和卫子玠以后都难以有安心日子过了。 因此卫子玠问起,她便赶紧让人送了茶水进来,往他面前倒了杯茶水推过去,才缓缓说道:“自打田大人来咱们琼州后,那浔阳父母官便换成了一个姓黄的,听说是京城里来的,以前还在吏部待过,你可是认得?” 只要不是后来入仕的,卫子玠肯定都认得,而且就算是后来才入仕的,这才几年的功夫,也爬不到浔阳知府的位置上去,又听白荼说以前在吏部待过,姓黄。所以一下就想到了,“黄子程吧。”一面疑惑的看着白荼,莫不是这黄子程在浔阳做了什么? 但真有什么事情,自己这边也没收到消息,也是奇了。 “人怎样?哪里人?”白荼又继续问。 卫子玠心里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但也不敢直接催促白荼,只能无奈的回着她的问题:“祖籍在北方,为人尚且还可以,在吏部的时候做的不错,家里两个女儿都嫁给了钦天监的官员,朝中也不曾听说跟谁结党。” 白荼一听钦天监,这不是皇家算命的么?当即一拍手,“这就对了,我说呢怎么无缘无故的要把祖坟迁到浔阳来。” “所以?”卫子玠心说你到时直接与我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这上句不接下句的,听着怪叫人着急的。顺手抬起面前的茶水,仰头饮尽,然后朝白荼看过去。 方听白荼气恼的说道:“他瞧中了我爹娘的坟地,说是找人看了,那地儿是极佳的风水宝地,能养出龙子凤女。”然后气愤的一拍桌子站起身来:“简直就是放屁,要真能这么好,当初我能那么便宜就买到了?简直是荒唐。” 她这一说,卫子玠倒是明白了,不过他现在担忧的是,“已经动手了?” 不提此事还好,一提白荼就有些气恼那白家兄弟俩,“这白大兄弟俩早就收到了他们老爹的信,却因我不在沧海城,就一直不敢提,我今儿过去,他也没打算说,叫我瞧出不对劲,再三逼问才拿出信来,看到的时候我差点气个半死。” 生气归生气,但是这事情若是传出去,后果也严重啊。不由得叹了口气坐下身来:“不管事儿是真假,只是有人这样说,天下哪里有不透风的墙,这分明就是暗指你要谋反,只是这要污蔑就污蔑,换个法子不好么?非得去掘人父母的坟墓,就不怕半夜鬼敲门?” 说着,知晓卫子玠自来最忌讳的就是此事,便赶紧道:“你也别太担忧,天玄地黄在浔阳不是也有人么,他们既然没收到消息,可见这事儿是没传出去。” 卫子玠却凝着眉头,这不可能,浔阳终究是白荼的娘家,那边他还专门让人盯着白家,可是出了这样的大事,自己这边却没有收到消息,那么就意味着天玄地黄的暗卫出了问题。 虽然这个可能他自己也不相信,毕竟手底下的暗卫,从来不曾出现过叛徒。但也有可能暗卫被发现,或许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天玄地黄的暗卫遍布全国各地,倘若没有什么重要消息,一般是不会联系的。 这样被敌人发现的几率也大大减小。 “怎么了?”白荼大抵是将这事儿说完了,有人同自己分享,反而不似刚才那般气愤了,因此见卫子玠脸色不对劲,便有些担心起来。 “那边的暗卫,怕是出了问题。”卫子玠回着,立即叫了人进来,吩咐往浔阳送信,但是随即又改口,让人不用送信,直接派人去浔阳。 白荼一听他要派人去浔阳,便道:“不如,我自己去一趟吧。” 第1040章 联手 但是这个想法才从口中说出,立即就被卫子玠一个眼神给吓住,不由得委屈道:“我爹娘的坟都被人挖了,我这做女儿的去看看怎么了?如今姐姐也不在了,就指望着我,我不能不管。” 卫子玠见她这副委屈的表情,当下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好生哄着,“我是担心你,这种传言绝非是空穴来风,我只怕有人拿此事做引子。”一面朝外面瞧去,这房间与高地之上,对着窗轩外面,便能看到大片的沧海城池。 只听卫子玠继续说道:“咱们在这琼州,在这沧海城,便什么事情都没有,可是如果出了这琼州,身边若是没有个千军万马,随时都有可能出事。”说这,回头看朝白荼:“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白荼颔首,她自然知道卫子玠所指的危险是什么。外面那两个朝廷虽然从来不提琼州,但是只怕那心中都巴不得琼州出事,自己和卫子玠早些死,毕竟现在的琼州这么一大块肥肉,日进斗金,谁能不眼红? 就跟卫子玠说的那样,表面看着是风平浪静,没有一点风吹草动,但是如果自己真的叫他们知道自己和卫子玠离开了琼州,不可能再像是上一次地龙翻身卫子玠出去时,错过那样的好机会了。 有时候白荼都隐隐在担忧,这琼州本来就什么根基,发展全靠着一两年,而且是一日千里的速度,这样的发展状态没有人能不眼红,朝廷和献王他们一直不动,不过是忌惮着彼此,以及北方的陶家军罢了。 可是俗话说的好,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难保献王跟新帝不会联手。 再有那如今也蠢蠢欲动的厉王,这样一来,琼州就是真正的三面受敌了。也亏得琼州这地势得天独厚,大片地势临海,而且蓝帮是楚国最大船舶制造,如今也在琼州的地盘上。 所以他们要攻打琼州的话,就只能走水路了。 但是白荼觉得,如果自己是对方的话,比如厉王,手中肯定是有些船只的,而且他林云国翼国近,也极有可能朝着两个半岛小国购买船只,更何况现在他有容家的支持。 这样一想,白荼忽然觉得大事不妙,紧张的看朝卫子玠,“我觉得,我们应该早些做打算。”肉太肥,怕是有人要忍不住动手了。 就跟卫子玠所猜测的一样,兴许挖掘父母的坟墓,不过是个引子,引自己出去罢了。 要是自己真的出去了,那就是先乱了阵脚,到时候他们若真联合在一起,那么…… 白荼不敢想下去,前一个时辰还觉得现世安稳,此刻却觉得危机四伏。 “是啊,的确是该早做打算了,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忧,咱们不能为这一点风吹草动就先乱自己的阵脚,该如何还如何,衡州那边继续扶贫不要停,九连环该建也继续建。”这就是有足够的金钱作为底气,所以真打起来,卫子玠其实没有那么担忧,真真害怕的是,那些看不见的暗箭。 白荼颔首,转而一想,琼州这么多商人,倘若真打起来,利益受损的是他们,所以其实很多时候,他们也有很大的用处。 如果真的有人截断了他们的财路,他们不可能会如同羔羊一般老实的等着被宰。 老话说的好,这天底下最会算计的,就是商人,而且现在他们跟着琼州也算是同一阵线了,所以也算是盟军,想到此,白荼倒也不是那么担心了。 一下也明白卫子玠为何要继续建造九连环,他这想吸引更多的商人来此,各地各国来的商人越多,而且还都是大商家,那么也算是变相捏住了各国的经济命脉。 而这打仗,最是劳民伤财,没了经济,仗也打不起来。 但同样的,如果真的到了打仗那一步,也是因为其他地方的经济发展不起来。可这也怪不得南海王府啊?有本事其他地界也给商人们这样好的政策,不怕他们不去。 然卫子玠前一刻跟白荼说不要担忧不要乱了阵脚,但是陪白荼吃过晚饭后,他就直接出去。 自不必问,多半是去了岛上。 好几座小岛上铁矿丰富,当初北方那边的武器衣甲,就全靠着这边自己制出来的,可没有花费朝廷一个铜板。 如今卫子玠再去,可见还是琼州的情况,只怕没有白天他给自己说的那么乐观。 不过白荼也是聪明人,当然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因此卫子玠出去,她也不多问,就是不想让他多担忧。只是这琼州也不是他卫子玠一个人的,没道理要他一个人来守护,所以白荼也觉得自己应该尽自己所力帮些忙。 便是微不足道,但是多少也能让他轻松些。 只是谋权这种事儿她不曾干过,上辈子茶界驰骋一辈子,这辈子也是和茶叶打交道。年少时候围着锅台转悠,如今虽说商业上取得了很不错的成绩,但其实也是个小老百姓,今儿不是担忧这个侄子的婚事,明儿就担心那个侄女的亲事,反正周边的事情都这样零零散散的,还都不是什么大事情,所以如今要去触碰这些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事情,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自信。 但要让她等着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什么的,实在是太坐以待毙了。因此还是得早些想好对策,可问题又来了,她如今压根不知道这几方势力眼下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于是便翻来地图,自己琢磨起来。 从前她只琢磨琼州地图,如今却要看整个大地图了,直觉得很多地方都是那般陌生,包括曾经住过那么多年的青罗州。 先将各方势力的地界画出来,这才研究各地关口。 而要攻打琼州,最好的法子其实还是走水路,但是水路的话,财力这些人耗不起,但也不得不防备,所以白荼觉得那些边上的小岛上,防卫应该加强了。 至于旱路上,如今琼州条条大道通沧海,是方便了众人,但是也方便了进攻者,所以白荼的目光, 不由得落在了他们琼州扶贫的那几个衡州县城上面。 第1041章 献王家的女婿们一 世界十大未解之谜之一,传言总是比其他任何消息都要传得快。 这才几天的功夫,也不知到底是经过什么样的渠道,已经传到了附近的几个州府,想来再过几日的功夫,都能传出大楚去了。 这传言继续,留仙岛上的布置也已经开始,需要的金沙和金子已经在暗中运送了过去。 再传言彻底的传遍了琼州后,卫子玠立即就将赵无极手下的军队给调遣了过去,那整整是一万五,是沧海最坚锐的部队。从来不曾离开过沧海城,算得上是沧海城的最强守卫。 如今这最强守卫统统调到了留仙岛,不就正是在告诉大家,传言是真的么? 于是激动的又何止是老百姓,那各国来此做生意的商人都开始蠢蠢欲动,只是好在他们理智还尚存,知晓是自己碰不到的。 但即便如此,每日往留仙岛那边去的船只还是数不胜数,于是留仙岛附近便只得全面戒严,除了王府的船,任何船只和人都不得靠近。 这样一来,越是想上岛的人就数不胜数了。 而且也跟白荼所想的那样,这消息一传出去,京城那边打算如何,消息虽然还没收到,但是扶桑的船只却停了下来。 自不用说,他们必然是觉得比起攻打沧海城,直接占了这留仙岛更好。 但是莫说现在留仙岛上守卫森严,就连四处的海面上也全是巡逻船只,他们想要靠近也艰难,如此也只得先停下来。 如今南海王府的种种行为,无不是在告诉众人,那传言千真万确。 可仍旧有那小心翼翼之人,比如外面传言处于弥留之际的献王,可是如今却精神抖擞的坐在案前,身旁四周都是年轻的美貌姑娘环绕,剥葡萄,喂给他美酒。 两个年轻的男子坐在下方两旁,一穿着寒光甲衣,一手拿诸葛扇,一身儒衫,但同样的是,两人周身也尽是美貌姑娘伺候着。 这两正是他的女婿,正好一文一武,完全将他失去儿子的空缺给弥补上,甚至更甚于他的儿子。 左侧那位大女婿左宗仑,手里的羽扇轻摇,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不止岳父大人跟二妹夫如何看?” 他问的,正是这琼州留仙岛金矿一事。 这二女婿丁俊是个粗人,原是一出恶匪出生,杀名震满州,后献王将女儿嫁给了他,便带着他的那堆兄弟投靠了献王。 闻言,他瞥了一眼左宗仑,其实骨子里是有些看不起左宗仑这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书生,也不知岳父大人看重了他哪一点?所以听到他问,便嘲讽道:“还有看么?这不是明摆着的么?我手底下兄弟来报,如今京里已经收到消息了,我就不信那小皇帝能坐得住。” 然后转头朝头上一脸认真思考的献王起身抱拳道:“岳父大人,咱们这里并不如厉王那狗东西离琼州近,如果再晚些的话,只怕叫厉王占了这天大的便宜,倒不如岳父大人准许小婿出征,一定会将整座留仙岛都给搬来咱们王府。” 他看不起左宗仑,左宗仑也瞧不起他,直觉得真是个五大三粗无脑的人,那琼州真的这样好去,岳父能等到现在么?当初起义时,就直接打过去了。 但他此刻也不说话,而是等着献王的话。 果然,原本在沉思的献王听到二女婿的话,顿时眉头就蹙了起来,“怎么,你有必胜的把握?” 丁俊拍了拍胸脯,一副要马上立下军令状的样子,但是却被献王阻止了,“且不说真假,就算是真的,咱们也不该去打这先锋。”他虽说囤了这么多年,但这财力上,哪里比得起富裕的厉王。 京城那里虽然也不好过,但是到底是名正言顺的楚国国度,所以这三方势力里,看似自己和新帝平起平坐,然而事实上却是实力最差的那个。 所以献王怎么可能让自己的人去做这探路石子呢?他可经不起这损失。 但是他这话让丁俊觉得岳父这胆子越来越小了,如今他们盘踞这么几个大州府怕什么? 州府是占据着几个,可是也正因为要开战,吓得老百姓们四处流窜,庄家也没人种了,外加那天灾,处处是修罗场。 真正能像是他们这样过上酒肉生活的,实在是没多少人了。 好在这献王还算是有法子,将那些聚集在一起到处抢夺的流民招到麾下,做现成的兵将,又有着二女婿这个土匪头子压着,那些人也不敢怎么样。 这也正是当初看重这丁俊的缘由,就是因为他能止住这些流民,不然一个大字不识的莽夫,如何配得上他的女儿? “岳父大人难道还信不过小婿么?”丁俊有些着急,直觉得明明先收到消息,那就是先占据了先机,这个时候不先下手为强,还等什么? 献王见他如此急躁,抬手示意丁俊身边的美人将他伺候安抚好,这才慢条斯理道:“本王不是不信你,而是不信那卫子玠,你不了解他这个人。” 试想,当年不过小小年纪的他就已经开始在朝堂上搅弄风云,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相爷,献王不信他一个银子都没拿,所以他有些怀疑,也许这卫子玠早就已经盯上了琼州,不然当初前太子逃难,为何要逃往到琼州呢? 所以献王便觉得,留仙岛这金矿有些玄乎,说不准就是卫子玠那些年攒些的本钱,如今为了引那些扶桑人,砸上去的罢了。 别说,姜不愧是老的辣,虽然他猜错了金子的来源,但却猜对了,那留仙岛金矿的事情是陷阱。 只不过不止是用来套扶桑人,还有所有心生贪婪之人。 “岳父大人!”丁俊还有些不甘心,想要让左宗仑帮忙劝献王, 但自己又拉不下着脸,最后便只得愤愤不平的坐下来,将身旁的两个美人都一并捞入怀中。 献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看似平静的眼底满是厌恶,心说这山野莽夫到底是成不大气,连在自己面前,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更何况是谈在别人面前呢。 第1042章 献王家的女婿们二 真是一个蠢东西。 然这一切却是被左宗仑看在眼里,当即察觉出了岳父的心思,立即附和道:“依照小婿的意思,此事有些玄乎了,倘若真的有金矿,根本瞒不到现在,而且岳父难道不觉得,这消息传出来的也太过于巧合了么?” 老谋深算的献王正是觉得消息早不传,晚不传,偏偏在这个时候传出来,所以让本来就不怎么相信的他,越发断定了,这不过是一个陷阱。 但同样的,他们没有办法证明这留仙岛金矿的事情是真的,也没有办法证明是假的。而如果留仙岛金矿的事情是真的,那么财政本来就不怎么宽裕的他们,更是不可能就这样错过。 所以不管如何,最后都要派人去琼州的。 但是至于派谁,什么时候去,又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如今献王听了大女婿的话,赞同的点了点头:“卫子玠自来狡猾,当年他不过是毛头小子之时,便在我眼皮子底下斩了我五个大员,让我连弹劾他的把柄都不曾落下,如今却将金矿泄露出来,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怀疑此事的真假。” 闻言,那丁俊不由得抬头看了献王一眼,“依照我说,岳父还是太过于小心翼翼了,我就不信这卫子玠一个弱点都没有,咱们只要抓住了他的弱点,还不怕降服不了他吗?”当下直觉得这做官的真是磨磨唧唧的,前怕狼后怕虎,最后注定是要一事无成的。 照着自己的意思,还不如他们山匪那一套,他就不信卫子玠就没有家人,只要抓了他的家人,还不怕他不乖乖就范么? 可是这个时候丁俊倒是糊涂了,那卫子玠自己声在琼州,他的家人自然也都在琼州,而且能碰得了的,还真就是他的儿子跟妻子。 其他的那些家人,无不是武林高手,谁敢去招惹? 但是丁俊也不算是江湖人,当然不知道那卫家定海山莊的赫赫威名。 左宗仑见丁俊这番话后,献王脸色就不大好看了,于是立即反驳道:“妹夫说的简单,可是知晓那琼州府咱们想要进去,是何等艰难?那翼国诸葛家妹夫应该是听说过吧?他们诸葛家的杀手最为出色,可这前前后后派了这么多批杀手混进琼州刺杀那白荼,还不是一次没成功。”说到此,想到白荼的另外一个身份,更是满脸担忧的朝献王看过去:“这白荼,如今只怕还动不得了。” “一个寻常女人,有什么动不得的?就算是公主咱们也不必放在眼中。”丁俊直觉得胸口有些闷闷的,怎么就跟着左宗仑这种窝囊废成了连襟?偏他那些花言巧语,岳父还喜欢听。 不想这个时候却只听献王面无表情的说道:“她的茶道之技当今无人能超越,这是所有茶界大师都认可的。”而茶界大师,不但是楚国,还有各国。 而且几乎都是位高权重之人,所以如果动了白荼,只怕对他们不但没有任何好处,还会招来更多的灾难。 诸葛家也正是清楚这一点,所以万国茶会之后,便停止了对白荼的暗杀。 可是,奈何丁俊一介粗人,喝茶对于他来说就是解渴用的,跟水没什么区别,还不如那烧喉咙的烈酒呢。所以不以为然,但是见岳父此刻这表情,也不敢在多言,只得自己继续一杯接着一杯的让美人倒酒,自己一个人独自喝闷酒。 献王也不管他,只朝左宗仑看过去,“你立即让长箐回来,他常年走惯了江湖,让他想办法从定海山莊那边打探打探。” 长箐也是献王的女婿,既不是世家子弟,也不是与左宗仑一样求学不得功名的谋士,而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江湖人。 而且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气,曾经还一度挑战过慕容蔷,差一点就能赢了。 与此同时,琼州沧海城的王府之中,那慕容蔷也在跟白荼说这献王的女婿们。 献王除了那个聪慧狡黠的早夭儿子之外,便有十来个女儿。 不过如今最有名的,莫过于这大女婿左宗仑和二女婿丁俊。 两人一文一武,分开虽然一无是处,但是在一起却正好互补,完全可以称作是献王的左膀右臂。 而且可笑的是,献王这两个女儿之前皆是有夫婿的,而且还是那门当户对的世家子弟,不过后来献王谋反, 甚至是坐稳了小半个江山,也自称过帝王,但是他的这些女婿们,还是莫名其妙的得了疾病死了。 然后这些女儿们再嫁,这女婿便有些不拘一格了,几乎是三十六行的人都有。 只听慕容蔷说道:“这左宗仑听说有运筹帷幄,决算千里的本事,所以这献王的长女二嫁给他,也不算是下嫁。至于那二女婿丁俊,虽说也是一方山匪,但是名声震遍四五州,在他们道上,也算是土皇帝了,我觉得这献王当时肯定就是为了用他来镇住那些暴乱的流民,所以才将他招为女婿。” “这么说来,此人也没什么可畏惧的?”白荼闻言,便说道。 却见慕容蔷连连摆手,“不不,你错了,他要是真没本事,怎么可能让那么多亡命之徒畏惧?而且听说他手里的狼牙棒,两百来斤呢。” 两百来斤的武器?白荼自己补脑了一下,表示没真正都看过,觉得有些像是小说里的人物。这时又听慕容蔷说道:“其实吧,我觉得这丁俊,应该比他那个三女婿的武功还要好。” 白荼摇头,表示没听说过他的三女婿是谁。 慕容蔷便解释:“算得上我们江湖之人,姓什么忘记了,不过叫长箐,曾经来挑战过我,没打过,武功不算什么,不过此人长得一副翩翩郎君的模样,极为会装模作样,在江湖上朋友也很多。” 白荼听着她的形容,脑子里蹦出一个词儿,伪君子。一面也忍不住吐槽道:“献王也是够拼了,为了他这大业,挑选女婿的范围还真是广泛,感觉每一条道上,他都有了专业人。” “我觉得吧,这叫四处撒网,反正他的女儿多。”慕容蔷接过话题,说到一半,忽然又满脸诧异道:“你说他自己都快死了,儿子也死了,他还要争这些做什么?” 这问题问的极好,让白荼心里不由得有个大胆的猜测,莫不是他还死不了,他儿子也没死? 第1043章 不拘小节 不是白荼被同化了,如今也重男轻女,而是她太了解了这个社会,再很多人的心中,儿子才是能传宗接代的血脉,而女儿终究都是别人的家的。 而且这献王要是真的有意让女儿传他王位,那也不可能拿女儿的婚事做筹码,用来招揽那些兴许他自己本身都看不上的人。 所以他又怎么可能让女儿来继承他这所谓的大统呢?除非他儿子还活着,要么就是还有别的儿子,只是但大家并不知晓罢了。 于是便问慕容蔷:“献王的儿子,确定已经死了么?” 慕容蔷颔首:“我亲自看着下葬的,都说过慧易折,他这儿子最是聪明。你不知道下葬的时候,那送葬队伍排了好几里,倘若不是那哭声喊地的声音和漫天飘舞的纸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驾到了。” 这形容……好生贴切。 “这样说来,你当时不会就是负责此事去那边的吧?”那一阵子,慕容蔷不是没在么。他们这些江湖人,都在卫子玠那边接些散事儿坐着,赚点小钱。 当然,这点小钱其实是不够路见不平就一声吼,动不动就拔刀相助的他们花费。 反正慕容蔷在卫子玠手里也接了好几单任务,自己也听卫子玠说了,佣金不少。但硬是没见她拿了一个铜板回来,身上最贵的就是那把剑了。 慕容蔷连连点头,“正是呢。”手还不停的往盘子里拿花生子,纤细的手指轻而易举的将花生壳捏碎,便朝白荼介绍道:“我吃过椒盐花生,我觉得那个好吃,也是带着壳儿煮,入了味儿比剥壳了的花生米还要好吃。” 白荼没理会她谈这吃的,而是纳闷道:“按理说,献王手里并不宽裕,他虽说是老牌藩王了,但奈何藩地不如厉王,厉王怎么说也是守着海,便是没像样的港口,但这些年肯定也是赚得盆满钵满的。如此他何必大费周章的办这丧事,除非他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儿子死了。” “他没毛病吧?如果真没死,岂不是咒自己儿子死么?”慕容蔷一听白荼的话,甚是不能理解,诧异的看着白荼,也不知白荼是怎么想到的。 白荼摆摆手,“你不懂啦,这些争权夺利的,都不拘小节,你看着献王不就是让女儿和离了嫁给他拉来的人么?就是为了稳住人,这比起旁人来,他更直接的管理手下的人,还人人都被监视着不自知。” “监视?”慕容蔷一听,虽然这献王奇葩有些毁了她的三观,但是仔细一想,看似将女儿嫁给那些人,算是那些人高攀了,但这女儿不是日日夜夜都替他监视着这些人么?于是不有得呼了口浊气:“啧啧,这献王,好生会算计。” 但也纳闷了,“你说那丁俊这种五大三粗只会用蛮力的人脑子不够用,没发现被算计就罢了,那左宗仑不应该啊。”毕竟这人是靠脑子吃饭的。 不想却听白荼不以为然的笑道:“知道有如何,可以说他们是翁婿关系,也可以说是合作关系,你想想那左宗仑寒窗苦读十年未的是什么?” “自然是功名嘛。”慕容蔷觉得白荼问了自己一个白痴问题,这天底下有几个人读书是真的为了陶冶情操,提升气质?不都是为着功名去的么。 “你这对了,他考了数年,仍旧没个像样功名,如今献王与他抛出的也算是橄榄枝了,给了他一个平步青云的机会,虽说有些冒险了,但是得到的利润也丰厚啊,就如同现在,他不是也正借着献王大女婿的这个身份,名扬各大州府了么?”白荼解释着,对于这种一心为了功名,想要借此出人头地,然后光宗耀祖之人,却又偏偏屡次落榜。 那就不能用常人的思想来考虑他的思维了。 所以白荼以为,他肯定不会相信这留仙岛有金矿的消息,而且除了是献王的大女婿,还是他座下的第一谋士,那么献王必然能听取他的意见。 可哪怕不信,他们也会抱着万一是真的这个心态做点什么。 毕竟,那是数不尽的黄金,即便是献王不能全部得到,只取得其中一份,那也能解他的燃眉之急。 见白荼凝眉,慕容蔷不由得瞥了她一眼,“你管这些做什么,让男人们操心去,正好我今天有空,一会儿上山去,咱们山上住一宿。” 白荼知道她说的上山是去五庄观看孩子,所以也有些动心,便道:“也好,回来好一阵子了,也没去看看他们。”不过冬青已经去了好些天,也没消息回来,可见那边是住得习惯的,孩子们也是听话的。 她这一答应,慕容蔷就催促她收拾东西,又嫌弃白荼磨蹭,直接叫了丫鬟给白荼收拾,然后自己风风火火的提着那背着出去回来还没打开的包袱,“走吧,咱们骑马,骑马快。” 虽然做娘的想孩子,但是这事儿放在别人身上靠谱,在这慕容蔷身上,白荼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不由得疑惑的她:“你怎么忽然这样想孩子,不是做了什么对不住沫儿的吧?” 慕容蔷原本高高兴兴的,忽然叫白荼这一问,脸上便露出慌张的表情来,虽然也只是短短一瞬,却也已被白荼捕捉到。 但是她不自知,还连忙解释:“没有,你乱想什么,我是那种人么?” “就因为知道你是哪种人,所以我才好奇,你怎么主动要见孩子了,还这么积极。”所以凡事反常必有妖,不是白荼要怀疑她。 果不其然,这慕容蔷本身也是直爽性子,素来有一是一,有二是二,并不大会掩藏自己的情绪,如今叫白荼这一盯着问,自己就满不住,顿时满脸沮丧朝白荼扑来,“荼荼,我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那女人武功比我还要高。” 白荼才没兴趣听她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一把无情的推开她这个不靠谱的娘:“你给我说重点。” 慕容蔷赶紧站直了身体,干咳一声特别不自在道:“重点就是我跟一个女人比武,输了,然后答应以后让沫儿入赘给她家做女婿。” 第1044章 坑儿的娘 白荼忽然有些不想认识慕容蔷了,自己本来以为自己这个做娘的不大靠谱,对于亲儿子没怎么尽到责任,但是和眼前这慕容蔷比起来,自己简直就是模范亲娘了。 当下要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那些想骂她的话,最后也只汇成了一句:“你,实在是荒唐啊!”江湖就这样随意的么?拿儿女婚事做玩笑。 感情这事儿,岂能是父母所能代替得了的?身上的伤口尚且不能感同身受,更何况是心里的想法呢? 慕容蔷也是一脸的委屈,因为她自来与人比武,极少输,所以在对方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她想都没想就立即点头应下了,哪里晓得会是这个结果。 当时觉得没什么,毕竟这婚姻大事嘛,不就全凭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这做娘的给他定了一门婚事,那是为他好,将来不用发愁找不到媳妇儿。 可是在回来的路上,她忽然想起了白想想,这跟沫儿是一起长大的,算得上是正儿八经的青梅竹马了,以后难保两个孩子不会有别样感情,那到时候岂不是…… 于是她这才开始慌起来,只是等到了沧海城,又不知该怎么跟白荼提,于是这憋了两天,还是没能开口提起这话,最后便想着见儿子,去给儿子说,让他自己跟白荼说去。 但是没想到还没出王府大门,自己就被白荼发现了。 如今叫白荼训斥,也只能垂着头,一手挠着头上垂下来的发丝郁闷道:“我也没想到会输,那女人实在是太狡猾了。” 白荼心中有气,那凌沫即便不是自己的亲儿子,但是这在身边已经一年多了,虽然也调皮,但是让自己暖心的时候也不少,一口一个娘的随着其他两个孩子叫着,让白荼无形中已经将他视为己出。 所以想到他未来的婚事就这样被慕容蔷随意定下了,怎么可能不生气?但是生气也于事无补,江湖人讲究那套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她要让慕容蔷悔婚也是不可能的,于是便只得先认命,一面问道:“她是何人,也常常跟人挑战,输赢的筹码也是如此么?” 这一问,倒是将慕容蔷给问住了,楞了一下见白荼越来越不好看的脸色,心里也有些觉得不对劲起来,一面摇着头:“没有,头一个就找我挑战,而且……而且,这输赢的条件,也是她定下的。” 白荼气得翻了个白眼,心说姐姐您行走江湖别只顾着带你的剑,脑子也麻烦你带一带啊。“她是何人?” 没想大搜慕容蔷还继续摇头,不过从怀里颤颤巍巍的取出一封婚书:“一式两份,我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信物,所以这婚书我签字画押了。” 白荼气得已经白了一张脸,但见她拿出婚书,还是一把夺过来看。 她也是见证了那么多侄儿侄女订婚成亲,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详细的婚书,这绝对是有备而来的。但是现在又能说什么?这就好比那买定离手的事儿。于是也只得替凌沫默哀一句,以后自求多福吧,但愿对方真的是单纯的看重了凌沫是慕容蔷和凌云渡的儿子,而没有其他的任何企图。 一面有气无力的问着慕容蔷:“那女人相貌如何,她女儿你可曾见过了?”上面写着不过四岁,与凌沫倒是也合适。 不提容貌还好,一提慕容蔷那脸色就更难看了,平日说话好爽气贯入云的她,如今竟然声如蚊蚋一般在白荼勉强响起:“她练的是毒功,满脸都是青紫痕迹。”而且还那青痕之下,还布满了不少像是蜈蚣一般的疤痕,看着便甚是恐怖。 白荼脑子里不由得冒出前世所看的一个武侠小说,别跟那小说里的设定一样,这种毒功还祖传吧,那她闺女岂不是也要因此毁容?于是紧张的朝慕容蔷看过去,“她女儿没练吧?” 慕容蔷继续摇头,“这个我真不知道,那女人脾气不大好,我哪里敢多问,我要是问了,只怕她又要说我嫌弃她容貌,到时候……” 白荼真的是想掐死慕容蔷算了,行侠仗义的事情她做的多,这坑儿子的事情也没少做,上次在学府为了揍儿子,一拳头下去那是多少真金白银啊? 自己给各家的家长到钱赔偿这事儿虽说应该,毕竟孩子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犯的错,自己有责任承担。但是自己没让慕容蔷打孩子吧? 这打就打吧?还专门挑哪里贵就往哪里死打。 一面长长的吐了口浊气,抬着手臂朝着门口指过去:“你,赶紧给我消失,我现在特别不想见到你。”不然她这火气压不住啊。 慕容蔷虽然已经料想到白荼会生气,但是没想到居然这样生气,此事她本来就心虚,所以也不敢在多言,只小心翼翼道:“荼荼,我真不是故意的,那我先走了,你别气坏了身子。”然后一溜烟就没了。 白荼自己倒了杯茶水,清清火气,但仍旧是满腹的怒气,偏有小丫鬟来问,东西收拾好了,可是要安排马车。 白荼这才想起来,说好去看孩子的,但是现在满肚子的气,不过也没朝小丫鬟发脾气,只朝她吩咐道:“去吧,给我准备辆马车,我一会儿就出来。” 小丫鬟自顾去了,虽然白荼没朝她发火,但也看出来了,白荼这是在气头上,因此从后院马房回来,就忍不住偷偷打听,一听顿时也着急起来,“凌夫人怎么能这样,难不成凌沫少爷不是她的亲儿子么?”她在府上已经很久了,小主子们虽说调皮,但是那么可爱懂事,眼下王妃都说了,未婚男女们即便是要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也要前提先看看,对方合不合适。 这凌夫人倒好,她自个儿都没见过人家姑娘,更别提说是凌沫少爷见过了,就这样把婚书写下,这简直就是胡闹啊。 如此也难怪王妃那般生气,换做是自己也要将她赶走。 第1045章 忒会算计 可是她一个小丫鬟,哪里能去教训这凌夫人,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能教训,但教训了又什么用,如今那婚书已经写下,铁板上钉钉子的事情,谁也没法改变。 因此,也只能和几个小姐妹一起生闷气。 也是因为此时,自此后慕容蔷再来王府,都难以得到她们这些人的好脸色。 弄得慕容蔷好一段时间都不敢上府里来,就怕被丫鬟小厮们一脸吹胡子瞪眼的相待。 但这事儿她自己也觉得冤枉, 毕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输嘛。 而白荼这里冷静下来,也懒得问那慕容蔷哪里去了,让水苏给孩子们准备了不少吃的玩的装上,领着她便上了马车,还留了话今晚不回来。 只是这才出门,琼州钱庄便有人找上门来。 来人算是琼州这边的二管事,长得白白胖胖的,看着特别和蔼可亲, 但这都是假象,因为他能坐上琼州钱庄这二把手的位置,就全凭着那一套要款催帐的本事。 所以自不必他细说,白荼也晓得这登门上来为的是什么了。 不过白荼并没有外债,所以他能找到自己这里,多半还是因为李儒风前妻的那两个小姨子手里的糊涂账。 这若是从前白荼可能会看在李儒风的面上替她们还了,可是现在都和离了,还管他做什么?再说九岭也不是拿不出这笔银子,如今却仍旧装傻,分明也是一副赖债的样子。 当然,也不单是那姐妹俩的责任,白荼这里也有疏忽,毕竟那饕鬄是自己的暗卫,他也不是不知道,却因为那姐妹俩皆要嫁给他,所以他就一直瞒着。 按理他跟着自己和卫子玠这么多年,什么样的金银财宝没有见过,却如此纵容这姐妹俩,只怕多半对着姐妹俩也是有几分感情的。 知道姐妹俩心中的盘算,生怕自己阻止了,使得她们不高兴。另一边,白荼也猜想,他可能也抱着一种期待,自己这边会拿银子补上。 此刻白荼见着二管事恭恭敬敬的给自己行礼,绝口不提要钱的事儿,“王妃这是要出门?”他一面热情的问着,一面朝马车上看,见后面绑了不少东西,灵机一动就反应过来:“王妃这是要去五庄观。” 这马车后面绑着的不少东西,都能瞧出来专门是给孩子玩的。 白荼颔首,“是呢,好些日子不曾见了。” 二管事颔首:“小主子们年幼,离不得做娘的,只怕也是盼望着王妃常常上山去。” 白荼心说你既然知道我儿子盼望着我去看他,却还在这里堵着我,这是几个意思?所以也不打算与他闲扯了,直接道:“此番二管事前来,可还是为九岭那笔债务?” 二管事闻言满脸的不好意思,“小的实在是不该来麻烦王妃的,但这我们这小钱庄,实在是耗不起啊,王妃您瞧这都多久了,那边一点意思都没有,码头上也没再往他们那边送货了……”但并没有什么震慑的效果,至于他们上门找那姐妹俩要钱,人家就指着一堆买回来的胭脂水粉绫罗绸缎给他们,要钱没有,非得要的话只能将那些东西拿回去。 那些东西是好的,这点不容否认,可问题是,离了店铺的都物件,那就算是千好万好,又不是古董,只会越来越贬值。 所以那些东西现在又能值几个钱?而且拿回去零零散散的,也不好变卖啊。 眼看着已经拖了这么久,便只得斗胆上王府来求见王妃,没想到运气好,直接在门口就遇到了王妃。 而白荼听着他这话,说什么耗不起的话也没几分信服度,毕竟这么大一钱庄,如今这琼州钱庄在琼州本地,是远比北方来的四通钱庄还要有大许多。 所以这话也没几分可信度。 但他既然已经求到跟前来了,白荼也不能不管,当下便给了话:“此事待我从五庄观回来,便给你一个答复。” 二管事得了这话,自然是大喜,心里忍不住想,莫不是王妃真的打算替这九岭补上这窟窿?这样说来,那金矿的事情岂不是…… 不然怎能拿如此花钱不眨眼,而且还是好大一笔冤枉钱。 一面赶紧高兴的跟白荼作揖道谢,“那王妃您赶紧上车,莫要叫小主子们久等了。” 白荼应着,叫水苏扶着上了马车,这二管事仍旧满脸笑呵呵的,退到一旁去,目送马车离开后,这才高高兴兴的回了钱庄。 赶车的人不是府上的车夫,而是经常在外面任务的饕餮,如今饕鬄出了事儿,白泽又还在九连环,恰好他任务归来,便留在白荼这边。 “你二人是兄弟,他如今是如何打算的?”按照从前的天玄地黄的规矩,饕鬄这算是犯了大祸,本该是人头落地才是,只是如今因又白荼的缘由,所以他进来也不过是被卸了职,天玄地黄那边也没说要怎么惩罚他。 他们这些暗卫要成家立业也没什么的,问题是他这一次的所作所为,哪怕仅仅是知情不报,但在旁人看来,其实也算是同伙了,这可是属于诈·骗。 饕餮如今最怕的就是这件事了,他和饕鬄乃亲兄弟,与其他天玄地黄的兄弟们相比,自然是要亲上许多,所以哪怕这事儿饕鬄有错,但他还是偏向于饕鬄,希望王妃能看在他这几年兢兢业业的份上,帮忙求情。 但是怎么也没想到,饕鬄那边一面答应着自己会赶紧将这件事解决,却没想到一直都没动作,今儿还叫琼州钱庄的管事找到了王妃这里。 如此,他这心中如何不恼怒?眼下又叫白荼问,也是衣服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索性道:“一切按照规矩处理便是,王妃不必有任何为难之处。” 反正他的钱财给了饕鬄,也不够填那窟窿,要他说,饕鬄实在是没有必要为了那两个忒会算计的女人牵连自己。 小小年纪就这样算计自己的家人,真心不地道,以后饕鬄即便是娶了她们姐妹俩,但倘若这雨露不能均沾,到时候其中一人生气了,还不知后院要起多少次火呢。 因此他是不喜欢这姐妹俩的,但又不敢表现出来,免得又被扣上一个歧视山瑶人的帽子,所以他也是为难不已。 第1046章 脑子抽筋 白荼是不知道饕餮心中为何不喜这姐妹俩的缘由,不然只怕是要当初笑出声来。但如今听到他这话,不免是有些诧异,“若真如此,轻则废了他的武功毁了他的记忆,重则是要他的性命,无论是其中那样,以后你们兄弟都将如同陌路了。” 饕餮如何不知,但却坚定的开口道:“他当初知情不报,任由那姐妹俩骗钱的时候,怎就不想想我这个做兄长的呢?”所以如今为什么要让自己来替他着想?何况自己就算是求情,那也没用,除非这笔钱能还上。 可是别说拿不出这么一大笔银子来,就算是能拿上,也不可能给那姐妹俩填这窟窿。 而且自己都这样想,觉得不值得,也难怪九岭城那边没任何表示。 白荼得了他这话,大概也知道饕鬄的结局将如何了。说起来饕鬄也跟了自己这么多时间,自己若是早些给他寻一门亲事兴许便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白荼觉得自己也是有责任的。 不过亡羊补牢为时已晚,对饕鬄自己只会尽可能的保他性命,至于武功记忆,自己却不敢保证,同时也意识到,天玄地黄这帮单身汉,自己这个做女主人的,也不能不管。 这一次还幸亏饕鬄与那姐妹来是日久生情,可若是敌人派来的女细作呢?三两下就将他们的魂魄都给勾走了,到时候只怕是问东不答西。 于是也没在继续说饕鬄的问题,毕竟这会儿,这话是在是略显沉重,因此便问起饕餮:“你可是有心仪的姑娘家没?说起来你们这些人,本都该到了那成亲的年纪,不能一辈子都这样。” 饕餮忽然听见白荼的话,吓了一跳,倘若不是自己在驾车,恨不得立即给她跪下来,一面则赶紧道:“我们这些人本都是孤儿,辛得当年得主子们的搭救,不然只怕早就暴尸荒郊,所以这性命自然也是主子的,怎敢去想这些。” “那是你们知晓感恩,但是这一辈子也不能总在外面奔波,你们也都年纪不小了,该有自己的媳妇孩子,等这一次我回去便同你主子好好商量,让你们逐渐安定下来,外面的事情让年轻些的去办,也好叫他们历练一下。到时候这安定下来了,我便召集人,给大家举行一次相亲大会。这人活着,总不能只是为别人,也要为自己想一想。” 这次,饕餮是真的想跪下了。想要安稳生活他是不敢想的,不过若是能娶亲生子,只要妻子儿女在这沧海城里安全的待着,便是叫他去上刀山下火海,他也是甘愿的。 此刻只忍不住满腔的激动,“多谢主子。” 白荼感觉到他这激动的情绪,心中不免是有些责备卫子玠,对于这些年轻人也实在是不上心了,转头见着如花似玉的水苏,不由得也笑道:“水苏,今年你们姐几个年纪也不小了,到时候我若真办起这相亲大会,你们也去报名参加。” 正在埋头认真煮茶的水苏吓了一跳,险些烫着自己的手,一面连连摇头,满脸都是羞涩,“王妃您别闹,哪里有姑娘家自己去相亲的。” 白荼见此,一面给她递了帕子过去,一面忍住笑意道:“瞧你,这有什么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父母如今不在身边,难道你就一辈子打算不嫁人,做个老姑娘么?” 水苏头埋得更深了,哪怕这马车里就她跟白荼,但是一想到外面还有个饕餮,王妃说的这些话他必然已经听到了,到时候自己如何见人?可听到白荼这些话,还是忍不住嘀咕反驳:“王妃,莫要胡说。” “好了好了,姑娘家脸皮薄,比不得男子,到时候只怕这办起来,去报名的姑娘不够,还得让你们去给我帮忙撑场子呢。”白荼赶紧改口道。 但这意思还是一样的。 只是这样说叫水苏少了几分害羞,便点头应道:“好。”不过声音却犹如蚊蚋。 此事既然提起,白荼也靠着车壁闭目养神,心里开始琢磨起流程来,但是却不知什么时候居然睡着了,还是到了五庄观的山门前,叫水苏给叫醒,“王妃,到了。” 白荼睁开惺忪朦胧的睡眼,一面坐直了身体,整理起凌乱了的衣裳和发鬓,这才掀起车帘,但见饕餮已经上前去给山门口的小道士打招呼了。 于是便自顾从马车上跳下来,水苏也赶紧追下来,托小道士一起帮忙拿东西,饕餮却有些担忧的朝白荼小声禀报道:“听山门口的道童说,凌夫人已经来了,而且这会儿不知为何,已经把凌沫少爷给惹哭了,这会儿真人在后院哄着呢。” 白荼一听这话,忍不住扶额在心里骂了一声,这慕容蔷是脑子哪根筋抽了,怎么就跑来跟孩子说这些? 这几个孩子她又不是不知道,比常人不止聪明多少,而且凌沫跟白想想自来玩得好,即便不是那种感情,但是忽然间告知他有媳妇了,那小孩子家的思维,肯定会联想到大人们,有了媳妇就不能跟别的姑娘多说话,那他以后岂不是就不能和白想想一起玩了? 这样一想,哪里能开心? 因此也顾不得什么,提起裙角就直接跨进大门,赶紧朝后院去。 水苏也担心,一下忘记了刚才在马车里和说的相亲大会,只向饕餮招呼一声:“饕餮哥哥,你跟者道童拿东西进来,我先去瞧瞧。” 饕餮应着,这才发现水苏长得竟然这般美,不过随即反应过来,她从前乃大户人家的小姐,自然差不到哪里去,倘若不是这命运多桀,怎会到沧海城来,做一小小婢女呢。 可就算是婢女,出生却摆在那里,岂又是他能肖想的,更何况她如今还是王妃身边的婢女。 自己就更不能想了,于是赶紧将心思收起来。 也不怪他这样想,实在是白荼身边的这些婢女们,大都出生好,而且嫁是嫁的好,前有那个六儿嫁了神医的弟子沈时真,后又有那蝉衣跟白泽…… 白泽虽说也是天玄地黄的人,但他和自己不一样,乃是世家子弟,这没可比性。 当下听了水苏的话,不由得木讷的点头应了。 水苏说罢,也没回头,也学着白荼提着裙角追了进去。 第1047章 彩虹屁 话说白荼这还没到后院,就听见了那杀猪一般的哭声,不是凌沫还有谁? 这孩子不哭则已,一哭那声音比被杀的猪都要惨。 而且,还特别难听,也亏得九阳能在他旁边安慰这么久。 不过白荼一下就看到了门口盘腿坐在石凳上的慕容蔷,一打火气就忍不住顺着心口冒了出来:“你说你是不是太闲了,怎么就尽是给我找事儿?” 慕容蔷今儿特别觉得委屈,她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一没瞒着白荼,二也没瞒着儿子,怎么最后一个个都这样生她的气? 难道就因为她输了么?可是她以后肯定会赢的啊,毕竟这一次是意外嘛。于是赶紧起身从凳子上跳下来,“荼荼你别生气嘛,下次我保证赢。” 然而却没想到白荼听到她说这话后,脸色却变得越发难看,慕容蔷不免觉得白荼是信不过自己,于是正要开口跟白荼保证自己下次能赢时,就就白荼的声音响起:“你消停会儿吧。” 说了半天,慕容蔷这思路跟自己根本就不在一条线上,也亏得自己为此生气这么久? 值当么?值当么? 慕容蔷同样不明白白荼生气是为了什么?自己都说下次一定赢的。 但她极少见白荼生气,这一次还是自己惹的,于是也不敢在多言,便悻悻的缩回身子,重新盘膝坐下,百无聊赖的抓起桌上的瓜子,继续嗑起来。 门口的小道们见此,赶紧去敲门,朝这里头喊:“观主,王妃娘娘来了。” 这一喊,没等里面的九阳回话,房门忽然被人打开,从里面一下奔出三个小团子,齐齐朝白荼扑来,倘若不是她旁边就是柱子,多半是要被他们给推到了。 “娘,呜呜~”最先在白荼怀里响起的是凌沫伤心欲绝的哭声,一面抬着头朝她看过去,满脸的泪痕,眼睛里水汪汪的全是泪水。 白荼还没来得及安慰这孩子,白想想的声音就立即响起:“娘,婶婶太坏了,给凌沫找了个媳妇。” 安辰立即附和,奶声奶气的里全是掩不住的气愤:“对,还是个丑八怪,一点都不好看。” 白荼心说你哪里得知是丑八怪的?但是现在也顾不上问,只赶紧伸手拍着凌沫的后背安慰:“沫儿别哭,你们还小,即便真的定下了婚事,那成亲也是十几年或是二十年后的事情呢,咱不难过了好不好,你看眼睛都哭成核桃了。” 但现在的凌沫委屈难过,订婚这事儿对他来说就是晴天霹雳一般,而且还是他亲娘跟人打架输了定下的。他想,真要那么好,犯得着用定输赢的事情来给女儿找夫婿么?所以那女儿肯定是个丑八怪。 退一步说,就算不是丑八怪,那肯定也没想想好啊。他要是娶媳妇,就要娶想想这样的才行,不然怎么配得上自己? 白荼一直以为孩子们是不懂什么媳妇不媳妇的,哪里晓得如今人家这已经是有了目标的。 不过一旁的白想想和安辰听白荼提醒这是许多年后的事情,便赶紧附和道:“凌沫凌沫,别哭了,又不是让你明天成亲,这还有好多年呢,咱们有的是办法。” 果然,凌沫一听白想想的话,立即就停止了哭声,一面抬手拿袖子抹着脸上的眼泪,“那有什么办法不成亲么?” “当然是有的。”白荼见此,赶紧开口说道。 九阳真人正好出来,愁眉苦脸的叹气,同情的看着白荼怀里的凌沫,又恨铁不成钢的看看那边嗑瓜子的慕容蔷。 这时候却只听白想想一脸认真说道:“有啊,咱们在她长大之前先将她毒死就好。” 安辰连忙附和,“这个办法好,一劳永逸。” 这个主意一下得到了凌沫的赞同,“我去找周爷爷拿药。”竟然一副立即要起身去找周一仙要毒药的样子。 白荼赶紧将人拉住,一面责斥着其白想想和安辰:“胡闹,小小年纪怎么能想着害人?更何况人家小姑娘兴许还不乐意订婚呢。” 她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凌沫就不满了,立即和她辩解:“干娘是不是觉得我不够聪明?还是长得不好看?” “这哪跟哪里?”白荼嘴角抽搐,不过好歹将话题转移开了,没在哭闹也没在说要去毒死人家小姑娘,白荼也算是松了口气。 一旁的九阳也道:“咱们凌沫长得好,以后必然是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没有哪家姑娘不爱的。” 白荼听得这话,不由得诧异的看朝九阳,什么时候他变成了这样,满口的彩虹屁。 这哪里有半点得道真人的样子? 但是小孩儿嘛,还就吃着套,那凌沫当即就从白荼怀里挣扎出来,站直了身体,一副全世界我最帅的样子。 而白想想和安辰,两人这会儿大概也知道他心情不好,事事也都顺着他,也是学着九阳真人夸起来。 白荼一看,凌沫在他们的吹捧中好似一只开屏的孔雀,只觉得这画风不对啊,刚才在房间里哭得要死要活的样子哪里去了,就算是要得意,好歹也需要点时间过渡吧? 这也太快了。还是真的应了老话,孩子的脸,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而九阳呢,就跟没有下限了,见这样哄孩子还行,那好听的话就跟不要钱似得不停说,听得一旁的白荼都有些牙疼。一面看朝他那几个弟子,只拿眼神与他们询问,你们师尊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 只是几个弟子满脸木然,显然他们家师尊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他们早已经习以为常。 毕竟这惯孩子,他们家师尊要是称第一,绝对没人敢称第二。 而小孩子家家的,这记性还是有些健忘的,这好听的话听着多了,也忘记了自己起初的是为何伤心难过的,此刻因提起一个鱼字,便拉着白荼要去看他们在后山养的鱼。 白荼知道,这五庄观的后山果林下面,有片湖泊,本身不算大,不过后来九阳真人来了后,召集弟子们修整了一下,将旁边的山泉引入其中,如今扩宽了两倍不止。 听孩子们让自己去看鱼,便想着可能在旁边自己挖了个小坑,养着吧。 毕竟这事儿在海滩上是常干的,白瞎折腾死好几条无辜小鱼呢。 第1048章 转移视线 她本来也没什么兴趣,只是怕他们扫兴了,就跟着去。 慕容蔷一看,赶紧也起身跟着追过来,却被九阳真人无情的拦住:“这才给忘记了,你还是莫要出现在他的眼前,不然一会儿心里想着,又该难受了。” 白荼一听也有理,便示意水苏将人给带回去。 慕容蔷见此,翻了个白眼,她可是凌沫的亲娘啊。 可是又无可奈何,毕竟这会儿子不喜欢自己是不争的事实。 便想,都是那个女人,要不是她耍诈让自己输了,岂会签下这份婚书,自己这是被算计的。 于是越想心里就越是不服气,立即就转身拿起剑要走。 见此,水苏甚是诧异,“夫人这是要去哪里?” “我去把婚书赢回来,不然还真成了罪人。”慕容蔷头也不回的往外去。 不过水苏也没放在心上,只当她是说气话,便没去拦。 等着两个时辰后,这天都彻底黑了,白荼提着瓜灯跟着孩子们回来,悄悄与她问起慕容蔷可是休息了,水苏这才想起没见她来晚饭,便去寻。 却得知两个时辰前就下山去了,方反映过来,她说的莫不是真话,真去找人比去了,一时也傻了眼,只慌忙与白荼说起此事。 白荼一听,反而松了口气,“去了也好,她回来一趟就惹会事儿。”心里还想着,不然让卫子玠给凌云渡写封信,赶紧将他这媳妇接回去吧。 水苏见白荼并未责备,不免小小松了口气,这才去摆饭。 这一夜三个孩子都争相要跟白荼睡,这一吵闹,光顾着去哄他们睡觉,倒让白荼忘记了检查功课一事,第二天一早起来,也没空多待,只得赶紧交代一遍,匆匆下山去了。 不想她前脚这一走,后脚三个小的就躲在后院的树下悄悄密谋,那安辰还满口得意:“我就说吧,只要婶婶来了,我娘肯定来。” 凌沫赞赏的点了点头,夸道:“还是弟弟聪明,不过这次咱们拿我娘给我胡乱订婚的事情哭闹过,躲过了这次的才抽查,那下次怎么办?干娘就算是再怎么忙,这一年半载之内,肯定还会来山上看我们的。” 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白想想也有些忧心,不过想着娘才下山去,昨晚自己听水苏姐姐说,边境那边要建什么城,还要在沧海城组织什么相亲大会,那娘这段时间里肯定没空,即便有空也跟这次一样,匆匆来匆匆去,只要大家别给她机会问功课,肯定是能躲过去的。 于是便道:“此事不慌,咱们还能潇洒好一阵子呢,再说还有九阳爷爷给咱们打掩护呢。”一面又十分不解道:“娘也真是的,这么严做什么,我们也不傻,用得着天天读书写字么?” 凌沫和安辰赞同的点了点头,尤其是他,年纪最小,别人这个年纪都还在娘的怀里吃奶,而自己已经下地走路,跟大孩子们一起玩了。 替娘省了多少心啊。可这并不代表自己小小年纪就要读书。 不过这时却听凌沫道:“书我觉得还是要看一些的,权当是长见识,不然咱们的行动又被限制了,去不了别的地方,只能在书本里看看世界,不然什么都不懂,将来弟弟要掌管琼州,总不能让琼州不如现在吧?那样多丢人。” 白想想也赞同,不过觉得这并非什么难事,一手拍着安辰的小肩膀,非常仗义道:“安辰,别担心,以后我跟凌沫会帮你的,谁敢打琼州的主意,我们就打死他。” 安辰小脸满是感动,但是也觉得有些对不起哥哥姐姐,“你们的梦想是行走江湖,若是不是因为我,以后就能畅游五湖四海,现在也不能学这么多东西。”其实他还有个主意,爹娘要是在有其他的弟弟妹妹,那以后就不用自己来继承爵位了,这琼州兴衰的责任也就不在自己身上,到时候自己做个闲散人,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多好啊。 一面暗想,自己都出来这么久来了,爹娘有没有给自己生小弟弟小妹妹呢? 然而说起行走江湖,白想想便是一脸的向往,忍不住道:“湖泊外哪座山翻过去,有座渔村,听说跟我们一样大的孩子,都能跟着出海。” 她这话一说,两人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但是凌沫立即摇头,将白想想的危险想法打断:“不行,纵然我们三水性还不错,但是真到了海上,你是知道的,一个浪花扑腾过来,船都能翻,就更别提咱们这些小身板了。运气好自然是不错,可是运气这种东西,总不会如影随形,咱们还是不要抱着侥幸的心思去了。” 他这一番说教,又十分有理,白想想也只得叹气作罢,但仍旧有些不死心,这山上虽然好玩,但是也来了这么久,早就玩厌恶了,便道:“那咱们去那渔村玩一玩总是可以的吧。” 凌沫犹豫,“有些远了,除非咱们有马。” “这还难?找几位师兄帮忙不就行了。”安辰也想去,所以立即出主意,“等着后天,九阳爷爷不是要沐浴闭关三日么,咱们趁机找师兄带我们去。”要是师兄们不答应,就依旧老规矩办。 白想想与凌沫一听,好主意,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于是当下就立即去做准备。 白荼哪怕是下了山,心里还在忧心孩子们,但是哪里晓得人家根本就不在乎这订亲不订亲的问题,也就是怕她抽查功课,这才哭哭闹闹的,以此转移视线。 更不知道此刻这几个熊孩子已经计划去海边的渔村玩,而且背地里没少要挟九阳的那些弟子,反正他们三人在上山除了九阳真人,不会有任何人认为他们是小可爱。 小恶魔还差不多,偏呢又恨不起来,毕竟那一声声又软又甜的师兄一喊,大家的心又都化了,哪怕晓得被算计了,也只能这样作罢。 这会儿三师兄直觉得有些头皮发麻,总觉得有些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于是立马就想到,说不定这次几个小恶魔又要威胁自己做什么了。 果不其然,一会儿三师兄的门口就来了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顿时,三师兄欲哭无泪,只想装死。 毕竟被他们三个小鬼找到,哪里有什么好事? 真有的话,那是锅自己背,糖他们吃。 第1049章 矿工 话说白荼下了山,也没回府,绕道去了行商司忙了一个下午,这才回府,问起饕餮,“怎样了?” 饕餮明白,白荼问的是饕鬄的事,心里想起饕鬄,便有些恨铁不成钢,一面回白荼的话:“属下建议,送他去矿岛上。” 白荼一怔,言下之意,武功已经费了,记忆也没了,既然如此,何必将他打发去那岛上?更何况那矿岛上的工人,大都是犯人,哪个不是穷凶极恶的?他到那边去,又没了武功,岂不是要被人欺负?又听是饕餮提出来的,便没在多言,最后只叹了口气,“罢了,叫他待一阵子,过些时日还是接回城里来,给他娶个中意的媳妇,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吧。” 饕餮却是因听到白荼叹气,知晓她还是太过于心软了,这一次饕鬄所犯下的,可不仅仅是知情不报那么简单。 于是便道:“王妃不必可怜他,何况他也不无辜,这若是换做当年的规矩,他怕是已经死过千百回了,如今却也算是因祸得福,能做个普通人。” 闻言,白荼点了点头。的确,相比起还在四处奔波的其他人,饕鬄虽然失去了武功和记忆,可是却也成为了一个普通人。 当下便朝一旁的水苏吩咐道:“既然如此,去回了琼州钱庄那边吧,一切都按规矩行事。” 水苏得了话,立即出去打发人送消息过去。 饕餮却有些吃惊,这不是一件小事,王妃竟然都不打算等王爷回来后再做决定么?所以有些担心,倘若真允诺了琼州钱庄按照规矩办事,那这九岭城只怕是要易主了。 如今可是关键时候,那扶桑人还盘踞在海面对留仙岛虎视眈眈呢,这个时候因不该节外生枝才是。 白荼见他那副表情,就知道他再担心什么了。当下将一本账递给他,“九岭城所上缴的税赋不过十分之二。” 九岭城虽然是新建的,也完全不能跟沧海筼筜相提并论,但却是蓬莱岛上一个唯一像样子的城池,也是最大的交易市场,全岛上的人倘若想要买任何外来的物品,几乎都得从九岭城里面买。 即便是其他部落的商贩们,也是从九岭城拿货。 可想而知,这样大的贸易,却只有零星这点税,这明显就是他们连账都没好好做。难道不知这边有出港记录么?但凡是从港口运送出去的任何东西,那边都有所登记。 “怎么会?”饕餮完全愣住了,他从前一直在外任务,并不知道这这边的贸易情况,可是如今翻开这账本,也是傻眼了,但是更叫他吃惊的是,九岭城这假账,也做得太不走心了吧? 然白荼话却还没说完,只听她继续说道:“除此之外,其实城里有不少长老不服羽澜坐这个城主之位,从前即便十一公子是入赘到他们九岭的,但归根究底他是王爷的侄儿,这份薄面还是要看的,如今他夫妻二人已和离,九岭城里因有不少人宠宠欲动。”瞥了饕餮手里的账本一眼,“这便是九岭的人偷偷送来的。” 但是白荼所关注的不是在这个账目上面,而是上面做账的格式:“这账做得不错,当初蓬莱岛来咱们沧海城学习做账的并不多,短时间里能学得这样好,真是个好苗子。” 饕餮闻言,有心想要提醒白荼歪楼了,然而白荼却仍旧兴致勃勃道:“也不知这人是谁,这等好苗子,到了我行商司,必然能胜任主管。” “那王妃的意思是,这事儿就任由琼州钱庄去管他们要?”饕餮疑惑。 “自然是让钱庄去要,长史司那边也会按照规矩派遣两位官员陪同,此事虽然闹得有些大,但也不少没好处,最起码让那些想要做老赖的睁大眼睛看清楚,即便是王爷亲点新任的城主,欠了钱也一样要还。”这也是有震慑效果的,一次出手,最好终身管用。 饕餮一听,说得也有道理,因此便不在多言,只将账本还回去给白荼,不料却听白荼吩咐道:“得了空儿,去给我查一查,这账本出自何人之手。” 饕餮点头,当即退了下去。 白荼既已经打发人去了琼州钱庄送消息,自己也就不用在管了,便将目光放到留仙岛上去。 这些天涌入沧海城的人越来越多,不少往海边奔去,还有不少耍了小聪明的人,租了城外渔村渔民的船只,想要鱼目混珠,借着渔民们的身份进入留仙岛范围。 但是他们不知道,那边戒严的事情,早就已经分颁到各渔村。不可靠近留仙岛附近,不然一切按律抓捕。 渔民们知道,自然是不会靠近,但是有人上门高价租船,他们自然会挣这笔银子,反正王府也没说不许他们把船只出租。 至于不能靠近留仙岛的事儿,他们也绝口不提,反正到了后面上,有的是军队拦他们。 既不会出人命,造下罪孽,还能坐在家里挣钱,何乐不为。 也正是这样,长史司那边哪怕知道船只是渔民们租出去的,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下令阻止。 毕竟这些想要去往留仙岛打探消息的,多半都是外来人。 外来人的钱,没道理不赚啊。 但是即便留仙岛那边弄得气氛紧张兮兮的,白荼觉得也没必要让整个沧海城跟着一起紧张,所以这相亲大会不如趁机一起办了算。 当下打定了主意,立即打发人去请了罗家几位嫂子,还有律夫人陆夫人田家老少两位夫人等等,明日过府上来,一起商量这相亲大会的事情。 这种事情她们这些七大妈八大姨最是有兴趣,最是热心肠,有了她们的帮助和宣传,来报名的人必然不少。 当然,长史司那边单身汉多,还有军营里,白荼都建议大家报名,可以先教一幅自画像和名字年纪,就能报名。 男女双方先以画像看眼缘,倘若有着眼缘的,再同一天约上,继续交流。 当然, 彼此也可以带着家人来一起见面,倘若双方都满意,自然最好。 不过为了鼓励大家积极参与,白荼觉得还设置些奖项,倘若是因此结缘的夫妻,可得到一份精美礼物。 第1050章 踢死老臣 说好了男女平等,那这奖品自然也是要男女都有,所以女人的白荼决定继续用胭脂坊的限量版新套装作为奖励,至于男人的奖励,笔墨纸砚或是刀剑渔具随意挑选,反正是各个职业自己都考虑到了。 不怕他们不满意。 这样一决定,当下便叫了识字的丫鬟进来写下,省得明日在重新费口舌,直接给她们先看过在相商就行了。 卫子玠晚上并没有回来,毕竟如今留仙岛的传言越来越广,他这个琼州主人自然是应该去守着他的那堆小金岛才是,这样一来,夫妻二人一人一处,才能更加证明那留仙岛上金矿的真假。 果不其然,他们夫妻俩这一分居,卫子玠都亲自守在留仙岛的消息也传开,这远在京城,本来不大相信的新帝也露出了贪婪的目光。 “你们不知,当时谁都觉得他权势滔天,必然最是在意这权位,可是谁都不知道,其实他恰恰相反,对于权势其实是毫不在意的,所以如今他能亲自到留仙岛上去,可见那里果真有足够吸引他的黄金,不然的话,我还真想不到,还能有什么泼天福贵能吸引咱们这位小皇叔移尊驾。”他自以为了解卫子玠,满脸都是止不住的得意,尤其是面前的这几个朝臣,对于卫子玠向来最是忌惮。 当初自己也不是没有起意要南海那边出兵打献王,自己知道,他收服了那些海盗,只怕与他后来的私兵加起来,五万不止。 也是老祖宗们糊涂了,藩王居然可以养兵十万。 倘若不是给了这么一个大数目,自己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到献王的反意呢? 虽然他们的初衷是让藩王为国家养兵,以便到时候征用,而且国库不用出军饷。如今看来,这算盘未免打空了,谁都不是傻子,真养了那么多兵,怎么可能拱手给别人? 当初也就是这几个老家伙生恐卫子玠跟献王联合,才害得自己这旨意迟迟没下,最后倒好,卫子玠是没动,但是这大楚江山,却被这献王抢去差点半壁。 想到此时他就龙颜大怒。 再看看这几人,一个个此刻仍旧不言语,他不由得怒火中烧,一挥手将龙案上的东西掀翻在地,顿时吓得一屋子的人都纷纷跪下,小太监们的面更是已经贴进了地面,全身瑟瑟发抖。 “一帮没用的奴才!”他骂了一句,朝龙椅上大刀金马的坐下,指着膝下一位老臣吩咐道:“立即传令下去,朕要亲自往琼州,好好拜会拜会小皇叔。” 几人一听,这下更紧张了,连忙阻止,“陛下,不可啊。此去毕竟献王地境,而且您倘若离了京城,厉王那里只怕也……”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如今京城不但因为沧海城的崛起而变得萧条,连待这这生死存亡都岌岌可危。厉王那司马昭之心,也明而可见,如果新帝真敢去琼州,没准厉王就不要留仙岛了,转头带人攻进这京中来。 这京城再怎么萧条,可是也是一国之都,岂能是留仙岛能比得了的?所以为了一个留仙岛,而且还拿不到所有权,为何还要去冒险? 但是他们不懂,新帝素来就是个喜欢冒险的人,而且他自认为了解卫子玠,也知道卫子玠最在意的是什么,自己那准了这一点,到时候不怕他不会将留仙岛分出来。 而且自己但凡是要在他那里出了一点事情,自不必自己布置,自会有无数人跳出来,指责卫子玠骂他弑君。 这样的罪名,可不是他能背得起的。 所以卫子玠只会尽全力的保护自己的安危,不但如此,还会尽量满足自己的所有要求。 可是他没有考虑,他如何能安全走到琼州,这都是一个大问题。 走旱路,那么必然会被献王截住。 走水路,厉王对他也不会心软。 可是,即便他命大,有那个好运气走到琼州又如何?卫子玠的确是有软肋,对于当年他父王之死一直不能释怀,但是此时非彼时,他此刻也是做了父亲的人,而且也是这一方百姓的领导者,如果他仅仅是因为自己的缘由,就放弃了这方百姓,以及自己的家人,明显是不可能的。 时间在走,人心也在变化,在成长,不可能一直都停在原地。 所以如今新帝自认为对为自己的了解,其实是对从前的卫子玠。 而脚下的老臣们还在战战兢兢的求他:“陛下,不可啊!” 但是这话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帮胆小如鼠的老匹夫罢了,倘若不是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这些老家伙他是一个也不会留的。 当下便抬脚,毫不留情的朝着最前面的户部尚书一脚踢了过去。 他为天子,莫说是踢一脚,就算直接拿刀捅,臣子也不敢躲开啊!所以只能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脚。 只是户部尚书年老体衰,哪里经得起他这一脚,当下就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其他几个大臣见此,急得赶紧扑过去扶住他,但也不敢起身。 这一切看在新帝眼里,不但不觉得自己是不是下脚太重了,反而骂了一句:“不中用的老东西!”也不曾让他起来,更不要说是宣御医。 可是户部尚书这叫其他几位大人扶起来,不但没有半点转好的迹象,那脸色反而越来越难看,一张口就是大口鲜血,铁腥味儿顿时填满了整个御书房,让新帝甚是嫌恶。 然而就在他露出这厌恶表情的同时,户部尚书再此大口鲜血涌出口,紧接着双手一滑,竟然没了气。 一时间吓得几位老臣纷纷避开,还是旁边的小太监胆子大,壮着胆子伸手试探,顿时也吓得赶紧后退了些许,然后满脸恐惧的看着新帝,“陛下……陛下……”声音颤颤的,又是看户部尚书的尸体,又是看朝新帝,却是不敢将那个死字说出口。 这历来死在君王脚下的不少,但那都是有罪名在身的,可是今日这位倒霉的尚书大人,却只因一句谏言都算不得的话,就被残暴的新帝一脚狠心踢死在御书房,这要是传出去,只怕是要寒了群臣的心。 第1051章 李存 而此刻其他几位大人听着小太监的话,再看着户部尚书的尸体,不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心底更是胆寒不已,直觉得这高高在上的新帝更像是那地狱索命的阎王爷。 只是有了户部尚书的死在前,他们也不敢在造次,甚至是连看都不敢去多看这尸体一眼,一个个犹如那鹌鹑一般,老老实实的跪在原地,面贴着地毯。 然而那瑟瑟发抖的身躯却已经将他们的恐惧给出卖了。 新帝这会儿也算是反应过来了,但是却不信,他不过是随便踢了一脚罢了,怎么可能至于要了这老家伙的性命?所以是不信的,便起身朝着户部尚书的尸体走过去,抬脚踢了两下,发现果真不动了,这脸色才有所变化。 只是并没有半点的自责和悔意,在快速的冷静下来后,冷厉无情的声音便响起来,“户部尚书王大人私通反贼,证据确凿,当打入天牢,秋后问斩!” 此话虽说简短,但是自新帝口中说出,那边是金口玉言,什么真什么假,什么证据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踢死了这位老臣后,第一时间就将自己撇清,不但如此,还立即给人家扣上了那谋反的大帽子,连带着这老臣一家都不放过。 这是何其残忍?偏他还毫无顾忌的当着其他老臣,没有半分的忌惮,似有些杀鸡儆猴的意思。 事实上他这一招的确有效,他们这些老骨头是不怕死,可以不要这攒了一辈子的名声,可是却不能连累自己的家人。于是一个个只得沉默不语,昧着良心默认了新帝的话。 执笔的小太监见大臣们不言语,也只得哆嗦着到案前研磨。 很快,户部尚书谋反的罪名就一下传开了。 不但如此,如今户部萧条,国库亏空的所有罪过,都统统成了他所为,新帝父子俩,反而成了受害者。一时间竟然叫那些不知真情之人同情起他,而户部尚书的家人在抄家之时,更是被无数平民老百姓围攻。 临街的茶楼上, 临街则坐着一位年轻男子,身穿寻常儒生的道袍衣裳,看着与那寻常读书人没有什么两样,但是他左右两旁坐着的男子,哪怕也与他一般装扮的,但是那眼里的杀气和满身的煞气却如何也藏不住。 他拾起横放在桌面的折扇,悠悠打开,象牙扇骨光滑华美,与他这的装扮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是他却丝毫不在意,目光淡淡的看着下面那被老百姓们用臭鸡蛋和菜叶打砸的户部尚书家人,咂舌啧啧道:“咱们这新帝,也着实太过于无情无义了吧,打死了朝臣不说,居然连他的家人都不放过。” 话虽如此,口气里却没有半点的同情心,反而赞赏的朝左侧的男子看过去,“阿大,这次干得不错。”原来,此人正是献王的儿子李存。 外界传言已经患病去世的他,然而谁能想到他一路乔装打扮到这京城来,不动声色的将京城这水给搅浑,而且还简介害死了户部尚书一家。 话说新帝那一脚的确不至于将人踢死,怪只怪新帝过于自信,皇宫中的巡防根本不如从前那么严密,所以这李存手下的阿大便混入其中,甚至在新帝往户部身上动脚的那会儿,暗中出手。 然后,就有了户部尚书被残暴新帝一脚踢死的事儿。 只是可惜他有些惋惜,“那些老家伙也是胆小,明明目睹了这一切,却不敢说出争相,实在是让孤有些失望。” 献王现在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按理说李存不过是世子罢了,怎可能自称为孤?但是即便名不正言不顺,他们占据着这大楚的小半壁江山却是真的,所以原本作为世子的他,这位置自然是要荣升一级,即便大家仍旧叫他世子爷,但他已将自己当做太子来自居。 右侧那青年闻言,抬头朝他看去:“爷,要不要属下?” 李存摇头,“不必,孤已安排下去,不用多久,户部尚书到底是如何死的,自然会传开。”到时候他倒要看看,这个和自己年纪相差不了多少就登上帝位的新帝,又有什么本事来化解这场危机? 不过这次来到京城,他是真的失望,他还以为怎么说也是数朝的国都了,即便受到沧海城的冲击,但也不至于如此萧条。 然而事实上,这里如今连个胡商都没有,便是本地的商人,也寥寥无几,从前那些大商家,早就在朝廷还未曾颁发禁令之前,迁移到了沧海城。 这一点上,李存是十分佩服他们的,心说果然是商人,这敏锐力还真不是寻常人能比得了的。 再看朝中如今无新人可用,新帝哪怕用着那些老臣不顺手,也只能继续让他们任职,至于这京城中但凡有几分眼力的,都奔向了沧海去。 他下意识的眯起眼睛,觉得这一次是真的来错了,他不该来京城,而是该去沧海城。 因为他来了京城后才觉得, 比起他们,那卫子玠应该是更加明目张胆才对啊。 他的长史司,只怕在职人员早就已经超过了因有的数量才是。而且别人家的长史司,那只管府中大小事务,他的分明一如一个真真实实的小朝廷一般,连那六部都分得如此清纯。 可是窝囊如新帝,居然不敢说一句不是,真不知道从前他那响亮的名声是如何来的。 话说南海王府这长史司,的确犹如一个小六部,但是没办法啊,因为琼州在快速发展,每一行都需要专业人员来管理。如此,管理人员一多,为了以防人员混乱,工作混杂,所以这自然是要给分开。 而且这长史司即便是如同朝廷一般分了六部,但是他也只管琼州的事情,并没有越界。整个琼州都是卫子玠的,那这长史司管内还是管外,那也不是别人能说三道四的。 阿大阿二听他要启程离开,不免都有些吃惊,“可是主公吩咐的事情……” ------------ 第1052章 风险 李存这人的确是聪明,但是聪明的人难免都是有些自负的。这一次他同样没有等阿大阿二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这京城,还不值得孤出手。”更何况还要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 既然要承担一定的风险,那倒不如直接去琼州,哪怕风险也不小,但是得到的好处却更多。 反正如今,他倒是盼望着,那留仙岛的金矿是真的。 再也没有谁比自己清楚,他们到底是有多么缺钱。 他看不上这新帝,甚至觉得自己是白来了一趟,所以接下来的事情,他也不会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比起这京城,如今他更想要得到的是沧海城。 那里守着一个巨大的港口,如遇外敌,可退至中原,中原若是又被驱,则又可以往海上行。 这样的好位置,也不知当初父皇怎么想的,一心一意想要这萧条不已的京城。就仅仅是因为这里是历代君王做选择登上皇位的地方而已。 他不懂得什么情怀,他只知道哪里最好最合适,对于他们未来能有怎样的好处。 更何况现在留仙岛传出金矿之事,原来的计划自然也受到了影响,必然是不能在继续进行,而且他敢打赌,厉王绝对不会再往京城来了,此时此刻他应该会找翼国或是云国高价购买船只,然后顺着海岸线南下。 说不准,他还会与滞留海面的那些扶桑人联手。 想到此,他眉头不由蹙起,这是他大楚的天下,大楚的子民他们怎么折磨那是他们大楚的事情,还由不到一个小小的扶桑来抢他们的人。 所以当他想到厉王有可能跟扶桑人联手后,立即朝阿大吩咐道:“立即传信到云国跟翼国,务必要阻止厉王,不可让他购得半艘船只。” 阿大不解,壮着胆子道:“可是爷,倘若厉王买不到船只,凭着他那些破旧船只,是带不了多少人南下的,到时候他若是在海面上给不了南海王压力,主公在衡州这边便有些吃力了。” 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李存如何不知,他就是不悦那些扶桑人罢了。所以听到阿大的话,也是充耳不闻,反而一脸冷意,“怎么,你要违抗孤的命令?” “属下不敢。”阿大吓得赶紧后退一步,连忙解释。 “哼,好好记着,我才是你真正的主子,更何况,少了厉王,难道我献王府的大军,就进不了琼州么?”李存不认为,他们献王府的兵会有多弱。也不以为,卫子玠这琼州收编的那些海盗会有多厉害。 再他看来,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根本成不了大器。即便是卫子玠对于驻守北方的陶家军有恩,但是这远水救不了近火,有何可惧? 当然,他也不忘告诫阿大阿二,“此事万要仔细,不可让任何人发现。”至于父王那里,自己则会亲自书信一封回去与他解释。 想让献王府真正的成为大楚的主子,琼州必不可少! 那里是真正的财富中心,一个国家不管如何,都离不开银钱,他们现在最大的缺陷就是没有银子,所以倘若有了琼州,比拿下几个京城都还有用。 这也是他如今看不上京城的缘由。 安排好京城的一切,李存立即启程去往了琼州。 而他走后,关于户部尚书的谋逆之罪,便有了各种不同的说法,甚至有人说是陛下要亲自去琼州跟南海王要那留仙岛的金矿,因要途经献王的地境,所以被老臣们阻止,他恼怒之下,就将跪在最前面的户部尚书一脚踢倒在地上。 大家传得煞有介事,似乎当时本人就亲眼看到这一切一样。 还说那户部尚书原本还有生气,并未断气,但是陛下不但不与他宣太医,反而觉得他是假装的,还狠狠的有踩了几脚,于是户部尚书年老体衰,终究没熬过,便当场死亡了。 这也是其他几位当日在场的老臣这几天闭门养病的缘由。 传言他们并没有病,只是因为知道真相,所以被陛下软禁起来了。甚至还有人说,其实他们并未在府上,而是早已经被打入天牢。 消息传开,几位老臣顿时觉得生命岌岌可危,新帝自来多疑,当日虽然也有小太监在场,可是他根本出不得宫门,这消息自然也没法传出来,所以陛下一定会怀疑他们。 想起当时户部尚书死时的场景,几人都直觉得背脊骨发凉,当下都没来得及准备,立即让自家的家眷们收拾细软,伪装成为普通老百姓,连夜逃出京城,就想要保住一丝血脉,省得到时候与户部尚书一家一半倒霉。 可是他们的动作到底晚了些,新帝的人早就堵在了门口,那些平日里风光的诰命夫人跟嫡子嫡女们,几乎都被拦截下来。 最后逃走的,反而是那些未曾有机会在京城上流圈子路面的庶子庶女们。 说起来也是十分讽刺。 好在这些被拦截下的家人只是被驱赶回各家府邸,然后派了禁军守卫,顾名思义保护他们安危。 但这一次,是真正的被软禁起来了。 至于新帝身边那日所在场的小太监,也都全部杖毙,他更是为了证明自己只踢了户部尚书一脚,这才领人验尸。 不想着一验尸,居然发现新帝心脏中居然有毒针……而且这被刺入的时间,居然就在他身亡前没多久,这就意味着,他是在御书房里被人刺入了毒针。 但是当时不可能没有半点反应。 这对于新帝来说,更为恐怖,因为那毒针并非他授意谁下的,而且按照下毒的时间算,那时候下毒针的人就在御书房中。 可是这几个老臣都没有机会动手,小太监们都不会武功……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当时有个刺客就明晃晃的在御书房,期间还杀了户部尚书,而他们这么多人,却没有发现。 不但如此,这人还可以在大内来去自如。 案子当即公布开,更是将那毒针上残存的毒给提出来,却发现除了远在琼州的周一仙之外,居然无人可解。 这是不是意味着,下毒的人,就是琼州那边来的,意欲离间朝臣与帝王间的关系。 这个猜测也不是不成立,毕竟现在的琼州发现了金矿岛屿。 第1053章 老不正经 此事对于李存来说,绝对是无心插柳,所以他在去往琼州的途中听到这个消息时候,嘴角不由得愉悦的扬起来。 但是也清楚的知道,新帝不可能真的去怀疑卫子玠,而且卫子玠本身也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只是此刻没有找到真凶,谁也不介意将这盆污水泼在卫子玠的头上。 而且能在皇宫来去自如的,最让人容易怀疑的,也是卫子玠手下天玄地黄的暗卫。 所以这口黑锅,卫子玠是背定了。 再也那毒,是他特意让人从内西域商人那边高价买回来的。 而如今西域商人齐聚与琼州沧海城,那周一仙可不就在沧海城么。 所以李存只觉得,这是天助我也,他们献王府,这是要成就这千秋霸业了。 他这里喜悦,只是在沧海城得了这个消息的其他人就不大好了。 比如这周一仙,听到消息后立即冲到王府来,也不要人通报,直接进来就拉住白荼的手解释:“荼荼,你千万要信我,此事真与我没关系。” 白荼当然知道周一仙不可能掺和这些事情,更何况他这人喜欢银子是众所皆知的事情,哪怕沈时真那边没少孝敬他,胭脂坊里的提成他也没少拿,但是他永远不会嫌弃银子多的。 私底下也经常给人做些订制的药。 不过也正因为是订制,所以每一份药都清楚的记着,是何时买走,又是被何人买走。 白荼抬眸见他这满脸着急的样子,没好气的挣脱开:“且不说你乃国医圣手,该有的大家风范你要有,但是你自己看看,你都一把年纪了,别老是与那些年轻人一般慌慌张张的,若是撞着了,谁能替你疼。” “咱先不说这个,咱们说,那药真不是我故意做的,是有一个西域商人……”周一仙此刻只着急这件事器,其他的事情此刻与之比起来,都毫不重要。 但是话还没说完,就让白荼打断:“我知道了,你与那户部尚书又没私仇,自然不可能费尽心机的去害他,你且将客户名单送过来,倘若不方便,你自己将那买药的人找出来给饕餮就是,他会去查。” 有的客户定制的药并非寻常,比如那回春丸一类的,所以客户名单白荼觉得还是有必要保持隐私的,不然自己若是看到熟人在周一仙那里订制奇葩药,以后见着了,不免是觉得尴尬。 但是周一仙哪里有那样情况,直接将白荼后半句话给忽略了,从袖袋里掏出一本皱巴巴的本子塞给他,“客人都在里头,你们自己找,找我给我就行了。”毕竟大半的客人现在还有交易来往,自己得留着这本子,好记着他们要的是什么药。 不然光凭着脑子,哪里记得住。 白荼瞥了他一眼,见着账本也不厚,便道:“既如此,我让姑娘们拿去翻翻看,你且在这里等着就是了。” 周一仙也不着急回去,当下应了声,熟门熟路的跑去厨房里,将白荼藏着的美酒都给搬出来,还特意让厨娘给炒了几个他自己喜欢的菜,搬到院子里的芭蕉林下,吹着木风扇安逸的享受着。 唯一觉得不足的,便是少了几个孩子的欢声笑语,略有些遗憾。 而一旁,白荼自顾忙自己的,账本给了水苏几人瞧。 不想才片刻,就见几个姑娘脸色不对劲,满是窘迫,不由得疑惑起来:“怎么,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 水苏率先摇头,“没有没有。” 她这回答得太快,眼神也有些飘忽,这反而让本来没有多大兴趣的白荼好奇起来,“拿来我看看。” 水苏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本子递了过去。 前两页没什么,中规中矩,但是到了后两页,这画风忽然就变了,那药名,实在是让白荼不忍直视,什么回春丸还算是中规中矩的,但是后面那些叫的都是什么鬼名字? 颠鸾倒凤粉? 巫山云雨香…… 再瞧见那窗外院子里安逸享受着美酒佳肴的周一仙,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这个老流氓,怎么不专门开个店卖这些东西得了?”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这账本虽然小小一本,但是周一仙那一手簪花小楷写得是真的不错,药名后面,是整整齐齐的一串人名,好几个还是她熟悉的。 水苏等人想是也瞧见了,里面有不少都是长史司的大人们,看似一脸严肃,没想到私底下也这般有情趣,居然还找周一仙订制这些东西。 所以见到白荼的脸色,也是颇为尴尬,“王妃,这账本,周老不会是拿错了吧。” 这一提醒,白荼赶紧翻看后面,果然都是些不正经的,便将账本从窗外直接朝院子里的周一仙扔过去:“你拿来的都是什么鬼东西?要不是看着你一把年纪,我真想抽你。” 周一仙满脸疑惑,放下手里精美的琉璃脚杯,弯腰将那账本捡起,翻了前两页,觉得没毛病,正要说白荼的不是,忽然看到后面的内容,顿时一脸尴尬。 一面赶紧起身往院子外面去,一面嘿嘿笑道:“荼荼啊,对不住,这来得有点着急,给拿错了。”然后匆匆的又跑了。 水苏等人见着他那速度与这作为,忍不住嘀咕,“王妃,这周老,当真是那位传说中仙风道骨的国医圣手么?” 白荼闻言,一脸诧异的看着水苏,“你什么时候这样天真了,外面还传言我美若天仙呢。”这种话也能信,不是夸大其词就是往死了贬低。 水苏闻言,认真的看了看白荼,在这满是美人的王府里,王妃其实并不美,不过却也靠着她这张娃娃脸完胜,让人很容易记住她这个人。 这时候三七忍不住提起那账本上的人名,“真想不到,我看上面好几个名字,人都挺年轻的,怎么都用上这些东西了?” 白荼听着两个未婚的丫头在那里讨论这些,忍不住干咳了一声,“也不见得是年纪大的喜好用这些东西。”但是这怎么好跟两个云英未嫁的姑娘细说,于是立即转过话题,“你俩随意去个人,到赌坊里将账本拿回来,这一次不许出错。” 第1054章 一比五 三七水苏顿时苦了脸,为何要让她们俩去拿?这会儿哪里还意思看到周老?但是白荼的话也不敢反驳,便在门口石头剪刀布,最后水苏输了,她便去拿,正好遇到回来禀话的饕餮,犹如遇到救星一般,当即托他帮忙:“饕餮哥哥,帮我去赌坊里跑一趟腿好不好?” 她一面说着,未防他不答应,尾音还特意拖长了些,颇有些撒娇的意思。 饕餮被他这举动惊了一下,甚至是有些紧张,以至于没有马上应下。 而也是他这一愣,那水苏便以为他不愿意,于是又赶紧许出好条件,“帮我跑一趟嘛,到时候我给你洗衣裳。”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说要给自己洗衣裳,而且还是这样一个美貌的姑娘,这让饕餮一个单身大青年如何能拒绝得了,当下就红了耳根子,转身立即去了。 水苏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他没答应,直至见他是往大门口去,这才赶紧追上去,“帮我从周老那里拿账本。” “好。”饕餮没有回头,但声音却传了回来。 水苏这便高高兴兴的去回话,白荼得知饕餮来了,有些诧异,“回来的倒是快,一会儿他若是回来了,叫他先去好好休息,明儿一早再来回我也一样。” 饕餮这几天奉命去了一趟九连环,这一去一来,马不停蹄的也是八九天的样子不止,路上只怕也没歇息好。 水苏应了,转而与她说起蓬莱岛上九岭城的事儿。 “不出王妃您所料,那羽澜城主这位置只怕坐不了多久了,因着这欠钱不还的事情,琼州钱庄才略施压,许多商家就都与他们短了生意往来,如今她收来的大批山货全部屯着,根本卖不出去,便有长老坐不住,这些天那边又总是下雨,药还没来得及晒干,根本放不了多久,所以奴婢猜想,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九岭城里该易主了。” 白荼倒不是关心这个,城主换是肯定会换的,毕竟以羽澜真正的实力在短时间里,也不可能坐上城主这个位置,当初到底还是因为李儒风这层关系,不然她那九岭怎可能发展得如此之快? 眼下且不说她与李儒风的和离风波,便是她这两个妹妹欠下的账单,也足以叫她头疼了。 不过白荼一直好奇,这虽说算得上是天假账单,但其实羽澜是还得起的,她为何不还? 还了虽说会窘迫一段时间,但是对于名声却有着不错的收获,这对于九岭城的生意是有很大的帮助。所以这羽澜是目光狭隘了呢?还是有别的原因,不过这些白荼都不在乎。 现在她要的是九岭城快速稳定下来就行,毕竟现在扶桑人还在海面上呢。虽说他们的目标是留仙岛,但是这该防的还是得防着。 因此便吩咐道:“将几位长老的资料整理出来,直接送到长史司那边去,叫他们定夺,选出一个最合适的城主。” 眼下卫子玠要顾着留仙岛那边的事情,这其他的小事大家便习惯性的让白荼来做主。而这一次九岭城挑选城主,可是不单是有那个能力和野心就足够的。 最为重要的还是对王府足够的忠诚。像是羽澜这样不愿意受王府管教的,自然不可能在扶上位,所以这一次挑选城主必定是万分仔细。 她两人自去忙,饕餮便将账本拿来了,白荼自己拿了账本,只叫他休息。 当晚便将那西域商人找出来,便立即派人去查。 其实早些时候白荼就怀疑过,献王那宝贝儿子到底是真死还是假亡。所以当京城传来这消息的时候,她的怀疑对象便只能是献王跟厉王。 不过厉王眼下还在忙着南下琼州,身边能用得上的,也就是容家的人,估计也抽不出人去京城。但是献王不一样,且不说他那三十六行职业都有的女婿们,便是他手下,也收罗了不少能人异士,毕竟他的野心也不是忽然涨起来的。 此前必然是已经做好了不少准备。 所以这一次查,其实就是更加确定,到底是谁罢了。 不过即便知道了是何人,短时间里也不能将其怎么样,毕竟鞭长莫及,首要还是顾及着琼州这边。 这一桩桩事情安排好了,白荼也腾出空来问九连环那边的事情。 她回来已经将近一个月了,此前承诺给那边的东西也都纷纷运送了过去,也征集了不少工匠过去教授他们如何学习种地也畜牧。 河道的工程也没落下,路的承包权更是直接给了黑木和天珠。如今得知进度都不错,而且还有李儒风在那边主持大局,倒也不担心,因此也将白泽给调了回来。 想来,也就是三五日的时间,他也该回来了吧。 琐事一桩桩,闲事一件件,前些天请了陆夫人她们来商量的相亲大会,如今也开始有了眉目,方才橘红就特意来了一趟,手里拿着的正是书局那边年轻人们的自画像。 众所皆知,书局那边的画师们,那是这全沧海最为出挑的,不然怎么能给蜃海之旅画出那么栩栩如生的配图呢?所以他们给自己的这自画像,白荼觉得好像跟开了滤镜看一样,像是像他们的,但是绝对要比他们本人好看几分。 所以白荼看到的时候,忍不住笑起来,只觉得这美颜技术,原来在古代就已经有了。 橘红也瞧过了自画像,见白荼笑自然是知道为什么,便也笑道:“其实吧,他们仔细收拾收拾,也是人模人样的,要不等相亲那日,我去胭脂坊借几个人给他们收拾收拾?” 白荼一听,也可。当下便点头,“银子叫让他们自个儿出,这可是事关他们终身大事的事情。” 橘红闻言,捂嘴笑起来,“好,回头我过去与他们说。”不过橘红有些担心,因为这男子报名的是不少,但是姑娘家,很多都不大能接受,所以哪怕这些天陆夫人她们一直在动员姑娘们参加,但是男女比例,还是一比五。 第1055章 城主来了 旁的事情没有了,也就操心这相亲大会的事情一件。 所以白荼倒也闲下来了那么两三天。 按理说在这么紧要的关头,琼州已被多方势力给盯上,可白荼居然还能得空去串门,她自己都觉得稀奇。 也恰巧是如此,那些各方势力暗中盯梢的探子,只觉得白荼这样故作悠闲,不过是想要分散大家的注意力,妄想让人误以为,琼州没半点危机罢了。 转眼过了两日,蓬莱岛上那九岭城的城主备选名单也送到长史司去了,那边正商量着,想着不过三五日应该就能得结果了。 待到时候羽澜再不是城主了,那琼州钱庄便可强制性的让她还债。 但是没想到这个时候,从来不离岛的羽澜居然来了沧海城,到王府求见白荼。 孩子李儒风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已经带走了,既没有送到白荼这里来,也未送往五庄观去,反而是自己带着去了九岭城。 水苏来禀报之时,白荼略微诧异,旋即笑道:“我始终记得她曾说过,不会离开蓬莱岛的。”这话,是李星云和梁安之成亲那会儿,白荼让人送了请帖去,她给的回话。 所以现在直觉得讽刺不已,究竟为了这些黄白之物,她还是折腰了。 “那晾她一会儿?”水苏小心翼翼的建议着。 白荼摇头,“这倒不必,怎么说她也是我那小孙女的亲生母亲,且过去看看吧。”反正无事是不登三宝殿的。 只是不知道她是为了债务,还是为了城主之位而来。 但不管是哪一样,白荼这一次都不会插手了。 当即换了衣裳,去前厅见她。 其实白荼见这些下面来的山瑶人,其实一贯不做讲究的,穿着的也都是寻常方便的对襟襦裙。只是她对于羽澜的印象不大好,甚至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偏见。 至于为什么产生这样的念头,可能还是跟李儒风有关系的。 而羽澜怎么说也是一城之主,这算得上是琼州的官员了,因此她作为王妃,也不好便装见她,如此便特意收拾了一回。 当然,如果羽澜跟李儒风还没和离的话,那也是自己的侄儿媳妇,其实就这样见也无妨。 羽澜在厅中已经等了小片刻,见白荼还没来,心里不免是有些烦躁的。 她虽然没有见过白荼,但是对白荼却是有些了解的,她没有出生名门,而且十分亲民,是老百姓口中最为尊敬的平民王妃。 而且听说以往接见山瑶人的时候,都很随和。她便想,不管如何自己曾经是李儒风的妻子,她对自己应该是不会太差的。 所以这才下定决心来见她。 只是过了这么久,仍旧没见人来,便开始有些不安。朝着门口探了过去,朝着门口的小丫鬟问道:“不知王妃何时来?” “城主且先等着,王妃兴许还在书房。”小丫头恭恭敬敬的回了一句,回头见羽澜还在厅里踱来踱去的,便又重新给上了茶水。 可此刻的羽澜心里着急,见着那还冒着热气的茶水,越发的急躁起来,把小丫鬟又给拦住:“王妃到底在不在府上?” 小丫头叫她这么一拦,颇有些被吓住,片刻之后反应过来,慌忙回道:“城主稍等,奴婢这便去看看。” 羽澜这才伸回手,已是十分不耐烦了,将那欲走的小丫鬟叫住:“你等着,我与你一起去。”说着,拿起自己桌上的一对弯刀,便让小丫鬟领路。 这可把小丫头难住了,且不说这羽澜城主跟着十一公子还有那么一段不愉快的过去,而且王妃口气间,好像对这位羽澜城主也不大满意。 再有她那两个妹妹给大家留下的印象也不好,欠了那么多钱,羽澜城主早些时候也不给她们还,非得拖。 难道拖下去就不用还了吗?这是一个老赖行为,人品甚是叫人觉得怀疑。 而且小丫头在府上也好一段时间了,知道王妃的为人,但凡是有人来,只要手头上不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情,都会尽快过来的。 此番没有来,不就是更加说明了王妃对这位羽澜城主的不喜么? 既是如此,自己哪里还敢带着她去找王妃,这是不想继续留在王府了么?于是当下灵机一动,“城主大人这实在是为难奴婢了,府上有规矩,王妃的书房乃重中之重,岂能是奴婢这种小丫鬟能靠近的?” 事实上,这条规矩是她现编的。 但是没想到居然还有用,毕竟羽澜在自己府上,自己的书房莫说是寻常下人不能靠近,就算是自己曾经的丈夫想要过去,也须得自己的批准。因此倒是没有再怀疑,但仍旧不死心,同她吩咐道:“那你去找个能管事的来。” 这下小丫头倒是爽快的应了声,然后快速离开。 只是找不找,那就得另说了。 白荼大抵也是好久没正经收拾妆容了,所以还真花了不少时间,原本的那张娃娃脸,如今上了妆,每间还贴上了花钿,越似那人家富贵花,举手投足间,更是一股无双风范。 不过这都是水苏的功劳,她本就十分擅长,加上白荼这张脸虽说看起来满是稚气,但是五官但凡稍微加点修饰,可塑性就十分的强。 因此当白荼看着镜中与以往上妆的自己有些不同,也略为诧异,只觉得这水苏要是生活在自己那个时代,必然是美妆博主第一。再这样化妆品十分不完善的情况下,她都能给自己画出另外一张脸。 重点是,别人看了仍旧不会认错自己,依旧知道是自己。 这就很厉害了。 因此这一路到前厅,不少丫鬟都凑过来。 府上丫鬟居多,而且几乎是个个美貌如花,白荼又从来不限制她们穿什么样的衣裳,戴什么样的簪子。姑娘们又都没有不爱美的,如今见了白荼今天这套妆容,都赶紧打听,是谁帮忙画的。 一听是水苏,一个个得了空闲就立即拿着礼物去找水苏,也帮自己设计一副合适的妆容。 于是乎,水苏就莫名其妙的成了这府上第一化妆师。 第1056章 那么多钱 不少要去参加相亲大会的姑娘们,还都赶紧与她现预定,那日帮忙给化妆,反正真人绝对不能比画上的人丑。 说起来,大家送上去的自画像,多少是有几分美化了的意思,虽然没有书局那帮单身汉夸张,但多少也有些。 白荼对于今天这种陌生的妆容也颇为喜欢,因此见丫鬟们一个个上来打听,也都耐心的等着水苏回她们的话。 所以这到前厅短短的路程,硬是用了两盏茶的功夫。 这也就是今天要见的是羽澜,若是旁人白荼早就过去了,哪里有着闲心在路上与丫鬟们走走停停的? 只是此刻的羽澜,已经将所有的耐心都给用完了,沉着脸坐在厅中,当听到外面的那一串脚步声时,这才不耐烦的抬眸朝外面看去。 但见比之前那个跟自己回话的小丫鬟还要美貌的两个婢女,拥簇着一位气质高贵雍容的女人朝大厅走过来,她心中不由得惊讶无比,这附上除了王妃之外,因是没有别的女主人。 可是眼前这女人无论从相貌和气质来看,都与她所了解的那个王妃不一样,因此一时间也不知此人是谁,自己又该不该上前见礼。 就她这短短犹豫的时间里,白荼已经踏入厅中,一双美眸上下打量着她,有些意外。 这羽澜,居然和其他的山瑶人长得不大一样,而且皮肤也很白,看起来不像是山瑶人,反而更像是一位纯正的中原人。 自己就说嘛,李儒风也是个颜狗,皮肤黝黑的山瑶人也不在他喜欢的范围之类,但是却愿意为了羽澜上门入了当初的九岭寨子做赘婿。 原来到底还是见色起意。 “让城主久等了。”白荼从有些犯愣的九岭身前走过,直接坐到上面的上座,抬臂招呼她也坐下来。 羽澜这才反应过来,她果真是白荼,可是跟李儒风说的白荼根本没有哪一点相像。 不过转而看着府中的婢女,可以说个个都是绝色美貌,那王妃白荼真的如同大家所言的那么平庸,又怎么能入得了南海王的眼?所以眼前这个美人,是白荼无疑了。 这方上前行礼,然后坐下身来。 只是也不知怎的,自己明明要与她控诉对自己的不公,可是现在却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白荼本来以为,这羽澜多少是有些能力的,然而看到此刻她的表现,不禁有些失望。便主动问起:“不止城主大人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羽澜闻言,猛地抬头看朝白荼,下意识的就脱口说道:“这笔债务,我不认!” 口气挺是理直气壮的。她说不认,若她是汉人也就罢了,可她是山瑶人,是一家之主,那么她就有义务替她的两位妹妹还债。 但是白荼也给了她机会,“你为何不认?” “她们所消费的这些钱财,我提前根本就不知晓。”自己不知晓,没有经过自己的同意就挪用九岭城这边的钱财,而且还在钱庄借了一笔又一笔,这是钱庄本身的问题,没有调查清楚她们似乎有偿还能力就给她们借钱。 白荼旁边的水苏听了这话,心说让你知道,哪里还能花这么多?不过此刻不比寻常,因此她并未像是以往难般插话,只是好奇这位城主大人要怎么把这笔账务推卸掉。 白荼也不恼,神色淡然,“所以呢?” “所以我自然不会认,钱庄想要钱,只管去找她们俩就是,为何要插手九岭城的生意?王妃可知道,就因为这件事情,我九岭城的生意受到了多大的冲击。”她说的满脸委屈,丝毫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的地方。 然而,事实上如果她不是那么专权,她那两个妹妹也不会这么无情无义的给她弄了这么一大笔债务。 至于这九岭城的生意受到了重创,白荼自然是知道的,甚至是在她的默许下,琼州钱庄才这样肆无忌惮的与其他商家制定了协议。 虽说这样会让商家有所损失,但是为了与琼州钱庄长期能合作下去,只能做出点牺牲。 不过白荼听着羽澜这话,她似乎还不知道长史司已经开始在备选新任的城主了,又或者她有什么办法,让人无法撼动她现在的位置? “我只知道欠债还钱,她们是你的妹妹,按照你们山瑶人的规矩,你是长姐,更是一家之主,所以这笔账琼州钱庄找你,也是理所应当的,你要说你不知情,我是不信的。起先在他们九岭的店里挪用了那么多钱,你不该不知道,后来拿了九岭城的其他店铺去抵押,也不可能不晓得,你这样放任他们,让人很是怀疑,你是不是想趁机钻这个空子。” 这种手法其实并不高明,但后世却常有人用。毕竟不是所有的父債子会偿。大部份的人都是老人借钱,儿子跟着花了,老子死了后,却不认账。 真要管他要账,他便说找他爹去。 反正就是死不认账,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所以白荼有些开始明白,李儒风为何最后与羽澜会走上这样一条路。 羽澜听着白荼说这话,心里就特别不舒服,就算是自己和李儒风和离了,但是当时不是还没和离么?可是白荼一点情面都不讲,她那么多钱,既然能替李星云跟梁安之办婚事,听说还给他们俩凑了不少聘礼,给足了脸面,那替自己把这笔债还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可是却一直拖欠着,以至于现在害得九岭城成了座空城。 九岭城的人本来不多,大都是靠着因为外来商人的融入,使得其他地方的山瑶人纷纷聚集到此,那时候几乎每日都有集市要赶,可想是何等的热闹了。 可是现在没了外面的商人,他们自己也进不到新货,甚是是山瑶人们的山货也卖不出去了,这样一来,谁还千辛万苦的跑到九岭城,听说其他的山瑶人都开始在联系商人,去他们的部落买了。 真的要是有商人去他们的部落,那以后怎么可能还会来九岭城交易,天晓得这给九岭城造成了多大的损失。 第1057章 不能保证 她一想到此,就十分生气,“我不信王妃当初没有办法帮我们,却任由事情闹到现在这么大,可知晓,九岭遭受到了多少的损失么?” 正抬起茶盅抿了一口茶水的白荼险些将这茶水给喷出来,美眸圆瞪,要不是她也算是见过了不少奇葩,那此刻真的要失仪了。 一面镇定下来,“你作为她们的长姐都不愿意买单,本王妃又为何要替她们偿还?而且你不提生意就罢了,既然提起,那么麻烦你将这几个月的税赋都给补上,不然的话你应该知道我琼州的规矩。” 然而白荼不提税赋还好,提起此事羽澜更是不满,“我九岭城并不在陆地,而远在大海之上的蓬莱岛,每次商船来往都费时费力,已是十分艰难,王妃不免税赋便罢了,居然还要我们上缴那么高的税赋。” 事实上,羽澜也是凭着在城里收取商人们的税赋发家致富的,而且是短时间里大笔的银钱。而九岭城的成功建城,让她的世界就像是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一般,原来作为一个首领,并不只是每日给族人分配猎回来的猎物,而是可以住在华贵的房间,穿着陆地上最为精美的衣裳,甚至在食物烹调上,都享受了最好的待遇。 这同时也滋生了羽澜的野心,所以从前还愿意许多事情都跟李儒风商量的她在九岭城稳定下来后,开始阻断了李儒风一切有可能接触的权力。 甚至是李星云去找他,自己都想办法给阻止了。 她为的就是留住这个可以为自己出谋划策的男人,但同时绝对不能让他沾惹半分的权力。 但是她没想到,南海王居然出事了,让她不得不放李儒风回沧海。 也正是这一次回沧海后,李儒风回去性情大变,甚至不惜一切代价与自己和离。 反正羽澜此刻想起来,只觉得跟白荼必然有莫大的关系。毕竟曾经相识的时候,李儒风说过曾经动心过的姑娘,不就正是白荼么。 那段时间南海王失踪又是失忆,谁知道这对男女是不是趁此机会发生了些什么。 这人啊,就最是怕胡思乱想,死的是不能想成活的,但是活得却能因为这胡思乱想而活生生的给想死了。如今的羽澜大抵就是这样,当她那个可怕的想法在心中生成后,再看白荼,她那雍容华贵的美,如今在她看来分明是狐狸精的妩媚勾魂,不然怎么能将李儒风的魂都勾走了? 就比如她才从那九连环回来,李儒风跟自己和离没多久,就带着女儿去了九连环,天知道他们是不是在那里准备做些什么。 这让她忽然心生惊骇,直觉得自己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很不得立即公布于世,让所有的人都知道。 白荼打量着这理直气壮的羽澜,根本不知道此刻羽澜的心思已经飞到了天外天,更将她跟李儒风想在了一起。只是听着她这话,也只淡淡道:“我不知你今日来究竟想要做什么,但是本王妃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债务必须要还,税赋也要补上来,不然一切将按照琼州律行事。” 她说这话,已经是不打算在留羽澜了,毕竟这话不投机半句多,所以便下了这逐客令。 可是羽澜并未起身,自然也就没有要走的意思,那方才满是不服的脸上,如今却充满了洋洋得意,“王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李儒风之间的那点事,如果你真要顾及脸面,还想继续做这个王妃,我劝你还是善良一些。” 这话一出口,这下不止是白荼震惊疑惑了,就是水苏与三七也傻眼了,三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这话怎么咋听着有些不对劲。 而主仆三人这反应,再羽澜看来,分明就是叫自己猜中了,白荼与李儒风果然关系不一般,不然怎没可能露出这样的表情,所以也就越发得意了,一瞬间竟然有种手捏着白荼和李儒风生死大权的感觉,腰杆都挺直了不少。“怎么?我的话还不够明白?王妃听不懂么?” 白荼喝了一口气,将心底的震惊压下去,“的确听不懂,还望城主指点一二。”她真的一副虚心的模样。 然而恰恰是这模样,让羽澜觉得不舒服,有种白荼装糊涂的感觉,当即声音也提高了几分,“你少于我装糊涂,你跟李儒风那点破事,我是知道的。”然后似同白荼炫耀一般,“别忘记了,我与他即便是和离了,可曾经也是同床共枕的夫妻,王妃是过来人,应当知晓,那枕边,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话,所以你们那点事,我都知道。” 事实上,她知道什么啊?不过是从平时的相处观察中,发现了李儒风对这位王妃的不同罢了。尤其是说起她的时候,那眼神都变了,与说起其他的女人,根本就不是同一种态度。 所以她才猜测罢了。 但是现在白荼的惊讶在她看来,就是被自己发现后露出的惊慌失措。 的确,现在的白荼仍旧呈现于一种懵逼的状态,她跟李儒风之间有什么啊?即便是这私底下也背着卫子玠见面,但身边不是还有这么多双眼睛么?更何况,他们真真没有半点的逾越啊。 又看着羽澜,不知怎的,就想到了一个人,也就是当初那大成王的侧妃,这两人的自以为是真的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然后白荼就忍不住扶额失笑了,“所以,你这是在威胁我?” “随便王妃怎么想,要说威胁也行,反正我们都能达到彼此所想要的目的,所以只要王妃愿意,这个秘密不会传出去,以后我也尽量会替王妃保密。”此刻的羽澜,有一种自己可翻云覆雨般的感觉,因此这说起话来,那也是中气十足。 白荼听得这话,又忍不住笑了,一面拾起桌上的小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你这意思是,不保证以后会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了?”这是打算用来要挟自己一辈子。 第1058章 罗家报喜 不错,想法不错,只是可惜是假的,而且也太粗心大意了。倘若此事是真的,不管是自己还是李儒风,甚至是卫子玠,都不可能允许这样一个知情的人活在世界上。 毕竟, 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 然而眼下她这笑容,以及那闲情自在的模样,有些让羽澜不悦,“王妃是不是不信我会把这件事情传出去?还是王妃以为,王爷能容得下你?”她似怕白荼没明白这其中的利害性质,竟同白荼解释起来,“我虽为山瑶人,却知晓汉人们对于名声的看重,对于女人在礼教方面更是十分约束,你与李儒风的事情如果真传出去了,他或许没事,毕竟是王爷的侄儿,可是王妃就不一样了,天下这么大,侄儿可就那么一个,可王妃却很容易找。” 白荼一脸认真的听着,然后赞同的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汉人对女人的要求和约束的确都十分高,不过话说回来,既然大家同为女人,又何必如此为难呢?” 羽澜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当即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王妃说这话不觉得讽刺么?既然同问女人何必相互为难,那王妃为何要害得我夫妻分离?反目成仇?” 夫妻分离是真,但是反目成仇这个说的太严重了吧?但是自己几时害得他们夫妻分离了?李儒风和离的这事儿,自己可一句话都没说。甚至当初想着替他们还债。 如今看来,幸好倒是脑子没抽,不然眼下自己怕是要被自己给气死了。 而羽澜自己似乎也没有耐心在跟白荼说下去了,当即起身,满脸的理直气壮,“这笔债务我不管,王妃自己想办法, 还有琼州钱庄这一次太过分了,既然人人都说王妃是这琼州的半边天,那想来对付一个小小的钱庄,手段还是有的吧?不过我希望王妃不要太仁慈,更不要手下留情,这一次我九岭城因琼州钱庄,可是损失了不少。” 说罢,竟也不管白荼什么反应,居然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了。 直至她背影走出大厅,那三七才忍不住捂着嘴巴,但那魔幻的笑声还是从指缝里露出来了。 至于水苏,则是满脸的震惊,“这女人,怕不是得了失心疯吧?”她虽然来王妃身边没多久,但是王妃与王爷夫妻恩爱,所以她跟十一公子和离,关王妃什么事? 一面好奇的朝白荼看去,见她却无半点恼意,不由得好奇:“王妃,她如此诋毁您,您难道都不生气么?” 白荼摇头,脸上却仍旧带着笑:“生气啊,怎么不生气,我气得要死呢!” “您倒是走心些,笑得头上的簪子都在发抖呢。”三七很无情的拆穿了她。 白荼这才收住了笑容,干咳了两声,“我这是气的,气得发抖,不过这羽澜倒是叫我乐了一回。”说罢,只朝门外大喊,“饕餮。” 饕餮却是从梁上跳下来的,显然刚才的话是听得清清楚楚了。 于是白荼也不多重复,只道:“去把她拦下来,欠了那么多税收,想一走了之,做梦吧?还有立即以她的名义写一封信,最好让她心甘情愿画押签字,然后派人送到琼州钱庄,让他们拿着回九岭城要债。” 什么叫她心甘情愿?看着刚才那个女人,饕餮就觉得不大可能。又觉得这女人既然都来了沧海城,王妃也不打算让她走,何必在弄什么书信,这弯弯绕绕的累不累,不如直接一声令下,强制性让她的家人还债不就好了。 不过刚才这羽澜的话实在是太过份,无中生有也就罢了,还说的跟真的一样。所以饕餮也摸不准王妃到底是气不气,所以那里敢胡乱开口,只得应下照办。 他去办了,白荼这其实也还没解气,虽然她是没发脾气,还一直在笑,可是天知道,其实心底是很生气的。毕竟任由一个女人,都不可能能大大方方的接受和侄儿传这种绯闻。所以只朝三七吩咐道:“九连环那边若是来了信,记得提醒我,我也给十一回一句, 骂他一顿解解气。” 三七连连点头,与水苏相视了一眼,忽然有些同情远在九连环里兢兢业业劳苦的十一公子,这就是娶妻不娶贤,哪怕是和离了,也会有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的下场。 正是此刻,外面有小丫头来禀,“王妃,罗府来了报喜的小厮。” 一听是报喜,白荼立即就喜开颜笑,“快让他进来。”转头朝水苏吩咐:“一会儿多赏,领让人准备些补品,立即给罗家那边送过去。” 水苏得了话,立即去拿钱。而这里白荼也迎了出去。 倒不是这小厮有多大的脸面,而是因为他是专门来报喜。 这报的喜,正是李文宴那边生产了。 前儿白荼跟罗大嫂子问起的时候,还说要等十来天,所以白荼这样没着急过去,哪里晓得居然一下提前了五六天。 果然,刚到抱夏,就见着小厮提着报喜礼上来,就立即张口说吉祥话恭喜白荼。 毕竟白荼这算是李文宴娘家的婶婶。 又听小厮说生了个女儿,不禁高兴道:“这下小姑娘倒是享福了,这罗家跟陶家那边一样,女贵男卑,好几代不曾见个闺女。”于是立即回房洗了脸,换了套轻便的衣裳,急忙往罗家那边去了。 这虽说是她的第二个孙女儿,但是这跟李儒风家的那闺女是不一样的,且不说罗家与她是什么关系,就她跟李文宴的情谊,这心也是多偏向于这个小孙女的。 所以这准备的礼物,自然也多了几分精致。 她到时,见李星云和梁安之的媳妇儿也正好来了,也不知该称她们是妯娌还是姐妹俩。总之是满脸尊敬的给白荼行了礼,方跟在她身后一起进了罗家大门。 罗家四五代终于出了个闺女,所以这会儿大家都围在那边,哪怕晓得有贵客临门,也就二房的媳妇吴二姑娘在这里迎着。 她早就给二房生了个儿子,小半岁了。夫妻俩和睦恩爱,前儿白荼听说又有了动静,因此见她站着这里,便赶紧过去扶着她:“你出来做什么?人人都晓得躲在里头,就你傻。” 第1059章 热衷相亲 吴二姑娘自然知道白荼不是真骂她傻,而是担心她的身体,因此笑着回道:“姑姑不必担心,我这身子好着呢,不妨事,这会儿祖母母亲她们都在房间里,不过您这孙女个头打着,把她娘折磨得不轻,这会儿还在收拾,您先到旁边的厅里稍等。” 白荼一听个头大,不免是有些担心李文宴,“没事吧?” “没事,稳婆们都有经验,另外还有两位擅长千金的女大夫在里面,这会儿就等嫂子醒来就没事了。”她尽量往好的说,但其实心里也是十分担心的,因此领着白荼往厅里去的时候,还不忘让身后的小丫鬟去打听。 好在不过多会儿丫鬟就来回话,一切都好着,她方放了心,罗老太太也也叫罗二嫂子和三嫂子一起扶着过来,满脸都是笑呵呵的皱纹,见了白荼立即炫耀道:“荼荼啊,从今以后我也是有曾孙女的人了,以后看街边那老太婆还怎么在我面前炫耀她有多少孙女儿,哈哈都不如我这小曾孙女儿。” 老罗太太是真的高兴,满脸都是欢喜的笑容,说着这话的时候,甚至还有些得意。 白荼赶紧起身扶着她坐下来,忙附和着道喜:“晓得了,您老是个有福气的,以后咱这小孙女肯定会好好孝顺您,您也争取活到一百二,看着您这小曾孙女出嫁好不好。”不知怎的,看着老罗太太,白荼只觉得此情此景是那等不真实,想着那会儿还在从青罗州逃难来琼州的路上,那样匆匆,身后还有那么多发狂的野兽追着,倘若不是那一把服无情大火,还不知道能撑到几时。 好在,老爷是长眼的,总算让他们熬过了那最艰难的时候,甚是一路上都没有什么死伤。 所以白荼想,既然那么艰难的时候都能撑过来,那么现在的苦难也一定会过去的。 想到此,这心里原本那说不在意,却一直堵在心口的担忧,这会儿总算是彻底的散开了,眉眼间也满是笑容。 老罗太太听着白荼这些话,更是欢喜,张口便要身后的婆子吩咐下去,“今儿家里,大家都吃顿好的,这月的月钱,也双份,从我老太婆屋子里拿。” 不过这话音才落下,罗大嫂子就过来了,“母亲这是什么话,这银子得从我这个做祖母的钱箱子里掏出来才是,哪里能用您老的。”然后跟那婆子吩咐了一句,婆子便去取钱了。 这边大家也都纷纷落座,白荼方问起后来的罗大嫂子,“怎样,听老二媳妇说方才还没醒,这会儿醒来了么?” 罗大嫂点头应着:“醒着,老大在那里守着呢,他自己的媳妇,比咱们这做长辈的还要心疼着呢,孩子也刚睡下,这太阳太刺眼,我是没敢抱出来,你一会过去瞧便是。小模样生得可好了,随了她娘。” 白荼一听这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大嫂,这哪里有这么埋汰自己亲儿子的,咱们家从罗成长得也不差好不好。” 听着讨论到了这罗成他们这辈上,罗二嫂子也凑过来,“要说这几个兄弟里头,长得最好看的,当属咱们老五了,圆盘脸儿,一看就是富贵相,只是这小子不晓得什么时候能娶着媳妇回来。” 其实白荼一直都觉得,几个兄弟里老二长得最好看。 至于罗二嫂子的鉴赏,明显和大家不在一个水平线上,至于她说的那富贵相,其他人更是不以为然,“咱家现在谁不福贵?” 说的也是,这会儿一家人吃穿不愁,身边还有能使唤的下人,所以什么富贵相不富贵相的,也都体现不出来了。 不过说起娶媳妇这事儿,一直都是上了年纪的女人们永不磨灭的话题,眼下一提起,又正好在筹备这单身男女相亲大会,所以大家就更热衷了。 所有的热情都从小孙女的身上转移到了这件事上来,老罗太太还拉着云幻儿表姐妹俩打听,可还有什么表姐堂姐妹的,赶紧劝过来参加,说不准有缘分了。 两人哪里还有什么表姐妹堂姐妹的?但是见老太太这样热忱,最后便一再保证将身边用惯了的婢女拉出来,回去就立马给她们准备画像,也参与这一次的相亲大会。 白荼也与大家讨论了会儿,听说那边李文宴喝了鸡粥,精神瞧着还好,因此便赶紧过去瞧。 话说李文宴因与吴二姑娘是一起嫁过来的,但是吴二姑娘那孩子都快要生了,她才见动静,因此特别小心翼翼,连亲弟弟成亲那会儿,她都不曾踏出这院子半步,就怕有个好歹。 后来也是长辈们见她每日吃吃喝喝的,这样躺下去,以后不好生产,这才催促着多在院子里走走。 也正是这样,她今儿才逃过了一劫,不然就这宝贝孩子,在肚子里养得那般怕白白胖胖的,真要是运动量小,想要就这样顺顺利利的生下来,怕是有些艰难。 好在她身体底子在那里,家里有养得细心照顾的细致,所以这会儿颇有些精神头,见了白荼甚是兴奋,拉着白荼的手立即便问,“小婶,您当初生安辰弟弟的时候,是不是也忽然觉得自己好生伟大,能生出这样一个宝贝儿来。”她自顾的说着,眸子满是慈爱的看了看旁边襁褓里睡得香甜的女儿,“生的时候我想,这还不如不要生,在肚子里多好,可是当生下来后,我觉得再吃一倍两倍甚至是千百倍的苦都是值得的,您瞧她生得这样可爱。” 的确是挺可爱的,这丫头跟者雪啼家那小姑娘都一样,生下来就极其好看,不像是别人家的孩子那般,又红又是皱巴巴的,非得等出了月子才白白胖胖的讨人喜欢。 因此也夸赞了几句,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都塞过来,不过却没敢给孩子戴上,生怕压着了孩子。 又见着李文宴满脸兴奋的说不听,想着她这才生产完,需要多休息,便没有多打扰,老罗太太又午休了,因此便同几位嫂子告辞回府。 第1060章 不可能愚蠢 只是走到半路,白荼忽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羽澜不可能那么愚蠢,跑来跟自己说这些连脑子都不用过的话。 而且李儒风也不是愚笨之人,他即便是真的当初欠了羽澜的情,但是也不至于到了这以身相许的地步,甚至还愿意入赘山瑶人的女系部落。 所以只能说明,今日羽澜在王府里所表现的一切都是假装的。 只是她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如果只是单单的激怒自己,没有必要,一开始直接说那些难听的话就行了。 所以她是为了什么?白荼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但是直觉告诉自己,羽澜今日的所作所为,绝对有问题。当下让外面的车夫加快步伐,赶紧回府。 她突然凝着眉头,身边的丫鬟也隐隐察觉到了肯定发来了什么事情,但是也不敢多问,只是小心翼翼的伺候在一旁。 待马车刚到王府,白荼立即从马上跳下来,“饕餮在么?” 她这一问,立即就有人回,在附上。 “立即让他到书房见我。”白荼也没来得及多说什么,立即到书房去,桌上那张琼州最为精密的地图如今仍旧摆在桌面上,她立即寻找如今扶桑人所在的海域,离蓬莱岛还有很大一段距离,不过扶桑人也不见得是真的就在海面上,不然他们吃喝什么? 便是粮食够,那淡水也不可能够,所以他们极有可能停靠在蓬莱岛外面不远处的那片小群岛。 小岛虽小,但上面却是有淡水资源的,而且水果繁多,倘若不是蓬莱岛本身的资源就不错,只怕蓬莱岛上早就有人迁移过去了。 但是,那里并不属于琼州的海域,不过属于海域交界罢了。 白荼也不知道这海域是谁划分的,但是历朝历代,属于琼州的海域依旧是如此。也就是说,那些小群岛,有一半是属于琼州,另外一半则处于公海海域。 只要那些扶桑人不越界过来,琼州这边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而且以现在琼州的状况,的确没有多余的人去围剿他们,而且这一次来的扶桑人不少,加上扶桑人如今女人极度缺乏,哪怕他们从别的国家抢女回去做为生育机器的做法不人道,但是这却关乎着他们国家的生死存亡,如此怎么可能就这样算了? 所以这一次出兵,他们不但要抢琼州的女人,还要直接占下琼州。 那么他们的战斗气氛绝对是比琼州这边的士兵要强,毕竟是势在必得,如果不赢,即便是能苟且活着回去,但是没有女人,他们的国家仍旧是会灭亡。 加上这一次把所有的兵力都送往了琼州来,如果输了,他们在短时间里也没那么多武力和财力去别的国家抢人了。 所以对方的势气绝对不低。 可是现在退一万步说,就琼州这光景,海面要防备着厉王,陆地上则要防备的却是新帝跟献王,所以就算是这些扶桑人横跨到了属于琼州的半边小群岛,琼州也不可能发兵过去打他们。 但是现在白荼忽然觉得,这样坐以待毙太过于危险了,就算是他们真的上当了,全都朝着留仙岛去,但是留仙岛那边最后就算是赢了,只怕也会损失惨重。 到时候的琼州仍旧处于危险之中,所以白荼想,不如就主动出击。 改变之前的方针,等不及将他们全部引到留仙岛那边去了,而是以留仙岛为引子,这几方人马也不是马上就能赶过来,所以在他们还没聚集之前,其实琼州不是不可以率先出手。 就比如现在,他们完全可以趁着扶桑人还在小群岛上等待着其他三方势力的时候,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如果自己是扶桑人,现在一定会认为,琼州绝对不敢贸然出兵,毕竟琼州本身也没有多少兵可以挪用,如果都用去对付他们了,那么这等于将后门留给了献王跟新帝。 但是,所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想要以少胜多,便兵行险招。 “属下参见王妃。”饕餮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将白荼的思绪打断。 她的目光方从那地图上挪开,绕到长桌后的椅子上坐下来,“进来。” 饕餮推门进来,见白荼面前的地图,心中有些诧异,此事不是已经决定,将所有人都引到留仙岛吗?而且事实上现在一切也都很顺利,有消息传来,新帝甚至还亲自来了。 所以见白荼看着地图,心里便担心,莫不是有什么变故。 然却听白荼问道:“那羽澜,关起来了?” “按照王妃的吩咐,已关押起来,只是属下暗地里打听了一下,蓬莱九岭城那边,似乎并不知道她来了沧海城的事情。”饕餮素来是个细心的人,即便是白荼没有吩咐的,他也多留心打听了些别的问题。 但白荼似乎对他的这个问题不感兴趣,反而好奇的问道:“再从前,海面除了海盗,这边的汉人,是不会去蓬莱岛的,对不对?”羽澜怎么看,都不像是山瑶人。 她的皮肤比起白荼等人来说,是有那么点黑,但是跟真的山瑶人比起来,却明显白了几个度。 山瑶人里也有那特别白的,但是不像是羽澜这个样子的。还有就是羽澜今天说的那些话,明明漏洞百出,但是当时说的时候,又特别叫人容易生气,这人一生气,就很难去发现这话的不对劲之处。 她当时虽然说不生气这羽澜污蔑自己跟李儒风,但是却生气李儒风怎么糊里糊涂的找了这么个女人?因此,也就没有留心这不对劲的地方。 饕餮见白荼忽然问起这个问题,有些疑惑,一面点着头,“对,属下听赵无极手下的那几个小将说过,他们从前虽然也在海上肆无忌惮的抢夺,但是蓬莱岛上极少去,因为山瑶人生活极其落后,即便是上了道,也不会多留。” “那碰山瑶女人么?”白荼又问。 “应该没有吧?”这个饕餮倒是不知道了,不过他这样回答也不是不无道理,因为现在那帮从海盗转为正规海军的海贼们,哪怕现在琼州一直提倡汉人山瑶人一样,但是他们对于山瑶人,还是从骨子里的不喜,甚至可能说是歧视。 第1061章 那个女人 所以,海贼们应该是不会去碰山瑶女人的。 “王妃怎问起这个了?”饕餮总觉得,白荼总不能在这个时候问这些无关紧要的风花旧事。 果不其然,只听白荼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觉得,羽澜不是山瑶人,也不是汉人。” 饕餮一听,有些糊涂了,“既非汉人,又非山瑶人,那她莫不是神仙?”还是妖精? 然后就听白荼说道,“扶桑人。”她这个也不是没有依据胡乱说的。 当初扶桑人抢了中原女人的时候,得知因为扶桑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疾病,女人数量急速减少,所以为了传宗接代,只能去周边的国家抢。 这种事情白荼在前世的野史中,那个世界上的扶桑在江户前后期,似乎也出现过这样的事情,所以白荼甚是好奇,还专门去问了周一仙。 周一仙却不以为然的说,不过是一种瘟疫罢了。 不过男人却因为身体的缘故,没有任何问题,而且当时这瘟疫是地域性的,女人们只要离开了扶桑,就不会因此死亡。所以当时很多扶桑女人为了活命都纷纷逃离到周边的国家。 算着时间,羽澜的年纪不是刚好与当时扶桑发生瘟疫的时间相差无几么? 但是这些事情饕餮不知道,所以听到白荼说羽澜是扶桑人的时候,竟然会产生一种污蔑的感觉,于是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白荼,“王妃可是有证据?” 白荼摇头,回答得倒是十分坦然,“没有,所以我需要你去找证据啊,你可以从她两个妹妹或是她母亲身上入手,三天之内必须给我一个答案,还有关押她的人员,今晚可松懈些,给她个机会让她逃走,然后让人跟着。对了,顺便蓬莱岛那边,让人着重留意,她母亲的身上,是否有樱花的刺青。” 饕餮有些懵了,总觉得好像这件事很是复杂,但还是听了白荼的吩咐去照办。不过为何要查樱花刺青?山瑶人虽说信奉着所有山川神灵,但是对于刺青纹身是十分抵触的。 然而,白荼大胆的猜测羽澜的身份,只因羽澜转身离开的时候,她看到了她脑后发鬓下那朵小小的樱花。 她与山瑶人接触也算深,知道他们不喜欢纹身,而且琼州没有樱花,蓬莱也没有樱花。 但是扶桑很多,而且扶桑人也最喜欢樱花。 白荼之前的想法是先去打扶桑人,但是现在时机还没到,所以也没有着急跟卫子玠提,更何况现在他在留仙岛那边,也难以抽身。 真正的大部队虽然没有到,但是这被黄金迷了眼的队伍是一队接着一队,前赴后继的往留仙岛去。 而此时此刻,就在琼州海域交界的这片小群岛上,扶桑人已经在上面安营扎寨,看样子是打算待上一两月的样子,几位将军的帐篷里,甚至已经铺好了柔软的榻榻米。 但是此刻扶桑的情况其实与此刻的大楚是相差无几的,自从当年那场瘟疫后,女人越来越少,成了稀有品,女人不能公平分配,那大门阀之间便开始抢夺,这一抢就开启了扶桑四分五裂的局面。 如今的扶桑便分为四个国家。 国内虽然内战连连,但是每年从面抢来的女人,仍旧是要公平分配给四家,只是这一次不但被琼州截了,还杀了那么多人,这口恶气是如何也咽不下去的。 因此四个国家也达成了一致,以前所未有的和睦,各家各派出了一位大将,由其各领着四万的军队前来。 其中松下武生与永濑川长吉便各代表着一家,但讽刺的是,这二人事实上却是亲兄弟,只因少年时候各自分别,然后投靠了不同的门阀,凭借着自身的能力一步步扶摇高升,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 人但凡只要享受过了权力给来的好处与荣光,那就只会想要拥有得更多,所以野心也一点点的滋生,然后开始疯长。 这一次攻打琼州,对于这兄弟俩便是最好的契机。如此,他们怎么可能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呢?而且这样的环境之下,两人即便是没日凑在一个帐篷里,也没有人去怀疑他们俩到底在商量什么不轨之事,因为由始至终,都没有人想过,这二人会是亲生兄弟。 “她已经来信了,想不到居然还活着,只是当初舍弃我们离开的时候,一定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我们会成为人上人吧?”开口的是永濑川长吉,他作为兄长,当初瘟疫发生时,亲生母亲弃他渡海远走的画面, 这些年来一直都历历在目。 他永远也忘记不了,哪怕当时的环境之下,像是他这样的可怜孩子到处都是。 但是,这么多年来,他心底的恨就从来没有少过。 也正是这样,他对于女人更加的残暴。 弟弟松下武生听到他的话,先是诧异,随即兴奋起来,“她在哪里?如果是在沧海,那完全可以帮我们打听更多的消息,到时候也能配合我们里应外合,一举占领整座沧海城。”这沧海城说是琼州心脏一点都不夸张,尤其是现在卫子玠将大部分的人马都调离沧海,去往留仙岛。 所以现在对他们来说,比起那诱人的留仙岛,这沧海城明显更容易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 留仙岛的金矿他们要,但是沧海城他们也要,才不会傻傻的像是中原人以为的那样,等着他们到了,才会一起攻打留仙岛。 他们没有那么愚蠢。要真是合力打下了留仙岛,没准其他三家又合伙开始对付他们,所以起先兄弟俩就跟其他两位将军商量过,再过几日,整顿好了队伍,就立即启程,先占领了基本是山瑶人的蓬莱岛,然后一鼓作气,进攻沧海城。 此刻永濑川听到弟弟问,脸上露出一抹不屑,“哼,她想去沧海,也得有那个本事,不过她给我们生了一个妹妹,如今已经让她去了沧海城,替我们打听消息。不但如此,咱们这位妹妹,还是蓬莱岛上最大的一座城池的城主大人呢。” 第1062章 大哥有办法 松下武生咋一听自己还有个妹妹,而且还是位城主,顿时目露惊喜。毕竟扶桑与大楚比起来,实在是显得太过于渺小了,所以一方城池的城主大人,也算得上是一方诸侯。 但是随即看到兄长眼里的那种不屑,又想起以前也见过的山瑶人,刚涌上来的惊喜也慢慢冷却下来了。 山瑶人是女系社会,可是生活之落后让人诧异,说白了这个没有谋面过的妹妹,多半也就如同一个小村子里的首领罢了。 如此难怪大哥看不上,但是此番大哥与自己提起她,可见她还是有些用处的,便问:“那她现在能帮我们什么?” “我听那个女人说,她嫁给了一个中原人,是大楚的前太子,而且还有一个女儿。”这便是永濑川长吉将弟弟找来的缘由,正要与他商量,怎么完美的利用这层关系,为他们谋划更多的利益。 大楚的前太子,与这南海王关系非同一般,甚至在被废后,就一直待在南海王的封底,此事松下武生是知晓的,所以听到大哥这么一说,一下就明白了他眼里的意味深长。不由得笑起来,也立即有了主意,“那个孩子在哪了?” 没有做父母亲的不爱护自己的孩子,所以他们完全可以先将那孩子抓过来。 可惜他这个法子虽然好,但是李儒风又不傻,与羽澜夫妻那么久,别人不可能发现的秘密他总不能没有发现吧?孩子自然是寸步不离的带在身边,而且这一次还特意带到了九连环去。 他们就算是要去找,费工夫不说,还极有可能惊动了卫子玠。 “被带走了,如今在极其偏远的山里。”所以说到此事,永濑川长吉心中便有些恼怒,觉得那个女人和这个没有谋面的妹妹,也是没有脑子的人,真要有本事,就该好好利用这个孩子才对。 听闻被带走了,而且还在偏远的大山中,所以松下武生有些遗憾,“那大哥有什么良策?” “先说服那两个笨蛋出兵到蓬莱岛。”这是永濑川眼下的办法,只有将其他两支军队消耗一下,最好他们的那两个笨蛋将军身首异处,这样他们的士兵就归纳到自己的旗下来,到时候加上弟弟的,自己坐拥十几万大军,不管是面对沧海城,还是回扶桑,都是能成就一番霸业,从此不会在别人面前俯首称臣。 “大哥有办法了?”松下武生问,因为那蓬莱岛上相对比较贫穷,只怕想要让那两个笨蛋带兵上蓬莱岛,有些难。 然见永濑川长吉此刻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那个女人已经暗地里给我准备了数十个汉人女子,我打算用她们来吸引那两个笨蛋,到时候让他们误以为蓬莱岛上多美人,到时候自不必我们多言,他们便会出兵,拦也拦不住。” 这一点倒是不假,本来女人就极度缺乏,大家总要排队等,等着为前一家生儿育女后,才到自己家里来。 这一等可是三年五载的,如今现在有年轻漂亮的女人就在不远的眼前,莫说是那血气方刚的男儿,就是老头子也迫不及待的想上岛去。 所以永濑川长吉已经将消息透露出去,而且会安排人将那些女人带到附近的小岛上,徘徊一圈,就回蓬莱岛。 也算是作为勾引那两个笨蛋的鱼饵。 这兄弟俩谋划着自己的大业,白荼这里也没闲着,因有了怀疑,那突破点就一个接着一个,甚至还发现十来天前,羽澜手下的人秘密在别的州府买了好些汉人年轻女子,明明已经带回了蓬莱岛上,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到。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些女人她必然是要拿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因此,继续查。 饕餮也没想到,竟然会查到这么多之前从没想到的事情,便是他此刻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羽澜的扶桑人身份,但是看到这一件件一桩桩事情,重叠在一起,无比指向她是扶桑人。 不但如此,还有她那位让位已久,年老体衰的母亲,竟然不是山瑶人,而是多年前九岭前寨主的养女。 那老寨主本来也有几个女儿,不过相继得了疾病去世,而羽澜的母亲又极其孝顺能干,在寨子里也颇得人心,所以最后老寨主去世后,她就成了新一任的寨主。 再到后来,更是将位置传给了长女羽澜。 李儒风入赘后,她基本是半隐退的状态了,李儒风本身与她也极少接触。 而此刻白荼拿着饕餮差人送来的这些消息,哪怕是先前有所猜测了,但此刻看着还是满脸震惊,尤其是看到她们母女来买走的那些姑娘,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立即写信给十一公子,让天玄地黄的信鸽送往九连环。”白荼放下那手里的纸条,当下吩咐道。她这一生其实并不算坎坷,早些年虽然贫苦清寒了些,但是没几年在一家人的奋斗下,生活蒸蒸日上,那时候基本上就再吃什么苦头了。 即便是去云水州参加茶会,让人看不起,但是与此刻所面临的危机,白荼都觉得不值得一提。 哪怕就算是当初被迫逃难到琼州,但那是明晃晃的真刀真枪,那样的伤害是看得见的。可是现在,白荼直觉得眼前一团迷雾,只觉得四周都是看不见的暗箭。 当初是自己太过于天真了,以为以留仙岛的金矿就能把大家都吸引过去,然后一网打尽。 可是现在想来,这些人不但不是天真无邪的小孩子,而是擅长阴谋的政·客,所以自己这个自以为是极好的法子,其实看起来犹如儿戏一般。 不禁有些头疼起来,卫子玠一定也知道这其中的问题所在,但是他当时没说,可见是为了给自己面子。想到此她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多年的夫妻了直接跟自己说不行有什么的? 也是自己糊涂,他去了留仙岛这么久都没回来,明显就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么简单。 一旁的水苏和三七已经将信写好了,抬头见她的表情,以为她是自责就这样放了那羽澜,便连忙劝道:“王妃不必担心,饕餮不是让人跟着她了吗?” 第1063章 有点小兴奋 昨天下午,白荼就让饕餮想办法给羽澜一个逃走的机会,然后在派人跟踪她。 而羽澜跟白荼猜想的那样,一有机会就立即逃走,不过却没有回他们九岭在沧海城的店铺里,而是去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巷。 至于去见了谁,白荼暂时没收到饕餮的消息。 白荼听到她俩的声音,这才收回思绪,看了一眼信的内容,方吩咐去送。 然自己也提笔给卫子玠写了一封,语气里颇有些责怪的意思。毕竟那日除了卫子玠还有旁人,自己竟然当着大家的面如此大言不惭…… 哎! 想到此,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一面也感叹,这几年过得有些顺畅了,尤其是来沧海城后,所有的一切都是出奇的顺利,沧海城和筼筜都成功的建起来,连港口都修好了。 关键这段时间琼州的运气还好,刚好遇到献王跟新帝分歧将这江山分割。 使得新帝自顾不暇,献王也为了防备新帝而没有对琼州的建设阻导,使得琼州顺利的发展成了现在的繁荣昌盛。 想来也是这运气太好,让白荼一下忘记了政客心里的那些阴暗面。 她曾经也算是驰骋过商场的,俗话说的好,商场有如战场,这些波诡云谲,和战场其实是一样的,到处都充满了阴谋,一如那看似风平浪静的海面,其实底下已经是波涛涌怒了。 而早些看见那些波涛涌怒的人,便是聪明人,早些避开,甚至还能推一把此刻还以为海是风平浪静而在上面畅游的人。 白荼心里忽然有些后怕,因为在此之前,自己就是那个还在充满了暗涌的海面悠闲遨游的傻子。 而如今,她却想要极力掩饰这平静海面下的暗涌,然后争取做那推人的人。 心中有了想法,孩子们又不在身边,以卫子玠的能力,想来也能守住献王跟新帝,甚至是厉王三方的势力,既然如此,那么这些扶桑人就由自己来对付吧。 且不说她是卫子玠的妻子,便冲着所有的人都当她是琼州的半个主子,此刻她就该站出来,而不是躲在卫子玠的身后,让她替自己挡这血雨腥风。 所谓的夫妻,不就是要一起同甘共苦么? 不然怎么能叫夫妻呢?收笔,炎热的房间里哪怕有着一直没有停下的木风扇,但是这刚落笔就已经干的墨根本就不用等,所以直接折起来,差遣人立即送往留仙岛去。 做完这一切,白荼便开始准备。 这跟当初做生意谈判一样,扶桑人是自己的谈判对象,只准备一套方案肯定是不行的,若是对方不满意,岂不是黄了? 所以她要准备多套方案来迎接扶桑人,便是一套不中,总会有一套中的。 但是沧海城的大部份兵力现在动调往留仙岛去了,所以现在驻守城池的兵力,白荼是一个不能碰的,不然她将这些兵力带走了,偌大的整个沧海城,岂不是就白白拱手让给了别人? 所以她必须要有自己的私兵。 但是现在敌人都快到家门口了,她才开始招兵,且不说能不能招得到,即便是招得到,但是能不能打还是一码事呢。 所以硬拼肯定是不现实的,更何况比起真刀真枪,血溅沙场,其实白荼觉得还不如来点暗的好用,杀人不见血! 至于杀人想要不见血,方法很多,白荼此刻最先选的就是毒。 她这里有国手圣医周一仙,什么样的毒没有他配不出来的,所以白荼立即去找了周一仙。 两人在赌坊里密谋了一整天,直至夜幕降临白荼才回来。 而此刻饕餮也已经回来了,表情有些小兴奋,可见是查到了什么有力的证据。一见白荼立即迎上行礼,就迫不及待的开口,“王妃果然料事如神,这羽澜身份果然是扶桑人。”说着,赶紧将蓬莱岛那边的消息递了上去。 白荼其实也很意外,这饕餮的办事效率好像也太快了些,而且还十分聪明,直接让人去查了羽澜这两个妹妹。 自家的事情,自家人总是比外人清楚。然后就得知了羽澜与她们姐妹俩同母异父之事。 这也就是说明,当初羽澜母亲嫁给她们父亲的时候,已经怀了羽澜,然后同时借羽澜这个养父的关系,认了当时的老寨主为义母,还与她的女儿们结成了姐妹。 不过白荼看到她这几个姐妹居然都死于疾病,不由得有些怀疑,“山瑶人当时候的生活条件虽然查,又常常痢疾,因此丧命的人不少,但是也不可能这么倒霉,接二连三的让这些九岭原有的继承人死了吧?” 饕餮赞同的点头,“不错,属下也有所怀疑,不过此时过去已经二十年,知情者似乎也都生病去世了。”所以,现在就算怀疑又如何?都死无对证了。 可白荼也正是觉得因为如此,才越发可以证明羽澜这个母亲的身份问题。 上面说她当时自称是中原女子,被海贼所劫,然后跳船逃生,运气好飘到了蓬莱岛。 她运气好飘到蓬莱岛,这点毋庸置疑。但是她是中原女子这件事,白荼觉就不相信了。 扶桑人崇尚汉文化,早百年前,与大楚还交好的时候,每年都有成百上千的扶桑人来大楚,不过后来扶桑内乱,相继又出现那怪异的瘟疫,来往才慢慢断绝。 但是他们中原文化在扶桑的覆盖却是极高,便是现在,许多扶桑人的汉话都说得极好。 也正是这样,当他们扶桑没有女人后,中原是他们首选之地,一来是中原女子的美貌高挑,二来也是比起周边的这些黄皮肤国家,他们对于中原人更熟悉。 就语言这一块上,那些中原话说得好的,很难叫人发现他们是扶桑人。 白荼将消息收好,随即问:“那些姑娘可是有消息了?” 饕餮闻言,面带愧色,摇了摇头,“九岭城每个地方都找到了,却没有半点踪迹。” 白荼闻言,笑了笑,“倘若你偷了东西,会藏在自己家里么?” “自然不会。”饕餮想都没想就脱口说道,旋即自己反应过来,“也对,她们怎么可能把人放在九岭。”可是他又犯难了,蓬莱岛那么大,他们能上哪里去找?但是见白荼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禁好奇的问:“王妃,莫不是您有主意?” 第1064章 怒火三丈 “我能有什么主意,不过我在想,她们母女要这些女人做什么?总不可能将这些女人卖去扶桑吧?但是这二十多个,这生意并不划算。”白荼开口说道。 饕餮点头,“是啊,这根本就不划算,还不如他们服软,来求求王妃您,然后琼州钱庄的银子还了,一天就能把这银子赚过来。” “所以,这些姑娘,多半不是用来赚钱的,而是有别的用途。比如送给那些扶桑人。”白荼说着,指了指地图上的那小群岛:“如今扶桑人都在这里,我觉得,这些姑娘,极有可能送往此处去。” 饕餮大惊,目光最后落在离那片海域最近的地方,“属下立即派人去。”说罢,转身要走。 却让白荼叫住:“算起时间,你再去那边,只怕已经来不及了,这会儿人兴许已经送出海了。” 饕餮心中顿时怒火丛生,“那属下直接派人出海,若是快些,兴许能在半路将人拦住。” 此法也不是不可,只是有些危险,毕竟还不知道羽澜母女安排了多少人在呢。毕竟这么多年了,不可能没有培植自己的党羽。 而且从那几姐妹的死法,白荼甚至有些怀疑,这羽澜的母亲,应该是懂得药理方面的知识,那么对于毒,应该也是有所了解的。 饕餮匆匆来又匆匆的出去,府上的人都有些察觉到,外面发生了什么大事,但是也不敢多问,而且之前要准备的相亲大会也在继续筹办中,所以便又想,心许是大家多虐了,能发生什么事情啊。 王爷在呢,还有威名赫赫的定海山莊,这可是所谓的定海神针。 所以在短暂的担忧后,大家该干什么依旧干什么。 在加上港口那边的船只出进照常进行,便是检查与以往比起来,也没有半分的严查,生意该怎样也是怎样,集市仍旧是难以挤进去。 这样的一座熙攘热闹的城池,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有什么灾难来临。 也正是有了这样的热闹,所以那些外商们虽然有些担心,但见生意依旧,也都很快放弃了回船上避难的念头,继续抓紧疯狂赚钱。 而白荼大抵是一个劲儿的都在钻营如何对付扶桑人,所以这倒床就睡,倒是香甜,隔日一早就神清气爽的起来,吃过早饭后继续坐在书房里琢磨。 一面看着窗外飞鸽不断送来的书信。 蝉衣橘红她们如今是行商司的一把手了,因此这事儿白荼也没将她们牵扯过来,身边也就一直由着水苏跟三七二人整理那些消息。 两人起初刚接触,见到那些秘信的时候,得知羽澜母女来的身份,本有些同情的,可是看到她们母女俩做的那些事情后,愤怒不已,尤其是看到她们居然从别的州府买了年轻姑娘,送往那些扶桑人的手中去,就将这两个也算是有着良好修养的闺中小姐破口大骂起来。 相对之下,白荼见过人性的黑暗,算是冷静的。 也正是冷静,所以她没有像是之前那样糊里糊涂的,有些问题也很容易就找到了关键所在。 但是此事知道的人多了,这也容易透风。好在没有传出去多远,也就是三七没忍住,同自己的堂姐说了。 她堂姐这些人,都是被扶桑人伤害过的,原本打算去往九连环那边,如今听到三七和水苏说起此事,便愤怒不已,原为女兵,与王妃白荼一起共进退。 白荼原本手下就缺人,虽说有些气恼三七将消息透露出去,但还是考虑起来。 这些女人看似手无缚鸡之力,可也正是因为她们看起来无害,所以敌人根本就不会有半点防备之心啊。再有她还有其他东西辅助。 虽然打算用这些姑娘们,但是该惩罚三七,白荼还是没有姑息。 而这个时候卫子玠的信送回来了,很是简便,只让白荼好好待在沧海城就行,外面事情他会解决。 口气看起来很稳妥,可是白荼此刻已经重新将所有的事情都分析遍了,自然知道不可能那么容易,所以知道卫子玠这是为了自己着想,才让自己安心躲在沧海城里。 可越是这样,白荼便觉得自己越不该继续躲在他的身后,即便不能同进退,那么好歹也要替他将这些绊脚石拖住吧。 至于之前她还觉得十分不好对付,棘手不已的扶桑人,如今却因订下的多套方案,从而变得信心十足,觉得自己将扶桑人打回去,不是什么难事。 重点是想,现在她已经查到了那羽澜母女的身上,而对方并不知道,所以她等于有了两只眼睛。 只是越盯着这两只眼睛看,白荼就觉得这两个女人的恐怖。 她甚至有些后悔,为何要写信回去给李儒风问他关于羽澜的事情?倘若他要是知道了这些事情,心里不是该更难过么? 但是覆水难收,如今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待李儒风早些将这个女人忘记了才好。 收到卫子玠回信的第二天,上次才回沧海城没待上半天又因别的事情去九连环的白泽终于来了。 与他一起来的,还有李儒风的回信。 他刚回城来,并不知道白荼此刻在做些什么,更不知晓那羽澜母女的事情,但将李儒风那封信送到白荼面前的时候,神色还是有些凝重,“十一公子说,让王妃您看了信后,莫要生气,也莫要对他有一丝怀疑。” 他不知道信里说的是什么,但是李儒风拖他传达的这些话,实在是太过于奇怪了,一路上让他更是担心不已,所以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的赶回来,进了府也顾不得一身风尘仆仆,就直接将信亲自送到白荼面前,与白荼说李儒风交代的那些话。 尤其是想到李儒风说这话时候的表情,心底越发担心。所以说完并未告退,而是还站着原地。 然白荼听到李儒风让白泽带回来的话,心想和自己猜想的一样,李儒风不可能不怀疑羽澜的身份,大约是早就知道了羽澜母女的身份。 第1065章 岳父息怒 一面慌忙打开信笺,顿时笑道:“果然如此!”抬头见白泽还在,哪怕知道他日夜兼程赶回来,此刻需要赶紧休息,但是现在自己身边是有人之际,趁着这个机会,白荼也好与他说眼下自己的打算。 因此便将信递给他,“你先看,我再与你细说。” 白泽惊讶的接过信笺,随着目光望下移动,脸色也变得莫测起来,好半天才抬起头,有些没缓过神来,“此事,当真?” “自然是真的,不然你以为他为何让你转达那些话,不过他多虑了,我与他认识也几年了,他是什么性子我当然知道,真有什么心思,当初也犯不着跑到这琼州来,凭着当时他朝堂上的声望,便是想做皇帝也使得。”而李儒风不但让白泽带话,还在信里作了解释,其实都是多此一举。 因为,白荼是信他的,倘若不相信他,能写信去问他么?应该是直接派人将他收押起来才对。 白泽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只是她的身份,十一公子此前也并不知道。” 他之前是不知道,但是后来因为她阻止李星云见自己的事情,李儒风便去调查,也就查到了些自己意想不到的事情,羽澜从前说过的许多话,也都漏洞百出,他如何能容易一个欺骗自己的妻子? 这才有了后来下定决心和离之事,而且坚决将孩子给带走。 但是当时李儒风还没要考虑好是否要告诉白荼这些些事情,所以对外也没说为何和离之事,更没有在沧海城多待,直接领着孩子就去了九连环,只怕这心里对于这位枕边人,其实也是有感情的,所以此行为,多半是有些逃避的意思。 而白荼让水苏她们写信去问,他方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因此才写了信,让白泽给带回来。 白荼知道白泽和李儒风是有交情的,如此为他说话倒也不稀奇,更何况自己本身也是偏向于李儒风的,当下点了点头,“我知道他的为人,你也不必太过于替他担忧,事已经发生了,他能再此之前就带着孩子撇开,已经极好。” 也亏得孩子还小,以后长大了也不记得什么,比不得当初的念念…… 想到念念,有时候白荼心里其实是愧疚的,也觉得自己可能自私,自己亲妹妹的女儿送给别人,别人家的孩子却要养在身边做亲闺女。 可是话又说回来,血脉这种东西即便是自己不想承认,但是却是无法改变不了的,念念的性子随了她父亲,自己没有能力去改变,只能将她送走。 更何况,她的娘亲和父亲,也都算是死在自己的手里,这也白想想是不一样的。白荼不能保证,她不会恨自己,甚至是做出什么伤害自己身边亲人的举动。 她能这样想,到底还是因为当初念念她娘对于大姐说的那些话,也正是因为那些话,让大姐有了心疾,不然大姐怎么可能那么年纪轻轻的就离世呢? 如果大姐不死,哪里有后来姐夫跟那红姑在一起,闹得满城风雨,与儿子们有了隔阂的事情? 所以,这是一个蝴蝶效应,因此白荼不敢留念念在身边,她怕自己承受不了未来的结果。 但是,此刻想起她,白荼心里还是有些想念她,也不知她在那里过得怎么样? 倘若不是此刻时间特殊,是真的打算去偷偷看她一眼的。 又见白泽还在等着自己的吩咐,便摆摆手,“你一路劳累,先去休息好了,我在细细与你说我的打算。”卫子玠不在,如果饕餮算得上一个武将,那么白泽应该是能算是自己的军师了。 白泽的确累了,这么多天,休息的时间不过两个时辰,因此点了点头,便告退下去。 献王府,一可称之为献王宫。 献王放下手中的密信,顿时恼怒的扬手将桌上的东西都掀到地上,顿时砸得乒乓作响,此情此景倒是像极了当日新帝掀翻龙案时候的场景。 大女婿左宗仑脸色也不大好,因为献王看的那封密信,他方才也过目了。 而站在他身旁的,则是献王那个江湖出生的三女婿长箐,这消息正是他带回来的,早就过了当时愤怒,所以此刻看起来,竟然是三人中最为平静之人。 倘若是别的人放弃京城的整个计划,而去琼州的话,他必然会觉得这人实在是太少,放着的大好的机会不要,非得要去琼州掺这趟浑水。 但是这人不是别人,而是李存。 李存心神缜密,可以说献王有此刻的成就,很大一部分上还是因为有了李存这个儿子的稠密计划,不然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连一场真正的大战都没打,就能得到这大楚将近半壁的江山? 所以长箐在短暂的不解和气恼之后,立刻恢复过来,少主非池中之物,乃不世之材,他既然连京城都能放弃,那就说明这琼州,他能得到比京城更好的。 他甚至想,自己断然不能再错过这个机会了,此刻自己就该去他的身边,与其一起成就这番大事业。 毕竟男儿,志在四方,总在家里守着媳妇,能有什么大出息?而且他也不像是其他的那些女婿一般,因为这身份的缘由,在自家的女人面前唯唯诺诺的,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所以这功名还得自己去挣,而非是靠着女人而贵。 但他是个聪明人,想要去琼州跟李存一起,却不直接开口,毕竟现在岳父大人正在怒头上,他若是真敢开口说去的话,岳父大人那对少主无处可发的气,这会儿就全然落在自己的头上。 所以他才不会傻傻的去做这出气筒,而是朝着身旁的大姐夫看过去。 他自来让二姐夫丁俊看不起,觉得自己是左宗仑的应声虫,但是大姐夫能成为第一个入了岳父大人眼的男人,总是有自己出色的地方。 就比如他了解岳父,了解岳父到犹如他肚子里的蛔虫一般。 所以长箐知道,想要岳父息怒,大姐夫必然有办法,那么自己想去琼州,也可以先与大姐夫探一探口风。 第1066章 岳父太胆小 于是他移动了身体,朝着左宗仑靠近了两步,低声在他耳边道:“少主此番去琼州,只带了阿大阿二,那南海王手下高手众多,我实在担心,不如让我去琼州保护少主,若是有机会,也好劝他回来。” 果然,这左宗仑一听到他提起李存的安危,原本的气恼也都转化为担忧,只觉得刚才自己顾着生气,却将这最重要的事情忘记了,于是连忙上前一步,朝着献王拱手道:“岳父大人,子息身边只带了阿大阿二,此去琼州,只怕凶多吉少,此刻应当多派人手去保护他的安危才是。” 子息的李存的字,左宗仑有才,深得献王的宠信,李存对他也颇有几分敬佩之意,所以关系也是比起他的姐夫们还要亲密些。 所以在李存的面前,他也有些特权,比如不似其他的女婿们一般称作李存为少主,而是直接称呼他的字。 果不其然,献王听到这话当即就停住了急躁的脚步,破口骂了一句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然后才朝左宗仑问道:“你那边还有什么身手好,且又信得过的人么?” 一旁的长箐一听这话,就晓得自己的机会来了,立即上前抱拳,“岳父,小婿愿意亲自前往,保护少主安危。” 那到底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就他一个人去,哪怕武功不错,但献王也有些信不过,总觉得应该多派些人去才是。 而左宗仑那本来就聪明人,刚才没留心,但是现在见三妹夫上前毛遂自荐,也就反应过来,也做了这个顺水人情,当即劝解着左宗仑道:“岳父大人担忧子息,小婿明白,只是子息既然打算秘密进入琼州,那若是多派人手去,必然是会惊动天地玄黄的人,更何况什么人能比得过自家人可信,而且三妹夫的武功,岳父大人也是见识过的,有他在子息身边,必然能保护子息毫发未损。” 长箐趁着献王没注意,给了左宗仑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继续道:“岳父,小婿愿意立下军令状,若是少了根毛发,小婿愿意将姓名给岳父大人定夺。” 他这话说的倒是漂亮,再怎么说,他越是献王的女婿,真的要是没什么大碍,献王自然是不能拿他如何。 不过献王仔细一想,觉得左宗仑的话也对,自己的儿子什么脾气自己是清楚的,他决定的事情只怕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如今劝说他回来是不可能的,拦也拦不住,所以只能任由他去了。 而且他既然选择暗中行事,那自己多派人手去,的确是容易打草惊蛇,如今这长箐其实也是个不错的人选。因此最后便下了决心,“既如此,你这弟弟的安危就先交给你了,不过真的要有个万一,贤胥也不必管他,首要顾及自己的性命,莫要让三娘跟孩子们担忧。” 说着,像极了寻常人家的慈父一般,献王还心疼的拍了拍长箐的肩膀。 而长箐也十分配合他的演出,满脸的感激,“岳父大人放心,不止是少主会毫发未损,便是小婿,也会回来跟三娘一起孝顺岳父。” 于是,一副父慈子孝的场面便慢慢拉开了序幕。 丁俊听闻有琼州有消息送来,便赶过来打听,正好瞧见这一幕,脸色顿时微变,但是他跟着大家打交道也非一日两日,对于他们的这些人的虚伪也早就摸清楚了,自己也学了个一二三,当下便做出一副担心的表情,疾步上前,“听说少主去了琼州,此事可是当真?” 左宗仑颔首,“正是,信才送过来。”后面还阴阳怪气的添了一句:“二妹夫的消息,也来的太快了吧。” 丁俊直接将他后面的那句话忽略,上前直接挤到左宗仑跟长箐中间,又粗又洪亮的声音在几人的耳边炸开:“岳父大人,只要您一声令下,小婿立即就带着这五万大军追过去,踏平琼州。” 但是,换回来的却是献王的皱眉,“胡闹!”然后看了长箐一眼,“此番我已经打算让长箐过去,先与存儿蛰伏观察,过段时间在做定夺。” 丁俊一听,不由得怪异的看了长箐一眼,眼色里颇有些威胁的意思,但是转头就又朝着献王露出一脸的担忧,“三妹夫的武功虽然不错,可是岳父大人,双拳难敌四手啊!” 然丁俊什么心思大家都心知肚明,他搓拳磨掌了那么久,可是就没正经的开战一次。这仗打不起来,他这个将军自然说不上什么话。 所以此刻他迫切的想要去琼州。 但他虽说不错,但却没有真正打过一场大战,更何况此番鹬蚌相争的场面,更为复杂,如果真的是打一仗就能解决的,那反而简单多了。 献王知道他急需立功,但此刻真的不到时机,于是便耐着性子劝道:“此时非开战的嘴角好时机,贤胥想要带着底下的兄弟们建功立业,有的是机会,不在于一时。”他口气温和,让丁俊挑不出一丝的不妥。 所以最后也只得闷闷的应下,“既如此,一切全凭岳父大人做主。” 见他应下了,献王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张口想要设宴,但是转而目光就落在了长箐的身上。 长箐立即会意,满是抱拳道:“这宴会我便不参加,早些去往琼州,也好放心些。” 献王满意的点了点头,“也好,辛苦贤胥了。”然后要送他出大厅去。 长箐哪里敢,当即给推辞了,自己便赶紧离去。 丁俊见着这一幕,眉头拧在了一起,尤其是见左宗仑还送到厅门口,就觉得这二人分明就是狼狈为奸,今日要不是自己消息灵通,早些赶来,还不知他们俩想一起合谋什么。 不过自己到底是来晚了些,这去琼州的好差事叫长箐这斯抢走了,要是让自己去的话,肯定能将琼州满地金银和那些美貌天仙的女人都给抢回来。 偏岳父糊涂,也跟着左宗仑这懦夫一样胆小怕事,一直说不合适开战不合适开战,依照自己看,分明就是他们胆子小,又不信任自己,生怕输了,这一亩三分地也没了。 第1067章 肚子里的蛔虫 胆子这么小,还敢想着做皇帝?要不是看着那李存还有几分魄力,自己才不想继续留下去,家里那婆娘又老又丑还善妒,自己不过是跟两个小妾睡了,她就哭哭啼啼的要死要活。 这些破事想起来,就叫丁俊烦躁不已,对于献王的宴席也没了兴趣,当即便抱拳告辞道:“小婿还要去练兵,先告辞了。” 献王客客气气的应声,还交代他不必太过操劳,待人走远了,脸上的笑容却一下淡了去,“这个无脑莽夫!” 这幅场面,左宗仑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是也不去说那丁俊的不是,而只是劝着献王,“岳父大人莫恼,不必与他置气。” “哼!这个山野莽夫,倘若不是看着他还有些用处……可是你看现在他这态度,练兵?就他那些人还用练?还想上战场,也不看看都是些什么东西!”献王气恼得有些语无伦次,险些没将那一群乌合之众的话给说出来。 但事实上,也就真的是一群乌合之众,充数还是挺好看能吓唬人的,但是真的上了战场,肯定会乱成一盘散沙,这也是献王当初不敢趁胜追击,攻打入京城的缘由。 “岳父大人不要小看这群乌合之众,他们自有着他们的用处。”左宗仑笑着,一面提起那军饷一事,“算起来,我们也有三个月没有继续发军饷了。” 一提起此事,献王就觉得头疼不已,如今经济不行,商家都要散完了了,他连税赋都吃不上,哪里有多余的银钱来发所谓的军饷?因此听到这话,不由得揉着太阳穴,一面叹气起来,“是啊,也不知还能拖多久。”想到这个问题,忽然间又觉得,这丁俊还是有用的。 要不是靠他镇压着,只怕早就有人闹起来了。 然而这时候见左宗仑脸上还带着从容自若的笑容,眼里不由得露出几分惊喜:“贤胥,你有办法?” 左宗仑点了点头,“小婿也是刚想到的。” “你且说说看。”献王顿时来了精神,目不转睛的看着左宗仑。 只听左宗仑说道:“二妹夫手底下这些人的确是乌合之众,可他们到底是山匪暴民出生,这样的亡命之徒,如果没有二妹夫,只怕是哪里有金银珠宝抢,他们就去了哪里。所以……” 他话还没说完,献王就反应过来了,猛地击掌哈哈笑道:“贤胥真真是我的好智囊,我倒是忘记了,为何一定要这群人上战场打仗呢?而不是让他们去做他们更擅长的事情。” 献王本身就不是善茬,至于这左宗仑,做事情更是狠厉,只要能达到目的,那是绝对不会考虑什么人伦道德的,反正胜者为王,一切书史,都是由着胜利者谱写的。 所以过程如何,并不要紧,只要最后荣登上帝位,那一切都不是问题。 献王与他投机,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上面,两人看法是一致的。 因此左宗仑没说完,他就明白了左宗仑要说的是什么。 既然发不上军饷,那到时候就让这些人直接去抢。 平民百姓们,明显就不是他们的对手,到时候一片混乱,军队肯定是要过来救他们,这样一来,就打乱了对方原有的计划。 而重金之下必然有莽夫,这些人本来就最擅长此事,至于那些所谓的正规军队,在战场是可能真的是所向披靡,但是等换了个战场,他们又要顾及平民百姓,自然也就什么都不是,到时候任由自己的人斩杀。 想到此景,他不由得舔了舔那有些发黑的嘴角,似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自己的大军将富饶的沧海城践踏在脚下,满地的金银皆是自己的。 但是此刻他二人都只想到这胜利的场面,被这还没发生的胜利给冲昏了头脑,却没有仔细的想一想,真的到了那个地步,这些人又岂能是他们能控制的? 只怕为了金银财宝能屠城,同样的野心也会随着金银财宝而更加的膨胀起来,到时候他们能停下来么? 不,他们不能,而是会继续去找附近的城池,继续这样的抢劫屠杀。 毕竟没有人会嫌弃金银太多,而他们天生得到金银的方法,也自来都是从别人的手里抢。 所以这个模式一旦打开以后,在想要给关闭上,便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但是这翁婿俩眼下明显没有想到这方面的问题,反而因为这个办法,而开始商量,几时进兵涌入琼州。反正无论如何,也绝对不会让别的几家捡了这个便宜。 毕竟,他们离琼州是最近的,没道理吃别人吃剩的残羹。 但是,同样两人也想到了一个问题,想要让他们能第一波杀入琼州,而又能全身而退,那么只能让厉王成功的买到足够的船只,所以也就要将李存的命令收回来。 然这命令是李存下的,阻导厉王顺利够得船只,如今他们真要下令那些人回来,也不知会不会乱了李存的计划。 可是这翁婿俩如何商量,都觉得因让厉王南下,到时候琼州场面越乱,那对于他们就越有利。 毕竟他们都不擅长海战,到时候琼州没有了,肯定还要指望厉王去对付那些扶桑人嘛。 因此当下便瞒着李存,将这命令收回。 一如当初李存下令的时候,也是瞒着他们的。 大抵是后来都喝了些酒,兴致十足,于是甚至打算将也如同李存一般,只带了几个人就去往琼州的新帝也一起算计了。 只是他们目前也只得到消息,所新帝离开京城了。 他这个时候离开京城,除了琼州能去哪里?看来着国库也是真的空了,不然怎么可能因为一座黄金岛,就不顾危险,到琼州去呢? 所以献王立即召集人手来,不管是水路旱路,无比要查到新帝的行踪,然后可直接出手,不必回消息等到定夺。 琼州这块肥肉诱人,但是性命同样重要,新帝也不是傻子,不然当初哪能从众位龙子中脱颖而出,成为最后的赢家呢? 所以他没有去厉王那边走水路,也没有来献王这里走旱路。 第1068章 利国利民 而是绕道北上,然后在往西南而下,最后到了青罗州,沿着白荼当初带着众人迁移去往琼州的路线。 这条路当初毕竟那么大的队伍走过,即便是当时刚开辟的道路,这两年无人再走,但仍旧能看出痕迹。 在加上这终究是帝王出行,皇家就算是太没落了,但是底蕴还是在的,所以新帝这一路上,走得倒是安逸。 不但没有半点性命之忧,加上又是好时节,这一路上没少看山看水。 反正日子倒是恰意得很,他又一身书生打扮,身边与那李存一样,也是两个侍卫在左右,因此很是难以叫人怀疑他的身份。 便是他穿得华贵,吃得精致,大家也只当是哪家的公子哥儿罢了。 毕竟北上那边,比不得南方这头,因又是地龙翻身又是要闹打仗的,弄得民不聊生。那边除了经济上受到琼州的冲击之外,老百姓还是处于安居乐业之中的。 即便是跟辽东打仗,但一直死守着关头,对于关内的老百姓,并没有什么影响。 再加上当初琼州提供粮草衣甲,所以大军是一点也没有没有麻烦老百姓,那老百姓的生活自然也依旧如故。 不过当初那么多队伍运送着大批的粮草,即便是低调而行,但还是惊动了老百姓,这一打听又不是朝廷送来的,反而是远在南端海边的琼州送来的。 而那个时候的琼州,还没有此刻的名声,于老百姓的认知中,还是那种鸟不生蛋的地方,真正的穷乡恶地。所以他们那么贫穷,在琼州的南海王还花了大量财力物力,将这大批的粮草衣甲走水路送过来。 这份情是让北方的老百姓记下了,便是当地官员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的时候还给他们开方便之门。 毕竟军队什么配置,吃的又是什么,他们这些官员再清楚不过了,不是没有去向朝廷争取,可上面一直没消息,便是有了也是敷衍之言,真正的实物根本就没有落到过他们的手里。 这一来二去的,本地的官员不免是淡了心,日夜担忧哪一日关破了,老百姓怎么办?自己又该怎么办? 而就在这样担忧中,琼州的运送物资的队伍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哪怕他们这队伍中还运送了大批的违禁武器。 但是本地的官员不但不慌张不担忧,反而暗中帮忙打掩护,让这些武器顺利的送到了陶家军的手里。 他们不想去追究南海王从内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反正山高水远皇帝不管,只要谁能救北方这片土地的百姓,他们就帮谁。 所以当时的卫子玠虽然远在琼州忙忙碌碌的的,但事实在北方已经暗中割了一茬又一茬的声望。 而也正是因为有了他琼州的这些东西,不但抵住了辽东的那些凶名在外的骑兵,还将他们击退,短时间里根本就没有办法在进攻。 有这时间,可叫一直让战乱骚扰的北方也休息养生一段时间。 只是可惜这段安宁的日子并没有享受多久,琼州那边传来了黄金岛的事情,外面又有扶桑人来进攻,大楚的皇帝不但不派兵帮忙驱除,居然跟那谋反的献王厉王一般,也盯着那黄金去。 这样一乱,辽东这边哪怕是不具备开战的条件,却也开始蠢蠢欲动,就想着陶家军南下帮南海王去了,他们就立即动手,不可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北方的官员和百姓们也担忧,如果陶家军真的走了,那北方只怕真的就守不住了。 所以好几拨官员已经出入军营探其口气。 陶家军是想大军南下,替南海王守住琼州,可是好不容易等来了那边的消息,却仍旧是叫他们守好这北方,因此哪怕心里担心,也只得的听命于军令。 而且他们心里也清楚,他们若是敢挪走一步,辽东就算是凑不出一支像样的军队,但仍旧会冲进关内来。 因此,只能守在此处,但是对于朝廷,这一次是真正的淡了心。 直觉得本是一家血脉,那琼州也依旧是朝廷的江山,并未投靠献王或是厉王。 可是这个时候新帝的做法实在是叫人觉得心凉。这种情况下,第一时间他不是该派人去帮忙么? 然他没有,而是与其他人一样,眼睛立即就盯上了那所谓的黄金岛。至于外面进攻来犯的扶桑人,根本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类。 如果之前大军受了卫子玠的大恩惠,想要报答,心中却又觉得自己是朝廷的军队,如果真的投靠了南海王,那与献王的叛军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其实许多人都一直纠结,心中更是担心,卫子玠若是跟献王一般谋反了,他们究竟要打不打?毕竟卫子玠的琼州地境优越,真要自立为王,比其他的藩王都要站优势。 打吧?南海王对他们有再造之恩,打了就是不义!可是不打,那就是对朝廷的不忠。 可是,眼下发生的事情,以及新帝的选择,让大家心中的天秤都朝着南海王这边倾斜。 尤其是有的将领想要南下救南海王被拒绝后,大家对于南海王的更是尊敬不已。 他自己都要自身难保了,却还想着大局,让陶家军依旧镇守好北方边境,绝对不给辽东一丝一毫的机会进关。 就凭此,便是有个别对南海王不喜的人,如今也忍不住被他的此举所震惊,旋即心中涌出来的,便是无限的尊敬。 至于这些不喜欢南海王的人,对他的了解一直都还停留在当初那个年少就坐上丞相之位,一手遮天,冷厉杀伐的形象之中。 可是现在,大家忽然觉得对他有了误解,也许曾经的他,不过是那个看似性格温软的皇帝手中的一把刀子罢了。 他做的许多事情,只怕都是皇帝下令的。 但事实上卫子玠在作为大楚丞相之期,做了许多利国利民的事情, 只是他挥刀斩杀贪官污吏的时候一点都没犹豫,且那时候年纪又小,加上有心人的刻意引导,使得许多人都觉得他简直建像是个魔鬼,而且很多大事都是他一手决定的,因此又给他加上了一个专权的奸臣形象。 第1069章 奸佞之臣 这奸佞之臣的形象,还是一直维持到了他的身份公布天下之后才有所好转,大家才觉得他掌权,其实是理所应当的,甚至有人觉得,帝位上的那个帝王,坐得甚至有些多余,既然皇室嫡系血脉还在,他这个旁支不是该将这江山还回来么? 可是他没有,反而将卫子玠逼迫到了琼州那种穷山恶水之地。 这让当初对于晋王就十分敬仰的不少人,对此都充满了愤怒 ,于皇帝更无半点好感可言。 只是那时候坐在帝位上的仍旧是他,寻常人又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撼动其位的,所以卫子玠在琼州落地之后,很多名仕都纷纷赶过去,在那边求一官半职。 除了他本身的条件优越之外,其实大部分人还是因为仰慕当年的晋王风采,所以才愿意去往琼州的。 至于这新帝,他绕道从北方走,看到这一片安居乐业,心中颇为自豪,只觉得再自己的统治之下,老百姓如此安居乐业,悠闲自得,全都是因为自己治理有方。 而他从北方又往西北去,且他多少也有些北方的口音,所以叫人认为他是北方来是世家公子,也不足为奇。 绕过了西北,直接往南而下,走上了当年白荼逃难的那条道路,离琼州,也就不远了。 但是比起他,此刻的李存已经到了琼州沙罗。 刚从衡州边境越到琼州的土地之时,那开阔于眼前的道路,就给了他一种通天大路的感觉,心里无不震撼。 再震撼卫子玠能让人在这样地方修筑出这样的宽广平滑的道路之外,更为好奇的是,这得花多少银子?尤其是在听说此刻的琼州主要干道,基本都是如此,就越发不能镇定了。 修路是最花钱的,反正在李存看来是这样的,他们都只能征用民夫,以此来抵消税赋,可是税赋过于重了,即便是大家来修筑道路,也根本抵消不了多少。 所以干劲自然不足,工程也就拖拖拉拉的。 因此在李存的记忆里,不但修路费钱,更是费力,他好奇琼州人口本来就不多,卫子玠在建造沧海城和修筑港口的时候,哪里又来这么多人给他铺路修桥? 主仆三人再一次在路边的摊位上坐下来。 这一点也是李存最喜欢的地方,这一路上,几乎是没隔了三里两里的,便能看见客栈或是小茶棚。 最为重要的是,并不似外面的那些驿站一般单一,条件艰难。 反而这吃喝方面更为优越,有的甚至像极了那些个大酒楼里的格调。 再有住的也条件也极好,同样的也分甲乙丙丁几个等级,花不同的钱享受不一样的居住环境。 但是为了不是那么扎眼,李存甚至还住过丁字房,条件比不上自己以外的那样差,相对的居然跟自己以前住过的那些甲等天字房有的一比。 如此也难怪,大批的商旅往这琼州来,并不觉得劳累,只因这里每一家客栈,都能让他们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所以这哪里是什么旅程,反而像是在自家一样,一天还不重样的换着房间,而且花的钱,并不贵,哪怕是在这里住的甲等天字房,费用也不过是在外面居住丙等天字房的价格。 因此他更为疑惑,这样便宜,这些商家到底能赚什么钱?他甚至给算了一笔,好像还会亏本。 终于,随着一路往琼州里面走,对于琼州人也越来越熟络,所以此刻坐下便开始朝店里的大娘打听。 其实他想要打听,有的是方法,毕竟阿大阿二在身边呢。但是为了不引人注目,这一路上两人基本没露出什么功夫,因为他们时刻谨记着,这南海王账下,有不少武林高手,便是在榜的也不少。 甚至还有那一禅大法师,听说也在筼筜城外的白马寺里。 有他坐镇筼筜城外,只怕这些武林豪杰也要退避三步吧。 筼筜城外有一禅大法师,那沧海城外就更了不得了。 除了九阳真人,另外还有定海山莊。 定海山莊卫震天的那几个女婿女儿,但凡只是提起名字,就让不少人瑟瑟发抖。 也正因为是这样,不管是李存或新帝,甚至是厉王,都不敢贸然带着大军前来,而是先让人来探探。 只是这打探消息的一茬接着一茬的来,也没什么实质性的消息带回去,让这些幕后的主子不得不亲自前来。 大娘与他们倒着解暑的茶水,让女儿端了开胃的小茶点上来,差点精致且种类繁多,便是让人这样看着,炎热的天气里,也觉得食指大动。 “大娘,这一路上我看你们茶点跟茶都不差,甚至算得上是精品,怎价钱如此便宜,这样你们不是亏本了?”李存好奇的问着,还为店家算了一下成本跟税赋。 不想大娘听了却笑了,她那如花一般年纪的女儿也是咯咯笑起来,声若山林里的鸟儿一般,捂着小嘴笑道:“公子是外地来的吧,听着口气像是梧州一带的吧。” 李存相貌本就俊朗儒雅,又甚至健谈,一路上都特别招人喜欢。 他叫这店家母女俩笑,也不气恼,反而也陪着笑容点了点头,“是啊,我听姑娘和大娘也有些梧州口音,莫非你们也不是琼州人?” 母女俩应声,这店家大娘当即解释道:“我们母女俩是最早来琼州的这批人,说来也是运气,当年丈夫意外身亡, 老身因为就这么一个独女,所以孩子她爹去世后,就被族中的人赶出来,我母女俩无所依靠,只能千里迢迢到衡州投靠亲戚。” 这大娘回忆起当年的凄苦,满目辛酸,尤其心疼女儿,“我这闺女,当时也不过是豆蔻之年,那亲戚见了我母女俩无依无靠,竟然生出歹心,妄想将我女儿卖到楼里去,也亏得我女儿聪慧,我母女俩方从那歹毒亲戚家里逃出来,便遇到了王妃娘娘来往琼州的队伍。” 李存自小所接触的女人里,要么就是自己那些娇纵跋扈无脑子的姐姐,要么就是后院那些妖艳争宠的女人,所以对于女人的认识,始终都只是男人的附属品,甚至是玩物,真正能自立的,是一个没有见过。 第1070章 非寻常女子 但是他收到的消息里,不少都是关于这位南海王妃的传言。 她年纪小小就开始掌家,最为重要的是父母自小就双亡,她是与姐姐一家生活。 而且,她还是这大楚的荣耀,在整个茶界,都有着至高无上的身份,是许多名仕所为最尊敬的人之一。 但这一切都是传言,他觉得传言多不属实,所以关于白荼的传言,也就是听听过耳罢了,斌不会当真,但是此刻听着这位大娘说,忽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位王妃,是不是太过于低估了些? 可能她真的是有些本事的。 然后便认真的听着这位大娘细细说那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王妃娘娘也艰难,身后带着的都是上万的难民,公子应该能想象得到当时是什么样子的,大家又不敢进城,生怕惊扰了老百姓,给大家造成恐慌,所以都只是一路走偏路,吃的也是从青罗州准备来的干粮。” 以前李存也听说过此事,但是觉得有些夸大了。南海王那么大的势力,这白荼乃他心头致爱,怎么不可能不派人保护,必然一路上都给她安排妥当,不然一个女人家,怎有这样大的本事? 但是现在头一次听说当时的经历者说起,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必要了解一下这位南海王妃。 他听得认真,这大娘也说到了兴头上,“当时可谓是哪里没有人烟就走哪里,也亏得我们人多势众,山里便是有猛兽也不敢贸然攻击我们,不过蛇虫鼠蚁却是常有的,幸好之前就准备了不少硫磺,不然还不知多少人要葬身于蛇口之下呢。” “准备的硫磺?谁准备的?还有上万人的干粮,即便是提前准备好的,但是那么多,如何带?而且王妃身边可有护卫队么?”李存一面品着茶,茶的质量一往如故的好,不由得暗叹,这琼州果然是有茶道大师坐镇,连在大家看来寻常普通的茶水,竟然都与外面那些所谓的贡品相差不了多少。 他一连着问了这么多问题,这母女俩也没意外,毕竟关于当年难逃的事情,知道的人本来就不少,而且也不少市民难以启齿的问题,所以他问,大娘便也愿意与他说,当然最为重要的目的还是想让这位青年晓得,王妃绝非寻常女子那样简单,应该给王妃应有的尊敬。 因此便说道:“自然是王妃娘娘准备的,不过他们从青罗州出发的时候,其实没有多少人,原本准备的东西本来也不够,不过后来人越来越多,王妃待大家都不错,大家也就愿意听王妃的安排,一路上自己学着采摘野菜野果,自己处理,便能果腹。至于护卫队,公子您怕是想多了,当时候青罗州使出突然,王爷还远在京城,根本就是鞭长莫及啊。” 她女儿连忙接道:“就是,哪里有什么护卫,有武功在身的,也不过是沧海城的赵统领赵大人罢了。不过王妃领导有方,让大家分成一组一组的,轮流值班,身强力壮的年轻男人们,也自发组成护卫队。” 其实李存还想问,到底是个怎么领导有方,但是知道不可能在多问下去,不然是个都该起疑心了。只是这心里对于白荼的好奇,也越来越重。一面转过话题,“大娘你们还没告诉我,这怎么赚钱?” “自然好寻常商家一般,有客人来,我们就有的赚。”说起此事,大娘满脸的高兴,因为这路上的客人,就从来没有断过,而且她们这孤儿寡母的,也没人敢欺负,这一切都是因为琼州的政策好。 尤其是王妃,大大的提高了女人在社会上的地位,如今出来自求谋生的女人多了,大家见怪不怪,客人们也逐渐该与了本该得到的尊重。 就算是真有什么闹事的,用不了多久衙门自然会将他抓回去。 惩了一两次类似的案子,谁还敢不要命的欺负女人? 所以母女俩一合计,便将店转到了这路边,生意也越发好了。 大娘说完,见李存仍旧满脸疑惑,便笑道:“我们的税赋并不高,比外面的州府要少上几倍,至于这些食材,琼州本来就便宜,我们自己也有地有山林,山林里你也瞧见了,到处是各样的果树,所以果汁基本是不要钱的。而且果林也好打理得很。” 琼州地大物博,在入了户籍之后,大家可分到属于自己的田地,像是沧海筼筜以外的许多州府,老百姓们还能分到山林。 而山林里果树居多,从前是没主人管理,只能自生自灭。但是如今有了主人,不过是稍加管理,一年施肥两次,这果树便长得好起来了,所结出的果子自然也好也多。 李存之前一直觉得,南海王府的长史司能养得起那么多官员,这必然是税赋高,不然拿什么银钱来养,可是现在听这位大娘说,他们这税赋轻得跟没有一样,那南海王府用什么发月奉? 莫非,那留仙岛的金矿果然是真的? 大娘说完,见他三人的点心吃得差不多了,便笑问道:“可否要给你们做点梧州的家常菜?” 李存那王府贵胄,食谱里就没有家常菜这几个字,以往那桌面上见到的,也都是山珍海味什么的,所以听到这大娘说梧州的家常菜,竟然有些好奇,方点了点头,“也可,劳烦大娘了。” 大娘也是实在人,“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我可是要收你银子的,公子先坐着喝杯茶,我这就去。” 果然,不多时家常菜就抬上来了。 然李存却只看不吃,这让阿大阿二顿时戒备起来,以为下了毒。 不想这个时候却他见李存苦笑道:“我枉然在梧州住过那么多年,竟然头一次见着家常菜。”说罢,拾起筷子动手。 没有自己以往尝过的的那些山珍海味给的味觉冲击大,但是却很好吃,有种他说不上来的味道,而这些味道,甚至是这感觉,都是那些山珍海味比不得的。 第1071章 那就是例子 头一次,觉得做个寻常普通人,其实也没有那么差。 不过这个念头也不过是在脑子里一闪而过罢了,他是将来要成为帝王之人,待成了那万人之上,想吃什么样的菜没有? 大娘这时候又抬着一碗汤出来,“怎么样?合不合胃口?”来往此处的梧州人其实不少,所以这些菜她也是经常做的。 所谓熟能生巧,手艺也能炉火纯青,所以她做的这些家常菜,其实味道很好了。 同时还能保持着梧州原来的家常菜味道,甚是受来往此处的梧州人喜欢。 李存点了点头,“极好,大娘这手艺,与那大酒楼里的大厨们,不相上下。”这一点,他说的倒是真话。 大娘满意的笑了笑,但是也很实诚地说道:“哪里能和大厨们相比,我也就是做这些家常菜拿手罢了。公子且吃好,有什么需要只管喊老身就是。” 吃完了饭菜,所付的银钱也不过是那么几十个铜板,不止是李存,即便是阿大阿二,也觉得不可思议,哪怕这几年他们在琼州一直如此。 原本准备的银钱,在这衣食住行上,根本就花不了多少。 不但如此,还让李存有了一种很想贬低其他州府酒楼客栈的感觉。 包括他们献王府名下的那些州府,这是一种让人很矛盾的感觉,就像是自己去了仇人家里后,就十分嫌弃自己的家。 总之让人心里很少矛盾就对了。让他也不得不承认,如果南海王为帝王的话,必然是一位十分合格的帝王,武能定天下太平,文能治国安民。 但是同样的,李存觉得自己也有这个本事,只是自己在天时地利人和上面,是真的输给了卫子玠。 首先他不像是卫子玠,出生皇室直系血脉,更没有一个德高望重,有着万千名仕拥戴的父王。 二来,他也没有卫子玠这样一个强大的外祖作为后盾。 三来,他似乎也缺了一个像是白荼这样的贤内助。 哪怕他不愿意相信一个女人能有这样大的本事,但是一路进了琼州,看着这个王妃娘娘对于琼州老百姓的影响力那么大,他就晓得,自己从前果然还是小看了女人。 因此在好奇这留仙岛是否有金矿的同时,他更为好奇的,还是这个王妃。 按理说她插手王府政务,地方政务,居然没有谁站出来反对,反而这般拥戴着她,这倒是奇怪了,以往史上真有这样的女人,第一时间不是被人指着鼻子骂妖妃,然后名声臭烂,最后不得善终么? 所以他想,这白荼兴许真的不简单,竟然将自己的名声治理得这样好。 可是这一点上,他的确是错过了白荼。白荼并没有去专门经营过自己的名声,只是想着赚更多的钱,让琼州更为富饶,老百姓们过得更好。 而她做的这些事情,因为有着卫子玠无条件的支持和相信,也都一一成功了。 这成功了,而且效果显著,大家也念着她的好,这名声自然也就好起来。 几乎都不用宣传推广,大家都知道,只要一个地方哪怕是在大山里,但是叫王妃看重了,必然能飞升,从此繁荣富饶。 像是神羽部落,不就是例子么。 可惜他们赚了点钱,日子过得好了,就开始飘飘然,居然想着漏税偷税,然后结局可想而知。 当然,白荼没有被人称作妖妃,最为重要的还是她那张可爱的娃娃脸,跟妖妃真的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所以哪怕卫子玠就娶了她一人,王府中没有一个姬妾,大家也不会说她独宠专权,而是觉得她与南海王是真爱。 这就是她在外貌上所占到的大便宜。 更何况当时诸葛家传出与卫子玠婚事的事情,她还专门让人写了她与卫子玠的过往,青梅竹马的故事可谓是羡煞了不少人。 所以,她与卫子玠之间的夫妻情义,成了不少人心中的典范,让更多的人越来越少纳妾,以一夫一妻的年轻人也 越来越多。 这也算是她变相给了琼州树立了一个正能量吧。 最起码让许多女人远离了后院的纷争,将更多的时间花在建设琼州上面,而不是跟着几个女人争风吃醋,抢一个男人。 而且女人本来也不比男人差,只不过是以往她们的脚步被禁锢在了那一方小小的后院之中,便是有些聪明才智,也用在了算计其他女人,用来争夺男人上面了。 用白荼的话说,就是聪明才智是有的,但是没用在正途上面,不然一定能干一番大事业。 事实证明,白荼的话是对的,待女人出来工作后,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管那后院纷争,后宅安宁了,家里也因为她们外出挣钱而多得一份收益,日子也不用在像是从前那么一般捉襟见肘。 不必在为生活担忧,也不用去跟后院的谁算计,这日子也过得舒心了,然后自己喜欢什么买买卖,便也比从前整天愁眉苦脸的样子鲜光照人。 可谓是大大的提升了夫妻之间的感情跟和睦度。 毕竟没有一个男人愿意整天面对着一个愁眉苦脸的女人。 即便是真爱,可是长年累月下去,真有感情也会被这愁眉苦脸和无限的抱怨给磨掉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女人们出了后院,见识也广阔了,与男人的话题也不单只局限于家里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上面,那么男人就愿意回家,反正不必与朋友们相聚,也能有人陪着自己讨论自己喜欢的话题。 如此,何乐不为呢。 小家里没有纷争,男人们出门在外,自然也是干净十足。 反正这是白荼无形中给琼州带来的好处,却大大的提高了琼州的所有工作效率。 三天后,李存到了沧海城外,再过五里路,就能看到哪座屹立在大海边上的城池,在路上他们见过许多外商,除了以往所见过的西域商人之外,竟然还有不少金发碧眼,以及全身漆黑的外商。 这即便是当年最为繁华鼎盛的京城,也是难以见到的。 但是最让李存觉得诧异的是,许多琼州人,竟然能用外商们的语言,跟他们流利的交谈。 阿达见此,便在去买果汁的时候顺道打听。 回来仍旧是一脸的震惊,一面同李存回话。 第1072章 老将 “公子,听说港口还未曾建立完工之前,南海王府的长史司里就开设了外语学堂,高价聘请了不少外来的商人,不但如此,还有各地的方言也教授,除了长史司的在职人员之外,不管你是任何身份,只要缴纳了一丁点的报名费,就可以去学习。而到了现在,城里已经有多家外语培训班。” 而外商越来越多,去学习的人自然也多,再有这也不局限与大家的身份地位,但凡是个活人都能去学。 再加上外商多,也就有了良好的练习口语环境,所以这学习进度也快。 当然,外商们也在努力学习中原话。 但是总是学不好,一个个不得不承认,这中原话的博大精深。 李存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色很难看,“这样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从前并没有听说?” 阿大阿二也好奇,思索了片刻,方有了个好解释:“这在琼州是众所皆知的事情,下面的人来打听消息,大抵觉得这不是什么隐秘的消息,便未禀报上去。” 所以,上至耄耋老人,下到黄毛智齿,都知道的事情,他们当然不会上报,不然到时候只怕还要被责备,打听到的都是些什么破消息? 所以阿大这解释让李存一时间直觉得胸口被大石头堵住了一半,有气也发不得,头一次这样怀疑人生。 想也没想,就同阿大吩咐道:“待进了城,立即给我找个靠谱的培训班。”他也要去学。 阿大自是应了。 而李存已经快踏入沧海城,追随他来的长箐,却方进入琼州地境。 同样踏入琼州的,还有新帝。 沧海城中,白荼已经将羽澜母女俩的计划摸得清清楚楚,甚至发现了她们与那来攻打沧海城扶桑人,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 其中有四位将军,但是其中两位已过半百,另外两位则相对年轻,最大的也不过是而立之年。 起先白荼还想,莫非这羽澜的母亲,兴许跟那两位相对年纪大些的将军有关系,但是没想到她的书信来往,却只是跟年轻的那位永濑川长吉。 而这位永濑川长吉,跟松下武生,又来往密切。 他们会流利的中原话,甚至能以假乱真,那定海山莊里,也有对于扶桑话十分熟悉之人。 因此很容易就混到了岛上。 也查到了这两位年轻将军的身份,以及跟羽澜母女之间的关系。 这于白荼来说,简直就是天降大瓜。 只是她根本来不及吃,因为羽澜母女俩准备的那些姑娘,正是这兄弟俩吩咐的,正打算用来引其他两位将军攻打蓬莱岛。 而且还建议他们换成沧海汉人的装扮。 这就很阴险了,白荼哪里能让他们继续放肆下去,所以她的第一套方案也开始启动了。 那些姑娘早些天饕餮的人就已经追上,甚至派了人混入其中,不过白荼并未让人将她们救回来,而是将计就计,就去小群岛。 反正按照永濑川兄弟俩的计划,她们根本不用下岛,被关在装扮成为花船上,待花船沿着小群岛兜一圈,就带着她们回蓬莱岛。 她们就是鱼饵,至于那两位愚蠢年老的将军,则是鱼。 就算是他们不上钩,这不是还有永濑川长吉兄弟俩么? 白荼坐在书房里,地图已经被挂到了墙上,她手里捧着茶水,看似悠闲淡定,一副指点江山的厉害模样,“这个时候,他们的花船,应该已经靠岸了吧。”然而,她心里其实是很紧张的,毕竟这种事情,她已经许多年没有干了。 饕餮负责在外执行,所以她身边此刻也就白泽,以及水苏三七。 不过水苏三七两人其实也没见过什么真正的大风浪,如今哪里能帮上忙,也就是跟着跑腿传话罢了。 但即便如此,两人每天也觉得自己身负重责,事事都小心翼翼的。 如今见着颇有些指点江山的白荼,眼睛都要冒出小星星了,只觉得白荼简直就是她们俩的女神,她们的偶像。 白荼那紧张是不显露的,所以当她从容淡定的说起这话,以及目光淡淡的瞟向墙上的地图时,白泽也被她唬住了,心想就王妃这份遇事波澜不惊的气质,足以胜任一国之母了。 一面应着白荼的话,“是该到了,不过属下有些担心,毕竟俗话说的好,姜还是老的辣,想让本田宫本两人上当,只怕不容易。” 这两位老将,正是分别姓宫本和本田。 白荼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是啊,姜的确是老的辣,可是他们手底下的将士却是一帮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扶桑人最缺的就是女人,如今如花似玉的女人在他面前路过,谁能抵得住这致命的诱·惑?”说到此,略微一顿,“更何况,就算是他们稳住了手底下的人,那永濑川兄弟俩也会替他们再浇一把火。” 白泽对于白荼的推测赞同的点了点头,“如果顺利的话,应该是能成了,只是这样永濑川兄弟俩,如何又压得住手下的将士?” 白泽是懂了,还将自己的担忧问出来,但是水苏和三七却听得一脸茫然,着急道:“两位大佬,莫要在打哑谜了,我们都没明白。” 白荼见二人着急的表情,顿时失笑,一下也缓解了自己内心的紧张,耐心的与她二人解释道:“如果宫本二人不打算去追,那么永濑川兄弟俩必然会做出出兵追击这些花船的动作。他们但凡有了动作,其他两位老将就算是坐得住,但是他们手底下的人绝对不答应,这样他们两自然也就会去追了,至于永濑川兄弟来如何平息将士们,如果我没有猜测的话,应该会提前让人对他们的船只动手脚。” 白泽点头,他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因为这是最简单最直接,甚至还可以嫁祸给宫本两位老将,以此让自己手下的将士们对那两位老将生出仇恨来。所以当下便接过白荼的话继续说道:“虽然会动自己的船只,但绝对不会伤根本,最多也就是花些时间就能修葺好,只是修好之后,再去追,就算是追上,也只能吃其他两只军队剩下的残羹。这样他们俩人手下的将士,对于另外两对将士,就会生出嫉妒,再加上他们的船只坏的时间太巧,大可将这盆脏水泼到两位老将的身上去,从而让自己手底下将士对他们的嫉妒,变成了仇恨。” 第1073章 出游必备三件套 水苏三七听着二人的解释,不由得目瞪口呆,然而这还没完,只听白荼又继续说:“所以,假如我们没有在蓬莱岛布下陷阱迎接本宫他们,就算是宫本他们得逞后,大抵来不及庆祝,就会遭受永濑川兄弟来的进攻,那个时候的他们,刚浴血奋战后,正是精疲力尽之时。” “是的,永濑川兄弟手下的将士一肚子的火,正无处可发,自然是不可能就这样放过他们。”白泽点了点头。 水苏诧异,“那这样一来,不就是自相残杀,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自然是有好处的,手底下的将士们受到了攻击,将军就要背负很大的责任,永濑川兄弟俩又比较擅长于阴谋论,到时候有的是办法离间这两位将军和他手下的将士们,然后在许诺自己之前账下的将士们泼天好处,让他们收手,接纳了另外两位老将手下的人,从而整合,四支军队成为一支,而再也不是孝庄任何一位陛下,而是他们自己独有。”白荼笑着解释道。 三七也问,“可是,王妃不是在蓬莱岛做好了准备么?明天他们登陆后,只有死路一条,那这永濑川兄弟俩岂不是没有机会壮大自己的势力了。” “是啊,不但如此,待明天成功后,第二套方案将启动。”然后朝三七看过去,“明天一收到蓬莱的捷报,你立即写信让天玄地黄的暗卫将信给你堂姐发过去,她们也该动手了。” 三七并不知道白荼的第二套方案是什么,毕竟好些天前,白荼就将这成百的姑娘们聚集一处,由着天玄地黄的人护送出海了,至于去哪里她也不知道。 当然,也不敢多问。反正晓得王妃是不会害她们就是了。 而且自己听堂姐言下之意,王妃给了她们一个报仇的机会。 至于这个机会是什么机会,她也不知晓。 不过此刻听到白荼吩咐,也认真的点头应下,心中更是激动不已,自己竟然参加了这样大事,只是可惜,现在却不能跟别人分享。 吩咐好这一切,白荼领着她二人,特意的仔细梳妆了一回,然后便出门逛街。 而且还是十分招摇的那一种。 两人也知晓,白荼这是何意,因为天黑之后,王妃将会带着她们出海,所以现在城里招摇闲逛,就是给大家一种王妃一直都在城里的错觉。 当然,这不是让普通老百姓们知道,而是各方的那些暗桩。 午后骄阳最为暴烈,白荼手握小团扇,身后有水苏撑着防晒的透风扇。 扇面是精致的墨竹图,自然不必多说,必然是出品与筼筜苏先生他们手中。 与白荼手里的团扇,还有吴家织造出品的手绢,是琼州女人们出行必备的。 即便是寻常女人出门,只要不是干活,都会带上。 而一旁的三七,也自己撑着一把伞,只是那把伞比水苏手里跟白荼撑着的还要小罢了。 主子与奴仆共同撑伞,这也就是在琼州才能看到了,要是在别的州府,这跟主子一起挤在伞下的丫鬟,早就背上了以下犯上的罪名,拖去一顿板子打死了。 但是在琼州,却是常见的。 眼下,李存也进入了沧海城。 沧海城虽说才新起,但是关于沧海城的诗篇咏词数不胜数,他自己也看过,甚至还读过王昌黎老先生的沧海,当时觉得王老怎也拍起了这南海王的马屁,诗篇中的词句过于夸大了。 但是,待他真正的见到了这沧海城,哪怕当时候还未踏入其中,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但给自己的震撼,而此刻他进了城,手握着城门开士兵分发的沧海城游玩指南,以及交通法则介绍,仍旧有些没有从反应过过来。 金碧辉煌的大城,就坐落于海边,三面环海,唯独有这么一座城门,便显得何等的高大,尤其是应着后面那无穷无尽的碧海蓝天,真的犹如那海市蜃楼里才有的梦幻之城。 然,这座沧海城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而非什么海市蜃楼。 而且这城中的繁华,比他所想的还要热闹。 宽大的街道上,马车有规则的来往,路口便站着穿着衙门公服的衙役,指挥大家横穿马路。 而这个时候,四面八方的马车都会停下,让行人先行路过,他们才会继续前行。 人不会乱穿越路中间,马车也不会贸然而行。 他诧异,不敢想象,到底是谁制定出来的这些规矩,而且大家也都遵守得极好。 他不知道的是,这规则出来的时候,总是有不要命的形人随意横穿马路,差点被马车撞到,还想要马车赔钱。 但是马车不但没有赔钱,反而他自己被罚款,自己所受的伤,也自己掏银子医治。 最要命的是,他在半年之内,都不可以乘坐公车。 也就是街上一个铜板就能转全城一圈的马车。 这多要命啊,他自己又买不起马车,沧海城这么大,想串门走亲戚,走路要走到什么时候? 所以他这个倒霉蛋的案子,也震慑到了其他人,谁也不敢不遵守这所谓的交通规则。 逐渐的,大家发现了其中的好处,街道上无论有多少人,再怎么拥挤,但是却永远不会像是别的城池那样,动不动就会堵车。 这对于行人或是马车里的人,都有着极大的方便之处。 所以也都自发的开始遵守这规则了,有时候就算是路口边没有衙役指挥,大家也会等着路口边的黄绿色沙漏,自己看着时间横穿马路。 赶车的人,同样也如此。 反正在交通方面,是十分和谐,基本上是没叫人多操心。 而李存这进了城,都处于一种懵逼的状态,自己以前自以为的见识见闻,此刻在沧海城里,不值一提。 反而是阿大阿二相对适应得快,然后到处去打听张罗,拿着手里的交通指南看了半天也没懂,最后还是在城里叫旅行社的人拉住,问他们去不去各个景点游玩。 他们自然是不去的,但是也借机花了几个铜板,从这些在城门附近招揽游客的小子们嘴里弄清楚了所谓的交通,然后又听他们的推荐,从城门车站等马车,直接坐到南城去。 第1074章 相中女婿 那边靠近南海王府,四处还全是步行街道,不管是全国各地还是西域胡商,还是金发碧眼洋人们的店铺都多,反正天上地下水里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买不到的东西,应有经验。不但如此,住的地方也不少,各种规格任由君挑选。 晚上还能去沿海的烧烤一条街浪。 不过此刻他们最先要做的,就是找个地方先住下来冷静冷静。至于沿海的烧烤一条街听着二人虽很有兴趣,但这也要取决于他们的少主,更何况这一次是来办事,而非游玩的。 所以征求了进城后就沉默下来的少主,最后决定乘车去南城。 而且他们三个人,只花了一个铜板,不过车上还有别的客人,老少男女皆有。 早些时候男女乘车还分开做,到这后来外商们的涌入,便不讲究这规矩了,所以此刻大家是混坐在一起。 反正各自坐在各自的作为上,其实也没个什么。 马车上有车篷,四周都是通风的,帘子如果不下雨,基本是给打起来的,所以车上的客人能看到街道两旁的景色行人。 本来以为城门口就已经十分热闹了,但是随着更进入城中心,李存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 不过短短这么点时间,谁能想象得到沧海城能有这样的繁华? 从前也是听说过沧海城的传言,但是总觉得太过于夸张了,大家都是不是笨蛋,建造一座城池哪里有那么简单,没有三年五载怎么可能? 更不好提说是能让这座城池变得富饶热闹。 因此不信。 可是哪里晓得,天下就是有这样的奇事。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闭门造车了,因为自己州府的不发达,便不信别人有那样的能力,以至于听到关于别人的好消息,都觉得是假的。 不知不觉,在李存看得眼花缭乱间,马车已经过了好几个站,这时候马车又停了下来,只听阿大小声在他身旁禀道:“公子,再有三个站就到了。” 李存点了点头,朝着车外看去,单见一个身穿浅绿色齐胸襦裙的少女一手拿着团扇,一手提着裙角上马车来,胸前的衣襟上,是粉色精致的大朵荷花,与那绿色的衣衫一衬托,加上她那娇俏调皮的动作,越发显得整个人朝气蓬勃。 李存的记忆力,女人都是胭脂水粉不离身,一个个将自己画得绿眉毛大红嘴唇的,脸也涂得粉白,看着千篇一律实在让人提不起兴趣来。 而眼下他所看到的这姑娘,樱桃小嘴不点而红,眉黛如远山,瑶鼻两侧,红扑扑的脸颊,还带着兴奋欢喜的笑容,正回头招呼身后的两个姑娘:“你们俩小心点。” 那两个姑娘容貌也不差,甚至比这个走在前面的姑娘还要俏丽美貌,穿着也不差,只是从她们俩的举止来看,李存只觉得二人,似乎是婢女的样子。 然后心里就更诧异了,这究竟是谁家的小姐,身边居然敢带着这样绝美的婢女,这是胆子大,还是天真无邪呢?就不怕以后嫁了人,她们爬上自己丈夫的床榻么? 两人应着,快速的收起伞,提着两个小礼盒,迅速的上了马车。 这一站,就上了她们主仆三人。 而马车上的空余座位,正好就在李存的对面。 三人入了座位,似与车里的乘客们都是熟络的,纷纷点头打招呼,然后正心生好奇的李存就见着前面车夫就回头笑着招呼道,“王妃坐稳了。” 白荼是坐稳了,可是李存却因为车夫的这一声‘王妃坐稳了’,自己险些从位置上滑下来。 使得他对面的白荼眼疾手快的伸手过去扶住他:“小心些,这批马儿是北夏来的,性子烈,起步的时候有些猛。” 她话音才落,坐在李存隔壁的一位穿着布衣的老头就笑道:“年轻人是第一次来琼州吧?等你多坐几次马车就习惯了,不妨事。”然后转头朝白荼笑道:“王妃好一阵子没来这边了,听说最近在筹办相亲大会,此事当真靠谱?” “自然是靠谱的,老伯家里有什么适龄的年轻男女么,可携带自画像一张,去报名就好了。”白荼应着,一面解释。 老头一听,“那行,回头就叫我家六小子给他姐姐画一张,那死丫头今年都十九了,跟着她娘在店里做生意,相亲几户人家,居然瞧不上,你说我上哪里去给他找登对的人?如今有了这机会,听说长史司里好些人都报名了,也不晓得我家丫头有没有这福气,找个吃公家饭的男人。” 白荼听着这话,心里总觉得这好些有些像是自己那个时代的父母亲逼婚,而且还希望女儿找个有稳定工作的女婿,最好是铁饭碗。 但是,长史司里就业条件好,每年每季度都会有考核的,不努力也不能算是铁饭碗,迟早会被新人顶替上的。 又说李存,叫白荼这一扶,顿时窘迫不已,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感竟然从心中缓缓升起,甚至都忘记了要道谢白荼。等他反应过来之时,白荼已经在跟自己隔壁的老头讨论什么相亲大会。 不认识的年轻男女都参加,这在他听来,简直就是荒唐无比。 但是大家却习以为常,不多会儿,几乎整个马车里的人都参与起这个话题,还说什么有金发碧眼的年轻外商也报名了。 于是大家便开始打趣,说不知谁家的儿子女儿能与这些外商结成姻缘,到时候生下来的孩子是随爹还是随娘。 他们正讨论得激烈的时候,又到了一站,然后这一次上来了一个年轻的金发碧眼外商。 他说的是中原话,也是要去南城,说了一遍车夫就懂了。 但是李存和阿大阿二才初来乍到,根本就听不懂这些人的外邦口音,因此诧异无比,好奇他说什么,直至好半天听着他也参与了刚才的相亲大会话题,才明白他要去的跟自己是一个站。 而且,这个英俊的金发男人,居然也报名参加了,还当着全马车男女的面,说自己爱慕东方女人的知性和那一头如墨青丝,希望能娶到一位真爱。 第1075章 同一辆车 新世界大门就此打开,李存再一次受到了冲击,但是很快,他的思绪和目光,最后又落到坐在自己对面的年轻姑娘身上。 她的装扮,她的容貌,都实在叫人无法相信,她就是那位大娘口中带着几万人一路从青罗州逃过来的白荼。这座城池受人尊敬的王妃娘娘。 眼前的白荼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天真无邪的邻家小姑娘,那样的活泼可爱,很是容易就让人对她产生了好感。 他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小姑娘,真的就是自己在传言中所听到的那个王妃么? 他没有办法接受,下意识的想,也许她的名字叫王绯呢? 然后很快,他忘记去看马车外面的热闹,而是也被他们的相亲大会话题吸引了过去。 当然,他被吸引是因为自己隔壁这个老头,居然相中了这个金发碧眼的青年做他的女婿。这金发碧眼的年轻外商,也不知道是不是个傻缺,听着老头的话,居然表示要与他一同去他家,见见他的女儿。 那一刻李存直觉得荒唐至极啊。 且不说这些中原女人怎么能嫁给外邦人?就算是本地的年轻男子,也不可如此荒唐的跟着老头去他家里看见他女儿啊。 最起码要请个媒人去说合说合才对。如此枉顾礼法,这琼州到底是怎么发展起来的?祖宗的规矩都给坏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自从白荼极力提倡男女婚姻大事,虽然还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还是建议男女未婚之前,最好先见一面,自己掂量掂量合不合适,倘若不合适,就算是成亲了,那日子也个过得不顺心。 自己都不顺心,怎么可能去真心实意的替你孝顺你家父母长辈,打理亲人间的人情来往? 之前大家也觉得男女未婚就见面,有些枉顾礼教了。 但是白荼周边的年轻男女,在这沧海城,也尚且可以说是贵族了。 他们这些所谓的贵族都如此了,而且成亲后还都过得不错,所以大家也就跟着有学有样的,别说效果显著啊。 曾经学府里就有无聊的年轻人去向这些婚前自己先见面过的年轻夫妻调查询问,最后得一个结果,他们都过得很幸福。 夫妻间感情和睦,那么家庭事业各方面也就少了很多发恼,小日子那叫一个蒸蒸日上。 于是为此专门写了一篇文章,白荼觉得极好,还让人贴在长史司门口的公告栏上好一阵子。 所以,这逐渐成了婚姻大事中的重要一步。 而因此觉得不合适,解除掉婚事的年轻男女也不少,不过并没有引起什么纷争。 毕竟大家在没有成亲之前就见面,这样一来,就没下聘彩礼之说,那也就没有钱财的牵扯,自然是不会闹大。 于是,犹豫那金发碧眼的年轻男子跟着老头下车去了他家,也没跟着李存一起小车,最后与他一起留在车上的,便只剩下白荼主仆三人。 此刻的白荼跟着自己的那些姐姐妹妹们一般,和自己的两个侍女讨论的都是胭脂水粉。 不同的是,她们口中的胭脂水粉的名字,让他觉得很是别致,以至于看起来,似乎也比姐姐妹妹们讨论时候的场面要觉得舒服很多。 “我觉得这个胭脂挺好的,不过不合适我的肤色,蝉衣和橘红用倒是使得,回头给她们俩。”水苏往自己的手背上摸了一点,就收起来。 白荼一听,顿时笑道:“你擅长妆容,自己合适什么能不清楚么?怎么可能选择你不合适的,说是不是故意拐弯抹角的买礼物送她们俩。” 三七正在查看自己的唇脂,她的唇有些干燥,所以买了润唇的,听到白荼的话,便转头朝水苏手里的胭脂看去,连忙附和着白荼的话道:“可不是么,莫说你,就是我也能看出来,你不合适橘色的,你说你是不是想买礼物讨好她们俩?” 水苏当然不承认,“怎么可能,这不是胭脂坊里面的光线有问题,我看错颜色了嘛。” 但是这解释显得实在是苍白了些,白荼就直接问她:“你想找蝉衣和橘红帮你做什么?莫不是想去行商司?” 水苏连忙否决:“奴婢去行商司做什么,天天对着一堆数据,奴婢这也就是想,找她们俩得闲了,教我做做账本,我自己也能管管自己这点小月钱。” “那你直接问我就是了。”白荼也没多怀疑,毕竟丫鬟们的月钱可不小,而且现在是入了户籍的,土地也分下来了。 她们自己呢,又不可能去亲自耕种,那就要承包出去,然后还有税赋的问题,所以她自己理不清楚,也是正常的。 “王妃那么忙,我哪里好意思问您。”然后将胭脂收好,旋即拿出另外两盒,往三七和白荼手里都塞了一盒,“我也没敢落下你们啊,其他人的等我下月发了月钱,在买。” 白荼拿着胭脂,刚想问她那里发了横财,居然买礼物谁都没落下,听得还要等下个月的月钱,直将胭脂塞回去,“我不要了,这样弄得好像我剥削你一般,也不必给她们买了,哪个没好几个色号的胭脂。” 水苏却是不应,“这又不是买来用的,咱们全当是收藏了,王妃也不必客气,我这一次给自己买了十几个款式呢……哎,王妃您刚才不是不要么?” 她那话还没说完,白荼又将胭脂一把拿回去,然后开始骂她:“你真是个败家玩意儿,买那么多何年何月才能用得完。” 李存就坐在对面,这一切他都看在眼底,本来一开始就是寻常姑娘家讨论胭脂水粉,紧接着居然提到了行商司。 这行商司他也知道,是王妃白荼做生意的地方,顺便替长史司代收缴各方税赋。 但是因为之前由于他对女人的偏见,所以一直都觉得不过是卫子玠立下的一个衙门,用白荼做幌子罢了。 如今看来,竟然还真的是白荼掌管,而且听着白荼这口气,那里头居然都是她的婢女们。 随即又见她这婢女居然还送她胭脂水粉。 他这活了二十来年,还是头一次见到下人送主子礼物的。 第1076章 看清楚了么 所以觉得很新奇。 而且这白荼还真的收下了,他便想可能这胭脂价值不菲,毕竟自己看到的也不错,哪里晓得这小丫头居然一次买了那么多。 那么到底是贵还是便宜? 在他的好奇之中,马车终于到了他所要到达的站。 白荼也在这里下车。因知道他是外地来的,所以还热情的给他们主仆三说了防骗指南,还特意提醒了跟在李存身后沉默不语的阿大阿二,“还有,你们千万要留心,最近专门有人引诱你们这种小厮去赌巷里玩色子,虽说衙门里也在严打,但是这些人狡猾得很,不好抓,你们初来乍到,别被他们拐过去了。” 这李存知道,就是专门针对有钱人家公子们身边小厮奴仆的黑生意。 但和赌坊里套路是一样的,一开始让你赢,等人上头好,然后又慢慢让你开始输。 这时候都上头了,输了就只想扳本,然后就越陷越深,最后去偷盗主人的物品。 不过这些小赌团队都打一枪,就换个地方,所以是真的很难抓到。 阿大阿二心说他们从不沾毒,怎么可能?就算是真的被这些人骗过去,但是谁骗谁还不知道呢。 但白荼既然说了,二人也就点头道谢应了。 热忱的白荼话却没有说完,还继续同李存说道:“还有,我看你也是读书人,对于文房四宝因是多偏爱的,但是千万别在这南城买,这里价格贵质量又不算好,得去学府那边,有书院一条街,读书人需要的东西,应有尽有,且价格公道便宜。” 李存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与自己说话,嘴角不觉慢慢的浮出些许薄笑,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待白荼说完,才作揖道谢:“多谢姑娘。”至此,他都不愿意相信白荼的王妃身份,索性就装傻充愣,叫她姑娘。 反正自己是刚来的外地人。 白荼也说了句不客气,方领着两个婢女,提着她们的胭脂礼盒朝着南海王府那边的方向去了。 李存仍旧站在那里,直至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这才慢慢的转过身来,朝阿大阿二兄弟俩问道:“我们的名碟,没有问题吧?” “公子放心,不会出问题的。”阿大保证道,然后与他问起,当往哪条街去。 了说起来这琼州对于户籍的严查,让李存很是意外,所以在这制作假户籍上面,也废了不少功夫。 当下随意指了一条街,便领着阿大阿二去了。 而白荼一行人进了王府,便问:“看清楚了么?” 这话,并不是问水苏和三七。 然后就见慕容蔷不知是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看清楚了,他身边那两人武功深不可测,像极了以前黑白兄弟,不过两人在江湖上消失匿迹好几年了。我也不大确定。” 白荼虽然有时候嫌弃慕容蔷惹事,但是这有人之际,还是将她叫过来帮忙,加之她也是一个女人家,不是那么扎眼。 果不其然,今天将她跟平时跟着自己的暗卫调换后,就有了新发现。 起先她真的没有怀疑与自己同在一辆马车的公子,直至她们上车的第二站后,看到站着街上的慕容蔷给自己比手势,这才暗地里偷偷打量了那位少年公子的两个小厮。 的确,仔细一打量,与寻常人家的小厮差距很大。 但是慕容蔷不敢贸然上车,所以白荼多坐了一站,跟着他们一起下车,还缠着他们说了许多闲话,目的就是为了让早就等在暗处的慕容蔷有更多观察的时间。 此刻听这慕容蔷的话,白荼也不确定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是绝对跟之前来的那些阿猫阿狗不一样,于是便道:“立即收拾,明早之后,便让人去周一仙那里给我取染了风寒的药回来,熬了,送到我房间里去。” 府上的人,寻常人身子不好,直接去良医所,或是请良医所的大夫就是。但是如果去周一仙的赌坊,那就肯定是白荼生病了。 但是之前白荼并没有这个打算,所以她此刻吩咐,慕容蔷一下就警觉起来,“怎么,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么?” 便听白荼解释道:“他虽说才来此地,但是很快就会知道王府的地址,到时候也就会发现我多坐了一站马车,肯定会心有所疑,为了打消他的疑虑,我得赶紧病,避不见人。” 想了想,为了以防万一,又将白泽叫来,“传消息给陶醉,让他今晚回家记得和雪啼说,明日来探望我,不用带孩子。” 既然是做戏,自然是要真实一些。 说罢,立即将东西都放下,换了衣裳乔装后,由慕容蔷领着从侧门出去,直接往海边。 这边,船只早就已经等着,四人上了船,早在此等候的白泽便命水手们起锚。 这船上的人,基本都是卫家大姐夫手底下的人,一个个是水里的好手,到了这海上就跟是自己家里一般,不过此番非同寻常,加上卫淳也在,一个个便不敢造次,比寻常更加小心行事。 卫淳也是此番白荼的第二套方案里的重要人员。 毕竟用的是她家的人和船只,不但可以掩人耳目,而且她武功高强,还能帮上大忙。 “此番,你确定不会有事吧。”卫淳虽然已经知晓她的多套方案了,但是仍旧有些担心会出现意外,尤其是知道白荼做的这一切都是背着卫子玠的,心里就有些不安,所以极其担心出事。 那时候她该如何给表弟交代? 但是一方面白荼的态度又坚决,自己就算是不帮她,她估计也会去蓝帮那边找船只。再有白荼的计划她也觉得天衣无缝,一环接着一环,如果成功了,完全可以将这些扶桑人一网打尽。 而作为一个骨子里本就热血沸腾的巾帼女子,她怎么可能拒绝参与白荼的计划? 然后就有了此刻大家齐聚一堂的场面。 “不会。”就算是白荼自己担心有意外,但是为了稳定军心,她自然不可能说这些丧气话。忽然间觉得至高者也不好做要,心理要背负的太多了,真真是累人。 第1077章 各套方案 一面将大家召集过来,水苏和三七仍旧是后勤,至于慕容蔷跟卫淳,一人做前锋,一人跟白荼一组。 毕竟白荼不会武功,但是此刻她充当的是智囊一角,当然也不能少了自己,所以得有一个人跟着自己。而白泽他负责情报,所以自然不可能时时跟在白荼的身边保护她。 而现在船只刚起航,在外人看来,定海山莊的船只经常出港,早已经习以为常,所以自然不会惹人注目,而想到明天的恶战,所以白荼也不敢怠慢,趁着当下还有时间,只让大家抓紧休息。 只是即将面临着的这场战争,和以往所有的战役都不一样,这一次他们所有的人,哪怕是加上聂时风的这些人,也不过是一千多罢了。 而且还分成了三组,一部份在去往小群岛的路上,一部份则是在蓬莱岛。 最后一组,则是白荼他们这些人。 其中还是女人占了大多数,男人不过百来人左右。 这些女人里,除了慕容蔷之外,就是卫淳和她身边那几个护卫会武功,其余的都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所以,大家怎么可能睡得着?这躺下之后,仍旧觉得心跳加速,心惊不已。 但是此刻最为危险的,莫过于与饕餮一起守在蓬莱岛的这些女人们。 白荼这一组跟现在去往小群岛的那些女人,反而是安全的。 在蓬莱岛这些女人之中,除了不少从沧海城来的之外,还有一位山瑶人,正是因她在,所以很容易就与附近寨里的山瑶人解释清楚,让他们快速撤离,而由他们这些人入住到寨子里,等着宫本和本田队伍的到来。 此女正是白荼从九连环带回来的,她基本上已经毁容了,所以到了沧海城后,便没怎么露面,此刻也是带着面具,穿着一身方便行动的男装,头发高高束起,颇有些英姿飒爽。 她站在寨子前,手里拿着水晶镜片做的千里眼,时不时的朝海面看去,心里紧张不已。 身后站着的是个汉人姑娘,她是当初宫染夜带人从扶桑人的船上救回来的姑娘之一,如今被推选为这一次的队长,便是从九连环来的兰寻儿也是听命于她。 “怎么样?”她问着,心里担忧那些姑娘们的安危,她们与自己不同,还是清白的身子,只是可惜队伍来得晚了些,自己带来的这些人,还是没能将她们换下来,只能让他们继续做诱饵,去引那些该死的扶桑人过来。 兰寻儿收回目光,放下千里眼,摇了摇头:“芸姐也不必担心,饕餮大人不是已经派人跟着么,不会有事儿的。”话虽如此,但事实上她也担心,尤其是已经快到了约定好的时间。 话说兰寻儿在接到白荼的命令后,到海边跟所谓的队伍集合后,看到除了十来个蒙着面的黑衣人之外,剩下的便是些娇滴滴的小姑娘,一时傻了眼,王妃不是说让她去打仗,去阻拦来沧海城的扶桑人么? 她虽然之前远在深山,不曾受到扶桑人的迫害,但是来了沧海这么久,便是足不出门,但是也听了周边的人说起扶桑人的可恶之处,害了多少娘家女子。 上一次居然还带着数名年轻姑娘嚣张的路过沧海城,然后王爷王妃知道后立即派人去追。 总算将那些姑娘救回来了,只是人已经被糟蹋了。 不但如此,以前还有更多的姑娘被他们带走,便没了音讯。 自己听闻他们国家早些年出了怪病,女人都死完了,所以为了繁衍后代,只能从别的地方抢女人回去给他们生孩子。 这让出生于女权至上的兰寻儿如何接受得了女人们这样被他们残忍对待? 所以对于这些扶桑人也是厌恶不已,恨不能杀之后快。 可是看到了这一群小姑娘,不由得忧心忡忡。 直至上了船只,饕餮将白荼的锦囊打开,转达了计划,她才松了一口气。 九岭城城主母女俩的人,以及被饕餮的人先一步扫清,所以她们到的时候,消无声息的到了那母女俩与扶桑人商量好登陆的海岸,自己则用作为山瑶人的优势,去说服了周边的山瑶人迅速迁移。 听饕餮大人说,那母女俩如今已经被关押起来了,她们俩留下暗桩也都拔得差不多,所以疏散山瑶人,也不怕他们到别的地方去,将这边寨子被征用的事情传出去。 毕竟很快,那些扶桑人的死讯也会随之传开。 被兰寻儿成为芸姐的常芸从她手里拿过千里眼,朝海面看了片刻,方道:“我在去海边检查一下。” 预计这一次追来的扶桑人,八万犹豫,而她们这几百人与之比起来,实在是渺小得可以,如果不是提前做了多重准备,那真的是拿鸡蛋去碰石头。 待船只即将靠近海岸之前,饕餮安排在花船上的人,会将羽澜母女俩的人手解决掉。 话说岛上发生的事情他们还不知道,因为当时船只已经出去了,所以眼下所做的一切,仍旧是按照当时原地计划行事。 却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不过为了吸宫本他们军队里的将士们,所以几艘船只都特意装扮成了海上做生意的花船,但事实上里面总共就几十个姑娘而已。 而且对面一路追,他们一路逃,对方不可能不会发现是陷阱。 的确,宫本二人再追了一段时间后,就发现了不对劲,只觉得这必然是个陷阱,破口大骂中原人实在是狡猾,却不知兵不厌诈。 但是想要退回去已经不可能了,因为那花船离他们不过近在咫尺,倘若在快些一些,就能达到手中弓箭的射程了。 所以这个时候如果让全部返回的话,手底下饿狼一般的将士们怎么可能答应?再有这个时候回去,多半是要将永濑川那两个混蛋笑话自己胆小如鼠。 因此只能硬着头皮追。 反正他们有足足八万的大军,一个个都是健儿,难道还怕蓬莱岛上那些愚蠢的山瑶人么? 如此一想,警戒心也就去了大半,不似刚才那么紧张,反而吩咐水手们加速。 第1078章 白日梦 一时间,船上的众人可谓是热血沸腾,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在做到了蓬莱岛上白日梦。 之前对蓬莱岛没有半点向往之心,只因为听说上面全是皮肤黝黑的山瑶人,可是现在他们亲眼看到了蓬莱岛来的花船,上面还有美貌天仙的姑娘。 所以对着蓬莱岛的热情,一下便飞涨起来,后悔那么多天老实巴交的盘踞在小群岛,而不是早些到这蓬莱岛上去。 在这样肆意讨论的如何抢夺女人和金银财宝的声音中,两位老将军最后那点戒心也彻底的放下了,还相互取笑起来,觉得两人果然是越老越是谨慎,不过是些连猴子都不如的山瑶人,他们有什么可担忧的? 再说整整八万人,踏过之地皆能成为平地,有何好恐惧的? 所以,便照常追。 终于,看到了海面上的蓬莱岛。 蓬莱岛上,海岸边。 临近海岸线的树林里,全部洒满了鱼油,只待接应到了姑娘们后,那些扶桑人一上岸踏入树林中,就会立即点火。 当然,凭着这一条火龙肯定是拦不住他们的攻势。 所以她们要做的便是将这些人拖住,等到了晚上,就好解决了。 因为海边那些火势燃不到的地方,已经种满了梦里花。 这是白荼从周一仙那边找来的。 梦里花刚带进沧海城的时候,就特别受周一仙他们这些失眠的老头喜爱。所以贪财的周一仙培植了很多,这一次也有了大用处。 至于姑娘们,白荼为他们准备了醒梦草,所以当对方在梦里花的催眠中安然入睡的时候,一场大火会烧掉他们的全部。 不管是船只还是性命,以及他们的尸身都不会留下。 常芸带人仔细的检查过了所有,忽然听到上面的寨子里传出画眉的叫声,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一时间她身后的众人,神情也紧张起来,不必等常芸开口,大家便迅的跨过洒了鱼油的树林,朝寨子里奔去。 常芸急匆匆的跑到寨子里,将身上披着的阻隔沾染鱼油的外衣一脱,顾不得问兰寻儿,直接就自己接过了千里眼。 果然,看到了朝着海岸边急速而来的几艘花船。于是立即拉响了早就布置好的铃铛,“各姐妹准备接应船上的姐妹们。”她高呼一声,配合着铃铛,哪怕离得远的人没有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但是因为铃铛响了五声,也明白接下来自己该做些什么。 这些姑娘虽然说是手无缚鸡之力,但是她们却因为对于扶桑人的仇恨,所以心中的意志坚定无比,没有任何人露出胆怯,反而是有条不紊的按照之前的计划行事。 而越是到了这紧要关头,便觉得这时间过得越来越慢,大家不敢出声,寨子里一片安静,相互离得近些的人,都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声。 终于,船只靠近了,然后在礁石不远处的海面停下来,有人挥动着紫色的旗子。 这代表着上面那羽澜母女俩的人都已经解决掉了,所以常芸立即派潜伏在岸边的人去接引。 而随即就有人将小船扔下,姑娘们接二连三的顺着绳梯上了小船。 至于饕餮的人,则将早就准备在礁石上的面粉,一袋一袋的往花船里扔进去,那边设置了机关,待扶桑人的船只到了,如果不出意外,面粉会爆炸,然后引起船上的火种子。 漫天火星子散开,即便是不能波及所有的扶桑战船,但靠近的绝对也会被受到重创。 起先她们是不相信面粉还能有这样大的功效,所以之前很不确定,这是不是无用功,直至饕餮用了少许面粉给她们示范过后,姑娘们才信心大增,哪怕是现在,她们寨子里都还存放着许多面粉。 而随着小船往海边靠近一步,一直拿千里眼盯着后面那些巨大战船的兰寻儿就报数。 每一次听着战船离他们越来越近,而常芸看着小船还没上岸,心跳就加速一分,一切都迫在眉睫。 她恨不得自己跳下去,将这双腿都借给那些姐妹们。 终于,姑娘们上了岸,快速的朝着寨子里赶过来,扶桑人的战船,即便是不用千里眼,也能看得清楚。 而饕餮领着众人,也布置完了花船上的所有,飞快的离开。 有武功便是不一样,来去悄无声息。 让姑娘们甚是羡慕,一度想要学武。不过饕餮一盆凉水顿时就将她们的热情给浇灭了。 毕竟她们这个年纪,已经错过了学武最佳的时机,又不是什么根骨出挑的人,只怕学个几十年,也不见成效。 所以她们只能放弃了。 眼下见所有的人都撤离,大家便目不转睛的等着花船出现奇迹。 此处停放船只最好的地方,便是那个点,所以哪怕花船还停放在那里,扶桑人的战船也只能往那里去。 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是眼看见最后一艘战船都已经抛锚入水了,仍旧没见花船上有半点动静。尤其是见到战船上,已经有队伍放下小船 ,不少扶桑将士也都纷纷在下船。 如果真的等他们上了船只,花船仍旧没反应的话,那饕餮也不确定,这鱼油火龙能将他们抵挡多久? 所以最好再他们没有真正的上岸之前,就给他们一波重创才是。 反正只要拖到了天黑,自己这边就能主宰生死了。 可是眼前花船没有动静,这让饕餮也着急不已,想着如果在过两个呼吸的时间,仍旧没动静,自己就偷偷过去查看。 然而,两个呼吸的时间过了,饕餮正打算冒险从隐蔽的树丛里出去时候,忽然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巨大的水花以及火苗像是一朵巨大璀璨的烟花一般,从海面爆开。 飞溅起的海水,以及那庞大的火苗,皆散落到了四周的船只上。 已经到了小船上的那些扶桑将士,即便是躲开了火苗,但是巨大的冲击之下,他们的船只还是被打翻,人也都滚落到海水中。 即便他们扶桑是一个大的岛国国家,没有不识水性的人,但是这样一来,还是消磨掉他们不少精力。 第1079章 万事大吉 至于离花船最近的几艘战船,也受到了些波及,不少人都在扑灭火苗。 而更多的人,则是被这一场巨大的爆炸场面所震撼到了。 这个时代火药还仅仅永远制作鞭炮之上,便是卫子玠藏在小岛上的火器营里,也是在白荼的建议下,才开始研发。 如此,谁也没见过这么大的爆炸场面。 如何能不震惊,加上他们的船只离得很近,这一场爆炸又是突如其来,谁也没做准备,此刻耳边还嗡嗡的作响,听着上面长官的话,就像是那天外来声,根本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 反而是因为这爆炸声引起的恐慌,大家不确定他们脚下的船只会不会如同那花船一般,所以都纷纷逃离。 此情此景便是那水中的想要爬上来,而船上的则要跳入水中。 因为那爆炸还带着火,他们想,跳入水中的话,火总归燃不到自己的身上来。 于是就造成了此刻乱糟糟的场面。 这叫原本打算去看一眼的饕餮回过神来看着此情此景,也忍不住想夸一声这些面粉,不过很快镇定下来,让手下的人赶紧撤离,先回寨子。 而且大家已经忙了这么久,该趁此机会休息吃口饭才是。 不然哪里来的力气。 至于硬拼是不可能硬拼的,且不说白荼有话在先。更何况他们本身的人数就少得可怜,所以没必要自投罗网,倒不如按照原来的计划,拖到天黑,一切万事大吉。 寨子里的姑娘们,以及还在去往寨里途中的姑娘们,也全都因为这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而傻眼了。 寨子里的姑娘们起先还算是见识过面粉的威力,但那时候饕餮是给她们做实验,怎么可能如同此刻所见到的场面让人如此震撼呢? 尤其是看到那些扶桑人因此而慌乱一团,更觉得解气,之前的那种担忧也少了几分,势气反而高涨起来。 然后拉响了铃铛,还在途中的姑娘听到铃声,立即恢复过来,也顾不得去表达此刻自己无比震撼的心情,赶紧往上山的寨子里去。 之前就有人与她们交代过了,只要逃进寨子里,就能活命,至于半路遇到什么,都不要管,只要埋头往寨子的方向去就行。 当然,不想要命的随便浪。 而姑娘们一路被那么多饿狼一般的扶桑大军追,当时什么样的心惊胆战都体验过了,如今竟然有机会逃出升天,怎么可能放弃? 战船上,宫本两位老将原本追到了这蓬莱岛除了一个小山瑶人的寨子之外,便没有半点军队的人影,反而看到寨子里竟然都是写中原女人,雪白的肤色娇俏的容貌。 这样的致命吸引下,再加上有大军在手,所以丝毫不担心,直接停船。 更觉得之前实在是过于小心翼翼了,这里分明就是伪装成了山瑶人寨子的销金窟啊。毕竟这种类似的风月场所,以前他们扶桑女人们还没有得怪病死的时候,在各种小岛上多的是。 所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陷阱,那几艘花船果然是出去招揽生意,然后误打误撞的到了小群岛,叫他们遇到,一定是害怕,所以掉头逃回蓬莱岛的。 可是她们逃得掉么? 一面庆幸自己继续追了,不然岂不是白白错过了这么多如花美眷姑娘?因此两人立即吩咐早就迫不及待的将士们立即乘着小船进入寨子中。 不但要抢到刚才的花船里的那些女人,更要将这寨子里所有的女人都抢走。想到永濑川跟松下没有来,心中更是不屑,骂起他们胆小。 哪里晓得这才没有多少人下到小船,旁边的花船就忽然发现变故,不但爆炸,而且还带着无数的火星子溅落到四周,即便因为这巨大的冲击力带了不少水花飞起,但仍旧有不少火星落在他们的穿上。 穿上本来大多都是干燥之物,一点既燃。 可偏偏这个时候,没有多少人去救火,反而一脸恐慌的纷纷跳下船,超折后面相对安全的船只游了过去。 顿时气地将领们愤怒不已,拿起弓箭便朝着跳船逃走的将士们射过去。 其实并不怪他们,那么大的爆炸,实在是将人吓着了,而且耳边又听不清楚将领们在吩咐什么,潜意识里便以为是让他们撤离。 于是就都纷纷跳水了。 直至这被弓箭射中,方反映过来,会错意了。 可是他们现在求饶,上面岂能听得见。 不但如此,还连累了那些被水花扑打到水中的将士们。 所以不多会儿,没有等寨子里的众人反映过来,他们这里就死伤了不少。 除了那些被炸死的少数人,极大多数则是实在自己将领手中的弓箭之下。 常芸先是愕然,旋即紧蹙的眉头舒展开,“如此愚不可及者,岂能为将?他们现在耗费了不少箭,对咱们有极大的好处。”白荼挑中常芸作为队长,并不是无缘无故的。 而是常芸本身就是名将之后,她祖父原来是朝廷水师里最厉害的一位将军,不过因为为人过于刚正不懂得变通,然后一路被贬。 到她父亲这一代的时候,也只是个百夫长了。 但即便如此,很多技巧是祖上传下来的,常芸虽然为女子,也不会武功,但是从小目濡耳染,多少也会一些。本身骨子里也留着将门之后的血液,所以这个队长非她莫属。 兰寻儿此刻手里已经拿着长枪,虽然不还使,但是好歹能用来防身,但是如今见着,好像也用不上来,这些扶桑人好像并不如自己以为的聪明。 一面看着逐渐朝西落下的红日,再看下面为他们准备的火龙,完全有足够的时间等到天亮了。 而且现在海面一片混乱,他们也需要时间来收整,于是便朝常芸道:“以他们最快的时间收拾残局,也要半个时辰左右,而现在离天黑,两个时辰不到。但是经过刚出花船的爆炸,想来他们也不敢在贸然出动,这样一来,也许又会耽搁半个时辰,他们若是真的上了岸,鱼油燃起来,能阻挡半个时辰左右。不过他们连遭两次伏击,应该又会休整一段时间,派斥候前来打探,这样一来完全可以拖到天黑。” 第1080章 居然没发现 可是兰寻儿却没有半点放松,因为不排除这两个老将是那种喜欢冒险之人,所以又道:“但是,如果他们执意冒险继续往前,那我们这边可能有些危险。” 听她算过了时间,常芸反而松了一口气,“即便他们再穿越鱼油火龙后继续往前,那咱们还有不少面粉,姑娘们可都躲到洞穴里去,然后点燃这寨子。” 各种可能,白荼已经提前想好了,便是逃命的路也给她们准备了好几条。 但是这寨子下面,就有一处洞穴,是从寨子里的水井井壁中进去,而到时候寨子里的树屋燃起来,短时间里不可能熄灭,等熄灭之后他们在来查找,就算是找到井口,但那个时候已经天黑了。 梦里花的效果大家都是见识过的,比什么千年醉还有用。 兰寻儿听她说起,倒是想起来了,然后问道:“那现在要让船上来的姑娘们先去洞穴里么?” “不必,待鱼油火龙阻挡不住了,再让她们撤离。”常芸摇头,将这些姑娘留下来,其实更多是为了磨练她们的意志,与其早早的躲起来,倒不如一起跟大家见证,如何将这数万扶桑敌人在自己面前铲除。 这些扶桑人之前不是一路追赶她们么?让她们心生恐惧,如果不让她们亲眼看着这些人死去,她们心底的恐惧,只怕一辈子都无法消除。 兰寻儿得了她的话,立即去安排姑娘们先行休息,将身上不方便的衣裳都换了,然后简单洗漱后吃饭。 等着这些姑娘们吃完饭换了衣裳出来,扶桑人那边也整顿好了再几次试探之后,确定岛上买有埋伏,这才派了一支先锋队伍下船查探。 然这片海岸大片的沙滩,想要走到树林这边还有很长一段距离,那些人不过是走到不远处就停下来,两排轮流交替往里面放箭。 确定没有人后,方派人回去禀报。 树林里自然是没有人,但是到处都洒满了鱼油,不过即便是有些味道,但这是海边,最不缺的就是海腥味儿,所以根本就没有人怀疑。 兰寻儿出来,首先盯着太阳看了一下,又见大部队正在下船,划着小船朝海边游过来,便问常芸:“要等他们都进了树林才点火么?” 一会儿负责放火的,正是饕餮的人手,数支点燃了的火箭,到时候直接放到树林里。 “等他们的人进了树林在放火。”常芸想要拖延时间的同时,也想趁机杀几个扶桑人,所以哪怕知道他们进了树林后,会发现树林里洒了鱼油,但是只要放火足够的快,他们就根本没有时间来得及逃出去。 兰寻儿闻言,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又看了看那些扶桑人,那可是上万的人啊,黑压压的一片,此刻已经将白色的沙滩彻底的掩盖。 若不是她们早已经有所部署,只怕见着这么多人,早就已经吓傻了。 但事实上此刻她们心中还是充满了恐惧,毕竟是那么多人,不似之前那般还在海上,而是现在就跟她们站着同一片土地上。 最为重要的是,他们要是想冲到寨子里来,根本不需要多久的时间,而且他们手中还有弓箭。 再有,那些扶桑人一双双饿狼般的眼睛,看得她们心底发毛,有的姑娘已经开始全身发抖了,但仍旧还是选择站着树屋门口。 此刻夕阳斜落,金色的光芒正好撒在了小寨子里,下面的扶桑将士们抬头便能看到那一片余辉里,藏匿于树荫间的美貌少女。 这就好比一支强力的药剂,让他们忽然变得鲜血沸腾,很不得立即冲上去。 也正是这样,不少人开始着急的往前行,根本就没有等身后的大部队,这便让后面的人着急起来。 然后,原本刚整顿好的队伍,因为咫尺再近的姑娘们,又开始乱了阵。 很快就有手脚麻利的将士先冲进树林里,想是因为太过于兴奋了,以至于他们冲进去后,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树林里洒了鱼油。 所以后面的人看见进了树林人并没有什么大碍,也就没有了半点防备之心,加快脚步紧随其后。 而寨子里的常芸也好,饕餮兰寻儿罢,都满脸奇怪,树林里已经进了这么多人,怎么会没有发现鱼油呢? 这让人不得不怀疑他们的鱼油是不是不合格? 也犹豫着要不要点火,还是得更多人的进入了树林再放火。 而就在此刻,下面的扶桑军队里,总算有了细心人,“大家有没有觉得树林里怪怪的。” “哪里,我看你是太想姑娘,产生错觉了吧?”此刻仍旧有那粗枝大叶的人,继续往前走,恨不得将前面的所有人都超越,第一个冲进寨子里去。 毕竟姑娘就算再多,也比不过他们八万的大军吧?所以怎么可能够分,僧多粥少,先到先得。 但是也有人察觉到了,“是啊,到处油腻腻的。” 于是刚才开始疑惑的那人猛地反应过来,“不对,有诈!”他惊呼,刚要张口喊大家快撤,就听见咻的一声,旋即头顶一团火热,紧接着全身都燃起来。 他身上的衣甲上面,沾满了鱼油,如今叫火一碰,顿时就燃了起来。 顿时吓得他大呼救命,可是此刻与他一般人比比皆是,大家慌乱之中,只听到有人喊:“赶紧扑倒地上。” 便有人反映过来,这衣甲想要脱下太慢,根本来不及,去海边也太远,只有在地上打滚,将这火熄灭。 可是他们却忘记了,这树林里洒了鱼油,怎么可能漏了地面? 所以这往地上一滚,不但没有将火熄灭,反而身上的衣甲沾了更多的鱼油,然后整个人这便成了真正的火人。 一时间,无数的火人在惨叫声中挣扎往外狂奔,只是这灼烧太过于疼痛,加上树林里又满是障碍,又非平坦的原野,所以不过跑了几步,就倒在地上,再也没有爬起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几乎也是眨眼间的功夫,而被美色所惑,超过五成的士兵已经冲进了树林,才发现树林有鱼油。 第1081章 送到阴曹地府 如今火箭落下,人也好,树林也罢,都在一时间熊熊燃烧,强烈的火势更是将后面欲来营救他们的人给隔绝在了外面。 所以无数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人就这样被困在大火之中,束手无策,然后恨恨的朝着寨子里的姑娘们破口大骂,威胁!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 其实在刚才放箭的那一瞬间,大火忽然毫无预兆的燃起来,许多姑娘都满心震撼,这跟之前的爆炸不一样,一瞬而逝。 而是长久的能看得到,看得那铺天盖地的大火,顿时将那些穿着黑色衣甲的扶桑将士们困在里面。 各种凄惨恐怖的叫声不断的顺着大火里树木噼里啪啦被烧断的声音一起传出来。 有些恐怖,但是却也就是一瞬间,大家便恢复过来,有的被伤害过的姑娘,更是哈哈大笑起来,得以复仇,叫她们心中好生痛快。 只是笑着笑着,眼角全是泪水。 比起上面又哭又笑,后面死伤惨重的扶桑军队几乎已经退到海边去了。 但是也没没有上船,甚至是一直在船上等待捷报的将军们也都下船来了。 弓箭阵队已经排列好,显然是已经被杀红了眼,务必要给那些惨死的将士们报仇雪恨! 当然,领他们此刻失去理智最大的缘由,不是因为死伤多少将士,而是他们的敌人,只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这是多大的耻辱啊! 所以为了一雪前耻,他们必须要将这些女人都杀死,然后剁碎了扔进大海里喂鱼,不然不足以平复他们心中的怨气怒恨。 兰寻儿见此,着急的朝着常芸看过去,常芸也慌了,哪怕知道他们弓箭的射程不一定能到寨子,但是见对方杀红了眼,若是执意劈出一条血路来,一人一脚,也足以将她们活活踩死。 这时候却听饕餮道:“往火里放毒箭。” 毒箭落入大火中,必然会产生毒烟,烟熏也会朝她们这边来,哪怕是提前吃了解药,但是到时候毒烟四处笼罩,对于他们也不利。 所以常芸连忙阻止,“不可,在等一等。”而且她最担心到是,如果这毒烟一放,那些扶桑人就有了防备,到了晚上只怕他们闻不到那梦里花的香味,那岂不是白忙活了? 饕餮听见常芸的声音,只得示意属下众人放下弓箭,“那将面粉拿出来。” 只是这面粉只能吓唬吓唬他们,根本伤不到人。 可是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咻咻咻~ 一阵箭雨,顿时迎着寨子飞来。 果然如同兰寻儿之前的计算,那些箭雨的射程根本就没法达到寨子里,离寨子却也只有短短那么一点距离。以至于扶桑人之前觉得箭雨能的射程足够,如今看着都在寨子面前不远地方落下,一个个好生抓狂,心中的怒火再此翻涌起来。 然后就跟常芸所担心的那样,两位老将军开始让部队直接取沙子灭火,灭出一条路来。 “怎么办,不能让他们继续!”兰寻儿等人急了。 而面粉的落下,对于扶桑人并未造成伤害,直至他们听到火里传出一阵阵熟悉的爆炸声音,这才想起花船的爆炸,莫非跟着面粉有关系? 当时的场景实在是过于恐怖,所以这爆炸声一响起,原本抬着沙子去灭火的众人,想也没想就立即扔下沙子朝后退去。 只是跑了一段路,发现身后的爆炸声虽然不断,但是他们好像并没有受到任何冲击。 刚才可能是一下被烧死了那么多人,所以大家都红了眼,失去了理智,很不得直接冲进半山腰的寨子里去报仇雪恨。 但是现在让这爆炸声一惊,反而冷静了下来,又因为这自从靠近蓬莱岛后,就节节挫败,连真正出手的机会都没有,想到那白白死去的将近四万将士,不由得心疼不已,所以不敢让剩下的人再贸然进攻,生怕这一次又是引他们入陷阱的诱饵。 然而,这次真的是狐假虎威了,如今姑娘们最后的底牌就是烧了此刻大本营,躲进山洞里等天黑。 但是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把寨子烧了的。 下面的夫人紧张,小心翼翼,不敢贸然继续攻击。 而上面的常芸众人,也同样紧张,深怕被对方识破他们已经山穷水尽了。 就在双方的僵持中,最后是扶桑人选择了后退,没有在继续前行。 见着此举,姑娘们心中忍不住欢喜,但也不敢乱了阵脚,仍旧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们的动向,直至确定他们是真的不敢在继续攻击了,那颗恰在嗓子眼的心,方安稳的落下片刻。 明明只差一点,那些扶桑人灭了火就能冲上山来的,可是他们在最后关头却退缩了。 这让兰寻儿想起了白荼说的心里战术,比拼的就是看谁的内心更为强大。 而她们刚才临危不乱,甚至没有一个姑娘退缩,全都站着树屋门口,一副坚定迎敌的模样,果然叫扶桑人退却了。 他们多半跟白荼说的那样,你越是表现得沉稳,对方就越是担心你留了什么后招或是陷阱等着他,所以绝对不敢贸然前进。 所以兰寻儿觉得,不管常芸是出于什么缘由,让姑娘们都留下,不到最后紧要关头不得躲到洞里避难。 是对的。 她们都在,所以才让那些扶桑人担心陷阱,不敢继续。 这也像极了白荼说的空城计! 扶桑人退兵,姑娘们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这落入那些扶桑人的眼睛里,一个个不由得后怕不已,心想这帮可恶的女人,果然在前面还有陷阱等着大家。 于是,这段时间里,就更不可能打上山了。 不过他们也不敢拖太久的时间,不然这么多人,别说是寨子里的姑娘会去通风报信,就凭着他们这些人,也够引人注目了。 所以必定要速战速决,毕竟兵者有云,兵贵神速。 不过他们连续受了两次重创,失去了那么多将士,到底还需要一些时间休整,所以两位大将军与其他的副将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半夜动手。 却不知道,他们这十来个首领商量出来的结果,正好将他们早早的送到了阴曹地府去。 第1082章 杀人了害怕 他们等天黑,还在沙滩上搭建起了帐篷,起火做饭。 此情此景不由得让山上的常芸等人大吃一惊,只觉得天助我也,这些扶桑人一顿饭吃完,这天也就黑了,到时候即便他们再有几万人,甚至是十万人,也不惧他们了。 于是常芸所有的担忧也都彻底的放下来,更是传令下去,想要割下这些扶桑人脑袋报仇雪恨的姑娘们,现在可以开始磨刀了。 以至于大家齐齐磨刀,这声音重叠在一起,便形成了另外一种恐怖的声音,有些像是巨兽吼叫,又像是天空打雷。 引得海滩上驻扎的扶桑军队里一片不安。 许多人甚至都有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心头。但是大战之际,不过是对付那么点女人罢了,要真将这话说出,不等厄运来临,自己就会死在将军的武士刀下。 所以也也都将这话给吞进肚子里去,只是格外小心的盯着四周,即便是海里,都没敢放过。 但是,谁也没有去留心那礁石上奇怪的花。 只一度觉得,这不过是本地稀松平常的草木罢了。 毕竟如果真的有毒的话,这大半天的时间都过了,他们也没有怎么样。 所以即便无数人发现了此花,甚至还给摘进自家的帐中。 却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心头所有的不安和那些不祥的预感,都是来源于此花。 太阳逐渐落入西山,最后一抹余辉很快就消失殆尽,属于夜幕的时分总算来临了。 山上磨刀的声音也停止了,姑娘们开始绑起袖口扎进裤腿,整装待发,就等着那些扶桑人在梦里花的催眠下熟睡过去,她们就可以下山了。 扶桑人们同样也在等,等着半夜时分,直接压上山里的寨子去。 可是,梦里花的催眠斌不会给人任何前兆提示,而且催眠也是随着夜幕降临的那一瞬间开始。 让人瞬间就昏睡下去了。 所以几乎是一瞬间,所有的人,不管是做什么,都在突然之间到底呼呼大睡。 这便是梦里花的奇效。 而姑娘们有醒梦草,自然是不必I担心,至于那些扶桑人,已经在梦里花的催眠下熟睡,所以哪怕此刻姑娘们带着醒梦草前来,短时间里也不会醒过来。 然就在此刻,这已经呼呼大睡的扶桑军队里,有那么两个惊慌失措的人影拼命的朝着海里的大船方向游过去。 大家都看到了,只是姑娘们鞭长莫及,此刻根本追不上。 正是着急,喊着不能放走一个人是。饕餮的人立即就用轻功给追了上去,很快,那两人就被从暗卫从海水里给提出来。 原来两人对于花都过敏,所以这口鼻都捂着的,因此便躲过了这一劫。 可是有句话说的好,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当然,倘若刚才他们能多等一会儿,或者有些耐心不要站起来,这一大片黑压压的人里,是根本发现不了他们的。 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他们就选择了最容易暴露的一条路。 但是也怪不得他们,试想忽然间,身边所有的人,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而且上万人啊! 忽然间就倒下了,毫无预兆的,任由是个心理素质再怎么好的人,也不能不慌啊。 而这人在慌张之下,做出来的反应当然是慌乱的,因为当时就根本没有从脑子里过。 两人被抓住,最先开始死的也是他二人。 饕鬄甚至都不用向他们打听永濑川兄弟俩的消息。 第一血真正的开启了,姑娘们也都开始动手。 夜色之下,她们反而像是一群魔鬼,一个个全身都溅满了血液。 只是四万人啊,这么多人她们的人手哪里够?最后一把大火,直接点燃。 无需任何柴火,这些扶桑人就是最好的火引子。 大火再一次燃气,照亮了半边天,冲天的火光里,带着与树林里不一样的烟熏味,让人觉得十分反胃。 常芸从海水里将身上不属于自己的血液都清洗完,也没有回去,而是在海边的沙滩上坐下,周边坐满了其他的姑娘。 大家此刻也跟她一般,几乎全身湿漉漉的。 可即便海风从不曾停下,也无人觉得寒凉,反而觉得心头有一段烈火在熊熊燃烧着。 但是也有胆子小的,究竟是第一次杀人,而且是那么多人,因此现在很是后怕。 夜色里抱着膝盖瑟瑟发抖。 常芸和兰寻儿见了,相视一眼朝那几个姑娘走过去,问道:“怕么?” 几个姑娘点了点头,此刻已经没有了报仇时候的快意,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恐惧和恶心感。 兰寻儿闻言,当即开口道:“他们不死,我们就要死。” “可是我不想杀人,我真的不想杀人!”其中一位小姑娘颤抖着双唇说道。 这让兰寻儿一时无话可说,只得朝常芸看过去。 常芸却没有马上开导她,而是说道:“我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每天都过得很好,我爹虽然只是个百夫长,但家里就我一个独女,所以其实跟那些贵族小姐们一样,除了琴棋书画,我爹还教我读了兵法。” 小姑娘听她提起家里从前的事前,似乎注意力被转移,埋在膝间的脑袋也抬起来,泪眼婆娑的看着她。 只听常芸继续说道:“我在家里,每天都过得跟那些大小姐一样,可是直至有一天,我发现我爹身上全是伤,可是他见到我仍旧很开心,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我当时吓坏了,赶紧问他,疼不疼。可他笑着对我说不疼。” 常芸书到此处,似又回到了当时光景,眼眶里已经满是泪光,口中喃喃念道:“怎么会不疼了?可是我爹要保护我们,保护我们的小镇,受这点伤,能护得住我们全镇人的安危是值得的。” 这时,声音猛地提高了几分,看着那几个害怕的小姑娘道:“可是第二天,我才发现,我爹原来头一天刚刚跟一群扶桑人血战,他一个人便杀了数十人。这算是造孽么?但如果我爹不将那些人杀了,可想而知,等他们进了镇子后,多少人会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第1083章 燃眉之急 又有多少无辜的姑娘会落入他们的魔掌,经历大家所经历过的那些痛苦呢? 而且相比起来,她们还算是运气好的,被人救回来了,现在还有机会报仇雪恨。还阻止了这些扶桑人的恶行,成功的拯救了无数的姑娘们于火海之中。 所以,今天她们造下的杀孽,又算得了什么呢? 所谓一将成万骨枯,死在那些将军刀下的亡魂又何其多? 而眼前这些被大火吞噬了的扶桑人,他们哪个敢说手上是干净的?既然老天爷迟迟不开眼,那她们只能自己动手杀出一条血路,以保自己安平。 但是常芸知道,这几个胆子小的姑娘不可能短时间就能想通,所以便走到她们身前,指天发誓道:“今日,这场杀戮便都算在我的头上,以后便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下阿鼻地狱,也让我一个人来承……” 然而那个承担的担还没说出口,几个姑娘就慌忙起身,赶紧将她的话打断:“芸姐姐,不,那些人该死,我们不糊下地狱的,你也不会,我们不难过了,你不要随意发誓。” 但是常芸坚持,也就是饕餮看不下去了这帮姑娘家,才过来道:“你们都不争了,这才不过一半呢,另外一半也许明天,或者是后天,就会过来,我们还要做准备。” 不确定那永濑川兄弟是否会追来,效仿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般,毕竟在他们的原计划里,这些扶桑人虽然不会全军覆灭,但是会在羽澜母女的计划里,他们会伪装成为沧海的军队去攻打九岭城。 加上羽澜母女的煽风点火,这必然会引起九岭城山瑶人,甚至是整座蓬莱岛上的山瑶人的反击。 不但借此削弱宫本他们的兵力,而且还成功的离间了蓬莱岛与琼州南海王府。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可能性,也有可能情报不准确,附近有定海山莊的队伍,宫本他们可能会受到袭击,根本就没有来得及上蓬莱岛。 但是无论哪个可能性,宫本他们的军队都会受到损失,绝对不可能与永濑川兄弟俩抗衡。 这个时候,便是他们夺权的时候了。 而且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支队伍才登上蓬莱岛,仅仅是那一片狭小的沙滩上。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更别说是进入兄弟俩的计划。 而眼下此处的成功,当大火点燃的时候,饕餮已经飞鸽传书给了白泽。 所以原本在海上等着去往小群岛的姑娘们,也可以折身回来了。 而白荼她们也不用追去,大家在这里汇合,让羽澜写信通知那兄弟俩过来,最好将时间恰在晚上,还是直接用梦里花让他们全军覆没。 不过周一仙的梦里花虽然培植得多,但是这一场战役打完,估计也就殆尽了。不然的话,这还真是个好东西。 其实梦里花既然能移植过来,同样也可以种到留仙岛附近去,只是可惜这花儿娇弱,这移来移去的,短时间里是不会在开花了。 将信发出去后,他安排属下的人轮流值夜后,便去休息。 也让常芸让姑娘们抓紧休息,真正的恶战还没有开始呢。那兄弟俩明显狡猾多了,也不知容不容易骗。 要是羽澜这封信送过去没用,只怕这里布置的刀山火海,也就没半点用处了,最后还是得去小群岛。 但是那边他们先行占据,这一点上就占据了上风。 而且还有那么多人,无论哪一点,这边都处于下风,所以此刻只能在心里祈祷,运气一往如故的好吧。 只要解决了这些扶桑人,就算是替王爷解决了燃眉之急,不但如此,可能将近十年的时间,扶桑都缓不过来,毕竟他们的人口本来又不多。 至于姑娘们,饕餮虽告诉她们这场恶战还没有完,但是对于她们来说,今日所经历的一切,已经超过了前面十几年的所有经历,所有的惊险都不如今天。 如此,哪里能安眠,尤其是那么多人,血淋淋的在他面前死去,被大火吞噬。 哪怕大家知道他们本身就该死,他们作为侵略者,就不配得到半点的仁慈。 可这心里想起来,仍旧觉得毛骨悚然。 所以这一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而白荼他们的船只,在即将抵达蓬莱岛之时,便搜到了饕餮的消息。 几人看着这些消息,一直悬着的心都落了下来。 尤其是白荼,无时无刻都在担忧,计划出现纰漏,或者自己算错了,那些人不会那么容易上当或是被激怒呢。 然而,她却猜中了,所以在长久的担忧下,忽然得到了这样的好机会,颇有种惊喜来得太快,她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状态。 直至听到慕容蔷朗声夸赞,一手拍在她肩膀上:“荼荼,你真厉害,居然都猜对了,那你快说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还要直接杀去小群岛么?” 她这才彻底放过来,又重新将消息看了一遍,确定无误后,抬起头来,见大家都看着自己,便道:“按照原来的计划,姑娘们撤回来,梦里花应该还够用一波,然后把羽澜写好的信送过去,接下来就看天意了。” 毕竟,运气不能总是这么好。 可虽说要看天意,这该准备的还是要做准备。 而卫淳则立即去吩咐水手们,加快速度,争取午夜之前能到目的。 此刻的白荼,离开沧海城已经是一天一夜了。 白天里,府上果然有人去赌坊里找周一仙拿药,紧接着周一仙还来了一趟王府。 只是进了王府就劈头盖脸的骂几个大丫鬟:“你们简直是胡闹,为何不止住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该怎么办?”一面着急的在府中踱来踱去的,拍着手骂道:“那可是十几万扶桑军队啊,她连一支护卫队都没有,就靠着那几个女人,不是白白去送命么?” 被留下的几人也不敢多言,而且关于王妃的整个计划,她们也并不知情啊,只是听王妃的吩咐,守在府里伺候染病的她就行了。 正骂着,昨晚儿得了自家夫君话,特意来探望白荼的叶雪啼到了。 第1084章 是不是被发现了 周一仙听说叶雪啼到了,方停止了骂声。 但是叶雪啼不知道周一仙才发过脾气,进来就将自己准备的礼物递给丫鬟么,然后问道:“小姨怎了?昨日听夫君说,让我今天来府上假装探病。” 她说这话的时候,几个丫鬟拼命的给她使眼色,但是她没留意到。 所以这话说出口,就不得了。 周一仙立马就跳起来,“陶二这个臭小子死定了,雪啼你赶紧与他和离,不然迟早被他害死,你说人怎么能这样歹毒呢,你嫁了他,荼荼也是他的小姨,他怎么能这样?” 叶雪啼听得云里雾里的,满脸不解的看着几个丫鬟,才发觉她们的神色不对。 这时周一仙已经跳到了她跟前,“陶家这二小子眼睁睁的看着荼荼去送死,他不但不拦着,还帮忙演戏,你说他是在给谁拖延时间?” 一旁的几人见此,觉得这周一仙越说远,生怕他再这样胡说八道,造成什么误会,赶紧将他的话打断道:“周老,您老能不能安静的坐一会儿,您要对王妃有些信心啊!她说不会有事,那就肯定不会有事的。” 然后又急忙朝叶雪啼解释道:“莫要听周老胡说,想来陶将军也是听了王妃的吩咐,不是有意要瞒着的。” 叶雪啼当然是相信自家夫君的,但是见周一仙这样大闹,也晓得了此事只怕不简单,待要询问,几个丫鬟便道:“二姑娘既然回来了,不如直接走侧门,去隔壁看看老爷子吧,他一个人怪寂寞的。” 叶雪啼自打有了那对龙凤胎要照顾,哪怕有婆婆在,但整天的时间基本都被孩子缠住了,哪里还有空闲像是从前一般回来看望父亲? 所以听到这话,便点了点头,“也好,那我便先过去。” 几个丫鬟连忙将她带着来的礼品塞回她的手里,“拿着过去给老爷子就是了,王妃年纪轻轻的,用不着。” 叶雪啼对于白荼身边这些丫鬟的性子早已经习惯了,也不客气,当下与那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周一仙告辞,便走了。 周一仙自己坐着生了会儿闷气,见这帮丫头越发无法无天了,这么大的事情都替白荼瞒着,于是便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她就凭着那些梦里花,哪里能催眠那么多人? 自己也是糊涂,当初她管自己要梦里花的时候,自己就该上心,多问卫子玠一句,到底知不知道她的计划,准不准许她去。 不过现在自责也来不及了,当务之急是赶紧想办法通知卫子玠,让他立即派人去营救荼荼才是要紧事情。 与此同时,坐在一家小酒馆里的李存,听着阿大说这里离王府距离有多远的时候,像是自言自语一般,问道:“她真有那么聪明么?还是只不过巧合?” 这话,阿大阿二是回答不上的,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少主问的是什么。 其实早在找到落脚的客栈以后,李存就觉得不对劲,但是哪里不对他当时也说不上来,直至今天忽然听人说了一句去王府也没多远,何必在花那一个铜板坐车。 可是昨天白荼明明是跟他一起在这附近的站下车的,现在却听人说,去王府还得花一个铜板坐车去。 但这里不就是南城步行街的终点站了么?怎么还有车。 于是才让阿大去打听。 然后,便反应过来,她多坐了一站,但是照她的话说,这里的东西又贵质量又不怎么样,怎么可能专程跑到这里来买东西。 所以,极有可能是她发现了什么,然后才一直跟自己坐到终点站。 还有下车的时候,现在细细想起来,她身边那两个婢女似乎总是朝某一个地方看去。 而此刻,那个角度,就在他的对面。 站着那里,正好将昨天他们所站的地方看的一清二楚。 他收回目光,结束了自己的自言自语,问起阿大,“你确定,你们的身份,再无人认出?” 阿大对于这一点,是十分有信心的,且不说他们兄弟俩的容貌如今大变,而且这武功隐匿起来,如果不是特别厉害的高手,根本察觉不出来。 所以听到李存问,很确定的点头,“公子放心。” 然李存哪里能放心?更何况他这人其实是特别多疑的,如今想到了有可能自己的身份已经被白荼发现,那他就必须要弄清楚,同样的也好奇,白荼是如何发现的。 一面又道:“那凌云渡的夫人,与白荼的关系不错吧,听说孩子都交给了白荼抚养。”至于她本人,也常常出现与琼州。 这件事是众所皆知的,但是几乎不曾回过京城,听说已经与凌云渡和离,此事也不知是真假。 不过现在凌云渡还替新帝守着皇宫,想来此事假不了。 不然,新帝怎么可能容忍凌云渡在自己的身边,更不可能继续将禁军大权交给他。 可其实对于凌云渡,那父子俩都自以为对于凌云渡十分的了解,知道忠诚在他心中排的是第一位,因此才这样放心大胆的继续信任着凌云渡。 而且凌云渡由始至终,也从来没有透露过关于那边的消息给琼州。 也正是这一点,所以得到了一往如故的信任。 不过此刻李存所以在意的不是凌云渡,而是慕容蔷,她在琼州,尤其是现在琼州可能面临的是灭顶之灾,依照她与白荼的关系,说不定就跟白荼在一起。 她是个真正的江湖人,甚至是在榜高手。 如此,阿大阿二还能瞒得过她的眼睛么? 明显是不能的。所以阿大听到他的话后,脸色骤变,倘若不是此刻环境不允许,他早就已经给李存跪下认错了。 然李存却毫不在意的摆摆手:“罢了,便是我也没想到,居然就被她认出来了。”此刻他口中的她,不是慕容蔷,而是白荼。 心里更好奇,白荼是如何发现自己的身份?又或者,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毕竟像是自己这个年纪的人,还有京城那位啊! 大家都姓李,一个姓氏的,血脉想通,特征也都差不多,所以她应该也拿不定主意,自己到底是谁吧? 第1085章 原来喜欢她呀 一面抬起起桌上的酒盅,自己抿了一口,早已经习惯了果酒味道的他,有些不大习惯这琼州的烈酒,所以喝得咧呀咧齿的,赶紧放下酒盅,朝站着一旁的阿大吩咐道:“你尝尝,因是你们这些人最爱的。” 阿大不敢推迟,自己拿着酒盅倒了一杯,“多谢公子赏赐。”然后一杯入喉。 果然,是他们喜好的。 见他面上露出的喜欢表情,李存直接招手示意他坐下继续喝。 这叫阿大有些受宠若惊,但还是不敢违抗,坐下来连喝了三盅,然后就不动了。 李存也不在劝了,而是与他道:“王府去一趟,可使得?” 今天便听说,她似乎病了,不但周一仙亲自上府里去给她诊治,就连她的侄女也去看望了。 只是李存总觉得,病是不是来得太巧了些?所以想让阿大去探一探。 阿大犹豫了一下,然后老实回答:“天玄地黄的暗卫,但凡被沾惹到,不好甩掉。”那里是王府,里面能少得了天玄地黄的人暗卫? 闻言,李存莫名其妙的,忽然失笑起来,叫阿大莫名有些担忧。 片刻之后,才听他说道:“是我糊涂了,不管病没有病,只要我耐不住性子让你们去了,那身份也就暴露了。”兴许,她就专门装病等着自己上门去打探呢。 差点啊,差点自己就上当了。 可是这么明显,自己为什么刚才会让阿大去呢?这不应该啊,以往自己怎么可能会做这些蠢事呢? 直至他不死不得其解的回了客栈,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居然娶了白荼为妻子。 然后惊醒过来,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一面起身倒了杯茶水,却是捧着手里不喝,半响后又放下,躺倒床上自言自语:“原来,我喜欢她呀。” 看如果喜欢一个人,会影响到自己对所有事情的正确判断,那么这个人,就不该存在。 但是当这个念头从内他心里想起的时候,李存竟然觉得有些难过。 可正是因为如此,他更是下定决心,白荼不能留。 太容易扰乱自己的思绪了,而且这总感觉真心不大好,让人魂牵梦绕,却又求而不得,还不如去求这锦绣江山实在得多。 这一夜,他没能睡着,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想着如何将白荼杀了的同时,自己又不会难过。 他没能睡着,白荼同样没睡着,马上他们的船只就要靠岸了。 还没靠近,就能看到那沙滩上未曾熄灭的火光,附近的空气里,也充满了那种难闻的味道。 很快,船只终于抵达了礁石边的海湾。 扶桑人的战船还停在这里,上面已经被饕餮带人搜查过了,如今饕餮自己也歇在船上,得知白荼他们到了,立即起身。 不过很快就被白荼赶回去休息。 至于白荼等人,也没下船,也就继续在船上休息。 只是她要睡下,与那些探子们周旋了一整天的卫子玠刚要休息,就被属下叫醒来。 因为周一仙的信到了。 拆开一看,顿时脸色猛地一变,立即吩咐道:“立即让赵无极带他手下所有的人赶往蓬莱岛,倘若不见王妃,继续往海界的小群岛去。” 被他吩咐的下属有些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若是赵统领的这些人全部调走,卫家的队伍又已经往上移,去抵挡以防偷袭的厉王。 这里可就没人了,若是抵不过那些探子,留仙岛的秘密被发现了,那么这么久的努力都将白费了。 所以赶紧劝道:“王爷,三思啊!若是让赵统领离开,那留仙岛没有了这金矿,只怕各路大军就齐齐攻过来了。” 有这留仙岛吊着,他们都想要得到最大的利益,想要小风险大回报,想要坐收渔翁之利,所以谁也不会先出手,这便是给了琼州一个准备的机会啊。 可如果没有了留仙岛…… 这一点卫子玠如何不明白,但是想到白荼果然去了蓬莱岛,哪怕她的计划自己知晓一些,但如果她真的出事了,自己还守着这琼州做什么? 那时候自己一个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过叫属下一劝说,脑子里将白荼之前给自己说的计划重新回忆了一遍,虽然是有些冒险了,但是也不一定会输。 更何况那是之前给的计划雏形,依照荼荼的性子,后来肯定又将这计划完善了。 然他没有继续在想下去,而是转而吩咐道:“立即让人联系白泽跟饕餮,本王要详细的知道王妃现在所有的状况。” 这一次属下的人没有任何犹豫,立即就去了。 卫子玠这又才把周一仙的信重新读一遍,知道白荼带走了他辛辛苦苦所有培育的梦里花和醒梦草,一面摆出地图,回想着白荼信里的话。 所有的碎片都凑在一起,脸上担忧的表情慢慢放松下来。 而且加上前些天他也收到李儒风的来信,李儒风与他说起了羽澜的身份,而且荼荼也查到了,所以卫子玠想,如果荼荼再将羽澜这条线用上。 那她的整个计划,应该是不会出差错的。 再有他调查了各方将领的性子,即便到时候真的开展,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那白荼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那么现在她的第一战已经赢了,现在就等着那永濑川跟松下二人了。 不过她人已经出了海,不担心人祸,还担心天灾呢,作为她丈夫,卫子玠觉得自己没有办法继续在留仙岛待着等消息。 既然赵无极的人不能调离,那自己便亲自去。 这样一决定,当即将留仙岛的所有事物都安排好,然后带着两个天玄地黄的暗卫,直接乘船离开了留仙岛,去往蓬莱岛的方向。 可虽说都是在海上,可这留仙岛与蓬莱岛却是两个反方向,所以他要到,只怕也是明天半夜的事情了。 所以白荼这计划真要出什么意外,他去了也为时已晚。 但是去却是一种态度。 就像是有些事情知道没有任何意义了,但仍旧要继续做下去一样。 第1086章 提审 话说扶桑大军忽然间折了一半,然除了计划的参与者,如今并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哪怕是卫子玠这个南海王,也是被瞒得死死的。 至于李存也好,厉王也罢,甚至是刚进入琼州地境的新帝。 所以这些人的也依旧按照自己之前的计划行事。 比如这李存,第二天起来,虽说一个晚上没有休息好,都在琢磨如何杀了白荼,甚至在天亮之前,还在诅咒她是真的病了,最好是无药可治的那一种病,这样她病死了。 自己也就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而他整个人自打进了这沧海城,都有些太过于反常,尤其是吩咐阿大阿二的有些事情,根本不像是从前的他能做出来的决断。 所以两人都有些担心,尤其是此刻见他这精神状态不大好,听闻他要去留仙岛附近,连忙劝阻道:“少主,主公已经来信,说三姑爷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您这一阵子一直在赶路,车马劳累的,不如好好休息几天,等他到了再说。” 赶路这个事情,其实是不存在的,也不存在什么车马劳顿,尤其是在进入琼州以后,这一路吃好喝好,哪里来的劳累? 但是此刻的李存状态不好是真的。 他到底一夜没睡,也是娇惯了的那种贵公子,不似卫子玠那般,年少便横遭大祸,什么苦头都吃过的人。 所以自然不能比,如今也觉得浑身无力,听到阿大阿二的话,索性也就休息。 本来阿大阿二要去请大夫的。 可是这城里只有良医所,去了良医所那是长史司的地方,不免是有些担心少主的身份被发现。 但是野郎中城里抓得厉害,现在基本上很少看到了。 以至于,堂堂献王府的世子,完全可以称作是皇太子的李存,如今竟然到了无大夫可请的地步。 所以,琼州的这个制度让阿大阿二深痛恶绝。 这简直就是斩断了所有江洋大盗活下去的路啊。 他们真的受了伤,因着这身份的关系,也不敢去良医所求治啊?不然到时候一登陆户籍名碟,拿不出来,抓! 拿出来了,也抓! 好在李存没病,不过是没休息好罢了,早睡睡了一觉醒来,整个人明显好了很多,这让有些手足无措的阿大阿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然后没有任何犹豫,立即壮着胆子劝说李存:“少主,此地实在是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启程回去吧,这边的事情,自有姑爷们,您犯不着来此受这罪。” 李存还不知道,自己早上睡觉的时候,这两人以为自己病了,记得无大夫可请时候的着急。 所以听到他们说自己受罪,甚是不解,反而很是不悦道:“虽然孤不想承认,但是这沧海的确不错,这一点上,南海王做的的确很好,甚至可以说,至今无人可与之相提并论。” 此刻乃是他的房间中,阿大阿二没有再称呼他为公子,而是直接唤作少主。 他也习惯性的自称为孤,总觉得比说我还要让人心生愉悦些。 两人劝说不得,也不敢在继续多说什么,只赶紧请他用膳。 但是李存并不打算在客栈里用午饭,城里这么多各地美食,好不容易来了一趟,因去尝一尝。 所以洗漱后,领着阿大阿二便出门了。 当然,也趁着这吃午饭的功夫,探到了不少消息。 而此刻的大海上,蓬莱岛。 白荼与常芸等人见过后,便开始做准备。 这个时候,羽澜的那封信,也该送到了。 而羽澜母女,此刻就被关押在这寨子底下的山洞中,如今白荼正好有空,便让人将她提出来。 羽澜自从那天逃走后的一切遭遇,都叫她无时无刻的不后悔,当时自己为什么要逃,普天之下,只怕也就是那王府的大牢里最为安全了。 也许自己不逃出来的话,就不会被这些神秘人抓到,更不会被他们灌下药水说出那些秘密,也不会在守不住他们严刑拷打下,写下那封可能会害死两位哥哥的信。 所以被抓之后,见自己的母亲也在这里,便不敢提起自己写信的事情,不然她敢保证,母亲一定会立即杀死自己,哪怕她现在手脚上也被沉重的铁链拷住。 可是母亲的毒,她害怕。 所以对此事,绝口不提。 母女俩没过多的交流,所以事实上也不知道彼此都经历了什么,就在这样漫长的等待中,终于有人来了。 还没等她开口,就直接被带走,临走前,回头看到母亲那个眼神,顿时吓得她双膝一软,险些跪倒在地上。 母亲那个眼神告诉她,有些话,便是死她也不能说。 可是母亲不知道,她在之前被灌了药后,那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 大抵是作为人上人好一段时间了,所以成为阶下囚后,又在母亲的目光之下死死的盯着,所以煎熬无比,如今被带出来,再看到这属于山瑶人的熟悉树屋,直觉得亲切不已。 一面更是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只是转而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顿时大惊不已。 她瞧见的正是水苏。 这是白荼身边的丫鬟,她当然知道,可是现在她出现在蓬莱岛上,岂不是表明,白荼也在。 果不其然,她很快就见到了白荼。 她看起来和之前自己所见到的不一样,而是更像是李儒风与自己所说的模样。 果真,像极了个小姑娘,看着天真无邪。 白荼再吃饭,见她来了,便停下筷子看了她一眼,开门见山的直接问道:“你想回扶桑么?” 羽澜摇头,她不想啊!她即便不是山瑶人,也非中原人,但她却是在这座岛上出生的,所以早就把自己当做成了琼州的人。 所以白荼一问,她就拼命的摇头。 白荼诧异,“那你既然不想,却还要引贼攻我琼州,又是为何,难不成你还以为他们能赢,能将此处改为扶桑?” 羽澜断然没有这样想过,只是母亲过于偏激,坚定的认为两位哥哥如今有了大出息,一定有这个本事。 正好此番又有大军在手,何必回去屈身为他人臣子,完全可以依靠手里的大军,踏平这琼州,自己建立一个属于他们的国家。 第1087章 她是被迫的 女儿是被她爹带走了,可是她体内却有着神奇的蛊虫,如果自己不听阿妈的吩咐,阿妈就会将手里的蛊母弄死。 蛊母一死,那女儿身体里的小蛊虫自然会疯狂起来,然后开始噬咬女儿的五脏六腑。 阿妈还说,当初外祖母的那两个姨母,都是她这样毒死的。 可是山瑶人不懂得蛊毒,都以为那两人不过是病死的罢了。 她也是没有办法,所以只能听命于阿妈的话。 她也不想去琼州,更不想污蔑自己从前的丈夫,可是她没有办法,只有这样才能引起白荼恼怒,兴许就将自己扣留了。 被她扣留了,总比回去受阿妈的控制好。 可是她又担心自己不回蓬莱岛复命,阿妈动手杀了蛊母,因此趁着守卫不留神时,逃了出去。 却没想到不过是白荼的陷阱罢了。 接下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非她所能掌控,也是不愿意发生的。 她是害怕阿妈,但是也不想她的罪刑被发现,这可等同于谋反啊。 而且,她更害怕叫人发现,她们母女是扶桑人。 如果大家发现了自己是扶桑人,怎么可能容得下自己?扶桑人犯下了那么多罪刑,便是最宽容的水神也不能原谅他们。 山瑶人信奉世间万物皆有灵性,而水可容万物,所以再他们看来,水神便也是最有宽容之心的。 而此刻面对白荼的质问,她想要继续摇头,但是看到旁边那些年轻的姑娘,与她在白荼王府里看到的那些姑娘不一样,这些姑娘的身上,有着深深的戾气,看朝自己的目光,更是充满了仇恨。 所以她一下就猜测出来,这些姑娘兴许就是从扶桑人的船上救回来的那些姑娘吧。 而自己是扶桑人,她们这样憎恨自己。然后羽澜就想到了女儿,心里害怕极了,就算阿妈最后慈悲,放过了女儿,可是以后女儿有自己这个扶桑人阿妈,是不是也永远会被人歧视嫌恶? 于是她心里慌了,赶紧跪倒在地上,朝白荼爬了过去,在洞穴里吃喝拉撒好几天都在那狭小的空间里,所以身上满是污秽。 “王妃,我没有,我是有苦衷的。”哭着,伸手想要去抓住白荼的裙角,不过因担心她有诈,立即叫卫淳身边的侍卫给推开。 她因身形不稳,险些摔在地上,不过很快又爬起来,哭道:“王妃,救救我的女儿,我所做的一切都非我所愿,可是我阿妈手里有蛊母,我女人性命就捏在她的手里。” 此话一出,白荼秀眉顿时皱起来,已经好几年没有听说蛊虫之事了。而且山瑶人似乎并不会蛊虫?所以她有些怀疑这羽澜的话。 其他几人也纷纷怀疑的看朝她。 这时候便听羽澜说道:“我阿妈手里有蛊母,她当年正是借此害死了原来寨主的两个女儿,如果不找到蛊母,我只能听命于她。” 一听这话,饕餮便主动道:“王妃,容属下将那妖妇给带上来。”瞥了羽澜一眼,“到时候是真是假,一问便知。” 白荼颔首,示意他去。然后又问羽澜,“那你可知道,她何时与永濑川联系上的?”按理,这羽澜的阿妈自从将权力给了羽澜后,自己就不问世事。 可是如今在白荼看来,她分明就是为了有更多的事情去谋划其他的事情,所以白荼推测,她可能早在一两年前,就联系到了永濑川的人。 毕竟扶桑人来中原寻年轻姑娘也非今年才开始。 只不过今年因为献王跟新帝之争,使得不少地方民不聊生,卖儿卖女的多,孤身一人的姑娘也多,所以他们便有些得意忘形了,还带着在琼州路过,方露了形,此事才算是真正的暴露出来。 果不其然,只听羽澜立即回道:“三年前,出海打渔的时候,意外发现一个扶桑人,阿妈将他秘密带回来,伤养好后,便送他离开。伺候每年,那人都会来见阿妈。” 白荼一听,这就对了。如此说来,这老妖妇还真的助纣为虐好几年了,可是这琼州当时的官员却没有半点察觉,白荼此刻都有些怀疑,当年失踪的那些姑娘,究竟是海盗所为,还是扶桑人所为。 也是为了求证,立即朝白泽吩咐,“传信给赵无极,让他好好问一问他手下那些人,当年可是真的做过那掳走良家女子之事?” 不想白泽却只朝地上哭着,满身污秽的羽澜看了一眼,然后朝白荼回道:“他们虽打家劫舍,也没少抢良家妇女,可是数量上却没有那么多,此事属下不止一次听赵统领手下那几个将领抱怨,而且那些被他们抢走的姑娘,他们基本都给娶了做媳妇,如今安居乐业,虽与岳家关系不是甚好,但是大务小事也是有来往的。” “这样说来,果然是扶桑人所为!”白荼恨声说道。此刻的琼州对于她来说,比当初的青罗州都要有归属感,而这里的老百姓们,更是自己的子民,他们纳税,那自己和卫子玠就有义务要保护他们。 只是可惜,他们来的这琼州太晚了。 让那么多姑娘落入魔掌之中,如今还不知在扶桑过着怎样水生活的日子。 而随着白泽的话,周边的姑娘们更是愤怒不已,很不得连将这羽澜也立即千刀万剐,更被提说是她那个助纣为虐的阿妈。 常芸原以为她们是最悲惨的,却没有想到,还有那么多姐妹在扶桑的活地狱里煎熬着。双拳忍不住紧握,朝着白荼请命道:“此间事了,还请王妃准许属下去往扶桑!”她说这话时候,满目的杀气。 所以自不必解释她要去扶桑做什么,白荼已是明了,她心中也愤怒,可是却也清楚,这一次常芸他们这么点人能杀了那么多人,主要还是这天时地利人和上占了大便宜。 所以她如果真的打算去扶桑,那就是自投罗网,羊入虎口。 但是随着常芸的声音落下,其他的姑娘们也都纷纷站出来,要与常芸一并去。 第1088章 蛊母 白荼摆摆手:“此事事关重大,便是真的要将那些姐妹们救回来,但须得从长计议,而且当前我们还面临着扶桑大军的威胁,所以解决了此事,再议。” 然后锤头朝着俯身在地的羽澜看过去,“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羽澜被她一问,猛地抬起头来,也反应过来,白荼是想给自己一条活路,所以自己最好识相的将所知道的一切都统统说出来,可是她犹豫。 哪怕她被灌了药,但是很多秘密都没有说出口。 可是一想到阿妈,她有些畏惧。只是迎着白荼探究的目光,她又觉得对不起李儒风父女俩,所以猛地朝白荼磕了几个响头,“我对不起儒风,可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 白荼皱眉,她最担心的事情,可能真的发生了,一面忍住恼怒,一手扶着椅子的扶手,尽量让自己冷静些,“他也中了蛊?” 正在不停磕头的羽澜一怔,诧异的看朝白荼,随即反应过来哭道:“我不知道阿妈在里面放了蛊虫,我是真的不知道!” 不怪白荼那样怀疑,而是想这羽澜的母亲既然能给自己的外孙女下蛊,那又怎么可能放过李儒风呢? 且不说李儒风的身份对她关键时候是有大用处,即便没有李儒风这层身份,但是为了更好的控制羽澜,她应该也不会放过这么个好机会。 但是怀疑归怀疑,在得到了羽澜的确认后,白荼心里的怒火还是没能压住。 旁边的慕容蔷和卫淳见此,都有些担心她,那慕容蔷则赶紧道:“荼荼,别恼,周老必然有法子的,更何况这老妖妇现在不是在咱们的手里么?便是不能将那蛊虫给引出体内,但是咱们只要找到了蛊母,就不必担心了。” 话是这样,可是白荼觉得,那老妖妇如此心肠歹毒,而且这么多天都没有动作,所以那蛊母可能根本就不在她的身上,不然她早该用了蛊母,来敲打一二了。 而如今真的要让她交出蛊母,只怕也要费不少力气,也许她会提出什么过份的条件出来。 但是如果这蛊母不拿到,将永远是个隐患。 而且白荼现在最担心的是,这老妖妇将蛊母交给了永濑川,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有些担心会影响到自己之前的计划。 “那蛊母,不在她的身上?”白荼当即朝羽澜问。 羽澜摇头,“我不知道。”可是她觉得应该不在,阿妈没有那么愚笨。 又听白荼问:“有没有可能已经送到扶桑人的手里?” 她这话一问出,在场的人无不露出震怒,随即怒火冲天,有人等不及那饕餮将人带来,便寻了出去。 李儒风虽说是废太子,但是他做太子期间,风评甚好,再加上有此刻帝位上的新帝一比,不少人更觉得他才是真正的储君。 而且李儒风做了那么多年的太子,形象已经在大家的心里根深蒂固了,所以哪怕他背上了谋反的罪名,但在绝大部分人心中,仍旧是大楚太子。 所以当听到李儒风这个大楚太子被山瑶人算计中了蛊毒,而且蛊母还在扶桑人手里。 如此,怎能不愤怒呢? 白荼也没拦她们,也拦不住。 这帮姑娘看似柔弱,可是她们大都说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李儒风这个废太子在她们的心中仍旧是太子,仍旧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 而命脉却掌握在扶桑人的手里,这便是莫大的侮辱,谁也忍受不了。 便是不能彻底的解决这个隐患,但是现在也需要一个发泄的地方。 所以,白荼没有拦,因为以她自己跟李儒风之间的友情,她此刻也异常的愤怒,只是她的身份限制了她的行为。而且她此刻也算是一军统帅,大部份都已经因为这件事情失去了理智,就更需要一个头脑清醒的人来主持大局,做所有的决断。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接过三七递过来的茶水,仰头像是喝水一般一口喝尽,“先带她去梳洗吧。”到底,是李儒风的女人,便是要她死,这该有的体面白荼还是会给的。 而且如果羽澜口中真的没有半句虚言的话,白荼到可怜起她来,毕竟她能算得上是个受害者。因此心里有了想要留她一条性命的念头。 羽澜闻言,连忙磕头道谢。然后跌跌撞撞的起身,随着水苏下去。 临走之时,卫淳忽然将她二人唤住:“稍等。” 水苏与羽澜立即停下脚步,却见卫淳将手下的护卫打发过去,“你跟水苏一起去。”这是信不过羽澜。 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所以白荼也没阻拦。 这羽澜让水苏领着下去没片刻,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噪杂的脚步声,旋即就看到了白荼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妇人被提了进来。 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但是衣裳上面也沾了不少污秽,随着她进来,刚随着羽澜消散的臭味又将房间里填满。 饕餮手下暗卫将她重重的扔在地上,她整个人似软弱无骨一般,砸在地上,但是并未发出一丝的声音,就在白荼心说别给这么砸死了的时候,她慢慢的蠕动起来,白荼也见着了那散乱的白发下面,一张黝黑的脸。 顿时面露诧异,这是山瑶人特有的肤色,她不是扶桑人么? 而看出她的疑惑,饕餮便解释道:“这是她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吃下毒药后,肤色就变成了这幅模样,不过对于她的身体也有不小的伤害。”说着,为了给白荼示范,还拿手中的长剑挑起她手臂。 不能说是柔软无骨,但是却比寻常人明显要软许多,甚至不可能会影响到她力气。 不过她也不用干什么活,身边有的是人伺候着。 这时候她也抬起头,给人一种她的脖子撑不住头的感觉,似乎下一秒,脑袋就会直接滚过下来,可想而知是何等的恐怖,也难怪这些去寻她发泄的姑娘们没动手。 实在是她这本身看起来就够凄惨的。 但是这也不能代表她所犯下的罪孽可以饶恕了。 白荼正要开口问她蛊母之事,忽然她那脖子一歪,头是没有掉下来,但是那乱七八糟的白发里,顿时掉落许多白色的小虫子,一如那小蚂蚁的头部一般大小,顿时密密麻麻的撒满了她的四周,纷纷朝四处爬去,速度极快。 第1089章 陷阱 而这房间里姑娘居多,不少人吓得花容失色,尤其是那虫子眨眼间的功夫,就到了各人的脚下。 白荼也连忙起身,先是将桌上的茶壶砸过去,那里头的茶水还有余温,所以吓得虫子们立即散退开。 但也没有持续多久,也就是一两个呼吸的时间又重新朝着白荼的方向怕。 至于饕餮白泽等人,以及卫淳的护卫,都在带着姑娘们撤离房间。 好在白荼身边还有个慕容蔷,这关键时候一把抓起她,朝着房梁上飞了上去。 白荼垂眸往下看,正好对上这老妖妇满脸恶毒的目光。 “谁也逃不了!”她声音嘶哑,似乎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从喉咙里挤出来一般。 同样的,让人听着也特别的不舒服。 又或许是这满地的白色虫子,所以听到她的这声音,叫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在她被抓住的那一刻,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不管抓自己的谁,那都是阻拦儿子成就大业的罪人,所以不必手下留情。 因此她一直在等,等着这些人见自己。 也许他们会拿自己做人质,要挟自己的儿子。可是她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的,还会在儿子到来之前,替他们扫平所有的障碍。 而头上的这些蛊虫,正是这些天她精心养出来的。 这个时候她也庆幸,没有一时心软把这蛊毒之术交给羽澜,不然的话不但控制不了这个心生外向的不孝女,这些天也许自己培养这些蛊虫,还会被她发现。 不过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不要以为你们逃出去就没事,这些小宝贝,可是会闻着人的血液追过去的,哈哈,想要躲,除非你们成了死人!哈哈……”所以,刚才大家纷纷逃出去的时候,她一点都不担心。 因为没有任何一人能躲得了。 现在,这些小宝贝不是已经开始爬上柱子了么? 所以躲在房梁上又如何?依旧会被小宝贝们追到的。 房梁上的慕容蔷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她即便不是武林至尊,但也是上了榜的高手,却叫这老妖妇拿蛊虫逼上房梁。 而且她上次输,也是因为那女人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现在看着,气不打一出来。 可她对于这些细小的虫子,真的是心生恐惧,而且密密麻麻的,让人看着是真的毛骨悚然。 所以拿着手里的剑,就要朝着老妖妇扔过去。 但是老妖妇却毫不畏惧,反而一脸得意的仰头看着她,“你杀了我,待我的鲜血流出来,这些小宝贝会更疯狂,哈哈,你要不要试一试?” 慕容蔷被这话气得不轻。 这时却也发现了白荼的异常,她自从上了房梁就一言不发,所以有些担心的朝她看过去,以为她是被吓着了,正要开口安慰白荼没事,自己会带她出去的,又不会让虫子爬上来。 然就在这时,却听白荼说道:“拉一下那根绳子,行么?” 她拿目光指了指房顶上的绳子。 这木屋是饕餮他们来了后搭建的,毕竟这边的山瑶人还统一住着树屋,而房子有些像是北夏人煮的帐篷,只是比寻常的帐篷还要高一些,上面盖着厚厚的茅草。 但事实上茅草没有那么厚,不过是中间夹着别的东西罢了。 这本该是用来对付剩余的扶桑人,倘若前面真的没能阻住他们,让他们进了这寨子,那么这一间像样的房屋,他们绝对会来此商量大事。 所以,白荼便让人提前设置了机关。 这是她后几套方案里最后的一步。 当然,如果前面进行得都很顺利的话,这一步是根本用不上的。 可万万没有想到,扶桑人还没有来,却用在了这老妖妇的身上。不过白荼倒也不觉得可惜,之前而已是自己失策了,这种老妖妇留着就是个定时炸弹,天晓得她居然这样疯狂,用自己的身体为培养皿,养出这么多恶心的东西出来。 而且她还说她若是的见了血,那这些脏东西会变得更恐怖疯狂。 那么,就不要见她流血,至于自己想问的那些,就老妖妇这样,自己也不敢近身了,问了她也不见得会答,说不定又会弄出其他什么恶心的虫子出来。 所以倒不如直接将她杀了才是。 而且此刻白荼最为担心的是,那羽澜别也跟这老妖妇一般,那水苏她们岂不是有危险。 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些,一切都迫在眉睫,白荼不想因为自己的疏忽而让任何人出事,所以启动机关。 慕容蔷这人大事上是不糊涂的,但是平时小事根本记不住,更何况白荼那么多套方案,一个方案又是一环接着一环的,她早就听懵了,哪里记得住这木屋本身修建就是作为一到陷阱而设计的。 所以现在听到白荼叫她去拉线,有些担忧,“那你扶稳了。”一面让白荼扶好房梁,然后自己脚下轻点,身子顿时轻盈而上,朝着上面掉下来的那半截绳子拉了过去。 白荼见她这动作,赶紧避开身,与此同时,只听哗啦啦的声音响起来,上面放在茅草夹层里的鱼油眨眼间全都洒了下来,小虫子们一时又被这鱼油一淋,惊慌起来,开始犹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 “拉我上去。”白荼又叫了一声。 这使得被鱼油淋了半个身子的慕容蔷才反应过来,松开绳子跳下来拉住白荼伸过去的手。 但是上面除了依靠那根绳子往上移一些,根本就逃不出去,但是白荼既然开口了,此刻的时间也不容她多问,只能照做。 与此同时,房间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进来关上。 老妖婆这才皱起眉头来,质问上面的白荼:“你想烧死我?”她也发现了这是鱼油。不过很快看着同样被困在这房间里的白荼,又哈哈大笑起来,“烧啊,一起死!” 慕容蔷闻言,担忧的看着白荼,而且反而还担心起这丧心病狂的老妖婆会不会自己点火? 哪里晓得,这时候房顶的茅草忽然被人揭开,只见饕餮白泽几人正在上面,慕容蔷顿时一喜,手臂用力往上一拽,先将白荼给扔了上去。 紧接着她也越了出去,也直接跳下房顶。 第1090章 侵略性的蛊虫 而她抽身跳开的瞬间,一个火折子从白泽的手里扔过来,准确无误的落在了白荼和她逃出来的那个缺口里。 也就是瞬间,老妖婆的惨叫怒骂声从房间里发出来,还有许多虫子被大火吞噬而发出的滋滋声音。 白荼一落地,几人立即检查她跟慕容蔷的身上,确定没了虫子这才放心。 而白荼却一心挂记跟着羽澜去梳洗的几人,连忙问:“水苏她们那边怎样?” 知晓她担心,白泽连忙回道:“王妃不必担忧,聂夫人第一时间就赶过去了。”所以即便那羽澜也有问题,那卫淳也应该来得及阻止。 白荼闻言,稍微放心了些,一面回头看着此刻在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火球的木屋,想起那满地密密麻麻的白色虫子,仍旧觉得有些后怕。 倘若不是自己胆子小,提前准备了这木屋以防万一,只怕今天还真要着了这老妖婆的当。 眼下好了,虫子和她都活活烧死在里面。 可即便如此,白荼也放不下心,因经此事后,她对于羽澜,便也不大相信了。还有那蛊母到底在谁人的手中,如今也成了谜。 最为重要的是,白荼还担心,这老妖婆如此狡猾,天晓得她还在哪里藏过虫子,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她立即朝饕餮等人吩咐道:“立即带着火种,但凡她待过的地方,都焚烧一遍。”不然哪里放心,就怕这走着走着,忽然哪里又冒出一堆虫子来。 即便不会被咬伤,但也要被恶心死,而且还叫人总是担惊受怕的。 饕餮等人得了话,立即去执行,那些个姑娘们简单的沐浴回来,听说饕餮他们去焚烧老妖婆待过的地方,因此连她走过的地方也不放过。 此举有些过于小心翼翼了,不过为了大家能求个心安,白荼也没去阻止。 不想,这竟然有意外收获,除了关押老妖婆的山洞里放火的时候发现了好几窝虫子之外,居然还在她来木屋的路途中,一处木梯缝隙里,发现了一堆虫卵。 这琼州天气温热,简直就是这些虫卵的温床。 这不过是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那些虫卵便迅速成长,天晓得再过两个时辰后又会是什么光景。 就是心理素质过硬的卫淳也觉得心惊不已。 但是此刻白荼反而没有在焦心这些虫子了,她此刻所担心的是羽澜。 这老妖婆连来木屋的路上,在众目睽睽之下,都能将虫卵扔进木梯的缝隙里培植,天下得会不会也将羽澜当做养蛊虫的器皿呢?毕竟她已非正常人了,哪里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和行为来衡量她。 所以想到这个问题后,立即将羽澜单独关押起来。 老妖婆死的时候,惨叫声传遍了整个寨子,那羽澜自然也听到了,甚至还赶出来看到了已经被大火吞噬了的木屋,虽然隔着熊熊大火她看不见她阿妈的身影,但是她的怒骂声和那近似癫狂的笑声,让她觉得不寒而栗,有种说不清楚的恐惧笼罩在心头。 终于,在她听说大家在木梯缝隙中发现一堆正在迅速成长的虫卵后,一个恐怖的念头就在她心底浮起来了。 她当时也被自己这个猜疑吓了一跳,但是很快她就摇头否定了,觉得不可能,阿妈不能这么对待自己的,比起两个阿妈,她也更疼爱自己,怎么可能对自己做这种事情呢? 但是这个怀疑一旦在心中发芽,就会不断的滋长,而且速度飞快。 而且她也想到了,如果真的是自己所怀疑的那样,那如果白荼发现了,绝对不会绕了自己的性命。倘若她又没发现,可是自己根本就不知道那些蛊虫如何控制,如果无形中害死了白荼…… 既然白荼已经查到了她是扶桑人,那南海王肯定也知道了,如果白荼因此死在这里,与自己还有莫大关系的话,她不确定南海王还念不念与李儒风之间的旧情。 所以为了那父女俩,她也不敢在留下去。 然而她这还没想出办法逃走了,白荼就带人来了。 但是她并没有进入树屋中,而是站在树屋下面盘错的树根上,直接了当的开口道:“你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你方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同样的我也没有办法相信,你是否与你阿妈一般,包藏祸心。” 可哪怕怀疑自己身体里有阿妈身上的那种充满了侵略性的蛊虫,但是羽澜也不想死啊。所以听到白荼说这话的时候,当下那心就凉了半截,目光凄婉无比,“所以,你也要烧了我?” 白荼到底心软,见她这副模样,于心不忍,所以便别过头去不看她:“你没有证据证明你的话,我也没有证据证明你的猜测,但是我不能放你走,不过也不会杀你,只是想让你委屈一段时间。” 树屋下面,已经有人杠了柴火过来,目的再清楚不过。 羽澜如何不懂。 这时又听白荼道:“如果真的如同我所怀疑的那样,为了大家的性命,我会烧死你。”至于那些叫羽澜别恨她的话,她也不愿意什么的,白荼也不说了。 因为她觉得,实在过于虚伪了,因为自己都已经决定,随时取羽澜的性命。 又何必假惺惺的与她说那些话恶心人呢。 而说完这些话,她便转身离开了。 羽澜站着原地愣了半响,目光才落到树屋下面准备的柴火上面,心中五味陈杂,她恨白荼,但是也谈不上有多恨,因为如果换做是自己,可能直接就动手杀人了,根本不存在留着观察。 而最恨的,终究还是那个漂洋过海到琼州将自己生下的阿妈。 从小只有她们母女俩的时候,阿妈就说起那扶桑的旧事,说为了不让羽澜出生就沦为那样猪狗不如的下场,所以她顶着大肚子漂洋过海来到这里。 是何等的艰险,尤其是她一孕妇孤身一人。 所以羽澜心疼她,心疼到知道她杀了那位祖母和两位姨母的时候,都没有去责怪阿妈。 因为阿妈说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以防万一,不然以后要是有人发现她们是扶桑人,肯定容不下她们的,更不会将九岭交到她们的手里。 第1091章 她要死了 所以她保密了。 但是她没有想到,最后自己会落下这样一个结局?她甚至有些恨,既然知道把自己生下来会受苦受难,那当初为何还要把自己生下来? 这一瞬间,她忽然有些羡慕,羡慕起两个妹妹,阿妈虽然对她们是不管不问,可是与自己比起来,她们俩是多么的幸福,那些肮脏的事情她们一件都没有去沾惹。 所以她想,就因为自己身体有扶桑人的血脉,所以就必须要和阿妈做这些事情吗?她不愿意,她也想做个山瑶人,做一个琼州人,一个大楚人! 想到此,越来越觉得绝望不甘,下意识的蹲下身来,抱着膝埋头大哭起来。 下面的几人见此,也不敢上来劝她,毕竟着实被她阿妈的那些蛊虫吓着了。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就是这个理。 所以哪怕此刻有些同情她,但也望而止步。 此刻的羽澜,才是最为悲凉的,她听着下面人的远去,缓缓抬起头来,抹去了眼泪。 这里地理位置比较高,视线可以直接穿越过下面被烧焦了的树林,以及那片黑乎乎的海滩,但是越过那片海滩,所看见的便是蓝色的水与蔚蓝的天空,一切都那样美,甚至还有海鸥在水面盘旋飞过。 此刻她眼睛里所看到的风景绝对是美好的,可是她却感觉到了鼻孔中有些发痒,便下意识的抬手去戳了一下,下一瞬她险些尖叫起来。 因为她的指尖,沾了不少白色的东西,黏糊糊的,看不清楚是什么,但是她能感觉到,它们在动。 一手捂住嘴巴,然后起身匆匆的进了房间中,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直接在抽屉里找到了火折子,点了油灯,便往自己的鼻孔处凑了过去。 这样近距离的接触,皮肤顿时被烈火灼伤,疼得她松开了手里的油灯,火苗顿时熄灭,油灯洒满了脚边。 而鼻子上的灼伤的疼痛,以及内心中的恐惧,无比将她推到绝望的悬崖上,她又匆匆爬起身,想要去找刀,可是又想起楼下姑娘们之前的谈论。 阿妈说,见了血,那些东西会更疯狂。 所以最后,她只得住手,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整个人都跌坐在地上,然后呆若木鸡的看着脚边不远处那还没有冷却,带着几丝青烟的灯芯。 想了想,她又扑过去,一把捡起了油灯,将灯芯往地上薄薄的一层油里拼命的吸,想要将那些油都给吸回来,然后又重新将灯盏扶稳当,拿过火折子,再一次点燃了灯芯。 小火苗瞬间就从细细的灯芯顶端燃起,她再一次将鼻子给凑了过去。 方才的灼伤痛苦她已经体验过了,所以这一次似乎并没有上一次那样疼痛。 只是可惜,耳朵又开始痒起来,她甚至都不用伸手去掏,就知道为何发痒。 楼下此刻已经没人在了,即便是派人顶着她,但是为了安全,都离得比较远,只要看到她没出这树屋就行。 所以自然不会知道,此刻的羽澜已经处于疯狂崩溃的边缘了。 与此同时,远在海界的小群岛上,除了大群人留下的足迹之外,此刻已无一人在上面。 原来自那日两位老将追着花船去了后,永濑川兄弟花了半天的时间将船只修葺好,原本是打算坐等消息,然后去收那渔翁之利的。 可是没想到他们远远的小看了手底下这帮将士,不过是当时远远的看了一眼花船,上面的姑娘连几个眼睛鼻子都没看清楚,一个个却像是着魔了一样,非得要去追。 兄弟俩是嘴皮子都磨破了,却没有半点效果。 而那些将士却想着前面已经去了两支军队,他们在这样拖延下去,等追到的时候,只怕那些姑娘都没全尸了。那他们不是什么都图不着了? 所以归根究底,此刻就算你是将军,也没有女人好说话。 给个女人万事大吉,没有就别啰嗦。 因此兄弟俩这将士也斩了几个,不但没有半点震慑效果,反而越发激怒了他们,因此只得整顿人手,上船沿着航线追去。 一路上两人也是绞尽脑汁,如何拖延时间,等着那老女人的消息。 但一次两次就算了,所谓事不过三,次数一多,便被有的将士发现,于是为了稳定当下的局面,只能加速前行。 然后也就遇到了当时还没有收到白泽消息,让她们回去的姑娘们。 好在姑娘们手中有千里眼,这看得比寻常的航海眼还要远还清晰,看到这些扶桑人竟然提前出动了,于是当机立断,马上掉头离开,即便是不去蓬莱岛,那也要找个安全的地方,绝对不能带着姐妹们以卵击石。 而且这属于突发事件,并不在白荼之前的计划之中。 所以姑娘们这决断下得晚了些,便被扶桑人发现了。 这还了得,所以便又改变了航线,朝着蓬莱岛去。 虽然不知道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但是想着总不能白白被这些扶桑人抓走,不过既然都逃不了,倒不如拼死一搏,去蓬莱岛碰一碰运气。 如果那些扶桑人已经按照之前的计划,落入圈套之中全军覆没,那她们就有的生路。 但是要是计划失败了,那她们也要以自身为饵,引起这几支军队的内乱纷争,只要他们打起来,就算是她们这些人逃不掉,但是也能借此削弱扶桑人的兵力,等到王妃给她们报仇的时候,也许就轻松了多了。 大家这样想,原本都绝望沮丧的心忽然间又变得斗志昂扬,几乎都抱着就算是死,也要拖着些扶桑人死,更不会让他们得逞。 有了这份斗志,也利索的开始启动船上的机关,对后面的扶桑战船虽说起不到什么大作用,但是拖延他们的航程还是有用的。 船只是蓝帮出品的,本来是打算给渔民们出海用,以免遇到鲨鱼群的时候,只将这船上的机关启动,船里自然会喷出些蒙汗药,会将鲨鱼暂时迷晕,以此给渔民们逃生的机会。 后来就改用到了战船上,毕竟大战嘛,也不见得非得真刀真枪的见血才叫打仗,如何可以不伤自己一兵一卒的情况下可以赢,那为何要拒绝外力。 所以,这些蒙汗药就用到了小型战船上了。 第1092章 发现不对 然后里面用大量的齿轮设计,一环接着一环,操作便十分方便,而且也无需用多大的力气。当时蓝帮设计此船之时,还特意找了白荼,请她手下的那几个能人帮忙。 白荼手底下的关瞎子等人,一心都在搞研究,最为出名的作品莫过于木风扇以及自动洗衣的木桶。 但是这些技术运用在战船上,那对于己方的输出绝对是大大的增强了,所以白荼当时虽然答应了,但也与蓝帮签订了协议,此船只如若建成,想要出售必须得到南海王府的首肯。 蓝帮的船只,虽然大部分都是卖给南海王府跟卫家,但是后来商人逐渐多了,这里靠海的,当然是要靠水吃水,不少商人都开始购船,大的买不了,买一艘小的走河道也妥当。 所以蓝帮的生意,当然不止是南海王府跟卫家了。 只是有的船只,专供南海王府罢了。 所以船上的水手们根本就不用过来帮忙,只管尽全力继续负责船只的运行,而这抵抗背后追兵的事情,便交给了姑娘们。 这是千钧一发之际,稍微停下片刻,慢了一步都是可能要掉脑袋的,所以也正是这样,这些身强力壮的水手没工夫去质疑这帮娇滴滴的姑娘们到底行不行。 而姑娘们也只想尽量保住性命,更要保住这船上陪着她们一起来的水手们。 之前没有任何敌情风险的时候,他们还有空闲,三三两两的坐在甲板上晒太阳聊天,秀儿便听着他们说家里的妻儿,提起的时候,都是满脸温情笑意。 那时候秀儿便想,倘若不是这些千刀万剐的扶桑人,此刻大家因在家中陪着妻儿才是。 所以便是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这些水手大哥们能回去和妻儿团聚,为了不让他们的妻儿以后孤苦伶仃,所以她们不能出一丝的差错。 她举起那支标志性的指挥小紫色旗帜,高声呼喝:“姐妹们加油!一定要活着,一个也不能少!” 随着她这一声看加油喊起来,原本各就各位的姑娘们便摇动起了开关手柄,几乎是同一时间,一股巨大的力量忽然从战船的二层挣扎而出,整艘船都发生了不小的颤动,水手们也都被这股力量惊了一下,好在很快就反应过来,继续手上的动作。 而就在那船只震动的瞬间,类似于机关弩的蒙汗药便飞射了出去,最后准确无误的撞在后面追来的扶桑战船上,砰的发出一声沉闷响声,然后一股巨大的肉眼可见的白色烟雾就散开。 秀儿等人见此景,不管这蒙汗药似乎真的有用,但就凭着刚才飞出去的那股巨大力量,这惊人的设计,已足以叫她们佩服不已。 然而这还没结束,手持着千里眼的人秀儿能清楚的看到,被物体笼罩的那些扶桑将士,先前被浓烟挡住了视线,还在里面疯狂的乱抓,随后动作就骤然停住,然后一个个直接倒下。 她忍不住惊呼一声,“成功了!”不过这总共不好三支罢了, 这一次还是对方毫无防备,下一次只怕就没这么好用了。 大家似乎也明白,所以在短暂的喜悦后,立即跟着水手大哥们帮忙,继续往前航行。 而此刻扶桑的战队,这走在最前面的船只,本是叫后面的众人羡慕不已,哪里晓得如今陡然发生这样的惨况,他们虽然没有死,但是因为那浓烈的蒙汗药,使得整艘战船上的人都昏迷,即便是在船舱最里面的人,也没能逃脱。 毕竟这东西是气体,慌乱之中都想着逃命,哪里去主意要先捂住口鼻?而且当时也不确定是蒙汗药还是致命的毒药,因此一时间乱了阵脚。 好在永濑川兄弟俩自来就特别的小心翼翼,所以并没有在最前面的战船上,而是在队伍的中间,这样其实也最好,不管前后,但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可事实是,即便是第一时间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任何问题。 尤其是现在他们仍旧没有确定第一艘船只上面遭受到的攻击,是毒药还是迷·药。 所以永濑川只得吩咐属下,先装备好再上船去。 反正第一艘船只此刻无人运行,已经停了下来。 等着这一番准备,上了前面的船只,又花了些时间确定不是毒药,却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原本肉眼可见还算是清晰的船只,如今已经变成海面上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小黑点。 气得永濑川兄弟俩暴跳如雷,不断的咒骂混蛋! 然后又从各艘船上调遣了几支队伍到第一艘船上,继续让船只航行,至于那些昏睡中的士兵,知道他们性命无大碍,倒也不用担心,等着时间到了,自然会醒来。 可是这一次受挫,让兄弟俩都冷静了下来,只觉得事情有蹊跷。 “不对,引走那两个老家伙的花船是我们的人,那现在这些女人又是哪里来的,她们是谁的人,又是什么目的?”永濑川自言自语的问着。 而且他的这些问题,旁边的松下也根本答不上来,毕竟他也才知道那个女人还活着,还给他们兄弟俩生了一个妹妹。 他也没有跟那女人联系的方式,一切都是大哥这里,所以自然是一问三不知的。 如今见他满腔愤怒,当然自己也有种被人算计了的感觉,但是现在那些女人就再眼前飘过,手下的人根本就不受控制,直觉得已经错过了上次的那一拨,这一拨就更不可能放过了。 哪怕晓得有可能是陷阱,但是大都自恃人多势众,根本就没有给放在眼里。 最为重要的是,扶桑人中原女人太多了,而且性格都那么软弱,根本不似他们扶桑的女人那样坚强,而且每次扶桑的船只来中原,都能带不少女人回去。 所以在绝大部分的扶桑人眼里,中原人都是软弱不堪一击的。 如此,他们自然不会将中原人放在心上,所以就算是晓得前面的女人们不过是敌人抛出的诱饵,引诱他们去事先准备好的陷阱里又如何?他们不畏惧。 第1093章 威武勇猛 他们的有恃无恐,让永濑川兄弟俩想要驾驭他们变得有心无力,反而只能顺从他们的意见,马不停蹄的追过去。 但事实上永濑川心中是不安的,尤其是不见那女人给自己的来信,这样他就没有办法掌握蓬莱岛上到底是什么情况,自己的队伍过去了,是否能捡得找个便宜。 不但如此,这前面出现的船只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只得被动前行追去,所以他很担心,尤其是看到下面的人一副将对方丝毫不放在眼里的意思,就更忧心了。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应该立即停下,找一处岛屿靠岸,先打听消息,切勿盲目追击了。”他将手下些的副将们都给叫了过来,十来个成年男人顿时将书房里挤满。 只是他的话音才落下,就有副将不以为然道:“都是些弱者,不堪一击,将军在害怕什么?还是不相信我大扶桑帝国的将士们!” 立即就有人附和着:“不错,我大扶桑帝国的将士们如此英勇善战,岂会怕这些软弱的中原人?” 更是有人直接甩下狠话,“将军若是害怕,可留一队人找一座安全岛屿等着,属下愿自请为前锋,去中原人地方给将军打探消息。”他这话听着是咋漂亮的,愿意身先士卒,可是他却将那‘安全’两字咬得极其的重,也不知是不是有意羞辱永濑川。 永濑川心中怒火滔天,只是这帮见着了女人就个疯狗一样的手下,逐渐让他感觉控制不到,甚至清楚的知道,自己如果还要坚持停下,等待消息,他怀疑这些副将极有可能带着人谋反。 如果没有了人,那他将什么都不是。 所以最后,他将这怒火给吞了下去,朝弟弟看了一眼。 对方立即会意,“永濑川将军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危着想,我大扶桑敌国的将士们自然也是威武勇猛的,不过为了安全,咱们还是要小心为上。”然后抬首朝永濑川看过去,“既然如此,永濑川将军,咱们继续前行吧!” 兄弟俩的身份,除了彼此的亲信之外,别人并不知晓。 又说这扶桑已经分化为了四国,但是对外还是统称为扶桑,加上这一次大家的目的一样,所以也都习惯性的自称为大扶桑。完全忘记了自己原本是隶属哪个诸侯国的。 永濑川如今有了弟弟这个台阶,也就顺势下了,“好!” 副将们这才纷纷退出去,各自回到自己的船只上,对于永濑川仍旧是有些抱怨,直觉得他的过份小心,平白无故耽误了大家许多功夫,不然只怕现在都快将那些女人给追上了。 想到了女人,干劲又来了,一个个立即回到船上,大队伍加快了航行。 大家都是战船,而他们的船只比较大,这自然不如前面秀儿他们锁在的船只敏捷,因此这蒙汗药偷袭一事过了后,秀儿他们的战船便于其拉开了巨大的距离。 如今,早已超过了弓箭的射程,所以也都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会儿的境况,仍旧是如同脖子上架着小刀,谁也不敢大意,只拼命的继续往加速。 而在晚上,她们总算接到了白泽来的消息。 顿时心中大悦,原本的担忧也都一笑而散。 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去往蓬莱岛。 其实将蓬莱岛定为战场,一开始是那老妖妇决定的,为的是扶桑人们方便上岸,此处隐蔽,他们可在此处乔装打扮成为南海王府的军队,然后再去山瑶人的寨子里扫荡,直接进入九岭城。 同样的,白荼也觉得这里好,地势偏远,死再多的人也不会惊动人。 莫说是远在沧海城陆地上的众人,就算是这岛上的山瑶人,也不见得知晓。 这又是冷兵器时代,没有炮火连天的爆炸声,便是用了面粉,但是威力怎么可能与自己那个时代的战争相提并论? 所以大家听不到动静,如何知晓这里发生了恶战? 而秀儿等人在收到消息后,立即将自己这边的状况传回去。 这比起后面还在追逐他们的扶桑军队,明显是占据了大优势的。 后面的永濑川此刻头疼欲裂,先是将士们不在听命于自己,后又迟迟收不到那女人的消息,让他心里的恐慌不断的升级。 这让松下看着有些担心,赶紧开口安慰:“大哥,你也不用太担心,大家说的没错,中原人如此软弱,我们没有什么好怕的,实在不行,继续跟那两个老东西结盟,一起先拿下蓬莱岛也行,反正征途大业,并不急在一时,南海王还在为内乱的事情焦头烂额,根本就没有半点多余的心思来对付我们,所以我们有着大把的时间呢。” 别说,他这话还真有些将急得已经快要吐血的永濑川安慰到了,然后神色也放轻松了些,“武生说的对,是为兄太过于小心了些,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你手底下的人,也要好生盯着。” 松下武生其实心思跟手底下那些副将差不多,也可能是因为他比永濑川年轻,所以肆意了许多,更何况手握大军,还怕区区弱不禁风的中原人么?但是这始终是自己的兄长,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但这心底,是真的有些看不上他这副胆小怕事的模样。 不过大哥既然已经开口叮嘱了,他自然是要答应的,不然以后怎么哄他平白无故的将手上的大权交给自己? 一山不容二虎,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大哥约莫不知道,才这样对自己掏心掏肺的。不过可笑的是,他居然将希望寄存在一个女人的身上,还是一个老女人。 他的记忆力,那个女人软弱不已,每次被父亲大人殴打后,都只能低声哭泣,连声音也不敢发出来,这样一懦弱无比的女人,能指望她成什么大业? 所以他心中觉得甚是可笑。于是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大哥,我们不一定要去她说的地方,地图上我看过,那里地势偏僻,真有什么意外,我们不过是怎么可能有本地人熟悉地形,这一点就失去了先机。” 他的意思,还不如在海上直接动手。 但是永濑川摇了摇头,“不,正是那个地方偏僻,才有利于我们。”不然这么多人浩浩荡荡的上了岛,怎么可能不扎眼? 第1094章 胆小怕事 这一刻,松下武生只觉得自己这个哥哥何止是胆小怕事,但是多余的话他也不想在多说了,反正他这样正好,没有了一点的武士精神,到时候他账下的将士甚至都不用自己去笼络,就会自己转投到自己这里来。 于是最后露出一个赞同的笑容,“也好,大哥说的也有理。我先去视察视察,以免出现什么状况。” 永濑川还在考虑旁的可能发生的意外,所以也没去仔细观察他的神情,听到他的话也没抬头,就直接应了。 所以,最后也没看到松下武生嘴角露出的那抹冷笑。 从留仙岛来往蓬莱岛的航线上,卫子玠站着船头,一直海鸟落在他手臂上。 当下抓过海鸟,打开绑在它腿上的信件,看到内容后,终于松了口气。 她还没事,她的计划而已成功了,只是接下来那永濑川长吉和松下武生,只怕就没有那么好糊弄了。 所以卫子玠不敢耽搁,仍旧继续前行。 不过比起之前的揪心,现在晓得目前荼荼还是安全的。 沧海城内,这是白荼走了的第三天,好在她事先安排的是自己得了风寒,不宜见人,所以暂时也没拆穿,更何况城中各司也都有人把守着,即便此刻的沧海城忽然涌来了那么多外来人,但仍旧没有出现任何岔子。 所以且照常。 只是李存去往留仙岛之事,不大顺利,好在这个时候接到献王府来的迷信,三姐夫快要到了。 对于长箐,这个他李存是有些看不上的,眼界有点窄了,一点点的藏头小利在他看来,也是泼天的福贵,这种没有大局限的人,永远是不可出人头地的。 不过好在,献王府只需要自己一个人出人头地就行了,这长箐正好,反而是自己颇为尊敬的大姐夫,他的心思慎密,有时候连自己都没看懂。 最为重要的是,他竟然比自己还要了解父王,也亏得他不信李,不然李存还真有些担忧,自己这个少主之位,还不知道能坐到几何呢? 乱七八糟的想了些,又问阿大:“南海王府还是没有消息么?” 阿大摇头,“甚至都没人去探望。”听说是怕传染。 闻言,李存惋惜的叹了一声:“可惜了,如果不是为了隐瞒身份,孤大可以献王府少主的身份光明正大的进入南海王府,一探究竟。”她是死是活,自己也知道了。 一面又问:“其他的,就没有别的消息了么?”这不对啊,白荼既然掌管着琼州不少重要部门,那她生病这几天,各个部门却都无人进入府上汇报,这不对劲。 而且有周一仙在,李存是不相信白荼已经病得连折子都看不了。 所以越想越是蹊跷,最后在没用任何直接证据的证明下,可以确定,“她应该不在王府了。” 阿大不解:“可是她装病有什么用呢?一个不好,甚至还会影响到沧海城的运行。” “她装病就可以金蝉脱壳,去往别的地方,不但如此,还将‘病重的自己’留在沧海城镇压着这些商人。”简直就是一个人当着两人用。于是李存再一次冒出念头来,她要是自己的女人就好了,这才是真正的贤内助,所管理的又何止是那小小后宅? 如果真的能为自己所用,那应当多好。 但是阿大不解:“那万一让人发现了呢?” 李存摇头,“没有这个万一,城中任何一个部门的运作都在照常进行,只要不出错,就不会有人去找白荼。”而想要这些部门出错,有点难。 毕竟他之前已经让阿二去试探了一下行商司,没成功。 一次没有成功,第二次就没有必要再去了,不然反倒是打草惊蛇,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他看不想做什么好人,以暴露自己的身份让其他人受惠。 所以就没有让阿大他们继续去。 而阿大阿二听到他说没有万一,一时间也是露出满脸的愧疚,阿二更是直接站出来跪下道:“是属下办事不利。” 李存摆手,自打到了这琼州,他的脾气变得和善了好多,连阿二没办成事,都没受罚。 可他虽然不罚,阿二却整日都诚恐诚惶的,总觉得李存这是更生气了,因此此刻便直接跪下。 但哪里晓得,李存竟然开口道:“此事不怪你,我此刻是真的羡慕这位小皇叔了,他身份刚刚昭告天下之时,人人都可怜他心疼他,当年不但错失了原本属于他的帝王之位,而且还被晋文帝当做力刃,名声他是没了,被世人骂个狗血淋头,却帮晋文帝巩固了这飘摇的江山,可是我觉得,他的才是运气最好的那个。” 阿大阿二隐隐有些明白李存说这话的意思,因为献王府,南海王府真的是人才济济啊。 果不其然,只听李存满口羡慕道;“他手下的人,你们也看到了,虽不说个个都是天才,可是却将自己名下的事情管理得井井有条,这距离南海王已经去留仙岛小半月有余了,长史司事务从未出现过纰漏,王妃白荼手下的部门,也都按部就班。” 当然,最叫他称奇的是,这些人居然各司其职,看着是互不相关的,但实际上合作起来又那样密切。 他不懂,南海王府是如何做到这一步的。 所谓人多还嘴杂,这么多能人凑在一起,既然大家能和睦相处,没有谁去嫉妒谁……这简直是奇了。 然而他不知晓的是,当初长史司录用人才的时候,并没有要求非得要什么举人身份,也不要求是全才,既会诗词歌赋开口成篇,也不要求运算谋略皆能成,谁擅长什么就去录用什么职位。 这样一来,大家将自己的天赋特长发挥到了极限。也今儿没有经历去管其他的事情,所以当不同部门的人坐在一起商量事情的时候,如果是自己不擅长的,自然会虚心听取对方的建议。 而到了自己所擅长的这一领域,对方也愿意采纳自己的意见。 这样相互尊重,相互学习,然后把上面派下来的公务都做到最好。 第1095章 学着拍马屁 于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荣耀,这比去踩谁抬高自己,明显让人更加的心生愉悦,所以对于自己名下的工作,即便是艰难,只会让他们越挫越勇,而不会退缩。 再何况,现在卫子玠是不在城里,但是十几天前,律忠庭就回来了。 马不停蹄的赶回来,连家都没回,女儿也没来得及去看,自己就提着包袱直接在长史司里住下。 城里到底还需要一个决断者,白荼一个人显然是不行的,所以他的到来,让卫子玠和白荼都轻松了很多。 律夫人也知晓他要办大事,自不会来打扰,每日反而安心的守着女儿,就怕她那身子,出个什么意外,至于得闲了,方来长史司看看律忠庭,给他带些换洗衣裳。 至于吃的?完全不必担心,长史司的伙食与学府的伙食,那都是全沧海城最为出名的。 倘若是对外开放,只怕生意远超各家大酒楼。 毕竟们,这些厨子大都是从珍馐楼里出来的,那可是薛如意大力培养的,当时因为来了琼州,珍馐楼各处的酒楼都给关闭了,他们无从去,最后便统一到了这琼州来。 然后就便宜了长史司的官员,以及学府里的夫子学子们。 这其实也是这几处特别能留人的缘由,伙食这也好又丰富,比起家中妻女老母的手艺还要好,而且吃饭又免费,当然是要留下来了。 不过竞争也大啊。尤其是这长史司,还要评级,干得不好,有的是后来居上者把你比下去。 所以大家那是兢兢业业啊,尤其是到了这个关键时刻,他们更要干得比从前好,各司其职,稳定好了局面,只要没有百万大军来着琼州,那么南海王府就能保得住。 保得住了,他们以后能继续有这样的好工作。 而且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琼州不保,他们这些曾经在长史司吃公饭的,说不定没有要成刀下亡魂,但是以后也不可能找到这样好的职位了,不但能拿自己心满意足的俸禄,休息时间还多。 说来许多外来人都不信,他们这长史司里小小的一个文官,便是最低等级的,其实那俸禄都是足够养活一家老小,甚至还是小康水平。 不但如此,还能攒些余钱。 前提,这是会过日子的,要是那种天天上大酒楼喝名酒的,另当别论。 还有,长史司的俸禄不是像是其他地方一般,发放粮食,而是直接给银子,有时候算是奖金,翻个好几倍是常有的事情。 所以大家都喜欢琼州,更喜欢南海王卫子玠与其王妃共同掌管的这个长史司。 可是,这些细节别人不知道啊。 因为在他们看来,但凡是藩王府,那都是有长史司的,只是卫子玠这个长史司大了些,管得杂了些,小吏也多了些。 但是总觉得干的还不就是日常琐事?所谓万变不离其宗,长史司就是长史司,王府的杂物府,这卫子玠的长史司也就是将府中杂物扩散到了整个琼州罢了。 因此,有什么来好了解的?有不少人反而觉得那些算得上是名仕的人,跑到琼州这小地方来,在卫子玠的长史司里做个小吏,实在是委屈。 然而他们更不知道的是,这长史司人才聚集,这就营造出了一个大家想要的气氛来。 至于官衔品阶这种东西,那都是虚的。 求那些东西,不就是为了让自己过得衣食无忧么?而他们已经衣食无忧,还有一帮志同道合者,所以人生已经足矣。 何况水满则溢,月满则亏,现在就刚刚好。 大家有了这个满足感,自然也就不会争不会抢,内部也就稳定。 阿大阿二见自家少主自从来了这琼州,好像样样都在羡慕南海王,颇有些嫌家贫母丑的感觉。但是他们这做属下的,哪里敢说?只是开口道:“少主放心,将来咱们献王府,也会有荣耀的时刻。” 而且就怕在这样下去,少主丢了斗志,总觉得处处不如人家,那这就等于不战而败,待以后怎么同主公交代?少主可是他们来护送着来的琼州啊! 所以为了以后不被责怪,他们有义务给李存打鸡血灌鸡汤。 阿二首先跳出来,“少主,按理说在各个藩王之中,我们主公最不被看好,你看看那厉王,守着那么好的地方,这么多年了一直没半点作为,修建港口还是看着琼州这边修了,他才有了念头,却还要靠容家资助。这容家的银子可不好拿啊,还不知他以后要用什么来还呢。” 阿大立马接着说道:“可不是嘛,你说他守着那么富贾的地方许多年,连修建港口的银子都拿不出来,也真的是……”不过说到此处,神色立即严肃起来,“南海王哪里来这么多银子?厉王攒了几十年的家底,都没能自己修建一个,他怎么能修得起?” 莫不是,那黄金岛是真的? 阿二立马否定,“不应该,别忘记了当年的晋王府到底如何鼎盛,而且俗话说的好,什么受死的马比猫还大,家底肯定是有的。” 原本静静看着两个原本沉默寡言的人侍卫忽然间变成话痨的李存听到阿二的这话,忍不住打断提示:“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阿二忙点头,附和道:“对对对,还是少主聪明。”同时,不忘拍一个马屁。 只是这是常识啊,是个孩子都知道,也就是阿二粗枝大叶不知道罢了。所以阿大觉得,阿二这马屁拍地不行,就瞪了他一眼,赶紧转过话题道:“所以少主,咱们主公是后起之秀,趁着这天时地利,一下就占了小半个大楚,如今能与咱们对抗的,能有几人?” 是啊,这话倒也对,卫子玠虽说福贵流油,琼州就算再怎么大,但也只是大楚众多州府中的其中一个,怎么能占据着几个州府的献王府相提并论呢? 就如同现在,留仙岛的金矿一传出去,无数人涌过来,琼州的危机立马就出现了。 也亏得是南海王和王妃都是能人,手底下的也人才济济,不然换做厉王那里,怕是早就已经一盘散沙,跑的跑逃的逃。 第1096章 三姑爷要来 于是转来转去,李存这思绪还是转回了原地,纳闷道;“你们说献王府门下的人,怎不如他南海王府的?” 这话阿大阿二表示不服,他们俩人也是很厉害的好吧!但是同时也意识到,他们俩可能说了半天的废话,唾沫星子都白喷了,少主压根就没听进去。 可叹他两个大老爷们,为了少主的斗志,硬生生被逼迫成了多舌妇人。 这年头,干个侍卫也不好做了,没点口才,感觉都快混不下去了。 所以,这下两人也有些绝望起来,因为他们俩的口才显然是不达标不过关,所以少主才没听懂。 于是两人便私底下商量,“不然,等三姑爷来了,让三姑爷劝劝。” 事实上,两人曾经在江湖上也是名声显赫之人,对于同样是江湖出生的长箐,是有些看不上的,毕竟是自己的后辈,如今却凭着那张小白脸,成了主公的三姑爷,让两人在他面前低了一头。 就算长箐面上挺会做人的,见他们俩都比较懂礼,但是总觉得给人不舒服,毕竟到底是主仆之分。 所以当阿二提起让长箐劝说,阿大一下就否定了,“他一个小后生,能有多大的本事?也就靠着那张脸和那张嘴巴,骗得三小姐罢了。” 说起三小姐,她与大小姐二小姐不一样,跟着长箐可是头婚。不过她心性不洁,之前还传言自己养了白脸白皮的小面首,才使得迟迟没有找到合适的婆家,最后才让这长箐捡了大便宜。 所谓凡事总不可能空穴来风,必然是这事儿是有影的,不然怎么披风捉影?所以两人就恶趣味的想,“这琼州多的是美貌有才的小郎君,以后要是叫三小姐看到,哪里还有他长箐的份儿。” 于是两人都哈哈笑起来,只是也不敢笑得过于猖狂。笑过之后,阿大继续说道:“不过以后主公称帝之后,小姐们也不必在朝谁讨封郡主了,主公肯定直接都册封为公主,到时候公主养几个小白脸,也是再正常不过的,这长箐便是不会被和离,多半也是要同后宫那些女人一般,不过女人们是争一个男人,他却是跟几个男人争一个女人,真是可怜呐。” 两人心中不服长箐这个小辈成了主子,但是又没法改变什么,毕竟主公家的小姐虽然多,但是没有看上他们的,主公也没有要指婚的意思,因此只能想一想这莫须有的事情,来缓和一些心中的嫉妒罢了。 别说,这真的是有用的。所以这长箐还没来,就已经叫阿大阿二开始同情,以后他头上一片绿油油。 两人这聊天去了,也没留意到已经独自下楼去的李存。 话说李存的人生观来到沧海城后,完全被巅峰了,这个州府所有人的价值观,在他看来都是何等的离经叛道,可问题是这些离经叛道之人,比那些遵守礼法的人过得要好不止十倍。 于是他才有了现在的迷茫,此刻已经是夜幕降临了,这个城市虽说也禁宵,但是有的地方却是准许通宵玩乐到那白昼的,一如那海边的烧烤一条街。 还有花街柳巷赌坊那头。 更奇妙的是,这大晚上的,街上那么多人,居然一件案子都没出,便是小偷小摸的案子也没有。 只因原来那些乞儿们,全都被那李星云和梁安之的镖局给招了过去。 不过他们这镖局奇怪得很,除了像是以往传统镖局那样给人家保护货物之外,还接这城里的单子,有时候连一针一线都帮人代买。 他算过了,这佣金起来不高,可事实上他们是区域划片的,一次可以接同一个地方的几个订单,如果赶得急,就花一个铜板坐车,不着急的话就走路。 不管如何,都能赚钱。 能赚钱了,又不累,还跟从前一般在城里东奔西跑,且又不会被人嫌弃看不上,所以乞儿们自然喜欢这份工作。 而且里面还出励志的人物,学府里刚开设语言课堂的时候,他就踊跃的参加报名,然后自己抽空去学,硬是学了四五种语言,如今已经升官发财了,接的单子都是外商的。 凭着那一口外商们称赞的语言,小费多多,也就这么短短两三个月,他买房了! 买房了啊!那是什么概念?寸土寸金的沧海城啊,房价已经远超历朝历代作为国都的京城了。听说现在还在攒钱买铺面,以后就是个小老板了,私下找他的媒婆更是不少,可是羡煞了一帮小老弟。 与一个个都以他为榜样,镖局给他发了先进奖。 奖也很实在,除了一个大红牌子之外,还有一个拇指大小的纯金小奖杯。 这东西虽然舍不得卖,毕竟乃荣誉的证明,但那是金的啊!两位老板为了激进大家上进,也是下了大手笔。 李存正要出去,店里的小二将他唤住:“公子这是要出去吗?这个时时辰啊,能玩的地方也不少,你要是有意思,小是给您介绍介绍?”当然,这介绍不是免费的,谁闲着没事浪费口水? 但是这琼州该了解的李存大致是了解了,所以摆摆手,“不必了,你上楼然我那两个随从下来。”当然,不忘给他抛了几个铜板。 小二的也不嫌弃少,立即笑呵呵的上楼去。 毕竟这就是两步路招呼一声的时间,不浪费什么,还白得了几个铜板,能坐几趟车呢。 而楼上的阿大阿二叫小二扯着脖子在楼梯口一喊,两人这才发现聊得太过于得意忘形,连少主已经下楼去了都不知道。 于是赶紧惊慌失措的下楼,生怕他们少主出了什么事情。 不过琼州的治安好,沧海更是重中之重,哪里能出什么事?所以看到已经走到大门口的少主,两人迅速冲下楼,“少主要出去么?”都这个时辰了,不安全。 “去海边吧。”已经来了几天,光顾着打听消息,该打听的消息也没打听到,该玩的地方也没能去玩过。 正好晚饭还没吃,所以打算去那烧烤一条街。 第1097章 拒绝美人 阿大阿二也早已经听闻过此处的热闹,自然心之所向,如今得了话,立即与李存去坐马车。 琼州还有这一点很方便,想出门走几步路就能见着马车,就花一个铜板,到点就下车,不用去管马车停在哪里,也不用去喂马,多好多方便啊。 主仆三人上了马车,因这趟马车是去往海边的,所以车夫习惯性的提示,“各位,过了子时后,车费是要翻倍,这是老规矩,所以劳烦去喝酒吃烧烤的各位客官爷,记得留两个铜板。” 车里除了他们主仆三人,还有别的客人,男女皆有,听了这话,自是应了。 李存觉得颇有些意思,但是就算是值夜班,这马车他总觉得也赚不了什么钱。 不过这笔账不是这样算的,他也算不来,便没去真计较,毕竟这马车两旁皆是与白天不一样的风光,灯火辉煌中,一家老小,或是年轻男女,与那摊前店门口,三三两两的,或笑或唱,走走停停的,十分热闹。 就在这样的气氛中,他忍不住惋惜,可惜这样的好时光撑不了多久了。 纵然自己很看好长史司的那些人,但是如果留仙岛的事情迟迟不解决,那么其他几股势力就会一直压迫着琼州。 时间久了,是个人都会疲惫,到时候哪里还会有这般风家? 所以啊,他也要趁着沧海还热闹,该去地方,也去逛一逛,免得以后遗憾。 这趟马车并不环城,所以走的是直路,加上这李存光顾着看四周的街道,总觉得才没多久,就听到了海浪的声音,很快就看到了那沿海闪亮着的灯火。 衬着天边那月半弯,像极了一副美丽画卷,只不过这画卷是活的,除了有阵阵酒香和各种食材的香味,还有阵阵悦耳的丝竹声传入耳中。 李存也算得上是文人雅士了,听着这风月曲,只觉得这里表演的伶人,绝非等闲。 至于阿大阿二,只顾着馋那酒香。 然车夫看着他主仆三人,当然是主要照顾一下这位公子的感觉,毕竟他是主子,便道:“这是风月楼里的姑娘们,每晚都会来这边弹琴。” 风月楼,听着是风月,却无关风月,里面的姑娘一律不与客人讲那风花雪夜,只谈琴对诗,甚是受长史司那些文官们的喜好。 至于姑娘们来这边,也不算是迎合这边的客人,而是为寻知己而来。 李存听着这车夫的声音,方想起来,风月楼的老板雪红绡不是将整个风月楼都给搬了过来么,如今在这里看到她们风月楼的人,倒也不足为奇。 当下谢过车夫,便领着阿大阿寻声而去。 他本身在谈琴上面,也是有些天赋造诣的,只是可惜这终究不过是寻·欢的乐子罢了,所以斌没有认真的去好好学,但是他却是真心喜欢这琴音的。 待到了,只见这家酒楼高三层,弹琴的姑娘面带着白纱,装扮却犹如飞天一般,坐在二楼那个犹如飞檐一般凸出来的楼台上弹琴。 海风微微,她那雪白的衣袖裙裾都随风飞起来,咋一看还真犹如那神仙下凡一般,难怪这么多人为此痴迷。 果然,这越是穿的越多,连脸都不露出来的女人,才是最诱·惑人心的。 当即便决定,挑着一家。 烧烤一条街,为何叫烧烤一条街,只因这沿海如今烧烤楼,足足有五百家有余。 而且如今还加入了番邦们喜好的各种口味。 所以来此的客人永远是源源不断,赞不绝口的。 一楼的位置可以说是贫民价了,因为只能听琴,却看不到弹琴的仙子。 至于二楼,更上一层楼嘛,与仙子又同在一层,价格自然也就贵了些。 而三楼,富贾之人必选的位置,不但能听琴,而且还能将美人弹琴这幅美卷时时刻刻的收入眼底。 献王府是缺钱,但是肯定不缺李存吃这顿烧烤的钱,所以自然是选择了上楼,而且还临窗。 宽大的窗户下面,便正好看到二楼飞檐一般凸出来的楼台,美人正是拨弄琴弦,声声入耳,触动心弦。 他认真听,最后取下了腰间那很久没有在触碰过来的短笛,跟着附和起来。 忽然有人跟旋,弹琴的姑娘稍微愣了一下,不过寻常人并没有听出琴声有异样,而且又加上这短笛声的附和,就更没有人发现,刚才姑娘停顿了一下。 阿大阿二有些意外,这短笛少主虽然一直带着,但是两人自打在他身边伺候后,就从来没有见他吹过,还以为不过是为了附庸风雅佩戴着罢了。 哪里晓得,居然还真的会,而且听着似乎还不错的样子。 不过粗人终究是粗人,两人很快就被小二端上来的食材和美酒吸引,又听小二耐性的教授如何自己烧烤之后,便沉迷其中不能自拔,至于什么美人琴音,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等到李存配合着姑娘一曲终,两人已经吃得满脸发红。 却早已经忘记了,这要是在从前,少主坐着,他们就必得站着,更不要说跟少主同吃一桌,还赶在少主没动筷子之前动手。 可是,自打到了琼州,这逐渐就被本地的民风给传染了,成功的演绎了什么叫做随波逐流。 所以此刻两人在他们少主面前大吃大喝,那叫一个浑然天成,一点都不觉得不适。 同样的,李存也早就适应了,更何况这烧烤就现烤现吃才有味道。 他们刚进琼州的时候,也在路边吃过,味道极好。 可回想从前,以他的身份,怎么可能吃路边摊。 但路边摊好吃啊,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阿大阿二就更不要多说了,所以哪里还能指望他们劝导李存? 而这一曲完了,众人只管拍手叫好,他倒是比较冷静,毕竟美人见多了,只是单纯的喜欢这姑娘弹琴,因此也没趁机下楼去讨问芳名。 反而是楼下的姑娘打发了侍女上来,与他道谢。 大家头一次看到风月楼的姑娘如此主动,对于李存这个被亲睐之人,更是羡煞不已。 只是李存只淡淡的应了一声,便回绝了侍女道:“不了。” 第1098章 小女子唐突了 原来,姑娘直觉得自己遇到了这通音律的知己,想要再合奏一曲。原本是等着李存下去主动邀请自己,毕竟没有人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哪里晓得等了片刻,他居然没有下去的样子,方派遣了侍女上来询问,反正她们风月楼也算是江湖人。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倒也不怕叫别人看低了。 可是姑娘万万没有想到,这书生竟然如此不识好歹吗,把自己拒绝了。 当即是气得她花容满怒,好在有那面巾挡着,也没叫人看出来,不过她自己却有些气不过,抱着琴上来了。 李存正动作优雅的学着那阿大阿二的样子,自己烤漆烧烤。 没想到身边忽然来了个人影,挡住了自己头上的灯光,使得这烤架上顿时阴影一片,那色泽刚好的烧烤也看不见了光芒。顿时面露不喜,转过头去,不聊却是那位姑娘,一时不满的蹙起眉头:“姑娘这是何意,难道方才在下的话还不够清楚么?” 他明明已经回绝过了,刚才附曲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原本自己对她的琴声还有些欣赏,现在忽然有些不喜了。 果不其然,这男人都是,爱答不理的他总是念念不忘,自降身份到他跟前的,便是看不上。 可是他看不上。 但姑娘主动来寻他,在其他人看来,那就是天大的殊荣,一个个羡煞不已,很不得那脖子都长一些,这样就能不失礼貌的将一切收尽眼底。 阿大阿二则彻底懵了,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这跟少主在献王府时候一样,总是有女人主动贴上来,不过这种女人一般下场都不大好。 于是一时间有些同情这我弹琴的姑娘。 这时却只听姑娘委屈的问道:“方才,公子不是配合得很好么?”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被人这么拒绝了,尤其是她换了这张脸,到了风月楼,成了彩芳姑娘后。 而且自己刚才弹奏的曲子,那是从前京城上流贵族们所流传的曲子,寻常人是不会的,更不要说那么熟练。所以她赶断定,眼前这个看似与寻常书生没两眼的年轻公子,必然不是个寻常人。 还有那举手投足间流处来的气质,绝对不是小户之家能有的。 有些东西就是血脉里天生带着的,就如同贵气。 叶家哪怕是没落了,但是曾经辉煌了那么多年,自己作为叶家的嫡出姑娘,即便是换了脸,可身上的气质,仍就不是风月楼里其他人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这就是她的自信,天生俱来的自豪。 还有他身边的那两人,看着书童不像是书童,小厮不像是小厮,分明就是两个侍卫。正常的书生,即便家中富贵的,但也必然会带一个书童在身边伺候笔墨,侍卫也不会带两个,而通常只会选择一个,还兼职做马夫。 所以,眼前这个人,非富即贵。 当年京城贵族圈子里能算得上名号的公子们,她几乎都是见过的,而眼前这人却十分陌生,所以她猜想,极有可能是某个藩王府的世子。 即便不是什么世子,但是身份也绝对不低,这一点她是坚信自己的眼光的。 所以她一改往日的高傲,上了楼来。 这些天,她每日再此弹琴,虽说附和自己的人不少,但不过都是些寻常普通的读书人罢了,有才又如何,却没有权,还不是寻常人一个? 所以她是看不上眼的,今天终于来了一个能入眼的,却又没想到对方如此高傲。 然而被拒绝,在委屈的说出那话后,她又忽然释然了。同样也更加的肯定,对方非富即贵。只有对美人司空见惯了的人,才会抵挡得住自己的诱·惑。 虽然她虽然觉得委屈,但更多是兴奋。 这是她第二次来琼州,第一次带着叶家仅剩下的钱财,到这里好不容易以书斋弄出一个名声,却被白荼毁得一无所有。 但是白荼没有想到,自己又重新卷土重来了吧? 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当时在自己的梦里,卫子玠已经当上皇帝了,可为什么现在时间已经过了,他还是这个自己在梦里根本就没有的南海王,还与白荼那个小贱人艰难的守着这琼州。 从一开始自己的疑惑不解,到最后的顿悟。 叶晚清终于知道自己现在需要做些什么了?不是在缠着卫子玠,去追寻那自己根本得不到的位置。而且他也还没成为帝王,献王却反而占去了李显的小半壁江山,所以她开始质疑起自己的梦来。 可能真的只是一个梦,怎么可能会变成真的呢?与其继续对卫子玠执迷不悟,还不如找到真正的真命天子,在他还没成就大业之前,就守护在他身边。 自己能陪他走过这最艰难的露出,以后的荣华富贵,自然也有资格与他同享。 而此刻,她几乎可以认定,眼前的这人,绝对是一位藩王之后。 只是到底是哪个藩王,她不确定,但是现在的大楚,任何一个藩王都有可能成为王者的可能,她不能就这样错过这个好机会。 因此便不在言语,只是绝美的眼眶里,已经浮上了一层水雾。 她从小受宠,不单只是因为她是叶家大房嫡出的幺女,而是因为她晓得,眼泪是柔弱的证明,而所有的人,似乎与生俱来都喜欢保护弱者。 因此她知道,只要眼泪流对了时机,总会有好收获的。 “抱歉,是小女唐突了公子,小女这就告辞。”她压低了声音,带着些哭腔,但这声音似乎又像是极力在掩饰自己的哭声,所以让人听着特别的容易心疼她。 说着,她还微微屈身,冲李存行了一礼。 以往,也许都不等自己行礼告辞,对方就会自责的起身与自己道歉。 但是现在她眼泪也流了,礼也告了,对方居然无动于衷。 旁边的众人更是一副埋怨李存的意思,阿大阿二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抬起头来正好看到满目含泪委屈的叶晚清,也颇为心疼,然自家少主没动,他们也不敢多言,只继续垂头吃吃喝喝。 可越是这样,越是叫旁观者生气。 第1099章 一口吃不下 而告礼了却还没有走,想要等着他给自己道歉的叶晚清便显得越发的尴尬了,一时间两颊火辣辣的,只觉得所有的人都在嘲讽自己。 然后就再也忍不住,真的哭了起来,“公子就没有什么要与奴说的么?” 李存就纳闷了,这琼州的姑娘看起来都很正常啊,反正自己来了这么久,没有谁像是她这样往自己身上贴过来的。又见她三番五次的问自己,还一副自己欺负了她的模样,作为献王府世子的气势也出来了。 但见他猛地一起身,俊脸上满是薄怒,“走的时候,把你的眼泪擦一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只是他说这话也没给人递过手绢去,反而说完就朝埋头吃得香喷喷的阿大阿二吩咐道:“走,去别家继续,扫兴!” 这才是真真的打了叶晚清的脸,而且还打得啪啪作响。 虽然也有人同情她,但是更多的人暗地里却偷偷大笑起来。 这叶晚清如今是风月楼的姑娘,名儿唤作彩芳,自从来了这里弹琴之后,一副高高在上的仙女模样,许多人都被她拒绝过。 高冷的仙女形象是出来了,只是当时她直接冷漠拒绝,也叫诸多原本只是上前与她问曲名的人被人耻笑。 大抵,她也没想到,如今风水轮流转,她主动上前想要和人家合奏,被人家拒绝了不说,居然还被人当众嫌弃。 那掌管的早就闻讯来了,只是在琼州,客人至上,不管你坐在那一层楼,但是只要你进来了,自然就是酒楼的财神爷。 至于这彩芳姑娘,虽说她来了后是引来了不少客人,但是也有不少客人被她的高傲冷漠,转头去了另外一家。 所以刚才他哪怕见这彩芳尴尬,也没上前解围,就是盼着她生气,以后不要来了。 不然自己又不敢得罪她,毕竟风月楼的面子要看的。 但是没想到,客人终究还是被气走了,眼见着对方去结账的时候,他那心好疼啊。 瞧瞧这公子,虽说斯文吃得少,但是他带的那两个护院,只怕是能吃寻常三四桌人的量啊! 不过别说,此刻叫那公子怼了彩芳一回,他这心里看着解气,同时也想,这彩芳以后绝对不会来自己这楼里了。 不然讲真的,她那琴自己是听不懂,偶尔听个一次两次也就罢了,觉得还有些韵味,可是这听多,怪叫人觉得心烦的,也不知道弹的都是些什么曲子,比那吹送葬唢呐的还要悲哀。 当然,与掌管此刻一般,觉得解气的客人也很多,有的在李存出去的时候,还站起来与他到招呼:“这位兄弟,真是好样的,我每日来这里烧烤,就是为了等到这一幕。” 如今总算看到了,以后也不用来了。于是也高高兴兴的去结账,还要连带着李存的一起结算。 不过当看到李存那数量后,他嘴角的笑容还是僵住了,“你们不是三个人么?怎么吃了这么多?”吃的多也就罢了,那喝的酒,还全都是好酒,他虽然是被对方对待那彩芳的所作所为逗开心了,但是要花这么多银子道谢,还是不划算。 好在李存也没真打算让他结账,只是如今见他表现的那么明显,心里还是有些不悦,只觉得眼前这人也不过如此罢了。 而且作为一个大丈夫,心眼如此小,还在这里专门等今天这一幕,可见以后也是成不了大事的。 至于那男子,见李存结账连眉头都不皱一下,顿时傻了眼,这公子看起来与寻常的公子也没区别啊,却没想到出手如此阔绰大方,感情是个土豪啊。 怪不值得那彩芳要倒贴。 于是心里又把彩芳臭骂了一顿,回头见彩芳还泪流满面,便骂道:“嫌贫爱富的臭婊·子,老子还以为有多清高呢,原来是嫌弃老子没钱。” 然后为了证明自己有钱,直接从荷包里摸出一个十两重的银元宝往柜台上一放,“老子有的是钱!” 又说李存,领着阿大阿二从这一家出来,便直接去了对面的那一家,同样上了三楼。 只是目光一直望着窗外,角度正好能清楚的看到自己方才坐的那个位置,还有二楼那个琴台。 但他也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然后看朝了后面那一桌。 对方是单独一人,也是位年轻公子,不过在体格上与李存比起来,显得强壮了些。 他见李存看自己,顿时露出一个笑容,然后拾起桌上的折扇,大大方方的朝李存走过来,不等主人招待就直接坐下,丝毫不客气,然后上上下下的将李存打量了个遍儿:“子息啊,你真是叫为兄好生伤心,当初接到你的噩耗是,为兄好几日没能吃下饭菜。” 这人,便是厉王的小儿子,李质。 李存看到他坐下来,面无任何旁的神色,只捧起那模样甚好的茶杯,自己倒了杯果汁在里面,“那不好意思,害得你白难过一场了。” 李质似乎对他很了解的样子,知晓他的性格不同于常人,更不通晓这人情世故,毕竟在高位久了,又不用对别说奉承话,那都是别人一个劲儿的夸他赞他。 所以见到李存这幅爱答不理的样子,也不恼,反而兴致冲冲的问道:“你来多久了?那边可是去过了?还有你身边带的这两人也太扎眼了吧?谁家书生像你这样。”然后一脸得意的朝不远处另外一桌的一个看似小厮的小男孩和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招手,“看,小厮书童一合体,车夫护卫同一人。怎么样,这才是标配吧?” 比起这李质的欢乐逗逼,李存并不搭理他,只是幽幽的叹道:“这里真是个好地方?”然后抬首朝旁边一望无际的大海往去。 那边的窗下,便是不断拍打海边岩石的浪花。 这声音和特别,甚至充满了味道,让他听得认真。 但是很快就被李质给打断了,“是啊,是个好地方,不过你是指这条街,还是指沧海?又或者,是整个琼州呢?” 李存冷笑一声,“心不要太大,一口吃不下,会撑死人的。” 第1100章 下毒了 李质顿时呵呵笑起来,拿了酒盅盛满了一杯酒,然后朝着李存递过去,“子息,那是孩子喝的玩意,咱们男子汉大丈夫,应该来点酒。”说着自己倒了一杯,仰头一口而尽,然后继续刚才李存的话题,“是吃不下,所以为兄自然是要分你一半的。” 分他一半?李存怎么可能信他的鬼话?自己还派了人在云国给他们添乱,让他们厉王府买船只的事情被延后。不过他既然要一副兄弟和睦,相互合作的样子,李存也愿意,“既然如此,倒也多谢了。不过李显过几天,也该到了。” “哟,是么,我还以为这消息是假的呢,不过他这要来琼州,得从献王府的几个州府路过呢。”那一脸的不信,分明就是在说,我不信我不信,不信你们能让他安安全全的来琼州。一面又在心里将自己那些没用的探子都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么大的事情,自己居然没听说。 李存没有去理会他的试探,直接开口道:“他走西北,转西南青罗州,来的琼州。”知道路线的时候,已经没了他的踪迹。 更何况李存后来又想,既然他要来,那便来吧,来的人越多越好,到时候这乱起来,能占最大便宜的,是他们献王府。 李质一听新帝李显居然踪给自己定制了这么一条路线,动作骤然停住,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一面拍着桌子狂笑道:“你说,他这小心翼翼呢?还是怕死呢?”居然绕这么远。 李存瞪了他一眼,“他与咱们也是同辈,都是要叫南海王一声叔叔的。”说着,端起李质所给倒的那杯酒喝下去,然后继续说道:“南海王从来一直都没有表明自己的立场,也说不准,李显来了后,他会第一时间迎上去,然后将留仙岛拱手奉出来。” 但是李质关注的却不是这个问题,而是一脸认真道:“不应该吧,咱们这位小皇叔不可能这么窝囊,当初皇位被人抢了就算了,如今连这座岛也要叫抢了去,那以后我可要重新对他定义了。” “什么也说不准,万一南海王就愿意将这留仙岛给他,也不愿意给我们两家呢?”李存说道,但是口气间表现出来的,却不是那么上心。 李存也假装没有发现,依旧热情的与他讨论此事,还不断的推杯换盏与他斟酒。 等吃到酒酣人醉,这才起身与李存告辞道:“子息啊,这沧海城……嗝……”说到此处的,打了个酒嗝,伸手搓了搓他的红鼻头,才继续道:“那什么,就不留你了,为兄……嗝,为兄这样不方便,反正你懂得,咱们此刻都是隐姓埋名要低调做人的。” 李存那表情却是很木然的看着他,眼神看起来也很飘忽,淡淡的应了一声。 待李质招呼着他那书童小厮合体,以及车夫护卫的合体一起离开,叫阿大阿二扶着下楼,到楼梯转角处时李存方垂下眼帘,待抬起眼皮的时候,那飘忽不稳的目光,此刻才变得像是个正常人,然后淡淡的问旁边的阿大:“第几杯?” 李质那人,虽说看似不学无术,总是喜欢与贵族的那些纨绔们一起走马斗鸡,但是他对于毒却有着非同寻常的天赋,还有那下毒的手段,更是可以说炉火纯青。 以至于他过来坐下后,还频繁的给李存倒酒,使得阿大阿二根本不能安心的好好吃。 不过他们俩在李质看来终究是下人,他这厉王府的小公子在场,对面的这些奴仆们肯定是不敢在大吃大喝了。 所以没往他们可能在监视自己这方面想。 而且献王府能有什么能人?当初占据了这大楚的小半壁江山,还不是靠着天时地利的便宜。 所以,他瞧不上献王府。不过既然有机会除掉献王这个独子,那就不能错过,让他假死变成真死,对自己的厉王府,可是有着天大的好处呢。 “第五杯。”阿大回道,然后连忙解释:“少主不必担心,属下已经换过了,他没注意到。” 所以现在中毒的,是李质自己。 阿二则朝他询问道:“可是要跟过去?” 李存摆摆手,“不必,他身边那两人,身手都不差。”倒不如直接回客栈,倒头不起,也学学白荼,装病避而不出。 想来李质也不敢直接让人冲进自家的房间检查自己是死是活。 所以倒不如让他先开心开心,然后慢慢的死在他自己所下的毒里。 他虽然不懂毒,但是敢肯定,李质不会那么贸然,给自己下那么明显的毒,所以李存想,也许李质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本人其实才是真正中毒的那个人。 这样打定主意,郁闷了好些日子的心情忽然变得开朗起来,继续装作微醺的样子,叫阿大阿二架着,继续下楼。 然后朝着车站走过去,上了马车。 李存乘坐的马车走了片刻,李质才从另外一家酒楼里走出来,嘴角满是得意,“因从小年纪相逢,便是隔着这万水千山,人人都总拿我与他比较,我处处不及他,可是唯有一样,我能比得过他。”他会比李存这个短命鬼活得久。 然后笑嘻嘻的摇着手里的折扇,也要去等车。 马车几乎是两盏茶就有一辆来,即便是延迟了些时间,也不会太久。 而就在他等车到时候,彩芳带着小侍女,抱着琴也来了。 以往,彩芳都是有马车接送的,但是今日,斟酌再三,她还是让马车回去了,自己乘车回去。 因为,她又发现了第二个目标。 这位,同样不简单,她甚至怀疑,他可能是厉王府的某一位公子。 但是厉王府的世子,年纪还要大一些才对,而且听说已经开始掌管府中事务,应该是没有空来的。 不过不管是谁,她从前是见过厉王一面的,那时候叶家还是京城四大家族之一,这些藩王们进京之时,都没少上门打交道。 所以她远远的见过一次,而这青年,眉眼与厉王颇有几分相似,而且还跟刚才拒绝了自己的那个青年公子一同喝酒到现在。 第1101章 一起坐后排 同样的,也证明了自己之前的猜测,那人果然是某位藩王家的公子。 试想她来这里守了那么久,今天总算遇到了一个有着像样身份的人,怎么可能放过?错过了刚才那个,这个总不能再错过了! 毕竟今年,她已经二十一有二了。 花样年纪不复返,青春都因那卫子玠而耗尽。 所以她再也耗不起了,必须趁着自己还有些姿色,找到一可靠的人。 当然,凭借着脸想要盛宠一辈子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以色侍君,她也看不上。所以她要凭着自己的才学见识,有朝一日超越白荼,成为这世人所最尊敬的女人。 与李存不一样,这李质本就是个纨绔,美丽女人他是不缺,但是主动送上门来的,他也不挑剔啊。 所以见着彩芳上前,立即让出位置,“姑娘请。” 这候车的地方,都是有一方小桌椅的,但是位置并不多, 一般不过是给年老幼小,以及那有身孕的妇人准备的,不过上面挡雨遮风的棚子倒是挺大的。 这沧海城又是烈日灼灼,正好也给候车之人遮阳。 听得对方如此客气的相邀,彩芳觉得,这才是贵族公子该有的风范才是,哪里像是今日那人,虽然不知他是谁家的公子,但是只要以后等自己成功后,第二个绝对饶不得他。 至于这第一个不会放过的人,当然是白荼。 而人家好心相邀,又是正中了她的下怀,自然是好以礼相待,“公子不必客气,此处还有位置,公子不妨也坐下。” 李质也不客气,“如此,那恭敬不如从命了,在下就坐下了。”然后就目不转睛的打量起彩芳来。虽说是隔着一层面纱,但是但看她那窈窕的身段,以及这双美眸,可想而知,必然是位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又是风月楼的姑娘,话说自己碰过那么多女人,唯独没有碰过这风月楼的,也不知是不是与旁的不一样。 想到此,一时心痒难耐,便朝着对方靠近了些,一面吸着那因多喝了酒,所以显得有些发红的鼻头,“姑娘用的是什么香,似第一次闻到,甚是沁人心肺,让人觉得很舒服。” 这种话,哪里是正常人能对陌生女子说的? 彩芳身后的小侍女顿时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自己伺候的这位小姐到底是想做什么?这样就不怕坏了风月楼其他小姐们的名声么? 此刻她应该起来,火冒三丈,离这个男人远远的才对。 可是,这是小侍女以为的。 而事实上彩芳却一副女儿家羞态,还笑出轻·吟的声音:“不过是些寻常沉香罢了,怎就不一样了,公子逗我玩呢?” 见她不但没有躲开,反而笑起来,李质就越发胆大,又凑近了几分,“不,不止是沉香,沉香哪里有这么好闻?我看啊,这分明是姑娘的女儿香才是。” “登徒子,还不赶紧走开!”忽然,身后一声姑娘家咋呼呼的响声,但见彩芳的小侍女绕到前面来,指着李质骂起来。 这次是换彩芳傻了眼,进了风月楼,成了风月楼的姑娘后,都会挑一个贴身伺候的丫鬟,然后她就挑中了这个看起来傻里傻气的小侍女。 却没想到,这关键时刻她居然如此坏自己的事儿。当下是气得很不得先扇自己一巴掌,怎么那么多侍女,自己千挑万选,就选中了这么个蠢货? 难道她眼瞎,没看到自己要飞黄腾达了么?如今叫她一闹,好生尴尬。还是她天生贱命,就喜欢风月楼那寡淡无味的日子? 对外名声倒是响亮,可是过得那么清贫,她要不是看着风月楼的名声,怎么可能进去? 好在,李质本就是个风月场中的好手,在短暂的发愣后,朝着那小侍女一副正义表情的小侍女打量了一眼,然后才一脸不以为然道:“你这丫鬟,倒是真有几分趣儿。” 闻言,彩芳也拿不准主意他到底生气没,但还是立即朝小侍女吩咐道:“小葵,快与这位公子道歉!” 小葵满脸不解,自己都能看出来,明明是这个酒疯子要占姑娘的便宜,自己帮了姑娘,姑娘怎么还责备自己?然而这时候彩芳的声音又催促起来:“快,不然我生气了。” 小葵听到她口气里的不悦,不像是开玩笑,这才硬着头皮上前道歉,不然真的惹了姑娘生气,回去她与管事嬷嬷说了,哪里还会留自己? 自己还打算跟着里面的小姐们多学学琴棋书画呢。 “对不起。”她嘟着小嘴说完,然后也不管对方什么表情,自己自顾退到了彩芳的身后去。 不想那李质瞧着她那不甘不愿的小摸样,甚是觉得有意思,尤其是那微微嘟哝着的小嘴儿,看着真香。 但当前美人在前,当然是先顾着美人,至于那小丫头,她的主子以后成了自己的,自己有的是大把的时间逗弄她。 然,就在这时候,车来了。 李存自然是要表现出自己的绅士风度,让彩芳主仆先上车。 当然,最重要的是,现在车上也没多少人了,待她上车坐下后,自己就坐在她身旁,到时候这一路颠簸,兴许还有些小意外发生呢。 到时候自己想要美人在怀,也非什么难事儿。 可若是自己先上了车,美人不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自己旁边坐下来,那岂不是白白错失了一个好机会? 所以先让她上车,自己是占尽了大便宜的。 果然,这彩芳上了车,就找了一个宽敞的地方坐下来,而非在前面够得着她们主仆俩的地方坐下。 这看似她喜欢宽敞的地方,不喜与别人挤在一处。但是李存却想,这小娘子分明就是特意给自己留位置,选个宽敞的地方, 正好叫自己又机会坐在她身边。 那自己一定不能辜负她,于是便大摇大摆的坐了过去。 至于他的那小厮和护卫,则在前面两个位置坐下来。 一时间,后面这一排,便只有他跟着这主仆俩,好不安逸。 不过此刻夜深了,大家都没那么多心情去八卦后排,再说来此处,又是子时过后回去的,大都喝得醉醺醺的了,哪里管得着后面坐着谁。 第1102章 胡说什么 待众人都坐稳了,前头的车夫招呼一声,然后就扬鞭。 随着马蹄声哒哒的响起,迎面来的海风顿时将大家的酒吹醒了一半。 不过有的人喝酒后,吹了风,反而越醉越不清醒。 但李质肯定不是那一类,但是他就乐意戒酒犯浑,再一处转弯的地方,直接将身体与彩芳贴了过去,然后笑道:“我总觉得与姑娘有缘,方才便想说这话,又觉得过于唐突。但是,我真的觉得从前是见过姑娘的。” 如果自己没有换脸之前,他说这话,彩芳肯定是相信的,毕竟早些时候,藩王们进京面见帝王之时,有时候也会带着家眷一同前往。 但是现在她这脸绝非当年那张,他如何见过?而且自己恢复之后,就立即来了琼州。 所以,听到这话心中不由得冷笑,果然不是个好东西。不过转而一想,真要是什么好东西,自己又岂能那样容易得手?而且自己要的不过是他的身份还权力,至于蠢笨如何,又有什么要紧的?更何况蠢笨些好,自己好掌控,叫他往东就绝对不能往西。 但是这一点,彩芳绝对想多了。 这李质不傻,只是行为上而已,事实上这心虽没有个七窍玲珑,但是五窍总归是有的。 就犹如此刻他靠过来,这彩芳不但不避让,还任由自己歪头凑过来,可见也不少什么干净的东西,真要像是传说中风月楼的姑娘,岂能让自己这么三言两语就得手了? 又或许,她也不过是跟着别的女人那般,贪慕虚荣罢了。毕竟自己身上的这身衣料虽然看起来不显眼,但也是要几千两白银的。 都说那风月楼的姑娘们有见识,天晓得她是不是认出来了,所以才主动朝自己投怀送抱。反而是她旁边那小丫头片子,自己刚凑过去她就满脸的厌恶,倒是真有意思? 如果可以在选择一次,他倒是想坐在那丫头片子的旁边去,想来必然很有趣了。 而这时候,彩芳却低低笑开,“我也觉得公子甚是眼熟,兴许从前在哪了见过呢。” 这声音很魅人,她的双眸也很勾人。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李质忽然就觉得索然无味了,然后坐正了身体,不在言语,不过依旧朝着彩芳这边看来。 只是这一次,他看的不是近在咫尺的彩芳,而是她隔壁的小丫头小葵。 小葵也没留意,想是极少熬到这么晚,她居然抱着琴开始打瞌睡了,然后等到下一站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这车停下来等客人上车,虽然停车不急,但她的脑袋还是磕打在琴上,顿时哎哟的叫了一声,然后慌张的朝四周看过去,连忙问道:“姑娘,到了么?” “没有。”彩芳回了一句,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这人明明已经上钩了,又忽然表现出一副没了兴趣的样子。 可是既然没兴趣了,怎么一路上还在往自己这里偷偷瞄?莫不是想玩那欲擒故纵的把戏?倘若真如此,他遇到自己,只怕要栽了。 欲擒故纵,那都是自己曾经玩剩下的把戏,当初京城那么多权贵之子,多少被自己耍得团团转? 他想玩,自己就陪着他玩。 于是便侧头朝小葵道:“我有些热,我坐到你这边去。” 小葵闻言,自然欢喜,觉得姑娘总算察觉出了那登徒子的歹心了么?于是立即起身与她换了。 但是彩芳绝对不知道,她这一换位置,便让小葵和李质心中都欢喜不已。 小葵是觉得自家姑娘总算不糊涂了,所以开心,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登徒子此刻所在意的是自己,反而高高兴兴的坐在中间,把自己当做铁板,将这登徒子和姑娘隔开。 而李质呢,这彩芳此举正中了他的下怀,叫他觉得这原本觉得无聊的路途中,忽然变得有意思来。但是出乎意料,他并没有像是对彩芳一般,直接就朝着小葵出手,反而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 却只是因为觉得这小丫头有趣,得慢慢逗,自己一下将她惹恼了,多没意思。 因此,不管是彩芳还是小葵自己,都没有察觉这李质的异样。 反而是李质觉得这彩芳做了件成人之美的事情,所以也不管她是抱着什么心态换的位置,还是愿意给她一些甜头的,毕竟这个女人一看就特比好得,自己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啊。 于是下车时便道:“我初来这沧海,许多地方都不熟悉,姑娘明日倘若有空,可愿意作陪?” 彩芳心里还惦记着那欲擒故纵之事,原本想要拒绝的,但是转而一想,这人是来做大事的,哪里是来游玩的,自己倘若拒绝了,天晓得他后天还有没有空?所以思略再三便点头答应:“我倒是无妨,可以领公子四处转一转。” 于是就这么在小葵恨铁不成钢的目光中,彩芳与这李质约定了时间。 待李质一走,她就不解的问道:“姑娘,那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旅行社里多的是人带他去玩,却偏偏要找您,分明就是没有安好心,您就是太善良好骗了。” 彩芳原本是嫌弃小葵碍事,但是回去后,跟管事嬷嬷说一声,自己另外去找个机灵的侍女,不过如今听得她这话,心里竟然会有一种暖意。 自从叶家没了之后,便再也没有人真正的关心自己了。 即便是当初长史司那个小吏,他也不过只是贪图自己的容貌罢了。 而且倘若不是他,自己也不会变的那样凄惨,更不用舍弃了自己的脸,重新以这个风月楼彩芳的身份回到琼州来。 所以看了小葵两眼,也只道:“我瞧着他不像是坏人,倒像是我家里原来的弟弟一般。” 天真的小葵果然信以为真,但是仍旧觉得姑娘被骗了,便忍不住道:“姑娘是拿他做弟弟看待,可是他哪里又将姑娘做姐姐?偏姑娘好心,才会答应他。依照奴婢看,明天不要去了,叫他白等一天才好呢。” “傻小葵,胡说什么呢?做人要言而有信,既然已经答应了人家,自然是要去的。”彩芳笑应着,想是因为总觉得自己的出路已经寻到了,心情甚好,看着意欲百般阻扰自己的小葵,也颇为顺眼。 第1103章 没有声张 子夜,与沧海城的灯火辉煌不一样,现在的蓬莱岛上一片漆黑,便是如今最为繁华热闹的九岭,此刻也安静了下来。 所以更别提说是别的山瑶部落了。 而此刻白荼他们所在的这一处,因那下面的树林早就被烧得七七八八,那天的面粉爆炸也吓着了不少鸟兽,所以如今便宁静不已。 只不过越是这样宁静的夜晚,便总觉得这夜漫长。 此刻的羽澜已经将自己身上烧得到处是伤了,但是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有效的将那些虫子给挡住了,虽然没有烧死,但是却延迟了它们的生长速度。 因为只要它们一孵化爬出来,羽澜就会几进疯狂的拿火去焚烧,似乎那所烧的并不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她是被烧麻木了,但是身体里的蛊虫却是惜命得很。 可羽澜不睡,她怕自己睡醒来后,自己就睡在一片白色的虫子汇聚而成的海洋之中。反正她已经成了怪物,但是她又不想,此刻她只想再见他们父女俩一面,也不知在九连环那边过得好不好,身体里的蛊虫,似乎也和自己这个一样。 只要以想到这个可能性,她就猛地起身,想要冲出门去,然后趁着自己还能走动,去找他们。 可是去找到了他们,又能如何呢?自己又不知如何将这些蛊虫彻底的杀死?难道一家三口都变成怪物么?还是自己拿着火把去焚烧他们? 不?她做不到,也不敢看那一幕。 所以她每次起身不到片刻之后,又重重的坐下来,然后心里止不住的想各种他们父女俩会遇到的可能性。然后又抱头痛哭,质问着已经死了的阿妈,为何要这样折磨自己? 于是,她这疯癫一般的哭声,成了这片海岸线除了海浪声以外的声音。 白荼本就无心睡眠,听着这哭声,直觉得凄惨无比,想起这羽澜的身世,并非是她自己想要选择的,所以也有些同情她。 但好在她的理智是在的,同情归同情,但是要将她放出来,陪她谈心开解她是不可能的。 毕竟自己受了伤,会让自己的家人难过。而且自己与羽澜也并非那么熟悉,还没有到了跟她要一起死的情谊。 只是因为羽澜的这哭声,翻来覆去如何也睡不着了,索性起身来。 白泽给海上姑娘们的信昨天就因为到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晚上应该能收到她们的消息,也不知是否安好。 她们那船上,自己虽然做了诸多准备,但是这人以闲下来,总是不会将事情往好的一方面想,总是往最坏的那方面担忧。 白荼亦是如此,一会儿又是担心留仙岛那边。 然就在她翻来覆去之际,外面响起了水苏的声音:“王妃,白泽刚送了信过来。” 白荼闻言,立即起身掌了灯,然后披了件外衫,去开门。 待房门一开,水苏接了她手里的油灯,把信件递给她。 这个时候秀儿她们的信没有这么快就到,本还以为可能是卫子玠那边的,毕竟自己已经离开沧海城好几天了,他不可能不知晓。 但是打开一看,却见上面是竹黄的笔记。 原来竹黄此番也来了琼州,而且她与那厉王府的三公子订了婚约,此番这三公子也来了,如今两人都在沧海城,不过婚事未曾公布,所以她作为商人,容家代表,因此倒不必如同那厉王府的三公子一般躲躲藏藏,所以就住在容家的别院之中。 当然,那三公子的地址她也给了白荼。 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可惜白荼此刻鞭长莫及,不然一定帮她,将那厉王府的三公子永远的留在沧海这片土地上。 至于厉王那边问起,不好意思,并未听说贵公子来沧海之事。 不过关于订婚这事,白荼觉得容家那边既然没有声张,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是白荼还是没有打算告诉罗二。 毕竟这个三公子既然已经来了沧海城,就凭着他对琼州的贪婪,自己也能有足够的说服力要了他性命而不会自责自己杀了人。 水苏是后来的,自然不知道竹黄这号人,所以白荼看完信后,就直接给烧掉,然后提笔就回了一个字,便嫁给水苏。 水苏见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知道这信要赶紧送出,也不能耽搁,当即拿了急忙出去。 如此,白荼这心里又多了一桩事儿,听着水苏回来,便冲她吩咐道:“明日给她送饭去,添点药在里面吧。有时候睡着了,反而没有那么多痛苦烦恼了。” 从白天开始,她的叫声就开始不寻常了,等到送晚饭的时候,发现她身上不少地方都被烧伤。 大家才用火焚烧过那些虫子,自然也就明白了羽澜为何如此。 只是同为女人,此刻大家虽然对她仍旧犹如避蛇蝎一般,但对她的同情却是真的。 因此下面大火也没点。 下不去这个手,但是在树屋里同样下不去手一把火烧死自己的羽澜,何尝又不是生不如死呢。 这便是了,活着诸多烦恼,诸多不如意,不能被温柔以待。 可即便如此,还想活着,哪怕是何等艰难。 明明,死亡就那么简单的事情,可是大家却仍旧要选择艰难的活着,因为只有活着,自己心中的希望才不会破灭,哪怕可能终其一生都不会实现,但是总归幻想着…… 所以,现在的羽澜是不是也这样盼望着,她的女儿和李儒风能来看她最后一眼? 只是可惜,自己即便是知道她的愿望,却不能替她完成。 且不说她那身上的蛊虫生人勿近以外,李儒风父女俩也赶不及了。 不过自己已经写信过去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他们回沧海城,叫周一仙盯着吧。 万一有朝一日忽然跟着羽澜一般,到时候只怕想救也来不及了,白白耽误了性命。 所以,还是叫他们回来。 当初在青罗州的时候,那月族人会使蛊毒,而除他们之外,别的部落都不会,可是这老妖婆也不知是上哪里学来的。 而且如此歹毒,比当初月族人控制万兽要恐怖多了。 第1104章 出卖 只是可惜了,怀璧其罪,他们虽有用蛊毒控制万兽的本事,只是可惜最后到底还是输在人丁单薄,族小力微之上。偏还分成了黑白两派,最后叫晋文帝离间控制。 而且到最后那万兽大军是成了,可惜他们的族人也死得差不多了,也不知当初躲在杉树村庄子地窖里的清澜怎样了。 当初这个异族姑娘,可是曾叫白泽动了心。 她这思绪越飞越远,只是她也发现了,不管自己如何回忆过往,最多的居然都是自己年幼在杏花村时候的事情,反而是前世,自己居然已经很少在想起来了。 大抵,没有给自己留下什么重要的意义和重要的人吧。 可是这个世界,尤其是自己年幼之时,大家对自己的关忧以及新任,方有了今日的一切。所以想到此,她对于叶正元这个姐夫便有些觉得愧疚。 其实,姐姐已经不在了,他找一个女人又如何?只要他自己喜欢就是,自己当初管那么多干什么?青·楼出生又如何? 因此便想,待此间事了,回了琼州,一定好好给姐夫张罗此事。 然就在她这杂七杂八的想着,有了些困意,门口又有了响动。 她吓得立即翻身,还以为扶桑人来了,却没想到房门外面传来的,却是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坐在床榻上的白荼揉了揉眼睛,莫不是自己这在梦中,不然怎么会梦到子玠来了?毕竟他的脚步声,自己已经熟到不能再熟悉了。 可是下一瞬,外面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荼荼。” 白荼微微一愣,然后也不管是不是梦,先开门叫他进来了再说。 因此也没掌灯,直接下床就摸黑开门。 房门刚被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挤了进来,然后她就被钳制于他宽大温暖的怀抱中,然后听着他在自己的耳边责备:“你越来越涨出息了,居然背着我一个人跑到这蓬莱岛来,你是不是打算不要我们父子俩了?” 他声音里含杂着怒意,但绝对不是真的生气,而是担忧自己,这一点,白荼是能听出来的。 因此气势便低了几分,连带着语气也有些软,“我没有要抛下你们,只是这大难当头,我总该要为你做些什么,便是不能挡在你的面前,那也不能在你身后拖你的后腿啊。” 可她这般示弱了,卫子玠不但没有解气,反而好像越来越生气了。 果不其然,只听到他那含怒的声音当即低声吼道:“我是你的丈夫,如果连保你安平我都做不到,我还有什么资格做的丈夫?” 白荼龇牙,觉得现在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毕竟这事儿也怪自己,是偷偷来的。 不但如此,还带了那么多姑娘来做帮手。她们都是花样年华的,倘若真因为自己的问题叫她们出事了,自己只怕也会抱憾终身的。 可是当时那情况紧急,总不能坐以待毙,等着那些万恶的扶桑人来吧? 所以她选择先动手,夺得这份先机怎么了? 她沉默了,卫子玠也没有在说什么,只是仍旧紧紧的拥着白荼,舍不得放开。 似乎,就怕自己一双手,就再也抱不到她的那种感觉。 漆黑的房间重新变得宁静起来,许久之后,白荼正想要开问他的手臂麻了没,便听他叹气道:“荼荼,如果,我说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这琼州保不住了,我倒希望你做个无情人,大难临头雁自飞,莫要将自己的性命给丢了。好好的活着。” 白荼一听这话,心里便开始咚咚的快速跳动起来,着急的问着:“怎么了?难道留仙岛那边?” 不过话还没说完,这时便听卫子玠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过是说如果罢了。” “如果也不许说。”白荼有些生气,刚才真的吓着她了。她琢磨着不应该啊,留仙岛那边人不少,而且可以说都是精锐了。 “好好不说,不过你看,这但凡是如果的事情,可有一件发生过?”卫子玠见她生气,赶紧安慰着。 但白荼仍旧是不满意:“便是没有发生过,那也不许说。”不过卫子玠这话倒是真理,但凡是添了如果这两个字的事情,还真是从未发生过。 这也叫白荼想起,这人生最美好的三个词,莫过于久别重逢、失而复得、虚惊一场。 而此刻除了中间那个,其他两个白荼都一下拥有了,忽然间幸福感爆棚,耳朵紧紧的贴着他的胸膛,听着那一声声心跳,只觉得时间万物再美好,也不及他安好在自己眼前。 又想到他这么快就从留仙岛赶过来,莫不是白泽高密了?可是不应该啊,白泽不可能分不清楚轻重,留仙岛那边可是更需要卫子玠呢。 这蓬莱岛与之比起来,此刻倒是无足轻重了。于是便问:“你如何知晓的,莫不是沧海城那边出事了?”想想也是,自己这忽然病了的事情,也经不起推敲,瞒个一两天还行,若是四五天以上,怕是不少人要猜忌了。 “是周一仙给我写信的。”卫子玠倒也没有瞒着她,只是见她下一瞬脸色一变,生怕她去找那周一仙的不快,便赶紧道:“他也是担心你的安慰,这才写信通知我,你不必去怪他。” 白荼当然知道周一仙是关心自己才告诉卫子玠的,但是也怕他这反而坏了自己的计划,所以有些不解道:“你说我究竟有多差,叫他这样不信任我?我的计划他也晓得个七七八八,他的梦里花醒梦草我也都带来了,另外还有无数的准备,就算是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但是也不至于丢了性命。” 都是凡人,又非九命猫妖,自然是要惜命,不管如何,首当其冲要顾着自己的性命,这一点白荼心里有数。 不然哪里会到处都设满了机关陷阱?不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出现意外的时候,逃跑时候即便不能伤对方性命,但也能拖拽住他们一段时间,还能给自己争取些逃命的功夫啊。 第1105章 不忍心提醒 “话虽如此,可是担心你的人,你就算是有不坏之身,也仍旧会担心你出什么意外。”卫子玠叹了口气。 白荼听到他叹气,才想起他这一路是真的舟车劳顿,而且又没听到外面的动静有多大,可见他是没带多少人来,那肯定是小船来的。 小船是方便,但是上面吃睡都不如大船那样方便,因此挣扎开他的怀抱,拉着他道:“甭去洗漱了,我不嫌弃你,快些休息吧,一会儿快天亮了。” 卫子玠闻言,低声笑开,“你不嫌弃,我却嫌弃自己这一身的鱼腥味,等我。”然后推着白荼回到床上,自己开门离去了。 白荼见此,忍不住低声念叨起来:“瞎讲究什么,这里沐浴还不是要到海里去,照样一身的鱼腥味。”难不成他这个时候还要去井里打水沐浴么? 可事实上卫子玠就是真的去烧水沐浴了。 太过于劳累,泡一场热水澡,最能放松紧绑着的肌肉。 所以等他回来的时候,白荼已经睡着了。 便就这般躺在白荼的身旁,不敢惊动她。 因为方才白泽已经将这段时间寨子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与自己细说了,所以也晓得那关在树屋里的羽澜。 她现在都还在时不时的发出沉闷的惨叫声,听着也渗人得很,荼荼好不容易睡着,哪里忍心打扰她? 大约又是因为卫子玠来了,所以白荼这一觉睡得十分安心,不似往日一般,睡着睡着就忽然惊醒过来,然后开始翻来覆去的杞人忧天。 因此第二天醒来,见着卫子玠还在,便一把扑进他的怀里,“我不管,以后你去哪里我都要跟着你去,你不在我睡不好。” 为自己看着她有些发青的眼帘,可见是没有休息好,还有这原本有些小肉嘟嘟的脸,如今也瘦了,显得下巴尖尖的,眼睛也比从前大了些,小摸样甚是楚楚可怜,便是她这样仰头看着为自己,就叫为自己心疼不已。所以想都没想就应道:“好好,带着你带着你,以后咱们去哪里也不分开了。” 白荼这才满意,然后开始计划:“以后等安辰大了些,就让他在沧海城待着,哪里也不许去,这样我们俩去哪里,都不用担心沧海城没人看着。” 卫子玠见她说得这样高兴,都不忍心提醒她,儿子如今两岁还差那么一点点,她就开始计划着让儿子镇守沧海城,这是做梦呢还是做梦? 所以只是顺着应她的话,“主意不错,以后沧海城就交给安辰了。” 两人歪歪腻腻的在床头温存了好一阵, 外面传来水苏轻轻的咳嗽声,白荼这才将头从卫子玠怀里伸出来,“怎么了?偷偷摸摸的你干嘛呢?要说话就光明正大的说……”弄成这样,好像自己和子玠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般。 可外面的水苏哪里知道他夫妻二人在房间作甚?叫她这样一吼,顿时满脸窘迫,红着脸道:“王妃,您们该起来吃早膳了。” 这比不得沧海城里,那么多讲究,大家都是同吃的。 没有将就谁的道理。 白荼倒是不饿,想要在躺一会儿,毕竟卫子玠在,她觉得安心。 但是她又担心卫子玠饿着,所以只得万般不舍的爬起来,“咱们赶紧洗漱,不然真赶不上饭点了。那些扶桑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这会儿秀儿她那里也么消息,得时刻做着准备。” 卫子玠见她手脚麻利的穿衣,心想这不就是打仗么?战场上谁也不知道敌人下一刻什么时候出现,得时刻做着准备。 同样,也要做着随时死亡的心里准备。 好在,他在这里,绝对不允许荼荼和大家有那样的想法, 所以也立即起身做准备。 然就在中午的时候,秀儿她们的信终于来了,这比白荼预想的都要早上了大半天的时间,赶紧打开信,方晓得原来扶桑那两支军队追着花船来的那天晚上,永濑川兄弟来也起航了,然后她们当时还未曾收到白荼这里的消息,只能一路往回逃。 所以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早就回琼州海境了,也正是这样回信快了许多。 白荼摸了摸那海鸟,也不晓得这是卫家如何训练出来的,跟着卫子玠那天玄地黄的信鸽有的一拼,居然都会自己找人送信了,莫不是成了精。 一面让三七水苏将其喂得饱饱的,毕竟休息会儿,等自己这里的信写好了,还要它给送过去。 信中白荼也晓得他们险些被永濑川兄弟俩的战船追到,好在关键时候秀儿带着众位姐妹们开了机关,迷晕了一船的人,将后面的其他战船唬住了,这才得以拉开与扶桑人的距离,有惊无险。 可虽然信里说的轻描淡写,白荼也能想到当时的状况是何等的惊险了,心说早晓得这兄弟俩也沉不住气会追过来,那自己还派秀儿她们去作甚? 大家都守在这蓬莱岛不就好了? 如今姑娘们也没能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反而身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当下赶紧回了信,方去找卫子玠。 此处刚被大火焚烧,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这里必然才经过一场恶战,所以卫子玠重新去布置战场,除了白荼原来的那些陷阱外,大家还打算将计就计。 之前永濑川兄弟不是劝说让这两位老将军的先锋队伍扮作琼州军队么?那他们现在就扮作扶桑人。 扶桑人的战船上,多的是衣裳,姑娘们早上便洗干净,这会儿烈日一晒,没多会儿就都干了,不管男男女女的,都换上了他们的衣裳。 咋一看,站着那里还真像是扶桑人。 又因有了秀儿来的消息,所以断定,今晚这子时,永濑川兄弟来也该来了。 白荼觉得这真真是天助我也,这梦里花晚上开得正好呢。 可是事情哪里次次都那么顺利?更何况先有秀儿他们往战船上放蒙汗药,现在永濑川小心着呢,让不少人都准备好手帕,倘若有个万一,第一时间先捂上口鼻。 大家本来还嫌弃他胆子小,但是毕竟有了先例,所以也就勉为其难的都准备了捂口鼻的手巾。 第1106章 沾沾自喜 又因已经知道了永濑川兄弟俩的队伍什么时候到来,所以倒不似之前那样心惊胆战了。 不过时间对他们来说,依旧是难熬得很。 至于对着李质和刚碰头会面的彩芳来说,却是时光飞逝。 彩芳依旧带着小葵,与那李质先去了几处名胜景处,那李质便提议想要去五庄观。不过路途太远,那彩芳给拒绝了。 风月楼是有规矩的,姑娘们不可在外面过夜。 而这个时辰都中午了,待到五庄观,再四处游玩耽搁,回来几个时辰了?所以便婉拒了。 李质也不是特别想去五庄观,只是这留仙岛近不得,那么就去五庄观,听说那个算得上是自己小堂弟的小娃娃,就在五庄观里。 以自己手下的人进去探查是不可能的,毕竟九阳的武功并不低,所以成功几率太小,反而有可能打草惊蛇。 因此便想借着美人,一起作那寻常踏青的男女,混入五庄观里,只要运气好,将那小堂弟找到,留仙岛也也好,这琼州也好,也是大半稳握在手中了。 可是彩芳拒绝了,他也不敢在继续提,毕竟自己是有目的性,所以这心理上总觉得再提的话,容易引得彩芳怀疑。 不过若是寻常的姑娘家,大抵是不会心生怀疑的,但是彩芳不是寻常人啊,而且她接近李质目的也不单纯,所以一下就想到了。因此还反而主动提议道:“不若后日吧,后日咱们一早便去,如何?晚些的时候也能归来。” 李质闻言,心里那个欢喜,颇有些将她当做是解语花的感觉了。 下午因这天太过于炎热,便在一处靠海的小栈里留下来,那小葵生怕热着了自家姑娘,自个儿去井中捞凉瓜,不想就这会儿的功夫,那李质已经迫不及待的摸到了彩芳小息的房间中。 至于外面,则让自己的人给把守着,那小葵丫头来了,自然不会叫她进来的。 彩芳似睡意朦胧,听到开门声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以为是小葵,还叫她过来给自己扇风。 木风扇虽然风力不小,但是她嫌弃有些吵,所以给关了。 但其实她的目的,还是要给这李质一个近自己身的理由,毕竟她早就看出来了,这李质就是个花花公子,他看自己那眼神,早就如狼似虎了。 倘若还有时间,自己必然会拖上他一阵子,但是如今时间紧迫,所以只能便宜他了。 果然,原本还有些害怕的李质听到彩芳叫自己过去扇风,这分明是把自己做那小葵了,然后心中一阵窃喜,高高兴兴的赶紧过去。 自不必说,他二人如何。 只是小葵还没提着从井中捞出的凉瓜回来,就被李质的小厮给拦下,说她家小姐想吃些冰粉,已经给店家打了招呼,借了厨房,叫她去做。 小葵也是个二愣子,硬是没怀疑,更没有去向彩芳求证,反而将这凉瓜给了小厮,“那劳烦你帮我个小姐送过去,我这就去做。” 这凉瓜彩芳肯定是吃不到的,反而便宜了这小厮和护卫。 做这冰粉的时间虽不要多久,只是这店家少了她家姑娘喜欢的干果子,于是小葵听说门口那些叫卖的小摊儿上有,便高兴地去买。 只觉得这琼州真是个好地方,如此方便,缺什么都能买到,还不用跑到集市去。 可这一来一去,又是不少时间,等她这冰粉做完,李质也心满意足的从彩芳房间里出来了。 想是因为多了这层关系,彩芳看李质也是颇为俊俏,不止是个单纯的花花公子了。只是可惜李质瞧她,仍旧是个便宜货物。 心说自己以往去楼里找两个姑娘,还得花些银子,这风月楼的姑娘,居然是不要钱的。 不过自己还要在这琼州待好一阵子,花楼他不敢去,毕竟容家那姑娘来了,那人精明着,瞧人的时候似能将人的心思看穿,他可不敢去。 不管自己愿不愿意取那样的女人,这婚事订了,厉王府和容家结了这姻亲,那港口修建所花费的银子,也就一抹购销了。 虽说心生不满,咱们三兄弟里挑中了自己。但是回头一想,自己还是值些钱的,那港口的花费可是巨资啊。而且待成亲以后,消除了她的疑虑,等过了几年,生个三儿五女的,自己再给她弄点毒。 到时候死得悄无声息的,谁能联系到自己的身上去? 所以花楼不敢去,但是这风月楼主动凑过来的姑娘,可不就解了他这燃眉之急么?这和上楼里去找姑娘不一样,这是风雅事儿,容家那女人就算知道了又如何?难不成还能来闹? 自己又没花一个银子? 他有这底气,所以为了未来这段时间里,这彩芳能随叫随到,也愿意哄着她,多给几分温柔,更何况他还馋她那小丫头呢。 彩芳压根不知道自己这李质的心里是什么分量,毕竟在她的心里,哪怕叶家不存在了,但是她仍旧是世族出来的嫡小姐,不管自己沦落到了什么地步,仍旧是尊贵的,任何男人都不可能轻看了自己。 但是却不掂量掂量此刻她的所作所为,还有她此刻又是什么身份。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话,说的极好。如今她正是落魄,便是从前有着千般百般的尊贵,但是现在就是落了平阳的虎,便是猫也要欺负。 反而瞧着这李质对她果然比之前多了些亲近温柔,心中还沾沾自喜,这男人果然都是如此,但凡给了他点好处,就能变个样儿。 所以她觉得,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大半。 接下来,在跟他玩几日,自己这网也该收一收了。 只是到时候用个什么法子,才能稳妥些呢?她想来想去,在回去的路上,终于想到了一个好法子。 孩子。 没有什么比孩子将男人绑住更稳妥了。 更何况自己的身份摆在那里,从前还见过厉王,嫁了他也算是便宜他这个浪荡公子了。 这般一决定,她便开始自己盘算起日子,因又不放心,还特意去找了藏在市井中的黑医,买了些药。 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第1107章 两人杠上 两人各自算计着,完全不知道对方在自己心里把自己算计得死死的。 而李质也没闲着,当天晚上就开始打听李存的落脚点,得知他今儿一天都躺在床上,似病了又不敢去找大夫。 听闻此消息的时候,他忍不住得意的笑起来:“小东西,这次看他还不死。”不过也有些纳闷,这药效是不发作得太快了?按理不应该这么快,莫不是这李存的身体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差?所以才使得这毒提前发作了? 不过也不必担心,他这身份,他哪里敢去看大夫。 沧海城里的大夫,几乎都在那良医所,他要去,多半是会暴露的。 那假名碟唬一唬店家就算了,真拿到良医所去,两下就被人识破,到时候他的身份可就不保了。 于是高兴道:“忽然觉得,这琼州的良医所不错不错,回头咱们厉王府也要将所有的大夫都收编,让长史司里的去监督他们给人看病,真有什么江洋大盗敢上门看病,立马就现行。” 他想法不错,此刻觉得良医所百般好,却没有想过,若是有一日需要看病的是自己呢?黑医虽然有零星那么几个,但是藏得都很深,而且他们也不大给人看病,就是卖些杂七杂八的偏方药。 却不知晓,此刻被他误以为已经开始毒发的李质散披着一头墨发,躺在竹榻上,迎面对着那木风扇吹,满头的长发都飞舞起来,看着是没有什么美感,却给人一种妖冶的诡异。 他手里还拿着使唤阿大阿二去外面带回来的烤串,吃得正是安逸,一面问着:“打听清楚了?” 阿大手里也拿着烤串,自打来了琼州,他们的生活就不一般了,少主越来越随性,于他们也不讲究那么多规矩了。 听到少主问,示意阿二去门口蹲着。 阿二见此,拿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然后便去门口放哨。 他这才回禀着:“才来沧海城一个多月,不过瞧她的样子,对沧海城很熟悉,因是之前来过的。” 李存听着,忽然就没了下文,不禁抬头朝阿大看过去:“没了?” 阿大摇头,而是一脸疑惑,“不是,这人我总觉得不简单,她一来就直接去了风月楼,目的性太强了。”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存瞪了一眼,“她要是没点目的,孤能让你去查她么?”然后冷笑一声,“也就是李质那种蠢东西,才会上她的当,我倘若没猜错,她已经摸清楚李质的身份了,不然不可能做那赔本的生意,只是不知此人到底是何方人。” 说着,便猜想道:“莫不是京城来的?”她那口音,还是有些京城的感觉,虽然已经极力掩饰了,但是多年的习惯,岂能一朝一夕就能改变得了的? 而且她越是要极力掩饰口音,就越是证明,她不想叫人指点她的真正身份。 怕别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那肯定是有问题的。 阿大赞同点点头,吃得囫囵吞枣,“少主说的没错,咱们还要继续让人盯着她么?今天下午她去找了黑医,拿了药,属下去打听了,听说是多子药。”不过阿大也纳闷,自言自语的说道:“这东西要是真有用,哪里有那么多人去求神拜佛的?一人吃一包,不得生一窝。” 李存自动忽略了他后面的话,而是对于这彩芳拿多子药有了几分兴趣,摸着光滑的下巴笑道:“这女人,野心倒是不小,可是她以为,一个孩子就能让她进厉王府么?” 不但不会,还会更早的要了她的性命。 而且李质这个人虽然是风流了些,但是一般在子嗣这方面都控制得很好,更不可能叫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怀上他的孩子。 倘若真的怀上了,也绝对不生下来。 这时候阿大却提醒道:“王爷,那容家也来了人,是个姑娘,下午阿二去打听了一趟,这小姐似乎是现在掌权的姑娘,曾经还是南海王妃身边的婢女,不过她跟李质定了亲。” 李存一听这定亲之事,顿时翻身爬起来,“这般大的事情,为何早些不报?” 这哪里是什么大事?阿大不解,不过见少主在意,也就赶紧与他细说。 李存越听那脸上的笑容就越发灿烂,“既然如此,改日李存与那女人私会之时,不妨通知容家这姑娘。”那容家女子身份地位在家中都特别高,倘若她的未婚夫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还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那到时候可是有好戏瞧了。 阿大连连应声,当晚就去安排了人。 而眼下,已经是戌时三刻。 在过不去了多久,子夜便将要来临了。 说来也是巧了,这李存跟李质杠上了,反而没有再去探查白荼在不在府上的事情。 同样的,也没有发现,南海王府隔壁那默默无闻,几乎是被世人所遗忘了的福王府里,再前天半夜,就出动了上千人,个个寒甲铁衣,背上背满了精铁良弓,到海边与卫家的队伍汇合,凑成了一支三千人的队伍,由那父王与卫央领着,出发去了蓬莱岛。 那卫央临时授命,只因她也熟悉这片海域,正好弥补了福王的不足之处,所以两人一人为主将,一人为副将,领着这三千人,悄无声息的就到了蓬莱岛附近。 不过三千人并不多,所以他们并未上岛,而是藏在附近一处小岛上,待收到命令之时,再整顿出发。 而此刻卫家海鸟飞来,未央立即伸手过去,取下消息一看,上面是她表哥卫子玠的字迹,于是朝着福王阿银喊了一声:“走了!” 阿银走过来接了消息一看,点了点头,立即吩咐着三千人。 这一次除了弓箭,他们还背上了长柄大刀,锋利的刀刃月光下寒光乍起,可吹毛断发。 他们身上这些精良的装备,远远要比卫子玠给北方的那些还要牢固坚硬,毕竟是重新炼制出来的,如今才做出了这一批,第二批正在赶制,希望能在开战之前,这琼州所有的将士都能换上。 到时候虽说不能一打十,但是一打五六应该是可以的。 第1108章 充满怀疑 毕竟大家做过几次试验,不管是厉王手下还是新帝李显,甚至是献王手下将士的衣甲,都找来试过了,这长刀砍下去,就犹如砍在那草衣上一般,那些衣甲顿时残破不已。 没了这衣甲,那些将士在刀枪面前,如何保命? 所以这支部队坚不可摧,唯一不足之处是,这衣甲还比寻常衣甲略重了些,只待以后改良后,希望能好些。 不过这琼州靠海,大部份也都是海战,所以这衣甲上面的设计也颇为人性化,真要跌入海中,需自保的时候,这衣甲上面只需按两处暗扣,这衣甲就会自动脱落,让人轻松浮上水面来。 也正是这样,此刻大家才敢放心大胆的穿着上了船只。 这边有条不紊的准备着,而蓬莱岛这边,秀儿她们的队伍,也抵达海岸了。 兰寻儿和常芸带人去接应她们,各自都准备好了醒梦草,以防路过那些梦里花范围的时候,不会昏睡过去。 也就是她们的这队伍上了岛,快速的换上扶桑人的衣裳,按照原来的计划,在那黑乎乎的海滩上面几人站着一团,还临时搭建了不少帐篷。 远远的看,又是这夜色里,便像是扶桑军队在这里安营扎寨。 只是永濑川这人十分小心翼翼,尤其是此刻离这海岸越来越近,他整个人的神经都是绷紧的,在看到那夜色朦胧的天空下, 海滩上的搭建满了帐篷,到处可见他们扶桑将士的身影。 还有许多穿着常服,便松了一口气。 虽然也不大喜欢宫本他们还活着,但是总比在这里看到迎接他们的是中原人让人舒心。 但是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既然这里已经被他们扶桑人占领了?那刚才那艘船上的姑娘呢? 所以看着已经迫不及待下了小船的几个几支队伍,记得大喊:“有诈,大家小心,快回来。”一面又仔细看那沙滩上的人,越发绝对不对,既然是他们的人,为何见了自己还无动于衷,此刻就算是将领不在,但也应该有一个副将出来迎接他们才对。 但是现在大家都已经要靠岸了,哪里还会听他的话?一个个死命的划着小船朝着岸边来。 因为瞧着岸上那些人都穿着常服,而很少有人穿着衣甲,所以便猜想,兴许那帐中都是美人呢……如此,哪里还能等永濑川做决定,先到先得啊。 松下武生听着兄长的喊声,眉头微微皱起,这海滩上明摆着都是自己人了,还有什么炸? 其实,大家心中不愿意听永濑川的话,更没有去仔细查看海岸上的人到底是不是他们自己人,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从来没有想过,前面那么多人,会在一夕之间全部死了,而且一个不剩。 正因为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所以才不会去怀疑。 永濑川见自己的话根本没用,前面的那几支队伍不但没有回来,反而又更多的队伍已经上了小船。又见弟弟根本就没有阻挡众人,还一副要与大家下船的样子,急得赶紧喝道:“武生,你也不要命了么?”难道就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得这一切都不对劲么? “大哥,再不下船去,我们连根头发都摸不到了。”说来惭愧,虽然每年扶桑都会从各国抢回不少女人,但是他也就分到了一个,而且没两个月就死了。 他年纪轻轻的,自然不必的大哥,所以当然要赶紧下去。 “你……怎么如此糊涂,难道就不想想,刚才那艘船上的人去了哪里么?”他气得怒吼道。 然而没想到松下武生却给了他一个白眼,“大哥,前面是咱们扶桑的人,你说那船上的女人能去哪里?”这不是明摆着的么?她们既然逃到了这里,当然是羊入虎口了啊。 说完就带着自己亲信部队下船去。 那永濑川拦也拦不住,又见自己身边的亲信因为弟弟下船,也开始动摇起来,当即抽刀直接了结了其中一人:“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下船,不然这就是下场。” 他的刀法高明,谁也不敢正面抵抗,只得唯唯诺诺的应下,但心中对于永濑川此刻的尊敬却逐渐流逝,取而代之的是不满。 眨眼间,第一批下了战船,划着小船往海边去的几支军队已经进入了梦里花的范围,几乎是眨眼间,他们就全都昏睡了过去,那坐在边缘的,更是直接跌入海中。 因处于昏迷之中,身体也就直接往下坠。 此举吓得后面的人一时间傻了眼,停止了动作,再也不敢继续上前,也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有毒!这是陷阱!”然后便把准备好的手巾蒙上了口鼻。 他们在海面上,且又在那小船上,所以看着前面的队伍忽然倒下去,视线和角度上没有像是站着战船上那样广。 所以也看不到此刻永濑川眼里所看到的一切。 几百个人,忽然间就原本停止了动作,这是多歹毒的药,才能将他们一夕之间就全部毒杀了?不过心中又是一喜,不过是几百个人而已,但是却替自己镇住了其他的人。 果不其然,其他的小船只队伍已经掉头回来。 这速度可比去往海边的时候要快多了。 可见女人虽然重要,但是比起他们的性命来,他们还是更加珍爱自己的生命。 于是脸上露出了笑容,心满意足的看着一头挫败的弟弟朝自己走过来,眼底的那些得意也没完全掩住,只问道:“怎么样,还信我的话么?” 松下武生此刻却没有感谢刚才他的提醒,心里反而怀疑,大哥有什么消息瞒着自己,不然他怎么连自己的亲信都不让下船。 所以听到他这话,看到他眼里得意,有一种自己也被这个大哥算计了的感觉。 他的怀疑也不是不无道理,毕竟兄弟俩从小分开,便是有那血亲的关系,但是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没有联系。 俗话说的好,远亲不如近邻。 从前的手足兄弟,此刻也不过是陌生人罢了。 “大哥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些什么?”所以也不在掩饰了,将自己心中的怀疑直接问出来。 他这不问还好,一问不少副将都纷纷朝永濑川看过去,目光里充满了怀疑。 第1109章 溃散 永濑川一时间忽然特别理解了一句中原话。 好心被当做驴肝肺。 对于自己这个弟弟,也开始重新深思起来,到底值不值得自己与他深交? 可就在这时候,海滩上的帐篷全都被拆了,原本的那些扶桑将士们,居然再脱掉常服后,都变成了美貌如花的姑娘。 顿时将众人的眼睛都看直了,一时间也顾不上去怀疑永濑川了。 永濑川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却再一次升起。 果不其然,众人又下船了,虽然这一次蒙住了口鼻,可谁知道前面又有什么花样等着他们呢?而且永濑川还没有被这些美色迷昏了头。 他此刻所疑惑的是,宫本他们的数万大军去哪里了?还有这些中原女人,怎么能拿到他们的衣甲和常服? 可是现在的海面上,除了他们之前一直追逐着的那艘船只外,便无别的船只。 更不要提说宫本他们的战船了。 他怀疑过,可能是宫本他们给自己设下的陷阱,但又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所以宫本的人去了哪里,这海滩上的又是什么人? 可是他的诸多疑惑都阻止不了船上的人,眨眼间战船上的人便都跳了下去。 没能挤上小船的,更是直接跳进海里,打算游过去。 那本就是数万人之多,小船自然也就不够,一时间犹如下饺子一般,那战船四周的海面,到处是人。 而此刻永濑川身边也没了几个人,只使得他突然有种挫败感,浑身无力地朝着身后的椅子上坐下来。 身后这几个人见此,大部队都走完了,他们也不想点汤都喝不到,又见永濑川这幅模样,便蹑手蹑脚的打算也下船去。 永濑川自然看见了,只是此刻他也没有这个精力去阻拦了。 因为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明明是坚不可摧的队伍,为什么见了女人,就如此散溃不听军令?这让他很是质疑,是不是自己不合适做一个领导者?还是哪里出了问题? 在他的思索中,战船上,便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抬眼望去,海岸上的女人们并没有退散开,仍旧在那里。 这分明就是陷阱,不然她们怎么可能还在海滩上,等死么?可是他却又没有办法去阻止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自以为最强力的将士,此刻犹如那街头混子一般,飞奔着扑向海滩。 完了。 脑子里此刻只蹦出这两个字。 但这其实才是个开始,因为在不远处的海面,阿银跟卫央的精锐队伍也快要到了。 到时候内外将他们围住,杀个满盘,那时候才是真正的结束呢。 忽然,沙滩上的姑娘们忽然开始朝后退,而此刻离海面最近的小船,不过两百米而已。 然后一百米,五十米。 终于,再他们上岸的那一瞬间,无数的火箭雨从半山腰的寨子里飞了出来。 众人一阵慌逃,或是苍井海水中。 可是随着潮水退下去,他们的身影也露了出来。 加上这慌乱之中,不少人弄丢了面上蒙着的面巾,然后直接昏睡过去,眨眼间这海岸线上就堆满了尸体。 这一幕,使得后面的扶桑人终于害怕了,立即撤退。 松下武生也带着自己的人,举着手里的长刀让手下的人后退。 但这逃命的事儿,哪里等得了长官开口?大家自会使出全身的力气往安全的地方逃过去。 大家这一退,最为高兴的自然是永濑川,他忽然又精神起来,只是他高兴得太早,从而没有去看看自己身后的海面上。 比起永濑川这里的大起大落,岸上的白荼等人却是心惊胆颤的,虽然准备了诸多机关,但是他们对梦里花有了防备,才不得已让姑娘们作为诱饵,将其引过来。 好在这些好色成性的扶桑人没叫人失望,就这么一波,就清了他们上万人犹豫。 成堆的尸体都将潮水给拦了下来。 其实很多是直接因为梦里花昏睡过去,然后在梦中被溺死的。 所以有了这一波的胜利,白荼又觉得看到了希望。 他们这边人少且姑娘家还多,这些弓箭射出去,还是靠着辅力。不过不要紧,他们可以慢慢的与那些扶桑人耗,反正他们在陆地上,对面却在海面,物资几乎是没有补给,所以白荼悬着的心也松了下来。 更何况有卫子玠在,见他丝毫不担心,自己也没什么好忧心的了。 不过就在她忍不住好奇,卫子玠是不是还准备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后手时,忽然见那些还没来得及上战船的人,又朝着海边来了。 而已经上了战船的人,如今同样被箭雨袭击。 箭雨上,也依旧带着火苗。 船上一着火,大家便慌乱起来。 而且刚才受挫的余波还未平息,如今又忽然被袭击,很多人就被火苗惹上。 这大海之上自然不怕火的,所以都纷纷选择跳海。 但是却不知道,早被白荼用药引来的鲨鱼,正在船下等着他们入口呢。 这是三面受夹。 也怪刚才永濑川大意了,不但没有去留意自己身后的海面,更没有去观察水面的不同。 等到此刻有人被鲨鱼攻击,反应过来时,已经为时已晚,只能往海滩那边去,求一条生路。 而大家纷纷四处逃窜, 战船上的火也没人去扑灭,火势便越来越大,桅杆都已经被烧断,永濑川也只得咒骂着下了小船。 但此刻小船何等珍惜,哪里有那么多空余的,所以为了求生,大家都只能动手抢。 这但凡一抢,又是事关生死的,便要涉及性命。 所以他们自己这又因为船只打了起来,没少闹出人命。 永濑川凭着自己的刀法,是抢到了船,却是无处可逃,反而觉得悲戚无比,他好好的数万军队,明明一人一脚也能踩碎岸上那些人的,可是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 溃散不已,这算得上是什么军队? 不但如此,他还看到另外一边有数艘小船,正快速的往海边去,从他们来的方向,倒像是后面攻击他们的船只上下来的,月光之下,个个身上寒光散散,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这让抢到了船的永濑川,断绝了去岛上求生的念头。 第1110章 继续撒鱼油 果不其然,下一瞬他就看到那些逃到岛上,虽然这一次没有弓箭飞来,但是却被那同样刚刚登上岸的精锐队伍一刀一个。 一刀劈下,他们身上穿着的衣甲便破碎开,使得那长刀直入皮肉之中,瞬间丧命者,比比皆是。 白荼见着扶桑人又重新登录海岸,正着急卫子玠怎么不下令放箭,难道就指望小船上下来的那些人么? 但是没想到,下一刻自己就傻了眼。 这些活蹦乱跳,甚至穿着甲衣的扶桑人, 居然这那支队伍的攻击下,犹如纸糊的一般。 这时候只听卫子玠颇为得意道:“听取了荼荼的建议,已聚集了无数炼铁大师,这是我们专门炼制出来的,怎么样,不错吧?” 白荼目不转睛的看着海岸上的杀戮,居然没有觉得血腥,反而是热血沸腾起来,“何等是不错,简直就是太好了。”这就是传说中的一打五了? 不过很快也反应过来,有些埋怨卫子玠道:“你既然已经安排了后手,为何不早些告诉我,刚才白叫我担心了。”一面又问,“你从哪里调来的人?”不会留仙岛吧?那这样等于拆东墙补西墙,就算这一场赢了,那留仙岛怎么办? 要是被人闯上去,黄金岛的事情还怎么编下去? 没有了黄金岛拖住他们,只怕各方就算是没有人,也要赶紧凑一支军队朝琼州攻来了。 卫子玠见她脸上的表情,就晓得她误会了,赶紧解释:“不是,是阿银与外祖父家的护卫队。” 白荼愕然,这护卫队都用上了,不过好像这关键时刻,真的救命了。 这一场战役,原本也是战力悬殊,白荼他们没了梦里花,一下失去了优势,本来还以为是一场恶战了,却没想到事情忽然出现了转机。 这几千装备精良的将士,转眼间就扭转了整个局面。 不过这一次能赢,归根究底还是这永濑川手底下的人过于自负,所以才接二连三的跳入陷阱中,虽说没有杀掉多少敌人,但是这连续受挫,到底影响了他们的势气。 加上这上了岸,得到饕餮等人接应,携着醒梦草直接杀过来的队伍,让他们措手不及。 那一刻,便是真的前有狼后有虎,海里还有鲨鱼,让他们成了真正的瓮中之鳖。 一个多时辰后,这场战争也结束了,那永濑川躲在一处小岩石堆中,还是被抓了过来。 白荼原本还要试探一下他蛊母之事,没想到身后忽然传来水苏惊恐的叫声:“王妃,快躲开。” 白荼下意识的让开,旁边的卫子玠也拽了她一把,也是她躲开的那一瞬间,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从她面前冲过去,然后紧紧的抱着那被绑成了粽子的永濑川,口腔里含杂不轻的咆哮着:“都是你,都是因为你,才害得我成了今天这幅模样!” 这个已经人不人鬼不鬼的,正是羽澜。 阿妈对她有生养之恩,而且已经死了,她的仇无处可抱,所以当听到永濑川长吉被俘虏之际,便直接从树屋里跳下来,一路冲下山。 她身上携带着蛊虫,山上的姑娘们也不敢靠近她,好在她也没有坏心,刻意朝她们扑去。 而是目标明确的跑到这海岸边来。 永濑川本还在绝望之中,但是想这些中原人既然没有杀自己,肯定是自己还有用,只要自己能保住这条性命,到时候有机会逃走,那么有朝一日,他必然来逃回今日的血债。 可是,希望这种东西,在人落难的时候是不配拥有的。 此刻听着耳边的咆哮声,方看清楚了抱着自己的是个满身到处溃烂的疯女人。 他是缺女人,对还没有到这个地步。 一面挣扎着,觉得对方简直就是在侮辱自己。 可是很快,他就看到了咫尺再近的那张很多地方都因为烧伤而溃烂的脸上,居然钻出许多白色的小虫子。 很小,如果不是四周都是火把聚集的光芒,他根本就看不清楚。 小虫子们这段时间已经被羽澜烧得怕了,但是如今有新鲜的活人在当前,也忍不住钻出来。 没感觉到致命的火,所以快速的从羽澜身上迁移到了对方的身体上。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等白荼反应过来之时,那永濑川已经惨叫起来。 这些小虫子直接就咬破了他的皮肤,钻入身体之中,他整个人扭曲着倒在地上。 而到了此时此刻,羽澜都没有放开他。 但是羽澜,兴许是这一路下来,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又算是报了仇,所以已经去了。 为了以防那小虫子再吞噬完了永濑川后转攻大家,所以便将火把扔了上去,将他们兄妹都一起焚烧了。 至于剩下的尸体,也撒上鱼油,直接焚烧。 十几万扶桑人就此交代在这里。 第二批比第一批稍微好些,最起码鲜血还染红了这大片的海滩。 不至于像是第一批那样,直接在睡梦里被大火烧死。 “此后,这里先围起来吧。”白荼虽然不信鬼神,但这就么点地方,死了那么多人,晦气啊。 围起来,也没让那些山瑶人来此打渔。 不过后续交给了饕餮,白荼等人当晚就连夜登船,直接返回沧海。 虽说之前还跟卫子玠撒娇,说以后他去哪里自己就跟去哪里,但是这里的事完了,夫妻俩都默契的不提此事,分道扬镳。 白荼是知晓城里不能缺了自己,所以没有跟卫子玠去留仙岛。 而卫子玠则是担心留仙岛太过于危险,如今乃众矢之的,怎能带着她去,还是留在城里安全些。 上了船,大家也都各自纷纷去休息,便是卫家姐妹也都只跟白荼打了两声招呼,来不及说这些天的惊险,就去休息了。 沧海城里,谁也不知晓扶桑人的军队已经消无声息的留在了蓬莱岛上,这李质还在琢磨,如何与其联系上,到时候来个里应外合,也总比献王府合作好。 毕竟这扶桑人是外来之人,如此他们离王府就能占据着主导权,好处也能多拿些。 第1111章 太不像话了 琢磨大事的时候,也不妨碍他寻花问柳啊。 再加上这彩芳从不拒绝自己的应邀,所以他颇有些醉卧画眠不知春秋了。 那李存也是沉得住气的,自从那晚与李质喝酒后,如今待在房间,已经是四天有余了,也不嫌弃闷。 而长箐也来了,听闻他被那李质下毒,便立即要去杀了那李质给他这小舅子报仇。 不过,那李质是要死,但也不是这样被长箐明目张胆的杀死啊?指不定还要和厉王府合作呢,所以先还是观望观望,更何况他也没中毒,酒被阿大换了。 中毒反而是那李质,只是不知道他给下的是什么毒,什么时候发作而已。 但看他这些天日夜与那彩芳厮混一处,想来这毒药还真跟自己怀疑的那样,属于慢性毒药,中毒者根本不可能发现。 而如今,他这个制毒者似乎也没能发现,不然的话,按照李质的那个脾气,早就沉不住气,来寻自己的茬了。 因此将长箐劝住,便问阿大:“如何了?可是将他与那彩芳在一起的事情告知了透露给了容家的人?” 阿大闻言,满脸的疑惑,“透露是透露了,可是容家那边却不见半点动静,似乎丝毫不在意此事。” 李存听了只觉得不应该啊,除非是容家嫌弃李质这风流韵事闹得不够大。 毕竟李存错在先,而且还闹得大,那么到时候不管这婚约解除不解除,容家都能从厉王府那里得到更大的利益。 毕竟容家是商人,凡事是要以利益为先的。 这一点,李存倒是猜对了。 在容家这别院中,竹黄已经适应了容家的生活,本就气质出众的她,因那果断杀伐的处理手法,在容家已经树立很强的威望,手底下的人见了她,无不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毕竟在他们眼里,这位小姐虽说不是嫡系,但能力之出众,短短的时间里,已经给容家挣来了不少财力。 她此刻坐在棋盘前面,对面坐着的是一位老者,是容家的一位管事。 说是管事,但其权利之大,却凌驾于很多容家人的头上。 他落下黑子,认真的盯着棋盘,似乎想要看透对面和自己下棋这个丫头下一步会落在哪里,一面有意无意的说道:“这三公子也太不像话了,姑娘尚且在沧海城,他便闹成这样,实在是没将容家放在眼里。” 倘若是别人说这话,竹黄只当对方是在挑拨自己去闹事。 但现在与自己说话的是这位五管事。 面无任何表情的将白子落下,拦下对方的黑龙,淡淡的说道:“没有什么不像话的,男人嘛,消遣的玩意儿而已,他乐意玩就玩,玩得越高兴越好。” 听着她这话,哪怕是老了,但是五管事还是个男人啊,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不过这时候却听竹黄继续催促了一声,“五管事,到您了。”然后继续说道:“他玩得高兴,就闹得越大,到时候就厉王府想要给他擦干净也来不及了,他当我容家是什么,又将我放在何处。所以他想玩,只要厉王府赔得起这个本钱,容家不亏。” 五管事顿时就笑了,眼睛都快要眯成了一条线,“老朽输了,既然小姐已经有了决断,那老朽就放心了。”此想法与他不谋而合,男人们,三妻四妾很寻常,偷香窃玉也没什么。 但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这样将容家不放在眼里。 只是不知道这位三公子,可是付得起这笔账单。一面看着竹黄,只觉得她做容家的继承人,其实在合适不过了,一切以容家的利益为先。 至于名声?能值几个钱? 这五管事说罢,起身朝她告礼,便退了出去。 竹黄这才让丫鬟收了棋盘,然后收拾妆容,去南海王府拜见王妃。 总所皆知,她还没被容家寻回去之时,是白荼身边的丫鬟,如今她来了沧海城,理当去拜访这南海王妃。 礼物早就备好了,算着时间,这几天里她总共收到了白荼的两封信,这算着时辰,她也应该回来了。 白荼的确已经到了沧海城,此刻正在府中沐浴。 这些天吃不好睡不好,就怕一个疏忽扶桑人杀到眼前来,洗澡这事儿更是肖想,所以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好好的沐浴净身。 泡泡热水澡,再加点花花药药的,从里面出来,这几日没来得及护理而变得粗糙的皮肤,也都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这让白荼忍不住赞了一声:“这老家伙平时是不靠谱,但是配的这些药妆还是挺有用的。”而且奇效啊。 水苏已经简单洗过来,正好与她拿衣裳进来,忍不住笑道:“王妃,您就不能对周老客气点么?” 白荼冷哼一声,擦了身子穿上衣服,“客气不了,这老家伙都会告状了,以后真有什么秘密,也不能与他分享了。” 这说着,从屏风后走出来,擦拭着头上湿漉漉的头发,“竹黄该来了,我去外面,晒两下就干了。” 水苏也不拦着她,自有许多事情要做,至于三七,她去了她堂姐秀儿那里。 毕竟死了那么多人,他们这边虽然是毫发未损,再回来的途中,白荼也在开解她们,不过仍旧有不少姑娘在惊魂未定之后开始害怕。 白荼觉得吧,这些小姑娘果然还是心肠不够硬,要么就是压力不大。 看自己,都没工夫去想那些个死人。而且死人哪里有活人可怕啊?这现在留仙岛附近还到处都是坏胚子呢。 她自己晒干了头发,回来梳妆,方让水苏帮忙,“我最近果然是廋了些,你看着尖下巴都出来了,快给我画个合适的妆容。” 水苏这才过来帮忙,与她化妆。 等她这里收拾妥当,去往前厅的路上,果然听小丫鬟来禀报,容家姑娘来拜见,此刻已经接待在大厅里了。 她是老熟人了,除去后来买的这几个美若天仙的丫鬟没见过,她从前的人与她都是相熟的,只是可惜眼前这状况,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不然非得聚在一处,好好的玩个尽兴。 第1112章 仔细琢磨 白荼一进厅中,就见着竹黄站着厅里,正抬头看墙上的字画,听得脚步声,回头便朝白荼行礼。 这她的习惯,哪怕此刻她在容家已经身居高位了,于容家不少人的眼里,也是那高不可攀的凌霄花。 然而她的性命是白荼给的,当年是白荼将她买了回去,然后教她们这些姑娘读书写字,不然岂能有今日的自己。 没有以往白荼给予的这些,她怎么可能在容家那么多同辈中脱颖而出,成为人上人呢? “竹黄见过姑娘。”她此番带来的,都是自己的心腹丫鬟,所以也没有任何忌讳。 白荼赶紧伸手将她扶住:“怎么才一段时间不见,就这般客气了?”一面示意她坐下。 “是大公子的字画吧,果真是名家风范,我族中有一个叔叔,甚是喜欢大公子的字,不知可求姑娘帮我讨要一幅。”当然,这画也不是单纯的去送出去,对方收了,肯定是要给自己要的东西。 至于她称呼白荼为姑娘,到底是多年的习惯,这一时半会儿改不了。 叫那叶亓大公子,也因当初在杏花村时,便叫习惯了。 “多大的事儿,不过他最近并不在城中,你且摘了这幅去便是。”白荼说着,立即就叫人去取下来装好礼盒,待竹黄回去的时候,一并带回去。 竹黄也不客气,“如此,多谢姑娘了。” 这才坐下,白荼见着如今她的变化,心中也是感慨万千,“都还好吧?”每次来信,都只说事儿,没问她过得怎样,这如今见了面,自该闲聊。 “都好,姑娘不必挂心。”竹黄回着,见自己相熟的姐妹们都不在,便想应该都去了行商司,便于白荼提起从前的旧事。 提起往事,她这脸上才逐渐有些笑容。 白荼留她吃了下午茶,因都非那大闲人,所以竹黄要走,她也未曾留,只是相送到了大门口:“得了空便来,我都在。” 竹黄听着她最后那三个字,心里忽然一暖,点了点头,方上马车。 待马车走了,白荼才进入府中。 她已经许久没露面了,传言是染了风寒,但是大家是不信的,可又不好上门来探查,如今这竹黄上门拜访,所以各方人士都睁大了眼睛。 没想到白荼不但在府上,而且还亲自送这竹黄到大门口。 然而众人却不知,白荼这却是故意让大家瞧见的。 所以那些私底下的传言,也不攻自破。 在客栈里躺着,安逸的吹着风扇吃着烧烤,连长箐都被他传染了的李存听到此消息,立即停下了手里动作,“当真?” “自然是当真的,哪里作得假,不止是属下看见了,还有那么多人瞧着呢。”说着,顿了顿,“不过,属下瞧着她好像比咱们上一次见着廋了一圈,只怕前几天是真的病着了。” 不然哪里能廋得这么快? 李存却没有再在意她到底那几天去了哪里,只是咋的听说她廋了,心里居然很不是滋味,有种想要去看看她的冲动。 但是很快他就将这心思压下来,只觉得这太可怕了,白荼必须得死了,而且要尽快。 他忽然变得这样踌躇不安,让躺在他对面也享受着这神仙日子的长箐一下就发现了,“子息怎么了?” 阿大却看出来了,少主又魔怔了,前几天就是这样子的。 于是趁着李存不注意的时候,将长箐拉到一旁去,“你去给少主找个可靠的大夫来,他这是病了,前几天刚来的时候就是这样。” 长箐一头雾水,看着气血不是挺好的么?哪里像是生病的样子?但是这阿大呢,虽然从前在江湖上的名声是穷凶极恶之徒,但总归算得上是前辈,也不好驳了他的话,只得应下道;“我且试试。” 他是有几个江湖朋友会医术,而且有的还在那良医所里当值,只是大家都很久不联系了,如今自己这身份又有些特殊,只怕人家为了避嫌,不会见自己。 因此便琢磨着,找黑医去? 整个下午,他也暗地里观察这李存,果然发觉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但是观他气血,却是正常的,莫不是这并非身体上的病,而是心里头的病症? 于是便朝小二的要了一壶酒,拎着去找李存,几杯酒下了肚子后,便开始套话:“我瞧子息这整个下午都有些心不在焉的,莫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出,可需要回复岳父大人?” 他在计划怎么杀白荼?这事儿能叫他爹知道么?杀了白荼,就少一个人来约束卫子玠,他爹肯定是不乐意的。 于是摆摆手,“没有的事儿。”一面扭头朝窗外看过去,眼里正好是万家灯火。 这琼州建筑都比较高,那三四层的酒楼客栈多的是。 而他住的,却是五层的大客栈,如今面对着这窗轩,外面就能将大片夜景纳入眼中,此等房间也是许多文人雅士所最爱的,哪怕是价格昂贵,也不吝啬的愿意掏出银子,住上那么一晚上,然后坐在窗前对月当歌,作诗填词。 可谓也是一件风雅事儿。 可是此刻他看着看着,目光便不由自主朝着南海王府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长箐察觉到他视线所落的方向,不由得扬起眉头来,颇为兴奋道:“怎么,子息现在就想拿下南海王府?”一面自以为自己猜中了他的心思,还一脸认真的分析道:“不错,若是能拿下南海王府,那么咱们必然可以用那南海王妃来做诱,使得南海王离开留仙岛。不过现在咱们大军未到,又还未与岳父大人相商,所以子息还是三思而后行。” 李存只想安静的坐一会儿,这会儿听着长箐叽叽呱呱的说,只觉得吵闹,然后便应了他的话,“孤仔细琢磨。” 他一自称孤,那长箐就知道,这是不耐烦了,于是便起身告辞,“也好,那我便先退下了。” 出了房门,脸色便冷了下来,这毛头小子,迟早自己要收拾他一顿。自己好歹也是他的姐夫,好生与他相商大事,他反而一脸不耐烦,莫不是他怕自己抢功? 第1113章 怎么不记仇 南海王府。 都已经休息了的白荼忽然得了一个惊天消息,当初忽然失踪了的叶晚清回来了,而且改头换面了,如今就在风月楼里。 前一阵子总是去海边的烧烤楼里弹琴。 直至有一日,有为青年公子吹着短笛与她合奏,她想要再合奏一曲,不想被人拒绝了。那青年公子还因她重新换了另外一家酒楼继续吃烧烤。 而她从那日以后,便再也没有去海边的烧烤楼弹琴了。 因为那晚上她又与另外一位年轻公子在一起。 “王妃可知道,她从小找到的这个人是谁么?”白泽一脸的恶趣味。 白荼见着他那嘴脸,心想当年好好一个儒雅书生,如今怎变得这幅模样了,但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谁啊?莫不是我认识?” 白泽摇头:“也不能说王妃认识,但与咱们王府却是有些关系的。” “什么关系,莫不是亲戚?”白荼没好气,也不知这白泽上哪里学来的,说话就不能一口气说完,说几句就停下来问一回。 白泽也不管白荼急不急,慢条斯理的笑着回道:“别说,王妃还真猜中了,就是亲戚关系。”但见白荼那一下担忧的目光,赶紧道:“不过王妃放心,不是你这边的亲戚。” “卫家的人?”白荼就更着急了,“是哪位姐夫?”不怪她联想到各位表姐夫们的身上,实在是卫家那边,没个男儿啊。 不然哪里能把卫子玠宠成香饽饽? 白泽听得这话,反而被吓了一跳,连忙从椅子上跳起来,慌里慌张的朝着窗外四周瞧去:“王妃莫要乱开金口啊,这真弄出什么误会来,我这点皮肉哪里消瘦得起小姐们的拳脚?” “那不是你说的嘛,子玠这边的亲戚,不是卫家难不成还是那眉州小姨家啊?”小姨家不也全是表姐妹么?那还是表姐夫们的事儿。 白泽扶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提醒道:“王妃,您别忘记了,咱王爷本姓是什么?” “王爷本性自然是好的,怎了?”外面抬着在井中冰过的凉瓜果进来的水苏不知道他们前面说什么,只听了这一句,就顺口接了这话。 正在嗑瓜子的白荼听了这话,险些咬着自己的舌头。 白泽更是无奈,“夏虫不语冰啊!”然后转而朝白荼继续说道:“隔壁福王爷还姓李呢。” 然后白荼孟然反应过来,一拍手,脸上满是激动兴奋的表情:“你的意思说,她搭上了哪个藩王府的世子?” 白泽叹气:“对啊,这大楚没有外姓王,都是宗室里出来的藩王们,全是李家的人,不过我仔细数了一遍,王爷这辈分是真的高,那些个老藩王,都算是他的王兄。” “所以这次算是个侄儿了?”但是这辈分高,能高得过自己在娘家这边么?不过现在也不是跟白泽议论这事儿的时候,只是说罢,又满脸不屑道:“什么王兄的,当初晋王府遭难,谁站出来了?这如今琼州,哪个没有恨不得一口给吞下去,也不怕被卡死。” “是是,不算王兄,不过她这一次与那厉王府三公子再一处厮混,这三公子嘛,王妃该是知道的,竹黄与他不是订了婚约的么。” 然后白荼就倏然起身了,“这个混账东西?”跟着竹黄定了亲,却还勾三搭四的,反正她是不信全是那叶晚清的错,这苍蝇还不叮无缝蛋呢。不过转而一想,摆摆手:“也没啥好生气的,这种人配不上竹黄,更何况他既然来了没有表明身份,死了也不怪咱们。” 白泽一听这话的意思,顿时了然,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机。又道:“他那手底下的人,总是盯着被叶晚清找到的那个吹短笛的公子哥儿。这人我还没见着,不然准能认出来。” “叫他盯得这么认真,显然也非寻常小辈。”说不准又是哪个藩王家的儿子。便朝白泽道:“你不必插手,叫他盯着就是,咱们盯着他就足矣了。” 白泽应声,“这是自然,只是不知这叶晚清到底是何意。” 白荼见他话题又绕了回来,便问:“是雪老板给你的消息?” “是啊,她那么大个风月楼,新来的姑娘什么底细没弄清楚,敢叫她进门啊?不过听着雪老板那意思,她还是十分欣赏叶晚清的,听说叶晚清这琴弹得不错,不过哪里叶晚清不过是当那风月楼做个垫脚石罢了,如今又与这厉王府的李质厮混一处,到底是有损风月楼名声。”他解释着,一面打量着白荼的神色,生怕白荼生气。 毕竟这雪红绡早些时候就知道了叶晚清的身份,却没有第一时间告诉白荼,如今叶晚清开始败坏她风月楼的名声,她才将消息给了白泽,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分明就是想要借着白荼的手除掉叶晚清。 其实白荼到了现在都还纳闷,她跟着叶晚清素不相识,真要有些关系,那是从大姐夫家那头算,但是大姐夫是叶家旁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去的。 可她偏偏就是恨自己。 于是满脸不解道:“你说她到底恨我什么?第一次见面就想给我各种难看?这次回来,指不定就是琢磨着怎么让我死得难看呢。”她一边说着,小竹签挑着水果往嘴里放,看起来并没有多生气。 水苏自打进来接了那话,见白泽和王妃笑她,便默默的闭上了嘴巴,如今也一起吃水果,听着白荼的这话,方好奇道:“王妃不生气么?”都晓得人家回来是琢磨弄死她的。 白荼笑了笑:“有什么好生气的,她又不会成功,更何况她肯定先死了,招惹谁不好,去招惹一个订了亲的男人,人家那亲家,就算是叶家在,也扛不住啊。” 这一点白泽倒是很赞同,“可不是嘛,你说这叶姑娘从前在京城,那也是名动京城的一枝花,这怎么越活越糊涂,千挑万选,选了个大坑自己跳下去。”然后眉头一扬,“王妃,我有个主意了。” 第1114章 劳烦真人 白荼见他那有些阴恻恻的笑容,忍不住问道:“你别是想将这李质的死算在她的身上吧?” “有何不可?”白泽觉得这多好,有个背黑锅的。 “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这事儿闹得不小了,竹黄肯定是知道的,如今却没有动作,多半是要等他闹得再打一些,然后准备找厉王府讨要说法。”说到此,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些:“完了,厉王府这一次要大出血了。” “可不是嘛,跟着商人打交道,尤其是容家,千万别将什么情分,利字当头啊。”白泽十分赞同,当即附和着说。 这时候,白荼却忽然转头朝水苏道:“明儿,去茶庄说一声,咱们家茶,不卖风月楼了。” 白泽闻言,抬眼看了一眼白荼,却是不敢多话。 心里却暗咐起来,心说这王妃果然是最记仇的,惹不起惹不起,难怪王爷要给宠着。 又因时辰不早,瓜果也吃得差不多了,自己也去休息,反正外头有的是暗卫值夜,真有什么意外,自己也会第一时间赶过来。 但这时候却叫白荼唤住:“五庄观那边,去封信,就劳烦真人了。 ” 白泽自是应了,不过还是忍不住道:“那三个小主子,在五庄观就是九阳真人的心头肉,谁真敢不长眼的去动了,九阳真人只怕要去与之拼命,王妃就不要太过于担心。” 水苏也是这般觉得的,上次去一趟,自己也看出来,所以待白泽走后,也道:“我看真人待小主子们极好,如今琼州这光景,肯定也会将小主子们保护得很好的。” 这点白荼自然是知道的,“是啊,待此间事了,该好好感谢人家才是。”于是想了想:“不如就将风月楼那份茶叶给他们吧。” 九阳真人痴迷王妃的茶,这般感谢只怕还真到了他心坎上,上一次还让他那弟子特别婉转的和自己说,他们道观里的茶叶不够喝,都要去外面买,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便连连赞同道:“王妃这个主意甚好。”重要的是,这银子照赚啊。 又翻了几个从行商司拿来的折子,见着都没什么问题,便去休息。 隔日一早就去隔壁叶府。 叶正元自打上次那事儿,就一直闲赋在家里,本想看着孙子们,但是媳妇儿们都觉得交给陆夫人更妥当。 于是他整日也都过得浑浑噩噩的,也就是现在琼州出了事情,儿子们又都去了别处,所以这府上和家里的许多生意,都没人拿主意,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也不少什么都做不了。 既然儿子们没工夫管家里的事情,那自己就好好的管着,让他们出去也无后顾之忧。 此刻正要出去巡查铺子,听得白荼来了,颇有些诧异,连忙将白荼请了厅里去,借故叫小厮煮茶,就赶紧问道:“前些天儿,你去了哪里?”反正说白荼生病,他是不信的。 可这样的紧要关头,白荼更应该留在城里稳定人心才是。她却选择出去,而且一去那么多天,显然是有比镇守这沧海城更重要的事情。 白荼刚看到叶正元的时候,就觉得他这整个人都看起来精神了许多,目光也不似前些日子那么浑浊了。而且连带着这脑袋都恢复了从前的聪明,一下就猜中了自己没在府上。 但嘴上还是问道:“姐夫差人过去了?” 叶正元摇头:“我哪里有那功夫,更何况你不是对外传说得了风寒么?我一把老骨头,比不得年轻人身体好,要这真过去叫你传染了,如何是好?”说着,还笑了。 白荼也笑了,一面与他说道:“去了一趟蓬莱岛。” “去蓬莱岛作甚?难道那九岭城刚选的新城主任职,你这王妃还要亲自去祝贺?”他不解,总觉得白荼不去凑这热闹。 白荼摇头,“我还将二表姐夫带回来的那些姑娘一并带着去了。” “去作甚?”叶正元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出门在外,带那么多娇滴滴的姑娘作甚?就算是没有遇到坏人,那遇到风浪,撤帆就靠着这些小身板也够呛。 “我还带走了周一仙种的所有梦里花和醒梦草,另外鱼油无数吨,还有许多弓箭面粉。”白荼说着,然后与他简单的说了那几日发生的事情。 其实也就是几句话就说完了而已,只是叶正元却愣了大半天,然后猛得起身来,围着白荼转了两个圈,才问道:“你没受伤吧?”这可是玉仙的心肝宝贝,她临死前还放不下的妹妹,要真出了什么事情,自己以后怎么跟她交代? “自然没有,那些个扶桑人,最多也就到了那沙滩上,就全部没了生机,只是这一次吓着了不少姑娘,当时大家都为了活命,可能没想那么多,但是死的人数太多了,整整十几万啊,因此都留下了梦魇,我琢磨着,实在不行,先送她们去筼筜那边,城里离白马寺进,多去白马寺听几天的经文,指不定就好了呢。” 这是白荼昨晚就想着的,如今三七还在那边跟着她大姐姐一起照顾那些被吓着的姑娘呢。 叶正元听她这么一说,不免想起白玉仙还在世的时候,就想去白马寺里拜那里头的菩萨。 可惜眼下自己要留在家里,不然还能替荼荼领了这些姑娘过去。一面又关心的问道:“你什么打算?” “也就这两日把,去隔壁福王府那里借些人,先送她们过去要紧。”当初她大姐,可不就是因为这梦魇,才垮了身子,早早离世的么。所以这件事情白荼不敢在拖下去,即便良医所那边每天都打发大夫过来给她们检查,安神汤也喝了不少,但这是心病,药石多半是没用了。 叶正元点点头,“也是,能早些送去就早些送去。”方想起白荼来,只怕是有事情的,便赶紧问:“有事情?” 白荼摇头,“没有,就是想过来瞧瞧你,小宝可是有回来?” 叶正元摇头,“他在那头也好,这事儿我也想通了,毕竟你姐姐在世的时候,是我亲自点头应下的。”提起这事儿,便又想起了祖坟被占了的问题,“浔阳那边怎样了?” 第1115章 内增高 按理,这事儿当初白家兄弟俩不该瞒着,自己欠岳父岳母的实在是太多了,如今他们让人打搅不得安宁,该叫自己去才对。 只是可惜,自己这身体也不争气,如今也年老体衰,不然的话……想到此,叹了口气:“是我当年糊涂,对不住岳父岳母。” 明明岳父岳母家里已经那般艰难了,自己还不知道,还拿了岳父家的补贴,给京城里送过去。 那时候也是傻,要不是最后给他们做了替罪羊,多半还要一辈子傻下去。 这些往事不堪回首,每每想起来叶正元这心里就千万个悔悟。 白荼知道这事儿不怪姐夫,造化弄人而已。便赶紧道:“姐夫当年也就是太过于老实,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莫要在纠结。至于爹娘那边,已经安排人重新下葬了。”倘若不是琼州出现危机,自己是一定要亲自过去的。 而叶正元听闻已经安排好了,便松了一口气,但是那传言之事……便问:“传言的事儿,子玠怎样说的?” 白荼摇头:“没说什么,不过传言罢了,更何况我们将来怎样,哪里还需要靠预言了?”不过归根究底,也是这风水先生闹出来的鬼话,才引得琼州的危机。 恰好又赶上那扶桑人来。 不过好在现在扶桑人没了,危机也算是解决了小部分,至于其他这几家,得先好好的博弈一回,只看谁最后输罢了。 她是不会下棋,但她一直都记得自己是个商人,所以不管最后结局如何,都会首先保存本身的实力。 不然,以后拿什么东山再起? 至于立足地方,蓬莱岛其实是个不错的底方 但还没有到那一步,此事白荼自然不会提,不然到时候弄得人心惶惶的。 又觉得这一大早说的事儿过于沉闷了,便提起了那相亲大会的事情,“相亲大会第一轮已经开始了,姐夫要不要去,我给你特权。” 白荼那几日虽说不在,但是相亲大会仍旧按部就班的继续着。 第一轮,正是将男男女女各自的自画像分开放到北城空置着的两间院子里。 参加相亲的男人便去置放女子们自画像的院子,女人们则去男子们自画像的院子。 反正各自瞧,仔细瞧,四五天的时间给他们斟酌了。 等确定了,各自娶了编号,到时候再以编号相约。 不过这里画像里水份太大了,那一阵子城里的画师们,生意都被挤爆了,而且为了客人么们多给的那点小钱,就把客人们画得比本人还要好看几分。 之前,她还以为就书局那些个不修边幅的宅男如此,哪里晓得这居然是很普遍的事情。 还不如那日自己在马车上遇到的老头跟外商,人家谈妥了直接相亲。就是不知道成了没。 然这个再娶的事情,对于叶正元来说,是个敏感话题。所以一听白荼说,赶紧摆手拒绝:“别,别,我现在觉得一个人挺好的。” 这话白荼自然是赞成的,但是老了嘛,难免会觉得孤寂,尤其是他这孙子们又不在身边,便道:“那说话的人总归要有一个吧?”不过其实她想建议,找个年纪相逢的得了,这样能有共同话题,找个年轻漂亮的,日子倒是滋润了,可是生了个孩子,姐夫还能宠几年?他自己这身子也不大好。 尤其是那一阵子喝酒还伤了胃。 见叶正元没在言语,又继续说道:“我的意思呢,找个为人老实好相处的,以后与你一起,不求他照顾你,咱自有人伺候,但是你说整天一个人坐着发闷算什么?现在还好,你身体不错,能出去走一走,可是以后呢?” “算了,还是一个人吧。”叶正元摇头,他是怕了,上次自己也是叫鬼迷了心窍,居然跟着那红姑……名声都毁得差不多了,要真在找一个,只怕两个大儿子也要离自己而去。 “什么算了,这未来日子要说长是不长,但是要说短也不短,如今儿孙不在膝下,大郎二郎也没法子天天陪着你。”所以这人要成亲啊,因为任何一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另一半,待有了自己的另一半,谁还能像是以前那样全心全意的顾着你? 当然,这是此刻白荼的心境。前世她觉得一个人就挺好,反正又有钱又有名声,为什么要找男人?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尤其是有了丈夫儿子以后,才觉得这人果然是要成亲,这样似乎才算真正的圆满。不过这也不能盲目的找人成亲,倘若没有中意的,还不如一辈子一个人呢。 叶正元还要拒绝,但是白荼却忽然起身道:“我想起还有事儿,姐夫我与你说的话,好好想一想,我先过去。”她忘记了,早上竹黄会过来。 不过这一次不是以容家大小姐的身份,也不会走正门。所以便要急匆匆的回去,又想起那竹黄拿大郎的字有用处,又停下脚步朝叶正元道:“姐夫得闲了,去大郎的书房里给我找他的几幅字,我拿来有用。” 叶正元自是应了,见她这还风风火火的跟个小丫头一般,像是个什么样子,便忍不住道:“慢些,你也是做娘的人了,怎么还咋咋呼呼的。” 白荼自然是没有回他。 这匆匆回到府上,竹黄果然已经来了,身上还穿着一身男装,白荼围着她转了两圈,“我怎么觉得你 个儿高了些?” 竹黄笑了笑,指着鞋子道:“这里下功夫了,不过看着是人高腿长了,但是不能多走路,不然里头的木垫子怪硌脚的。” 白荼闻言,心说这年头已经有了内增高啊,一面赶紧叫她坐下,然后与其他几个小丫鬟一起打量竹黄的内增高。 竹黄见她们这模样,却忽然笑了,只觉得除了自己,这王府里什么都没变,姑娘也还没变,依旧如故。 见她们又感兴趣,“你们既然这般感兴趣,我回头差人送几双过来给你们。” 白荼自然是乐意的,至于个儿矮些的小丫头更是直接问道:“这木垫子能放在绣花鞋里,又能不叫人发现么?” 第1116章 热门八卦 白荼心说小丫头有想法,却听水苏笑道:“算了吧,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的,更何况还有那人喜欢娇小玲珑的,万一你弄个垫子在里头,到了见面那一日,你比对方高出半个肩头,这事儿岂不是就黄了。” 原来那相亲大会,白荼号召府上的丫头们也去报名,万一真有相中的,就给她们准备嫁妆,放她们出府。 府中虽然好,但是几乎所有姑娘的思想里,这女人没有一辈子过的道理,总归是要嫁人生子的,不然老了怎么办? 所以既然有这样的机会,又是王妃劝说她们的,而且这次真正的是能感受一回千挑万选,她们这几日报名了的,都是换着班,然后得了空就结伴去北城看画像。 这待遇,就怕是当初宫中那天子才能享受吧? 而且参加人数真心不少,整个大院子里连花园里的树上,都挂满了他们的画像。 所以这就没有挑不中的,只有拿不定主意,到底哪个最合适自己的。 再有自画像下面,除了编号之外,便是个人什么职业,又是否识字。 反正识字肯定是给自己加分的,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这话,在沧海不好使。毕竟会读书写字的女人,便是自己开店也能做账,那请账房先生的银子都剩下了,而且还不用方被对方贪污什么的。 女人这边,最受欢迎的,莫过于那学府之中,以及王府里,还有行商司等等。 男人则就比较广泛了,第一首选当然是长史司任职的,即便你是个无名小吏,也绝对给你加分,还有学府良医所。 还有就是有一个普遍的现象。 渔家女们所看中的,几乎都是那些单身将士们。 而单身将士们,对于备注渔家女的姑娘们,也十分青睐。这叫小丫鬟们甚是好奇,“我听哥哥说,将士们清一色的都挑了渔家女,这是为何,莫不是说好的?” 这次终究是第一次举办这相亲大会,所以参加的将士们,也就是沧海城的了。 沧海临海,他们当然会水,而且真要打仗,主要也是海战,所以挑选渔家女,自然是可以理解的。 虽然不至于夫唱妇随,但是在他们看来,也算是跟海打交道的,有共同语言。 但是这话叫刚进来的白泽听到,就顺口回道;“这有什么难的,当然是为了以后找女婿找儿媳妇做准备。” “咦,这有什么关系么?”丫鬟们好奇的看着白泽,初识的时候觉得他是个儒雅的翩翩公子,轻功又好,像极了那天空中的白鹤一般。 觉得是高不可攀的,多与他说句话,有的姑娘还会脸红。 但是后来,越来越熟悉,大家各自什么性子也都摸了个清楚,如今见他亦如见了自家兄弟一般。 因此见他一本正经的说,小丫鬟们也满脸认真的问。 然后就听到白泽笑道:“有啊,以后儿媳妇问儿子,我跟你娘掉进水里,你先救谁?那女婿也会问女儿,自家跟岳父掉进水来,女儿先救谁。到时候就完全可以说,救你,因为咱爹娘会水。” “噗……”姑娘们听得他这解释,都忍不住笑出声来,那竹黄也跟着笑起来,“就你会胡说八道,我从前在府上的时候,还以为你是个正经人,如今却也拿此事来玩笑。” “这有什么,何况我这样也没说错啊。”白泽笑道,一面凑到白荼跟前来,“王妃,属下于你讨个假。” “怎么?你家里有事?”白荼问。 “没有,就是想出去转转。”白泽摸着鼻子说道,这动作总给人一种他很心虚的感觉。 于是白荼一下就猜中,“怎么,你也要去北城?可是我记得你没报名啊。” 突然当着白荼的面被揭穿,他先是笑容僵住,随即又扯着嘴角笑道:“那有什么,又没说没报名的不许去看,对吧。” “是没这个规定,不过你这样说,我也想去看看,下午一起去。”白荼还不知他那心里琢磨什么。 一个橘红,一个蝉衣,他相中了谁也不知声,如今两人自己都给打发到行商司去了,自己又极少去那边,他也便很难与到,哪里像是从前一般,整日都能瞧见,能嬉笑打骂的。 眼下想要去北城,多半是想去看看有没有这俩丫头。 有时候白荼都在琢磨,莫不是这货两人都看中了吧?那怎么行?虽说男人要三妻四妾自己管不着,可是自己身边的人,谁也不能叫她们去受那委屈啊。 白泽听了她说下午一起去,倒是爽快的应了,然后便没打扰这一帮女人讨论绣花鞋。 只是他这一走,就有嘴碎的凑上来,“白泽到底是想取蝉衣姐还是橘红姐?” 果然,白荼就知道肯定不是自己的错觉,可是一开始自己觉得他跟蝉衣橘红都不可能啊,这后面难道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么? 而小丫头们这话一说起,也算是劲爆的八卦了,立即都来了精神参与其中。 其实白泽也算得上是白荼所接触的天玄地黄里家世最好的,他自己也十分出色,真要娶妻的话,多少世家小姐任由他挑选。 当然,这也不是说自己身边的丫鬟不好,只是于许多人的眼里,却少了门第罢了,与白泽的家世比起来,她们俩不过是孤女。 所以极少不得要被人诟病,当初六儿嫁给沈时真时,就有不少人私底下说六儿配不上沈时真么? 可是这配得上配不上的,别人都有什么资格来谈论?人又不是嫁给他,也不是与他一起住,这种事情,只有当事人才晓得。 而小丫鬟们聚在那里讨论此事,连水苏都凑了过去,白荼便与竹黄到门口的凉亭里去说话。 “还是王府好,姐妹们有姑娘宠着,真真有福分。”她环望着四周,不管大小丫头,那都跟娇花一般养着。 当然也不是不干活,只是比起别人家,这里的姑娘们虽说为奴仆,却从来没人自身觉得自己低人一等的感觉。 不说别的,就说屋子里那堆丫鬟,换做是别人家里,当着主子面,哪里敢这样放肆,更不要说一个个收拾得如此精致,不管妆容还是衣裳,那都叫一个好看。 放到别的府上,可不就是要被当做勾 ·引男主人的小妖精了么? 第1117章 毒娘子 “什么福分不福分的,相逢既是缘,大家又处得来,自然是要高高兴兴的,不必为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生气。”她知道,竹黄在容家的生活,肯定不似面上这样风光,只是自己给她说任何安慰的话都没有用。 只是笑道:“人生还长,未来会发生什么咱们也不晓得,但是我们也要尽量掌管着自己的人生,莫要叫他人支配,这样我们才能尽量活成自己想活的样子。” 竹黄颔首,离开这沧海后,她无时无刻不想回到这里,在这里她没有任何烦恼,没日有那么多姐妹在一起,还没有半点勾心斗角。 其实她一直都很疑惑,为何大家能相处得好? 现在自己身边的丫鬟们,暗地里为了争宠,跟着自己出门,也是各种手段用尽了。 不过如今看着这府上那些面生的小姐妹们跟着原来的那些姐妹们,也能玩到一处去,忽然就明白了,到底还是这环境最为重要。 这种气氛是会传染的。 “那三公子,你有什么打算?”此刻也没小丫鬟们在,白荼便问起此事来。顺道与她提道:“与他一起的那人,你多半想不到,竟然是叶晚清。” 果然,竹黄当然没想到,因为无法将叶晚清与之联想到一处,所以听得这话,略微惊讶,“可是我瞧见了容家下人送来的图像,并不是她啊。” “她自从失踪后,便没了消息,这一次回来,就换了这张脸,不过那雪红绡也不少什么简单的人物,这点你是知道的,哪里能逃过她的调查。”所以毋庸置疑,就是叶晚清。 “既如此,她这次来,多半又是不怀好心,不如我……”她是那李质的未婚妻,出名来收拾这叶晚清最好。 但是话还没说完,就被白荼打断:“不必,容家那边都看着你要如何在这件事情上炸一炸厉王府的血肉呢,所以你不必插手,到时候等容家那边替他压不住了,我再出手。” 竹黄闻言,心中甚是感激。“多谢姑娘。” “客气什么,我也想看看厉王府到底怎么回复容家呢。”白荼笑着,更何况这是双赢的事情呢。 这时却听竹黄说道:“这李质虽瞧着不过是个贪花好色的酒囊饭袋,但是他在用毒方面,很是有天份,从前还拜了毒娘子为师,虽不至于超过毒娘子,但是也将毒娘子的精髓学了个七八分。” 毒娘子的事儿,白荼也听过,而且还不止一次,毕竟她这里有个医仙呢。与那毒娘子正好是死对头,所以没少听周一仙吐槽过那毒娘子是何等的丑陋何等的恶毒。 反正他就是最不喜欢她。 听得多了,白荼反而忍不住猜想起来,两人年轻时候,之间莫不是发生过什么故事吧?却没想到听卫子玠说,这毒娘子年轻着,最多也就是三十来岁的样子,正是那风韵犹存的好年纪。 至于周一仙,基本上黄土已经掩到脖子上的人了,就差着那么一口气,人生就完满。 所以白荼便没在多想着两人之间的仇是什么结下的。 只是现在听竹黄说,不免有些担心起来,“既如此,他倒是个危险人物了。” “是啊,不过他这人自负得很,真想害死谁,必然是要亲自下毒,所以只要不与他正面接触,倒也无妨的。”所以为了自身安全,竹黄一般与他见面之时,都会隔着屏风,也绝对不会离他一仗内。 更何况竹黄在容家,这性子冷淡得很,又十分高傲,所以除了第一次见面那李质有所不满之外,后来都习以为常了。 可即便她眼下同白荼这样说,白荼心里也担心得很,“既如此,你莫要同他见面。”心里想着,倒不如让他赶紧死了算,免得叫人担忧。 正当时,忽然听竹黄叹了口气,“姑娘,这次的相亲,他可是也参加了?” 白荼自然晓得她问的是谁,所以摇了摇头,“他极少回来,此番又去了留仙岛,自然没有这时间。” 竹黄闻言,心里既是高兴,又是自责,这矛盾的情绪,最后汇成了一句话:“都怨我,是我耽误了他。” “这感情的事情没人谁对谁错,更何况这也非你所能决定的,更何况他其实还算年轻了,而立之年再成亲也是使得的。”就是罗家嫂子有些心急了。 而且罗二那孩子在几个侄儿之中,性格与此刻的竹黄其实最为相似。 也可以说现在的竹黄,性格变得与他一般,一时间只觉得他二人也算得上是苦命鸳鸯了。不过好在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同罗六比起来,他们俩又要幸运许多。 于是便同她说起那罗六的事情。 这诸葛小妹已经死了的事情,竹黄起先是不知道的,如今听白荼说那罗六还不知情,不由得面露担忧:“那六公子以后若是知晓了,岂不是要恨您?” “那也是没法的事情,我作为这南海王妃,得先考虑大家的性命,更何况她那病真的可怕,你是没有看到当时,多少老百姓都受了伤,罗六也也险些叫她杀死,也亏得沫儿他娘去的及时,不然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人命来。”其实有时候白荼想起诸葛小妹的时候,也觉得她可怜,还无辜。 可偏偏命运便是这样捉弄人的,自己也没法子。 主仆俩这感叹着此事,就听水苏的声音传过来:“王妃,三七回来了。” 白荼这便起身,“多半是那边姑娘们有事,我先过去问一问,你且坐着等我。” 竹黄也起身,“姑娘先去忙,我也还有些事情,先行回去,而且这一次容家那五管事跟我一道来了,我也出来好些时间,只怕太久会叫他怀疑。” 白荼一听,在来往的信件中,也听她提过这个老谋深算精明不已的五管事,所以也不敢强留她,毕竟也不差这点事情,当下还是顾着眼前要紧,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方道:“既如此,我便也不留你了,回去的时候小心些。” 竹黄忙谢了,便直接叫了自己的心腹丫鬟,从小后门出去,一起离开了王府。 第1118章 去北城 三七自打那日从船上下来后,回来拿了两身换洗的衣裳,便去了她堂姐秀儿住的那院子里。 如今被吓着的姑娘都聚集在那里,院子里整宿都留着灯火,就怕她们午夜梦回醒来漆黑一片害怕。 “怎样了,如今可有好转?”白荼最担心的,就怕是这事儿真成了日日所见的梦魇,成了她们的心魔,那人就真真的完了。 三七苦着脸,摇了摇头,“没呢,今儿还有姐妹说见了那些扶桑人来索命。” 白荼一听,一时头大,“索什么命?真要索命也先找我,是我提议去杀了他们的,更何况他们有什么脸面来?抢了咱们中原那么多姑娘回去糟蹋,还妄想来霸占咱们的土地,死了活该。” “王妃这话我也对姑娘们说过了,有的愿意听,便觉得那些都是坏人,杀了他们不过是为民除害罢了,没了什么心理负担,但仍旧还有那些没想通的。”三七说着,叹了口气,“奴婢也是没法子了,不忍心见她们日夜如此,还有那老妖婆的蛊虫也将她们吓着了,如今瞧见个蜘蛛蚂蚁的,都得放火烧。” 白荼一听,这分明就是一种病态啊。 可是开解不听,吃药没用。 最后只得道:“罢了,我去一趟隔壁,本来还打算让他们休息两天,在麻烦他们帮忙把这些个姑娘送到筼筜城去。”不过眼下听三七这话,是等不得了。 不然真要闹出神经病来。 但此事也怪自己,倘若自己直接调了隔壁府上的人去,姑娘们也不会被吓着。 不过这世上有钱难买早知道,白荼也非神,哪里晓得会是这样一个后果。 三七应声,“那奴婢趁机去洗澡,出来等王妃的消息。” 南海王府一旁是那打通了墙根开了门的叶府,另外一边便是福王府。 所以只是去隔壁,白荼而已没叫人,自己就过去了。 这会儿阿银却没在府上,也就素锦带着孩子。 想来也是,这个时候他因在外正忙着,所以便拦住要打发去请阿银回来的素锦;“不必了,我来只是要支队伍,五六十人就足矣,送那些被惊吓到的姑娘去筼筜城。” 福王府上那么多人都参与了此事,这素锦么道理不知道,所以白荼也就直说,“姑娘们吓得不轻,夜夜噩梦,这样下去是要不得的,所以我想着叫她们先去那筼筜城的白马寺里听听经文,兴许要么多久,这心境不一样了,便会好起来。” 阿银虽没跟自己说当时候的场面是有多么血腥,但是整整那么多人,十几万啊。那尸体堆起来,都能成一座大山了。 所以听着白荼说起姑娘们的后遗症,也完全可以理解,当下便道:“既如此,那嫂子随意挑。”又怕她不好意思,便笑道:“我们这王府,本就不大引人注目,如今人人的目光都盯着隔壁呢,这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地方,哪里要得了那么多人守着,所以嫂子不必客气。” 说来也是惭愧,隔壁南海王府虽然本来也有些护卫的,不过都调往留仙岛去了,如今府上的安全,全靠着那百来个暗卫,真要出事,其实还是要指望这边支援。 更何况要去筼筜城的姑娘也不过是几十个罢了,哪里用得了那么多人,所以白荼也就挑了几十个人,临时组成一支队伍,给了半住香的时间收拾,再去隔壁集合。 毕竟这一去一来的,也要不少时间。 这事儿办妥,与素锦告辞,便回了府中,见三七已经等着,便道:“人我已经找了,也交代好了,一会儿你领着他们过去,只是要仔细些,若是有人问起姑娘们如何,就说当初被扶桑人掳揍,吓着了,如今旧病复发。”此刻,还不是将蓬莱岛那边的消息传出去的好时机。 三七颔首:“奴婢明白,可要再找几个人过去照顾她们?” 这一层白荼还真没考虑到,如今这些姑娘也算得上是病人,到了那边人生地不熟的,总需要人先照顾着,所以听了三七的话,便道:“使得,你与你姐姐商量着便是,不过千万要记得,定要看好她们,不许她们闹出什么自残的事情来。” 三七连忙称是,直接去了福王府,带着那些人一起过去。 既然已经决定要送她们去筼筜,那也甭在挑什么时辰了,所以一回儿等马车过去,叫她们收拾些衣物,就直接去筼筜。 早到早叫人放心。 忙完了此事,正好是午饭时间,这用了午饭,她原本打算小息的,那白泽就跟游魂一般晃到她的窗户前,“王妃,什么时候去啊?” 白荼这才想起来,答应了下午去北城的,但是这会儿已经有了些困意,便道:“让我先休息会儿,你若是无聊,自己先去,我回头叫沫儿他娘陪着我去。” 白泽一听这话,顿时高兴道:“既如此,那属下先过去了。”心说王妃也是,早说自己就不必等她了,更何况早上去多凉爽啊?这下午多闷热? 于是跟着今天下午轮休的几个小丫鬟一起去车站,上了去北城的马车。 等白荼这一觉睡醒来,还以为过了多久,然看桌上的沙漏,也不过是半个时辰罢了。 想是这天太热,让她这也休息不好,索性就起来洗漱,然后招呼了水苏,撑着伞便也去北城。 那边如今都是去相亲的,人潮人涌的,所以白荼也不打算自家驾着马车去,顺路去长史司喊了慕容蔷,也坐着公共马车去那边瞧热闹。 慕容蔷对于这种事情当然是感兴趣的,还颇有些后悔道:“我那江湖上好几个小姐妹儿,这年纪也二十二三了,我这孩子都能满山跑了,她们还孤身一人,早晓得就叫她们来报名,听说不少江湖小青年都来凑热闹,说不准到时候能看对眼,成了这桩姻缘呢。” 白荼心说你就是马后炮,我叫你多宣传的时候,你就装死,如今见着参加的人多了,又开始后悔,于是不理她。 但是白荼不同她说话,她便与同车的人聊起来。 这趟车是去北城的,如今大家去北城,目的其实也都是一样的,所以自然是有着说不完的话题。 第1119章 千载难逢 然就在她们上车后的第三个站,远远的白荼就瞧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孔,便扯了扯与隔壁年轻女子聊得正欢快的慕容蔷:“你快看,那人是不是前些天咱们在马车上遇到的那人?” 慕容蔷一听,赶紧同那姑娘结束了话题,然后朝着车棚下的阴影处望去,是瞧见了那天的青年公子,同时还见到了他身边一个熟面孔,虽然粘了小胡子,慕容蔷还是认得他的,当即紧张起来:“那是长箐,如今可是献王家的三女婿,他跟着那人,只怕是……”一面又担心对方认出她,那么他们的身份就真的暴露了,所以只朝白荼匆匆道:“你小心些,他们兴许会上这趟车,我先下去。” 说着,在白荼还没反应过来,她就直接下了马车,很快就淹没在了人群里,没踪影了。 白荼看着这说消失就消失的她,心中那个羡慕,会武功就是如此任性。 又幸好她们这里是后排,那长箐跟着青年公子不知在交谈什么,表情还略为带着些恭敬,所以白荼也没去怀疑慕容蔷的猜测。 果真,是献王府家的独苗苗了。 而这长箐她是晓得的,江湖人嘛,又混了些名声出来的,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如今那天跟在献王世子身后的两个壮实青年不在,那么今儿负责保护李存的,多半就是这长箐了。 果然,马车靠近了站台,然后这二人便一前一后上了车。 直至坐下后,那李存才察觉到白荼也在车上,愣了一下,但心里那复杂的心情却是百转千回,最后终究是扯出一个自己觉得最好看的笑容:“姑娘也要去北城?莫不是也参加了这一次的相亲大会?” 白荼回了个笑容,这厮岂会不知道自己身份?不过他要跟自己装傻,自己也配他演,所以点了点头,“是啊,难的有这样的好机会,自然不能错过的。” 李存还以为她会跟自己说,她已经成亲了,有夫君孩子。哪里晓得她根本就不按照常理出牌,顿时就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了。 反倒是刚才跟慕容蔷聊得热火朝天那姑娘扑哧的一声笑出来,“王妃又在逗人了。”然后身子向前倾了些,与李存道:“公子是外来的吧,这是我们南海王府的王妃娘娘,此番就是过去看热闹,你莫要听她胡说。” 白荼闻言,有些扫兴的朝着姑娘看了一眼,“叫你多话,我逗逗他怎了?”话岁如此,但是脸上却是带着笑的,口气里也多是欢乐。 那姑娘嘿嘿一笑:“民女错了,下次保证闭嘴。” 李存见到这一幕,又开始发愣了,毕竟怎么看,白荼和这姑娘都是不相干的,如今却能说起玩笑话来。 那姑娘不畏惧她,但是却能看出是尊敬她的。 而她,也不生气这姑娘揭穿自己,同样也没有任何额嫌弃她的身份低位。 他真的是好奇,白荼这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为什么与别的姑娘不一样呢? 长箐早就留意到了叫他这小舅子主动打招呼的姑娘,回头一瞧,看着还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心说这小舅子莫不是开了窍? 没想到下一瞬得知其身份,顿时瞪大了眼睛。 不过因这是公共场合,生怕叫人察觉出自己的异样,赶紧将心中的激动压下去。 能不激动么?自从那天与李存说了拿下南海王府的事情,他就无时无刻在想,怎样无声无息的将这白荼抓住呢? 而现在,天大的好机会就在眼前啊。他仿若已经看到了岳父大人满意的夸奖着自己。所以搓拳磨掌的,开始寻求好机会一举将白荼拿下。 不过到底是堂堂南海王妃,他不信她出行,连个护卫都不带,一定是天玄地黄的暗卫,兴许此刻也躲在附近呢。 所以他越发的小心了,一面四处查探,待确定人数后,一会趁着下一站有人上车的时候,趁乱行事。 不过很快又意识到,今儿阿大阿二前辈并没有一起跟来,都去忙任务去了,一会儿就自己一个人,李存又不会武功,自己去拿白荼了,谁又来保护他? 所以眼下觉得这李存真真碍事,他要是不出来凑热闹,自己轻而易举的就能抓住白荼了,可现在却还要考虑他的安危,心里一时抓狂不已。 所以又改变了策略,决定一回儿趁着后面的白荼和别人聊天没留意的时候,与李存商量,让他先行下车,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待自己抓了白荼后,在通知阿大阿二前辈来救他。 于是,他就这样决定了,便开始寻找机会。 可是李存就像是贴了狗皮膏药一般,频频朝后排白荼那里扭过头去,说的也尽是闲话,一句有用的消息都没探查到,听得这长箐是心急如焚,想着李存平日的精明都去哪里了? 如今这样好的机会,怎就不趁机探一探那留仙岛的事情是真是假? 他这样一个急性子,李存自然是知道的,再那姑娘将白荼的身份揭穿时,李存就晓得自己这个三姐夫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所以他一直回头和白荼聊天,就是不给他任何机会,反正他晓得,只要自己在,长箐是不敢任意妄为的。 因此一路上,也就这样过了,那长箐的脸色憋得通红。 而李存则是下了马车,见着白荼去往那挂满男子画像的左大院时,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傻了,不是要杀白荼么?怎么这一路上还保护她?这不对劲啊?一面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莫不是自己又犯了病不是? 他这样神神叨叨的,使得那有一肚子气的长箐见了,忍不住开口问道:“子息,刚才那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怎就白白错过了?” 李存闻言,也满脸后悔,这点倒是不掩饰。 口气里也满是悔恨:“是啊,多好的机会,明明能杀了她的,我当时怎就没想起来呢?”这是一件大事啊,跟抢琼州一样重要的大事,因为她会主导自己的很多思想,所以必须死。 第1120章 快婿 长箐听着这话,气得直翻白眼,“当时我已有了良策,暗示你先行下车,待你不在,我也好出手,可是你当时在想什么?” 虽然不喜欢长箐,但这一次的确是自己的错,所以李存也不恼,但是也没回他的话,而是一个人闷闷的走在前面,走着走着,还认真的看起这四下挂着的画像。 然后给了两个字:“真丑!” 长箐觉得这李存的眼光肯定有问题?这哪里丑了?比他那些姐姐都还要有姿色,当然这话他是不会傻不拉几的说出口,而是很违心的附和道:“对,真丑,不过这些都是寻常庶民,真有点姿色的,早便进了达官贵人的府邸,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话刚出口,就引来不少人不善的目光。 李存也察觉到了,长箐的这句话惹了人。于是便默默的与他拉开些许的距离,试图假装两人不认识。 而长箐还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见他眼里这些身份低贱的人都那般盯着自己,心里自然是不高兴,当即就出口斥责道:“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把你眼珠子挖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越发惹得更多的人围过来。 有那脾气火爆的,当即都撸着袖子上来,意思是在明显不过了,一面高声怒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狗东西?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李存没想到时态会发生成这样,想要上前劝和,但是想了想,又朝后退了两步,这事儿自己还是不掺和了。毕竟这三姐夫不了解本地的人文风情,就开始这般轻贱人家的姑娘,是该叫他受些罪。 反正这打一架,只要不闹出人命,想来不会惊动衙门的吧? 更何况那衙门里的主官不也去了留仙岛么?听说那还是白荼的侄儿。 然叶真是去了留仙岛,可还有个小庄大人啊。 他曾经本就是擅长刑法律例的典史,自然是要留他在城里,真有人这个时候惹事,当由他来镇压着啊。 长箐没料想,居然还有不怕死的,当即露出个冷笑,冷眼看着那人,“想死我就成全你。”他何时已经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了?一个连武功都不会的废人,居然还想凭着这一身的蛮力找自己的麻烦?谁借给他的胆量? 所以,他此刻看那撸着袖子冲过来的大汉,已经像是看个死人一般。 然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住手。” 众人寻声望去,竟然是个白衣翩翩的俊美年轻人,一身儒雅气质,怎看都不像是寻常的书生。 很快就有人认识他,上前行礼,“白泽大人。”当然,也不忘朝他告状:“大人,此人侮辱我琼州的姑娘跟商贾贵人们。” 强抢民女这事儿在琼州还没有发生过,也并没有姑娘凭着自己的美貌容颜勾引达官贵人的案例。 所以这长箐的话,其实可以说是侮辱了整个琼州的人。 如此,大家怎么不恼?难怪这大汉想动手打他了。 白泽闻言,朝长箐看过去,顿时一笑:“这不是献王的东床快婿么、既然已经娶了献王府的三姑娘,怎又跑来我琼州这相亲大会,莫不是你这东床快婿当得并不如外界传言的那样如意?不过就算是不如意,我觉得你也来错了地方,我琼州不管什么门第出生,无不是好姑娘,像是你这样贪慕虚荣的男人,肯定是配不上的。” 这若是一两年前的白泽,必然说不出这些话,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自打跟在白荼身边了,每天与自己相处的都是那些丫鬟婆子。 而且女人嘛,嘴巴肯定是比男人要碎一些的,小小的一个八卦,能在她们的嘴巴里揉碎掰开,然后又揉成一团,继续掰开。 所以这日复一日,也是耳目濡染了,白泽这不止是闲话说的多了,而且这吵架的功夫,也练了出来。 而此刻随着他的话音落,大家看长箐的眼神就越发难看了。 琼州这本来本地人就少,许多都是别处迁移过来的,尤其是那晋州梧州等地。 而这些地方,从前恰恰是献王的封底,只是那地龙翻身害了多少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他第一时间没有去救助自己的这些子民,反而立马就准备谋反。 他是成功了,可是老百姓们却遭遇了,如今他所霸占着的那几个州,说是民不聊生,一点都不夸张。 所以这些人群里,不乏有此处来的,当下一个个便忍不住满腔的怒火了,“想不到居然是献王府的人,竟然还敢来琼州,当初害死我爹娘……” 这人的声音响起,其他也都一句接着一句,叫着长箐一下没了招架之力。 倘若身份没有被这白泽直接揭穿,他还能动手,可是现在,却要再三斟酌了。 不然真的动了手,对方更有机会将自己抓起来了。 可是,现在比不得刚才了,即便他不动手,大家也饶不得他。尤其是现在琼州发现了留仙岛,献王府也来了不少人,寓意在明显不过,不就是想要分得琼州一杯美羹么? 大家在南海王和王妃的管理下,生活蒸蒸日上,所以要是琼州真的被献王府抢了去,那以后他们将跟献王府下的那些老百姓们一样,天天于那水深火热之中挣扎。 人群中这时候也不知道谁叫了一声:“不能放他走,他说不定是来害王爷王妃的,不然怎么偷偷摸摸的来?” 这话音一落,立即就有人附和,“不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绝对不能放他走!” 这算什么?祸从口出么?李存此刻已经躲得远远的了,他也相信长箐不会没脑子的把自己供出来,更何况这祸事的确是长箐自己惹出来的。 自己这身份又十分尴尬,自然不可能出来与他化解,一切就看他的运气了。 但是这运气看起来似乎不大好。不过这些琼州的老百姓们的胆量倒是叫李存刮目相看,这种事情发生在别的州府,老百姓们要是知道长箐的身份,别说像是现在一样气势汹汹的找他麻烦了,只怕躲都来不及。 可是这些人竟然一副不怕惹祸上身的样子,一副势必将这长箐抓起来或是直接打死的势头。 第1121章 没地儿去 长箐也慌了,看着这些寻常老百姓在自己面前如此嚣张的样子,他不是不想动手,可是那白泽正阴恻恻的看着他。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他的对手,这附近是否还有着别的天玄地黄暗卫,所以他不敢出手。 而且,有李存这个拖油瓶还在,万一这真打起来,他的身份暴露了……他不敢想象,如果真的叫李存出事,那自己也甭想活着了。 献王府的女婿那么多,死一个自己算得了什么? 斟酌再三,哪怕心中百般不愿,他还是用轻功逃了。 这只怕是他一生的耻辱吧?居然被一群身份低贱的废人给逼得落荒而逃。所以这心中的屈辱仇恨是都混成一团,当即在心中起誓,有朝一日必然将这些贱命都统统杀完。 他是走了,大家虽然心中有气,但也追不上他,再有见白泽去追了,在怒骂了片刻后,便继续寻找心仪合适的眼缘姑娘。 这下李存也没心思闲逛了,白泽不可能没看到自己,只是他却止口不提,还故作去追长箐,平息大家的怒火,这让李存有些疑惑不解,这白泽到底是想干什么。 白泽当然没有真的去追长箐,自己这么明显,那长箐哪里能回到他们的落脚点? 所以他也就是做个样子,一来是引那长箐注意,而来自己手下的那些暗卫也方便追踪。 同样的,也留了人盯着李存,这个人一直不可小觑,献王能有今日,与其可是有着莫大的关系呢。 白荼这边呢,与姑娘们一并看,只觉得好像自己都认识的,不过分明是买家秀卖家秀,那都是什么玩意儿,一个画得跟翩翩公子似得,这审核看来不太严。 一面询问身边的姑娘们,“你们,莫不是也跟他们一般吧?” 几个姑娘顿时笑了,“那是自然,第一眼印象很重要,当然是要画得好看些啊。” 白荼闻言,忍不住嘴角抽搐,“那真见面了,这真人和画像不一样,怎么办?”也不能说不一样,就是这差距,貌似有些大了。 大家并不以为然,还都朝水苏看过去:“我们有水苏,怕什么啊,更何况我们这脸也长得极精致了。” 这点倒是不假,她身边这些姑娘们,个个都是美貌如花的。 然后白荼又问:“你们什么标准?” 水苏抬了抬下巴:“王妃没瞧见这帮死丫头看的都是什么人么?” 她不提醒白荼还没发现,一提醒白荼就发现了,几乎都是有着铁饭碗的长史司小吏,要么就是良医所的大夫……难怪自己会觉得这些男子的自画像会眼熟了,感情都是熟人。 这时候就听她们说道:“我们虽然是婢女,但是我们基本都是会读书写字的,重点是,我们是王妃身边的丫鬟了,王妃身边的人第一要求是什么?” 白荼心说自己这身边的人有过要求么?但是见几人这样说,便问:“什么要求?”才学么?没有吧? 水苏却是扑哧的笑出声来;“当然是看脸了,府上就没有长得不好看的姑娘,就算是老妈妈们,也是风韵犹存的。” 有这个现象么?白荼咋没发现。 但是姑娘们已经叽叽喳喳的开始在说了,“这美貌也算是我们实力的一部份吧,虽然不持久,但正因为坚持不了多久,才会更加珍贵啊。” 这说的还有几分道理,不过白荼觉得自己不用担心她们了,这些鬼精灵的丫头比自己都还要会打算,亏得之前自己还担心她们被人骗了。 姑娘们这看得认真,白荼大概已经成亲了 ,心境与这帮未嫁的姑娘不一样,自然也就没她们那兴趣,所以便先回去府去。 水苏因没报名,也跟她一起回去。 这时候三七已经回来了,秀儿已经带着姑娘们和福王府的护卫队去了筼筜城。 见了白荼便说:“姐妹们说了,便说还有一次给她们选择的机会,她们仍旧还会杀那些扶桑人的。” 白荼听了这话,心里一下复杂不已,而心里也萌生了那去扶桑将中原姑娘们带回来的念头。 扶桑这一次出军,全军覆没,人口便减半了。只是可惜现在琼州的状况也不大好,不然白荼一定想办法说服大家,去攻打扶桑。 想是因为这件事情,心情便有些沉重,回房翻阅了半会儿的书,觉得又没意思,还有些想孩子了。 可是现在这情况也不允许她上山去,只能坐在廊下发呆。 那白泽回来见此,甚是诧异:“王妃这是怎么了?” “没事, 你怎去了这大半天,可是找着合意的了?”白荼心知他去找什么,就是见他如今这幅玩世不恭的样子,忍不住打趣他。 “还没看了前院,就被那献王府的三姑爷给打扰了,这不去追他,哪里还有时间看?”他叹了口气,似有些惋惜,在白荼斜对面转角处的栏椅上坐下来,“那李存也在,如今已经让人去摸他们的落脚点了。” “还能找得到?”不是都暴露了么? “自然能,我假意去追那长箐,他光顾着防备我,当然就注意不到别的暗卫。不过那李存只怕就不好那么糊弄了,我当时并未揭穿他的身份,他今日只怕也不会去他们的落脚点。”白泽这口气里,颇有些遗憾。 白荼扯了扯嘴角:“你想多了,他如果不敢去落脚点,那就睡大街,或者找个酒楼通宵算了。”客栈里查地那样严。不管他是不是用假名碟住的客栈,但是如果之前已经登记过了,现在他如何再用第二次? 又或者他现在去献王府在沧海城的落脚点,也会暴露。 所以李存是没得选择,去哪里都不安全。 白泽一听,忽然觉得这客栈里管的严,也是有好处的。 而李存自己也意识到这个问题里,他又不会武功,实在是甩不掉身后的人。 但是住的客栈是不打算回去了,但府上在这里的院子,也是不能去了的。如果能去, 他一开始犯得着用假名碟住客栈么?为的不就是保住那里,以后真有个万一,自己也好个藏身之处。 而现在又还没到那个地步,所以他很纠结啊,从北城乘车环城游了半圈,这天色也暗了下来。 第1122章 绝望啊 想着不然去海边那里,吃一晚上的烧烤?但是这些天日日夜夜的吃,这都有些上火了,一手下意识的捂着左脸,牙疼着呢。 所以李存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也要去夜宿花眠,虽然不要姑娘,但是找个姑娘听小曲儿,又有舒适的房间躺一宿,多好啊。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一进门老·鸨不是管他叫:“爷,您好久没来了,里面坐,姑娘们接·客了~” 可是笑得那张满脸皱褶能夹死蚊子的脸喊道:“来客人了,老二先看一下名碟!” 李存听到她这话,踏入大门里的一条腿立即默默的收了回来,然后掉头就走,心里万马奔腾!想这以后他献王府管辖之地,所有出入场合,也皆要名碟,反正今日他所遭受的一切,来日都要大家一起尝个遍。 于是最后,李存便是在马车上过了一夜。 换成两圈,也就花了两个铜板,还在一处街头小摊上吃了两碗馄饨。 而他这样一直游荡着,阿大阿二也无从找他,以至于这长箐就成了罪魁祸首。 长箐也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把李存丢了,甚至有可能这李存已经被南海王府给抓走了。 此刻听着阿大阿二前辈的教训,只得弱弱的开口:“不然, 我去南海王府谈谈消息,倘若他们真敢对少主怎么样,我立即休书给岳父大人,立即发兵来琼州。”他已经急疯了,他无法想象,如果这李存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依照岳父大人的残暴无情,莫说是自己活不成,只怕自己九族也要遭殃。 阿大阿二已经在城里但凡他能去的地方去找了个遍,甚至在烧烤一条街守了大半个晚上,但仍旧没有人影,如今也是心急如焚。 听到长箐还要去南海王府,阿大便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你嘴贱?少主岂能被你连累?” 长箐现在是暴露了,外面他也不敢去,就怕被天玄地黄的暗卫发现,所以一直都在这客栈里坐着等,干焦急。 如今叫阿大训斥,也不敢多言,只得将头垂着。 他也没想到这么倒霉,遇到天玄地黄的人就算了,居然还遇到熟人,那他也没法子啊。 要是早知道白泽会去那里,他死也不会跟着李存去凑热闹的。 眼下已经快天亮了,阿二听了阿大的话,他这一个晚上也毫无线索,所以哪怕不赞同长箐的话,但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也只能通知王爷了。 于是便朝阿大看过去:“不能再拖了,通知王爷吧。” 长箐一听,吓得双腿都软了,毕竟他这心里还抱着侥幸之心,万一李存一会自己回来了呢?那这消息发出去,自己白白被岳父大人责斥,对自己只怕也不如从前信任了,所以立即朝阿大阿二道:“两位前辈,且在等等吧。”这口气里,已经带着恳求的意思了。 只是可惜,阿大阿二的眼里,就是献王父子俩,他一个上门女婿算得上是哪根葱?更何况献王府最不缺的就是上门女婿啊,他也不是那最优秀的。 自然不可能将他的话放在眼里,更何况两人平时也看不惯他一个小辈,因为做了这上门女婿成了半个主子。 所以听得这话,并不理会,而是直接去准备。 长箐见此,心如死灰,想要阻止,可是自己的武功根本不是他二人的对手,而且那样做了,自己的罪名只怕就更深了。 因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阿大阿二用那奇特的声音引来了一只鹧鸪鸟,将信给带走了。 那一刻,他只觉得面临着一股强大的绝望,朝着他倾覆而来,让他没有半点反手的能力,最后整个人只能无力的蹲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 因一夜没睡,又都在担忧中度过,所以双眼发红。 而就在这时,天已经大亮,客栈也开门了。 他们的房门也传来了敲响声,三人几乎是全身戒备,一手更是已经摸到了武器上面,随时准备动手。 可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开门!” 如果前一刻他们还觉得自己站着那细如发丝的铁丝上,下面是刀山火海,那这一刻,绝对是身在云端,躺在那周身都是软绵的云朵之中。 “少主!”阿大最先反应过来,夺步上前,一把将房门打开,首先确认他似乎受伤,待看到的是个完整无缺的少主后,总算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欢喜得不行,“少主没事就太好了。”不过少主看着这样疲惫,昨晚必然是没有休息好。于是又问道;“少主昨晚在哪了落脚了?” 自不必多说,李存也知道自己昨晚一夜没回来,又没办法给他们留下消息,肯定将人都极坏了,所以眼下看到他们这状态,也觉得实属正常,并不意外。 而阿大这一问他昨晚去了哪里,另外两双眼睛也死死的盯着他。 但这不问还好,一问李存看着自己这个三姐夫,只觉得就是脑子缺根线那种人,在人家地盘上,到处是人家的人他还那么嚣张?还以为是在献王府可以让他为所欲为啊?要不是他,昨晚自己能在车上冷了一夜么? 那早些时候还好,等着下半夜这海边的雾气里都全是水了,可把他冷的。所以看着长箐忍不住就一肚子的怒火:“三姐夫真是好出息。” 长箐就算是再笨,当然也知道这李存不可能在夸他。而且他现在还有更绝望的事情,只朝阿大阿二看去:“那信还能追回来么?”这个才是首要问题,他这也是什么鬼运气,信刚送走,李存就回来了! “自然是不能,不过还能给主公修书,告诉他少主无恙。”阿大说着,要立即去准备,毕竟不能叫主公担忧太久。 李存则好气:“什么信?” 长箐则再一次绝望,就算是现在发一封回去又如何?岳父大人还不是照样知道自己惹祸,还差点害死他儿子的事情么? 再加上二姐夫和自己从来不对付,他又在府中,他怎么可能放过这次的好机会,不会对自己落井下石呢?此番就只能指望着大姐夫替自己美言几句了。 第1123章 不合适 至于阿二,则在回李存的话。 又顺道与他说了昨晚二人到处找他的事情,更好奇他昨晚在哪了落脚了:“少主昨晚究竟再好何处?” 不问还好,一问李存不由得叹了口气:“我原本打算去那花楼里将就一晚上,没想到居然还要名碟……” “额,那少主这是没去成?”阿二如今听到名碟这俩字,就觉得头疼不已。 “没名碟我怎么去?当初也是糊涂了,该多准备几个名碟备用才对的。”后悔啊。“后来没法,我就坐了一晚上的车,上半夜还好,下半夜太冷了。”一面抹着疲惫不堪的脸,“我去睡了,你们也早些休息。” 他本来是不打算回来的,继续在外面撑一撑,可是这实在是撑不住了,后面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回来再说。 至于生死问题,再说吧。 总觉得南海王府的人不会把自己怎么样,更不可能要自己的命。反正他想到白荼那样,就觉得不可能,心里是笃定的。 阿大阿二也要休息,这安保工作,自然也就落在了长箐的头上。 不过他此刻也睡不着啊,心里忧着岳父大人降罪呢。 再有此刻他也需要戴罪立功,毕竟昨天这场无妄之灾是自己引来的。 他们这里大白天开始睡觉休息,那李质却是一大早就约上了彩芳,两人一并去游玩,身后还跟着那小葵。 大抵是被彩芳洗脑,小葵此刻对于这李质已经不似之前那么讨厌了,但看着他仍旧觉得是毛手毛脚的,老是占自家姑娘的便宜,却不知道彩芳早就已经是这李质的人了。 而李质呢,此刻颇有些享着齐人之福的感觉,唯一不足之处是这小葵还没碰着,这彩芳他又已经不喜欢了。 但是为了小葵,还是只得硬着头皮与她打情骂俏。 此刻一起坐在亭中休息,吃着彩芳剥好喂上来的葡萄,一面看着亭外掐着小蛮·腰跟自己小厮吵架的小葵。 只觉得赏心悦目,日子就该这样过才是。 然这时候耳边却响起了不合时宜的声音:“妾身已是公子的人了,这些天也一直陪着公子,风月楼那边甚是不满了。” 风月楼的姑娘是不卖身,但也要待客啊。陪着客人们写诗作词,弹琴跳舞。 而彩芳这一天天几乎都与李质粘在一起,自然不可能待在风月楼里陪客人了。 她一说这话,李质下意识的就想脱口说,既然如此,你就好好待在风月楼待客得了。但是为了小葵妹妹,还是将这话吞进回肚子里去,然后笑着安抚美人道:“是我的疏忽,晚些就叫人给风月楼送银子去,这段时间,公子我包了你。” 可是这话彩芳听了,心中一时火大,连那喂葡萄的动作都停顿了下来。她叶晚清是什么人?委身与他这种浪荡公子,他居然将自己当做是那些卖身姑娘看作一样的。而且他难道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么?自己是要他娶自己! 笑容在短暂的于脸上僵了片刻后,随即笑面如花:“公子这是什么花,风月楼里也不缺那点银子,而且公子这样做,就不想想妾身的名声么?” 李质却只在心中暗咐,你一个主动上门来的女人,还要什么名声,想当婊·子就不要立牌坊了。不过脸上仍旧是笑眯眯的,“也是,既然这样,那你就从风月楼里出来。”看了小葵一眼,“嗯,带着这小丫头一起,我给你们安排一个院子,美人可满意?” 她当然不满意,但是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也只能循序渐进,慢慢来了。因此只得点了点头,还要露出很高兴的样子,“多谢公子,妾身便知道公子是最疼爱妾身的。” 至于李质特意提了让带着小葵,她也没有往别处想,更没有想到这李质竟然对小葵有意思,到底还是因为高看了自己,而小葵一个小丫头,相貌又不如自己,怎么能与自己相提并论? 如此,当然是想不到那一层。 反而看小葵天天与那小厮吵架,还以为他俩是一对。 她是没猜对两人是一对,但是这天天四目相对,吵着吵着,怎么可能不出感情?俗话说的好,两只猪在一起久了,那都会产生感情,更何况是两个人,还是一男一女。 女的活泼可爱,男的清隽年少。 要说呢,这彩芳跟李质是真的不合适。 此刻她想到的猜到的,李质就没想到。 而李质明晃晃的打算,她也没能看透。 李质反正也没想到,自己那个伪装为小厮跟在身边的高手,居然因为跟小葵整日吵吵闹闹的,还生出了感情。 而安排她出来住的事情一定,当晚彩芳就告别了风月楼,领着小葵一起搬到了李质准备的别院里去。 李质刚来琼州的时候,还与李存一般小心翼翼的,就用假的名碟住在客栈,但后来为了与美人约会方便,便直接住在厉王府此处的别院中。 反正厉王府在沧海城又不止一处院子,所以便大大方方的住进来。 他就不信现在琼州危机四伏,卫子玠和大部份得力官员都去了留仙岛,这沧海城谁能顾得上查自己? 这就是好色与不好色的去呗。 他因好色,这眼里所能看到的,大抵除了美人,暂时是没有旁的了。 即便是真的发现什么,那也是和美人有关系的。 但李存就不一样了,他虽然对白荼生了爱慕之心,但却时时刻刻都谨记着得杀了白荼,不然迟早成为自己的心魔,也能清醒的察觉到其他方面的问题。 至于李质,这一心一意都扑在美人身上,自然也没意识到,多少人都在等着他把彩芳带回别院呢。 不然就之前两人在外面随便鬼混,到底不好拿证据的,但是如今不一样了,人都带到了别院,那等于带到了家里。 如此岂不是将容家不放在眼里? 而且竹黄还在沧海城呢,他就这样做,到底是给谁下脸? 所以即便是此事竹黄不追究,容家也不可能不追究。 可是话又说回来,竹黄就专门等着这个时候呢,怎么可能不追究他?而且不但要追究,还要闹到最大。 第1124章 欲言又止 而如今的白荼,不单单只是盯着李存,还盯着这李质。 尤其是李质这边,着重盯着他呢,毕竟那叶晚清就在他身边,虽然大概已经猜出了叶晚清跟李质图的是什么,但是为了以防万一,白荼觉得也不该小看了她。 毕竟史上许多看似已经定局了的大事,就是因为一个小角色而翻盘。而且白荼也觉得天天都在担心留仙岛,这日子也过得提心吊胆的,倒不如也给自己找找乐子,转移一下注意力。 改变一下心态。 而恰巧叶晚清就是个不二人选,白荼就想看她能翻起多大的风浪来,如今听到白泽说叶晚清已经搬进了厉王府在沧海城的一处别院中,立即就问道:“她可还要别的要求?” 白泽想,有肯定是有的,但这话肯定都是枕边说的,暂时还没外露,他这人又没那嗜好,去梁上盯着人家的帐子,所以摇了摇头:“这个倒不清楚。”然后提醒了白荼一件事情:“罗二公子虽然没在沧海城,但这事儿如果闹大了,竹黄也去厉王府的别院的话,那么必然是瞒不住二公子的,我觉得王妃与其瞒着他,倒不如与他提前说清楚,免得到时候他误会,他二人平端生出误会来不说,属下担心罗二公子做出些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 他这话倒是不假,白荼认真的思虑了一下,“你说的对,他本又不爱说话,天晓得他那心里是如何打算的,我这边先与他说一声,提前劝一劝,毕竟竹黄也不可能嫁给那李质,就算她自己没法阻止这场婚姻交易,我也不会看着她往火坑里跳。”当然,她的阻止办法,就是直接要了这李质的狗命。 白泽应声,便在门外等着她的信,待着信送出去了。 白荼这才重新考虑起李质的死活问题,只是这心里还没琢磨出个法子来,隔壁叶府就有下人过来。 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毕竟侄儿媳妇他们都不在,就姐夫一个人在府上,就怕他呼入得了个什么疾病的,所以听着有人来,便急忙起身出去。 那小厮也刚过来,不过瞧着神色自然如常,并没有半点慌张,可见姐夫是没事儿的,所以白荼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问:“怎么了?老爷打发你过来的?” 小厮上前行礼回话,“老爷说有要事请王妃过去相商。” 白荼这都下楼了,便顺道与他一并过去叶府。 这边,叶正元正在厅里来回踱着步子,一脸的心慌,还时不时的朝着厅外望过去,既是担心白荼来,又怕她不来。 而桌上,已经摆满了酒菜。 以至于白荼刚到厅外,一眼见着那厅中的大圆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酒菜,而且都是自己爱吃的,一时间防备起来:“姐夫,你想干嘛?”这凡事反常必有妖,姐夫这样不大对劲啊。 叶正元本就担心,如今叫白荼这一问,顿时心慌了,脸也红起来。 但白荼这都已经到门外了,总不能不请她进来,说自己找她没事吧?于是只得鼓着勇气上前,朝着小厮挥手,“行了,这里没了你的事儿,下去吧。” 这个时候也正好是饭点,小厮乐得不伺候,不过也好奇得很,老爷子这想做什么? 白荼也跨了进来,大大方方的坐下来,又见他连下人都遣开了,方直接问:“姐夫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你这样我怪不习惯的。”嘴上是这样说,但是手已经开始动起了筷子。 见她已经吃上,叶正元反而不似刚才那样紧张了,赶紧疾步进来,在她对面坐下,然后扬起袖子给白荼要倒酒。 白荼一看,赶紧拦住:“哎哎,你有事儿说事儿,我今天不喝酒,明儿有事呢。” 叶正元这才停了动作,然后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却又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最后索性拿起筷子给白荼夹菜:“荼荼多吃些,最近都瘦了。” 白荼见此,顿时停下手里的的动作,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姐夫,好好说话可以不?”自己这都几十岁了,又不是小时候,哪里还要他夹菜?更何况他这样讨好自己如此明显…… 就不能直接点么? 叶正元表情颇为尴尬,他倒是想说啊,可是那时候荼荼与自己说的时候,自己义正言辞的拒绝了,说打算了以后自己一个人过。 可是这缘分一下来了,挡也挡不住,自己总觉得如果错过了,这以后,只怕真的要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过日子了。 所以垂头半响,也不敢去看白荼,直至听着椅子响动,抬起头来见她这是要走,这才着急道:“荼荼,就是前儿你与我提的那事儿,我想通了,那什么……” 其实就他这调调,白荼早就猜到了些,毕竟后来姐夫的自画像也送过去了。 只是没想到姐夫居然也真的去看了,心里还是有些诧异的,毕竟姐夫当初一副义正言辞的拒绝模样,此刻她还清楚的记得呢。 因此这心中忍不住想啊,这男人的嘴,果然是骗人的鬼。 看来嘴上说这不,心里其实想的,又何止是女人呢? 这男人还不是一样。 于是笑了笑:“原来是这事儿啊,姐夫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男婚女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有什么难为情的,只是你今儿专程这样摆酒设宴,莫不是有了相中的?” 叶正元只觉得自己满脸燥热,甚至是十分心虚,毕竟那天他明明拒绝了的,哪里晓得。 但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跟白荼先说一声,到时候儿女小辈们那里,有白荼去说道,也就妥当了。但是要叫他一个将近六旬的人说这情情爱爱的,到底是觉得难为情得很。 而且还是和自己的小姨子,所以自己倒了两杯酒灌下喉咙后,借着这酒胆才与白荼说道:“我本是没这个打算的,只是府上也有小厮报名了,正巧收账回来,路过北城,我就与他一起去,然后就遇到了方大娘。” 白荼一听方大娘,心说别是这方大娘还有个闺女,叫姐夫看中了吧?但是又觉得不可能,姐夫真要是喜欢年轻姑娘,当初也不能跟那红姑鬼混在一处。 第1125章 又遇到骗子 此刻见他说到这里就停下,赶紧又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她也报名了,有两个女儿,都出嫁了,她年轻时候就守寡了,如今一个人也不大方便,你说一个老太婆,这想要扛袋米也扛不动对吧,女儿又皆跟公婆住在一处,她不好去掺和,所以这一次两个女儿也都建议她报名,我俩就遇着了。” 白荼听着他说,忍不住在心中吐槽,给你一袋米,也不见得你能扛得动。但是这话当然没脱口说出,而是考虑起这方大娘的条件来,如果都是真的,那么倒也是合适的。 至于她那两个闺女的男人和婆家,倘若为人不行的话,她真能跟姐夫走到那一步凑伙过日子的地步,那就得先写个条儿。 免得以后找姐夫碰瓷儿。 所以便道:“我仔细考虑,若是人尚好的话,我便去与侄儿们说。” 她话音刚落,叶正元就赶紧道:“这次绝对是我好的,她以前还在育婴所那边帮忙,你姐姐生前也认得她,说是好人呢。”又怕这没说服力,毕竟白玉仙都没在了,现在说了也是死无对证,便又道:“可以去问雪啼她婆婆,她婆婆也认得的。” 可不是么,谢夫人也好,陶夫人也好,刚来的时候,不都去育婴所待过一段时间的嘛。 白荼见此,点了点头,“那好,你和她见过了?提过此事了?” 然后就听叶正元一脸眉飞色舞的笑道:“要不我说巧着呢,我进院子里,茫茫画像里就一眼瞧中了她,没想到这从院子里出来,正巧又碰上,她人好着呢,再给人帮忙,我起先还以为是她亲戚,后来聊了几句,才晓得原来不过是一个过路的罢了。荼荼啊,你说她对一个过路的人都那么好心,以后肯定也会待我好的。” 白荼对这位方大娘还不了解,所以也不敢立即就下了评论,只劝着有些上头了的姐夫道:“姐夫,此事八字没一撇,你也别想太远,我先打发人去偷偷查一查,若是真的不错,这事儿就定了。”但是作为一个女人,白荼听着姐夫说的这些话,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所以现在看着姐夫,她莫名就有些同情他。 只觉得他其实也不容易,自己这改明儿必然要好好劝劝小宝,叫他回来看看他爹。 瞧他爹这都寂寞成了个什么样子。 而且越是这个样子,他这种孤独的老人,就特别容易被骗。 她虽然没有满口答应,但是叶正元是笃定自己的眼光不会错,那方大娘是个好的,所以也不怕荼荼去查,就觉得这事儿是钉在钉板上的事情了,所以心情那个好,白荼不喝酒,他自己一个人也能尽兴。 白荼这见他喝到酒酣,自己也吃了个大饱,然后便也起身离去,在外叫小厮进来伺候。 回到府上,便让水苏将白泽喊来。 不想片刻后,就水苏一个人来,不由得诧异道:“人呢?” 水苏一脸无赖,“不知道他如何得罪了蝉衣姐姐和橘红姐姐,如今正哄着呢。” 白荼闻言,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祸害,一次就抢了我两个得力助手,他怎么就不上天呢?”然后只朝水苏吩咐道:“得了,我先与你说,你过去同他传话就是。” 水苏颔首,认真的看着白荼,就怕她说的话自己漏了一个字儿。 没想到却听白荼说的并非什么大事儿,而是隔壁老爷的婚事。 老爷这从前闹了一回事儿,她也听人私底下谈过,只觉得还真看不出来,瞧着老爷一身儒雅正气,居然被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给骗成了那样不自知。 没想到这如今,又叫人给盯上了。 于是听白荼一说完,就赶紧道:“王妃,这事儿哪里还需要去叫白泽打发人查?这事儿今天庄大人那衙门里就抓了两波,套路跟这差不多。” 白荼闻言,嘴角忍不住抽搐起来:“你说什么?” 水苏这才想起,自己也是王妃去隔壁吃饭的时候才听说的,于是便给她解释道:“方才就得了消息,大家都在传了,有人利用这相亲大会骗钱。不过年轻人不敢骗,也不大好骗,所以就盯着年纪大的这些人。今天就有两位老人家被骗,好在发现得及时,赶紧报案,才将那骗子抓住。” 白荼有些傻眼了,能叫骗子钻空子骗人,说明还是自己这相亲大会本身的流程有问题,一面问她:“如何骗的?” “好像是属于团伙作案,他们人多着呢,就专门打发跟着去逛园子的老人家,见他们盯着哪幅话的时间久,如果正好是他们的人,就立即通知,就在附近准备着偶遇,而且一般偶遇的时候,对方表现的都是真善美。” 白荼听到此处,抬起手示意她打住。“不必说了,老爷遇到的就是这些人了。” 但是水苏却摇头道:“王妃,奴婢还没说完呢,这不止一个团伙,如今不过抓了两波罢了。而且有的运气好被达官贵人相中了去做续弦搭伙过日子,那是要放长线钓大鱼,比不得一般的鳏夫,当场就给人把银子都骗了。” 白荼心说姐夫可不就是大鱼么?一面又十分为难,这事儿可该怎么给姐夫说?要是他再晓得是被骗了,要是心里承受不住,一下病着了,这是不是得怪自己? 毕竟是自己最贱,建议他去报名的。 这下好了,看来又遇到了骗子。要命的是对方现在还没骗走他一个银子,要立案也不成啊,更没法给姐夫证明,他相中的人这是骗子。 只怕到时候姐夫还觉得是自己故意折腾他,叫他去报名,等他找到了合适的,又告诉他是骗子。 一时间直觉得头大, 很不得先给自己两巴掌,那天没事多嘴提这个做什么?但也不能真的不阻止,只得朝水苏道:“此事你还是跟白泽说一声吧,叫他想个法子,最好粗暴简单些,证明这个方大娘就是骗子,越早越好。” 拖不得啊,再拖下去,只怕姐夫连成亲的日子都选好了。 第1126章 千万沉住气 想是因为有了白荼这句粗暴简单,白泽直接就去找了叶正元,邀着他去北城。 那叶正元忽然叫白泽给邀着去北城,心里就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但是他也不敢多问,而且那白泽一路上都不言苟笑的,加上弟弟跟侄儿为了攀附权贵,曾经还娶了他那傻妹子,所以这心里也有几分害怕。 而且乘的这马车还是带帘子的,这沧海大热天的,可把他给闷的。 好不容易到了北城,他想要掀起车帘赶紧下车,却听到外面响起白泽的声音:“劳烦老爷掀个角儿看看外面。” 叶正元这心中越发纳闷了,但是也顾不得多想,因为这个时候他已经热得不行了,所以赶紧自己打起车帘,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巷子口里进去一两步的地方,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扶着一个同样熟悉的身影起来。 而关注着这二人的,是不远处一位与自己年纪相近的富贾。 为何要说他富贾呢?一是因为那满身绫罗,二是那大腹便便满身福贵气息。 此人一手反背着在身后已经胖到看不出来的腰间,一手顺着下巴那戳胡须,一脸满意状态。 此情此景,让叶正元觉得是何等的相似,透过那人,他似乎看到了昨天的自己。 心里一股说不上来的难受,想要让白泽掉头送自己回去罢了,他又不是傻子,难不成还没明白么?那方大娘就是个骗子,连她扶起来的那老头,也是骗子。 亏得自己昨日觉得她心善,哪里晓得他们这原本就是一伙的。但心中仍旧是有些不甘心,毕竟这方大娘从前不是在育婴所待过么?然后便问白泽:“可她还曾在育婴所里待过呢。” 不提此事,白泽倒是忘记了,刚打发人去打听来的消息,听得叶正元问,便答道:“是待过啊,不过她没少偷孩子们的饭菜带回家去,所以被赶出育婴所了。” “什么?”这……叶正元顿时石化了,他以前也管着沧海城的大部份政务,几乎是没有饿饭的人家,而且大多数人家都已经超出了小康水平,她怎么还将饭菜偷回去呢?而且真要有这事儿,当初白玉仙怎么没同自己说? 而且那是孩子们吃的?等她带回去,那一路上还得藏着,不得焖馊了啊? 就在他满脸诧异不敢相信的时候,只听白泽又说道:“有的贪小便宜,那就是骨子里改不掉的,说句难听的话,您老也别生气,旁人不提,就拿您那弟弟父子来说,不就是这样么?所以您也甭大惊小怪的,她就是爱占这小便宜,回去是焖坏了,但不是还能喂鸡么?” “既如此,为何不将她抓起来?”叶正元声音有些发抖,因为这白泽的话他无法反驳,有的人真的就是朽木不可雕,扶不上墙的烂泥,而他那弟弟与侄儿正好如此。 但是一想到那育婴所的饭菜,都是千挑万选给孩子们的,多少人精心准备,却叫她这样给糟蹋了。 “抓?咱们琼州的律例您是知道的吧,她那种行为不算严重,也罚过款抓去牢里蹲过几天,但构不成大罪,那几天一过了,还不得将她放了。而且这俗话说得也对,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打地洞,她那两个闺女也不是正经人,找来的女婿也更不是什么好人,她刚才扶着的老头,看着年纪大吧?那其实是她的亲家公,不过是儿子不孝顺,总是被虐待,所以不过五十出头的人,给折磨成了这个人样。” 叶正元再听得这些话,可不是傻眼那么简单,脸上青红一片交错,最后重重的坐回垫子上,满目空洞。 但是白泽是打定主意叫他死了这心,还继续说道:“她那亲家公,当初还凭着这身外形去衙门里骗过养老银子,好在被人识破了。不过当下他们这举家行骗,却都是十分有技巧的放长线钓大鱼,所以当下也不能拿他们如何。” 叶正元听到他的话,木然的抬起头来,“可是,她知道我的身份,难道就不怕荼荼么?” 白泽得了他这话却是笑了,“俗话说的好,光脚又不怕穿鞋的,而且您别瞧着琼州一派平静,但其实不少人都想趁着乱了,赶紧发一波横财,所以这个时候他们很不得琼州赶紧乱起来,也不介意添几把火,而且我觉得他们大抵认为就算是您知道他们这是设了骗局,也不敢声张,毕竟上一次那事儿就使得您这名声大跌,如今都还没缓过了,到时候还能趁机管你要些封口费,不然那他们就拿此事来威胁你。” 明明之前还觉得马车里闷热无比的叶正元,此刻只觉得自己掉进了冰窟窿里一般,浑身发着抖。 心里又是委屈又是难过。 他不过就是想找个人一起过日子罢了,怎就这样艰难?个个都要算计他,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一面又忍不住掀起帘子一角,只见那富商已经与方大娘说上话了。 方大娘虽说年纪大了,但是像是年轻时候也不丑,如今看着特别的和蔼可亲,与富商说话间,神情也自然大方。 只是那眉眼间的表情与身体上的动作,都和昨天跟自己说话时候一抹一眼,表现出来的,正是他们喜欢的那一类型。 “这个骗子!”他忽然恨声骂道 ,然后要夺步跳下车,打算去将她揭穿。 却被白泽给拦住:“老爷子冷静些,有衙役暗中盯着他们呢,现在抓了去,不过是几个板子罢了,又不能拿他们怎么样?等证据确凿了,再抓回去,到时候就有的他们受了,所以您老千万要沉住气。” 但是叶正元现在于气头上,如何能忍得住?挣扎着仍旧要下马车,白泽见此,索性点了他的穴道给推回马车,然后上马赶着车掉头回去。 这事儿总算是办妥了,只是回头看了看马车里眼睛珠子瞪圆的叶正元,总有些担心自己这是不是用力过猛了? 事实上还真是用力过猛了,加上这叶正元一直在马车里闷着,所以如今叫他冷静,还给封了穴道,这下可好,气血攻心。 因此这马车直接朝良医所给冲了过去。 第1127章 没沉住气 这一去良医所,不该知道此事的人也都知道了,这叶正元又被骗了一次,而且这一次还住良医所了。 但是眼下他那俩儿子也抽空来不了他身边,最后只得小宝领着人来。 小宝这心中气啊,上次不长记性,这次还差点被骗,受不住自己住到良医所来了吧?这就是活该啊!还想背着他娘找女人! 但是这话小宝当然不会说出口,而且来良医所看到一脸病态的叶正元时,那心终究是软了,只让白大打发人好生照顾,自己与他说了几句话,便回去了。 而白荼听闻此事,少不得责斥了白泽几句,末了又问他,是不是还在埋怨当初他妹妹的事情。 白泽真没想着这事儿,也没公报私仇,而是真的没想到叶正元居然这样弱…… 但是解释就是狡辩,他也就沉默了,然后正好趁着此事去找蝉衣橘红安慰。 两人知道他刚被训斥了,也懒得的给他好脸色瞧。 这叫白泽忽然觉得,被王妃骂了一顿也是值得的,就是那叶正元有些倒霉了。 不过这事儿也没多想,就赶紧去胭脂坊给两人买礼物。 这男男女女的,各自看对眼的,不是要见面了么?所以这不少男的都是有心思的,提前去买了礼物。 那阿史那兰筝也是有经济头脑的,立马就推出礼盒套装,专门送给初次见面的姑娘,还配着鲜花,簪花小楷写了些讨人喜欢的语录附带着,很是叫大家的喜欢,刚摆上就被人抢完了。 所以白泽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能挑其他的套装,自己回去写几句小情诗。 白荼本是心急如焚的,但是听说姐夫也没大碍,方松了一口气,但还是趁着晚些的时候去瞧了一回。 叶正元正好起身来,白大在边上亲自伺候着他这位大姑爷,瞧见白荼便上前行礼。 “好生照顾着,不必管我。”她说着,示意白大继续忙,然后有些的歉意的朝叶正元看去:“这事儿怪我。” 但叶正元这心情好着那?哪里会怪她,所以见了她这满脸愧色,赶紧道:“哪里怪你了,我还要感谢你呢。” 白荼纳闷了,要不是自己让他去参加,哪里会叫骗子遇上?还有这骗子如此明目张胆的行骗,多半还是跟如今这琼州的局势有关系的,这就让白荼越发担心留仙岛那边的生死了。 这时候只见叶正元朝白大看过去,然后颇为兴奋的问道:“你知道今天谁来瞧我了吗?” 白荼心说还能有谁?大郎二郎夫妻都不在,白大又在这里,除了小宝是没别人了。便道:“小宝过来了?” 叶正元眼睛都快笑成了一条线,“可不是嘛,这孩子今天终于来看我了,我就知道他这心里啊,是心疼我的,你瞧今儿我刚来良医所没多会儿,他就来了,额头上还有汗,肯定是一听到消息就着急的赶来了。” 白大默默的垂着头不发言, 更不行揭穿他。今天那消息传过去的时候,自己好说歹说好久,少爷才答应过来看。 可以说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毕竟大公子二公子都不在,大姑爷真要出个什么事儿,身边不能没个人在啊。 所以便将少爷给劝来了。 但是也就看了那么一眼, 就走了。 也不知这脾气到底是随了谁。 白荼听闻小宝过来,自然是高兴的,也顺到说几句宽慰他的话:“这孩子是懂事的,想是之前你病着没来瞧你,多半是想着有大郎二郎照顾着,他心里放心,也就没来。” 叶正元一听这话,那心里就更高兴了,总觉得刚绝望的生活又有了新的盼头,自己不能就这样倒下去,小宝年纪还小,还没成家立业,以后自己还要看着他娶妻生子呢。 不然这以后啊,到了下面,哪里对得起他娘了? 因此便转头朝白大道:“你快些回去吧,我这里还有府上的人看着,出不了什么事,倒是少爷那里,你要好生照看着,他娘去世得早,我这做爹的也没尽责,如今他也正是那长身体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吃饱。” 这话白荼听不下去了,小宝怎么可能吃不饱?他一家之主,难道还有人胆子大将他饿着?那月钱还想不想要了? 只觉得这就是操闲心,当下便转过话题:“你自己好生养着吧,如今这状况,大家都忙着,大郎二郎是绝对没时间过来的,所以你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早些回府,莫要叫他们担心。” 叶正元满口答应:“我知道,我这脑子还不糊涂,轻重能分得了,你也不要与他们说这事儿,面的分心坏了大事。” 白荼颔首,心思不觉就飘到留仙岛那边去,心说这几天怎就没有消息。 而且扶桑人死的消息,也快满不住了吧。 再有,李儒风父女俩想来也快到了。 一想到他们父女俩,白荼不免想到羽澜临死前的惨状,就忍不住担心这父女俩莫要跟羽澜一般,也是满身体的蛊虫…… 那时候便是周一仙在,只怕也来不及了。 又在这里陪了叶正元半盏茶的功夫,叶正元催促她回去,方起身告辞。 白大与她一并出来,那叶正元非得要叫他回府去照顾小宝的起居,他也没法,只能回去。 如今那叶正元也听不见,便如实与白荼说起:“姑奶奶得空,还是去劝劝少爷吧,这大姑爷终究是他亲爹,他总是这样也不大好。” 白荼一听这话,就晓得叶正元今儿是白高兴了。 不由得叹了口气:“我晓得了,你回去也莫要与他再说这事儿。如今他这个年纪最是叛逆,你越是让他做什么,就越是要去做什么,再说下去我怕适得其反。” 白大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与白荼一前一后出了良医所,便先回白府去了。 白荼在门口与刚好回来急诊的沈时真碰个正着,打了个招呼,也回去了。 只是白大这话还盘旋在脑子里,自己也晓得小宝这样下去是要不得的,这一时间也没个法子,毕竟她儿子才那么点大,还没到这个阶段,所以她自己也没经验。 自然也就没主意。 第1128章 逃了 而且这与其他的事情比起来,略显得有些小了,白荼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这回了府邸,也是戌时三刻左右了,白荼正准备沐浴休息,忽然房门外传来白泽急促的声音。 她连忙让水苏去开门,便见白泽的身影闪了进来,满脸惊恐道:“出事了。” “留仙岛那边?”白荼心头一跳,顿时想到了千万种不测。 却只见白泽摇头,“不是,是李质,他死了,就死在叶晚清的床上,那叶晚清已经傻眼了,李质身边的人也把她扣住了。” 白荼脑子里想起那李质中毒一事,便问:“可是因为中毒?”反正总不可能是叶晚清害死他的,毕竟叶晚清还指望抱着他这条大腿,没道理截断自己的后路不说,还将自己的性命给搭上。 白泽听得她的提醒,方想起来了,但是也纳闷,“既然中了毒,他自己本身也是用毒高手,居然没有丝毫察觉,这不应该啊。” 白荼倒觉得没有什么不应该的,毕竟李质这人本质上是比较自大的,坚定的认为自己给李存下的毒成功了,但是绝对不会想到,那毒酒其实是他自己喝了。 而且最近如此纵身于女色,必然对身体有所影响,他自己也就更不可能察觉到了。不过竹黄说他的师父是毒娘子,如今他中毒身亡,那毒娘子兴许有可能过来。 不过毒娘子来了也不怕, 这不是还有周一仙镇着么。 然后倒也不操心,而是有些担心道:“竹黄那边都还没动作,他这就死了,你说厉王府会不会将这账算到竹黄的头上,如此竹黄要背这个黑锅不说,容家也在厉王那里讨不到好处,可能反而还要被厉王坑一笔。” 这对于竹黄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白泽闻言,“要不,打发人过去看看?” 白荼摇头,“不可,倒不如将人都盯着李存那边吧。”李质这一死,盯着他的人就更多了,如果再拍人去,不免是太过于扎眼了,倒不如盯着李存就好,他必然也会让人去打探消息的,到时候直接再他那里捡便宜就好了。 更何况竹黄与自己这关系本来就亲近,如今她的事情自己越不能去掺和,不然到时候真的是浑身有嘴也说不清楚,再有情况也不见得会那么糟糕,毕竟李质没有李存之前,厉王儿子多,不似献王那般就李存这么个独苗。 而且容家那边不是有个管事跟着竹黄么? 此事与竹黄有没有关系,他当然清楚,而且为了容家的利益,必然也会帮竹黄想办法扭转乾坤的。 至于此刻自己要做的,是该将扶桑大军的死讯传出去了。 李质本来前些天还没那么高调,可是后来跟着彩芳一起,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如今这一死,不由得引起众人猜测。 出手的到底是南海王府,又或是其他几家势力,还是真的就如街头小巷里传言的那样,是纵·欲过度?不然怎么可能死在女人的身上? 不过他到底是个年轻力壮之人,怎么能说死就死了? 反正这八卦传闻没有因为是夜晚就会沉寂,反而传得异常汹涌。 竹黄坐在厅里,很淡然。 毕竟李质的死,一直是她想要的结果,虽然来得有些太早了,但好在她已经有所准备。 “确定了是中毒么?”她问下面的侍卫。 “是。”侍卫回着,小心的抬头看了竹黄一眼,“可是,那边怀疑姑娘……” 但是竹黄丝毫不惧,反而慢条斯理的捧着茶盅,轻轻的呡了一口茶水,然后才笑道:“众所皆知,他家这公子是毒娘子的亲传弟子,普天之下能有几个人给他下得了毒的?更何况我一来没与他接触,二来也不曾打发人去他那边,也就眼下他出事了,我这作为未婚妻的,总要打发几个人过去帮衬着。他们实在是怀疑,就请毒娘子过来,看看这李质到底是中了什么毒,这毒又是怎么下的,何时下的?又如何让他毒发身亡的。” 她的临危不乱甚是得旁侧五管事的欣赏,所以等竹黄说完,便笑道:“就按照姑娘的话办,请毒娘子来吧。” 竹黄其实如今能冷静,不担心。不单是她之前做过了准备能将自己撇清,而是知道这五管事绝对会站着自己这一边,有他的帮忙,但凡只是动动嘴皮子说几句话,也比自己费尽千辛万苦去力争自己证明要有用的多。 果不其然,他这话一说,那侍卫立即就应下,然后连夜安排人去请毒娘子。 只是这毒娘子能过来,也不少一朝一夕的事情,就算再快,也要个三四天。因此竹黄便吩咐人给那李质准备了冰晶棺材,以保证他的尸体不要出现任何问题。 当然,那彩芳她虽然没有拿她怎样,但是也绝对不会放她走,反而让她继续待在别院里,好吃好喝的待着。 可是就这光景了,摊上了这要掉脑袋的事情,彩芳哪里还能吃得下睡得着?她到如今都还懵的,不知那李质怎么忽然间就死在了自己的身上。 且不说是何等的恶心,便是一想到一个死人趴在自己身上,她这心理就接受不得。 所以便伺机逃跑,可是怎么可能有机会给她逃跑?如今这李质死了,就算跟她真的是没有半点关系,但是到时候厉王不能拿竹黄怎样,也不能去责怪自己的儿子,那自然只能那彩芳来撒气。 所以,多少只眼睛盯着她帮忙方分担上面的责难呢,怎么可能给她机会逃跑? 小葵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姐,我都说了咱们不能跟这李公子一起出来,这下好了吧,呜呜~” 有道是千金难买早知道,叶晚清倘若知道这李质是个短命鬼,怎么可能来找他?如今逃不得,正是心急如焚,还听得这小葵在耳边哭哭啼啼的抱怨,心中更是不耐烦,只抓起桌上的茶盅就朝她给砸了过去。 小葵当时就吓傻了,也不知道要躲。 眼看着就要被砸个正着,这个时候房门忽然一开,但见来人居然是李质身边那个小厮。 他一把将茶盅接住,人挡到了小葵的面前,冷眼看着彩芳:“姑娘有着力气,还不如好好休息,到时候待厉王府的人来了,你也好为自己辩解。” 第1129章 朕的福地 话虽如此,可是辩解能有用么?别说是彩芳必有一死,就是他们这些贴身的侍卫,到时候也是难逃一死。 彩芳听得这话凄凉一笑,“辩解有用么?” 小厮自然是不可能理会她,而是回头跟那被吓着的小葵低声说了几句话,小葵顿时露出满脸诧异,目光惊讶的看着他。 当然,眼睛里更多的是惊喜,所以待着小厮出去后,她便安静下来,也不在抱怨彩芳了。 寻了个机会趁着彩芳不注意,便出了房门去。 这竹黄只让她们出不得院子,并没有给禁锢在这房间里,所以小葵出房间,也没人去拦着。 殊不知刚才那小厮就是在跟她说带她逃出去的事儿,所以当时她眼睛才亮起来。 小姑娘年纪小,天真无邪,却不知这一切被那彩芳看在眼里,平日又看他二人打打闹闹的颇有几分情谊,所以就猜到了几分。 也就没有刻意去问小葵,只是发现小葵出了房门,自己也紧随着她的步伐偷偷跟了去。 却发现这小丫头进了一间客房。 进去的时候还一脸贼兮兮的四处张望。 彩芳便以为她是跟那小厮私会,也没放在心里,就在外面等着。 可是这眼看着等了个把时辰,仍旧没见小葵出来, 房间里也没响动,所以这才觉得不对劲,赶紧轻手轻脚的过去看。 只是在外面盯了片刻,里面仍旧没有一丝声音,她这才想着戳破窗户。 不想,里头居然空无一人。 彩芳见此,立即去推门。 本来还以为房门会被人从里面反锁了,所以她用力的过去推,却没想到根本就没锁,还害得她险些扑倒在地上。 只是这个时候她也看清楚了,这房间里根本就没有一个人。 但她又真真切切的看着小葵进来的,怎么会不见了呢?除非这里有密道? 对,有密道,他俩肯定是逃了。 所以在愤怒他二人偷偷逃了的同时,也觉得自己见到了曙光,有了希望,所以将房门关起来,蹑手蹑脚的到处摸机关。 这房间里的确是有机关,不过是为了给李质发生意外时候逃命用的。 作为李质的贴身侍卫,那小厮自然是知道,所以才带着小葵一起逃了。 但是既然是给李质逃命用的,必然是设计得隐秘,绝对不可能让人那么容易找到。所以这彩芳在房里寻了半个多时辰,几乎每一块地砖都敲过了,仍旧是没有半点发现,这使得她整个人沮丧不已,眼睛里越来越多的是绝望,最后觉得自己只怕无望找到了。 便想既然自己逃不了,那也不能叫他们就这样逃了,所以便扯着嗓子大声喊:“有人从密道里逃了!”就算是他们逃出了这个院子,但是只要没有走出沧海城,都有可能被找到。 果然,她这一喊,顿时引来不少人,大家也察觉到一直跟着李质的那车夫跟小厮都不见了。 还有这彩芳身边的小葵丫头。 彩芳以为这三人肯定是逃不掉了,没想到这些人大部份都是容家的,听了之后,也只是象征性的找一找,而且这里的机关他们也不知道。 再何况,如今李质身边的人逃了, 更有可能是他身边的人下毒,生怕东窗事发,所以自己逃了。 这完全又可以给他们家姑娘证明清白,所以他们为什么要尽力去找? 找不回来最好,如果到时候毒娘子真查不到什么,所有的锅都能往那三人身上推。 李质死了,最先得到消息的是李存。 因为自从李质喝下毒酒后,他就无时无刻的在关注着李质那边的事情,所以如今李质那头的院子里又发现侍卫跟丫鬟私逃的事情,所以他也很快得知了。 他这里知道,让人盯着他的白荼自然也晓得了。 不过对于李质死讯最为高兴的,还是要当属刚到沧海城的李显。 他初到沧海城,才落脚,还未让人去打听各方势力现在是什么个状况,就听到李质的死讯传开。 这于他来说,当然是好消息,当时就高兴不已,“这沧海城真是朕的福地,刚来老天爷就送了这么一个大礼。”现在,就期待着南海王府怎么给献王府答复了。 纵然那李质来沧海城,并未上门拜访过南海王,但是他来了之后,跟那风月楼的姑娘整日混在一起,大家都是知晓的。 南海王府自然也不可能说没听说李质来这沧海的事情,如今人死了,厉王但凡要是有些脑子,就能借此机会从南海王这里谋得好处了。 但是李显不知道的是,李质跟竹黄定了亲,而且竹黄还在这琼州,所以李质死在别的女人面前,大家第一反应就是竹黄生妒,所以毒死了李质。 所以可以说竹黄,算是为南海王府挡了一波伤害。 因此可想而知,李显等了一个晚上,也没等到自己想要的好消息,反而是听说原本盘踞与南海海境外面的那些扶桑人,居然在几天前全军覆没,死在了蓬莱岛。 大家当然不信,但是不少势力都在暗中联系他们,却一直联系不到,反而像是忽然消失了一般。 李显自然也不信,那么多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而且什么时候开的战,自己怎么没听说?又不是一千两千人,那是十几万人啊。 但是,扶桑人的战船一大早就这样齐刷刷的从港口路过。 上面,皆是南海王府的人。 这叫众人不得不信,哪怕觉得匪夷所思,但是那些一直叫人担心的扶桑大军总算不存在了。 而且对于此事,最高兴的莫过于老百姓们,立即欢天喜地,敲锣打鼓。 好不热闹。 李显听着这些热闹的声音,只觉得头昏眼花,要不是身边的侍卫扶住,只怕要直接气得晕死过去了。 他原本敢来琼州,就是因为知道那些扶桑人在,南海王府被牵制着,翻不起什么大风浪。 可是那么大的一支军队,说没就没了,南海王府这边也没听说调动过留仙岛的军队。 这让他忍不住猜测,莫非南海王府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军队? 第1130章 跟毒娘子打起来 沧海城因这李质的死讯,让白荼努力维持的平静终于起了些许的风浪。 好在扶桑军队的灭亡再度传开,便将这李质死后给人留下的恐慌测地的压了下去。 甚至是明显站了上风。 毕竟那么多扶桑人,都不曾听说沧海城出兵他们就全军覆没,所以不但是李显怀疑,便是许多老百姓都在怀疑。 尤其是大家亲眼看到扶桑人的战船都被送到了蓝帮的船舶里去改建。 这便是最有利的证据,比任何人和物都能证明南海王府里传出的这消息,千真万确。 也是因为这消息传出去,白荼得以松了一口气,只是这细细算起来,留仙岛那边卫子玠好些天没有再给自己消息了。 但是白荼也没敢去问,这心里总想着,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转眼这两三天就过去了,李质的尸体仍旧被竹黄给保存起来,但是看守的人却还是他厉王府的。 毒娘子这个时候也来了。 她的名声很早就在江湖上传开了,甚至与周一仙可以说是一正一邪对立者,这叫很多人都下意识的以为,毒娘子是个年过五旬或是花甲的老太太。 但事实上,她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只因练了一声毒功,所以容貌变得有些丑陋老态。 不过声音还是属于年轻女人该有的清脆柔美。 只是可惜她这性格偏冷,因此那声音听起来总觉得有些叫人害怕,又因她一身黑衣,面戴着黑纱,所以给人一种穷凶极恶的感觉。 便是厉王府的这些暗卫,对她也是退避三舍,总觉得她浑身的毒,就算是她周身的空气里,也会含着毒气。 本来她听说自己唯一的弟子被人下毒害死,当时是何等的愤怒,立即前来沧海城,甚至已经想到了下毒害死自己徒弟的人是谁。 所以可想而知,她是抱着一股冲天怒意而来的,本来以为终于有个正经的理由杀周一仙了,但是没想到,看到这尸体后,便是隔着冰棺,她也能分辨得出来。 李质是被自己的毒给毒死的。 这毒是自己亲自研制,而且不过是这半年才最新研制出来的,无色无味,更是让中毒者丝毫察觉不到,然后会在几天后忽然暴毙而亡。 只是她很好奇,李质虽说没有像是外面传言的那样,尽得自己的真传,但是也不至于这么蠢笨,自己毒死自己。 所以她此刻的想法仍旧和厉王是一样的,必然是被奸人所害。 只是李质死了,得益的人太多,这一下也不能锁定凶手到底是谁。 不管是京城的李显还是献王府的李存,都有可能。 甚至是沧海城的这南海王夫妻俩。 所以再写信回厉王后,她还是按照之前厉王的意思,去五指山那九阳真人的道观里,将南海王卫子玠的儿子抓起来。 那南海王虽还年轻,但是夫妻俩也只有这么个孩子,必然是保贵得很,跟那献王一般,必然是抓住了孩子,就算是捏住了对方的死门。 所以在简单的处理了一下李质的尸体,便让人送回厉王府去。 而自己则往山上去。 算起来,她也要喊那九阳一声叔叔,所以如今过去,倒也不必偷偷摸摸,完全以拜访为由。 然而就是因为她没有偷偷摸摸的去,而是光明正大的去,就叫慕容蔷给遇到了。 慕容蔷一见她顿时火冒三丈,可不就是因为她设计自己,自己能答应那婚事么?还害得给白荼教训一顿不说,还让自己如今不敢面对儿子,总觉得十分愧疚。 所以见了这毒娘子,二话不说直接就动手。 毒娘子本来警惕心很重,慕容蔷这一出手,她立即就接招,两人当场就打得不可开交。 再说自打这李质死了后,白荼就料想着毒娘子会来。 但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李质的死因都还没听说,就先听闻慕容蔷和她打起来了。 又一想到慕容蔷说上次她和比武的那个女人用毒,一下就将两个人联想到了一处,心说莫不是一个人? 一面让白泽赶紧过去让她们住手。 又担心山上的孩子们,纵然是有九阳保护,但是想到几个孩子如此顽皮,九阳对他们又是宠溺纵容,生怕出个什么意外,所以又差使人去叮嘱。 这已经是近来她第三次叫人去九阳真人那里打招呼了。 也希望九阳真人不要认为自己是信不过他,自己是信不过那几个熊孩子啊。 白泽打发人去,哪来能劝得住?所以只的自己去,只是也没任何效果。 两人又因在大街上动手,这毒娘子既然是叫毒娘子,出手必然是带毒,不然怎能对得起她这毒娘子的称号? 所以这小半条街上顿时各种毒物赌气弥漫爬行,那慕容蔷更是有些招架不住的样子。 至于赶来劝和的白泽,哪里还有空去劝?只感激你跟着附近的衙役军士们一起疏散附近的老百姓。 就在两人大的不可开交之际,周一仙忽然来了。 只见他手里抱着一个又黑又丑的香炉,里头也不知烧着什么,一股臭乎乎的烟熏从里面散出来。 随着烟熏所到之处,百毒消散,各类毒虫也瞬间没了踪迹。 “打什么打?还不赶紧住手?当这里是深山老林任由你们为所欲为么?还有你,还不赶紧住手,若是真毒死人,你就不怕报应么?”他苍老有劲的声音响起,顿时前方那在半空中打得不相上下的两人也都纷纷朝后面退了一步。 正在疏散老百姓的白泽正在和手下的人说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忽听得周一仙这一声吼,两人就都停下来了,不由得诧异无比,忍不住在心中暗叹了一声,果然这姜还是老的辣,有些江湖名望,别人多少也是会给几分面子的。 不过慕容蔷尚且还好说,这毒娘子倒是奇怪了,怎么也停手了? 这毒娘子,恶名千里,谁的话也不听,据说那厉王见了她也是十分客气,如今却叫周一仙这一嗓子喊过去,就停了下来。 奇了怪了。 同样奇怪的又何止是他,便是与这毒娘子第二次打起来的慕容蔷也是心中纳闷。 如今又是防备又是怀疑的看着毒娘子。 第1131章 竟是父女 但是,也发现了毒娘子的注意力,如今都在周一仙那里。 又见得周一仙怀中那丑不拉几的炉子,四下的毒气毒物都散了,便晓得必然是他那烟熏里是带着解药的。 他是医圣,这毒娘子用毒,两人是天生的死对头,难怪毒娘子会停下,肯定是对周一仙有所忌惮。 所以慕容蔷松了一口气,心想看着毒娘子还能有什么手段? 就在这时,忽然听毒娘子恶狠狠的问道:“你怎会解我的毒?” 只是他这一问,周一仙满脸露出不屑的笑容:“你的本事还是老子教给你的,我是你爹,你能有几斤几两我能不知道?” 这话若是从别口中说出去,那必然是觉得是在骂人,可是从周一仙的口里说出来,却是让人觉得好像又理所应当。 但是,又让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已经要走了的白泽,本是打算赶紧回去告诉白荼,不必担忧这边的状况,却听得这话,脚步硬生生的停了下来,然后扭头南满脸诧异的看着周一仙:“周老?您没事吧?” 可是他的担忧却被周一仙冷冷的瞪了一眼,“我能有什么事儿?我就不信她还真敢朝我动手了。” 毒娘子当然不敢,她虽然无数次的想杀周一仙,但是也就是想一想罢了,真叫她动手,她也没有什么必须要毒死周一仙的理由。 而且不管如何,周一仙是她的亲生父亲,这一关她到底是过不去,所以总觉得可能是自己的毒功练得还算不好,所以这心才不够狠毒。 尤其是当下,听到周一仙的话,心里还是有种莫名的忌惮,当下也不管了慕容蔷,更没有去理会周一仙,只甩下一句狠话,便立即消失在众人面前。 慕容蔷则看着她的声音消失在视线里,这才彻底的反应过来,赶紧从房顶上跳下来,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周一仙:“这,可是真的?”她也是混迹江湖的人,可是从未听说过周一仙成亲了,而且还有女儿这一说。 但是过于细致的细节她是不敢多问的,因此问完这句话,就满心期待的看着周一仙,希望他能主动透露一二。 但是周一仙给的却是两个朝天的鼻孔,然后就抱着那炉子走了。 只留下满心好奇的慕容蔷和白泽。 两人面面相觑,都安奈不住一颗八卦的心。 但是男人八卦总不是什么好事儿,所以这慕容蔷就挑起担子,率先开口:“我们去见荼荼,荼荼肯定敢去问他。”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这个主意甚好,白泽自然是双手赞成的。 所以两人这到了白荼跟前,立即就跟白荼说起那毒娘子是周一仙的女儿时,白荼也露出一副怪异的表情来:“没弄出吧?” 怎么可能是女儿?即便不像是自己之前以为的那样,是相爱相杀的宿敌,但怎么会是女儿呢? 而且自己也不曾听卫子玠说过,周一仙还有女儿这事儿,便朝白泽看过去。 只是不待她问,白泽就赶紧摇头:“不曾听说。”不然此刻他能跟慕容蔷一样,一脸八卦的站在这里,等着白荼去找周一仙问个清楚么? 但是白荼坐在椅子上,就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反而满脸纳闷,“想不到居然是父女关系。” 慕容蔷甚是着急:“荼荼,你就不打算去问一问么?” 哪里晓得白荼虽然好奇,但是却拒绝道:“这有什么好问的,他倘若想说,早便跟咱们说了,毕竟他又不是不知道毒娘子会来的事情。”却没有提前给只言片语,显然就是不想让大家知道。 今天倘若不是毒娘子和慕容蔷打起来,放了毒熏了半条街,只怕周一仙也是不会去的。 既是他不愿意说的,自己就算去问到了又有什么意思?反正只要晓得,周一仙不会看着毒娘子害人就行。 所以他们是父女的事情对白荼来说,也算得上是个好消息,反而松了一口气:“既是这样,那我也不担心毒娘子到处下毒,咱们会束手无策了。” 竟然周一仙都在街上说了那样的话,那显然是不会看着毒娘子到处下毒害人的。 白泽和慕容蔷见此,都有些犹意未尽,他们想知道的还一丁点都不知道呢。 但是白荼不去问,他们俩也不大可能亲自去问,只自顾散了。 又说那毒娘子,因遇到慕容蔷,打了一回没辨出输赢不说,还遇到了周一仙。 这心里有气,哪里还可能去拜访九阳真人。直接就杀上山去了。 也是她运气也好,这三个小的今天刚把大师兄给哄睡着了,然后跑到后山去划船抓鱼。 说是哄睡着了,其实也就是用迷·药不知不觉的将他迷晕了,又叫他无法察觉。 然后在他醒来之前,赶紧赶回来。 但也总不能每次都那样顺利,就比如今天叫那毒娘子给逮个正着。 毒娘子本来这心中有气,没走正门,直接从后山上来,打算是偷偷摸进去,然后将那南海王的儿子抓走就行。 却没想到一次遇到三小只,可谓是大丰收。 然后一眼认出凌沫来,按理这也是自己的女婿,只是不知自己的女儿如今在何处。想起来此事,不免忍不住伸手看自己的双手,莫不是这些年杀人太多,才遭此报应。 想当年她也是看那对夫妻善良,条件也甚好,想来女儿以后必然不会吃苦受罪,哪里晓得这两人皆是短命之人。 不过是半年的时间,自己再去见女儿时,那女人已经死了,男人带着女儿回京城。 毒娘子当时一路追,可惜还是晚了一步,那男人也在回京城的途中病死了,留下女儿教给嬷嬷。 然后消息就从那里断了线,这些年借着厉王的关系,也四处打听,今年才有了那嬷嬷的消息,却是已经死了。 都说她是遭了报应,将主人家托付给她的小姐卖了人贩子,遭报应了。 当时得知此消息的时候,毒娘子险些昏死过去,势必要将女儿给找到,只是哪里晓得她在什么地方卖的,卖的又是哪些人贩子? 所以她这小半年的时间里,毒杀了不少人贩。 第1132章 想起女儿 如今看着这三个昏迷的孩子,瞧着那白想想,心里忍不住想,自己的女儿要是在身边,也是这般大小了。 想来也是因心中挂念着女儿,所以对着几个孩子也格外仁慈了些,没在给他们下药,待下了山,便直接塞进早已经准备好的马车里,往城里带回去。 反正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所以她就这样将几个孩子往自己的住处去带去。 只是这还没进城,马车里的三个孩子就醒过来了。 这些天师兄没少在他门边叨念,说外面不安全,千万千万不能出道观,但是再他们来看,大人的争斗怎么会扯到小孩子身上去呢? 他们小孩子间吵闹,不都不扯大人的么? 但是大人的世界哪里有小孩子的时间单纯纯粹?但凡是能到达目的的一切手段,他们都会去做,根本就讲究道德伦理的问题。 那毒娘子对于自己的毒颇为自信,所以料想他们没有几个时辰是醒不过来的,也就没捆绑,所以这三个孩子醒来后,皆是聪明的用眼神交流了一阵人。 最后都统一看朝最后那个通气的小窗口,打算是从那里逃出去。 依照白想想和凌沫的轻功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问题是凌沫还小,还没开始学,也就是平时白想想和凌沫交他一些,这也学得半生不熟的,时好时坏。 所以现在恨不确定,自己是否会弄出响动,连累到哥哥姐姐。 因此示意他们先走。 但是白想想和凌沫年纪到底大一些,懂的也多,尤其是白想想,更是清楚的晓得自己欠了爹娘多大的恩情,如今逢难自己本来也有很大的责任,怎么可能还撇下弟弟先走了呢? 所以和凌沫一般,执意不肯先走。 三人这样僵持推让,倒是忘记了慌张。 只是这样拖下去,一会儿叫外面那个下毒的女人发现该怎么办?所以频频给安辰使眼色。 安辰见此,生怕这样下去,反而一个都逃不走,所以只得答应,然后自己先起身。 沧海附近的各条道路都修得极好,加上这马车也快,整个在路上飞驰,那马车帘子也噗噗的的随着风猎猎飞起来,趁着那帘子再一次飞起的间隙,安辰先跳了出去,然后在地上打了个滚儿,最后站稳了身子。 见他安全下车,白想想和凌沫相视一眼,依次从这小窗户里跳下车去。 两人轻功甚好,丝毫多余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按理是不可能惊动那前面亲自赶车的毒娘子。 可问题在于这车上少了一个孩子,而且是最小的一个,那毒娘子肯定是察觉不出来,可是这一下都没了,车一下变得轻快了许多,她立即扭头一把扯起车帘,但见里面空无一人。 一时就傻了眼,勒住了缰绳,朝后一看,却见三个小孩子居然完好无损,正往五指山方向的树林里跑过去。 这条路虽然也宽广,但并非那主干道,所以马车也不多。 因此三小只只能往树林里去,如今见这毒娘子发现了他们,凌沫当机立断的站出来:“想想你带弟弟走,我来拖住那个坏女人。” 白想想和安辰哪里能答应?那女人一看就不是善类,真要将凌沫留下,生死难料,所以都纷纷摇头:“不,咱们要走一起走,以后一定好好听九阳爷爷的话。” 现在,也是后悔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了。 所以啊,这逃回去以后,一定要听话乖巧。 凌沫见他二人不走,还跟自己站着这里,又听得那要走一起走的话,当即就感动得眼眶湿润起来,伸手个过去与白想想一人牵住安辰一只手,“好,那我们一起走。” 可他两人轻功虽好,但年纪太小,而且还要带着安辰,加上这树林里迷了路,与后面那毒娘子的距离就越来越近了。 他们身后的毒娘子紧追不舍,先是愤怒,随即对于这几个小孩的能力十分惊叹,她也是爱才之人,心想自己完全可以收他们为徒。 又看那凌沫,觉得慕容蔷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她这儿子天赋极好,成为自己的女婿也不亏。 只是不知道女儿如今在何处。 想到此,心中又是一阵愤恨,凭什么别人家的孩子活得这样好,百般宠爱着,而自己的女儿却不知道在何方,受着怎样的凄苦。 于是对于三个孩子的喜爱,又变成了嫉妒,于是动作就越快了。 而凌沫三人也没想到这疯女人如此锲而不舍的追着,他们又到底是个孩子,体力上如何能比得上了那毒娘子?而且还是被追杀的那一方,心里还有不少担惊受怕,如此这速度便越来越慢,还迷了路,这最后居然在一片小悬崖边上。 前面虽然有路,可是除了白想想之外,不管是凌沫还是安辰都根本飞不过去,所以只能停下了脚步,看着那朝着这个方向飞来的毒娘子,几人一时间悲从中来。 安辰先叹气:“早知如此,便好好听话。” 凌沫也叹气:“是啊,谁说不是呢,可是千金难买后悔药,下辈子咱们还是做个听话的好孩子吧。”一面回头看了看悬崖,忍不住龇了龇牙,“这还是很高的,一会儿咱们跳下去的时候,莫要将脸朝地,不然把脸摔坏了,以后做鬼都不可爱。” 虽然知道卖萌可耻,但是他们这个年级卖萌就是最大的优势,三人也是凭着卖萌在道观里如鱼得水。 而白想想听到他的话,还特意从怀中冒出自己那套小镜子小梳子,开始将自己跑得凌乱的头发给梳起来。 凌沫和安辰也默契的给她一人一边编着辫子。 以至于那毒娘子追上来的生活,瞧见三人坐在悬崖边上,小姑娘正对着手里的小镜子做鬼脸,两个小男孩儿一边一个,给她编着辫子。顿时不由得皱起眉头来,满脸的防备:“给我耍什么花招?” 换做是旁人家的孩子,这个时候看到咫尺再近的毒娘子那面容,只怕早就要被吓哭了,然而三个孩子却依旧如故。 最后也就是那白想想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耍花招,就是想漂漂亮亮的死去。” 第1133章 好不容易 毒娘子闻言,方松了口气,然后露出笑容来,试着哄他们过来,“放心,我不会杀了你们的,你们可有着大用处呢。” 她还以为,这几个孩子会当自己要杀了他们。 毕竟这是正常孩子的思维。 可问题在于她面前的这三个孩子不能算正常孩子。 除去一个凌沫稍微正常之外,那白想想和安辰都绝对不能当做小孩子来看待的。 所以听得毒娘子这话,几人反而露出一丝冷笑:“你也放心,我们就是跳下去砸死了,也不会让你称心如意,拿我们去威胁爹娘。” 毒娘子这本就是性格孤傲,所以平时大家与她说话那都是恭恭敬敬的,何时有人敢这样对她说话?更何况这几个还是孩子。 但同样让她震惊的还有这几个孩子怎如此聪明,不过这般年纪,自己一句话都没说,他们就都猜到了。 不由得想起那厉王的话,觉得这几个孩子果然是不能留,不然以后长大后,厉王府的年轻一代里,可没有能与他们做对手的人。 所以思虑再三,心说倒不如直接杀了他们算。 可就在这时候,安辰用那小胖收将编好的辫子给白想想固定好,然后朝着崖边的那朵紫色小花看去:“我给姐姐摘过来待上。” 白想想点头,一旁的凌沫也让他小心些。 只是这一幕落在毒娘子的心里,直觉得怪异得很,这三个孩子都不怕死么?到了此时此刻,难道就没有半点的危机感么?还是他们根本就不相信自己会杀了他们? 于是便试探着出手。 黑色的身影几乎是刹那间就越到了白想想跟前,毫无预兆的一把捏住了她的喉咙,“你们觉得我不敢动手?”还是当她跟别人一样心软。 白想想手里的小镜子被她拍落在地上,顿时整个人都被毒娘子捏住喉咙提起来,小脸顿时一片发白,随后转为青紫。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可见这毒娘子还真是下了狠手的。 其实她越是看着这个和自己女儿年纪相差不了多少的小姑娘,见她叫凌沫这两人宠着,心里便升起一股无名火来。 同样是小姑娘,自己的女儿也一定很可爱,为什么她的命运那样凄苦,而这个小姑娘能拥有这么多。 她觉得命运不公平,那就由着她去拨正,让大家的命运都变得一样。 凌沫和安辰在白想想被捏住喉咙的那一瞬间,就已经纷纷放下手里的花扑了过来,只是安辰立即就被毒娘子一脚踢开,倘若不是他年纪还小,个头不大,只怕崖边那块小石头就拦不住他,直接滚下悬崖了。 而凌沫到底是自己的女婿,即便女儿没找着。 所以这毒娘子是留了几分情的,不至于叫他也滚下崖去。但整个人也是摔的七荤八素的。 可即便如此,还是跟安辰一般,第一时间爬起来,再此朝着毒娘子冲过来,一面看着逐渐放弃了挣扎的白想想,急得大喊:“你放了她,你要什么我们都给你!”本来以为他们可以痛痛快快的从这崖上跳下去,大不了就是一死,像是娘说的那样,没什么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可是当真正的看着这亲人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消逝,却是何等的绝望。 绝望到能让人为了她活着,而放弃所有,包括尊严和品德。 毒娘子听到这话句话,总算是看到了他们服软,这才放开手。 此刻已经缺氧而晕过去的白想想顿时摔在石头上。 两兄弟赶紧过来,掐着人中,试图将她唤醒。 毒娘子也并没有拦着,毕竟如今知道如何治住这几个小孩了,也不怕他们在耍什么花招。 而白想想也很快醒过来,看着眼前两张担忧紧张的面容,扯出一个笑容来,“我刚才,好像瞧见我娘了。” 两人都晓得,虽然白荼对白想想好,可是没有找到她的家人,对她或是对白荼,始终都算是心病。 只是此刻两人听见这话,心里都难过不已,只觉得白想想多半是活不成了,这必然是大人们所说的回光返照。 可这时却听白想想虚弱地继续说道:“我娘,居然和我爹书房里的画像不一样。”一面说着,想要抬手去找什么。 二人一见,赶紧围过去问她:“怎么了,你要找什么?” 白想想抬起手臂,掀起袖子,露出手臂上那个半只刺青蝴蝶,“她的手臂上,也有半只蝴蝶。” 凌沫和安辰听到这话,就越发难过了,心里想着,白想想果然是要死了,一时间两人也不管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的话,顿时扑在她身上哭了起来。 却是谁也没留意,当白想想露出手臂上那半只蝴蝶的时候,毒娘子整个人就像是遭雷劈了一般,脑子里浑沌一片,目光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一手下意识的朝着自己裹着层层黑纱下面的手臂摸过去。 当年为了以防以后女儿长大了,不愿意认自己这个亲娘,所以她特意在女儿和自己身上,刺了半只蝴蝶,两半只蝴蝶凑在一起,正好是一只。 这就是以后自己认回女儿的证据。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千山万水四处寻,最后好不容易遇到了女儿,自己却要杀了她。 差一点,如果刚才不是凌沫和安辰拦着,此刻自己便永远与女儿错过了。 而且,女儿还是死于她的手里。 这就是老天爷对她的惩罚么?可是她没错啊!她哪里错了?明明是周一仙抛弃了娘,抛弃了自己,自己这些年所做的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复仇罢了。 更何况,当年夫君身中剧毒之时,他也不愿意相救。 可为什么他这样的恶人能活得好好的,而自己却要吃尽世间百苦? 还险些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 忽然,她像是发疯一般冲上前去,惊得凌沫和安辰都以为她再次起了杀心,所以连忙挡在白想想的面前。 只是这两个小身板如何能挡得住毒娘子,两人一下就被她一手推开,然后将那还没缓过气来的白想想抱进怀中,满脸泪痕。 但不过是短短的一瞬,她似想到了什么,然后将白想想一放,像是疯了一般,往树林里跑去,很快便不见了身影。 第1134章 愕然 这叫从地上爬起来的凌沫和安辰都满脸愕然。 至于白想想则叫她刚才再度这样紧紧的抱在怀里,险些又再度窒息,如今正有气无力的躺在那里。 “她怎么跑了?”安辰先问,不过问了又赶紧爬起来,朝着白想想走过去:“不管,咱们赶紧趁机逃,我想了想,觉得还是活着好,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投胎,下辈子我们能不能是兄妹也未知数。” 凌沫赶紧过来帮忙,也顾不得身上的伤,两人一左一右扶着白想想,也朝着树林里去。 又说那毒娘子,跑进树林里后,犹如那失去了方向的无头苍蝇一般到处跑,一边咆哮,最后在一条小溪便蹲下身来。 解开脸上的面巾,朝着清楚的小溪里那张丑陋不堪的脸看去。 练这毒攻,使得她的年级犹如老妪一般,而且还满脸毒瘤,任何一个人看了都会害怕。 所以她当时才跑,断了那与她相认的念头。 更何况自己还差点杀了她,此刻她心中必然已经认定自己是坏人了,如此怎么可能认自己这个娘呢? 但是她又怕自己忍不住,告诉她自己就是她的娘亲,所以便赶紧离开。 她们那样聪明,必然能自己回山庄里去的。 可是想到此,毒娘子忽然担心那厉王会不会另外安排了人?毕竟厉王行事向来如此,总会安排后手。 所以想到此,赶紧去找他们。 果不其然,三个小孩如今正被几个黑衣人围住,自不必多说,肯定是厉王的人。 毒娘子没半分犹豫,直接放毒。 众人没防备,顿时都晕死过去。 不管黑衣人还是三个小孩子。 只是小孩子们却被她送到了马车里,带到了山上去,那些个暗卫,却都被她杀人毁尸。 白想想他们三人醒过来之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三人睁开眼便发现躺在各自的房间里,只是脑子里却想起昨天的事情,本来逃过了那个疯女人的追杀,哪里晓得又被一群黑衣人截住。 本来以为是必死无疑了,可是没想到现在居然在道观里。 这叫三人都疑惑,莫不是昨天做了梦。于是连忙起身去找彼此。 可是刚出房门就叫师兄们给堵回去,还被黑着脸的大师兄质问迷·药的来源。 原来以往他被几个小的不知不觉间灌了药,几人就趁此机会偷偷的出去玩,然后卡在他会醒来之前回来,所以粗心大意的他也就没发现。 哪里晓得这一次他醒来,没见三个小的,赶紧去找,方晓得他们每次都趁着自己午睡后偷偷出去玩儿。 其他师兄弟们也知道,只是都惯着,又见没事,自然也就纵容他们。 哪里晓得这一次这么久没回来,大家都慌了,自然也惊动了师父他老人家。 可这正要去寻之时,毒娘子将他们三人完好无缺的送回来了。还跟师父在密谈了许久。 只是也不知谈什么,那毒娘子离开的时候一步三回头,也不晓得是舍不得什么。 毒娘子与九阳真人所谈,自然离不开白想想。 从九阳真人那里出来,她也才晓得,原来当年自己的女儿被白荼救,还与那慕容蔷脱不了干系。 这样说起来,自己反而要感谢她当初的粗心大意,让儿子在眼皮子底下被人人贩子抱走,还好巧不巧的被那南海王妃发现,然后寻到贼窝里去,连带女儿也一起救了。 当然,最要感谢的还是白荼,倘若不是她,自己岂能见到女儿?而且还给她教得这样好。 而没有像是一个家生子的小丫鬟一般,留在身边扫洒干活。 既然是这样,白荼对自己的恩情远远大于厉王。厉王这些年虽然也帮自己打听女儿的消息,但一直都没有什么消息,比起帮自己抚养照看女儿的白荼。 毒娘子自然是要站在白荼这边。 然后她便想,左右她也不是个好人,如果做点忘恩负义的事情,能让女儿一生无忧,那也是值得的。 所以便打算偷偷的回厉王府,毒死厉王府一家,也算是从根本上解除了琼州的部分危机。 这样一打算,她就准备启程离开。 只是这一去也不知是否顺利,厉王那样小心,自己这次也没遵循他的意思,只怕会心生怀疑,所以自己还能不能活着,能不能归来见女儿一面,都是未知数。 于是她便决定启程之前,再偷偷的看女儿一眼。 道观里,因他们三人安然无恙的回来,九阳没让人告诉白荼,生怕她担心,只让人好生盯着这三个孩子。 莫要叫他们在溜出去。 只准许在道观里玩。 不过却挡不住毒娘子的药,当场在后院里荡秋千的三人都晕了过去。 就在毒娘子将凌沫和安辰抱到树荫底下,转过头来看女儿之时,却发现白想想居然没昏睡过去,而是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 毒娘子当即就被吓住了,也不知为何,慌张的想要逃。 可是刚转身,就听到白想想说道:“同样的招法只能用一次,你这个药里别人闻着是无色无味,可是我在周爷爷那里见多了,你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毒娘子听得这话,心中不免有些自豪,心说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完全继承了自己的天赋。 但是也好奇,既然发现了,为何还要假装昏睡过去?而且也不提醒凌沫和安辰?于是便忍不住问:“那你为何?”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白想想打断,“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也晓得你是在为谁做事,我从前一直在寻找我的家人,娘亲和爹爹也在帮我找,但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的亲娘还活着,更没有想到,会是你。” 听着白想想的话,尤其是听到她说的最后那句时,毒娘子只觉得心砰砰的跳着,似乎下一刻自己的心会因为她接下来的话爆炸掉。 可没想到,她只说到那里,便没了。对自己有什么看法,并未说出来,这让毒娘子很着急,很渴望知晓,于是忍不住继续问:“那你,恨我么?” 白想想摇头:“由爱故生怖,我不爱你,我成长的记忆里也没有你,知道你是我的亲娘,我仅仅有些意外,对你谈不上恨。” 毒娘子心头一震,她居然被这个根本就不会认她的女儿教训。 第1135章 终于开始了 听得这话,毒娘子松了一口气,但是也莫名的觉得有些恐怖,这像是一个孩子说的话么? 但是白想想的声音却又响起来:“可是,如果你还要继续做伤害我家人的事情,我会恨你,就像是你恨周爷爷那样。” 说完,叹了口气,垂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此刻方像些她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模样,她的声音也低了几分:“你对我有生育之恩,我会记着,但是娘亲对我的养育之情却更为重要,我不管你当时是什么缘由,但是既然打算生下我,为何生而不养,你可知道如果当时不是娘亲,我的命运将如何?” 如果没有遇到白荼,命运将如何?这不必白想想去提醒,毒娘子也晓得。 也许此刻已经在楼里了,过几年兴许就会被强迫着出来接·客。 当然,女儿聪明,可是再聪明又如何?那样的环境里,她那样小,没有人去正确的引导她,兴许她就以为那样做是对的呢? 她沉默不语,但是白想想仍旧继续说着:“我不晓得你恨周爷爷什么,但他待我们好,所有的人也都尊敬他,唯独你恨他,我觉得你应该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说完,她便抬起头来,那双看似天真无邪的大眼睛认真的看着毒娘子,“可是,不管如何,你也是我的娘亲,将来我长大了,你需要我时,我也会陪着你孝敬你,就像是对待王妃娘亲一样。” 原本听这她上一句话,女儿让她自己去找自身问题,这分明就是质疑自己。所以那话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一般,刺入她的心脏之中。 她整个人好似一瞬间都跌入万丈寒冰中,了无生意。 可是下一瞬, 她又听到了犹如天籁的声音。 仍旧是出自这个孩子的口,只是此番于自己来说,却似那三春暖阳,让人觉得浑身都充满了温暖,那一瞬间素来冷漠孤傲的毒娘子,再也控制不住眼眶的里眼泪,泪水夺眶而出。很多年没有这种奇妙的感觉,有一个人愿意给自己付出,而不是计较任何报酬的那一种。 这是她的女儿,与她的父亲一样,愿意无偿的给予自己温暖。 所以没有对比,就没有区别,如今有了丈夫和女儿给予的这些温暖,让她不由得想到了母亲。 母亲给她的记忆里,一直都叫她去杀了周一仙那个负心汉,然后让她练毒功。 可是,周一仙一生未娶…… 也从不曾提过她们母女,或许跟女儿所说的那样,自己对周一仙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只是如今她也顾不得想那么多了。她还想要许多年后,女儿在身前陪着自己,所以为了保住当下女儿的所有安乐。 她一定要杀了厉王满门。 然后她走了。 她走了许久后,白想想仍旧坐在秋千上,但却没懂,就这样坐在那里发呆。 直至好一会儿后,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爬起来的安辰忽然问道:“姐姐,你这样说,她会不会跑去找厉王?” 凌沫声音响起,有些无奈:“想想只怕就这样打算的吧?”可是,她始终是你亲生母亲,你应该也不愿意她出事吧? 这后面的话,凌沫没说,因为根本没必要,此刻白想想发呆,不就是在因为此事么? 只是琼州如今四面危机,他们没有办法帮上忙,如今毒娘子这里能入手,的确可以试上一试。 这时,白想想开口了,“她如果活着回来,我便敬爱她如娘亲一般。”白想想在心里是这样说服自己的,毒娘子杀了了很多人,坏人是很多,但好人也不少。 所以眼下她去找厉王动手,如果成功了,就算是给琼州解除一份危机,也算是一种赎罪吧。 “要不,让我娘过去吧,反正她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凌沫提议。 但是白想想摇头拒绝了:“不用,我给她算了一挂,卦象虽然危险,九死一生,可如果是那一生,那她以后的路就好走了。”如果是那九死,那也是各人的命运。 凌沫和安辰一听,不由得替毒娘子捏了一把冷汗。 但是白想想决定的事情,两人也不敢妄言,怕让她不高兴,唯独有一点担心,“周爷爷知道了怎么办?” 白想想不以为然,“隔代亲懂不懂,在周爷爷心里,我肯定比她亲女儿还要重要。” 果不其然,她这话才说了,黄昏的时候,周一仙就上山来了。 自不必多说,必是九阳告诉了他,白想想就是他的外孙女,所以这才马不停蹄的跑到山上来,连白荼那里都没顾得上说一声。 当然,白荼此刻也忙,因为就在半个时辰前,有人传言,见了留仙岛上的黄金,矿坑里金灿灿的,满地的金沙,里面更是藏了大块大块的狗头金,都根本用不着炼。 从前的传言只说上面有金子,但却从未有人见到过,可现在却让人看到了。 不但如此,那李显和李存,甚至厉王留在琼州的人,都看到了,于是各自连忙回报自己的主子。 于是没有半点犹豫,各路人马纷纷往留仙岛的方向赶过去。 沧海城里,一下少了许多人。 白荼听闻少了很多人,不由得苦苦一笑:“亡命之徒还真不少,本还以为如今这沧海城里如此繁荣热闹,手头富足的人也不少,但是我却忘记了,人心如那万丈深渊,怎可能填得满?” 白泽听闻此话,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既如此,那便不必手下留情了,那些人真死了,也是他们的贪婪所害。” 白荼没有说话,也就默许了。 终于,到了最后的时机了,这些往留仙岛涌过去的人,再白荼看来,便是在拼命的朝着奈河桥上挤。 只是同样的,远在留仙岛那边的亲人部下们,白荼也担心,就怕他们退避不及时,也跟着这群贪婪的人葬身于那留仙岛上。 那留仙岛也不该叫留仙岛,更合适与死亡之岛。 不过想要去这留仙岛,也不是那样简单的事情,拖了这么久的时间,不就是在各条通往留仙岛的路上布置陷阱吗。 所以最后达到留仙岛的人,只怕数量不会过万,只是可惜,到了那里仍旧是死路一条。 第1136章 贪婪 李质死了,李存丝毫没有受到怀疑,所以这留仙岛金矿的事情一确定后,他便在长箐和阿大阿二的护送下去了留仙岛。 与此同时,也去信回了献王府,大军可随时出发,以待到时候支援,势必要将留仙岛拿下来。 但是这一路上看着这些安居乐业的平民百姓,李存竟然想到了他献王府所在之地,除去几座打城池之外,几乎是荒凉一片,百姓们因为天灾而流离失所,十九八村里不过五六人家。 而这两年前还被称作是不毛之地的琼州,却已如此繁荣富饶。他总觉得,即便是有留仙岛上源源不断的金矿支持着,但如果没有一个合格的管理者,老百姓们也不会过得如此富足安居。 所以这让他忍不住怀疑,他们贤王府地盘是宽广了,占了好几个州府,但是却从来没有考虑过民生问题,一直都在想着如何拓宽疆土。 可是疆土是够宽了,但在这片疆土上的老百姓们又过得怎样呢?是比从前还好,还是不如从前? 这不比他去打听,自己心里就清楚。 毕竟一路从京城来此,如果这琼州对于老百姓来说是最好的地方,那么京城李显的地境就是次之。 然后他们献王府,则是最差的。 这让他那莫名生出来的责任感里,多了更多的负责感。 如果没有那个治世能力,当真要不停的去掠夺么? 所以他的脚步慢了下来,到那海边准备登船之时,他忽然改变了主意,“我们,先回沧海城吧。” 此话一出,不止是阿大阿二,还是长箐,都满脸难以置信,来了琼州这么久,每日心惊胆战的,不就是为了这留仙岛吗?如今已经确切的能证明上面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子,为何这个时候却不去了? 那阿大阿二还好,一切都是一听从他的命令为上,可是长箐不一样。 长箐算是他的姐夫,而且还一心想要建功立业,如今大好的机会再掐前面,李存忽然说不去了,这给他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李存小肚鸡肠,一定是害怕自己与他去,所以到时候抢了他的功劳。 所以在短暂的气恼后,笑道:“子息既然说回沧海城,那我们就先回沧海城吧。”一面念念不舍的朝留仙岛那边的方向看过去:“不过这样的大好机会,如果错过了,只怕是……唉。”一面叹着气,将话给止住。 如今留仙岛的金矿居然被不少人亲眼看见,那就是说明死守了这么多天的卫子玠等人再也坚持不住了,不然那些人怎么可能有机会摸上岛去? 俗话说的好,趁你病要你命。 这个时候不赶紧趁机趁乱上岛,难道还要等卫子玠反应过来了再上岛么? 李存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长箐,却没在说什么,转头上了马车。 长箐见此,犹豫了一下,“子息身贵,自然去不得这么危险的地方,既如此,我便去探一探。” 李存闻言,回头凝视了他片刻,点头道:“也好,那姐夫小心。”说罢,招呼着阿大阿二上了马车。 长箐见他就这样走了,人也没给自己留一个,心里到底是有些生气,但转头一想。这样也好,到时候自己立下了功劳,也无须分他,自可到岳父大人面前请功去。 长箐上了船只,一路上并没有他想的那样顺利,光是那巡逻的队伍就遇到了三五波,好在如今要到那留仙岛上去的人比比皆是的,这海上也是无处可藏的,所以大家也是极力出力。 所谓其利断金,这些巡逻队没几下就被打败。 只是即便如此,临近留仙岛时,还是触动了不少机关,使得不少人惨死与岛外。 然也正是一路上危险重重,才越发的叫人确信,这留仙岛就是一座黄金岛。 倘若不过是一座荒废的小岛,谁吃饱了闲着,在这留仙岛附近又是设置机关,又是部署巡逻军队的? 所以上了岸的人,第一时间就是提刀朝着岛上看似面黄肌瘦的侍卫追过去。 毕竟这些天来,由于外界的压力实在是太大, 又为了以防贼人混在运粮的船上偷偷上岛。 所以已经很久没有运粮船只来往留仙岛了。 也正是这样,所以看到这些面黄肌瘦的士兵,一点都不惊讶。 殊不知这些人个个都是水中好手,一如那大草原上的海东青一般勇猛,看着是精瘦,但一个个待进了海,可十分的了不得。 所以如今被上岛的人一追,便都立即往海边跳下去。 于这杀上岛的人来看,这跳了海就没有几分活路了。而且黄金当前,谁还有心思去追人? 都想着先一步到那金灿灿的矿洞里,多了些是一些。 长箐也混迹于其中,当然也没去追人,直接就跟着大部队往矿洞去。丝毫没有去想多余的事情,眼下就一个念头,先一步到矿洞里去,确认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便要抢在前面,能拿多少是多少。 所以压根没有任何人去考虑那卫子玠的大军到了哪里的问题。 即便是有那么些小心的人在心中疑惑,但是很快,念头还没彻底的升起,就被前面的惊呼声音给打断:“天了,这么多金子,果然是真的,金子啊,别抢,那块是我先看到的。” 为了打造这一座黄金岛,那是真金白银往里面放了。 当然,黄铜是占多数的。 只是如今这些人眼前的却是真正的金子,甚至还有拳头大小的金子,而且不在少数,莫说是些普通的亡命之徒了,就算是长箐这样也算是见过了大富大贵的人看到那么多金子大块大块的堆在矿洞边,还是忍不住惊讶。 那一刻脑子里全充斥着金子,再也放不下任何东西。然后与许多人一般,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朝着矿洞里进去。 矿洞只有一个入口,但进去后分七八条矿道。 所以大家进去后,就分别进入这些矿道中。 地面,都撒满了金沙,也正是这些金沙没有叫他们犹豫一分,更不听那些尚且还有理智的人阻劝,就纷纷去抢占矿道。 僧多粥少,这样一来,争夺在所难免。 很快,各方势力就打了起来。 第1137章 截获迷信 李存在上岛之际,忽然开始思考人生,因此没有继续前行。 可是李显却没有听任何人的阻劝,上了岛。 他坚信自己是天子,有真龙之气护身,那些贱民怎么可能伤自己? 然而他却不知地,在黄金的面前,很少有人能保持本该有的理智,如今再大家眼里最为重要的只有黄金,便是自己的性命,也比不得。 正是这样,当各方势力打起来一片混乱之时,根本就没有人将他放在眼里。 而且,他还是最先送了性命的那一批。 他一死,身边的人都生怕担责,没有保护好皇帝,这可是要诛灭九族的,所以纷纷在第一时间弃了黄金逃跑。 却不知,卫子玠等人布置这么久,就是等着一天,只要上了岛,再无活命徒。 他们想要逃,可是岛外海上已经编制好了的层层网络,怎么能放了他们? 所以这岛上的黄金也不算是白白抛撒了,毕竟不管是人还是黄金,都不可能离开这座岛的。 白荼远在沧海城,在知道众人上岛的那一刻,就开始坐在大厅里喝茶,看似平静,内心却无时无刻不担忧。 如果今日去往留仙岛的人都被留住了,那么琼州之危,应该是解除去大半了。 只是她这一坐,便是等到第二天下午,才得了个结果,一切顺利。 虽然这还不是最后的结果,但是也叫熬了一天一夜的白荼终于喘了口气,然后在丫鬟们的劝说下去休息。 周一仙呢,自打上了五指山后,就再也没有下来。 倒不是担心毒娘子返回,又跑回来抓这几个孩子,而是如今都还觉得不真实,这个最聪明的小丫头片子,就是自己的外孙女。 不但如此,还将她亲娘给摆了一道。 虽说那丫头和自己没什么感情,自小与她母亲一起长大,但终归是自己的血脉,怎么能不担心她?如今她一人去厉王府,哪怕白想想说有些生还希望。 但那是九死一生啊! 十分之一的几率。 可是他这个时候却又不能离开沧海城半步。 女儿是顾不上了,这外孙女总该要好好的守着吧。天晓得除了厉王之外,还有谁再打这样的主意? 所以他这一上山,那李儒风父女俩也就被他晾下了。 好在两人身体里虽然都有蛊虫,却不是羽澜的那一种,而是那种平时不会伤害人,除非有人控制蛊母。 但是现在蛊母在哪里谁也不知道,那松下兄弟俩也都死了,所以周一仙想着,暂时应该是没有人控制她们的。 所以也不着急此事。 转眼,又过了两天,彩芳横死在了厉王府的别馆里,说是厉王府那里来的消息,要她给李质陪葬,但事实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 竹黄那边只打发人将她的尸体焚烧了,骨灰让人送往厉王府去。 不过这骨灰还没到,厉王就中毒身亡,下毒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最信任的毒娘子,好在大公子二公子反应得快,留下一条性命,但是族中因此中毒的人仍旧不少。 这厉王死了,老三的尸骨还未下葬,大公子二公子第一时间却不是安排父亲和弟弟的丧事,而是立即派人追杀毒娘子,一面却又纷纷朝容家抛出橄榄枝。 毕竟这厉王一死,又还未曾立下世子,老二自然是有意相争。 所以那二公子将自己没被毒死的妻子当天夜里直接毒杀,只说也惨死于毒娘子之手,翌日就去容家,求娶容千寻。 只要娶了竹黄,那他身后就有了容家这坐靠山,想继承王位,这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大哥又拿什么与自己相争? 却没料想到,大嫂居然自请下堂,他大哥也要求娶容家姑娘。 这样一来,琼州那边也就顾不上,原本准备派遣去往琼州的军队,军权也一分为二,分别落入兄弟俩的手中。 随也不敢再让人去琼州,生怕自己手里的人一去琼州,这厉王的位置自己就抱不住了。 这里因兄弟相争而乱了套。 而献王府的二女婿丁俊在得到岳父献王的命令后,率领大军打算直接跨衡州直接杀入琼州,却没想到此刻竟然截获了一封送往献王府的密信。 密信正是长箐写给大姐夫左宗仑的。 说李存已经遇害,他又不曾成亲生子,如今献王府就没了传承人,只怕岳父要从这些外孙中挑选一个继承人。 而二姐夫丁俊家的儿子最多,竞争也最大,所以长箐建议左宗仑,趁着丁俊帅军南下之时,赶紧动手。 丁俊是个火爆性子,一看这两人狼狈为奸,居然趁着自己带军南下之际,要合伙杀了自己的儿子,然后让他们的儿子继承献王的王位。 于是破口大骂了一句,满脑子都是腾腾杀意,根本就没有去仔细想,这长箐的密信怎么会忽然叫自己截获了呢? 而是直接帅军调头回去,直接杀入长箐和左宗仑的府上。 可怜那左宗仑,的确是有些运筹帷幄的本事,然而千算万算,却没想到自己会死在这个头脑简单的二妹夫手中,而且到临死前,这丁俊为何杀自己,他都没能明白? 丁俊不但杀了他,还将他的妻儿杀个干净。 这样大的动作,怎么可能不惊动献王? 当即献王大怒,命人捉拿丁俊。 可是丁俊却直接带人杀入府中,顺道告诉他李存已经死了的事情。 献王一听这消息,险些晕倒,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自己的儿子可不像是厉王府的儿子那么草包,怎么可能被人害死?所以立即要这丁俊拿证据。 丁俊当即就将长箐的迷信甩了过去。 咋一看,那字迹的确和长箐有八九分相似,但仔细一看,便晓得是假的。 所以这下献王更是暴跳如雷。气这二女婿愚笨给人骗了,又得知他将左宗仑一家惨杀,连三女儿也没放过,当下暴跳如雷的指骂起他来。 丁俊听得这信是假的时候,也慌了。但是很快看着垂老犹如耄耋老人的献王,心一横,索性将错就错。反正不该杀的他也杀了,难道多杀一个又能怎样?而且去这琼州还不知到底险境几分,会折多少兄弟。 第1138章 归于太平 与其如此,倒不如直接杀了献王这老东西,自己来做这献王。 至于李存那小子,孤身在外,一个兵都没有,难道还能来找自己报仇么? 如此,当即没有任何犹豫,挥刀直接斩下了还在暴怒中的献王的脑袋。 献王临死前怒火滔天,如今这脑袋掉下来了,上面还维持生前的表情。 脑袋滚了一圈,最后在丁俊的脚边停下,一双怒气冲冲的眼睛,正好与他对上。 他皱了皱眉头,“老东西!”然后一脚将脑袋踢开。 随后身边的左右立即反应过来,举刀高喊:“大王万岁!” 那封密信如何来的,怎么好巧不巧的到了丁俊手里,如今他也不追究,更没有贸然继续往琼州去,而是立即杀了自己的女人,留下孩子,开始整顿这几座州府。 这是谁也没想到的结果,即便是卫子玠也没有想到。 原本的大军一队也没有来,献王和厉王这里反而反了。 而京城那边,一得知李显死了,不知有多高兴,宗室那些老头立即拥了旁支的一个三岁小孩登基。 任何大军都没有来琼州,想要在沧海城浑水摸鱼的这些人慌了。 只是可惜想走也走不掉。而且衡州那边的不少官员都在这个时候选择投靠琼州,州府的几位四五品大员,见拦不住,不少百姓还记恨他们当初开售那芙蓉膏一事,总有人来衙门打砸,所以见此大势已去,趁机溜回京城。 可是要去京城之路何其险,还要跨过丁俊的地盘。 丁俊那边正好缺文官,自将他们给留下来了。 但是丁俊是山贼出生,手底下的官员也都是武将为贵,所以文官在他的手底下,可想而知是何等的艰难了。 衡州小官员们带领百姓直接投靠了琼州,禹州青罗州的百姓和小官员们见此,纷纷效仿。 又加上这本就是那兵荒马乱的时代,那些朝廷大员们见着朝廷那边小皇帝登基不管事,都是宗室的几个老头子把持朝政,所以没有什么可指望的了。 衡州那几个同僚又被拦截在了丁俊手里,生不如死,所以最后只得也主动朝南海王府投诚。 任由谁也没想到,看似就要被暴风雨吞灭的南海王府不但没有倒下,反而因此扩宽了版图。 留仙岛上的黄金,也连同那些贪婪者的尸骨掩埋于其中。 在许多年后,这座黄金岛的故事仍旧在流传。 只是因为上面死了太多人,所以故事里又多了几分诡异的流传,使得那爱财者也不敢贸然登上留仙岛。 但事实论起来,死人最多的,莫过于那蓬莱岛,只是那些扶桑人死得悄无声息,没一丝的动静,所以自然无人知晓。 至今,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在大海上被南海王的那支秘密队伍歼灭的。 可事实上那支所谓的秘密队伍女人占了绝大部分。 如今一部份在白马寺旁边的水月庵里住下修行。 另外一部份去往了九连环镇子。 厉王府大公子二公子之争也没持续多久,就被朝廷的人给趁机收拾干净,从此便再无厉王府。 至于容家投了那么多钱,总不能白打了水漂,所以转而跟朝廷合作。 只是没想到这个时候南海王府忽然版图平白无故多了几个州府,以竹黄跟南海王妃的交情,此事只能嘎然截至,而这个时候竹黄的本事已经得到了容家几位管事的认可,觉得她有能力将容家的辉煌继续传承。 不提她本身的商业能力,就属当下这三股势力中,她与最繁华也最强大的南海王府关系亲密,而如今的南海王府与各国的贸易越来越广,他们容家其实完全可以靠着这层关系,去分美羹一杯。 话说如今南海王府让人刮目相待,不止是这运气之上,更重要的是,北方陶家军转投与南海王府。 哪怕纵然是隔着万水千山,但他们的粮草衣甲,也都是由着琼州这边供应,自与朝廷再无任何关系。 所以换句话说,他们可以继续守着北方,但如果有人敢动南海王府,他们的铁骑也会立即南下而来。踏碎一切。 所以竹黄的婚事,也自己能做主。 此刻的罗殊,本来在军中职位也不低,加上有南海王妃这个厉害的姑姑,所以婚事自然也就没有任何阻拦便订了下来。 当然,这已经是距离留仙岛之事四个月后。 也快要到过年了,只是琼州依旧烈日当空,偶尔雷雨来临,将太阳刚吸取干的水份又给大地还了回来。 白荼已有了身孕,可惜没了留仙岛之事,琼州如今版图扩宽,虽然卫子玠没有自立为王,但这是明摆着的事情了。 三足鼎立。 卫子玠不可能再做个闲散王爷,所以这沧海城大小事情,仍旧是在她跟律忠庭的手中。 至于大姐夫叶正元,第二次被骗婚后,整个人就彻底的颓废了,白荼也劝说他回长史司好几次,却都被他给拒绝了。 唯一值得兴奋的是,小宝隔三差五回去看他,方叫他觉得生活有些盼头。 不然孙子们自有儿子媳妇照料,可怜他这小儿子还未成家立业,所以便想着还是得留口气在,看着小儿子成家立业。 今日竹黄来道谢,她与罗殊的婚事已经定下了,因白荼是媒人,所以来重谢。 提起那罗六的事情,便问:“这次我与二公子成亲,听婶子他们的口气,是仍旧不打算让他回来。” 白荼闻言,知道她担心什么,当即笑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加上现在九连环那边正值缺人之际,所以我让他留下来了。”反正,就是不给罗六一丝回来的机会,免得他要去寻诸葛小妹。 而白荼身后此刻跟着的,也不是那水苏等人了。 琼州版图扩宽,处处需要管理人才,她们多少懂得几分,所以白荼给打发下去帮忙了。 这些姑娘们也都干得不错,白荼已经开始考虑,长史司开始正式录用女子,不过还是要挑职位的。 她们都走了,白荼身边也不能没个大管事,所以周茵便来了。 周茵,正是毒娘子。 那日她去了厉王府,虽只杀了厉王,但仍旧引起厉王府大公子二公子的纷争,让他们无暇顾及琼州留仙岛的事情。 第1139章 未来的平坦大道(大结局) 反而到最后鹬蚌相争,叫朝廷得利,将厉王府给收了回去。 而周茵一路被追杀,就如同白想想给她算的那一卦,九死一生。 倘若能活下来,必然是重获新生。 当时她被追杀,内力全然耗尽,无奈之下,只能跳下山崖。 本以为是死路一条,不想绝路逢生,顺山崖里的水流到了海面,被卫家的人发现,送到周一仙跟前来。 周一仙虽无活死人肉白骨那样神奇的医术,但这是救女儿,压箱底的本领自然都给拿了出来。 只是她本身练那毒功,早已无人样,所以周一仙索性将她的毒功废了,重新与她诊治。 三个月后,总算像个正常人了,虽无闭月羞花的美貌,但也是娇媚娘子一位。 也不知白想想从中如何调和,周茵与周一仙之间的仇恨解开了。 但她过于听那白想想的话,白荼不准她待在五指山,生怕她纵容孩子们,所以她便到白荼的跟前来帮忙。 当然,最为重要的是,也想看看,自己这个亲娘为何在女儿心中,只能排在白荼的身后。 可这才跟了一个月,她就承认了,不管是哪方面,她的确都比不上白荼。 做别人的妻子,别人的娘亲,她都不及白荼。 更不要说白荼还有这样的政·治才能,商业才能,难怪她把持这沧海城大权,从来没有听过一个不满的声音。 因为换做别的男人来,也不见得会比她做得更好。 而且每逢五天,便会定期上山看一次孩子们,或是打发人接他们下山来相聚,然后拷问功课,陪他们玩乐。 这不是她能做到的,所以现在女儿心里自己仍旧排在白荼的身后,她也释怀了。 “李存那边还盯着么?”竹黄忽然问起。 白荼应着:“盯着呢,他那酒栈已经开起来了,烧烤也烤得不错,我跟周茵去吃过一次,味道不错,集齐了海岸烧烤一条街的精髓,可见他没少在那边吃喝。” 竹黄闻言,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这样说来,他是不打算去找丁俊了?” “天晓得,不过不管他,只要他心思不在盘算琼州就行。”反正仍旧拿人盯着他,也不会因为他改名换姓开了酒楼就放松对他的警惕。 她二人说着李存的事情,周茵却因竹黄即将成亲这事儿,便琢磨起自己是不是要找慕容蔷,重新写一份婚书呢? 毕竟当初那份太仓促了,连女儿的名字都没有呢。 于是便同白荼道:“想想跟凌沫那订亲的婚书,你帮我约一下慕容蔷,重新拟一份。” 白荼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才多大的孩子?再何况真愿意在一起,就算没这婚书也能百年好合,不愿意在一起,写十份婚书也没用。” 但周茵不管,如今她没少瞧各家孩子,聪明的是不少,但是能像是凌沫那样,小小年纪就愿意为女儿去死的没有,所以是千万不能错过的。 因此听得白荼这话,不乐意道:“我不管,那是我亲女儿,我现在就瞧中了慕容蔷家的儿子,更何况她已经将儿子输给我了,这婚书写好,以后就算不能在一起,那也得等我们想想先成亲了,他才能娶。” 白荼觉得聊不下去,心说你这样霸道难怪那慕容蔷如今都不愿意见你。然后回了她一句:“我约不了,你去找你爹去。” 周茵生气,虽然没去找周一仙,但是直接上山找了凌沫,让凌沫自己写了一份入赘的婚书。 然后高高兴兴的拿回来给白荼炫耀:“怎么样?” 白荼看到之时,嘴角忍不住抽搐,只觉得这凌沫也是没救了,小小年纪就被这丈母娘治住。 恰好卫子玠回来了,晚上便同卫子玠说,口气甚是担忧:“你说咱家安辰,以后也不会这么糊涂吧?” 卫子玠是听她说了前因后果的,忽然听得她的担忧,忍不住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倘若乐意给人做上门女婿,还算是给咱们减轻负担,再说咱们这不是还有老二么?” 白荼看了看自己还不大看得出的肚子,“你可算了吧,那个能说会跳的都不见得能指望得了,更何况是这个,还不知是闺女儿子呢。” 听了她的这担忧,卫子玠也开始跟着忧心了,他是不乐意白荼多生的,那般危险,等于是拿命去换命的事儿。 所以既盼着白荼肚子里是个姑娘,又盼着是个儿子,以后方能与安辰一起分担这南海王府。 白荼哪里晓得卫子玠心里怎么想的,反正八个月后,她就生了个白白胖胖的闺女。 卫子玠又是欢喜又是忧愁,叫白荼发现他叹气,便问起:“怎了,你不喜欢女儿么?” 卫子玠摇头:“如今安辰一心向往江湖,丝毫不喜欢这王府的事情,以后这王府总不能交给咱们宝贝女儿吧?”反正他舍不得女儿吃苦受累。 白荼明白过他的意思,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她若是喜欢,交给她也使得,更何况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哪里会觉得苦?”又转头问卫子玠:“你现在,觉得累么?” 卫子玠自然是摇头。 能看到自己的治理之下,老百姓安居乐业,无卖儿女之事,无抢盗之案,处处和乐。 甚好,甚至觉得有种满足感自豪感。 自己所做的一切,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不就对了,所以怎么会有累之说呢。”就拿她来说,快临产了,她还要去九连环看一眼,去自己的温泉度假山庄瞧瞧,还顺便泡了一回,也不觉得累啊。 因为自己喜欢,做这些事情让自己高兴,所以并不会觉得累。 人生也是一样的,你以为会累的事情,也许正是别人喜欢,正在拼命追逐着的梦想。 所以不是谁,也不能代表谁就对某一件事情下了定论。 卫子玠也叫白荼说服了,没有再去考虑这件事情,更何况车到山前必有路,琼州的未来也是一片平坦大道,任由谁继续往前走,也会光明一片。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的用户上传分享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在线阅读章节由程序自动分割,无人工干扰,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