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十里红妆:明妧传》 作者:洛神 内容简介: 穿越是门技术活,宅斗凭的是演技。 她携绝世医术而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奈何左有狠毒叔母,右有伪善姐妹。 算计她,抢了她的未婚夫,还反过来污蔑她装傻逃婚? 刁难,毒杀,陷害接踵而至! 避之不及,那就干脆斗个天翻地覆! 只是不小心救了一个甩都甩不掉的大麻烦。 妖孽、狡诈、腹黑、狠辣、睚眦必报,惯会扮猪吃老虎…… 第1章 穿越 “姑娘,姑娘……你醒醒啊!” 苏离睡的正香,就被丫鬟喜儿给摇醒了。 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古色古香的屋子,还有那只被她五花大绑的喜鹊,苏离清冽的眸子有些绝望。 想起这是哪儿,她又把眼睛给闭上了。 生不如死啊。 小丫鬟眼眶红着,见她半天不吱声,摇的更用力了,还哭了起来,“姑娘,你别死啊,你别吓奴婢。” 真是个爱哭的小丫鬟。 也难怪了,她们从悬崖上连着马车一起摔下来,能活下来已经不容易了,现在整个崖底,就只有她们主仆。 但小丫鬟不知道的是,她的主子定北侯府嫡女卫明妧已经死的,半个月前就换成她了。 小丫鬟越哭越大声,苏离……不,她现在是卫明妧了。 她从床上爬起来,道,“打住,我还没死呢,只是睡了小会儿,去,把那只喜鹊给我拎过来。” 喜儿破涕为笑,连忙擦干眼泪,麻溜的把那只绑的有点凶残的喜鹊给提了过来,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姑娘每回醒过来都要狠狠的戳喜鹊的脑袋,但只要姑娘还活着,她就心满意足了。 卫明妧盯着喜鹊,恨不得瞪的它灰飞烟灭才好。 她会穿越,可以说就是拜喜鹊所赐,当然了,不是这一只。 半个月前,她疲惫不堪的走出手术室,累的站都站不住了,只想睡她个昏天黑地,老妈一通电话打来,让她去相亲,说是一大清早,她屋子里来了一只喜鹊,站在床头叽叽喳喳叫了半天,临走之前还拉了泡屎,是大吉之兆,她脱单有望。 在亲妈嘤嘤叮嘱和断绝关系的威逼下,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去见了一奇葩,回来时,和人追尾,一头撞在了方向盘上。 醒来时,她正在一棵大树上挂着,上不上下不下,小丫鬟跪在地上嚎嚎大哭,想起那场景,卫明妧就想将眼前这只喜鹊给炖了喝汤。 半个月没吃肉了,想到肉滋味,卫明妧肚子里馋虫翻滚,忍不住咽口水了。 好想吃肉啊…… 喜儿见了有些害怕,想起什么,她邀功似的道,“奴婢方才抓了条鱼。” 一个激灵袭来,卫明妧道,“炖了喝鱼汤!” 连吃了半个月的果子,嘴里淡出鸟来,一听到有鱼,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喜儿点头如捣蒜,她起身出去,卫明妧睡不下去了,也出去了。 这间小屋清幽雅致,四周景秀盎然,树木葱郁,奇花蔓草,空气都带着香甜,但远处不是悬崖峭壁,就是幽深险境,灌木成林,还隔了一条河,她们想走都走不了。 虽然承人恩惠了,但她还想说一句,把小屋修建在这里,简直是脑子有坑。 这简直就是座大牢笼。 不过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屋子里的陈设也不俗,只是多年没人住了,半个月前的小院,草比人高,屋子里的灰尘大的都不能住人,好在喜儿勤快,收拾的干净利落,现在看起来还算清爽。 唯一不好的大概就是屋子漏雨了。 前些天,外头下大雨,屋子里下小雨,她们两人缩在角落里过了一夜。 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呆多久,得想办法把屋子修修才是。 走到灶台处,卫明妧朝装鱼的木盆望去,看清盆里的鱼,她就在风中凌乱了。 “这就是你说的鱼?”她的声音在颤抖。 拇指大的鱼熬汤,还有鱼滋味吗? 喜儿也知道鱼小了点儿,就这一条鱼,她花了一个时辰才抓到,很不容易了,怕姑娘绝望,她忙道,“这一条鱼姑娘先吃着,奴婢会越来越擅长抓鱼的……” 这丫鬟,真是无时无刻不害怕她寻死啊。 她一个现代医师,医毒双绝,还要靠一小丫鬟养活么? 有些口渴,卫明妧给自己舀了碗水,猛灌了一口,然后…… 呸呸! 好重的血腥味! “你受伤了?”卫明妧问道。 喜儿摇头如拨浪鼓,“受的伤早好了,这水不好喝吗?” 她打算喝一口,卫明妧拦下她,“别喝了,拿上锄头,我们去河边,运气好没准儿能捡只大野兽回来一饱口福。” 喜儿扑呲一笑,“姑娘就会异想天开。” 不过她还是很听话拿了锄头,跟着卫明妧去了河边,沿着河往上找。 “姑娘,姑娘,你快来啊,那有人!” 没一会儿,她就惊叫出声。 卫明妧快步走过去,只见潭中间,她昨天洗澡的地方漂着一男子,阳光下,男子华贵锦袍上绣着的金丝银线发出光芒来,她想都没想,就淌水过去把男子给拖到了岸边。 喜儿抱着锄头,怯生生道,“姑娘,他死了吗?” “还剩一口气。” 那肯定活不了了,受这么重的伤,肩膀血直往外冒,还唇瓣发紫,又是伤又是毒,比她们可惨多了。 这么好看的男子,死了真是可惜。 喜儿替他默哀,抱着锄头走人。 明妧叫住她,“你去哪儿?” “奴婢去挖坑,一会儿埋他啊。” “……” 明妧扶额,这丫鬟勤快的令人发指,人还没断气呢,她就先挖坑了。 她们主仆能不能离开,就全指着他了,决不能让他死了。 “你看着他,我去去就来。” 明妧快步离开,喜儿在后头喊,“姑娘,你别跑远了,奴婢害怕。” 明妧一头钻进树林里,喜儿吓的快哭了,好在没一会儿,明妧就拿了几株药草跑过来。 一边走一边把药草往嘴里塞,嚼过后,吐在手心,喊道,“把他伤口处的衣裳撕开。” 喜儿怔了下,赶紧照做,明妧把药草敷在男子的肩膀上,道,“摁紧了,等血止住了再松开。” “奴婢知道。” 她死死的摁着药草。 明妧则把另外几株草叶子摘下来,用石头砸碎,把药汁挤到男子嘴里去,然后换另外两株。 她手里没有药,也没有银针,只能用这样以毒攻毒的办法了,一时间肯定没法完全将毒素除干净,但慢慢调理,总能把毒清掉的。 喜儿望着明妧道,“他还能救活吗?” “有你家姑娘在,保他一条小命绝对没问题。” 姑娘可真会吹牛。 喜儿心中腹诽,仰着张明媚笑脸道,“姑娘真厉害,等他好了,就能给咱们狩猎、抓鱼、修房子了。” 明妧哭笑不得,方才还要埋人家,现在人还没醒,就给他安排了这么多的活。 不过,这倒是和她想到一块去了,有些粗活,她和丫鬟实在做不了。 就冲这一劳动力,她也得想方设法把他从阎王爷手里给抢回来,错过这一个,天知道下一个倒霉蛋什么时候出现? 但喜儿想的明显比她多,“要是他人好,姑娘就嫁给他吧,多生几个小少爷,咱们就在这悬崖底下生活,多好啊。” 明妧一脑门黑线。 她忍不住抬手拍她脑门了,“能不能别想那么多,看他穿戴,绝对不是一般人,摔落悬崖,肯定有人来找他。” 虽然这样说,但明妧心里打鼓,她都掉下来半个月了,也没见定北侯府派人下来找啊。 喜儿眼睛眨巴眨巴,欢呼道,“有人来找,咱们是不是就能回侯府了?” 第2章 倒霉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明妧和喜儿拆了床板才把男子拖回小屋。 那条拇指大的鱼则熬了汤给他补身子。 喜儿有些心疼,当然,她不是心疼那条小鱼,她是可怜男子的遭遇,“他右腿断了,要是没人来救他,咱们不会养他一辈子吧?” 的确,她们连养活自己都困难,养活一大男人太吃力了,就算不饿死,也会饿的皮包骨。 再漂亮的男人,瘦的皮包骨,万般风采也没了。 不过,明妧倒没那担忧,笑道,“只是腿断了而已,我先给他接骨,回头用金簪磨两根金针出来,我就能让他站起来了。” 明妧说的喜儿一愣一愣的。 这可是断腿,姑娘还有那本事让他站起来,牛皮都快吹破天了。 姑娘不会是魔怔了吧? 喜儿害怕,伸手去探明妧的额头。 明妧坐着没动,喜儿眨眼,也不比她的烫啊,怎么就净说大话呢。 明妧笑笑,想着男子的伤要半天才能醒,便留了喜儿照看,她去山上采药。 前半个月,她一直浑浑噩噩,现在碰到一病人,还伤的这么重,她却像打了鸡血似的振奋,这是职业病啊。 山林里,药草不少,全看有没有一双明珠慧眼了。 很快,明妧就找了一堆药草,刚准备回去,那边喜儿在呼唤,“姑娘,姑娘,你在哪儿?” “我在这里!” 喜儿钻进来,眼眶通红,明妧觉得不大对劲,“出什么事了?” 喜儿抱着她哭,“那男子醒了,他眼睛看不见了,他要我杀他,我不敢,他掐我脖子,我……我吓住了,我就失手把他给打死了。” 不是吧? 不要吓唬她啊! 明妧赶紧往小屋跑,男子倒在地上,脑门上有血,明妧探他鼻息,松了一口气道,“没死,只是晕过去了。” 伤的这么重,他不想活也情有可原。 但现在,死活可由不得他了。 别说她霸道,谁让他长的漂亮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呢。 将药草捣碎,明妧拿了木棍来替男子接骨。 这是一件很疼的事,可惜她手边没有麻药,也没有银针,全靠他忍了。 没一会儿,男子就疼出声来。 明妧拿了块毛巾来,看着他道,“我是大夫,你的断腿和中的毒我都能解,眼睛失明……是中毒所致,只要毒解了,就能看见了,不过解毒必要的两味药材山上没有,只能等出去了,我现在给你接骨,你要不想死,就咬紧手帕,我怕你会疼的咬断舌头。” 明妧把帕子递到他嘴边,男子看不见,但能准确的盯着明妧,“你真的是大夫?” 又是一个不信她的,明妧笑道,“你自己中的毒,应该清楚,如果没有人及时救你,你现在已经去见阎王爷了。” 男子默然。 明妧再把帕子递到他嘴边的时候,他咬紧了。 接骨的过程痛苦难堪,但男子都忍了,额头上豆大汗珠清洗着青筋,喜儿无数次担心他会疼晕过去。 不过他最后还是晕了,在明妧替他接好骨头,拿出他咬紧的帕子后。 一方香罗帕被他给咬烂了。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屋子里就一张床,被他给占了后,明妧和喜儿打地铺睡的。 男子醒过来,明妧喂他吃捣碎的果泥,男子眉头蹙紧,明妧道,“将就着吃吧,没有米熬粥。” 没有米熬粥,也不用拿果泥当粥吧,“我牙齿没问题。” 这么蠢的女人,真的是大夫? 男子眉头拧紧,但明妧的话让他整个人都僵硬了。 “我知道你牙齿没问题,只是树上低处的果子都吃完了,高的摘不到,打下来砸烂了一部分。” “嗯,你没猜错,这就是烂的那一部分。” 明妧说的云淡风轻,喜儿呆呆的望着她。 烂的果子她吃了,姑娘明明就是看人长的漂亮,找机会喂他吃东西才捣成泥的,却骗他做什么,他本来就不想活了啊。 见他最终把果泥咽下,而不是吐出来,明妧轻笑,对于这样的人,唯有真诚才能打动他,让他信服,她容易么,还有活下去的欲望,这是好事,便问道,“你的人大概什么时候找来?” 男子摸着腰间,似乎在找什么,但是没有找到,他怔在那里半天,最后虚弱道,“在悬崖底下,有一竹筒,你找到,发出信号,半天之内,就有人来接我了。” 喜儿一听,自告奋勇道,“我去找!” 这人算是救对了。 只要找到竹筒,她们就能回侯府了,她好想吃饭,好想吃肉……她能吃下一头牛! 可是竹筒那么小,悬崖那么大,想找到谈何容易。 喜儿和明妧找了整整七天,才看见。 竹筒离崖底有些高,根本就够不着,喜儿爬不上去,最后还是明妧豁出去,差点葬送了小命才把竹筒给拿下来。 竹筒不能进水,天有些闷,乌云密布,明妧怕下雨,这是她们出去唯一的希望,哪怕就是死,她也要试一试。 最后,竹筒拿到了,喜儿扶着她一瘸一拐的进了小屋。 “你受伤了?”男子问道。 明妧吃疼,故作轻松道,“只是脚崴了,手腕受了点伤,不碍事。” 男子看不见,只当她真的受伤不重。 果真如他所言,发出信号后,不过半天,找他的人就到了。 那些人在苦苦寻他,那么重的伤,又过了这么多天,都不抱希望了,等进了小屋,看到男子还活着,七八名暗卫喜极而泣,跪下来请罪。 明妧的爆脾气啊,这崖底她是一刻也不想多待,她催道,“先别请罪了,赶紧出去吧,快要下雨了。” 暗卫朝她作揖,“谢姑娘出手相助,姑娘是隐居于此的高人?等我们回了府,一定备上重礼前来道谢。” 谢你妹啊! 明妧心堵的慌,她们这么迫切的想出去,看不出来么,他们主子眼睛瞎了,他们也瞎了么? “我们主仆和你们主子一样,也是从悬崖上掉下来的,只是比他早了半个月而已。” “……姑娘府上是?” “我叫苏离。” 第3章 丧事 一条宽敞的官道上,车夫赶着一驾马车往前奔去。 喜儿掀开车帘看窗外,青山绿水,还有来往的路人。 看到有人,喜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妇人恼道,“看什么看,有病啊。” 被骂了,喜儿一点也不恼,咯咯的笑起来。 她们终于出来了! 她们终于到了人多的地方了! 比起喜儿的兴奋,明妧要沉稳的多,她靠着马车闭目养神。 喜儿望着她,憋不住了想说话,便找话题聊,“姑娘不是能救那男子吗,他们要带你一起进京,你为什么说自己医术一般,先前都是骗那男子的?” 明妧揉着手腕,道,“我手腕受伤了,十天之内用不了银针,跟他们走也没用。” 当然,这只能算是一部分原因。 她毕竟是定北侯府嫡女,只是掉下了悬崖,就会高超医术了,说出去没人会信,就喜儿还总以为她是在吹牛,别以为她看不出来。 而那男子,被人伤的那么重,可以说是九死一生了,伤他之人必定强大,坏那些人好事,只怕她会没好果子吃。 断了的骨头已给他接好,眼睛虽然失明,但她留了药方在他的荷包里,没有涉险的必要。 “回了定北侯府,不要说我会医术的事,”明妧叮嘱道。 “奴婢一定守口如瓶,一个字也不说。” 其实她说了也不会有人信,她可不想有人说她往姑娘脸上贴金片。 进了城,便直奔定北侯府,只是车夫不知道定北侯府在哪儿,全靠喜儿指路。 离定北侯府还有两条街,偏偏马车坏了,明妧和喜儿就只好下车步行回府。 不过好在路不远了,喜儿还知道一条小道,不消两刻钟就能回府了。 喜儿激动的手舞足蹈,而明妧做的第一件事则是买了几个肉包子。 你永远也无法想象她和丫鬟啃着肉包子穿过小巷,和一支送丧的队伍不期而遇,吓的那些抬棺材的小厮连棺材都摔了。 “大……大姑娘?” “喜儿?!” 那些小厮眼睛瞪如铜铃大,一副活见鬼的模样。 不怪他们这么受惊了,他们在给她办丧事呢。 真的是没有比这更晦气的了。 紧赶慢赶的回府,正好参加自己的丧礼…… 不过办的倒是挺风光的,阵仗不小,但明妧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有这么多人出去找她们,她们也不至于在崖底待那么久。 死后的风光,要来何用? 没有记忆,这些人谁是谁,她一个也不认识,以至于自己亲爹定北侯站在她跟前,双眸含泪,她还一脸茫然,心想这大叔还挺养眼。 喜儿拽了她云袖,低声道,“姑娘,是侯爷啊。” 明妧脸上闪过讶异,竟然是她爹,这两滴眼泪倒是挺真诚的,明妧陌生且淡漠的眼神,定北侯额心皱紧了,“妧儿不认识爹爹了?” 喜儿忙替明妧解释,“姑娘从悬崖上摔下去,伤了脑袋,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定北侯眸底闪过一抹沉痛,抬手摸明妧的脑袋,哽咽道,“回来就好,能活着回来就好。” 街上人来人往,不是谈话的地方,女儿回来了,丧事自然没有办的必要。 定北侯率先回府,明妧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侯府里只要见了她的,都是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定北侯走的很快,明妧几乎小跑着才跟上,喜儿在一旁道,“应该是去幽兰苑见夫人。” 回来之前,喜儿把侯府大致的情况都和她说了,方才明妧没能认出定北侯,喜儿怕她一会儿再喊错人,特意提醒下。 进了屋,就看到一端庄貌美的夫人靠在大迎枕上,脸色苍白,眼眶红肿,猜也能猜到是痛失爱女,伤痛欲绝的定北侯夫人苏氏。 “妧儿……” 一声简单的轻唤,明妧心头一酸,几乎不受控制的,她就扑倒她怀中去了,喊道,“娘。” 这份浓烈深厚的感情,肯定不是她的,但苏氏的怀抱一如前世娘亲(逼婚前的),让她觉得温暖。 苏氏抱着女儿不撒手,生怕这是一场梦,醒来女儿又不见了。 定北侯见明妧被抱的难受,笑道,“妧儿回来是好事,怎么反倒哭成这样了。” 苏氏松开怀抱,泪水模糊双眼,她看不清女儿,赶紧拿帕子擦干净,她紧握明妧的手,看着明妧清瘦的脸,苏氏就知道她吃了很多苦头,容貌变化不大,但是眸底的光彩却大相径庭。 双目犹似一泓清水,说不出的明澈。 小时候的卫明妧聪慧机灵,人见人爱,可是在她八岁那年落了水,大病了一场,人就没有以前那么灵光了,胆小了许多,怕见生人,怯懦的眸底像是凝了一块化不去的雾霭。 女儿一丁点儿的变化,苏氏都看在眼里,她欣喜而激动道,“妧儿,你好了?” 第4章 替嫁 明妧修长的睫毛轻颤,像是两只振翅的蝴蝶,美不惊人,还带了几分迷茫,她是真迷茫,她什么好了? “女儿一直很好啊,”摸不清状况,只能撒娇了。 “是很好,娘的妧儿一直很好……” 定北侯打断苏氏道,“妧儿刚回来,让她先回去休息,有什么话回头再说不迟。” 苏氏连连点头,想到什么,她脸色又变了变,明妧敏锐捕捉到了,直觉告诉她不是什么好事。 她走到屏风处时,脚步顿了下,装成拍裙摆上的灰,屋内,苏氏哭道,“之前我就说柔儿和四皇子的亲事先缓缓,不用那么急,现在怎么办,妧儿那么喜欢四皇子,她要是知道她失踪的时候,柔儿替她上了花轿……” “宫里催的急,让柔儿替嫁也是没办法的事,妧儿识大体,她会理解的。” 虽然说的镇定,可定北侯的声音还有些颤抖。 别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了,再寻死觅活,让他们再尝试一回白发人送黑发人。 明妧眼睛睁大,不是吧? 替嫁? 这在小说里,不是穿越女才享受的待遇么,替嫁邪魅克妻性情古怪杀人如麻的某皇子,用现代诗词歌赋甚至有可能是脑筋急转弯来俘获他的芳心,从此过上狂霸酷叼拽,女配来一个灭一个,来两个灭一双,恩恩爱爱没羞没躁的生活。 一生一世一双人。 轮到她,居然被人替嫁了? 她怎么头有点晕啊。 前世相亲跑断腿,到了包办婚姻的古代,到手的未婚夫都能飞……感觉注定要嫁不出去了。 还有她有婚约在身的事,喜儿为什么没和她说,从头到尾都没提一个字,这小丫鬟还信誓旦旦的保证没有重要事隐瞒她了。 明妧瞥头看喜儿,小丫鬟缩着脖子,根本就不敢看她。 她不是不说,而是不敢说。 其实在苏离穿来之前,真的卫明妧还挂在树上的时候曾绝望的说过,以后再也见不到恒哥哥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喜儿最怕她寻死,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敢提四皇子半个字么? 可不提就算了,她居然还怂恿她和那男子成亲,生儿育女,这胆子也忒肥了点儿,她可知道,这算是公然给四皇子戴绿帽子了,想到有好几次险些把持不住差点霸王硬上弓……明妧后怕连连。 对于这样的责怪,喜儿委屈,“奴婢不是以为要在悬崖底下待一辈子么,四皇子虽然和姑娘有婚约,但他不可能一辈子不娶皇子妃啊,一旦娶亲,婚约自然就作罢了。” 听到作罢两个字,明妧心稍安,她要是知道回府还有一桩亲事等着她,那她可要好好斟酌了。 天下之大,总有她栖身之处,并非定北侯府不可,为了一间还分不清是广厦还是火坑的侯府搭上自己一辈子,讲究了三十年的单身狗是不会将就的。 不过她还有个问题,“四皇子漂亮吗?” “不及那男子漂亮。” 有个以貌取人,还试图把她往这条路上拽的丫鬟,明妧看着天上悠哉浮云,哭笑不得。 既来之,则安之吧。 既然选择了回来这条路,将来是风是雨,她都要无所畏惧的走下去。 花梨木浴桶里,铺满了玫瑰花瓣,明妧泡在里面,双眸轻阖,鼻尖萦绕一股淡淡花香,舒服的人直哼哼。 前世哪里这样享受过啊,每天出手术室,累的恨不得倒床就睡,和现在比起来,前世饭刚拿到手,一个电话打来,就要边走边吃赶去做手术的日子简直就不是人过的。 习惯了精神高度集中几个小时,这会儿脑袋放空,居然还有些不适应。 这不,习惯性的把喜儿和她说的那些事拎出来捋捋清楚。 她和喜儿摔落悬崖之事,喜儿知道的并不多,那天,她们去佛光寺祈福,在凉亭处喝茶的时候,卫明柔不小心把茶水泼到她身上了,她就和喜儿回马车换衣裳。 刚钻进马车,她们就闻到了一股异香,很香甜,像果子似的,这是喜儿的描述,就是在闻到这股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异香后,她们两一倒,就不省人事了。 醒来时,双手双脚被绑,马车正在狂奔,她和卫明妧知道没好事,悄悄解了绳子,然后才反抗。 反抗的结果也很显著,两人坠崖了。 车夫砍掉了绳子,从车辕上跳了下去,她们无处可躲,连着马车一起摔下了悬崖。 后面的事,她都知道。 但是她另外一个丫鬟雪雁说的和喜儿完全不同,这也是为什么她们在悬崖底下待了这么久都没人找她们的原因。 第5章 嫌疑 据雪雁说,她们去马车里换衣裳,马车突然发了狂,直接就往山下跑去,期间还和东宁侯府的马车撞上,连累人家姑娘额头撞出来一大包。 府里的小厮骑马追去,可是马车一路往下跑,横冲直撞,他们有心无力,眼睁睁看着马车翻下山坡,在滚动中裂成碎片。 这些天,侯府派人把那座山翻了个底朝天,可是都没看到她们,倒是找到几片她衣裳碎片。 她们去佛光寺祈福那一天,宫里正好派人来告知她和四皇子大喜吉日,还张贴了告示昭告天下,偏偏她们滚下山坡,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府里不敢声张,即将出嫁的准四皇子妃失踪了,亲事黄了事小,到时候朝廷还会问责侯府,谁也担待不起,只能谎称得了不治之症,又让二太太进宫找孙贵妃商议,能不能让三姑娘卫明柔代嫁。 孙贵妃很愤怒,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同意了。 再然后,就是卫明柔替嫁,侯府则继续找她,半个月前,府里小厮找她们时,遇到了一匹眼睛泛绿光的狼,还咬死了一小厮,侯府就不抱她们还活着的希望了。 丧事等到今日才办,是因为大喜之前办丧事不吉利,硬是拖着,等卫明柔出嫁,和四皇子回门之后,才设灵堂。 这就是整件事的经过。 很显然,有人要她的命,阻拦她嫁给四皇子。 而且事情也太凑巧了点儿,卫明柔泼了她茶水,她回马车换衣裳,然后就闻到异香晕了失踪了,最后代嫁的也是她。 她倒霉坠崖这件事,她的那一杯茶至关重要,还是最大的受益人,怎么看她嫌疑都很大。 可偏偏卫明柔不是别人,是她同父同母的亲妹妹,为了一个男人,算计自己的亲姐姐,这事明妧还真有些接受不了,尤其卫明柔还才情洋溢,容貌冠绝,是京都有名的名媛淑女,根本不愁嫁。 她不想冤枉别人,但她继承了人家的身体,就该替人报仇,何况她还在悬崖底下吃了那么多的苦头,这口鸟气,她不出了,她会憋死的,更是往穿越前辈们的脸上抹黑。 泡好了澡,明妧穿着丝绸里衣,哈欠连天的绕过花鸟山水折扇屏风,准备倒床先睡她个昏天黑地。 珠帘外,一模样白净,年约四十左右的妇人疾步走进来,她双眸通红,近前不由分说的一把将明妧抱住,哽咽道,“我可怜的姑娘,总算是回来了……” 被抱的紧紧的,明妧呼吸不畅,脸都涨红了,虽然有些反感,但她猜的出来这妇人的身份,应该是她的乳母周妈妈,从小伺候她长大的,情分自然不一般,明妧拍了拍她后背,道,“周妈妈,我没事了,你先放开我。” 周妈妈连忙松开手,用袖子擦掉眼泪,欣慰的笑着,“姑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想到四皇子迎娶了三姑娘,周妈妈的话戛然而止,拉着明妧坐下,问她这些天是怎么熬过来的,是不是吃了很多的苦头。 喜儿在一旁,道,“周妈妈,姑娘才回来,等她缓缓再问吧。” 明妧配合的打了个哈欠,朝周妈妈一笑,就往床榻走,这一屋子古董瓷器,她都没心思欣赏,哪有心思提崖底那些天天啃果子等人援救的糟心日子。 周妈妈见明妧躺下,还翻了个滚,摸着上头绣着的牡丹玉楼点翠,高兴的说绣的真好,她也高兴的不行,刚歇的眼泪又冒了出来,悄悄拭去,姑娘是真的活着,她是真的回来了。 想到什么,她又忙走到床边道,“姑娘先别睡,你失踪这么久才回来,府里上下都担心坏了,还是先去给老太太请个安吧,百善孝为先,回来再睡,乖。” 明妧正抬手拍天蓝色纱幔上的镂空玉球,周妈妈那哄小孩的语气让她的手滞住,起身望着周妈妈。 虽然是询问商量的语气,可是她未答应,周妈妈已经吩咐喜儿把那套最新做的裙裳拿来,喜儿一脸懵,她刚回来,哪知道姑娘新作的裙裳放哪里的,周妈妈拍了脑门喊,“雪雁,快给姑娘拿衣裳。” 这是非去不可了。 明妧轻耸肩,倒也没有说不去,失踪许久归来,先给长辈请安是应该的,她也没有那么困,就顺势起来了,任由雪雁和周妈妈帮她穿衣裳。 第6章 请安 一身天蓝色绣木槿花蜀锦裙裳,玲珑有致,乌云般的长发在周妈妈灵巧的手下挽成朝云髻,几只镶蓝宝石的金簪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青丝,更显柔亮润泽,整个人灿如春华,皎如秋月。 对这张脸,明妧说不出的满意,稍稍一打扮,未施粉黛,便秀雅绝俗。 收拾妥当,周妈妈又拿了珊瑚钏给她戴在皓腕上,更衬托的她肤如凝脂,吹弹可破。 握着她的手,周妈妈没有松开,只道,“姑娘,一会儿见了老太太,你就说身上风尘仆仆,沐浴更衣完才敢来给她请安,如果老太太不见你,你就在院子里跪着,超过一刻钟,老太太不见你,你就装晕……” 明妧眼珠子睁圆了几分,周妈妈不是她的奶娘么,怎么教她装晕骗长辈,还叮嘱的这么细致,活像她是个傻子似的,刚这样想,就听周妈妈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姑娘听懂了吗?” 听是听懂了,可是更疑惑了,喜儿到底瞒了她多少的事没说? 叮嘱完,又帮明妧整理了下腰间佩戴的兰桂齐芳羊脂玉佩,周妈妈道,“雪雁,你陪姑娘去长晖院。” 明妧摇头道,“让喜儿陪我去。” 周妈妈点点头,喜儿跟去也好,有些事姑娘说不清楚,喜儿能替她说,也不至于惹老太太不快。 出了菡萏苑,明妧就望着喜儿了,脸皮绷紧了几分道,“方才周妈妈为什么要叮嘱我那么多,老太太是有多不喜欢我?” 在崖底,她一身锦绣裙裳,绣鞋上都镶嵌着珍珠,一看就是个受宠嫡女,从来想过祖母会不喜欢她,甚至到了需要装晕的地步。 喜儿欲言又止,明妧恼了,这丫鬟骗她的时候嘴可麻溜了,现在怎么成锯嘴葫芦了,“还不快说。” 明妧声音一拔高,小丫鬟就缩脖子了,颤巍巍道,“姑娘八岁时落过水,脑袋不大灵光,周妈妈是怕姑娘你惹老太太不快,才提醒你的。” “那就是说,我以前是个傻子了?”这个认知让明妧皱紧了眉头。 喜儿摇头如拨浪鼓,“姑娘才不是傻子呢,只是胆小话少了些,老太太说的话,你有些听不大懂。” 明妧懂了,以前的卫明妧大概是落水时伤了脑袋,导致只有八岁心智,可就是这样,还能嫁给四皇子为妃,皇上这是有多嫌弃自己的儿子啊? 胆小话少甚至听不懂她说什么的孙女儿,确实不大招人喜欢,老太太不喜欢她也正常,可要她下跪,就太强人所难了。 明妧想着怎么避开下跪,然而喜儿接下来说的话,让她抬头骂老天爷了。 让她穿崖底就算了,她好歹爬出来了,它还能不能更坑一点儿?! 老太太不喜欢她,不是因为她胆小话少,而是因为她一岁的时候,有一回病了,久治不愈,她娘苏氏怕她夭折,带着她去佛光寺求菩萨赐药,后让小厮回来接她大哥一起去,结果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小厮和奶娘途中被杀,她大哥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 失踪的不仅仅是老太太的心尖儿,还是她爹定北侯唯一的儿子,她爹为了救皇上,伤了身子,太医断言他这辈子都难有子嗣,当时她娘苏氏肚子里怀着孩子,在大少爷丢了之后,成了长房唯一的希望,可惜生下来是个女儿。 也就是说不止明妧,卫明柔也不被待见,不过卫明柔嘴甜,才情洋溢,这么多年,早哄的老太太回心转意,只有她,老太太压根就不愿意的多看她一眼,视她为灾星祸害。 她要是早知道,她在定北侯府的地位是这样,她说什么也不会回来。 喜儿坑她! 明妧恨不得掐喜儿脖子泄愤。 喜儿见了退后好几步,心虚道,“姑娘现在好了啊,肯定能和三姑娘一样哄的老太太高兴的。” 怎么哄高兴?就靠长跪不起吗? 她知不知道先入为主,嫌弃了十几年是最难扭转的,那是一种镶在骨子里的厌恶,无药可解,除非她能把她宝贝大孙子找回来,而且还得风流倜傥,文武双全! 明妧愤怒,虽然爹娘不错,可老太太是侯府最大的长辈,不得她欢心,她的日子不会好过的,喜儿则道,“夫人给姑娘算过命,将来就是你把大少爷找回来的,夫人让你谨记大少爷屁股上有块梅花胎记,不能忘了……” 第7章 胎记 明妧四肢无力,嘴角抽搐不止,抬头望天,眼角隐隐有泪花闪烁,老天爷,她现在离开还来不来得及? 她就问一句,胎记长在屁股上,还要她谨记于心,这是要她看到和她大哥年纪相仿的男子就扑上去扒人裤子吗? 明妧想撞墙的心都有了,偏喜儿大喘气后加了一句不过,明妧牙关咬紧,她都脑补到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的惨剧了,她来一句不过,不由得愤岔道,“不过什么?给我一次说完!” 喜儿有些怀念以前的姑娘了,虽然不及现在聪慧机灵,但脾气好啊,不会生气,更不会吓的她浑身打哆嗦,喜儿弱了声音道,“不过老太太不信,府里的丫鬟婆子都说夫人是心疼你不得老太太欢心,才故意这么说的。” 苏氏待她是真好,她看的出来,是以这话有可能真是苏氏编造的。 忍着涨疼的脑袋,明妧随着喜儿去了长晖院。 有了心理准备,老太太不见她,明妧一点都不诧异,但要她跪一刻钟,她是真的做不到,她也不想委屈自己,毕竟站着也能晕倒。 明妧就站在那里,低眉顺眼的做个木头桩子。 一刻钟后,她和喜儿就被抬出长晖院了。 菡萏苑内,周妈妈听丫鬟说姑娘晕了,她一点都不担心,还在心底夸了姑娘一句,然后才装出急切模样迎出来,远远的看到明妧和喜儿一前一后被抬回来,她眉头皱了皱。 喜儿做惯了粗活,怎么可能跪一刻钟就晕了,这不明显太假了吗,她怎么这么不省心啊。 周妈妈迎上去,明妧眼睛紧闭,脸色苍白,还真像是病了,喜儿则哭道,“屁股好疼……” 喜儿眼泪直飙,姑娘站在那里,她还提醒她下跪,姑娘不听,她也不敢劝的太明显,只当计划变了,没想到一刻钟后,姑娘就突然晕倒了,晕的她措手不及,这不没能扶稳姑娘,直接给姑娘做了垫背的,倒霉的屁股撞在了花圃上,疼死她了。 周妈妈听了经过,连连点头,这一撞,不但不假,更逼真了。 明妧被抬回床上,软乎乎的被子舒服的人想直哼哼,真想就此睡过去,万事不管,结果刚迷糊上,太医就来了,还是定北侯亲自领着太医来的。 遇到了同行,要是以往,明妧肯定要和他切磋一下医术的,现在只能躺在床上任由太医把脉,还有些心虚怕被看出她脸色苍白是摁了穴位导致的。 定北侯在一旁看着,见太医收了手,才问道,“王太医,小女如何了?” 王太医看了明妧一眼,虽然眼神依旧单纯澄澈,但之前没有一点复杂心思,如今眸底多了几分狡黠和机灵,看来是真好了,只是……好的未免太快了一些。 心中有些不解,但见定北侯一脸紧张,王太医笑道,“侯爷宽心,大姑娘福泽深厚,脑袋里的淤血散了,如今已和常人一般无异,突然晕倒是身子虚的缘故,调养半个月就可以了,至于失忆……” 王太医迟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没有见过,也没有在医书上见过一边恢复心智一边又失忆忘了事的病人,但可以确定,明妧除了失忆外,是真的好了。 听太医说明妧是真好了,定北侯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失忆或许不是件坏事,便朝王太医道谢,“有劳王太医了。” 丫鬟领着王太医过去开药方,然后抓药煎药,半个时辰后,一碗苦兮兮,隔的老远就闻到药味的汤药就端到明妧跟前了。 周妈妈习惯性的哄明妧吃药,方才听太医说明妧好了,周妈妈高兴的眼泪直流,这会儿又拿她当小孩子看了。 “乖,一口气喝完,用蜜饯压着,一点都不苦,”周妈妈柔声道。 明妧哭笑不得,但她还是照着做了,药汁苦的她恨不得连舌头都扔了,连吃了好几个蜜饯嘴里才有甜味。 丫鬟把药碗端下去,周妈妈帮明妧掖好被褥,刚准备把纱帐从黄铜缠枝葫芦帐勾上放下,这时候,外面一阵环佩叮铃声传来,虽然清脆悦耳,但明妧眼神耷拉,眸底有一簇小火苗闪烁,丫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姑娘,四姑娘、五姑娘还有表姑娘来看你,”雪雁在一旁道。 明妧轻呼一口气,从被子爬起来,就看到三个香娇玉嫩的姑娘走上前来。 第8章 气死 为首一人穿着淡青底的百皱纱绣裙,鹅蛋脸,流波转盼的眼睛微红,随着走动,耳垂上的赤金镶翡翠水滴坠儿轻轻晃动,千娇百媚,芙蓉出水。 她应该是四房嫡女,定北侯府五姑娘卫明依。 稍后她两步的是一个穿着翠蓝色牡丹彩碟戏花棉绫裙的姑娘,三千青丝挽成流仙髻,头戴碧玉串珠缠枝步摇,配着红宝石镶金耳环,睛若秋波,顾盼生神,肤若凝脂,瞧着竟是比三春桃花还要娇艳三分。 她是表姑娘谢婉华,定北侯府出嫁的姑奶奶所出,老太太捧在手心里疼的外孙女,因爹娘外放,住在侯府有一年了。 最后才是三房嫡女,定北侯府四姑娘卫明绮,她穿着一袭乳白绣梅兰竹的纱绣裙,头发挽做堕马髻,松松儿的,戴着碧玉簪,月貌花颜,兰心蕙质。 在明妧打量她们的时候,她们也将明妧打量了一遍,虽脸色苍白,但眸清似水,有群芳难逐之姿,不免暗暗心惊,以前怎么没发现她竟然长这么美。 五姑娘卫明依率先上前,先解释为什么来晚了,今天是卫明妧葬衣冠冢的日子,她们三个抄了经文送佛光寺给明妧祈福,又念了三百遍往生经,要不是小厮告知她们明妧回来了,她们这会儿还在念呢,解释完,才不敢置信道,“丫鬟说大姐姐你痊愈了,是真的好了吗?” 明妧朝她一笑,刹那间,如牡丹绽放,轻颔首道,“是的,我好了。” 卫明绮性子急躁些,她站在床榻边,声音拔高了几分,问道,“你真的摔下悬崖了?” 明妧再点头。 卫明绮眼神就古怪了,咕噜一句,“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这话,明妧听不大懂,她直接问了,带了笑意道,“我气死谁了?” 卫明绮眨了眨眼睛,难道大姐姐还不知道么,便小声道,“气死镇南王世子啊,同样是坠崖,大姐姐和丫鬟都平安无事,甚至更好了,镇南王世子坠崖就惨了,不但腿断了,还双目失明,太医都束手无策,镇南王府这会儿估计都急坏眼了,大姐姐果然是福泽深厚之人。” 喜儿抬手捂住嘴巴,才忍住没有惊叫出声。 镇南王世子? 她们在崖底救的那俊美如妖孽的男子竟然就是镇南王世子?! 她居然还和他说话了! 她还给了他一闷棍啊啊啊! 镇南王知道了,不会杀她吧? 相比喜儿的震惊和害怕,明妧只是有点吃惊,毕竟男子穿戴不俗,身世不凡很显然,只是没想到竟然还是位世子,那将来她有难,是不是可以去试着抱大腿? 明妧眉间有疲乏之色,谢婉华见了,善解人意道,“让表姐先歇着吧,我们明儿再来陪她说话。” 明妧就没有起身相送了,等她们走后,喜儿朝她努嘴,一副被明妧给匡了的模样。 明妧给镇南王世子留了药方,就藏着他随身佩戴的荷包里,很容易发现的,现在他病没好,显然药方不管用啊。 喜儿那劝她以后少吹牛的眼神,看的明妧很不爽,她的药方怎么可能不管用,没人比她更清楚男子的眼睛是怎么失明的,她要解不掉毒,岂不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招牌吗? “肯定是还没发现解毒药方就藏在荷包里,”明妧慵懒的声音带了几分毋庸置疑。 喜儿也没有同明妧争辩,本来她也没有寄希望于姑娘身上,人家是镇南王府世子,什么太医找不到啊,肯定能治好他的病的,她瞎操哪门子的心啊。 人都走了,明妧就安心入睡了。 等她醒来,天边晚霞绚烂,一双温暖而柔美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她睁开眼就看到苏氏坐在她床边,脸上是和煦春风般的慈祥笑容,只是眼角有泪,在察觉她醒了后,怕被发现似的给抹去了。 “娘……” 明妧轻唤了一声。 苏氏连连应道,“娘在,可睡好了?是不是娘吵醒你了?” 明妧摇头,“我睡好了,娘身子不好,怎么不在屋子里歇着。” 苏氏的手仿佛舍不得从明妧脸上挪开似的,“你回来了,娘的病就好了大半了,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看着你,娘才安心。” 明妧鼻子泛酸,苏氏若是知道她亲生女儿已经死了,该是何等的心痛,天知道她穿来,还有没有回去的一天,在这之前,就让她替她女儿好好尽孝道吧。 明妧扑在苏氏怀里,撒娇道,“娘,我饿了,你陪我一起吃饭吧。” “好,娘陪妧儿吃饭,”苏氏宠溺道。 第9章 苏家 上了桌,苏氏就一个劲的往明妧里夹菜,吃的速度根本就比不上她夹菜的速度,她自己反倒什么都不吃。 比起她,苏氏更应该多吃饭,她气色不足,显然女儿失踪这么久,她没胃口,形容消瘦,这会儿看着精神,完全是太高兴了,精神振奋,坚持不了多久的。 明妧给她夹鱼,道,“娘也吃。” 苏氏眼泪在眸底打转,这是女儿病后,第一次给她夹菜,乖巧懂事,就算她再没有胃口,也会吃下去。 她吃完,明妧就继续给她夹,竟将一碗饭都给吃完了。 赵妈妈站在一旁,都高兴坏了,老泪纵横,这么多天,夫人可算是正经的吃了一顿饭。 苏氏走后,明妧闲来无事,就在屋子里打转,古色古香的屋子,多宝阁上摆了各种玉件瓷器,精美华贵,价值不菲,这里敲敲那里看看,天就黑了。 白日里睡久了,晚上就不困,况且明妧一直是个夜猫子,连夜做手术也是常有之事,白天睡的香甜,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揉了一夜的手腕,真是煎熬。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下,似乎也没有过多久,似睡非睡,似醒非醒间就又被叫醒了,睁开眼睛,天才麻麻亮,屋子里还点着灯烛。 明妧想死的心都有,可别告诉她,古代大家闺秀都要这么早就起来的! 周妈妈吩咐雪雁拿衣裳,见明妧一脸抑郁,她忙解释道,“姑娘快起来,苏老夫人病危了,苏家派人来传话,想见您和夫人最后一面,耽误不得。” 这是真耽误不得。 明妧掀开被子就下床了,在医院里,见多了不少小辈赶不及回来,没能见上最后一面的,靠着墙哭晕过去的都有,那种遗憾,是会愧疚一辈子的。 急慌急乱的穿好衣裳,便直奔幽兰苑,刚到院门口,苏氏就红着眼眶被赵妈妈扶了出来。 明妧对苏老夫人完全没印象,方才偷偷问了喜儿,才知道外祖母很疼她,只是见惯了生老病死,心格外的硬,眼眶红不起来,这会儿看苏氏心疼,才有了几分感觉。 没有耽搁,一行人直奔侯府大门,坐上马车,就朝苏家奔去。 马车内,苏氏哭的伤心,哀痛欲绝,明妧都同情她了,这女人太命苦了点儿,亲儿子失踪下落不明,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了,亲娘又要挂了,这是要活活整死她啊。 侯府离苏家有些远,但这时辰,街上行人少,马车一路狂奔,小半个时辰就到苏家了。 “姑奶奶可算是回来了,”苏家小厮急切道。 苏氏下了马车后,都顾不上明妧,丫鬟几乎是扶着她往府里跑,明妧不敢跑,这裙裳太长了,她还没有穿习惯,一跤摔了就太惨了,只能脚步提快几分,轻提裙摆紧赶慢赶的追上去。 大半刻钟,才从大门口到苏老夫人住的秋水院,彼时天已大亮,阳光普照,院子里挤了一堆的丫鬟婆子,都在抹眼泪。 屋子里,更是哭声不断。 明妧也不认得谁是谁,只觉得屋子里挤满了人,抽抽泣泣,叫人闷的慌,差点犯职业病喊安静了。 苏氏早扑倒苏老夫人怀里了,天还暗着就派人去定北侯府喊她,可见是有多凶险想见她了,苏老夫人脸色苍白,双眸无神,进气多出气少,半天都囫囵不清一句话。 来的路上,明妧从苏氏那里得知,苏老夫人病了有两三个月了,断断续续总不见好,她一失踪,苏老夫人的病就没再好过,几次凶险,都因为还想在见她一面,苏氏劝她挺下去,说明妧一定会回来的,老夫人一口气吊着,才勉强扛到今天。 昨天一高兴,苏氏就派人传了话,大概老夫人心一松,心里没了牵挂,就扛不住了。 苏老夫人看着女儿,话说不了,但眼泪没少流,她浑身无力,丫鬟帮她擦了眼泪,她才看清楚明妧,张了张嘴,费了大力气才喊出来两个字,“妧儿……” 明妧这才上前,握着苏老夫人抬起的手,一边喊外祖母,一边流眼泪,一边给她老人家把脉,看看还有没有的救。 她身子遮着,没人看的见,但是她眉头拧紧了,在心底骂了一声庸医。 她回头望着众人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有几句话要单独和外祖母说。” 第10章 吹牛 正哭的伤心的众人齐齐怔住,一来是没见过明妧这么大声说过话,二来是老夫人都快要咽气了,话都说不清楚,谁知道什么时候一口气没提上来就过去了,他们怎么能走? 苏氏朝明妧摇头,不许她胡闹,可明妧坚持,苏老太爷哽咽道,“都出去吧,让她们祖孙说说话。” 很快,屋子里就空荡荡的了,连苏老太爷都不能留下,丫鬟婆子们也都自觉的走了。 等她们一走,明妧一把将被子掀开,给苏老夫人宽衣,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快的苏氏都措手不及,她惊道,“妧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救外祖母!” 三两下就把衣裳解开了,明妧揉了揉手腕,用拇指摁老夫人的穴位,用力摁下去,两声闷哼传来,一声是苏老夫人的,一声是明妧自己的,她手腕受伤未愈,暂时还不能用力气,可现在她顾不得那么多。 几个呼吸之后,再换一个穴位,一边吩咐喜儿道,“给我找几根绣花针来,要快。” 苏氏也不知道她做什么,只觉得她太胡闹了,她要阻拦,明妧只一句,“娘,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别干扰我。” 那严肃到不能违逆的陌生语气,还有光洁额头上往外冒的汗珠,苏氏心头一震,再阻拦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喜儿随身就带了针线,给了明妧后,又去翻柜子找出来两根绣花针,明妧拿起就往苏老夫人身上扎去,看的苏氏脸色苍白,一根绣花针只在灯烛上过了下,就入肉三分,苏老夫人疼叫出声,一呼一叫之间,呼吸竟然顺畅了不少。 又扎进去一根后,最后一根明妧拿来戳破苏老夫人的中指,往外挤血。 鲜红的血,也不知道挤出来有什么用,又不是中毒。 可一会儿后,苏老夫人的不止呼吸顺畅了几分,就连脸色似乎也有了好转,苏氏大喜,这是医治有效啊。 明妧把针收了,苏氏这才紧张道,“你能救你外祖母?” 明妧轻点头道,“外祖母的病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只是大夫没能断准病根,开的药方没什么效果,才导致外祖母病情日益加重,开准了方子,不出半个月就能好七七八八了。” 姑娘,你不要吹牛啊。 镇南王世子你还没治好呢,你又对老夫人下狠手。 喜儿在一旁干着急,不过老夫人呼吸顺畅了许多,又是不争的事实,那话叫什么来着,死马当成活马医,没准儿就瞎猫碰到死耗子了呢。 苏氏欣喜若狂,坐到床边握紧苏老夫人的手,半晌之后才想起来问明妧,“你怎么会医术的?” 她怎么会的,当然是学的啊,谁让她是半路女儿,明妧只能撒谎了,道,“悬崖下有小屋,里面有医经,我闲着无事就翻着看,上面正好有记载和外祖母一样的病情,我方才就试了试……” 苏氏后怕连连,不过是翻看了医书就这样胆大,女儿这是这么多年攒的胆子一起爆发了吗? 喜儿在一旁,两眼望天花板。 姑娘不但吹牛,她还撒谎,小屋里是有书,可这么多年没人住,早就发霉了,字迹模糊不清,她全搬去当柴火烧了,她为什么要骗夫人啊。 不过苏氏庆幸,明妧还记得医书,赶紧道,“快把药方写下,让丫鬟抓药煎来喂你外祖母服下。” 明妧点点头,就转身去外间,来时她看见了,那里有书桌,还有姑娘在写东西。 只是她打了珠帘出去,就看到一道碧影往屏风处躲,明妧额心一皱,道,“出来!” 那道身影动了动,缓缓挪出来,露出一张精致白净的脸,螓首蛾眉,肤如凝脂,正是之前在写字的姑娘,喜儿叫道,“表姑娘,你怎么没出去啊?” 那姑娘脸微红,一双明亮如星辰般的美目带了些紧张,赶忙解释道,“我在抄经书,不能断,我,我没打扰你救祖母……” 这句话,就是承认方才明妧救苏老夫人她全看见了,明妧额头皱了下,倒也没说什么,迈步朝书桌走去,等拿起笔,瞬间头大,不大会写毛笔字啊,便望着那姑娘道,“你来写吧。” 那姑娘眼睛眨了下,表姐好像是不大会写字,便接了笔,明妧报药名,她就写下来,字体娟秀,带着一股子灵气。 那姑娘好奇道,“表姐,祖母是得了什么病?” 没道理那么多太医都断错症,只看了几本医经的表姐却知道,传出去会把他人笑死,顺带羞死那些太医和大夫的。 第11章 寒热 明妧倒也不瞒她,道,“外祖母得的是寒热往来,发热与恶寒交替出现,热时自热而不觉寒,寒时自寒而不觉热。与恶寒发热的寒热同时并作不同,是一种极容易混淆断错症的病。” 这话,那姑娘听的不大懂,但苏老夫人一会儿发热,一会儿发冷,她却是知道的,既然祖母好转,那应该是对症的。 没敢耽搁,她拿了药方去找人抓药,走之前,明妧叮嘱她道,“我在崖底看过医经的事,不要告诉别人。” 那姑娘连连点头。 等她走后,明妧问喜儿道,“她是谁?” 喜儿眼睛眨了眨道,“姑娘不记得表姑娘了吗,那你在崖底还冒充她身份骗人。” 谁冒充她身份了?! 明妧心口一堵,就听喜儿道,“她闺名苏梨,苏家二姑娘,比姑娘小五个月。” 姑娘记性真差,明明在崖底,她就是告诉镇南王府的暗卫她叫苏梨的。 明妧,“……” 她居然也叫苏离? 不过她是苏离,离开的离,苏二姑娘是苏梨,雪梨的梨。 据说苏大太太生她的时候,嘴里正在啃雪梨,老太爷就给她起了这么个名儿,她也是名副其实,特别爱吃雪梨,连腰间佩戴的玉佩都是小雪梨。 那边,苏氏喊明妧,她就把这事抛诸脑后了,她现在不再是苏离了,她是卫明妧。 苏老夫人气色渐好,方才连话都说不清,这会儿能吐几个字了。 而苏梨走后,那些被明妧轰出去的苏家长辈和小辈又一窝蜂涌了进来,见老夫人气色好转了些,都喜极而泣,又恐是回光返照。 苏老太爷眼眶通红,摆手道,“好了,都先别哭了,下去吧,让老夫人好好歇会儿。” 屋内,只留下苏氏和苏大太太陪着,其他人都出去,包括明妧在内。 虽然老夫人病情暂缓,但她这样病情反复也不止一回两回了,谁也不敢掉以轻心,都在正堂守着,谁也不敢离去半步。 老夫人病情好转是喜,明妧失踪回来更是喜,见明妧不叫人,看谁都陌生,恍惚想起来苏氏派人回来说她病虽然好了,却失忆了,心下释然。 苏大姑娘苏蔓拉着明妧,挨个的给她介绍,明妧一一见礼。 喜儿给她介绍过苏家,用了三个很厉害:老太爷很厉害,舅老爷很厉害,表少爷很厉害。 苏家品阶不高,但没人敢小瞧,苏老太爷是国子监祭酒,正四品,但桃李满天下,朝廷不少大臣都是他的学生,当今右相就是苏老太爷的得意门生,古人讲究尊师敬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苏大老爷则是大景朝岳麓书院山长。 国子监招收七品以上官员子弟为学生,是官办,岳麓书院则是民办,士农工商的子弟都能入学,当然,前提是要考进去,没有后门可以走的。 其他两位老爷都在翰林院任职,闲来无事也会被大老爷拉着去岳麓书院给学生讲课,解疑答惑,苏家颇得皇上信任,几位表少爷温文尔雅,才华洋溢,想嫁进苏家的大家闺秀不知道有多少。 而且舅老爷和表少爷都是嫡出,苏家其乐融融,很少有那种尔虞我诈的争斗。 当然了,定北侯府也少有争斗,只除了一件事。 知道明妧病愈,都替她高兴,至于没能嫁给四皇子,眉间都替她惋惜,但谁也没哪壶不开提哪壶。 见明妧揉手腕,苏三少爷苏阳见了问道,“表妹手腕受伤了?” 他观察还真是细致,一屋子人就他发现她手腕疼,明妧点头道,“之前为了爬上悬崖,摔下去伤了手腕,有些疼,但不碍事。” 苏老太爷一听,就道,“一会儿赵院正会过来,让他替你看看,手腕受了伤,不可马虎对待。” 明妧点点头,没有拒绝。 大家就在屋子里等着,小半个时辰没动静,就有些心急,一边让丫鬟去前院看看赵院正可来了,一边吩咐二太太去里屋看看,老夫人情况可还好。 二太太去东屋,正好看见苏梨端着药汤走过来,乌漆漆的药,闻着药味就觉得嘴里泛苦,她心疼道,“以前的药方,老夫人都吃过,没有什么效果,怎么还端过来?” 苏梨忙道,“这是一张新方,之前没吃过。” 第12章 换方 二太太不疑有他,这几个月,不知道请了多少大夫和太医进府,药方都堆到人腰高,其中有些就没吃过,老夫人病成这样,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什么都往里灌,就盼着哪一张方子凑巧对了效。 苏梨端了药进内屋,苏氏连忙接过,喂老夫人服下。 老夫人没有推脱不吃,一勺接一勺,看的苏大太太和苏二太太都面面相觑,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药里添了安神的药草,苏老夫人服下后,就睡下了。 苏大太太望着苏氏道,“你身子骨本来就不大好,早早的就来了,都没有吃早饭,先和妧儿去跨院用早饭,再歇会儿,这里有我和你二嫂守着,真有什么事,就让丫鬟去喊你。” 苏氏也有些乏了,精神不济,便点了点头,丫鬟将她扶出来,正好见定北侯过来,他身上穿着朝服,应该是下朝就直接过来的,见了她,定北侯快步上前,问道,“老夫人可还好?” 苏氏点点头,眼神带了些期盼道,“比之前好了些,刚服了药,有没有效果还不知道。” 定北侯宽慰她道,“老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挺过去的。” 丫鬟扶苏氏去了跨院,定北侯则去给苏老太爷请安。 小跨越就在秋水院内,开了个月形拱门,里面是个两进小院,有花有草有假山有流水,幽静别致。 等她们坐下,丫鬟就端了早饭来,都是素菜,这些天,老夫人病情凶险,苏家上下食素祈福。 不过就是素斋,也格外的好吃,明妧胃口不错,苏氏吃不下,明妧给她夹菜饺道,“娘,你放心吧,外祖母一定会没事的,别外祖母好了,你又病倒了,到时候外祖母担心你,对她身体不好。” 苏氏看着明妧,见她笑容温和如冬日里的暖阳,心情也跟着明媚了几分,只当明妧是在宽慰她,把素饺吃下。 断断续续用了半碗粥,就吃不下了,丫鬟撤了桌,又默一刻钟,就有丫鬟来禀告说是赵院正来了。 苏氏赶紧起了身,和明妧去了苏老夫人屋子里。 进屋,正好听到赵院正在说话,他手里拿着张药方,啧啧惊叹,“这药方开的妙绝,虽是虎狼之药,却能力挽狂澜,能开这样的药方,医术远在我之上,救老夫人不再话下,不过老夫人身子虚弱,这么猛的药方最多只能服用三天就得换,不知道这药方是哪个姑娘开的?” “姑娘开的?”苏大太太怔住,道,“府里并未请过女大夫进府啊。” 苏梨忙道,“娘,这药方是我誊抄的。” 一边说,一边给她娘使眼色,让她娘别多问,明妧叮嘱过,不要泄密。 苏大太太便没再问,赵院正把药方递还给她,告辞道,“我紧赶慢赶回京,在城门口就被镇南王府的人给堵了,险些来不了,我就先告辞了,如有需要,我再来。” 苏老太爷作揖道,“有劳赵院正了。” “不敢当,苏老大人客气了,”赵院正恭敬道。 苏二老爷送赵院正离开,苏老太爷则道,“赵院正忙着去镇南王府,我也不好耽误他,一会儿请刘太医来给明妧看手腕。” 明妧忙道,“外祖父,不用这么麻烦,我手腕养几天就好了。” 苏氏嗔了明妧一眼,“昨儿请了太医,你手腕伤了怎么不说,丫鬟也不说。” 喜儿躺枪,一脸无辜。 那边苏大太太问苏梨道,“那药方你从哪里誊抄来的,你也真是大胆,都不让大夫看看就敢给老夫人用,万幸是没出事,这要有了什么万一……” 苏老太爷抬手打断苏大太太道,“梨儿也是孝顺你娘,要不是她大胆用药,你娘这会儿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苏梨眼巴巴的望着明妧,那可怜的小眼神看的明妧心有不忍。 明妧只好道,“舅母,药方是我从一本医书上看到的,手腕受伤写不了字,才让表妹誊抄的。” 苏大太太惊讶了一瞬,回过神来,转了语气,温和道,“我就说梨儿知道药方,怎么不早些拿出来,让老夫人多受了不少的罪,原来是妧儿你,也亏得你昨儿回来了,老夫人又心心念念着你。” 苏氏更关心赵院正说的话,她期盼的望着明妧,问道,“妧儿,你可知道换药方?” 明妧点点头,半真半假道,“我知道,不过我要看外祖母情况再说,有好几个方子,用药也不同。” 定北侯就道,“那这几日,你就和你娘住在苏家,等老夫人情况稳定了,我再来接你们回府。” 第13章 银针 就这样,明妧在苏家住下了。 苏老夫人吃了两回药,到了傍晚,丫鬟喂她吃下一碗粥,苏家上下才敢相信那药方是真的管用,也都松了一口气。 苏家诗礼传家,府邸和定北侯府不同,处处幽静,楼台亭阁,神工意匠,九曲回廊,如诗如画。 花园一步一景,似乎从哪个角度都能入画,白玉桥上,明妧看落日余晖,倦鸟归巢。 桥上微风掀起她衣袂,青丝飞扬,翩翩袅袅,柔和的霞光落在她身上,别样宁静柔美。 苏阳站在远处看着,喜儿东张西望瞧见了他,轻拽明妧云袖道,“姑娘,三表少爷在那儿。” 明妧转身,只见苏阳走过来,一身月白色交织绫袍,清新俊逸,品貌非凡。 他走过来,近前时,手里多了一方锦盒,递给明妧道,“送给表妹你的。” 明妧眼睛轻眨,送给她礼物?这是她来这里收的第一份礼物,明妧很感动,伸手接了,欢快道,“谢谢三表哥。” 可等她把锦盒打开,她眼睛就直了,她想过锦盒里是女儿家喜欢的小玩意,但是她没料到里面是一副银针。 她拿在手里,一脸古怪的看着苏阳,只听他道,“你给祖母把脉,我瞧见了。” 明妧微汗。 他这眼神也忒好了点吧,不过银针正是她需要的,她还想着过两天去街上买一副呢,没想到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这份礼物是送到她心坎里去了。 明妧再次道谢,苏阳望着她,问道,“表妹这么多年,一直在装病,是不想嫁给四皇子?” 明妧讪笑,不知道怎么接话,她没有装病,而且嫁给四皇子是圣旨赐婚,不是她想不嫁就能不嫁的啊。 这事没法解释,只是她会把脉,就不是简单的看过医书熟记药方了,而学医不是一蹴而就的,不怪苏阳这么猜测,想不到办法圆谎,明妧就道,“看破不说破。” 苏阳嘴角漾开一抹灿笑,伸手在明妧额头敲了下,“姑父和姑母知道你有这么调皮吗,这么多年,我竟也被你瞒了过去。”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她连爹娘都瞒过了,瞒过他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吗? 她抬了头,就见苏阳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只觉得敲过明妧额头的手有些发烫,道,“没事,我就先走了。” 他抬脚就走,步伐有些慌乱,走了几步后,脚步蓦然顿住,似乎有些犹豫想回头,最后快步走了,大伯父的事,改日再说吧。 明妧收回眸光,往那边假山处望去,喜儿见了,踮起脚尖东张西望,没看到有什么特别的,便问道,“姑娘在看什么呢?” 明妧摇头,“没什么。” 可她为什么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盯着她?是错觉吗? 镇南王府,沉香轩。 镇南王世子楚墨尘坐在轮椅上,失明的双眸敷了药,用绸缎蒙着,却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气质。 暗卫赵烈闪身进屋,另一暗卫赵风就问道,“当真是苏姑娘救了苏老夫人?” 赵烈点头,“的确是苏姑娘,她似乎对自己会医术的事有所隐瞒,苏三少爷送了一套银针给她,她很高兴。” 银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苏姑娘却那么高兴,说明她一直想要却没有,拥有那么高的医术,却连一套银针都没有,说出来都叫人唏嘘。 “天下藏书,一半在苏家,医书自然也少不了,不足为奇,”楚墨尘淡淡道。 赵风则道,“不到万不得已,苏姑娘连自己的亲祖母都不救,在悬崖下救世子爷,应该是希望世子爷带她出悬崖,现在让她来给世子爷治病,只怕没那么容易。” 大家闺秀给人治病,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但,世子爷,她必须得救。 第14章 赔礼 一夜好眠。 清晨,温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柩照射进来,满室温馨。 床上的人儿伸着懒腰,半睡半醒的眼神很是朦胧,只觉得一身骨头都睡酥了。 外面,喜儿端了热水进来,氤氲热气让她清秀小脸朦胧了几分,将铜盆放下,她过来拢纱帐,笑道,“姑娘可算是醒了。” 明妧揉着颈脖子,想着这里是苏家,喜儿的语气,她随口问道,“我起晚了?” 喜儿摇头,“倒也不算晚,只是老夫人病情大有好转,舅太太和表姑娘们一早就来请安了。” 这还不算晚呢,人家都来请安了,她还倒床呼呼大睡,明妧连忙掀开被子,喜儿过来伺候她穿戴洗漱。 跨院很小,屋子隔音效果又差,明妧刚打扮完,外面就传来丫鬟的请安声。 苏大太太来了。 屋内,苏氏用完早饭,正漱口呢,见苏大太太过来,苏氏连忙把茶盏放下,笑着起身道,“我正要去正院呢,你怎么过来了?” 苏氏气色一般,起猛了些,身子都有些晃,苏大太太赶紧过去扶她坐下,道,“你这性子,就是太倔了些,身子骨不好,还偏要逞强,你要累垮了,老夫人即便痊愈了,也不会高兴的。” 苏氏昨晚抄佛经替老夫人祈福,差不多到后半夜才睡,谁也劝不动她。 苏氏挤出一抹笑来,道,“我睡不着,闲着更容易胡思乱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平常起猛一些就会头晕,缓一会儿就好了。” 苏大太太在心底叹息,知道苏氏这些天过的煎熬,便寻些高兴的话题道,“明妧的药方管用,昨儿一夜,老夫人的病就去了一半了,今儿早上吃的比以往一天加起来都多。” 能吃是福,尤其在病了痛了的时候,能吃饭,小辈们也能安心几分。 吊了半个月的心,仿佛随着老夫人那一碗粥一起落回了腹中。 苏家总算是能喘口气了。 明妧进屋,正好听到这一句,她道,“我就说外祖母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的,娘偏不信,这回总该信了吧。” 苏氏嗔了明妧一眼,道,“用过早饭了?” “……还没。” 苏氏就道,“先去吃早饭,一会儿跟我去给你外祖母请安,然后再去东宁侯府给人家沈姑娘赔不是。” 吃早饭,再请安,明妧无话可说,可去东宁侯府给人家沈姑娘赔不是,她就不甘不愿了,她失踪那天,定北侯府的马车是连累沈姑娘撞了脑袋,可马车里坐的又不是她,她倒霉在崖底待了那么久,回来都没能好好歇一天,就急着要她去赔不是,是不是亲娘啊? 见明妧不情愿,苏大太太就道,“妧儿才刚回来,你对她这么严厉……” 话还没说完,苏大太太的声音就没了,苏氏不让她帮明妧说好话。 明妧能怎么办呢,当着苏家的面,她也不能忤逆苏氏啊,再者,谁都以为马车里坐的就是她,撞了人,理应亲自登门道歉。 使小性似的,明妧都不请安就转了身。 只是走到屏风处,她停了下来,丫鬟要说话,被她用眼神扼止。 屋内,苏大太太不赞同道,“明妧好不容易才恢复,又这么乖巧懂事,沈姑娘受伤更不是她的错,你对她这么严格做什么?” 苏氏叹息,不忍道,“我也不愿意,方才侯爷给我送了信来,四皇子和柔儿会来探望老夫人,柔儿已经嫁给四皇子了,妧儿把四皇子给忘了正好,我怕她见了四皇子又想起来,到时候……” 苏大太太连连点头,“避开些好。” 喜儿在一旁听得紧张,生怕明妧冲进去说不去,结果明妧只翻了一白眼,便退出屋外。 苏氏是爱女心切,爱她也爱卫明柔,把她支开是为了她们好,明妧无话可说,但有句话叫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能一辈子不见四皇子和卫明柔吗? 就算四皇子和她有婚约,卫明柔只是代嫁,难道她还会去争去抢不成,这么掉份的事,打死她也不会做的。 不过她这么说,未必会有人信,明妧就懒得解释了,左右赔礼少不了,早去晚去都是去。 用了早饭,请了安后,明妧就带着喜儿去东宁侯府。 因为是赔礼,讲究诚心诚意,就没有让苏梨她们陪着,免得有施压之嫌。 出了秋水院,明妧一边往前走,一边问喜儿道,“方才夫人把你叫去,说了什么?” 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姑娘,喜儿吐舌头道,“夫人交给奴婢二百两银子,说是赔罪完,时辰还早的话,让奴婢带您上街上转转,买些喜欢的东西。” 这句话,正中明妧下怀,连登门赔不是那点不愉快也因为可以逛街烟消云散。 苏家离东宁侯府有些远,穿过闹街时,马车走走停停,格外的难受,明妧头晕乎乎的恨不得下地步行了,车夫解救的声音方才传来,“姑娘,东宁侯府到了。” 第15章 投湖 总算是到了,喜儿下马车后,并未将明妧扶下来,只是将帖子送上。 东宁侯府的守门小厮看了帖子,又看了马车一眼,方才转身进府。 很快,东宁侯府的管事的就迎了出来,客气道,“卫大姑娘请进。” 这时候,明妧才下马车。 迈过东宁侯府门口,身后小厮叹息声传来,“卫大姑娘真会挑时间来,她自己倒霉不算,还把三姑娘给害惨了。” 小厮说话声不大,但明妧耳朵灵敏,听得清楚,额心不由的皱了下,她怎么就把沈三姑娘给害惨了? 赔礼道歉就算了,还要她背黑锅不成? 带着怀疑,明妧脚步从容的跟着东宁侯府丫鬟去内院。 刚走到二门处,就见到一穿戴华贵的夫人和另外一穿着更华贵的夫人有说有笑的走过来。 明妧不认得谁是谁,退到一旁,把路让开。 那两位贵夫人见了她,眉头齐齐一挑,方才丫鬟禀告,她们都知道定北侯府失踪的嫡女卫明妧找了回来,并为马车撞到沈三姑娘一事亲自登门赔不是。 之前,她们并未见过明妧,却听了不少的传闻,当年定北侯为了救皇上受伤,皇上亲自去定北侯府探望,见她机灵懂事,心生喜欢,当即赐婚给四皇子,人人艳羡。 谁想到八岁那年会落水,脑袋不灵光了,胆小怯懦,连门都极少出,可是皇上赐婚,是没有转圜的余地的,多少人心疼四皇子,没想到她会在成亲前出事,要是替嫁的其他房女儿,她们该怀疑她是不是被人给害了,可替嫁的是她的胞妹,现在人也安然无恙的找了回来,看来只是和四皇子有缘无分。 明妧并未福身请安,两位夫人也不知道明妧已经恢复了,只同情的看了她一眼,就迈步走了。 进了内院,四下丫鬟的议论声更大,明妧脑袋涨疼。 那边,有两碧色裙裳的小丫鬟走过来,像是没瞧见她似的,边走边道,“三姑娘真是可怜,之前宁国公夫人明明更中意她,就因为额头撞出了伤疤,宁国公夫人就定下了二姑娘,虽然对咱们国公府来说没什么损失,可三姑娘就太可怜了……” “可不是可怜,要是撞伤三姑娘的是旁人还好,偏偏是定北侯府大姑娘,一个傻子,还是一个倒霉透顶的傻子,都不能计较,三姑娘这辈子算是折她手里头了。” 你才是傻子! 你们全家都是傻子! 听着这些议论,喜儿替明妧抱不平,沈三姑娘是倒霉,可那驾横冲直撞的马车又不是她家姑娘的,凭什么把错都算在她家姑娘头上?! 明妧脑壳疼,看来她有必要再装一天傻子了。 丫鬟朝那边看了一眼,并未出声喝止那两个小丫鬟,只继续带路。 往前走了小半刻钟,就看到一端庄夫人疾步走过来,脸上神情焦灼,丫鬟喊了一声太太,那夫人没听见似的,三步并两步往前。 丫鬟就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她领着卫大姑娘来见太太,可太太却直接走了,不知道去做什么,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让卫大姑娘等着不妥,让她直接走就更不妥了。 丫鬟心中一计较,道,“我家太太许是有急事,卫大姑娘随我去见三姑娘吧。” 明妧还没说话,那边一丫鬟快步走过来,拉了那丫鬟一把道,“你知不知道太太方才那么着急是去做什么,三姑娘投湖自尽了!” 三姑娘为什么想不开,不都是因为脸毁容,亲事黄了吗,她最不想见的就是卫大姑娘了,她还敢将她往三姑娘跟前带呢。 明妧心里掀起惊涛骇浪来,怎么会这么严重,娘亲不是说沈三姑娘伤的不重吗,侯府已经赔罪过了,她亲自来道声歉就成了,怎么会毁容到亲事黄,要自尽的地步? 如果真那么严重,苏氏肯定不会让她单独来,这其中是出了什么事? 带路丫鬟脸一白,看那抓她手的丫鬟都带了感激之色,又道,“那卫大姑娘怎么办?” “送她出府吧!”那丫鬟一脸不欢迎。 明妧心底微沉,她专程来赔罪,如果就这样走了,还得再来,如果沈三姑娘真出了什么万一,只怕那时候想进东宁侯府就没今天这么容易了,娘亲就不应该让她来这一趟,不是她惹的祸,为了避开四皇子和卫明柔就往身上揽。 稳了稳心神,明妧道,“带我去见你们家三姑娘。” 第16章 无礼 清冷如泉的声音,听得两丫鬟身子一震,不是说卫大姑娘胆小话少吗,怎么敢使唤她们? 但要说拒绝,两丫鬟却是不敢的,谁不知道定北侯救过皇上,是皇上最信任的人。 跟着丫鬟,明妧去了花园湖畔,那里围了不少的丫鬟婆子,沈三姑娘已经被救上来了,但没有了呼吸,沈大太太跪在地上,哭喊着女儿,丫鬟在一旁哭催,“大夫呢,大夫怎么还没到?!” 就这么一会儿,大夫怎么可能来的了。 明妧靠近,有丫鬟说三姑娘怎么那么傻,怎么就想不开投湖了呢,沈大太太身边跟着的管事妈妈冷道,“给我掌嘴!三姑娘不是投湖,只是脚滑了,谁敢再碎一句嘴,直接杖毙!” 瞬间,湖畔鸦雀无声,只听得见风声和沈大太太的哭声。 明妧多看了那管事妈妈两眼,能在这样情况下,说这样一句话,可见是个厉害角色。 沈三姑娘是没能和宁国公府结亲,可沈二姑娘要嫁进宁国公府,如果这桩亲事牵扯上了一条命,谁心里都不会痛快,亲事有再黄的可能,那时候沈家二房和长房指不定会结仇怨,兄弟阋墙。 明妧蹲下,将沈大太太拉开,伸手去探沈三姑娘的鼻息,又摸了摸她的颈脖。 溺水要及时施救,等大夫来,黄花菜都凉了。 在众人,包括喜儿在内都没有反应过来之际,明妧已经将沈三姑娘的嘴掰开,确定里面没有脏物,一手捏着她的鼻子,另一只手托住她的下颌,吸一口气,然后吹进沈三姑娘嘴里。 一口气吹完,又按压她的胸部,帮助她呼吸,如此反复。 丫鬟们都惊呆了,不懂明妧在做什么,甚至都不知道她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东宁侯府。 沈大太太哭的不能自持,但女儿被明妧又摁又压,她舍不得,叫道,“你给我住手!” 明妧没理会她,方才说话的管事妈妈过来拉明妧,喜儿拦下她道,“我姑娘在试着救你们家三姑娘呢,你别打扰她。” 虽然姑娘不懂医术,但误打误撞也救活了镇南王世子和苏老夫人,保不齐就能救活沈三姑娘呢。 那管事妈妈便没说什么,退后一步,用衣袖抹掉眼角的泪花。 过了好一会儿,在明妧觉得没什么希望,心掉进谷底的时候,沈三姑娘吐水咳嗽了。 那清晰的咳嗽声,听得所有人都欢呼,“三姑娘活过来了!” 可怜明妧,手腕摔伤,昨天给苏老夫人按压,本就疼的手腕都肿了,方才又用力按,这会儿疼的她额头都在颤抖。 沈大太太抱着沈三姑娘痛哭,喜儿见明妧揉手腕,她担心道,“姑娘,你的手……” 明妧苦笑一声,朝她摇摇头。 沈大太太和沈三姑娘母女两抱头痛哭,明妧这才注意到沈三姑娘的额头,伤疤有些严重,足有铜钱大小,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但是有些往里凹陷,着实难看。 明妧眉头皱紧,她从来不知道什么样的撞伤能撞出这样的伤口来。 管事妈妈提醒道,“太太,快让丫鬟扶三姑娘回屋换身衣裳吧,小心冻伤了。” 沈大太太这才反应过来,管事妈妈将她扶了起来,丫鬟则把沈三姑娘扶着走了。 其他看热闹的丫鬟也被轰散。 沈大太太望着明妧,不知道该不该向明妧道谢,她女儿有今日,虽然不全是明妧的错,但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明妧知道沈大太太难开口,所以她先开口道,“我失踪许久,前儿才回府,当时三姑娘伤的如何,我并不知道,但娘亲告诉我并不严重,方才三姑娘额头上的伤,我也看见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受伤过后,涂了具有腐蚀性的药。” 沈大太太眸底闪过一抹震惊。 震惊明妧的行为举止,也震惊于她的谈吐。 不是说她脑袋不灵光,胆小怯懦,见到生人脑袋低的,只给人后脑勺看吗? 这么明亮有神的眼睛,怎么可能属于一个傻子? 难道传言有误? 沈大太太将疑惑压下,道,“卫大姑娘和传言相距甚远,小女额头上的伤确实不能全怪你。” 不能全怪,是指她家姑娘还是要负一部分责任了? 喜儿心上一恼,道,“从头到尾就不是我家姑娘的错,那天我家姑娘根本就不在……” “喜儿!不得无礼!” 明妧出声将喜儿的话给打断,转而看着沈大太太道,“是我没管教好丫鬟,让沈大太太见笑了。” 沈大太太被丫鬟顶撞了,脸上隐隐有些难看,明妧则道,“我有几句话要和沈三姑娘说。” 第17章 委屈 念在明妧方才救了沈三姑娘的份上,沈大太太把怒气压下,道,“卫大姑娘请。” 明妧点点头,就随沈大太太往前走。 身后,喜儿委屈道,“为什么不让她们知道姑娘的委屈?” 明妧嘴角划过一抹无奈的笑,她是委屈,可她的委屈对东宁侯府来说一点都不重要,沈三姑娘不管怎么样,都是因为定北侯府的马车才撞伤了脑袋。 侯府都承认她就坐在马车里,整座山翻来覆去的找她,现在再说她不在马车里,这不是在解释,而是在推卸责任。 而她不在那驾失事的马车里,她又在哪里? 到时候刨根问底,不是牵出家丑,就是她为了避开嫁给四皇子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戏码。 这黑锅,就这样默认了是最好的选择,但她不会白背的,将来会连本带利的从那些算计卫明妧的人身上讨回来。 明妧走的不快,又等了一会儿,丫鬟帮沈三姑娘换好衣裳,她才进屋。 在湖畔,管事妈妈说她是脚滑摔进了湖里,其实怎么回事的,大家心知肚明,沈三姑娘就是想不开寻死了。 先前那么多丫鬟婆子在,沈大太太不好自责女儿什么,这会儿在屋子里,当着明妧的面,她指责沈三姑娘太过狠心,怎么忍心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明妧默默的看了眼沈大太太那一头保养的乌黑亮丽的秀发,其实算起来沈大太太比她年纪大不了几岁,人家女儿都这么大,快要嫁人了,她还是一条恋爱都没有谈过的单身狗,虽然哭的伤心,但对明妧来说,无异于十万点的暴击。 沈三姑娘只哭,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手摸着额头上的伤疤,她没有勇气再活下去。 容貌对女子来说,比天还要重,尤其她还貌美,额头突然多了这么一道难看的伤疤,中意的亲事也黄了,她心灰意冷,才会一时想不开投湖自尽。 这道伤疤不除掉,她迟早还会有投湖的一天,不是每一次都能这么好运气救回来的。 说到底,她也是个可怜人,明妧看着她道,“我知道额头上的伤对沈三姑娘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投湖自尽就太过严重了,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我摔下山,四皇子也娶了我三妹妹,我不也好好的活了下来。” 沈三姑娘哭道,“你脸又没有毁容!” 明妧失笑,“沈三姑娘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滚下山就没有毁容?” 沈三姑娘含着眼泪的眸子望着明妧,不懂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明妧摸着自己的脸道,“我脸也受伤了,比你的伤也好不到哪里去,失踪许久才回来,就是为了治伤,我手里还剩了半瓶药,用来治你脸上的伤应该够了,明儿我让丫鬟把药给你送来。” 沈三姑娘盯着明妧的脸,带了三分期盼,但更多的还是质疑和不信,她问道,“你真的毁了容,还被治好了?” 明妧莞尔一笑,“为何不试着信我呢,半瓶药最多一个月也就用完了,有没有效果三五天也能看的出来,就算没有效果,你多陪你爹娘一个月又有何妨?” 沈三姑娘咬唇不语,留给明妧一后脑勺和几滴晶莹泪珠。 她不说话,明妧就当她是答应了,笑了一声,福身告辞。 等她走后,沈三姑娘的丫鬟撅了嘴道,“知道姑娘心急,卫大姑娘为什么不今儿就让丫鬟把药送来?” 沈大太太也是这样想的,但她不好催明妧,一天时间,她等得起。 一路上,喜儿都忍着,等上了马车,她就憋不住了,急道,“姑娘,你哪来药膏给沈三姑娘用啊,你还骗她们说你也毁容了,这话不能说……” 方才在屋子里,喜儿急的恨不得去拽明妧衣袖,明妧笑道,“我不这么说,她们不会信。” 喜儿鼓着腮帮子,道,“就是说了,她们也没有信。” 明妧抬手戳喜儿脑门,“至少信了三分吧。” “三分管什么用,人家还有七分不信呢,”喜儿就是觉得骗别人说自己也毁容了不好,口没遮拦,万一哪一天灵验了怎么办? 姑娘也真是倒霉透顶,到底惹到了哪路煞星,倒霉坠崖不算,还险些背了一条人命。 气归气,但喜儿没忘记苏氏的叮嘱,时间早的话,就在街上多逛逛。 第18章 逛街 到了闹街,下马车之前,喜儿拿了一方纱巾给明妧,道,“夫人交给奴婢的,虽然认识姑娘的人不多,但姑娘待在苏家是为了守着老夫人,却在街上闲逛不好,万一让侯府的人瞧见了,传到老太太耳朵里,府里就会派人来接咱们回府了。” 古人讲究孝道,家中长辈重病,都快办丧事了,小辈还有闲心逛街,这是不许的。 苏老夫人病了三月,苏梨她们已经有小两个月没有出门闲逛,更别提参加什么宴会了,能去的只有那些祈福许愿的寺庙。 为了能逛街,戴方纱巾不算什么,而且不止明妧,连喜儿也戴了。 她们在前面逛,两小厮就在后头跟着,虽然明妧不喜,也只能忍了。 不愧是天子脚下,是盛京,街上行人络绎不绝,摩肩接踵,茶楼酒肆,绸缎首饰,打铁卖米……各种铺子应有尽有,小摊贩穿街过市,叫卖声此起彼伏,绵绵不绝。 前世少见的卖糖人,糖葫芦很多,红彤彤,晶莹如玉的糖葫芦勾的人口舌生津。 明妧刚想说买几串,前面不远处,有锣鼓声传来,不少人往那边涌去,连卖糖葫芦的也转身往那边凑…… 喜儿爱看热闹,拉着明妧道,“姑娘,咱们也过去看看吧。” 敲锣鼓吸引人的是一家书坊,书名很霸气。 明妧望着匾额的字,喜儿则一脸古怪道,“犬元坊,怎么取这么个怪名字?好难听。” 那是状元坊! 明妧扶额。 喜儿说的声音不小,一旁好几个人听见了望过来,戴着面纱明妧脸都火辣辣的烧着,这丫鬟不识几个字就算了,还不懂藏拙,连累她被人指责管教无方。 罢了,卫明妧生性胆小,读书识字本就不多,又怎么会教丫鬟呢,能认得几个字就不错了。 喜儿不知道自己认错了,她兴高采烈的打听敲锣鼓是做什么,等问清楚,就垂头丧气了,“是对诗文,给画题词,一点都不好玩,姑娘咱们走吧。” 不是不好玩,而是她们谁都不会,但留下来看看热闹总可以吧,见明妧不走,小厮则道,“表姑娘要买书么,清雅轩就在前面。” 倒是可以挑几本书,明妧笑道,“就在这里买吧,打八折呢。” 她最不喜欢舍近求远了,明妧抬步就走,喜儿不懂什么打八折,拉住她,道,“姑娘,清雅轩是苏家的,是京都第一大书坊,里面什么书都有,姑娘要什么书……” 喜儿话还没有说完,那边一小伙计耳尖听见了,笑道,“几位是初到京都孤陋寡闻,还是存心来砸场子的,在我们状元坊跟前说苏家的清雅轩好,也不打听打听,现在京都第一大书坊是我们状元坊,不是清雅轩了!” 小伙计这么说,苏家小厮就火大了,“天下藏书,苏家最多!” 状元坊小厮呲笑一声,“苏家藏书最多又如何,难道那些孤本善本清雅轩都有的卖吗,我状元坊的书比清雅轩至少便宜一成!” 便宜一成,再买一两只收八钱,生意自然比苏家的清雅轩好。 苏家小厮无话可说,明妧笑道,“一个多月没出门,不知道京都第一书坊的名头已经易主了,是孤陋寡闻了,祝状元坊生意兴隆。” 状元坊的小厮笑道,“这位姑娘说话中听。” 明妧笑笑,转身离开。 走远了些,喜儿咕噜道,“状元坊抢了清雅轩第一书坊的名头,姑娘怎么还祝它生意兴隆?” 一句场面话,也值得这么较真吗,明妧哭笑不得,“不是我祝状元坊生意兴隆,人家就真的会生意兴隆的,你家姑娘我又不是金口玉言,至于抢了清雅轩第一书坊的名头,这话不可乱说,还有回去多读书,以后不认得的字,不得瞎读。” 身后,小厮想起喜儿那一句犬元坊,就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才是对状元坊最大的侮辱啊。 喜儿闹了个大红脸,恨不得跺脚跑了。 小厮以为明妧要买书,穿过条小巷,就到了另外一条街,往前走了会儿,就看到一座气派的高楼,小厮道,“表姑娘,那就是清雅轩。” 论气派,状元坊略胜一筹,但论古韵,清雅轩更具书香之气,至于生意……清雅轩一败涂地。 几乎就没什么人进出清雅轩,唯一一个见到的还是苏阳。 第19章 错觉 他从那边骑马过来,隽秀俊美,器宇不凡,远远的就看到明妧,即便戴着面纱,也还是把她认了出来。 翻下马背,他走过来,脸上洋溢着笑道,“表妹这是在逛街?” 明妧看了清雅轩一眼,浅浅一笑,“我来挑几本书。” 苏阳挑了下眉头,道,“表妹想看书,怎么不告诉我,清雅轩有的书,府里都有。” “临时想起来的,”明妧笑道,“表哥有事就去忙吧,我一会儿就回去了。” 苏阳轻咳一声,道,“我就是来清雅轩的。” 喜儿在一旁,问道,“表少爷,清雅轩京都第一书坊的名头真的被状元坊给抢走了吗?” 其实不用问,看清雅轩这么冷清,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只是喜儿有些不敢置信,她和姑娘才失踪一个月啊,怎么就这样了,都快有一种山中一日,世上已千年的错觉。 苏阳轻点头,怅然道,“清雅轩的生意较一个月之前比差了八九成。” 明妧看着苏阳,见他眸底有无奈,便问道,“怎么会这样?” 苏阳轻叹道,“这事说来话长,祖母病重,如果真出了什么万一,大伯父和三叔他们就要辞官回府守孝,三年时间不短,朝堂……” 朝堂上的事太复杂,苏阳怕明妧不爱听,就直接省略了,道,“状元坊早有和清雅轩争高下的心思,近一年来一直在筹划,在苏家悲痛之际,杀了苏家一个措手不及。” 状元坊的书,苏阳也看了,平心而论,纸张与苏家略胜一筹,价格还要便宜一成,换做是他,也会选状元坊。 他们往里走,清雅轩管事的过来,道,“三少爷,怎么是你来了,二老爷呢?” 苏阳就道,“府里来了贵客,父亲走不开,就让我一趟,出什么事了?” 管事的头痛道,“状元坊这一回,是赔本也要拖垮咱们苏家啊,状元坊出的价高,那些给咱们清雅轩抄了三年书的书生要咱们也涨价,不然就不干,已经走了几位了,还有几位在后院,我是怎么劝也挽留不住。” 状元坊出的价高,人家要求涨价也无可厚非,可苏家挣钱的生意不多,都是一群清贵老爷,做起文章来是一等一的,可要论钻营,还不及几位太太,而且老太爷喜欢藏书,尤其是孤本善本,还有那些名家画作,不知道搭进去多少钱。 再这样下去,不出三个月,清雅轩就维持不下去,关门大吉。 二老爷来都不一定摆的平,让三少爷过来,三少爷少不更事,能顶什么用啊。 不过就算不顶用,苏阳态度是急切的,直接去了后院,明妧自然也跟去瞅瞅了。 后院不小,天气好,有小伙计再晒书,墨香扑鼻,煞是好闻。 正堂内,坐着六位穿戴素朴书生,有些衣袖处还有墨迹,见苏阳进来,他们都起身见礼,然后看着他。 明妧则被一旁堆的人高的书给吸引了,随手拿了一本翻看着,繁体字,连蒙带猜,勉强也能看懂。 那些书生朝苏阳作揖,先道谢,“清雅轩一直比别的书坊宽厚,每本书的钱不比他们少,还允许我们从清雅轩借书看,我们都很感激,但我们都要养家糊口,状元坊每本书比清雅轩多三十文,也允许我们借书,我们……” 苏阳是来说服他们的,可是一进门,就被他们给说服了。 他望着管事的,管事的摇头,决不能涨价。 苏阳就犯难了,涨价,苏家涨不起,不涨价,他们不抄书了,清雅轩无书可卖,就更维持不下去了。 明妧想听听苏阳是怎么说服他们留下的,结果等了半天,他一个字没有,虽说沉默是金,但不能把这样的沉默当成是金子给这些书生啊。 明妧摇头好笑,拿了书走过来,笑道,“几位小哥应该知道状元坊出这么高的价格给你们,是想拖垮清雅轩,一旦清雅轩关门大吉了,你们觉得状元坊还会给你们这么好的待遇吗?” 几位书生面面相觑,显然也都知道不会,但其中一书生摇头道,“做生意的事,我们不懂。” 明妧轻笑,手里的书翻了几页,葱白如玉的手指看的几位书生耳根轻红,明妧道,“也不能说状元坊一定不会做的比清雅轩好,将来你们也不会一直抄书养家,没准儿就一举高中了呢。” 第20章 冲喜 这话中听,不想高中的书生都不是好书生,几位书生背脊都挺直了几分,然而,明妧话锋一转,道,“但那都是假如,今日你们舍清雅轩,他日清雅轩未必还会要你们了。” 有几位书房犹豫不决,那说话的书生则道,“不涨价,清雅轩是找不到人给你们抄书的,我们都受过清雅轩恩惠,也不想离开,我们也不是要求一直涨价,和状元坊给的待遇一样就成了,这不是什么过分的事。” 明妧点头,“的确不过分,但清雅轩涨不起你们要的价,这样,清雅轩给你们一本长十文,将来不论是状元坊价格跌到如何,只要你们继续帮清雅轩抄书,就一直是这个价。” 明妧退让一步,管事的朝她摇头,被苏阳阻拦了。 那几个书生背过身商议,很快,就得出一个结论。 不同意。 至少涨十五文。 明妧笑了一声,漂亮的眸子,溢彩流光,看的那些书生心扑腾乱跳,明妧缓缓吐出两个字,“送客。” 那几个书生懵了,管事的也懵了,表姑娘怎么说话这么硬,文人傲骨,就这样送客了,又有状元坊横在前头,将来可就很难再请回来了。 几个书生涨红了脸,作揖道,“告辞。” 说完,大步流星的走了,大有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洒脱架势,管事的要喊都喊不出口。 走了五位书生,还留下一位,脸也红着,道,“我,我涨十文就够了。” 明妧笑道,“你为什么留下?” 那书生不敢看明妧,哪怕她戴着面纱,他头微低道,“我觉得姑娘说的对,我承了清雅轩恩惠,不应该状元坊给一点蝇头小利就在清雅轩危难之际弃之而去……” 明妧再问,“只你一人,清雅轩也维持不下去,将来清雅轩倒了,状元坊未必会要你。” 那书生怔了下,道,“我,我还可以给别家抄书,最多便宜些,不是非状元坊不可。” 明妧嫣然一笑,芳华刹那,“表哥,给他长十五文吧。” 这么重情重义的书生,长十五文不算什么,可他长了,其他书生不长就不行了,而且就算涨十五文,也未必能说服几人留下。 那书生道了谢,就告辞了。 管事的头疼道,“没有人抄书了,清雅轩迟早要关门。” 明妧翻着书,看着管事的道,“不就是抄书吗,我替清雅轩抄。” 管事的扶额,表姑娘怎么这么天真,戴着面纱,他也不知道是哪位表姑娘,管事的多看两眼,这才把明妧认出来了,然后就震惊了。 是……卫表姑娘?! 她脑袋不是不灵光么,表少爷怎么能由着她胡闹呢! 管事的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了,偏苏阳还在笑,“大言不惭,你就算不分昼夜的抄,又能抄几本?” “一两百本不在话下吧,”明妧很认真道。 苏阳又忍不住轻敲她脑门了,“表妹是大白天的没睡醒吗?” 明妧把书塞他怀里,摸了脑门道,“我把抄书的都轰走了,不想办法把书补上,管事的还不得急白头啊,我还有些东西要买,一会儿和表哥你仔细详谈,放心,你表妹我从来不白日做梦。” 明妧说的这么认真,剪水瞳眸,碧波潋滟,苏阳心跳快几分,道,“你要买什么,我陪你去。” 明妧没有拒绝。 她去药铺买了一堆药材,又买了石碾之类的东西,足足一箱子,花了六十两,把喜儿都心疼坏了。 这还是苏阳付的钱,要是喜儿掏的,她会心疼死的。 花了这么多钱,正经东西一样没有。 买完了东西,见快午时了,就算四皇子和卫明柔去了苏家,也应该走了,便坐马车回苏家。 苏阳骑马走在一旁。 到了苏家,马车停下,喜儿撩了帘子下了马车,然后扶明妧下来,那边小厮见到苏阳,忙上前道,“三少爷,二姑娘定亲了。” 苏阳怔住,“定亲了?和谁定亲的?” 明妧也好奇苏梨和谁定亲了,然而小厮的回答,她差点一脚没踩稳,从凳子上摔下来,那边苏阳声音拔高了几分,“怎么会是镇南王世子呢?” 小厮一脸惆怅,“镇南王亲自来府里找的老太爷,说是给镇南王世子算过,只要迎娶二姑娘进门,镇南王世子的眼疾和断腿都能好,老太爷不好拒绝,就答应了……” 喜儿在一旁低声问,“镇南王府是要冲喜吗?” 十有八九是冲喜了。 古人就是麻烦,病了痛了就乖乖找大夫,冲什么喜,镇南王世子是眼疾和断腿都能好,要是不能好,苏梨岂不是就惨了? 镇南王世子俊美如妖孽,虽然性子不大好喜,但长得帅,一点小毛病也能忍了,苏梨甜美可爱,两人站在一起,倒是男才女貌,一对金童玉女了。 明妧这样想,还替苏梨高兴,可是苏梨却扑在床上哭,眼泪都湿透了床褥。 第21章 骗人 苏大太太在一旁劝她,眼眶也是红的,道,“梨儿,别哭了,这桩亲事是老太爷和镇南王定下的,娘没有说话的份,镇南王亲自登门定亲,又说了那样的话,你嫁进镇南王府,镇南王世子一定能恢复的……” 这话,苏大太太是安慰苏梨,更是安慰她自己的。 病了冲喜的,她见过不少,可冲喜冲好的少之又少,她从来没有见过断了的腿,大夫束手无策,靠冲喜能好的,不过就是镇南王拿来糊弄老太爷的罢了。 镇南王功在社稷,他要世子娶苏梨,完全不用亲自登门,大可以直接禀告皇上一声,一道赐婚的圣旨就送来了。 可为什么偏偏选中的是她的梨儿…… 苏大太太鼻子泛酸。 明妧觉得今天邪门的很,先是沈三姑娘没能定亲,跳湖自尽,苏家苏梨倒是定亲了,却又不想嫁,哭的悲痛欲绝。 苏蔓和苏瑶也在一旁劝,可是苏梨只哭,声音也沙哑了几分。 苏大太太抹着眼泪道,“你们都回去吧。” 苏蔓几个就福身告退了。 等出了门,苏瑶惋惜道,“我一直以为二姐姐会嫁给彦哥哥,没想到……” 明妧眨眼,回头望着喜儿,彦哥哥是谁? 喜儿就道,“是二表姑娘的表哥。” 苏蔓轻叹道,“这几天,镇南王府的门槛都快被大夫给踏破了,没人可以解镇南王世子体内的毒,听说半个月之内毒解不了,他就没命了,镇南王府这时候登门求亲,逼的祖父把二妹妹往火坑里推,祖父虽然应了镇南王,但他一个时辰没出书房了。” 明知道对方可能医治不好,却不得不把孙女儿嫁过去,苏老太爷心如刀绞。 可他能怎么办,镇南王就两个儿子,长子已死,要是世子有什么万一,他可就绝后了。 本来明妧还想说镇南王世子不一定就治不好了,不要太悲观,可就算镇南王世子能治好又能怎么样呢,苏梨没准儿中意她的彦表哥。 有了意中人,还要她嫁给镇南王世子,她肯定不会乐意啊。 明妧脚步很慢,苏蔓和苏瑶都走远了,喜儿望着明妧道,“姑娘,会不会是你把表姑娘给坑了?” 明妧看着喜儿,道,“关我什么事?” 喜儿两眼一翻,姑娘,你的记性还能再差一点吗? “姑娘忘记了,你在崖底冒充表姑娘骗人。” 碰巧,骗的就是镇南王世子。 镇南王府要查姑娘,易如反掌啊,而且,姑娘嫁给镇南王世子是应该的,在崖底,姑娘要她扒镇南王世子的衣服帮他洗澡,免得他一身汗味发臭,她不干,姑娘就自己动手了,可粗暴了。 把人身子看光光,当然要负责了。 明妧心口一堵,她没有假冒苏梨之名好不好! 她用的是自己的名字,怎么就成假冒的了。 从穿越来,就一直背黑锅,而且还是甩不掉的那种,明妧郁闷道,“你真的觉得是因为我的缘故?” “奴婢觉得是……” 虽然嘴上说是,但喜儿声音有些虚,毕竟这事谁也说不准。 如果姑娘真能医治镇南王世子,那算命的也没有说错,镇南王世子真的娶了表姑娘,姑娘哪怕看在表姑娘的面子上也会救他,那他的病不就好了么。 明妧很不高兴的回了小跨院,一路都在问候镇南王世子。 镇南王府,沉香轩。 楚墨尘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揉着鼻子,听到有人跳窗进来,他问道,“她什么反应?” 暗卫顿了顿,道,“能嫁给世子爷,苏姑娘很高兴。” 楚墨尘笑了,“什么时候,你也学会撒谎了?我要听实话。” 暗卫无奈,实话并不中听啊,他道,“亲事定下后,苏姑娘就一直哭……” 楚墨尘眉头拢成一团,“她还会哭?” 岂止是哭,哭的可伤心了,他待在树上都听到她的抽泣声。 楚墨尘手搭着轮椅,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嘴角带了几分笑,“真能装。” 和丫鬟掉下悬崖,都活下来了,笑声爽朗灿烂,仿佛没有什么烦心事能入她的心,现在只是和他定亲,就一直哭,装的这么柔弱,苏家诗礼传家,难道内里也肮脏不堪,需要她韬光养晦? 回了小跨院后,明妧将脸上不虞之色收敛了几分,这才去见苏氏。 院子里只有一小丫鬟在清扫落叶,明妧刚走上台阶,就听到屋子里有说话声传来,是苏氏的声音,犹犹豫豫,温柔如水,却把明妧劈的外焦里嫩,只听苏氏问,“我要不要让妧儿嫁给四皇子做侧妃?” 喜儿惊呆了。 侧妃是妾啊,让姑娘给四皇子做妾,太太是疯了吗?! 那边,明妧已经推门进去,她撩了帘子,急道,“娘,我不要给四皇子做侧妃!” 苏氏望过来,眸带为难道,“娘知道让你做侧妃是委屈你了,可让你做正妃,对柔儿也不公平,手心手背都是肉,娘……” 她眼眶通红,夹在两女儿中左右为难。 明妧头疼,怎么这么死脑筋呢,不是除了侧妃,就是正妃的啊,她可以不嫁啊啊啊,明妧很认真道,“娘,我已经把四皇子给忘记了,就是在街上碰到他,我都认不出来,我失踪的时候,三妹妹替我上了花轿,如今我回来,就要她把正妃之位让给我,哪有这样的,可让我给人做侧妃,我不愿意,既然错了,就让它错到底,何必要掰正呢?” 明妧能这样想,苏氏很高兴,这原本也是她期盼的,只是事情哪有她们想的那么简单,明妧和四皇子是皇上赐婚,圣旨还在,白绸黑字写的清楚,不嫁给四皇子,又有谁敢再娶她呢。 她总不能把女儿留在身边一辈子吧? 苏氏拉着明妧坐下,苦口婆心道,“做侧妃是名声差了些,可你是情有可原,正妃又是你三妹妹,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比谁都好,有她护着你,娘也能放心……” 放心个毛线啊,她坠崖失踪一事卫明柔嫌疑最大,如果真是她算计的,还有姐妹之情可言吗,再说了,再深的姐妹之情,遇到男人也是枉然。 这么馊的主意,是谁想出来的,早上还怕她和四皇子碰上,把她指使出府了,怎么回来就改主意了? 明妧不喜猜测,就直接问了,“娘,你怎么突然想我给四皇子做侧妃了?” 第22章 不嫁 苏氏抹掉眼角的泪花,道,“四皇子和你三妹妹来过了,你三妹妹说她和四皇子提议过,把正妃之位让给你,四皇子不同意,她求了半天,四皇子才答应娶你为侧妃……” 这么勉强,娘还使劲把她往他们两中间塞做什么,明妧道,“娘,三妹妹待我好,我知道,但她和四皇子鹣鲽情深,女儿宁肯一头撞死,也不想掺和到她和四皇子中间去。” 苏氏抱着明妧,抽泣道,“那你怎么办?” 她能怎么办,天下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的腿男人一抓一大把,总不至于一个可心的都找不到吧。 明妧的态度很坚决,“女儿是宁死也不嫁。” 苏氏拍着明妧的后背道,“不嫁,咱们不嫁……” 那哄小孩的语气,明妧很挫败,当好歹答应不让她出嫁了。 明妧退开,看着苏氏,苏氏把眼泪擦干,问道,“今儿去东宁侯府,见到沈三姑娘,她脸上的伤可恢复好了?” 明妧语凝,喜儿则嘴快,边说边比划,“沈三姑娘额头上的伤疤有这么大,可难看了,今儿还跳湖了,要不是……” 她巴拉巴拉倒豆子,明妧斜眼看过来,喜儿往外蹦的话戛然而止。 苏氏脸色僵住,不敢置信道,“怎么会伤的那么严重?” 她望着赵妈妈,当日,明妧失踪,苏氏没有心情去东宁侯府赔不是,就备了厚礼让赵妈妈去的,赵妈妈道,“不可能啊,当日我去的时候,丫鬟正在给她上药,虽然撞出了血,可能会留下淡淡疤痕,但养个一年半载,敷些粉就看不见了,怎么会这么严重?” 明妧怕苏氏胡猜,只好道,“沈三姑娘是用错了药,才留疤的,我还记得一个祛伤疤的药方,方才上街买了些药材回来,试着调制给她用,虽然伤疤不是我害的,但她毁容会想不开跳湖,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只能尽力一试了。” 这间跨院太小,到时候用石舀捣药,想不惊动苏氏是不可能的,索性就先打声招呼,也省的到时候苏氏问起,她再解释。 明妧有救人之心,苏氏满怀安慰,可药不是随便的东西,都能往脸上抹,沈三姑娘已经毁了容,药膏没用还好,要是雪上添霜,可就是把人家沈三姑娘给害了。 明妧点头道,“娘,你放心吧,沈三姑娘用错药在前,哪能不吸取教训,药膏往脸上抹之前,肯定会让大夫检查一番的,不可能会出现雪上添霜的情况。” 苏氏想想也是,也就由着明妧了,转而问道,“你苏梨表妹定亲了,你去看过她?” “看过了,她哭的很伤心。” 苏氏叹息一声,明妧心情愈加沉重了三分。 横空飞来一桩亲事,苏家上下心情都带了些阴霾,苏家几位老爷怕老太爷闷坏身子,都在书房外守着,苏阳走过去。 二老爷看着他,问道,“清雅轩的事摆平了?” 苏阳摇头,“更糟糕了。” 二老爷唉叹一声,什么也没有说。 苏阳待了会儿,想到明妧,便来跨院找她。 屋内,喜儿把药包从箱子里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明妧抓了药嗅着,丫鬟禀告苏三少爷来了,她笑道,“让他进来。” 喜儿嘴角轻抽,外面苏阳尴尬。 这里虽然是苏家,但表妹住的地方就是她的闺房,他岂能随便进去,明妧不知,见他不动,不解道,“怎么傻站在那里?” 苏阳耳根微红了几分,果真就迈步进去了,他知道明妧是调制药膏给东宁侯府沈三姑娘用,所以没有多问,只道,“我还以为表妹真在抄书呢。” 明妧捂嘴一笑,“和表哥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我手腕受伤,怎么抄的了书?” 喜儿醉醉的,姑娘你开玩笑要讲分寸啊,你抄不了没关系,但你不能坏清雅轩的事啊。 苏阳一脸哭笑不得,他就知道表妹是在同他开玩笑,他居然还当真了。 苏阳摇摇头,转身要走,明妧喊住他,问道,“表哥有印章没有?” 苏阳疑惑的看了明妧一眼,不知道她要他的印章做什么,但他随身带了一方,取了递给明妧。 明妧接了印章,拿了白纸来,在上面轻轻一摁,就印下三个字来。 师古人。 明妧见了笑道,“表哥境界不高啊。” 苏阳看着她,“表妹何出此言?” 明妧举着印章,笑道,“师古人,不如师造化,师造化,不如师我心。” 清清凌凌的声音,像是一块巨石丢进苏阳的心湖里,掀起惊涛骇浪来,父亲和祖父都不知道他印章背后的深意,表妹却能一语道破,表妹她…… 苏阳望着明妧的眼神有些复杂,然而明妧却在白纸上摁了一个又一个印章,直到看不清楚了,她才笑道,“好了。” 喜儿歪了脑袋,看着她道,“什么好了?” 明妧把印章放下,敲着纸张笑道,“表哥是聪明人,应该能领会我这么做的目的吧?” 苏阳轻点头,“表妹的想法,我知道,状元坊能这么快超过清雅轩,就是用的这办法,这半年来,状元坊雕刻了二十几本书的印章,一个月前拓印的书突然开卖,因价格便宜,才压的清雅轩喘不过气来。” 明妧额头有黑线,她还怕印刷术难以理解,特地要了印章,没想到他们早想到了,而且就是因为印刷术,清雅轩才生意一落千丈的,还有比这更尴尬的么? 苏阳继续道,“这办法,几年前大伯府也用过,只是雕刻的成本很高,用整块木头雕刻,容易雕坏不说,浸泡墨之后,还会发涨,之后就不了了之了。” 这也是为什么清雅轩不同意涨价的原因。 状元坊常卖的书不需要那些书生抄,人家的目的只是逼清雅轩涨价,没有盈利,清雅轩自然就维持不下去了。 明妧就道,“为什么一定要用木头雕刻呢?” “用别的成本更高,”苏阳道。 不是成本更高,是你们没有想到便宜的好么,“陶瓷呢?” 苏阳怔住。 显然,没想过陶瓷能代替木头,明妧见了摇头,在古代,指望一群读惯了之乎者也的读书人做生意,也是强人所难了,她在纸上写上师、古、人三个字,然后撕开,当着苏阳的面组合成古人师、人师古。 苏阳震撼的嘴都张大了,“这……” “懂了?” 苏阳惭愧,轻点头。 外面,有丫鬟进来,道,“三少爷,彦表少爷来了。” 第23章 笑话 苏阳叹息,这一天,不知道苏家多少人叹息了,明妧是最不喜欢听人叹息的,她问道,“表哥,梨表妹不会真的喜欢彦表少爷吧?” 苏阳轻点头,“本来二妹妹和周彦的亲事早定下了,周家知道周彦喜欢二妹妹,让大伯母提出除非他高中一甲,否则绝不把二妹妹嫁给他的要求,秋闱还要几个月,没想到……” 谁也没想过这桩亲事会有变故,可偏偏祸从天降,老太爷亲口应承的,哪还有回转的余地? 明妧拧眉了,“外祖父既然知道苏梨表妹和周表少爷两情相悦,情投意合,为什么要答应镇南王府?” 就算镇南王府说什么冲喜能冲好,难道就不能直接说定过亲了吗,就不信镇南王府敢以权压人。 苏阳摇头,“祖父一辈子没撒过慌,二妹妹确实没有和周彦定亲,况且,镇南王就世子一个儿子了,他手握大景朝三分之一的兵力,是皇上最倚仗和信任的人,皇上若是知道二妹妹有益于镇南王世子的病,也会下旨赐婚的。” 既然最后的结果都一样,又何必拒绝镇南王,惹他不快。 苏阳去见周彦,明妧没有了调制药膏的心情,喜儿鼻子泛酸,道,“表姑娘真可怜,有意中人却要嫁给别人……” 明妧不知道说什么好,表哥娶表妹又不是什么好事,可在古代,却很常见。 明妧手撑着下颚,发了半天的呆,这件事到底是不是因为她引起的,还不确定,但她总该试着帮苏梨一把。 明妧提笔沾墨,在纸上写起来,喜儿在一旁看着,道,“姑娘手腕疼,就不要写字了吧,这么难看,别人会笑话你的。” 被一个读字只读半边的丫鬟嫌弃字难看的,明妧郁闷的想掀桌子。 强忍着愤怒,明妧把信写好了,装在信封里。 她没有让喜儿直接送出去,而是静下心来调制药膏。 她在屋子里捣鼓,虽然有些吵,但没人来打扰。 到了夜里,才把药膏制好。 第二天,明妧先去看了苏梨,许是一夜没睡,她眼睑有些淡淡的青影,人也憔悴了不少,就像是被太阳暴晒的娇花,失了精气神,惹人怜惜。 丫鬟捧着粥在一旁,劝道,“姑娘,你好歹吃两口粥吧,这样下去,身子会熬不住的。” 苏梨不说话,唯有清泪两行。 明妧不忍心,很认真的问她道,“你当真不愿意嫁给镇南王世子?” 苏梨扑到明妧肩上一阵痛哭,明妧拍着她肩膀,安慰她几句,一边给喜儿使眼色,让她照吩咐办事。 镇南王府,沉香轩。 小榻上,楚墨尘一脸阴沉,脸青黑的能够滴墨了。 赵风和赵烈两个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谁也不敢说话。 方才还以为世子爷睡着了,就小声说了几句,没想到世子爷会听见。 苏姑娘哭的那么伤心不是装的,她有意中人,是真的不愿意嫁给世子爷。 楚墨尘脸很沉,在悬崖底下,他虽然话很少,眼睛也看不见,但是他耳朵还能听,她的丫鬟一边炒野菜一边怂恿她嫁给他,再生七八个小少爷小小姐,她还打趣丫鬟知不知道养一个孩子有多辛苦,到时候肩上扛,背上背,怀里抱,全让小丫鬟一个人照顾,小丫鬟说姑娘和姑爷就是生一打,她也伺候的过来。 这是有意中人说的出来的话吗? 难道回京才两天就有了意中人? 对他又碰又摸,转过脸就喜欢别人了,恬不知耻! 楚墨尘越想越来气,一生气眼睛就疼,他强忍着才没有疼叫出声来。 外面,一小厮手里拿着封信过来,道,“爷,有个丫鬟给你送了封信来。” 赵风接了信,看着信上镇南王世子亲启几个字,就没有了好感,明知道世子爷双目失明看不见,还写亲启这样的话,这不是拿刀捅人心窝子吗? “可知道是谁府上的丫鬟?”赵风问道。 小厮摇头,“丫鬟没说,把信送到,丫鬟就走了。” 赵风望着镇南王世子,道,“爷,这信……” “拆开看看,”楚墨尘道。 赵风就把信拆开了,信里面还是一封信。 不过里面的信上多了一行字,他读出来,道,“如果你娶苏家二姑娘是因为悬崖底下的事,就拆开看,如果不是,就不用拆了。” 这样的信,还是头一回见。 赵风都没询问楚墨尘的意见,就把信拆了,但是他没有读出来,楚墨尘道,“信上写了什么,念给我听。” 赵风嘴角扯了下,道,“这字有点丑,容属下捋捋清楚。” 等了会儿后,赵风才念道,“镇南王世子,你是不是傻啊,在悬崖底下,你都没有告诉我你的身份,我又怎么可能告诉你我的真名,我知道你找我是为了解毒,大可不必了,我早留有药方在你随身佩戴的荷包里,照方服用,不出七天即可痊愈,苏二姑娘已有意中人,望你能退亲成全她。” 原本楚墨尘脸就是黑的,听了这封信,脸更是黑成了百年老锅底,被雪白的绸缎一对比,更是黑的光亮。 赵烈在一旁,道,“这是弄错了?可属下明明在苏家见到她了。” 楚墨尘咬牙道,“她一定在苏家。” 不然怎么可能知道苏二姑娘有意中人的事。 赵风把信放下,道,“爷的荷包呢?” 急了这么多天,没想到解毒药方就在身边。 赵风赶紧去把荷包翻出来,果然从里面拿到了药方,但是药方模糊了一半,不能用了,赵风恍然想起来道,“那天爷打翻了铜盆,溅了几滴水在荷包上,当时没人在意,现在药方上一半的字迹已经看不清了……” 楚墨尘倒没有什么失望的,面无表情道,“给我查,她到底是谁。” 两暗卫唏嘘,世子爷差点娶错世子妃,幸亏发现的及时,不然可就无法挽回了。 屋内,明妧在给自己的手腕抹药,稍稍用力,就疼的额头打颤。 外面喜儿进来,道,“姑娘,信和药膏,奴婢都送到了。” “他们怎么说?”明妧随口问道。 喜儿坐下来,帮明妧包扎,道,“奴婢没见到镇南王世子,只把信交给了镇南王府的小厮,沈三姑娘倒是见到了,就是姑娘那黑乎乎跟芝麻糊糊似的药膏,被沈二姑娘嫌弃了,她差点当着奴婢的面把药膏给扔了。” 第24章 阻挠 当时,喜儿很生气,那药膏花了六十两银子不算,姑娘还辛苦了那么半天,药还是她捣碎的,就算颜色难看一点,好歹费了一番心血,哪能让人扔了。 喜儿气不过,就冲沈二姑娘了几句,“药膏又不是给你用的,就这么半瓶,还是我家姑娘省下来的,要不是怕三姑娘毁容会想不开,我家姑娘才不会舍得给呢,药膏颜色是不招人喜欢,但要扔也是沈三姑娘扔!” 哼了一声,她就昂着脖子走了。 至于沈三姑娘会不会用,她就不知道了。 明妧相信,沈三姑娘会用的。 包扎好手腕,见窗外的风有些大,喜儿走过去关窗户,才走到窗户处,她啊的一声尖叫起来,吓了明妧一大跳。 “怎么了?”明妧忙问道。 喜儿指着窗外,声音打哆嗦道,“刚刚有黑影闪过……” 明妧站在窗户旁,四下张望,道,“哪有?” “许是,许是奴婢看花眼了吧。” 镇南王,沉香轩。 一道不敢置信的声音传来,“你是说在悬崖底下救世子爷的是定北侯府卫大姑娘?” 赵烈点头,“正是卫大姑娘。” “怎么可能,她不是落水傻了吗,怎么可能学的那么高超医术?”赵风不信,“会不会是弄错了?” 赵烈崩着脸道,“已经弄错一次了,怎么可能再错一回,我亲耳听见她喊定北侯夫人叫娘。” 赵风也觉得不大可能一错再错,但疑惑太多了,卫大姑娘不是在佛光寺出事,滚落山下,尸骨无存吗,怎么会掉到距离京都那么远的山崖下? 赵烈摇头,神情凝重道,“是苏二姑娘还好些,是卫大姑娘就麻烦了。” 虽然卫三姑娘替她嫁给了四皇子,但婚约没听说取消了,四皇子和世子爷又有些矛盾,如果世子爷要娶卫大姑娘,四皇子一定会从中阻挠。 赵风就道,“爷又不是非要娶她不可。” 本来世子爷只是想要解毒,误会苏姑娘轻易不给人治病,恰好老夫人他们提议冲喜,这才让王爷出面定下亲事,谁想到事情和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楚墨尘额心几不可察的皱了下,并未说什么。 现在亲事事小,拿到解毒药方才是当务之急。 吃了晚饭后,明妧带着喜儿在花园逛了一圈,溜达着回了小跨院,刚进屋,窗户就被什么东西给砸了下。 起初,谁也没在意,明妧坐下,窗户又挨了一下。 “谁这么手欠,砸咱们窗户啊?”喜儿生气的过去开窗户。 赵烈从树下跳下,要不是喜儿还记得他那张脸,估计要吓的尖叫出声了。 那天,就是他搂着她的腰带她上悬崖的。 “姑娘,是他!”喜儿忙道。 明妧走过来,赵烈见到她,作揖道,“见过卫大姑娘。” 消息还真不是一般的灵通,这么快就找到她了,想到苏梨哭肿的眼睛,明妧语气不善道,“不是留了药方给你家主子吗,还来找我做什么?” 赵烈回道,“姑娘留的药方,我们之前没发现,浸了水字迹模糊不清,我来是找姑娘再要一份……” 明妧语笑嫣然,“再要一份?” 赵烈点头。 明妧脸一沉,笑意尽收,“镇南王府把亲事退了再说。” 赵烈错愕,还欲说话,明妧哐当一声把窗户给关上了。 没了药方,还怕你们不退亲? 明妧拍拍手,就迈步出门了,只觉得夕阳格外的绚烂多姿。 那边,一穿着鹅黄色裙裳的丫鬟快步走过来,几乎是小跑了,明妧认得她,她是苏氏的贴身丫鬟春兰。 她这么急的来苏家,莫非是定北侯府出了什么事? 心中担忧,明妧跟了过去。 她走到屏风处,就听丫鬟禀告道,“太太,这两日你不在府里,老太太和二太太她们逼侯爷过继,府里吵成一锅粥了,侯爷快顶不住了。” 苏氏脸青着,道,“你先回去,告诉侯爷,我明儿一早就回府。” 时辰不早,春兰没有耽搁,就急急忙走了。 屋内,苏氏气道,“我要过继六少爷,老太太和二太太都不同意,硬要把四少爷塞过来,那么大的儿子,还用得着我养吗,何不干脆等侯爷百年后,爵位直接让二房继承不更好?!” 赵妈妈在一旁劝道,“太太喝杯茶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苏氏气红了眼,道,“我怎么能不生气,我给明妧算过,她的病会好,将来她还会把她大哥找回来,她们逼的这么急,不就是怕算命大师说的话都灵验吗?!” 明妧惊讶,还有些心慌,她会穿越来都能算出来? 失踪多年的大哥,她不会真的能找回来吧?可那胎记…… 赵妈妈劝了一通,苏氏气渐渐的平复下来,明妧悄悄退出去。 过继一事,喜儿和她说过,而且是当成重点说的,她说平常侯府什么都好,就是一提到过继,几房就开始闹了,二房、三房、四房都想把少爷塞给侯爷当儿子,好继承侯爷的爵位。 可倒霉的是二房、三房和四房都子嗣单薄,都只有一个嫡子,过继给了长房,自己就没有了。 长房倒是生了三个儿子,可惜二少爷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四少爷和二姑娘是龙凤胎,今年十四岁,六少爷年纪最小才三岁,可惜是庶出。 过继一事,老太太提了好多年,六少爷刚出生,梅姨娘就血崩而亡,苏氏心疼他小小年纪就没有了娘,再加上长房没有子嗣也的确不行,就起了过继之心。 可是二太太不同意,过继一个庶子给长房,将来让他继承偌大家业,她生的嫡子却什么都没有,她怎么可能甘心? 要过继只能是她生的,苏氏又不同意,她既然过继了,自然想当亲儿子疼着养大,四少爷已经十四岁了,又是龙凤胎之一,过继一个就是将他们兄妹分开,苏氏于心不忍,而且也养不熟了,养不熟还有过继的必要吗? 侯爷没法再生,将来他百年后,爵位自然轮到二房继承,就这样拖着,六少爷都满三岁了。 三房和四房也都不甘心,没事就带着儿子来苏氏跟前溜,就盼着苏氏能喜欢,左右都在一个府里,儿子又不会飞了,而能继承侯府爵位,那就意味着能少奋斗多少年啊。 家家都有烂摊子,明妧听着就觉得心累,当初找个山头占山为王,做个女土匪指不定还省心些。 第25章 药方 知道苏氏明天会回侯府,但明妧没想到她一觉醒来,苏氏已经回去了。 喜儿站在床边,一边拢纱帐一边道,“夫人走之前叮嘱奴婢,姑娘给老夫人写了药方就可以回侯府了,若是姑娘舍不得老夫人想多住几日也行,缺什么了,就告诉舅太太。” 明妧慵懒的伸着腰肢,苏老夫人恢复的不错,一会儿就能给她换药方,和苏氏一起回去没有问题,她却早早的就走了,这不明摆着是想她在苏家多留几日吗? 苏梨哭哭啼啼,其他人心情也不好,待着很无趣啊。 下了床,穿戴洗漱完,用了早饭,明妧就去给苏老夫人请安了。 用了三天药,苏老夫人的气色好了很多,看到她进来,一脸慈祥笑容,屋子里,几位太太都在。 明妧坐到床边,帮苏老夫人把脉,苏二太太惊讶道,“不是只记得药方吗,把脉也学会了?” 苏阳在一旁,帮明妧打掩护道,“娘,表妹也是慎重起见,她原就不怎么懂医术,全靠记忆,大家一说话,吵着她,就更不会了。” 苏二太太连连点头,再不说话。 明妧收了手,苏阳很自觉的走到书桌前坐下,提笔沾墨将药方记下。 刚刚写完,外面苏老太医就将赵院正给领了进来,明妧恨不得把药方从苏阳手里给抢回来,她说有好几种药方,苏家人不放心,毕竟药不是别的东西,能治人,也能杀人,让赵院正看过后再服用,也能安心。 苏阳看了明妧一眼,将药方递给赵院正过目。 赵院正看了半天,一言不发,苏老太爷问道,“这药方……莫不是有问题?” 赵院正连连摇头,惭愧道,“这药方用药之法我还没完全看明白。” 苏老太爷惊讶,连赵院正都看不懂的药方,还能随便用吗? 赵院正拿了药方,过去给苏老夫人把脉,又是半天。 等收了手,他就惊叹连连了,“这药方不止医治老夫人的寒热之症,还帮老夫人调理身子,医治一些陈年旧疾。” 说着,赵院正看向苏老太爷,笑道,“这可不是一张医书上会写的药方。” 医书上的药方,是一方一病,多方一病,而这药方是一人一方,换个人就不适用了。 赵院正一番话,说的苏家人面面相觑,明妧不是说药方是医书上的? 刚这样想,赵院正就起身道,“府上有这样医术超绝的神医,我就安心了,那天我从苏家去镇南王府,镇南王问起老夫人情况,我就多说了几句,本意是想镇南王府来苏家请大夫,却不曾想镇南王会直接登门求亲……” 让苏二姑娘嫁给镇南王世子,治得好倒是一桩良缘,如果治不好,那就是害了人家苏二姑娘。 现在苏家有神医,医治好镇南王世子的病应该不是难事,他就不用为多嘴多舌愧疚不安了。 赵院正诚心赔罪,苏大太太一口气卡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眼泪直往外涌,她背过身去,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女儿和镇南王世子结亲,是赵院正无意撮合的。 苏老太爷望着明妧,眼神有些复杂,他专程让人请赵院正,一来是看药方,二来还是为了明妧的手腕,却没想到她开的药方,连赵院正都自愧弗如,那还有让赵院正看的必要吗? 妧儿医术高超,是否能让她去帮镇南王世子看看,只要医治好世子,这桩亲事就可有可无了,可她一个大家闺秀…… 等苏三老爷送赵院正离开,明妧就上前一步,轻揉手腕道,“明妧只是手腕疼,才让表妹代写药方,却不想连累了她,我这就去镇南王府试着帮镇南王世子解毒,帮表妹把亲事退了。” 苏老太爷看着她,道,“这事错不在你,你一个大家闺秀,怎么能去镇南王府给人治病?” 苏梨是他孙女,明妧是他外孙女,他不能顾一个,就不顾另一个了。 苏老太爷疼她,明妧知道,但祸因她而起,她就该负责灭了,最讨厌的还是镇南王世子,信送了,也让暗卫给他传了话,为什么就是不来退亲呢,亲事退了,皆大欢喜不好么? 一旦送上门,可就落了下乘了,明妧暗气。 在明妧心里,没有多少男女大防,解决问题是最重要的,她出了门,还顺带把苏阳叫了出来,道,“表哥,借一套男装给我。” “你真打算去镇南王府?”苏阳不大赞同。 明妧点头。 “我陪你一起去,”苏阳道。 明妧没有反对,就算苏阳不提,苏老太爷也会妥善安排的。 明妧回了小跨院,很快,丫鬟就拿了两套男装来给她,不止她,连喜儿都有一套小厮衣裳,细致周到。 喜儿还从未穿过小厮的衣裳,很兴奋。 然而,刚换完衣裳,一大盆冷水就浇灭了她们,丫鬟在门外道,“表姑娘,镇南王府派人来了。” 喜儿听了就道,“肯定是来退亲的!” “去看看。” 明妧抬步就往外走,只是前脚出门,后脚那传话的丫鬟走着走着,就往前一栽,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 那边一清扫落叶的小丫鬟也倒在台阶上。 喜儿吓的忘记了大叫,只抓紧了明妧的云袖,明妧四下张望,咬牙道,“出来!” 话音一落,一阵轮椅的滚动声传来,明妧望过去,只见轮椅上,坐着一男子,绝美如神祗,虽然双目失明,但妖冶凤眸依旧能准许的望着她。 见是镇南王世子,喜儿吊到嗓子眼的心一松,四下安静的只有风声。 楚墨尘不喜欢这么安静,他道,“怎么不说话?” 赵风把眸光从明妧身上穿着的男装挪开,望着楚墨尘道,“世子爷,卫姑娘一袭男装……” 楚墨尘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他没见过明妧,想象不出来她穿男装是什么样子,他道,“回王府。” 赵风怔住,不知道那句话说的不对了,执意要来的是世子爷,见到人了,药方不要转身就走的也是世子爷,这是要闹哪样啊,眼睛看不见,性子更喜怒无常了,怕他忘记了,赵风提醒道,“世子爷,药方……” 楚墨尘勾唇一笑,“等卫姑娘亲自送到王府去。” 爷怎么知道卫姑娘穿男装,是为了给他送药方? 赵风推着楚墨尘走,明妧只觉得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叫嚣着愤怒,她贝齿咬紧,道,“你给我站住!” 第26章 假名 赵风果真就站住了,明妧走到他们跟前,狠狠的剜着楚墨尘,然而他看不见,脸上是如春风般的笑容,美的勾魂夺魄,拳头砸在棉花上,明妧伸手有想挖他双眼的冲动,她都快气出内伤了,他还笑的出来! 明妧呼吸忽重忽轻,楚墨尘知道她很生气,他慵懒道,“我是该喊你苏姑娘,还是卫姑娘?” 这是在怪她用假名骗他了。 她从来没有那么真过,暗卫一问,她脱口就报真名了,却没想到会惹出来这么多事。 明明是他有求于她,现在倒成了她要求着他了,明妧深呼一口气,淡淡一笑,“你就是叫我一声姨,我也担得起。” 楚墨尘好看的眉头打了个死结,忽而笑道,“你拿什么当的起?不大灵光的脑袋?” 你脑袋才不灵光! 他才十八岁,她前世二十九,受不起他一声姨吗? 懒得和他多费唇舌,明妧望向喜儿道,“去打听下,镇南王府的人登门是不是退亲。” 赵风忙道,“是来退亲的。” 喜儿就望着明妧了,知道了她就不用去了吧,明妧催道,“还不快去。” 喜儿撒丫子就跑。 这么明显的不信任,赵风很无奈,都说了不退亲不给药方,他们敢骗她么? 楚墨尘摆摆手,赵风就去看守小跨院,以免有人闯进来。 等赵风走了,明妧就肆无忌惮的拿小眼神戳楚墨尘了,不过他看不见,却能感受道,“我有什么事惹到你,要这么瞪我?” 明妧怔了下,抬手在他跟前晃,确定他是真的看不见,才道,“在崖底我好歹救了你,你至于恩将仇报吗?” 楚墨尘嘴角含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道,“出了悬崖,在驿站说救命之恩两清的可是姑娘你。” 这话是有些耳熟,明妧脸微红,死不认账道,“我说过这句话吗?你肯定是记错了!” 楚墨尘笑了,声音酣畅淋漓,远处赵风望过来,好奇明妧说了什么,把他家世子爷给逗笑了,好多年没见世子爷笑的这么高兴了,难怪爷要娶她,他竖起耳朵,只听楚墨尘道,“外界传闻卫姑娘落水脑袋不甚灵光,说过的话不记得也很正常。” 赵风听得着急,卫姑娘脾气不大好,和温婉如水相距甚远,世子爷说这话,不是找骂吗? 果然,明妧生气了,“找一个脑袋不大灵光的人治病,楚世子的脑袋是锈逗了吗?” 楚墨尘不大懂绣逗是什么意思,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他淡淡一笑,“能不能两清,姑娘心里有数。” 明妧气咻咻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身后,楚墨尘推着轮椅跟着她,明妧上台阶,回头看他怎么上来,结果人手一拍,轮椅就腾空而起,吓的她连忙后退几步才没有撞上。 人家即便眼睛看不见了,也不是她能惹的起的。 这个认知,叫明妧很郁闷,却又无可奈何。 她回屋后,坐在书桌前,这样干坐着,也实在是无趣,就提笔沾墨将药方写下。 刚刚写完,喜儿就屁颠颠跑回来了,高兴道,“姑娘,二表姑娘和镇南王世子的亲事退了。” 算他说话算话,赵风伸手过来,明妧也就不拿乔了,把药方递给了他,随口问道,“亲事怎么退的?” 喜儿就道,“镇南王府的暗卫,就是昨儿来的那一个,说算命先生的话,他们家世子爷心情不好,会错意了,不是二表姑娘,特来退亲……” 喜儿话音未落,明妧已经伸手去抢赵风手里的药方了。 可是到赵风手里的东西,怎么可能抢的回来。 赵风身子一闪,就到了楚墨尘身边,明妧气的撑着桌子,瞪着他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喜儿在一旁,懵懵懂懂的。 姑娘不是承诺亲事退了,就给药方的吗,怎么又生气了? 楚墨尘笑道,“真聪敏。” 她要够聪敏,就不会被他摆一道了! 输人不输阵,明妧笑道,“知道我聪敏,就该知道我不会轻易把药方给你。” 赵风看看她,又望着药方道,“卫姑娘在药方里动了手脚?” “回王府。” 楚墨尘的声音低沉动听,还带了几分愉悦。 赵风把药方收好,带着轮椅身子一闪就跳窗走了。 窗外还有声音飘进来,“本世子恭贺姑娘大驾。” 屋内,明妧重重的捶桌子,骂道,“混蛋!” 喜儿一直懵的,脑袋就跟装了浆糊似的,道,“姑娘,出什么事了?” 明妧心痛,她告诉自己不能怪丫鬟太笨,只能怨镇南王世子太狡猾了,可这么半天,她都快气吐血了,丫鬟还没反应过来她为什么生气就笨的有点过分了,明妧也不指望她能想明白,只道,“他和二姑娘的亲事是退了,可他还留了后手,继续威逼我!” 会错了意,才娶苏梨的,这意味着道士的话,镇南王府依然坚信,到时候弄清楚了,会再次登门,那时候要娶的不是苏蕙就是苏瑶,甚至有可能是住在苏家的她了。 他是属狐狸的吧! 喜儿还是不明白,“药方也给他了,他没必要再威逼姑娘了啊。” 人家还指着她给他治腿呢! 气了好一通,明妧认命的出了小跨院,苏家丫鬟们都在窃窃私语,猜测镇南王世子最后娶的会是大姑娘还是三姑娘。 喜儿后知后觉,跟着明妧骂楚墨尘是混蛋。 之前是二姑娘一个人哭,现在二姑娘是不用哭了,换大姑娘和三姑娘梨花带雨。 苏阳远远的等着,见明妧出了小跨院,他迎上来,道,“镇南王府退亲的事,表妹知道了?” 明妧点点头,“喜儿已经告诉我了。” 苏阳轻叹。 明妧暗握拳,故作轻松道,“走吧,只要医治好镇南王世子,就不会再登门求亲了。” 苏阳和明妧一起朝苏家大门走去,马车早等候在那里。 喜儿扶着明妧上马车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马车很宽敞,还有一只斗笠,上面蒙着一层黑纱,摸上去,手感滑腻,女扮男装还带了斗笠,要还有人认出她来才有鬼了。 可苏家不知道楚墨尘和暗卫都认得她,再易容打扮,也不过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明妧靠着马车闭目养神,马车走走停停,还真睡着了,到了镇南王府,喜儿推她道,“公子,镇南王府到了。” 第27章 柔软 明妧醒过来,喜儿手里拿着斗笠,明妧伸了脑袋,喜儿帮她把斗笠戴好,钻出马车,就看到镇南王府跟前两座威武的石狮子,鎏金的匾额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 知道苏阳是带大夫来给楚墨尘治病的,镇南王府的总管客气迎出来,道,“苏三少爷里面请。” 苏阳笑着点头,就迈步进了镇南王府。 明妧紧随其后,喜儿则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四下张望,满脸都是兴奋,这可是镇南王府啊,是京都最权势的王府了,连皇上的胞弟靖王爷都要靠后。 怕喜儿露馅,隔着一层纱,明妧瞪了她一眼,喜儿就安分了。 跟着总管走了小一刻钟,就到楚墨尘住的沉香轩了。 去的凑巧,楚墨尘正在挨训斥呢,镇南王妃刚知道他让人去苏家退亲的事,苏家名誉天下,苏家姑娘德才兼备,就算他没有病,完好无损,也配得上他,他对人家苏姑娘有什么不满的,要去登门退亲。 楚墨尘只一句,“父王挑的,我不喜欢。” 赵风在一旁,嘴角微抽,明明不是王爷挑的,是世子爷自己,他怎么一股脑全推王爷身上。 然而,很管用,镇南王妃脸沉着,什么也没说。 丫鬟上前,道,“王妃,苏家三少爷带了大夫来给世子爷治病。” 镇南王妃听了,就道,“快请。” 还真来了,楚墨尘嘴角一抹笑忽闪而逝。 很快,丫鬟就领着苏阳和明妧进屋,隔着层薄纱,明妧朦胧间被镇南王妃的美貌给狠狠的震了一把,说是惊为天人一点都不为过,难怪镇南王世子长得美绝人寰人神共愤,有这么漂亮的母妃,长歪了才叫不正常。 苏阳上前给镇南王妃见礼,镇南王妃替楚墨尘赔不是,镇南王贸然登门定亲,这才几天,就退亲了,肯定给苏家添乱了,苏家还能送大夫来给她儿子看病,是苏家宽厚。 说了几句,镇南王妃就望向明妧了,问道,“这位大夫是?” 苏阳笑道,“唤她一声明公子即可。” 明妧朝她作揖,然后望向楚墨尘,隔着薄纱,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既然是来替人治病的,少不了要给他把脉,丫鬟搬了凳子来,明妧坐下,楚墨尘把手伸出来,搭在轮椅扶手上,明妧白皙的手搭上去,看的苏阳眉头皱紧了。 楚墨尘笑道,“不愧是大夫,明公子的手比丫鬟的还要柔软几分。” 话音未落,明妧手一用力,他就倒抽气了。 镇南王妃知道儿子活该,虽然心疼,却什么话都没说。 等明妧收了手,镇南王妃才问楚墨尘病情如何,明妧粗了嗓子,笑道,“王妃多虑了,世子手里有良方,继续服用,不出几日,就能看见了。” 这女人…… 感觉到镇南王妃有些生气了,楚墨尘就望着赵风,赵风嘴角扯了下,忙解释道,“那药方,世子爷才服用了一回,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明公子说有效,就应该是真有效了。” 眼睛能治好,镇南王妃松了一口气,又问明妧断了腿能不能站起来。 腿当然能治了,这话她在崖底就告诉过楚墨尘,只是她现在手腕受伤,用不了针法,不过既然是大夫,肯定要帮他看看腿的。 明妧伸手要看他的脚,手都碰到他锦袍了,又收了回来,起身道,“先端盆水来给他洗一洗脚。” 语气虽温和清朗,却满满的都是嫌弃。 楚墨尘脸倏然一黑,赵风眼睛都睁圆了,苏阳也震的不轻。 屋子里,陷入静谧。 最后,是楚墨尘先开口的,“去端水来。” 吩咐完,又道,“其他人都出去,母妃,你也出去。” 镇南王妃知道儿子有些生气了,但是他惹人在先,明公子如果脾气太坏,苏家不会请他来,暗瞪了楚墨尘一眼,结果他没反应,镇南王妃就给赵风使眼色了。 如果楚墨尘欺负人家明公子,一定要阻拦。 赵风连连点头。 连镇南王妃都出去了,何况是苏阳了,他不想单独留下明妧,明妧摆手,让他出去。 留下他们在,吵架都不方便。 很快,丫鬟就端了水来,楚墨尘让丫鬟退下,对明妧道,“水端来了,你帮我洗脚。” 帮他洗脚? “你怎么不叫我帮你洗澡!”明妧气咻咻道,两腮绯红。 楚墨尘勾唇一笑,“你真要伺候我洗澡?那我让丫鬟准备洗澡水了。” 真的是不能再好说话了,反正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明妧拳头握的嘎吱响,妙目一瞪,“还看不看腿了,不看我走了!” 赵风默默蹲下帮世子爷洗脚,明妧在一旁双手环胸,火气很大。 火气大,看到屋子里摆着的一堆好东西,她眼珠子咕噜一转,就过去挑了一最好看的,拿起来让喜儿抱着,道,“一会儿带走!” 喜儿巴巴的望着她,咱们是来给镇南王世子治病的,病还没治呢,就先打劫了…… 拿一个还不够解气,不是要她来吗,既然来了,绝不能空手而回,明妧伸手又指了几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一会儿打包带走!” 楚墨尘笑道,“才几个就消气了?你要住这里,整个沉香轩都给你。” 明妧斜了他一眼,继续道,“楚世子出手阔绰,那我就不客气了,这个,还有这个,这边几个,我都要了!” 洗完了脚,又擦干净后,赵风把洗脚水端走,道,“洗干净了。” 明妧这才坐下,楚墨尘把脚架在她腿上,明妧帮他把固定的脚架给拆了,楚墨尘伸出手,就碰到明妧的斗笠。 他摸了摸斗笠,笑了一声,然后把手伸进来,也不知道想做什么,反正手越靠越近,眼看着就摸到她鼻子了,明妧嘴一张,狠狠的咬了上去。 倒抽气声传来! “你属狗的啊,”楚墨尘吃疼道。 明妧觉得牙都酸了才松开道,“谁让你乱摸的!” 楚墨尘摸着咬疼的手,道,“看不见你长什么样子,还不许摸两下了。” “你懂不懂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明妧磨牙道。 楚墨尘怔了下,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似的笑了起来,“你还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第28章 羞恼 喜儿没脸听了。 当初在悬崖底下,姑娘对人上下其手,趁人睡觉,还摸人家的脸说手感不错,那时候肯定把这句话抛诸脑后了。 明妧说完,也觉得这话不大对劲,可说都说了,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在悬崖底下是她苏离,现在她是大家闺秀定北侯府嫡女卫明妧,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了。 对!就是这样! 楚墨尘还要说话,刚开口,明妧又羞又恼,用力在他腿上一摁,他就疼的冷汗直冒了,明妧哼道,“给我老实点儿,到时候骨头错了位,吃苦头的是你。” 明妧将他的腿骨摸了一遍,道,“还好,骨头没有错位。” 又原样给他固定好。 赵风见了就道,“就这样?” 明妧转着手腕道,“我手腕受伤了,暂时没法给他施针,十天后再去找我吧,还有不要再找苏家的麻烦了,不然就一辈子坐轮椅吧。” 楚墨尘望着她,恼道,“你要不骗我,我不会和苏二姑娘定亲。” 虽然早知道是误会了,他不是非娶苏梨不可,但他这语气令人不爽,“那我也没让你娶我!” 楚墨尘摆手,赵风就退出去了。 明妧见了蹙眉,结果楚墨尘道,“在悬崖底下,你对我上下其手,难道不应该对我负责吗?” 明妧脸都涨爆了,“你还讲不讲道理了,我那是给你擦汗!” “本世子孤陋寡闻,没见过用霸王硬上弓的办法给人擦汗的,”楚墨尘说道。 真的,明妧恨不得给他一闷棍了,“谁对你霸王硬上弓了?!” “是没有,但晚两天出悬崖,本世子就清白不保了。” 啊啊啊! 忍无可忍,明妧伸脚踢了,喜儿站在一旁,眼疾手快的扑过来,一把将明妧的脚给抱住了。 可不能踢啊! 这一脚下去,她们就要被抬着出镇南王府了。 镇南王可是谁都敢杀的啊! 喜儿突然抱住脚,明妧身子站不住,直接往前栽去,一头撞在了轮椅上……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脑袋里就一个想法。 她迟早要死在丫鬟手里。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喜儿都懵了,吓的她手足无措,扑到明妧身边哭道,“姑娘……公子!公子!你醒醒啊!” 她喊的大声,外面赵风和走过来的镇南王妃都吓住了,赶紧进屋来。 屋内,楚墨尘声音急切道,“快把她扶床上去,叫太医来!” 见明妧晕了,苏阳吓了一跳,赶紧过来,道,“怎么回事,不是给人治病吗,怎么会晕过去?” 喜儿能说明妧要踢楚墨尘,结果她抱住腿,明妧不小心撞到了轮椅才晕过去的吗? 打死也不能说啊! 就算镇南王世子说话讨厌了些,但他腿断了,姑娘有一千一万个理由也不能踢他啊。 好在他眼睛瞎了,什么都不知道,喜儿抽泣道,“地上有水,我家公子不小心滑了一跤……” 丫鬟去请太医,苏阳道,“不用了,我带她回府。” 说着,他要把明妧抱起来。 楚墨尘敛了眉头道,“人在我屋子里晕的,人没醒过来,哪都不许去!” 丫鬟过来帮喜儿把明妧扶到了床上,镇南王妃见了皱眉,尘儿素来爱干净,怎么会允许这大夫睡到他床上去? 难道这大夫真的能医好他的腿? 这大夫脸上这么大块的疤痕未除,真的会医术吗? 镇南王妃漂亮的眸子带了几分质疑。 楚墨尘推着轮到到床边,道,“都出去吧。” 赵风过来请镇南王妃和苏阳出去,只留下喜儿在床边看着。 苏阳后悔带明妧来了,人没治好,自己还晕了,这里又是镇南王府,想带她走都做不到。 楚墨尘不是不知道,他只是不说而已,方才没能摸到明妧的脸,这会儿晕了,喜儿不敢阻拦他,最多说一句,“你不要碰我家姑娘额头……” 楚墨尘避开额头,摸着鼻子和嘴,然后是脸,摸了下,再摸一下。 这是什么? 他伸手一撕,喜儿就道,“是假伤疤。” 楚墨尘笑了,“这样能骗谁?” “不这样,老太爷不让姑娘来王府,”喜儿有什么说什么。 楚墨尘笑了一声,把伤疤给明妧贴上。 摸够了,他才把手收回来,喜儿忙帮明妧把伤疤弄好,心里不住的祈祷好不容易才恢复,别又给撞傻了。 楚墨尘则问喜儿话,赵风在一旁看着,渐渐的就发现是怎么回事了。 等问完了,楚墨尘手在明妧肩膀上一点,明妧闷疼一声,徐徐转醒。 喜儿杏眼圆瞪。 明妧醒过来,她摸着额头,迷迷糊糊道,“我怎么晕了?” 喜儿哭着认错。 明妧起身,看着楚墨尘道,“我没撞伤你吧?” 楚墨尘摇头,“没有……” “我还是给你把个脉吧,”温温柔柔的声音,极为动听。 楚墨尘觉得哪里不大对劲,但两个字早已脱口而出,“也好。” 明妧笑了一声,柔弱无骨的手抓起他的手腕,一边抬起,一边俯身。 在喜儿和赵风都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一口狠狠的咬了上去,疼的楚墨尘额头都在颤抖。 直到觉察嘴里有血腥味,明妧才把嘴松开,抬脚就走。 喜儿呆愣愣的追着她跑了。 出了门,镇南王妃走过来,道,“明大夫醒了,尘儿他……” 明妧真想说准备后事吧,但她忍了,毕竟镇南王妃又没有招惹她,只道,“关于腿疾,我已经叮嘱过世子了,王妃大可放心,告辞了。” 作了一揖,明妧迈步就走了,苏阳跟在身后。 丫鬟就在前面带路,有些话不好问。 出了王府,刚坐上马车呢,赵烈就带人拎了两大箱子过来,道,“这是明公子要的诊金。” 明妧掀开车帘瞥了一眼,敢点晕她,给再多的诊金也不稀罕! 苏阳说不用,赵烈只道,“这是给明公子的。” 要不要,明妧做主。 她为什么不要,她当然要了! 明妧一句话没说,就代表默认了,苏阳替明妧道谢,然后翻身上马,准备回苏家。 来了时候只有一驾马车,回去时多了一驾。 马车内,喜儿低着脑袋,诚心忏悔,她好心帮镇南王世子,却没想到会害姑娘摔倒,还被镇南王世子给点晕,上下其手将脸摸了个遍。 这就算了,以前姑娘也没少摸他的脸,算扯平了,可镇南王世子问了她一堆的话! 但凡她知道的,都告诉他了! 喜儿生怕明妧问她镇南王世子都问了她些什么,结果明妧只一脸恨铁不成钢的问,“下回……” “没有下回了!” 明妧话还没说完,喜儿就举手发誓,“以后姑娘就是一脚踢死镇南王世子,奴婢甘愿陪姑娘一起死!” 认错的态度倒是挺好,就是不知道真到那时候还记不记的这誓言,明妧也不愿多苛责她,在崖底相依为命的日子,足够她包容她三五十回了。 第29章 报恩 马车汩汩朝前,明妧靠着马车,喜儿见明妧没骂她,头微抬了几分,再见明妧脸上没有怒色,她就露了笑脸,眉眼弯弯如月牙,她就知道姑娘待她好,要换成旁的姑娘,几十板子都算轻的。 街上热闹不凡,喜儿像是坐不住马车似的,掀开车帘往外看,看到喜欢的,脑袋没差点从窗户处伸出去。 明妧觉得自己太惯着喜儿了,犯了错都没片刻安分,正要数落她,就听喜儿叫道,“姑娘,侯爷……” 她退开一点,帘子撩的更高,明妧就见定北侯走进一间药铺中。 喜儿脸上带了三分好奇七分担忧,忐忑道,“侯爷好好的进药铺做什么,他是最不喜欢药味的了,难道受伤了?” 明妧听了,就吩咐车夫道,“停车。” 车夫勒紧缰绳,走在前面点的苏阳回头,就见喜儿往外钻,他问道,“怎么了?” 明妧探出身来,笑道,“没事,我要买几味药,表哥有事就先回府吧。” 他怎么可能独自回府,把明妧和喜儿撂在街上,回去老太爷还不得剥他几层皮。 苏阳也下了马,明妧戴着斗笠,喜儿打扮成小厮也不起眼,苏阳往药铺一站,不就被认出来了。 “不,不用,我和喜儿去买就成了,”明妧回绝道。 苏阳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他不会逼明妧,便道,“我在一旁铺子看看,你们走的时候喊我一声。” 这安排,明妧无异议。 将斗笠戴好,明妧就朝药铺走去,等他进药铺的时候,已经不见定北侯的人影了,喜儿有些失望。 药铺的伙计迎上来,没闻到血腥味,也看不见明妧的脸色,只问道,“公子是要抓药吗?” 明妧粗了声音道,“我抓几味药。” 小伙计高兴的应了一声,明妧报药名,十二味药,要的分量都挺多,其中一味抽屉里不够了,小伙计道,“公子稍等,我进后院取。” 明妧点点头,小伙计就赶紧去后院抓药。 明妧往一旁走了几步,一旁珠帘后有轻微声音传来,是大夫在问话,“一点好转都没有吗?” 回应的声音有几分熟悉,带了失望和落寞,“没有。” 大夫轻叹,“侯爷别急,总能治好的,我从医书上新找到一药方,侯爷吃几副药看看。” 明妧听的心惊,难道父亲真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她正猜测,屋内定北侯已经出来了,怕被他看出来,明妧连忙背过身去,倒是喜儿大大咧咧的在一旁看人把脉。 定北侯没有发现她们,迈步就走了。 珠帘后,一头发半白的大夫走出来,一声叹息溢出口来,他去那边开药方。 等他写完方子,递给小伙计道,“老规矩。” 小伙计转身要走,却被明妧挡住了去路,明妧很无礼的从他手里拿了药方,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定北侯治的是什么病了。 她看了药方,又扫了喜儿一眼。 定北侯为了救皇上伤了身子的事,明妧知道,喜儿告诉她侯爷治了好几年,宫里的太医几乎是随传随到,可是一点效果都没有,后来侯爷就死心了,老太太要给他找大夫,他还会动怒,但老太太不怕他,只要听说哪个大夫医术高明,总会请进府来。 却没想到父亲明着不医治,私下里从未放弃。 也难怪,为了他定北侯的爵位,府里争斗不休,谁都想把儿子往他膝下塞,想要的不给,不想要的硬塞,侄儿再好,也比不过亲生的,哪怕是庶子。 明妧抢药方,小伙计恼了,“公子好生无礼!” 明妧没理会小伙计,望着大夫,道,“可否进内堂说话?” 那大夫犹豫了一瞬,就起了身。 喜儿要跟进去,被明妧阻止道,“你就外面等着。” 进了内堂后,周大夫望着明妧道,“公子要和我说什么?” 明妧手里拿着药方,问道,“方才那可是定北侯?” 周大夫眉头一皱,眸光带了几分警惕,明妧笑道,“方才是我无礼了,先父曾受过定北侯恩惠,一日不敢忘,在药铺,不敢贸然上前说话,我略通歧黄之术,看药方也能知道定北侯再治什么病,周大夫能否与我仔细说说他的脉象?” 周大夫看明妧的眼神并未放下警惕,明妧坦然一笑,“定北侯为了救皇上伤了身子的事,人尽皆知,并非是什么秘密,周大夫还怕我害定北侯不成?我开的药方,是否存了害人之心,周大夫一看便知。” 周大夫想想也是,但明妧是不是真的会医术,他还要考验一二。 他说了一病症,让明妧断症,并差小伙计端了笔墨纸砚来。 明妧笑道,“笔墨纸砚就算了。” 果然是糊弄人的,周大夫刚这样想,明妧就报药名和分量了。 听了七八味药后,周大夫脸上就带了震惊之色,那点怀疑神情也收敛了个干净,并将明妧当成前辈看,虽然她的声音很嫩,学无长幼,达者为先。 明妧开完方子,周大夫笑了一句班门弄斧,主动说起定北侯的病症。 明妧问的很详细,周大夫给定北侯治病十几年,一个月总会把几次脉,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定北侯的脉象了。 能告诉的都告诉了,周大夫问道,“公子可能医治?” 明妧想了想,没敢把话说太满,只道,“我开张方子,配合施针,有七成把握能治好他。” 有七成…… 他是一成都没有啊! 这少年小小年纪,医术竟然这么高了? 明妧手腕疼,就口述,周大夫代为执笔,写了药方后,又写针方,周大夫叹道,“公子医术之高,为何不直接去定北侯府?” 明妧摇头笑,虽然大夫有治无类,但在古代,大家闺秀不是什么病都能看的,而且,她会医术的并不想侯府的人知道,至少在查清她坠崖一事之前,能瞒尽量瞒,她起身道,“我此行并非专程报恩,还有别的事,既然碰到了,又想起来,就不能当没看见,报恩在心,周大夫代为医治也一样。” 哪有这样报恩的? 还了恩情,定北侯都不知道啊。 这少年的境界,和他的医术一样,高山仰止,令人佩服。 喜儿在外面等的心急,在她忍不住要进去时,明妧才出来。 那边小伙计早把药材抓好了,道,“八两银子。” 周大夫听了就道,“药材钱,不用收了。” 小伙计愣了下,明妧笑了笑,也没有推辞。 她把医治定北侯的办法告诉周大夫,将来定北侯承他恩情,所得的好处又岂止这区区八两,只怕诊金都是百倍不止了。 喜儿拎着不花钱的药屁颠颠跟着明妧出了药铺,在街边小摊买了些东西,那边苏阳就走出来了。 见喜儿高兴,苏阳笑道,“可要四处逛逛?” 明妧摇头,“下次吧,外祖父他们指不定等着我回府问话。” 苏阳点点头,等明妧和喜儿上了马车后,就翻身上马,回苏家了。 如明妧所料,苏老太爷他们的确在等她,但她什么都不用说,镇南王府给了两箱子诊金,镇南王府的小厮还亲自将诊金送来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只是两口大箱子打开,明妧的眉头狠狠的皱了皱。 第30章 不敬 两箱子里装的都是好东西,但都不是她要的,她气头上点名要的一样没有,那些没看上眼的反倒都在箱子里。 而她最没看上眼的,还是御赐之物。 一般东西给了就算了,御赐之物岂能随便送人,就算镇南王功在社稷,镇南王世子这么做,也难免有对皇上不敬之嫌。 苏三老爷道,“这些东西,明妧不收为好。” 苏老太爷就望着明妧了,毕竟是送给她的,怎么做明妧拿主意,明妧心不甘情不愿道,“那就送回去吧。” 要依她的意思,全送当铺当了,他都敢送,她为什么不敢收? 他堂堂镇南王世子的命,还能比不上这么点东西么? 苏老太爷让苏二老爷亲自将东西送回去,苏大太太则看着明妧的额头道,“怎么肿了?” 明妧轻碰额头道,“不小心撞了下,抹点药就好了。” 苏阳则道,“表妹累了,让她先回去歇着吧。” 苏大太太欲言又止,但见明妧眉间有疲色,就将到嘴边的话咽下了。 明妧告退,走了好一会儿后,苏阳追了出来,他手里拿了一锦盒,递给明妧道,“方才挑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表妹心意。” “表哥不是才送过我银针吗?”明妧笑道。 “那不算,”苏阳笑着将锦盒递给明妧。 明妧大大方方的接了。 那边,丫鬟来传苏阳,他就去见苏老太爷了。 喜儿心急道,“快打开看看,表少爷送给姑娘什么礼物。” 明妧也挺好奇的,打开见锦盒里一只白玉兰花簪,雕刻精美,喜儿羡慕道,“好漂亮的簪子!” 明妧笑道,“又让表哥破费了,礼尚往来,改日我也得送他些什么才好。” 回了小跨院后,明妧将男装换下,喜儿抱着衣裳道,“我把衣裳洗干净,就给表少爷送去。” 明妧见了,道,“还送什么,这么小的锦袍,表哥早穿不上了,留着吧,指不定哪天我们还出去玩。” 转眼,两天过去了。 待在苏家,没什么事做,陪外祖母聊天,逛逛花园,听苏蔓她们弹琴作诗,对明妧来说,这样的日子和悬崖底下也差不了多少。 不过倒不是一件趣事没有。 楚墨尘的人登门退亲之后,苏老太爷上朝时,还问了镇南王,镇南王为世子胡闹赔罪,苏老太爷这才安心。 然后,周家就正式登门提亲了。 什么高中一甲才嫁苏梨的话早抛诸脑后了,万一再杀出来一个镇南王世子怎么办? 镇南王府虽然好,手握兵权,无人敢小觑,苏家也不差,桃李满天下,要是苏家和镇南王府真结亲了,那苏家的日子可就真不好过了,文臣武将都一家了,皇上能不忌惮? 周大太太亲自来定下亲事,交换了信物,周彦也来了。 明妧在书房内练字,就被苏蔓和苏瑶一人一条胳膊拉着去假山处偷听苏梨和周彦说话,至于为什么叫上她,苏瑶给了解释,“法不责众。” 她是外孙女,又救治苏老夫人有功,就算偷听被逮到了,也没人会怪罪她们。 失去才知珍贵。 两人一声表妹,一声表哥,相顾情绵绵,无言却胜过万语千言。 然后明妧就见识到了古人的含蓄腼腆,就周彦想握苏梨的手,都纠纠结结半天,手伸出去几次,都缩了回去,看的明妧那叫一个心急如焚,还是不是男人啊。 喜儿性子更急,她觉得要是她家姑娘,别说是握手,指不定都亲上了。 这不,周彦又一次伸手时,明妧的暴脾气憋不住了,“握紧了!” 也不知是受惊了,还是下定了决心,周彦的手还真伸出去了,紧紧的抓住了苏梨的纤纤柔夷。 苏梨满脸羞红,跺着脚捂着脸跑开了。 周彦也好不到哪里去,从另一边飞快的走了。 只留下假山处一阵又一阵欢笑。 乐极难免生悲,苏梨跑太快,踩到裙摆把脚给崴了,她们偷听的事就瞒不住了,苏老夫人知道后,挨个的批了一顿,尤其是明妧,虽然定亲了,但毕竟没有成亲,怎么能握手,有违男女大防。 然后,罚她们抄《女诫》《女则》,因明妧手腕有伤,她的那二十篇让苏蔓和苏瑶替她抄,可把两人给坑惨了。 她们罚抄,明妧就没人陪着玩了,在屋子提笔写写画画。 喜儿在一旁研墨,道,“姑娘画的是银针吗,表少爷不是送了一副给姑娘吗?” 明妧笑道,“这是金针。” 她家不外传的金针秘法,七七四十九种针,大小不一,缺一不可。 也亏得她记性还算不错,能画下来。 喜儿不解道,“金子是软的啊,怎么扎人?” “只有九成是黄金,”明妧回道。 刚刚画完,外面进来一丫鬟道,“表姑娘,三少爷要去清雅轩,问你去不去。” 喜儿咦了一声,望着明妧道,“清雅轩不是关门了吗?” 清雅轩生意不好,门口罗雀,那天苏阳走后,就让清雅轩关门了。 而这一次关门,是为了更好的开门。 明妧懂苏阳的意思,她让喜儿带上男装,就直奔外院了。 然而她还真误会苏阳的意思了,在马车里,明妧将女装换下,出马车的时候,苏阳见她一袭男装,眉间遮挡不住的英气,直接愣住了,“表妹,你怎么换男装了?” 明妧和他四目相对,越对越尴尬,她还以为…… “没事,男装去哪儿都方便,”明妧扯着锦袍,给自己打圆场。 的确,穿男装行事便宜的多,只是祖父并不赞同她女扮男装,上回是逼不得已,这一回都换上了,总不好再叫她换回去,他握拳轻咳,道,“以后出门戴块纱巾就可以了,不必如此。” 明妧轻点头,喜儿下马车后,将她也扶了下来。 方才在马车里,只顾着换衣裳,纱帘都关严实的,密不透风,还真不知道她们来了这么僻静的地方,四下都见不到什么人。 这是一处三进小院,进了院子,明妧就看到有小厮手里拿着纸张,她就知道苏阳带她来做什么了。 小院管事的见到苏阳,赶紧过来见礼,道,“三少爷来了。” 苏阳问道,“那些陶瓷字烧的如何了?” 管事的回道,“这些天,没日没夜的烧制,常用字已经烧的差不多了。” 管事的领苏阳和明妧去内院看,小块方正的陶瓷十分讨喜,苏阳拿了一块,沾了墨在纸上拓印,字体清晰,一目了然。 明妧对这些不感兴趣,倒是觉得这陶瓷烧的真好,摸起来一点瑕疵都没有,唯一欠缺的就是没有画上画,不然都可以用作收藏了。 苏阳把明妧找来,是因为有难题需要问问她的意见,他带明妧到一旁,看着那些排列好的陶瓷字问道,“这样弄可以印刷,而且速度很快,只是陶瓷毕竟是烧制的,很难做的一般大小,有时候拓印起来会有晃动,字体也会模糊,表妹可有好的解决办法?” 第31章 撒谎 明妧伸手摸了摸,道,“固定住就可以了啊。” “如何固定?”苏阳问道,“如果用小木头卡住,终不是长久之计。” 明妧这才发现里面卡了小木头,不然更晃,就这事,要她跑一趟? 直接问她不就好了吗,明妧把玩着小陶瓷,道,“用松脂和腊试试。” 一旁的管事的拍脑门了,“我怎么没想到,松脂和腊用火一烤就软了,用木头卡住,有时候半天都取不下来。” 苏阳在一旁惭愧,看明妧脑袋的眼神都变了,表妹聪明的有些过分了。 那种眼神,明妧很受用,毕竟她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能不叫人仰视么? 明妧对印刷兴致缺缺,倒是对后院烧制陶字感兴趣,看到有泥巴,明妧撸起云袖就上手了。 苏阳惊讶,“表妹还懂拉坯?” 惊讶完,又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了点,表妹连医术和印刷都懂,会拉坯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结果明妧摇头,“不会啊,不过可以试一试,难得来一趟。” 喜儿兴奋道,“奴婢也试试。” 明妧是真不会,拉了一旁的师傅教她,很快就上手了。 受她感染,苏阳也撸起衣袖加入其中,管事的见他们玩泥巴,还玩的不亦乐乎,实在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玩的,拉坯伤手啊。 失败了三回之后,明妧总算塑了一个像样点的,就是造型和一般的杯子差别有点大。 喜儿的造型还凑合,就是硬生生的把杯子给做成了碗,再做下去可能要成汤碗了。 半个时辰后,明妧有些累了,就收了手,叮嘱师傅要给她烧好。 烧瓷师傅不敢保证,明妧也不好为难人家,毕竟她做的又不是什么珍品。 洗了手,将锦袍上的泥巴擦了擦,就出小院了。 见时辰还早,苏阳笑道,“是直接回府,还是去街上逛逛?” 这还用问么,当然去逛街了,前世没逛的街,这一世补上,在苏家出门还容易些,回了侯府,可就不容易了,明妧找了个一本正经的理由,“苏瑶表妹她们帮我罚抄,也不知道她们喜欢什么,表哥帮我挑件礼物当做答谢吧。” 苏阳失笑,“祖母压根就没打算罚你,要不是你在,她们两个受罚更重。” “要不是我,她们估计都不用挨罚。” 明妧嘴角微翘,莹莹如水的眼睛,带着一种清澈无波的透明。 上了街,明妧就到处晃荡了,苏阳跟在后面做钱袋子,喜儿负责拎东西。 在一卖香囊的小摊子处,明妧拿了香包嗅着,小摊贩一脸古怪的看看她,又见苏阳一脸宠溺,想到世家子弟不乏龙阳癖好,暗抖了下身子,眸底闪过一抹唾弃……差点没把苏阳给气死。 那边一男子骑马过来,在马背上就喊道,“苏兄,你可真叫我好找!” 明妧回头,那男子翻身下马,苏阳笑道,“齐兄找我有事?” 男子正要说话,见明妧在一旁看着他,他多看了明妧几眼,笑道,“苏兄,我去苏家找你,小厮说你陪表妹出府了,你府上的小厮什么时候也会撒谎了?” 苏阳尴尬,小厮没撒谎,谁想到明妧会在马车里换了男装。 明妧一脸坦然,苏阳介绍道,“这是我远房表弟,我带他来街上逛逛,表妹……身子不适,方才提前回府了。” 男子朝明妧作揖,“在下齐征。” 明妧回礼,“我叫元铭。” 喜儿听了眨眼,姑娘叫元铭,那她岂不是要叫二喜了? 儿戏啊! 介绍过后,男子拉着苏阳就走,苏阳不去,男子就道,“你我好歹兄弟一场,你不能见死不救吧?” 明妧见男子是真急,都恨不得把苏阳扛走了,便道,“表哥,你随齐少爷去吧,我带小厮在街上逛逛。” “你一个人逛街,我不放心,”苏阳望着明妧道。 喜儿沉默:表少爷,我不是人啊! 男子听了,就道,“元兄也一起吧,就在前头不远。” 说着,不容明妧拒绝,男子一把抓过她的手腕就往前走。 苏阳脸都紫了,道,“齐兄快松手,我表弟手腕有伤。” 齐征吓了一跳,连忙把手松了,其实他抓的是左手,明妧左手并未受伤。 不止松开了明妧,连苏阳一起放开了,齐征向明妧作揖赔罪,他是太着急了。 明妧摇头笑道,“没事,表哥是太紧张了。” 齐征松口气道,“没事就好,先救命吧,一会儿要杀要剐,我都悉听尊便。” 急到这种程度,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跟着齐征往前,进了醉仙楼。 蹬蹬蹬上了二楼,芙蓉间。 屋内,有五六位少年在,年纪和苏阳不相上下,看到苏阳来,都起身寒暄,见到他们,苏阳敛眉了,“这是出了什么事,把你们都叫了来?” 齐征一屁股坐下,灌了一盏茶,另外一少年过来道,“齐兄和孟兄去找孟老先生,不小心打翻了灯烛,将桌案上的画作给烧了,就算火扑灭的及时,也还是烧的面目全非,你也知道孟老先生的脾气,要叫他知道,齐兄和孟兄闯下这么大祸,他肯定会不留情面,要山长将他们逐出书院,孟兄在书院和孟老先生周旋,齐兄则拿着被烧掉的画作找我们赶紧再补一份,可其中有两份不知道是谁的,苏兄画技高超,临摹的足以以假乱真……” 他们口中的孟兄是孟老先生的嫡孙,连亲孙子犯错都不留情面,可想齐征会有多惨了。 “临摹还是真迹,瞒不过孟老先生,”苏阳不赞同道。 齐征则道,“画作昨儿才交的,孟老先生还没看过。” 又不是什么大家画作,孟老先生不会往临摹上想的。 齐征求苏阳帮忙,苏阳人都来了,这么多人都帮了,他也不好起身就走。 “画作在哪儿?”苏阳问道。 “这边……” 那边桌子上,摆了两幅画,一幅山水,一幅仙鹤。 被烧掉的部分不多,在右上角题词部分,苏阳道,“临摹可以,可这题词……” 不同的脑袋,想的题词可不一样,而且画技可以模仿,字迹没有,可模仿不了。 齐征道,“这事,方才我们都想过,字迹可以模仿山长和孟老先生的,山长的字苍劲又不失飘逸,书院的学生最爱他的字,孟老先生的字洒脱,浑然天成,都是最不容易叫人起疑的。” 苏阳笑道,“我是不帮忙不成了?” 齐征一脸乞求。 第32章 低调 苏阳斜了他几眼,仔细看画作,先临摹山水图,他画的很快,而且一模一样,反正混在一起,明妧是分不清哪个是真的,哪个是临摹的。 画好了图,就要题词了,苏阳问道,“题什么?” 齐征轻咳道,“苏兄帮人帮到底,帮忙想个?” 苏阳把笔放下,齐征回头,那几位同窗都坐下了,喝茶吃点心,只差脸上没写着:不要找我。 齐征眼睛扫了一圈,然后望着明妧了,“元兄一看就才华洋溢,你看题什么词比较好?” 明妧哭笑不得,这是逮一个算一个呢,不过这幅画,她正好有一句合适的词,便道,“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这句如何?” 齐征拍手道,“就这句,不能更合适了。” 苏阳笑道,“这句诗很好,就是太大气了些,你确定书院里的同窗做的出来?” 好像是没有这么有才的,齐征望着明妧,“有没有低调一点的?” “……没有了。” 被她记住的诗句本来就没几句,但凡记住的都是脍炙人口流传百世的名句,这也是为什么穿越女一张口就惊艳世人的原因,而且对于大部分穿越女来说,脑子里的古诗都是用一句少一句,有时候是天纵奇才,有时候就是草包一枚啊……且用且珍惜。 明妧腹诽的想。 “就这句吧,到时候孟老先生夸赞几句,人家一高兴,指不定就不戳破了,”齐征想的很开。 苏阳摇摇头,把诗句添上。 临摹完这一幅,又临摹仙鹤图。 方才帮了忙,被齐征盯上了,他的眼神太过炙热,明妧颇不适应,借口净手出了门。 站在回廊上,听楼下食客闲聊,聊的正好是镇南王世子: “听说镇南王世子眼疾一直没有好转,一定要冲喜不可?” “是这么说的,本来都挑中苏家二姑娘了,不知道怎的,又把亲事退了。” “镇南王世子双目失明,腿还断了一只,苏家姑娘嫁给他是太委屈了些,现在亲事退了,又非冲喜不可,不知道谁家姑娘要倒霉了呦。” “听说镇南王府相中了……” 声音越说越小,明妧就走过去,想知道楚墨尘打算祸害谁了。 结果靠近了,背后的屋内有声音传来,“他还真是命大,摔下山崖都摔不死他。” 声音低沉,带着一股子压抑。 随即有声音笑道,“双目失明,还断了腿,生不如死,比直接摔死不更惨吗?” 幸灾乐祸的语气,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明妧瞪着那道门,谁想到话题一转,聊她了,“真要说命大,应该非定北侯府嫡女莫属,她可是……” “不要提她。” 喜儿对着门张牙舞爪。 瞥头,见一小伙计一手端着菜,一手拿着铜壶过来,不知怎么的脚下一滑,手里的菜和铜壶都飞了。 小厮吓了直叫,“让开,快让开!” 喜儿见了,手猛地把明妧往前一推,自己被反冲到栏杆上,疼的她龇牙咧嘴。 明妧好巧不巧的把门撞开了,要不是她还算动作灵敏,真的要直接摔进屋了。 屋外,盘子砸地,噼里啪啦声传来,明妧捂着被撞疼的胳膊,疼的眉头都扭在了一起。 “真倒霉!” 她抱怨道。 话音未落,有冰冷的说话声传来,“还不快滚!” 明妧回头,就看到两男子坐在那里用饭,说话的男子一袭青色锦袍,上面绣着飞鸟,另外一男子一袭紫袍,器宇不凡。 长得都还不错,就是脸上的冷色太败气质了。 喜儿看见屋子里的人,脸白了几分,她快步进屋,把明妧拽着走了,还把门帮着关好了。 看见喜儿紧张模样,明妧道,“屋子里的人你认识?” 喜儿摇头如拨浪鼓,“不认识。” 那边齐征过来找她们,明妧走过去,喜儿松了一口气。 屋内,苏阳把仙鹤图临摹好了,就差题词了,方才明妧不在,他们想了几句,都不大合适。 这回,不止齐征,连苏阳都问道,“表弟可有好的题词?” 这声表弟,喊的还真麻溜,明妧望着苏阳,他就不好意思了,明妧则道,“低头乍恐丹砂落,晒翅常疑白雪消。” 她刚说完,齐征就拍苏阳肩膀了,“你这表弟也太厉害了点儿吧?” 苏阳将齐征的手拂开,把词添上,道,“回府了。” 他迈步就走,齐征喊道,“不吃饭了?我请客。” “下回吧。” 苏阳出了门,明妧紧随其后。 可是苏阳走了几步,就转身回头了,明妧纳闷,结果不远处有声音传来,“苏三少爷这是躲着我呢,还是躲着四皇子?” 苏阳手里的折扇紧握了下,笑着转了身,“怎么会呢,我只是有东西落在了屋子里回去取。” 明妧眼珠子都瞪大了。 居然在这里碰到了四皇子?! 她回头望着喜儿,喜儿又缩脖子了,刚刚才骗姑娘说不认得,结果他们自己报出四皇子的名头了。 姑娘差点嫁给四皇子,又对四皇子倾慕有加,她是姑娘的贴身丫鬟能不认识四皇子吗? 不过方才,在屋子里,他们直面相对,他们似乎并不认得她? 她虽然穿了男装,但想认出来并不难。 苏阳走上前,明妧犹豫了一瞬,也走了上去。 苏阳笑道,“见过四皇子,见过荣王世子。” 明妧跟在后头作揖。 荣王世子眸光从苏阳身上挪开,望着明妧道,“你是苏家的人?” 苏阳道,“是我的远房表弟。” 明妧则道,“方才冲撞了贵人,失礼了。” 苏阳惊讶,“出什么事了?” 荣王世子漫不经心道,“没什么事,他方差摔进屋来,扰了我和四皇子用饭的雅兴。” 苏阳替明妧赔不是,四皇子懒懒的瞥了明妧一眼,就迈步走了。 苏阳松了一口气,没认出来就好。 出了醉仙楼,明妧坐上马车,这时候才忍不住问喜儿道,“难道四皇子以前都没见过我?” “当然见过了,侯爷和老太太过寿,四皇子都是亲自送贺礼来侯府的,不止见过姑娘,还和姑娘说过话呢。” “……那怎么会不认得我?”如果只是她,不认得很正常,和苏阳在一起还猜不出来,身为曾经的未婚夫就有点过分了。 “姑娘羞涩的不敢看四皇子,一直低着头,四皇子可能只认得姑娘的后脑勺,不认得脸吧,”喜儿一脸认真道。 “……” 明妧扶额,结果喜儿却呀的一声叫了起来,“姑娘,裙裳弄脏了。” 明妧买的糖人用油纸包着,结果融化了掉下来,沾在了裙摆上。 喜儿心疼裙裳,明妧更心疼糖人,上街两回了,糖葫芦、糖人一口都没吃到。 喜儿拿帕子擦,结果越擦越脏,她道,“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不换了呗,”明妧压根就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衣裳脏了,正好是她换男装的理由。 可这样的理由用来搪塞苏家人可以,定北侯府的人,她就搪塞不过去了。 马车在苏家停下,喜儿钻出来,就看到李妈妈带着珊瑚站在石狮子旁,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喜儿脸刷的一白,赶忙把帘子放下又钻进了马车里。 “喜儿?”珊瑚不确定的喊了一声。 第33章 认错 李妈妈额头皱紧,因为马车内,喜儿紧张道,“姑娘,怎么办,李妈妈和珊瑚姐姐在外面,咱们怎么出去啊?” 明妧头大,真是屋漏偏缝连阴雨,怎么不是娘亲派人来接她,老太太本就不喜她了,还被她的人撞了个正着。 天要亡她啊! 李妈妈面无表情道,“大姑娘,请下马车吧。” 死就死吧! 与其躲着,不如大方出去,好歹死的有尊严一点。 明妧一把掀开车帘走了出去。 虽然有所准备,但见到明妧一袭锦袍,英姿勃发的模样,李妈妈的眼睛还是瞪圆了,这和记忆中胆小怯懦的大姑娘还是一个人吗,“大,大姑娘你……” 苏阳骑在马背上,都反应不过来,表妹怎么没有把女装换回来? 李妈妈深呼一口气,面上挤出几分恭敬之色来,“老太太让我来接大姑娘回府。” 那边,车夫牵着马车过来,苏阳客气道,“容表妹先进府换身衣裳吧。” 这样回去,成何体统,苏阳担心明妧挨训斥,想收买李妈妈和珊瑚。 结果李妈妈脸色冷肃道,“奴婢在苏家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再耽搁下去,老太太该动怒了。” 明妧仰头望天,听李妈妈这话,就知道不会替她隐瞒,那她穿男装回去,还是穿女装又有什么区别? 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砍就砍吧! 明妧低头,望着苏阳道,“表哥,我先回去了,告诉外祖父和舅舅,等我手腕好了,再来苏家。” 明妧说的轻松,可苏阳的心情很沉重。 看着明妧和喜儿先后上马车,马车汩汩朝前,直到看不见了,他才将黯淡眸光收回来。 马车内,喜儿急的坐不住,额头都有了一层细密汗珠,抓着明妧的胳膊,快急哭了,“姑娘,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啊?” 她要知道怎么办就好了,李妈妈那张脸摆明了油盐不进,这马车里也没有女装,不然还能换下来个死不认罪,明妧深呼吸,故作轻松道,“怕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老太太就算再不喜我,也不至于将我打死打残了。” 喜儿哭的更凶了,老太太是不会对姑娘太狠,可她一个小丫鬟就未必了啊,杀鸡儆猴,倒霉的都是她们这些丫鬟,她这辈子跟定姑娘了,要是老太太要卖她,她宁愿一头撞死。 明妧拿帕子宽慰喜儿,见她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明妧头大,这还没见着老太太呢,怎么觉得她已经被卖了,哭的这么凶残,这要哭一路,她脑袋还转的起来吗,明妧凶狠道,“你要再哭,不等老太太卖你,我先将你卖了。” 喜儿哭声一收,挂着修长睫毛上的泪珠颤抖着,欲落不落,明妧见了都服她,道,“好了,别哭了,我不会让人卖了你的。” “真的?”喜儿不放心。 明妧点头,“比珍珠还真。” 喜儿抹掉眼泪,朝明妧咧嘴笑,明妧嗔她,“又哭又笑,也不嫌难看。” 她靠着马车,闭目沉思,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嘴角往上弯了弯,车帘被风掀起一角,阳光打在她白皙精致的容颜上,剔透如琉璃,璀璨无暇。 晃荡半个多时辰,总算到侯府大门了。 看着一身小厮打扮的喜儿,再看着公子哥打扮的明妧,守门小厮惊呆了。 就连后出来的李总管眼睛都瞪眼了,“大姑娘,你这是……” 明妧弹了弹绣着祥云的袖子,笑道,“李总管不必诧异,往后我会经常这么穿。” 李妈妈在一旁,多看了明妧两眼,眸底带了几分敬佩,女扮男装出门被逮了个正着,没吓的双腿打靶子,还笑的出来,这份从容,还真是罕见,就是不知道待会儿见了老太太,她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明妧挺直了背脊,手中折扇吧嗒一下打开,扇着小风迈步门槛,喜儿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喜儿嘴瘪着,她觉得现在的姑娘就和跪在刑场上,刽子手喷酒擦刀,那些犯人高呼死有何惧,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人像极了。 从进府,到过二门,再到老太太住的长晖院,一路上碰到多少丫鬟婆子,就有多少双惊呆的眼睛盯着她,目送她走远。 身后有议论声传来,“大姑娘怎么敢穿成这样回来,她是向天借了胆么?” “不是说她好了吗,我怎么瞧着比以前还差了?” “大姑娘抬着头走路,我看着有点不大习惯……” “我也觉得怪怪的……” 进了长晖院,在一众丫鬟怔愣的眸光中,明妧整了整锦袍,摸了摸发髻上的玉冠,把折扇收了,这才迈步进去。 绕过雕花桃木座六扇花鸟山水屏风,明妧就见到了坐在罗汉榻上,头发梳理的一丝不乱的老太太。 她手里拿着一串佛珠,正拨弄着,看到明妧的那一刻,她的手顿住,脸上慈爱的笑容收敛了个干净。 老太太坐在花梨木罗汉榻上,右下首坐的是苏氏,对面是二太太,三太太和四太太并不在。 看到明妧,苏氏腾的一下站起来,脸色变了变,“妧儿,你怎么穿成这样?!” 明妧转了一圈,笑道,“娘,我这样穿不好看吗?” 苏氏脑壳隐隐作疼,这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她一个大家闺秀怎么能女扮男装呢,苏氏回头看了眼老太太,见她胸口起伏不定,就知道气的不轻了,苏氏忙道,“还不快跪下认错。” 认错可以,跪下认错那是不可能的。 明妧不为所动,苏氏拉她袖子,她都当没听见,那边老太太斜了李妈妈一眼,李妈妈从一旁上前,在老太太跟前嘀咕了几句,等说完,她稍稍退后,老太太就笑了,笑声中带了几分嘲讽,“苏家自诩诗礼传家,簪缨世族,这就是苏家的礼仪?!” 苏氏脸火辣辣的烧着,无从辩驳。 这还算骂的中听了,再难听的话,明妧都有心里准备,她算是把苏家给坑了,明妧望着老太太道,“是我自己要这么穿的,和苏家无关。” 老太太不喜被人忤逆,对明妧更是零容忍,她脸色一阴,就像天空上层层叠叠的乌云,让人觉得压抑,她冷道,“和苏家无关?你倒是孝顺,替苏家摘了个干净,你是住在苏家,不是住在大街上!” 第34章 管教 二太太坐在一旁,一脸看热闹的神情。 身后屏风处,有叮铃悦耳声传来,四姑娘卫明绮、五姑娘卫明依,还有表姑娘谢婉华走进来。 见老太太铁青的脸色,几人脚步都放慢了一些,没敢上前,在一旁站着,眼珠子咕噜噜围着明妧周身打转。 苏氏都没敢替明妧求情,住在苏家,明妧又是外孙女,苏家有责任管教和约束她,容着她女扮男装,任是到了谁那里,都是苏家和她管教无方。 苏氏走近一步,望着明妧道,“妧儿,告诉娘,你为什么装男装?” 苏家重规矩,如果不是不得已,苏家不会允许明妧胡闹,更何况这身衣裳还是阳儿的。 明妧头微低,道,“那天,娘一早回了侯府,我知道是为了长房过继子嗣的事,我更知道大哥失踪是您和爹爹还有祖母心底的痛,以前明妧不懂事,现在明妧恢复了,也想尽一份力。 喜儿告诉我说道士给我算过,将来我会把大哥找回来,可我是女儿身,平常上街都不容易,又怎么敢随便在街上和外男说话,我一直在想这事,大概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夜里我还真梦到了,我和大哥称兄道弟,我真的将他找了回来…… 我把这事和外祖父一说,他说曾在书上看到过这种情形,我和大哥是一母同胞,或许是兄妹之间有所感应,我要女扮男装,外祖父不同意,我央求了表哥好久,他心疼娘,心疼我,又受不住我的软磨硬泡,才拿了一套男装给我,本来是打算换了再回苏家的,只是街上买的糖人融化粘在了裙子上没法换,下马车就被李妈妈堵了个正着……” 明妧说到最后,声音弱不可闻,但她抽空扫了李妈妈一记埋怨的眼神可是杀伤力很强。 谢婉华站在一旁,低呼道,“不会大表哥将来真的是大表姐找回来的吧?” 苏氏眼眶通红,一把将明妧抱住,哭道,“娘就知道,妧儿不会无缘无故穿男装,苏家更不会如此不讲规矩……” 提到失踪的大少爷,老太太眼睛也湿润了,城儿失踪那天,还在她怀里撒娇,要她给他拿糕点,她怕太甜了会坏牙不许他多吃,想到这些,老太太心如刀割。 明妧却对谢婉华的话感兴趣,道,“娘,你不是让我在苏家陪外祖母吗,祖母这么急着叫我回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苏氏抹了眼角,道,“老天爷保佑,苏家列祖列宗保佑,不仅你平安回来,你爹还遇到了神医,他的陈年旧疾能治好了,明儿你祖母要去佛光寺还愿,让你一起去,顺带再给你算算命。” 还愿是好事,说明所求愿望实现了。 可她是在佛光寺失踪的啊,难道她们就不知道避讳吗,还让她去? 直觉告诉明妧,苏氏说的最后一句顺带,让她去佛光寺算命才是重点。 她将怀疑压下,道,“那我穿男装去。” 什么叫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明妧可是深谙此道的,只有让她女扮男装这件事变成理所应当,变成合情合理,变成苦衷和不得已,她才能逃避惩罚。 那边老太太脸色虽然没有之前冷了,依然严肃,“在菩萨跟前,谁敢弄虚作假?” 明妧鼓了腮帮子,苏氏拉着她的手,温和道,“娘相信你大哥会找回来的,快回去把这身衣裳换了。” 明妧点点头,福身告退,膝盖都曲下去了,猛然反应自己还是男装,这样有些不伦不类,赶紧改成了作揖。 谢婉华几个捂嘴笑,老太太冷肃的脸色也化开了几分。 出了长晖院,喜儿还懵懵懂懂,如坠梦中,恍恍惚惚道,“老太太居然没罚姑娘?” 明妧见她一脸不敢置信,笑道,“你很希望我挨罚?” 喜儿摇头如拨浪鼓,她当然不希望姑娘挨罚了,姑娘都挨罚了,身为丫鬟的她只会受罚更重。 只是这样轻松就过了关,好像有些对不起她在马车里掉的那些担心忐忑不安的眼泪…… 往前走,半道上,就看到雪雁快步走过来,见到明妧和喜儿,她就拎了裙摆往这边跑了,惊喜道,“姑娘没事儿?” 喜儿昂着脖子道,“姑娘当然没事了。”连坠崖都扛过来了,何况是区区一个女扮男装了! 雪雁点头道,“周妈妈担心姑娘挨罚,让奴婢过来看看,姑娘没事就好。” 明妧轻轻一笑,问道,“老太太让我去佛光寺算命是怎么回事?” 她只是随口一问,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谁想雪雁还真知道,她道,“早年,夫人给姑娘算过,姑娘命里有一劫,熬过去就好了,夫人以为那一劫是指姑娘落水,现在看来是指姑娘失踪坠崖,姑娘失踪回来,苏老夫人一脚踏进鬼门关还活了过来,侯爷十几年旧疾有了好转,长房不用再过继子嗣,侯府也不用争来抢去了,皆大欢喜,夫人认定算命的话准,坚信姑娘能将大少爷找回来,但是二太太她们不信,这不就借口还愿,让姑娘再算一回……” 本来苏氏不同意的,她怕佛光寺的事再遇到一回,她承受不起了。 可惜孤掌难鸣,苏氏一个人,哪里比的过二太太她们几个,不是说明妧福大命大吗,坠崖都能安然无恙,还有什么可怕的? 难道吃饭噎着了,以后都不吃饭了? 苏氏说不过她们,再加上老太太也赞同,她就点头了,这才有了李妈妈去苏家接明妧回府的事。 好在有惊无险的把这一劫给顺过去了。 回了菡萏苑,明妧揉着脖子,吩咐喜儿道,“辛苦你再跑一趟苏家,告诉表少爷我没事,再把我留在苏家的东西都拿回来,另外让表少爷给我找几本医书一并带回来。” 喜儿点头,“奴婢换了衣裳就去。” 这时辰已经不早了,等喜儿从苏家回来时,天已经擦黑,丫鬟们正在回廊上点灯烛。 满满三大箱子,抬的婆子都气喘吁吁,周妈妈一人塞过去一荷包,几个婆子高兴的合不拢嘴。 三大箱子,两箱子药材和石舀,剩下一箱子是书,各种《医经》《医典》《杂病论》,说苏家藏书天下最多,还真不是吹牛。 明妧拿了书信手翻开,看了几页,眉头就拧了……这医书记载有误啊。 喜儿见箱子里用绸缎包了东西,拿给明妧看,“姑娘,这肯定是重要东西。” 明妧把医书放下,把绸缎打开,结果大失所望,哪里是怎么重要东西,只是几本字帖而已,用绸缎包裹只是为了和医书区分开。 倒给了喜儿一个打趣她的机会,“表少爷肯定是觉得姑娘的字难看,要好好练练。” 明妧一记横眼望过去,喜儿昂着的脖子就慢慢缩回去,一副奴婢什么也没有说的怂表情,逗的周妈妈直笑。 第35章 祈福 翌日,天还没亮,明妧睡的正香,就被雪雁给叫醒了。 明妧睡眼惺忪,迷糊间看着窗外黑乎乎的天,早把昨晚周妈妈叮嘱她要早起的话给忘了,只道,“又怎么了?” 她一共在侯府睡了两晚上,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这是逼她离开呢。 雪雁拿了衣裳过来,见明妧眼睛又迷糊上了,忙道,“姑娘快起来吧,老太太信佛,她去佛光寺祈福还愿,都是早早的就去的,几位姑娘指不定早就起了,姑娘慢了,老太太会不高兴的。” 她就是第一个到,也不见得老太太就会高兴。 明妧心中腹诽,还是掀开被子下床,让雪雁伺候她更衣。 穿戴洗漱完,就直奔长晖院了,这时辰天才麻麻亮,明妧觉得起太早了,可真到长晖院,才知道她还真不早。 苏氏和二太太她们都早到了,正询问大厨房准备的怎么样,老太太信佛,每天晨起后和晚上睡觉前都会念半个时辰的经,初一十五前后三天食素,每三个月都会亲自到佛光寺祈福,十几年来,无一例外。 苏氏把定北侯陈年旧疾有所好转归功于明妧,没人会信的原因,就是因为老太太十几年如一日的替侯爷祈福,二太太她们笃定是老太太的诚心,让菩萨感动,降恩于定北侯。 这事,苏氏没法和二太太争,争赢了,那是抹杀老太太的功劳。 没等一会儿,王妈妈就扶着老太太出来了,她走在前面,苏氏她们紧随其后。 明妧不喜欢混在人堆里,她在一旁慢慢走,感觉有一道视线凝在她身上,明妧往左边望去,只见那边大槐树下站着一姑娘,身后还跟着个丫鬟。 天将亮未亮,丫鬟手里还提着灯,猛然瞧见一姑娘站着那里,还朝她招手,明妧心里有些渗的慌,问喜儿道,“那边站着的是谁?” 喜儿望了望,笑道,“是二姑娘和她的丫鬟四儿啊,二姑娘在和姑娘你打招呼呢,你怎么不应一声?” 还真是和她打招呼,明妧伸手摇了摇,虽然离的远,她也能感觉到那姑娘很高兴,因为她手摇的更快了。 看着她们走远,明妧都感觉到那姑娘脸上的失落,她看了眼远处扶着老太太的谢婉华,问道,“二姑娘怎么不用去?” 喜儿叹息,同情道,“二姑娘小时候高烧,哑巴了,二太太不许她出门,没客人来的时候,还能在内院转转,有客人在,连院门都不许她出。” 明妧心蓦地一疼,高烧导致的失语,多是脑膜炎引起的,属于器质性损害,声带和中枢神经不可逆转,前世治愈的几率都很小很小,何况是医术不发达的古代了。 不许她出门,甚至连院门都不许她出,二太太对女儿未免也太心狠了点儿。 不过这侯府也忒邪门了点儿,喜儿说侯府和睦,可内里大少爷失踪,她半傻子还坠崖,二姑娘又失语,依她看,分明是龙潭虎穴。 因为上一回坐马车去佛光寺,最后失踪,苏氏虽然答应让明妧去,又怕重蹈覆辙,这不,给明妧准备了一顶软轿。 狭小的轿子,一颠一颠的,不比马车好到哪里去,不过坐久了就习惯了。 早起没睡好,迷迷糊糊,明妧竟睡着了,等她再醒来,已经在佛光寺山脚下了。 虽然天已经放亮,但时辰还早,却有不少人来佛光寺祈福了。 佛光寺是京都第一佛寺,也是大景朝最大的寺庙,据闻太祖皇帝曾落难,得佛光寺高僧相救,后寺庙毁于一旦,太祖皇帝继位后,国库拨银重建,佛光寺三个字还是太祖皇帝亲笔书写,气势磅礴,无与伦比。 明妧出软轿的时候,有肃穆晨钟声传来,深沉而悠远,籁此都寂,但余钟磬音。 听着雄浑的钟声,烦躁的心都沉静了下来。 老太太迈步上台阶,苏氏等随后,再就是明妧几个,丫鬟们并没有跟上来,她们有自己的事要忙,忙着施粥施馒头。 拾级而上,四周古树苍天,青翠欲滴。 巍峨庄严的大雄宝殿前是一两人合抱的大铜宝鼎,里面一炷香比人的胳膊还粗,檀香袅袅,煞是好闻。 老太太今儿来上香,昨儿就派人来打了招呼,是以进大殿的时候,有僧人迎上来。 老太太跪在蒲团上,诚心礼拜,等拜完了,僧人领着她们去偏殿,老太太诵读经文,明妧她们也不例外。 可怜明妧根本就跪不住,没一会儿就膝盖酸疼了。 这一跪,就是半个时辰。 对明妧来说,就是生不如死啊,不过她也坚持下来了,以前她不信佛,对于穿越之事更是嗤之以鼻,可真落到她身上,不信也信了三分。 明妧诚心祈求,希望能回去,她不属于这里,她要回家。 念完经,就是祈福,然后才是求签。 老太太握着签筒,摇啊摇,从里头跳出一只签来。 那只签正好掉在苏氏身边,她就捡了起来,上面写着中上签,三十九签。 不知道签文是什么,但以前老太太求的都是上签,上上签,中上签很一般了。 王妈妈去取了签文来给老太太过目,也不知道签文写了些什么,反正老太太并不高兴,脸上没有了来时的笑容,也没有让人解签。 其他人没有求签,二太太望着苏氏,问道,“你当真不打算让明妧嫁给四皇子做侧妃?” 苏氏摇头,“妧儿不同意,我不想勉强她。” 二太太神情微松,笑道,“那让明妧求只姻缘签吧。” “也好,”苏氏道。 明妧就跪下,学着老太太的样子摇啊摇,跳出一只签来。 下下签。 明妧额头一拢,这也太背了点吧,不过好像……她也的确挺背的,要是谁都和她似的随便追个尾都能穿越,宇宙早被穿成筛子了。 倒霉成这样,抽到下下签也不足为奇了。 明妧想的很开,或者说她骨子里对求签算命的事还是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 可苏氏的脸色就难看了,虽然早料到明妧姻缘会不顺,但她也没想过会是下下签。 苏氏拿着竹签,一动未动,二太太就道,“先看看签文吧,或许有什么化解办法呢。” 下下签,铁定没好话的。 见苏氏不说话,二太太就将她手里的签抽出来交给丫鬟,吩咐道,“去取签文来。” 丫鬟点点头,拿着竹签转了身。 喜儿将明妧扶起来,那边传来哎呦一声,丫鬟和一姑娘撞上了,明妧闻声回头,就见丫鬟把掉在地上的签文捡起来,揉着胳膊过来。 那被撞的姑娘脸色不善,这要不是在佛光寺,估计早骂丫鬟不长眼了。 丫鬟拿了签过来,递给苏氏,苏氏还未伸手,明妧先一步接过。 只见签文上写着:直上重楼去藏身,四周荆棘绕为林;天高君命长和短,得一反成失二人。 签文一般,但是中签。 这不是她的签。 明妧刚反应过来,那边那被撞的姑娘笑了,“我以为我的签够差的了,没想到还有比我更差的。” 她说着,一旁围过来一姑娘,问道,“差成什么样?” 第36章 克夫 “克夫呢,一年之内不能嫁人,否则进门夫家必遭横祸。” “别人的签,怎么到你手里了?” “方才撞了下,可能拿错签了,春兰,把签还回去。” 丫鬟接了签,就朝明妧这边走过来,那两姑娘见了,眸带诧异,“竟然是定北侯府上的签,也不知道谁克夫?” 她说话声不小,卫明依几个听了,脸上都带了几分薄怒。 丫鬟手伸着,可是没人接签,不过丫鬟眼尖,看到卫明依手上有签文,就当是她的,把签文递过来,怕被误会,卫明依连忙把签文塞明妧手里了。 那边姑娘不认得明妧,好奇道,“那姑娘以前没见过。” 但很快,她们就知道明妧的身份了,卫明绮喊了一声大姐姐,明妧的身份就不言而喻了。 竟然是定北侯府大姑娘,那位失踪许久,由胞妹代嫁,与四皇子妃身份失之交臂的卫大姑娘? 四皇子还真是命大,这要娶了她,岂不是命不久矣了? 很快,大殿内就议论纷纷了。 对于克夫这样八卦的事,大家都很好奇,再加上佛光寺的签素来灵验,七嘴八舌就传来了。 老太太和苏氏的脸真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二太太就数落丫鬟了,“连个签文都拿不好!” 丫鬟缩着脖子,跪下认错,被二太太喝斥了,本来就够扎眼了,丫鬟再一跪,就更引人注目了。 明妧站在一旁,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她就知道佛光寺一行没什么好事,本来要她来,不就是为了证明苏氏早年给她算的命不准,倒霉的她没有那么好命么? 却没想到会落一个克夫的名声,虽然签上只克一年,可传来传去,这一年指不定会变成十年,克夫的名头会稳稳的落在她脑门上。 她真有这么倒霉? 明妧不信。 她望向签筒,却无意触及小和尚的眸光,小和尚低着头不敢看她。 明妧眉头一挑,这小和尚似乎有些心虚啊? 莫非这签……有问题? 明妧用眼角余光瞥了二太太一眼,就迈步上前,伸手去拿签筒,被小和尚拦下了,“姑娘,你……” 没有证据的事,只凭猜测,明妧笑道,“我看看有多少只下下签,我随便一抽就抽到了。” 小和尚急了,望向二太太。 二太太云袖下的手一紧,道,“明妧,你不要为难人家小师傅,这么多人看着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怀疑佛光寺的签不准。” 她本来就是怀疑签被人动了手脚,还怕人怀疑么? 小和尚虽然护着签筒,但明妧手还是伸了过去,谁让和尚六根清净,不近女色,且不与人争辩了,她也算是有恃无恐的欺负人家小和尚了,如她所料,小和尚还真把手缩回去,方才明妧的指尖碰到他手背,小和尚双手合十念佛号了。 就这样,明妧把签筒拿在了手里。 可就在她要看竹签的时候,二太太走过来,把签筒一把拿了,放在了案桌上。 明妧恼了,“二婶这是做什么?!” 二太太牙关紧咬了下,那边苏氏的眸光也冷冽了几分,“二弟妹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二太太深呼一口气,笑道,“时辰不早了,先用斋饭吧,这里人多,不适合谈话。” 老太太冷了脸,转身就走。 家丑不可外扬,这里是佛光寺,二太太收买小和尚弄虚作假,败坏侄女名声,其心可诛,更是往佛光寺脸上抹黑! 到了后院,老太太进了禅房,苏氏和二太太她们都进去了,进去之前,还叮嘱明妧等不要进去。 明妧没搭理她,事关她名声,她凭什么不能听? 她胆大进了屋,谢婉华几个也跟了进去,二太太眸光扫过来,她们就退出去了,明妧转了身,没有走,而是把门关上。 屋内,苏氏问道,“二弟妹为什么要这么做?!” 二太太虽然被抓包了,但是一点都不心虚,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放在桌子上道,“大嫂,明妧失踪,宫里逼嫁,是我进宫劝的孙贵妃,现在明妧回来了,孙贵妃责问我,我能怎么办?她要明妧嫁给四皇子做侧妃,你和明妧都不同意,还口口声声说明妧命好。 我明里暗里压了几回,大嫂没想过为什么,还生我的气,这些话一旦传到孙贵妃耳朵里,会放过明妧吗,这么好的福气,哪怕娶回去放在后院镇宅子也好!我只能出此下策,没有事先和你说,是怕走漏风声,我更没想到明妧病愈后,变的这么机灵,竟然察觉了,时间仓促,我只让丫鬟来了一趟,把原委说清楚,签文的事我也不懂,佛光寺愿意帮忙,我就谢天谢地了。 见苏氏脸色没有好转,二太太一脸帮人忙还不落好的委屈神情,她道,“大嫂,说明妧克夫的事,我实在不知情,方才我让明妧抽签之前,我还问你愿不愿意让明妧嫁给四皇子做侧妃,你说不愿意,小和尚才把签筒拿给明妧的,我没有骗你,我更没料到会这么凑巧,签文拿错了,明妧克夫一事闹的沸沸扬扬,这里是佛光寺,菩萨眼皮子底下,果然不能做一点假,这是佛光寺写的帮忙书,一式两份,佛光寺存了一份,给了我一份,一年后,大白于天下,不影响明妧嫁人,这一年,我想也没人敢登门求娶明妧。” 别说一年,就是三年五载都未必有人有这份胆量! 明妧站在一旁,被二太太说的一愣一愣的,什么是巧舌如簧舌灿莲花,她算是领略了,死的都能被她说成活的啊。 她坦然承认是她算计的,可她全都是为了她好,非但不能怪她,还得谢谢她。 说真的,明妧活了三十年,还从来没遇到这么难缠的人过。 她不信世上的事都这么凑巧! 苏氏脸色好转了几分,老太太则道,“有些事做之前,你要说清楚,就是怪你,你也不冤。” 二太太点头道,“是我疏忽了,老太太教训的是。” 四太太看了明妧一眼,道,“你二婶也是为了你好。” 是不是真的为她好,时间能证明,明妧眸光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上前福身道,“二婶这么关心明妧,明妧实在是无以为报,一会儿明妧一定诚心替二妹妹祈福,明妧能恢复,相信二妹妹也一样。” 二太太高兴道,“二婶擅作主张,你不怪二婶,二婶就高兴了。” 这时候,门被敲响,有丫鬟禀告道,“老太太,有位小师傅来找大姑娘。” 佛光寺的小师傅找她做什么,明妧好奇,老太太就道,“让小师傅进来。” 丫鬟将门推开,小和尚走进来,就是方才被明妧抢签筒的小和尚,耳根微红,都不敢抬头看人,道,“今日之事,虽是贵府所求,但小施主蒙在鼓里,不知情,现事情闹大,有损小施主名声,方才主持已经禀告慧行大师,慧行大师请姑娘去,他亲自给姑娘算命,算作对姑娘的补偿。” 第37章 心虚 明妧对慧行大师了解不多,但佛光寺在她名声坏了后,主动补偿她,明妧就很有好感了,这才是有担当的寺庙,不像二太太,上下嘴唇一掀,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不算,还要向她道谢,真是大白天活见鬼了。 老太太激动不已,明妧暗瞥了二太太一眼,见她脸色青红紫轮换了变,明妧高兴道,“托二婶的洪福,明妧才能因祸得福。” 二太太脸上的笑很勉强,道,“哪里,本就是你福气好。” 小和尚请明妧过去,道,“为了给小施主作证,慧行大师破例准许一人跟去。” 苏氏想跟去,但这么难得的机会,当然要让给老太太了。 明妧犹豫了一瞬,走到老太太身边,知道老太太不喜欢她,她也没有硬要扶她,老太太抬了抬胳膊,明妧这才扶着她跟着小和尚走了。 身后,二太太看着明妧搀扶老太太的手,心里涌起一抹不安来。 往前走了半刻钟,才到慧行大师住的禅院,清幽雅致。 小和尚领着他们到禅室,将门推开,道,“两位施主请进。” 明妧抬了手,小和尚像是怕了她似的,连忙后退几步,明妧憋笑,将耳际一缕碎发勾到耳朵上,小和尚脸就大红了,一个修行不到家的小和尚啊,真可爱。 老太太先一步进屋,明妧稍后一步,老太太见礼道,“见过慧行大师。” 慧行大师看不出年纪,胡须斑白,笑道,“是苏老夫人,请坐。” 明妧上前,慧行大师看了明妧几眼,笑道,“一晃眼,当年抱在怀里的婴儿都长这么大了。” 这话怎么听着像是见过她似的? 方才小和尚说慧行大师要见她,老太太激动,二太太一肚子邪火都没处发,她还以为难得见一面呢,就听老太太感慨道,“是啊,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了,当年要不是慧行大师出手相助,妧儿哪能活到今日。” 孙女儿活了,但孙儿丢了,这事老太太高兴不起来。 明妧这才知道原来当年是慧行大师救的她,她连忙道谢,慧行大师看着她,脸上那淡淡的笑容,好像没有什么事能瞒过他一般。 明妧有些心虚,也有些期盼。 慧行大师用龟壳卜卦。 再说明妧扶着老太太走后,苏氏她们就耐着性子等在禅房,谢婉华她们对明妧是既羡慕又好奇,羡慕她能让慧行大师给她算命,佛光寺的得道高僧,可不是街上那些江湖术士能比的,好奇的则是明妧的命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一等半天,等的人都快坐不住了。 那边有小丫鬟喊道,“夫人,老太太和大姑娘回来了!” 苏氏心急如焚,当即起了身,那边明妧扶着老太太走过来。 两人脸上的神情,看的人摸不着头脑,老太太一脸慈爱笑容,显然心情很不错,反倒是明妧臭了张脸,没那么高兴。 “慧行大师都说什么了?”苏氏着急。 明妧不说话,难道她要说慧行大师说她喜事将近吗? 她问近到什么程度,好歹有个心理准备。 慧行大师笑道,“姑娘觉得哪一天才算近?” “明后天?”她随口一句。 慧行大师笑的高深莫测,“那就明后天。” 这么随意的算命,真是少见,江湖术士都比他严谨几分! 还不容她多问,就被轰出来了,留下老太太在屋子里,天知道慧行大师和老太太说了些什么,反正老太太挺高兴的,看她的眼神都慈爱了几分。 见明妧不说话,苏氏问道,“不能告诉娘吗?” 她倒是想告诉,可她也得知道吧,明妧精致白净的脸上满是郁闷,看了老太太一眼,才道,“不是女儿不告诉娘,而是慧行大师只和祖母说了,没告诉我。” 苏氏就望着老太太,老太太一个字都不提,只道,“摆斋饭吧。” 一顿饭,就数老太太胃口好,其他人都食欲寡淡,眼睛直往老太太身上瞄,二太太旁敲侧击道,“慧行大师有没有说大少爷什么时候能找回来?” 老太太眉头皱了一皱,二太太擅长察言观色就知道老太太嫌弃她多嘴多舌了,忙给她夹斋菜,把话题岔开道,“这斋菜做的鲜嫩,您多吃一些。” 用完了斋饭,时辰就不早了,老太太难得来一趟,要听大师讲经文,明妧她们年纪小,耐不住性子,就四下看风景去了。 出了禅房,卫明依就忍不住问道,“大姐姐,慧行大师一句话都没和你说吗?” 明妧神情淡淡,轻叹一声,“我比你们更想知道。” 谢婉华笑道,“外祖母心情那么好,慧行大师说的肯定是好事。” 卫明绮则道,“好事还分很多种呢。” 本来就够好奇的了,还你一句她一句,闹的明妧心里像是被猫挠了似的,慧行大师避开她,老太太嘴又严,还有一堆好奇的,她能怎么办啊,谁的嘴她都撬不开,她就只能找个地方清净了,“我去那边逛逛。” 见明妧抬脚就走,卫明绮不满道,“大姐姐怎么存心避开我们?” 谢婉华拿帕子掩嘴笑,道,“我们都这么好奇了,何况是大姐姐自己,咱们说多了她觉得烦了呗,难得来一趟,去集市看看。” 佛光寺山脚下是小集市,卖什么的都有,而明妧既然是躲清静,自然是往人少的地方去。 佛光寺掩映在参天古木间,景姿绰约,眺目远望,栾峰耸翠,万壑腾烟,往后望,宝塔俊俏挺拔,直插云霄。 离远了,寺脚下的集市喧闹听不见了,但丝丝缕缕的檀香偶钻入鼻,混着淡淡的青草花香,沁人心脾。 佛光寺香客络绎不绝,有些祈福完,就回去了,有些则留下来吃斋,看看山中美景,乃人生一大快事。 越往里走,人越少,也就越安静,但与别处的安静又大不相同,它不会叫人害怕。 在菩萨眼皮子底下,不是穷凶极恶之徒,谁敢使坏? 不过这话也不绝对,这不,明妧带着喜儿往前走,两人只顾着欣赏沿途的风景,谁也没说话,安静中,一声轻吟飘入耳。 那似痛苦似欢愉的声音,明妧怔了下就反应过来了,偏身边喜儿眼珠子咕噜噜转着,东张西望,低声道,“姑娘,你听是什么声音?” 还听呢! 她可没有听人春、宫的心情。 也真是胆大包天,打、野、战居然敢打到佛光寺来了。 明妧刚这样想,有激动兴奋的说话声传来,告诉她,她猜错了,人家不是打、野、战,人家是在偷情,只听那粗狂男声混着撞击啪啪声道,“宝贝儿,你可想死我了,一个月才一回,你可知道我等这一天等的有多心急,快给我,告诉我,你有没有想我,有没有?” 明妧扶额,喜儿则眼珠子瞪圆,满脸通红,然而有柔婉的女声,带着无限旖旎和娇媚,或许还有小锤锤,回道,“你好坏,明知道,还要我说。” 那声音,别说男人了,就是女人听了都会骨肉发酥。 四下无人,撞破人家奸情,难保会被灭口,她虽然不喜古代,但她还没想过就这样挂了。 抓着喜儿的手,明妧转了身,打算悄无声息的离开吧,谁想被人发现了,小厮喊道,“你们是谁?!” 能怎么办呢,只能撒丫子跑了啊,一边跑,还一边叮嘱喜儿,“不要回头!” 第38章 栽赃 既然想成这样,才一个月见一回,可见不是小门小户了,而且来佛光寺偷情,还有小厮看着,这是怕被人发现,至少是有身份的人。 被人记住了容貌,万一以后见了,尴尬事小,就怕遭人灭口。 只是古代裙裳,明妧还没穿习惯,跑起来实在是慢,再加上她们怎么可能跑的过小厮呢,只能尽快跑到人多的地方,躲起来容易,小厮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抓她们。 卯足了一口气,明妧和喜儿往前跑,远远的看见一穿戴精美的姑娘和丫鬟走过来,明妧决定赌一把,跑到她身边的时候,轻拍了下她的肩膀,道,“帮帮忙。” 那姑娘还没反应过来,明妧已经拉着喜儿躲到假山后了。 那边两小厮也不比明妧好多少,气喘吁吁的,没见到明妧人了,小厮问那姑娘道,“有没有看见我家姑娘和丫鬟跑过去,我家姑娘穿了一身淡碧色裙裳……” 那姑娘生了一双玲珑大眼,水汪汪的就像两颗大黑珍珠,戴着紫玉簪的头轻点,喜儿吓的脸都白了,只听那姑娘道,“看见了,往那边跑了。” 她手往右边指,那两小厮没有生疑,更没有耽搁,就往那边追去了。 等人走远了,看不见了,明妧才松了一口气,她站起来,把裙摆放下,喜儿则帮她拍掉裙摆上的灰土。 那姑娘走过来,她笑起来,嘴角有一浅浅梨涡,天真可爱,她问道,“你为什么要躲小厮啊?” 这姑娘不止容貌天真啊,有谁家小厮敢这么凶神恶煞的撵自家主子的? 喜儿要说那不是她家小厮,明妧先一步道,“走到哪儿,小厮就跟到哪儿,实在厌烦,多亏姑娘相助,我才把这两条尾巴给甩掉,姑娘相助之恩,它日一定报答。” 怕小厮追不到人会回头,明妧没敢耽搁,和喜儿赶紧走了。 到了佛光寺,她先找到马车,把里面备用的裙裳换了,喜儿则道,“那奴婢怎么办?” 显然是没带了,明妧道,“其他丫鬟呢,也没带?” 喜儿摇头,她们是丫鬟,哪有那么多讲究,再说了,就是带了,她也不知道啊,明妧就犯难了,总不能把喜儿丢在马车里吧,真是倒霉,只听到两句话,娇喘声和说话声还不一样,就是见到了都不知道是谁,还被人追个半死,欠下一份人情,追什么追,佛光寺是他们家开的吗?! 明妧想把小厮抓起来暴打一顿的心都有了,望着喜儿,眸光一动,道,“衣裳换不了,换个发髻。” 喜儿梳着双丫鬟,娇俏可爱,听了明妧的话,赶紧换成垂挂髻。 不止喜儿,明妧也换了个发髻,等打扮妥当,这才从马车内下来。 那边,一丫鬟走过来,见了这一幕,又转身回去了。 下了马车,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两小厮东张西望,显然是在找人,喜儿紧张的说不出来话,明妧给了她一记冷静的眼神。 主仆两一前一后从小厮身边走过,两小厮还在东瞧西望。 喜儿性子不及明妧,她回头望去,其中一小厮正好回头,四目相对,喜儿脑袋就死机了,小厮眉头皱着,喜儿反应过来明妧告诉她的,如果小厮对她投怀疑的眼神,就朝他眨眼朝他笑。 一个被追的跑的上气不接下去的丫鬟,是不可能有这份从容的,一定能打消小厮的疑心。 喜儿决定照做,小眼一眨,小嘴一咧……那小厮就脸红脖子粗了。 这丫鬟对他眉目传情啊! 转过身来,喜儿连拍胸口,姑娘说的果然管用。 迈步上台阶,刚走到大殿前空地,就见一夫人迈步出来,年约三十七八,雍容华贵,心情不是很好,眉间弥漫一股凄哀痛色,道,“去看看世子妃身子可好些了。” 那边,丫鬟迎上来道,“大姑娘在这儿呢,时辰不早了,老太太要回府了。” 明妧轻点头,丫鬟就赶紧去禀告老太太了。 明妧小步跟在后头,没一会儿就看到谢婉华扶着老太太走过来,见明妧换了身衣裳,一袭织金连烟棉绫裙,形姿秀丽,卫明依奇怪道,“我记得大姐姐来的时候不是这身打扮?” 明妧摸了摸云袖,道,“方才在那边许愿池,裙摆不小心沾到水了,看着难受,就换了身裙裳。” 这样解释,倒也没人多疑,只有谢婉华注意到喜儿换了发髻,多看了两眼。 下了台阶,等老太太坐上软轿,大家才坐轿子的坐轿子,坐马车的坐马车,打道回府。 来的时候迷迷糊糊在轿子里睡着了,回去的时候也一样。 喜儿撩了轿帘看自家姑娘睡熟模样,都不忍心打扰,轻敲软轿道,“姑娘,到侯府了。” 明妧睁开眼睛,打着哈欠,慵懒的揉着脖子钻出来,身后马车内有急切说话声传来,“娘,我的白玉镯不见了!” 四太太刚出软轿,一听女儿急切的说玉镯不见了,脸就沉了,道,“好端端的怎么会丢东西呢,只是白玉镯丢了?” 卫明依又翻了翻小首饰盒,急道,“其他东西都在,就是娘给我的白玉镯不见了。” 二太太过来道,“是不是记错了,如果是贼,不可能只偷白玉镯,其他东西还给你留着。” 卫明依的丫鬟杨枝急道,“白玉镯是奴婢亲手放到首饰盒里的,错不了。” “那可真是奇怪了,”二太太敛眉道。 那边,王妈妈扶着老太太过来,她脸色冷冽道,“出什么事了?” 四太太就望着老太太,“明依的白玉镯放在马车里,不见了。” 苏氏见四下有人路过,便道,“先进府再说吧,不少人看着呢。” 三太太就道,“我看还是先查清楚再进府吧,既然只丢了白玉镯,应该就不是外贼,指不定是哪个丫鬟长了一双长手摸了去,问问车夫,都有谁靠近马车了,等进了府,可就不好查了。” 三太太的提议,二太太赞同。 那边车夫回道,“几位姑娘下了马车后,没人靠近啊,除了大姑娘和喜儿进去换了衣裳。” 明妧眉头狠狠的皱了下,只有她进去换衣裳,那不明摆着说是她偷的吗? 第39章 舍得 车夫说这话,大家看明妧的眼神就变了,以前明妧不爱说话,出门的次数自然少,如今她恢复了,但性子是怎么样的没人知道,但那天她回府,在大街上就啃包子,实在不像一个大家闺秀。 身正不怕影子斜,明妧不怕大家质疑,可苏氏就怒了,“这是怀疑妧儿偷了?!” 二太太就笑了,“大嫂这么生气做什么,车夫也只是据实禀告,没人说什么,明妧要是确定没有,让人搜一搜,证明了清白,也就把人的嘴给堵上了不是?” 是没人说什么,可什么都写在了脸上! 二太太都这么说了,她要不让人搜,那就是做贼心虚,明妧看了二太太一眼,双臂张开,坦然道,“先搜身吧。” 不是要搜吗,让你们搜够彻底! 老太太眉头拧着,道,“在大门口闹起来,成何体统?!” 明妧勾唇笑道,“我没有做过的事,又何惧流言?” 说完,她望着老太太身侧跟着的丫鬟玳瑁道,“你来搜。” 被点了名,玳瑁看了老太太一眼,老太太皱紧的眉头松开,轻点了下头。 玳瑁这才走到明妧身边,当众搜了明妧之后,再就是搜喜儿,摇头道,“没有。” “身上没有,还有马车呢,”不等人说,明妧笑道。 那边丫鬟已经搜马车了,明妧的东西不多,只一包袱,丫鬟把包袱拿出来,当众打开,随手翻了两下,就倒抽吸了。 白玉镯还真在她衣裳里! 喜儿见了,急道,“衣裳是我装包袱里的,我没有碰过五姑娘的首饰盒!” 有没有碰过不重要,东西在包袱里找到了,你就是长了十张嘴说你没有碰也没人信,这是有人要故意整她啊,说好的侯府和睦,姐妹情深,互帮互助呢? 明妧想起回来那天,她问定北侯府如何,需不需要宅斗,这丫鬟一脸茫然的问她,“姑娘,什么是宅斗?” “宅斗就是内宅里你撕我,我咬你。” 结果喜儿回她一句,“不宅斗啊,大家闺秀是不许打架的,被老太太知道了,要罚跪佛堂的。” 明妧费力解释什么是宅斗,喜儿明白后,给了她一记放心的眼神,道,“侯府很和睦,不像别人府邸算计来算计去的,太太们疼姑娘,几位姑娘都好相处。” 她就放心了。 现在呢,事实告诉她,丫鬟的话一点都不可信。 喜儿说她没有碰过卫明依的首饰盒,罪证确凿前,没人信,看明妧的眼神都变了,二太太就望着老太太了。 老太太脸色铁青,显然气的不轻,卫明依则道,“大姐姐,你要喜欢我的白玉镯,你直接说,我不会不送你,你何必……” 明妧抬手,打断她的话,她还没承认白玉镯是她偷的,她就直接把帽子扣在她脑门上了,不好意思,她怕沉,戴不起,“玉镯就算在我包袱里找到了,就一定能证明是我和丫鬟偷的吗?谁看到了?” 卫明依恼了,“马车里来去都只坐了我们三个,难道是我塞进去栽赃你的吗?!” 那可未必,既然白玉镯出现在她的包袱里,总有人动了手脚。 明妧望向车夫,“你确定除了我没有人再进过马车?” 车夫点头。 “期间都没有离开过?”明妧再问。 车夫回道,“离开过小会儿,不过马车里放着太太和姑娘们的东西,马车软轿是不离人的。” 就算他走了,也还是有其他车夫看着。 其他车夫都表示没有看到有人过去,看来想洗刷冤屈还真不容易,她回来是替卫明妧报仇的,可不是来受人冤枉的。 明妧走到包袱处,拿起玉镯,眼尖的她看到她裙裳上有一点点黑粉末,她眼睛眨了眨,本想伸手去拿,最后收了回来,福身轻嗅。 苏氏见了,道,“妧儿,你在做什么?” 明妧直起腰来,勾唇道,“娘,这玉镯上有芝麻糕香呢。” 她伸出白皙无骨如葱嫩的手,阳光下,肤如凝脂,她脸上的笑灿烂的有些晃人眼睛,更叫人觉得陌生。 她伸手是要人验证她手上没有芝麻香,喜儿也麻溜的把手伸了。 苏氏望着老太太,老太太就让玳瑁验证了。 玳瑁拿了白玉镯,闻了闻后,又嗅明妧和喜儿的手,道,“老太太,白玉镯上有芝麻香,大姑娘和喜儿手上没有。” 明妧勾着耳机碎发,笑的淡雅如菊,“五妹妹爱干净,我不信她的玉镯上会粘着芝麻糕,也不信丫鬟会这么马虎,我和喜儿都没有吃芝麻糕,手上自然没有芝麻香,那白玉镯上的芝麻香又是从何处来的?” “一定是那贼的!”卫明绮道。 苏氏就道,“给我挨个的闻,看看谁手上有芝麻香!” 二太太暗瞥了丫鬟一眼,丫鬟眼神有些慌乱,二太太眸光一闪,丫鬟就抓着一旁一丫鬟的手上前道,“我们几个吃了糕点。” 吃糕点的丫鬟不少,有三四个。 想从她们几个中问出下手之人,只怕不容易。 而且二太太和丫鬟的眼神互动她瞧见了,是谁下的毒不言而喻。 丫鬟只是依吩咐办事,她不会揪着一丫鬟不放,明妧从玳瑁手里接了白玉镯,笑道,“这白玉镯和我还真是有缘,被人塞到我包袱里,五妹妹又说我喜欢,就送给我,这么剔透的羊脂玉镯,我怎么会不喜欢呢,谢五妹妹慷慨大方了。” 说着,拿帕子把玉镯上的芝麻香擦去,就套在了皓腕上,越看越喜欢。 卫明依眼睛通红,后悔装大方说那样的话,她咬了唇瓣道,“那是我娘给我的……” 明妧拍了拍云袖,笑道,“五妹妹这是舍不得了?” 当然舍不得了,要是舍得她就不会说这话了,卫明依不说话,如果舍不得又何必故作大方,明妧摸着玉镯,冷冷淡淡道,“这么多丫鬟手上都带了芝麻香,个个都喊冤,还都有不在场证据,今儿要不是我还算机灵,这偷窃的罪名只怕是摘不下来了,凭白被人污蔑一通,手足姐妹也没一个信我的,这口气我还真忍不下来,我也不强夺人所好,三天之内,找出栽赃之人,这玉镯我原样奉还。” “那要是找不到呢?”谢婉华问道。 明妧拿帕子擦了下鼻尖,漫不经心道,“自然就归我了。” 卫明绮则道,“这样对五妹妹太不公平了……” 第40章 信任 谢婉华点头附和。 果然是姐妹情深,互帮互助,只是帮的不是她而已,可惜她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三天时间都查不出栽赃之人,你们就这么小看侯府?” 再没人说话,明妧都这么说了,要再争执就真的是小看侯府了。 明妧望着苏氏道,“娘,这事你就别插手了,不然查不出来,倒成你为了帮我昧下四妹妹的玉镯不尽力,让四婶和二婶查吧。” 苏氏点头,“也好,就辛苦二弟妹和四弟妹了。” 二太太的笑很勉强,看向明妧的眼神晦暗莫测。 王妈妈扶着老太太走,路过明妧身边的时候,老太太多看了她两眼,眸底说不出的意味,以前傻傻笨笨,一棍子打不出两句话的孙女儿,竟然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老太太又想起了今天求的那只签和慧行大师的话,眼神复杂了起来。 进了侯府后,苏氏拍了拍明妧扶着她的手,脸上满是欣慰的笑,以前明妧和四皇子定亲,只是她性子懦弱胆小,苏氏并不赞同这门亲事,奈何亲事是皇上所赐,没有选择的余地,宫里又是最吃人的地方,苏氏怕明妧嫁了会受人欺负,如今看来,是她多虑了。 一行人回内院,刚走到垂花门,身后一丫鬟快步追上,禀告道,“老太太,魏国公府大太太来了。” 老太太脚步顿住,道,“快请进。” 喜儿在一旁,提醒明妧道,“魏国公府就是孙贵妃的娘家,四皇子的外祖家。” 明妧对魏国公府大太太的到来不感兴趣,只是没人走,她不好先离开,便一起待在长晖院。 很快,魏国公府大太太就来了,一袭华贵裙裳,面容姣好,只是嘴唇稍薄,进门脸上也没什么笑容,唇瓣抿的紧紧的,怎么看也不像是好相处的人。 见她脸上没什么笑容,苏氏心一提,急问道,“这是怎么了,不会是明柔出什么事了吧?” 魏国公府大太太先是向老夫人见礼,才望着苏氏道,“出什么事,定北侯夫人不知道?” 她要知道,还问什么,苏氏道,“今儿去佛光寺还愿,刚刚才回府,明柔出什么事了?” 她一脸急切,魏国公府大太太眉头拧了,道,“今儿早朝,好几位御史在朝堂上提到府上大姑娘,说起皇上将她赐婚给四皇子的事,圣旨赐婚,之前她失踪不得已才让三姑娘代嫁,如今回府也有些时日了,这桩亲事也该有个说法,圣旨赐婚,白纸黑字,让四皇子择日迎娶她进门。” 二太太问道,“做侧妃?” “是正妃!”魏国公府大太太声音隐隐带了怒意。 二太太眉头皱紧,“怎么可能做正妃,那明柔呢?” 明妧望向二太太,不懂她这么激动做什么,许是知道自己太过激了,二太太声音缓了几分道,“这样做对明柔太不公平了,我定北侯府的女儿不给人做妾,要真这样做了,那我当初进宫找贵妃娘娘岂不是做错了?” 魏国公府大太太坐下,道,“这事把贵妃给气坏了,知道定北侯夫人身子不适,就没有宣你进宫问话,让我专程跑一趟,问问府上这么做到底何意,手心手背都是肉,当初大姑娘出事,三姑娘替她上了花轿,如今大姑娘回来就要她退位让贤,虽然都是侯府女儿,但做人做事总要凭良心吧。” 老太太听了一通,听出点玩味来了,她道,“孙大太太觉得是我定北侯府要求御史台上奏的?” 魏国公府大太太望着老太太,问道,“难道不是吗?” 苏氏气坏了,“当然不是了!柔儿和妧儿都是我亲生骨肉,我一样疼,怎么会委屈柔儿,妧儿知道柔儿和四皇子鹣鲽情深,觉得她失踪,柔儿替嫁是她的缘分,不愿意掺和到他们中间去,我做娘的还会硬塞不成?” 这一点,魏国公府大太太倒是相信,她道,“贵妃问过御史台,说是有人打了招呼,贵妃一再逼问,也只问出是皇上信任的人,他们得罪不起,皇上最信任的不是定北侯,又是何人?” 喜儿在一旁,默默的看了明妧一眼。 虽然侯爷是皇上信任的人,但要说最信任,倒也未必,难道侯爷还能越过镇南王么? 侯爷是救了皇上,可镇南王救的是皇上的江山,祖宗基业,一家老小,侯爷远比不上镇南王的。 可镇南王好像没有理由帮她家姑娘啊,难道真是侯爷? 明妧站在一旁,两眼朝天花板一翻,绝对是他捣鬼的,这一招叫以退为进,要么给她四皇子妃的位置,要么就别娶她,亲事作罢,只有她和四皇子的亲事黄了,他才有可趁之机。 对于嫁给他,可以慢慢商议,但她和四皇子一刀两断是件好事,她得向他道一声谢。 除了明妧和喜儿,没人知道明妧和楚墨尘认识,自然就不会往上头想,都和魏国公府大太太一般认为是侯爷指使御史台说的,老太太拧了眉头道,“侯爷这是想做什么?” 苏氏摇头,她不知道。 老太太则道,“去把侯爷找来。” 魏国公府大太太见大家是真不知道这事,而且看反应也不赞同,心口微松,又道,“听说大姑娘好了,此事当真?” 明妧心很累,她在这里都站半天了,魏国公府大太太把她忽视的够彻底,看来喜儿说的她总是低着头不敢见人所言不虚啊,老太太看向她,明妧就上前几步,福身给魏国公府大太太见礼。 清脆如空谷莺啼的声音,极是好听,魏国公府大太太见了,眸底颇诧异,“大姑娘和上回见的确大不相同,方才瞧见了,只觉得有些眼熟,没敢多想,看来是真的好了。” 明妧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眨眼不语。 魏国公府大太太夸了几句,明妧脸不红气不喘,只盯着她看,看的魏国公府大太太浑身不自在,这哪好了,哪有大家闺秀这样盯着人看的,只能说比之前总是低头好了不少,这样子娶回去做侧妃都嫌累赘,何况是正妃了。 要是将来四皇子被立为太子,她就是太子妃,甚至将来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这不是丢皇家的脸吗? 明妧眼睛半天才眨一下,苏氏都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暗瞪了她一眼,明妧见没她什么事,就退到一旁站着,魏国公府大太太她们谈话的时候,偶尔撇眼过来,十次里有五六次捕捉到明妧茫然的眼神,剩下三四次则是心不在焉。 一刻钟后,定北侯进来了,见一屋子人,魏国公府大太太还在,沉稳又不失儒雅的脸上带了疑惑,问道,“这么急叫我来,出什么事了?” 老太太就道,“是你让御史提起明妧和四皇子亲事的?” 定北侯摇头,“我好端端的提起这事做什么?” “不是侯爷?”魏国公府大太太惊讶。 定北侯摇头,“不是我。” 这些天,他都陪皇上下了好几盘棋了,什么时候都能捎带一句,让御史闹大,多此一举。 老太太眉头拧死了,“那会是谁呢?” 第41章 提亲 明妧和卫明柔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人家姐妹之间的事,一般人是不会插手的,老太太望向魏国公府大太太,魏国公大太太也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难道是二皇子? 这样随意猜测的话,魏国公府大太太不会说出口,只笑道,“不是府上,我就放心了,但御史说的也不错,虽然三姑娘替嫁了,但圣旨上写的毕竟是大姑娘。 真算起来,当初侯府有欺君之嫌了,贵妃的意思是定亲这么多年,一直相安无事,成亲前就出了意外,三姑娘替嫁完,大姑娘又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实在是有缘无分,硬凑到一起,难保还会出什么事,如果大姑娘执意要嫁,她不会委屈四皇子妃,只能委屈大姑娘做侧妃了。” 苏氏犹豫的看了明妧一眼,明妧眼神坚定,让她做侧妃,那是不可能的。 苏氏这才望向魏国公府大太太道,“这事柔儿与我说过,侯府女儿不与人做妾,妧儿虽然恢复了,但要学的还有很多,她也不愿意掺和到四皇子和柔儿之间,让姐妹之情蒙上一层隔阂,我和侯爷也不愿意她们姐妹共侍一夫,这亲事……就此作罢吧。” 魏国公府大太太点点头,道,“侯爷是皇上最信任的人,这事由侯爷去和皇上说最合适。” 定北侯望向明妧道,“你真决定不嫁给四皇子了?” 真是亲爹亲娘,总担心她会后悔,这有什么可后悔的,别说是他现在还只是四皇子,给的只是侧妃之位,就是皇上,给她皇后之位,她都不会后悔,明妧点头道,“女儿和四皇子有缘无分,这桩亲事就此作罢吧。” 定北侯轻叹一声,就转身走了。 他走后,魏国公府大太太也没坐片刻,二太太就送她出府了。 去佛光寺转了一圈,都有些乏了,就各回各院了。 明妧看了会儿医书,繁体字看的她眼皮子都粘到了一处,干脆宽衣上床睡下。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正做着美梦呢,就被摇的脑袋直换,再加上她睡觉不是很老实,幅度一大,一脑门撞上了木板上。 瞬间,世界安静了。 她也醒了。 睁开眼,就看到雪雁跪在地上认错,明妧揉着脑袋问,“出什么事了?” 她和定北侯府是不是犯冲,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早上就算了,大白天也不让她睡好。 雪雁急道,“镇南王向侯爷提亲了!” 明妧嘴角一抽,镇南王不是统率三军吗,怎么性子这么急,难道还会有人抢她不成,想到苏梨,明妧觉得无力,“侯爷答应了?” 雪雁摇头,再摇头,“还没有,侯爷深得皇上信任,不怕镇南王,所以还没有答应,姑娘不想嫁镇南王世子,要赶紧和侯爷说啊,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这也是为什么明妧睡的熟,雪雁将她摇醒的原因。 这事和定北侯说真的有用吗? 解铃还须系铃人,得找镇南王世子才行。 不过方才撞了脑袋,她人清醒了,睡不着就下了床,穿好衣裳,便去长晖院。 等她到的时候,天际有了一抹晚霞。 屋内,济济一堂,几位老爷和太太都在,正在商议她要不要嫁给镇南王世子的事。 而且,几乎是一边倒的赞同,除了苏氏和缄默不语的定北侯。 只有亲爹亲娘才会考虑她嫁给镇南王世子会不会幸福,其他人的出发点多是看在镇南王府的权势和地位,楚墨尘的双目失明和断腿根本就不值一提。 满腹私心就算了,话还说的冠冕堂皇,明妧一双白眼差点翻抽筋,那边二太太道,“镇南王之前不是曾向苏家提亲吗,苏老太爷不都赞同了,不是我偏向外人,明妧比苏二姑娘……” 差远了三个字,二太太没有说出来,但意思大家都知道。 明妧怎么能和苏梨比,差着十万八千里呢,连苏梨都嫁,她嫁给镇南王世子亏吗?她是占了大便宜了! 其他人都赞同二太太的话,明妧听不下去了,她笑着走进去,仿佛大家商议的不是她的亲事一般,道,“镇南王世子之前要娶苏梨表妹,现在改要娶我,谁知道过几天又想娶谁了,指不定是五妹妹,又或者是四妹妹呢?” 那时候,看你们还会不会觉得这桩亲事哪哪都好,是占大便宜了。 有镇南王府朝令夕改在前,明妧的话就不能当成是句笑话听,三太太和四太太都闭嘴了,这会儿落井下石,真轮到她们女儿头上,就只能站在坑里看明妧笑话她们了。 二太太望着老太太,方才瞧老太太的意思,似乎是赞同这门亲事的。 明妧走上前,苏氏见她心宽,心也松快了些,道,“明妧说的对,我们这边担忧不决,指不定人家镇南王府早改主意了,镇南王府娶世子妃是为了冲喜,明妧克夫一事并未澄清,明天就能传到镇南王府了。” 明妧觉得心累,她是为了反驳四太太她们才这么说的啊,不是说给爹爹娘亲听的,当初如果不是她送信,楚墨尘怎么可能会退亲。 可四太太她们闭嘴了,苏氏也放松了,定北侯更是赞赏明妧心宽,遇事就应该有这样的从容,然后,就没人再提这事了…… 这样的结果,明妧欲哭无泪,她想换队友啊,太坑了,郁闷了半天,明妧只能宽慰自己亲事就算定了也无妨,楚墨尘有求于他,她可以和他谈判,争取自己想要的。 然而,事情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昭阳宫,孙贵妃的寝宫,画栋雕梁,金碧辉煌。 她斜塘贵妃榻上,有丫鬟拿了玉锤给她锤腿,此刻她那婉约又不失妩媚的脸上神情冰冷,四下的宫娥太监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一穿着粉色裙裳的丫鬟在禀告事情,道,“娘娘,打听清楚了,的确是镇南王府派人给刘御史他们传的话,逼四皇子娶卫大姑娘做正妃。” 孙贵妃身侧站在一嬷嬷,脸色严肃道,“镇南王府这是在作什么,一边逼迫四皇子娶卫大姑娘,一边又求娶。” 孙贵妃手轻摆了下,丫鬟将玉锤放下,退至一旁,孙贵妃这才道,“镇南王府此举不是以退为进,就是以进为退。” 陈嬷嬷望着孙贵妃,道,“奴婢不明白。” 孙贵妃涂着鲜红丹蔻,戴着护甲的手在腿上轻敲了下,道,“让刘御史他们提起圣旨赐婚,让恒儿娶卫大姑娘为正妃,不论是我还是定北侯府,这一关都难过,亲事作罢,镇南王府正好迎娶卫大姑娘进门,这是一种可能。 另外一种则是刘御史他们明着逼迫恒儿不成,退而求其次让镇南王世子求娶卫大姑娘,恒儿和镇南王世子有过节,让自己的未婚妻嫁给镇南王世子,恒儿肯定不愿意,把女儿嫁给双目失明还断腿的镇南王世子,定北侯也不会同意,自然也就达到了镇南王府逼娶的目的。” 陈嬷嬷懂了几分,又不明白道,“娘娘觉得哪一种可能性更大呢?” 孙贵妃勾唇一笑,眸底冷意翻飞,“不论是哪种可能,我都不想看到。” 第42章 进宫 终于,明妧在定北侯府睡了一个满意的觉。 醒来时,喜儿靠着床榻坐着,手里拿了一根彩绳再打络子,听着床上有动静传来,她忙把络子放下,紧张的望着掀开帐帘的明妧道,“姑娘,我可没有吵醒你。” 明妧脑门有黑线,“我又没有怪你。” 接连三回都被吵醒,昨晚明妧睡觉前,千叮铃万嘱咐就是天塌下来也别吵她睡觉,谁敢喊她,醒来不管不问先打二十大板再说。 在这样的恐吓下,谁敢喊她啊,除了喜儿,雪雁连屋子都不敢出,生怕手脚粗了吵着明妧。 见明妧没生气,喜儿看着窗外灿烂的阳光道,“这会儿已经辰时末了……” 刚说完,外面雪雁站在珠帘外道,“姑娘,珊瑚姐姐来了。” 喜儿担忧道,“肯定是姑娘没去长晖院请早安,老太太派她来问原因了。” 虽然老太太不喜欢姑娘,但请早安是必须的,除非刮风下雨老太太身子不适,否则都要去的,大部分时候姑娘去都站在一旁坐木头桩子,老太太见了扎心,就打发她回来。 如喜儿所料,珊瑚就是奉老太太的命令来看明妧的,这么晚都没有去请安,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这是第一次老太太主动关心明妧,喜儿和珠帘外走进来的周妈妈都惊呆了,半天回不过神来。 明妧耷拉了脸色道,“昨晚做了好几个噩梦,梦见镇南王世子双目失明让我扶他,我一不小心把他扶进了莲花池里,吓的我半宿没睡着,早上才眯眼,丫鬟没敢叫我,叫祖母担忧了,我这就起床,去给她老人家请安。” 明妧拿楚墨尘出来做挡箭牌,珊瑚也没有怀疑,毕竟镇南王世子双目失明和坠崖摔断腿的事大家都知道,大姑娘要不是运气不好,这会儿已经是四皇子妃了,让她嫁给镇南王世子,确实太委屈,换做是谁都不会甘心,难免想的多,夜里做噩梦。 珊瑚叹息一声,只道,“梦都是反的,大姑娘别太担忧了,没睡好,就再接着睡会儿吧,奴婢回去禀告老太太一声,她不会怪你的。” “有劳珊瑚姐姐了,”明妧真诚道谢。 外面周妈妈觉得不可思议,虽然她没有跟去佛光寺,但侯府就这么大,一有点不寻常的事,又没人施压不得碎嘴,一阵风就传遍了。 周妈妈老怀安慰,大姑娘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老太太开始心疼她了。 珊瑚走后,明妧靠着大迎枕揉脖子,喜儿在一旁盯着她,明妧笑道,“这么看我做什么?” 喜儿没说话,以前在崖底就觉得姑娘好像是脱胎换骨了,要不是那是悬崖底下,她都要怀疑姑娘是不是什么时候被人掉了包,现在那种感觉就更甚了,姑娘不但有高超的医术,能救死扶伤,还聪慧机智,而且她撒起慌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像是真的一般。 一个人的变化真的能有这么大吗? 不过,她喜欢这样的姑娘。 虽然珊瑚说让她再接着睡,但明妧睡不下,难得老太太对她改了态度,她自然要积极表现,争取拿下老太太。 吃了早饭后,明妧就带着喜儿去了长晖院。 为了造假,明妧特意在眼帘下涂了点青,看起来还真像一夜没睡好,老太太见了就道,“昨儿你说的那么宽,说的你爹你娘都松了口气,我还真当你想的开,没想到夜里竟然做噩梦。” 明妧绞着绣帕,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明妧是想的开啊,可是做梦的事根本控制不住,我从梦里惊醒,还想接着睡着把镇南王世子从莲花池里捞出来,可是接不上了……” 一番话,说的丫鬟们直捂嘴笑,老太太都忍俊不禁了,你说她太紧张吧,可这话有紧张的样子吗? 她摆手笑道,“坐下歇会儿吧,镇南王府要娶你的事也不是你能做主的,你爹疼你,在皇上那里又说的上话,你也不用太担心。” 二太太进屋,见到老太太和颜悦色笑容,甚至比看到卫明依和表姑娘的时候还要慈爱几分,二太太的眸光就冷黯了起来。 慧行大师到底说了些什么,竟然让老太太对大姑娘一改往日的态度,难道真的如苏氏所言,明妧度过这一劫后,能将失踪的大少爷找回来? 明妧刚坐下,屁股才挨到椅子,见二太太进来,她又起了身,正要福身见礼,外面一丫鬟急匆匆跑进来,道,“老太太,宫里派了马车来接大姑娘进宫。” 明妧怔住,不是吧,定北侯府她都还没摸熟呢,就要去皇宫溜圈了? 听到进宫,明妧脑袋里就浮现金碧辉煌的宫殿,巍峨壮观,至于为什么派她进宫,倒没想过,怎么说她爹也是皇上的救命恩人,深得皇上的信任,对于救命恩人的女儿,皇上总会宽待几分的,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 这时候找明妧进宫,猜也是为了她的亲事,明妧傻呆之名在外,皇上也有所耳闻,虽然不怕她闯祸,但老太太还是提醒道,“宫里不比别处,要循规蹈矩,不能仗着皇上信任你爹,就有恃无恐。” 明妧点头应道,“明妧谨记祖母教诲。” 她精致白皙的脸比三春桃花还要娇艳,笑容明媚,宛如朝阳初升时天边的彩霞,绚烂美丽。 老太太看怔了眼,心里涌起一抹淡淡的歉疚,没想到明妧竟这么的光彩夺目,一点都不比明柔逊色。 侯府门前,一辆奢华马车停在那里,后面还跟着两匹马,侍卫站在一旁。 看到明妧带着丫鬟走过来,公公福身道,“给卫大姑娘请安。” 明妧一笑后,公公赶紧搬凳子,喜儿扶着明妧上了马车,自己也钻了进去。 不到两刻钟,明妧就看到了巍峨的皇宫,高大的城墙,厚重的城门,宏伟庄严,令人敬畏和神往,不过这是一座金丝牢笼,里面充满了厮杀和倾轧,偶尔来欣赏下美景还行,永远的住在里面,非得憋出毛病来不可。 进了皇宫后,又行了半刻钟,马车才停下,有小公公过来带路,领着明妧往前。 一路走,明妧只觉得一双眼睛根本不够用,琉璃瓦,朱漆牖,雕梁画栋,镶金嵌银,嶙峋怪石,宏伟华丽。 那些宫娥太监从一旁走过,不止目不斜视,就连走路都不带声的。 见明妧看东看西,喜儿扯她云袖,低声道,“姑娘,你不要东张西望。” 明妧轻笑,“这些东西,我又看不坏。” 喜儿挫败,有时候和姑娘说话就是这样,她能一句话堵的你半晌都接不上,这些东西要能看坏,姑娘一眼扫过来,她还不得魂飞魄散了? 走在九曲回廊上,一只绿叶伸过来,明妧伸手轻点了下,树枝轻颤。 那边,一女子走过来,一袭锦绣宫装,端庄大方,只是她年纪稍小,压不住这一身的贵气,反倒失了她这年纪该有的俏皮和跳脱。 小公公上前,欲请安,那女子摆摆手,小公公往一旁站了,明妧朝她一笑,就从一旁过去了。 喜儿呆住,一把将明妧给拽了回来,道,“姑娘,你去哪儿?” 明妧回头,那女子望着她,道,“大姐姐真的将我忘的一干二净了?” 第43章 尴尬 明妧尴尬了,难道这位就是替她嫁给四皇子的四皇子妃,她的胞妹卫明柔? 天可怜见,一点都没看出来,她甚至都没往上头想,不过也不能怪她,随让这两姐妹之间神情容貌竟没半点相似的,她回头望着喜儿,“你怎么不提醒我一声?” 喜儿委屈,姑娘不是见过四皇子妃的画像吗,方才脸上带着笑,她还以为她认出来了呢,谁想到会这样啊。 要是叫明妧知道喜儿是怎么想的,非得要气的骂人不可,她是见过卫明柔的画像,可那幅画用美人扇遮了一半的脸,她能认出来才怪了。 卫明柔上下打量明妧,明妧脸上的尴尬早散去了,坦然道,“不止你,爹娘都给忘记了,往后多见几回就不会忘了。” 卫明柔看着她,似乎不信她真的失忆了,试探道,“连四皇子也忘了?” 她说的不够清楚吗,连爹娘都给忘了,四皇子她见过几回啊,早不知道忘到哪个角落里去了,这样没营养的问题,她懒得回答,只问道,“是你派人接我进宫的?” 卫明柔摇头,“不是我,是皇上。” 明妧挑了挑眉,居然是皇上召见她,既然知道是皇上召见她,还来堵她,这是有事和她说啊,明妧刚这样想,就听卫明柔道,“我知道大姐姐你倾慕四皇子,就算你忘记了,等见了也还会再喜欢上,当初我若是知道你还活着,绝不会替你上花轿,我知道你愿意成全我和四皇子,但你我是亲姐妹,不分彼此,我希望你也能嫁给四皇子。” 这么大度,她都不好意思了,明妧很认真的问道,“把四皇子妃的位置让给我,你不觉得委屈吗?” 卫明柔脸色一僵,明妧悻悻一笑,得,想岔了,人家只是想她做侧妃而已。 丫鬟站在一旁,道,“大姑娘,你怎么能让四皇子妃把正妃之位让给你呢,你……”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卫明柔呵斥住了,“没规没矩,掌嘴!” 丫鬟还真的就掌嘴了,啪啪声听得人脸颊也跟着疼了。 明妧把玩着手中绣帕,笑道,“身边有个忠心耿耿的丫鬟,你该高兴才是,要她掌嘴做什么。” 卫明柔握着明妧的手,明妧忍着不适才没有把她的手甩开,她将明妧拉到一旁,道,“一会儿见了皇上,你就说你愿意给四皇子做侧妃,有什么事咱们私下再说。” “我不愿意,”明妧一字一顿。 她压根就不想嫁给四皇子,别说是侧妃了,就是正妃,她都不稀罕,还私下再说,这是给她画大饼吗? 姐姐我不是你的亲姐姐,好糊弄啊。 卫明柔有些恼了,她不愿意,她还不愿意呢,忍着怒意,她道,“你为什么要这么执拗呢,你听我的不行吗?我是你亲妹妹,我还能害你不成?!” 明妧脸上的笑淡了几分,要她做不喜欢的事,还怪她不听话,到底谁是姐姐,谁是妹妹,不就是逼人吗,谁还不会了,明妧笑道,“你我一同去见皇上,只要你向皇上说你愿意将正妃之位让给我,我肯定很爽快的同意嫁给四皇子。”就是不知道你舍不舍得了。 卫明柔看着明妧,虽然容貌一样,可神采全然不同,判若两人,那种张扬的美,透着一股天塌下来也不惶恐的从容,令她莫名的心慌。 卫明柔云袖下的手攒紧了,道,“你不是和我开玩笑?” 明妧很想照照镜子,看脸上什么表情让她以为她是在开玩笑,就听卫明柔道,“镇南王府求娶你的事,你应该听说了吧,镇南王世子坠崖,双目失明,腿还断了,太医院的太医都去看过了,束手无策,你嫁给镇南王世子就是往火坑里头跳! 皇上找你进宫就是让你在四皇子侧妃和镇南王世子妃之间做个选择,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可你张口就要四皇子妃的位置,贵妃不会同意的,这事要徐徐图之,你我是亲姐妹,我承诺你,你还不信我吗?” 明妧挑眉,信不信的暂且抛一边,她脸上笑容灿烂,“让我在四皇子和镇南王世子中间随便挑?” 这才是穿越女应该享受的待遇啊,只是四皇子眼神阴翳,镇南王世子难缠腹黑,都不是什么好货,她可不可以申请换几拨人? “你要选四皇子,”卫明柔提醒她,声音有些不容违逆。 “该选谁,我心里有数。” 御书房,古代皇帝批阅奏折,处理政务的地方,一般是禁止嫔妃来的,当然,这是屡禁不止的,除了御花园是偶遇皇上次数最多的地方之外,往御书房送吃的,而且是亲手做的羹汤频率是最高的,要是皇上来者不拒,光是送汤送糕点,就能把皇上吃成一大胖纸。 在御书房见她,明妧还真有些忐忑。 御书房内,有落子声,皇上和定北侯在下棋,羊脂玉和墨玉打磨的浑圆棋子,每一颗都价值不菲,一穿戴奢华的女子站在皇上身边,貌美端庄,她如葱白而修长的手还搭在皇上的肩上,更显关系亲厚,如寻常人家夫妻一般。 卫明柔福身请安,明妧才知道她就是孙贵妃,皇上最宠爱的嫔妃之一,后宫地位仅次于太后和皇后。 明妧跟着见了礼,孙贵妃打量她,啧啧道,“这双眼睛生的漂亮又灵活,一看就是个聪明姑娘。” 皇上看了后,笑道,“不像定北侯,应该是随了夫人吧。” 定北侯只笑不语,明妧的眼睛比她娘的还要漂亮几分。 明妧被夸的脸颊绯红,卫明柔站着她身边,但没人夸她,她比明妧小一岁,身量不及明妧高,身上也没有她的从容大气,被明妧一衬,哪怕穿戴华贵,也更像小家碧玉,不免有些暗气。 孙贵妃的眼神在明妧周身围了半天,暗暗点头,容貌、家世、气度,温柔娴静,又知书达理,给恒儿做侧妃够了。 那边,定北侯看着明妧,说起皇上找她进宫的事,昨天,御史台奏请皇上让四皇子迎娶明妧为四皇子妃,遭到朝中不少大臣的反对,赞同和不赞同的各占一半,皇上问了孙贵妃和定北侯的意思,孙贵妃是坚决不赞同让明妧做正妃来委屈卫明柔的,定北侯也不愿意两个女儿都嫁给四皇子,姐妹反目。 谁想刚表完态,镇南王就进宫了,要替世子定下明妧,因为明妧还有婚约在身,所以只能先找皇上解除婚约,再另行赐婚。 第44章 胜算 镇南王也说明了原委,之前定下苏家女儿,后又将亲事退了是因为弄错了,楚墨尘重伤后,药石无医,只能算命求慰藉,这一算,就算到苏家了,镇南王以为是苏家二姑娘,谁想到弄错了,算命先生指的是住在苏家的明妧。 他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不想放弃。 偏偏镇南王和定北侯都是皇上最信任的人,皇上夹在中间是左右为难啊,镇南王手握重兵,是他最倚仗的重臣,镇南王世子是继承人,皇上对镇南王府的关注不比立储君少,可楚墨尘伤的那么重,靠冲喜能好,皇上是不信的。 把女儿嫁给镇南王世子,这是推她一姑娘入火坑,皇上于心何忍。 孙贵妃知道这事后,也找皇上,说明妧和四皇子有婚约,皇上赐婚都十几年了,当初不是四皇子不愿娶,是定北侯府没有护好她,才让卫明柔替嫁的,现在人回来了,自然是她儿子的人,应该让四皇子娶她做侧妃。 都在抢明妧,争的皇上头都疼,孙贵妃怕惹怒皇上,便提议把明妧叫进宫,怎么选听她的,大家别争来抢去伤了和气。 这个提议,皇上赞同,镇南王不大愿意,毕竟他儿子那样,胜算不大。 但亲事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如果人家卫大姑娘不愿意,执意强求,把人姑娘逼急了,万一想不开…… 镇南王就答应了,他军务繁忙,早在明妧进宫前,他就去军营了。 定北侯说完,皇上问道,“卫大姑娘是愿意嫁给四皇子还是镇南王世子?” 明妧修长的睫毛轻颤,她看了眼孙贵妃,见她脸上自信的笑容,明妧眉头微低,不忍心看,因为她的选择注定要让她失望。 “臣女愿意嫁给镇南王世子。” 清冽的声调,仿佛珠玉落盘,狠狠的敲在孙贵妃的心头,让她脸上淡笑慢慢皲裂。 当然,震惊的不止孙贵妃,御书房内上到皇上,下到公公,无一不为明妧的选择而震惊,所有的眸光都落在她身上,明妧很无奈,这样的选择,皇上您应该是最高兴的啊。 的确,回过神来,皇上笑了,不愧是定北侯的女儿,够识大体。 那边孙贵妃就高兴不起来了,她眸光从先前的温和带了几分冷冽,转而望向卫明柔。 卫明柔云袖下的手紧了紧,望向明妧,道,“大姐姐,你要想清楚,镇南王世子他……” 明妧抬手打断她,道,“我知道镇南王世子双目失明,还断了一只腿,将来可能会看不见,需要终日坐在轮椅上,选择嫁给他,我不是意气用事,当初镇南王府定下苏梨表妹,外祖父说了许多的话,镇南王功在社稷,镇南王世子若是死了,他就绝后了,苏家一群提笔书生,不能上战场保家卫国,但镇南王世子可以。 外祖父也心疼表妹,但他应了亲事,我虽是外孙女,外祖父的教诲,我也不敢忘,况且当日我出事失踪,三妹妹替我上了花轿,这事皇上和贵妃娘娘都知道,虽然圣旨未改,但已经默认是三妹妹了,这是她和四皇子的缘分,我和四皇子既然有缘无分,就不应该再强求,我由衷的希望三妹妹和四皇子能举案齐眉,白首偕老。” 一番话,明妧说的自己都感动了,她从来没有把真话假话掺在一起说的这么溜过,一口气说完,都有些口干舌燥了。 定北侯看着女儿,眼里有些歉疚,以前她沉默寡言,木讷少语,他疏于教导,没想到她恢复后,在苏家待了几日,就这般懂事,善解人意的叫人心疼。 可她当着皇上的面说了这么一番话,就等于绝了自己的后路了。 皇上望着明妧,道,“你确定想清楚了,要嫁给镇南王世子?” 明妧刚要点头,卫明柔跪下来道,“皇上,大姐姐为了明柔,才选择嫁给镇南王世子,明柔不想她将来会后悔,明柔更不愿一辈子活在愧疚中,明柔恳请您给她一天时间考虑。” 卫明柔给皇上磕头,明妧真想将她拉起来,别说一天了,就是给她一年时间,她也不会选择四皇子的。 如果真这么有诚意,为何不直接说把四皇子妃的位置让给她呢,那样她也能消了对她的疑心,这样假惺惺的相让,她真的不需要。 卫明柔恳切相求,孙贵妃也帮着说好话,皇上看了明妧两眼,道,“那朕就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清楚。” “谢皇上。” 卫明柔连连道谢,反倒当事人没那么激动。 皇上说完,心思就在下棋上了,对定北侯道,“来,把这一局下完。” 卫明柔就拉着明妧福身告退了。 出了御书房,稍稍走远了些,卫明柔就把明妧的手甩开了,脸色也冷了几分道,“你是什么意思,我一再叮嘱让你选择嫁给四皇子了,你偏要和我作对不可吗?!” 明妧手被甩开,脸色也不善了,她笑道,“你果真有那么希望我嫁给四皇子?” 卫明柔气的眼眶都红了,“要不要我给你发誓,我是真心不希望你嫁给镇南王世子的?!” 明妧勾唇,卫明柔不希望她嫁给镇南王世子,她看出来了,四皇子已有了正妃,镇南王世子娶她是为了救命,孙贵妃还来抢人,这不明摆着不想楚墨尘好过吗,卫明柔这么极力相帮,是真的为了她好,还是单纯的讨好孙贵妃和四皇子,一试便知。 明妧一把抓起卫明柔的手,转身朝御书房走,被卫明柔反拽住,道,“你要做什么?!” 明妧看着她,眼神澄澈如水,带了春风般和煦笑容道,“你真心为我,我还能做什么,自然去御书房找皇上说我改主意了,我要嫁给四皇子做正妃,你心甘情愿的把正妃之位让给我,再让钦天监挑个吉日,越快嫁给四皇子越好,也省的你终日愧疚难安。” 明妧用力把卫明柔往御书房拽,别看卫明柔比她小一岁,身子骨可比她好的多,明妧拽不动她,但她也挣脱不开明妧的手,更气的咬牙切齿道,“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第45章 相让 明妧脸倏然一沉,一把将她的手抓紧了,拉近自己几分,冷冷一笑道,“施舍我一个我不需要的侧妃之位,我是不是还要对你,对孙贵妃感恩戴德才叫有良心?! 当日在佛光寺,但凡你还有一点良知,拿我当你的亲姐姐,你就不会痛下狠手,我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上天保佑,我没有告诉父亲和娘亲,是怕他们伤心,更怕我们姐妹为了争一个男人反目叫人看了笑话。 你还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和以前一样傻乎乎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费尽心思抢到手的四皇子妃的位置,我是有多傻才会相信你会让给我?!” 说完,明妧一把将卫明柔的手甩开。 如果说之前只是猜测,她坠崖一事是卫明柔捣鬼的,现在她几乎能肯定了,不然她说这话的时候,卫明柔不会脸色苍白,神情慌乱,明摆着就是怕她告状,做贼心虚了。 不过卫明柔有胆识为了一男人杀害亲姐,那份心性就不是一般能比的,很快,卫明柔就恢复镇定了,眼眶红着,倒打一耙道,“大姐姐,你这话未免太伤人了!我好心好意替你上花轿,你还往我身上泼脏水,我要早知道你会这么想我,我就是死也不会替你上花轿!” 声音未落,她就掩面跑走了。 明妧说的声音小,卫明柔的声音却很大,丫鬟宫娥望过来,指指点点,显然在责怪明妧以大欺小,不识好歹。 明妧一脸无奈和无辜,她只是小小的诈吓一下,没想到她这么心虚,能怪谁呢,有这么心狠手辣的妹妹,谁又同情死在崖底的卫明妧? 喜儿见卫明柔跑走了,走上前来,她不知道明妧和卫明柔说了什么,只望着她道,“姑娘不去追她么?” “我又不是四皇子,我去追她做什么,”明妧笑容冷淡,仿佛天边的云,风一吹就散了。 喜儿眼睛闪过迷茫,然而明妧已经迈步往前,一边走,一边替卫明柔心疼,还要一边琢磨,如果真的卫明妧知道是亲妹妹害她没了小命,她会怎么做。 如果要她伏法,可她怎么找证据呢,空口无凭,就像方才卫明柔说的,成往她身上泼脏水了。 往前走了半盏茶的工夫,身后跑过来一穿着鹅黄色裙裳的宫女,福身道,“卫大姑娘,贵妃请你去御花园说话。” 她和卫明柔都没什么好说的,和孙贵妃就更没有了啊,请她过去做什么,不过去看看御花园的美景,也不算白进宫一趟。 明妧转身,随着宫女往前走,喜儿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 刚穿过一月形拱门,就闻到一抹淡淡花香,清香怡人,园内花红柳绿,景色盎然。 明妧迈步往前,和一姑娘不期而遇,那姑娘脸带惊喜,漂亮的眸子如星辰般闪耀,“是你。” 明妧朝她一笑,没想到这么巧,昨天才在佛光寺见到她,还承她恩惠,没想到才过了一天,就碰到她了,明妧笑道,“真巧,又见到你了,昨天谢你出手相助。” 那姑娘捂嘴一笑道,“那么点小忙,你都谢我两回了,是不是打算见我一回谢我一回?” 明妧也笑了,这姑娘性子好,她喜欢。 带路的宫女见两人相谈甚欢,朝那姑娘福身道,“清宜郡主,贵妃娘娘召见卫大姑娘,怕是等急了,奴婢先带她过去。” 明妧没想到她竟然是位郡主,清宜郡主也诧异她居然姓卫,她眼珠子睁大几分道,“你是定北侯府大姑娘?” 明妧点头,她嘴巴微张,显然吃惊不小,明妧笑道,“我不像吗?” 清宜郡主摇头,“我只是想到昨儿佛光寺的传闻,方才我还聊到你呢。” 明妧克夫之名传开了,清宜郡主进宫又得知四皇子和镇南王世子都抢着娶她的传闻,颇觉得有趣,这是嫌活腻味了,想早点死么,却没想到她早见过卫大姑娘了。 昨天传出那样的名声后,她没有找个地方痛哭,还躲小厮,她心可比她大多了。 明妧朝她福了福身,就跟着宫女往前了,她问喜儿道,“是谁府上的郡主?” 宫女诧异的看了明妧一眼,喜儿则歪了脑袋道,“好像是穆王府郡主。” 明妧微汗,这不是好像的事啊,万一弄错了,岂不尴尬。 御花园,六角飞檐凉亭内,孙贵妃坐在那里喝茶,凉亭旁摆了不少牡丹花,色泽艳丽,玉笑珠香,不愧为花中之王。 明妧迈步上台阶,福身见礼,等起身后,才问的,“不知道贵妃娘娘叫我来是?” 孙贵妃望着她,脸上的笑轻淡如笼了一层薄纱,她道,“听明柔说,你少时落水,性子木讷,寡言少语,没有读过什么书?” 她落水的事,就是卫明柔不说,她也知道吧,明妧不知道孙贵妃目的何在,但她说的是事实,便点了点头。 孙贵妃笑了,“果然……” 这两个字,叫明妧眉头微蹙,知道她读书少,就不要和她卖关子了啊,她道,“贵妃娘娘的话,明妧不明白。” 孙贵妃把茶盏放下,用绣着牡丹的帕子擦掉嘴角茶汁,笑道,“哪怕只读过几本书,也该知道好女不侍二夫的道理。” 这是怪她选择了镇南王世子,没有选她儿子呢,还好女不侍二夫,她还好男人洁身自好不沾花惹草,不三妻四妾呢,不过她是贵妃,这里又是皇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宜逞一时之快得罪人,明妧茫然的看着孙贵妃,摇头道,“不懂。” 简单两个字,却是把孙贵妃给气噎着了,真不愧是个傻子,什么都不懂,真是白瞎了那张俏丽脸蛋,孙贵妃就不饶弯子了,道,“你做了四皇子十几年的未婚妻,就不能再嫁给别人。” 这话明显是拿她当傻子看了,明妧暗笑,她道,“未婚妻是妻,不是妾。” 孙贵妃怔了下,看明妧的眼神带了几分审度,这话可不是没读过几本书的人能说的出来的,侧妃说的好听,能上皇家玉蝶,说白了,不就是个妾吗? “你是要四皇子妃的位置?”孙贵妃皱眉,眸底有暗芒。 我不要,而且你也不会给。 明妧心中腹诽了一句,淡声道,“明妧此生宁死不做妾。” 第46章 气度 孙贵妃想到自己的身份,虽然荣宠不衰,但始终被皇后压一头,那种滋味儿委实不好受,她皱紧的眉头松开几分,道,“你失踪时,是明柔替你上的花轿,嫁给四皇子,才免了定北侯府的罪责,现在你要明柔把四皇子妃的位置还给你,这样恩将仇报的做法,不是嫡妻该有的气度,你做不了四皇子妃。” 将来更做不了太子妃,更没法母仪天下,这句话,孙贵妃没有说出来,但明妧很清楚。 她笑容淡雅,就像是御花园里开的妍丽的山茶花,她道,“明柔的确比我更合适四皇子。” 倒是有几分自知之明,如果她嫁给旁人,她不会说什么,可为什么偏偏是镇南王世子,孙贵妃让明妧坐下,道,“你不愿给人做妾的心,本宫也明白,但正妃是你胞妹,本宫可以让你们平起平坐,除了正妃的名头给不了,其他的都不比明柔差。” 这算是退一步了,可这一步说白了就是块大饼,好看好闻,可真算起来,那就是狗屁,嫡妃就是嫡妃,侧妃就是侧妃,虽然一字之差,却如同天堑鸿沟。 明妧摇头道,“贵妃娘娘的好意,明妧心领了。” 孙贵妃温和的脸色冷了几分,一旁站着的宫女都皱眉了,没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人,贵妃好言好语,她却油盐不进,她真是四皇子妃的长姐吗,怎么性子天差地别,四皇子妃温柔似水,卫大姑娘却倔的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 孙贵妃有些生气,端起茶平复心情,宫女端了茶水来,道,“卫大姑娘请喝茶。” 明妧欲起身,孙贵妃淡淡道,“本宫劝不动你,希望明柔能让你改主意,她一会儿过来,你们姐妹许久未见,好好说会儿话。” 她和卫明柔该说的都说了,没什么好谈的,不过她也的确有些口渴了,明妧端起茶,打算喝一口。 只是茶盏盖刚揭开,一抹茶香扑面而来,茶气清香中夹了一丝苦涩,明妧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眸光渐渐冷冽了起来。 她只是拒绝嫁给四皇子而已,就要她的命,人命在她们眼里就如同草芥吗? 明妧把茶盏放下,孙贵妃见了道,“怎么不喝?” 明妧摇头道,“这杯茶,我不能喝。” 孙贵妃望着她,明妧瞥了远处走过来的卫明柔道,“明柔替我上花轿,我应该向她道谢,她一心为我,我却注定要辜负她,理应向她赔罪,她是四皇子妃,没那么容易回门,这杯茶,我敬她。” 说着,明妧把茶盏端起来,站了起来。 孙贵妃眸底一闪,身边的宫女就心急如焚了。 卫明柔之前是哭着跑开的,如果不是孙贵妃传召,她压根就不会来,她怕见到明妧,现在听明妧当着孙贵妃的面说这话,她非但没有高兴,反倒更恼了,看来她先前只是诈吓她的,肯定是因为那杯茶,就认定是她算计她的,她也不是不告诉父亲和娘亲,她只是猜测而已,并没有真凭实据。 她先前是失了理智,没有深想,险些被她给骗了,卫明柔在心里狠狠的剜了明妧一眼,才道,“你我是亲姐妹,互帮互助是应该的,不必如此。” 明妧点头,道,“喝下这杯茶,你只管安心做你的四皇子妃,将来我不论是嫁给镇南王世子,还是一辈子不嫁人,都与你无关,你不必心存愧疚。” 卫明柔心下一喜,伸手就要接茶盏。 这时候,一宫女端着糕点走过来,不小心踩到裙摆,身子朝明妧扑过来。 明妧手腕一斜,那盏茶往旁边一拨,全泼在了桌子上,溅了孙贵妃一身。 突如其来的一下,吓的孙贵妃尖叫,那撞人的宫女更是扑通一声跪下了,明妧脸色微白,吓的六神无主,赶紧过去帮孙贵妃擦茶水,一边道,“肯定烫坏了,快传太医!” 孙贵妃拂开明妧的手,见宫女撒腿就跑,要去请太医,孙贵妃喊道,“给本宫回来!” 那宫女的脚步戛然而止,孙贵妃忍着怒气道,“茶水不烫,本宫没事,不需要请太医!” “真的没事吗?”明妧小心翼翼的问。 孙贵妃牙关咬紧,望着宫女道,“冒冒失失,拖下去杖责二十大板!” 说完,孙贵妃就搭着宫女的手走了。 凉亭内,一宫女手忙脚乱的把茶水和糕点都收拾干净。 卫明柔看着孙贵妃那疾步离开的背影,烟眉皱了皱,觉得哪里不对劲,孙贵妃好像很怕看太医似的,她望着明妧道,“你看贵妃娘娘对你多好,你烫伤了她,她都没怪你,否则你今儿非挨一顿板子不可,你还非要嫁给镇南王世子。” 是啊,孙贵妃对她特别好,好的要不是她会医术,这条小命今儿就交待在她手里了,这后宫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 明妧没接话,只道,“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府了。” 不等卫明柔答应,明妧迈步就走了。 卫明柔也没送她,而是追着孙贵妃走了。 等走远了些,喜儿才拍着胸口,压低声音道,“姑娘,你真是大胆,方才可吓死奴婢了。” 她居然敢拿茶水泼孙贵妃,不知道别人注意到没有,反正她是看到姑娘的手故意斜了一下,否则那杯茶不可能溅到孙贵妃身上的。 敢故意烫伤孙贵妃,姑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啊。 明妧望着天际浮云,比起孙贵妃要她的命,她怎么反击都算是轻的了,都是些惹不起的人,敬而远之吧。 刚这样想,额头被什么东西砸了下,疼的她倒吸一口气。 喜儿往地上一看,道,“是金花生!” 土豪啊,居然拿金花生砸她,有本事拿一堆金花生砸死她啊。 明妧四下张望,道,“给我出来!” 那边,假山上,一年纪不大,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年坐在那里,两脚晃啊晃的,道,“是本皇子砸的,你本事你上来啊。” 这熊孩子,砸了人还这么理直气壮,真不愧是皇家人。 明妧叉腰道,“你给我下来!” 那熊皇子笑了,“你叫本皇子下去,本皇子就下去,本皇子的面子往哪里搁?” 第47章 威胁 明妧揉着脑门,喜儿抓着她云袖,怕她真去找那皇子算账,道,“姑娘,咱们快回府吧。” 明妧嘴角一笑,歪在喜儿身上,道,“喜儿,我头好晕,快给我请太医瞧瞧。” 喜儿,“……” 方才没头晕,还中气十足,现在晕,是不是有点晚啊? 那熊皇子眼睛都瞪圆了,他轻轻一跳就下了假山,朝明妧走过来,道,“没见过你这样的,居然敢威胁本皇子!” 明妧看着他,道,“我又没得罪你,你为什么要砸我?” 熊皇子摆摆手,让带路宫女闪远一点才道,“那假山正好对着凉亭,站在上头看的特别清楚,本皇子若是会唇语,你和孙贵妃说什么我都知道。” 所以,她故意泼孙贵妃茶水的事就没有瞒过他眼睛了? 能忍着没跳出来,看来不是孙贵妃亲生的,明妧就放心了,见熊皇子手上还有几颗金花生,明妧想着自己羞涩的荷包,面对送上门来的皇n代,不狠狠的敲一笔,就太傻了,便摸着脑门道,“你砸我的事,可没那么容易算了。” 熊皇子看着她,嘴角抽抽道,“本皇子在威胁你,你听不出来吗?” 这熊皇子有点欠揍啊,明妧朝天翻了一白眼,然后才道,“听出来了,我在给你机会向我赔罪呢。” 熊皇子见她眸光落在他手上,他伸了手,道,“你要我的金花生……?” 他话还没说完,明妧已经伸手把几粒金花生都拿了,随手塞在绣着兰花的束腰里,道,“算你认错态度好,我就不跟皇上告你的状了。” 熊皇子惊呆了。 这世上居然还有不怕威胁的,她就不怕他去向父皇告状? 明妧走远了,他都没想明白为什么,反倒是脑门挨了一记松子,他抬头,就看到树上斜躺着一男子,一袭天蓝色锦袍,清隽俊美,熊皇子告状道,“皓哥哥,你给我的金花生都被她给抢走了。” 男子笑道,“你不是心甘情愿赏她的吗?” 熊皇子咧嘴笑,“我从来没见过有人能让孙贵妃吃瘪还忍了,她是唯一一个。” 说完,他又恼了,“可我只想给她一颗金花生啊,现在都没了。” 再说明妧,走远了些,喜儿回头见熊皇子没走,有些忐忑的望着明妧,提醒她方才做了件什么样的事,“姑娘,你刚刚打劫了一位皇子。” 明妧轻笑,“没那么严重,充其量,我只是没收了一位皇子伤人的武器。” 喜儿呐呐,无言以对,默默的伸了手,把捡起来的那颗金花生给明妧,明妧见了道,“你自己留着吧。” 喜儿啊了一声,“姑娘不要?” “就当是我赏你的,”明妧笑道。 喜儿高兴的合不拢嘴,这金花生是用纯金打造的栩栩如生,这一趟进宫太值了。 先前是怎么进宫的,明妧就怎么出宫,马车一路送她们到定北侯府门前停下。 皇上传召她进宫,让她在四皇子和镇南王世子之间挑选一人的事早传回府了,因为定北侯回府,府里上下更知道她选择了镇南王世子,而非四皇子。 这样的选择,实在叫人匪夷所思,是以,明妧一路进内院,丫鬟小厮们都盯着她,在背后小声议论,她们家大姑娘好像比以前更傻了…… 傻就傻吧,傻人有傻福,喜儿心道。 相比较府里下人们的议论,老太太她们反倒没说什么,见到明妧后,老太太就说了一句,“事关你终身幸福,不是儿戏,这一天时间,你好好想清楚。” 明妧应下后,就回菡萏苑了。 她还以为府里会帮卫明柔极力说服她,没想到竟然没有帮卫明柔的,倒省的她多费唇舌了,明妧暗想。 然而,她高兴的太早了,孙贵妃想做的事,又岂会那么容易就放弃。 先是丫鬟禀告卫明柔派了丫鬟回府,明妧没理会,吃了午饭准备休息时,丫鬟又来禀告说魏国公府大太太来了。 上回就是魏国公府大太太来做说客的,明妧都不知道她们坚持什么,孙贵妃都没能说服她,魏国公府大太太脸更大些吗? “谁来也别叫我,”明妧叮嘱道。 丫鬟走到珠帘处,道,“大姑娘,四姑娘、五姑娘她们来了。” 明妧两眼轻翻,那边卫明依她们已经打了帘子进来了,见明妧要休息,不由得佩服,“大姐姐心可真大,府里府外都为你该选择嫁给谁焦头烂额,你这当事人反倒轻轻松松,该吃吃该睡睡。” 明妧揉着颈脖道,“我三思之后做的决定,岂是别人劝劝就更改的?” 说着,她望着卫明依道,“我倒是想知道孙贵妃为什么不让我嫁给镇南王世子?” 卫明依眸光一闪,卫明绮就道,“大姐姐可知道孙贵妃胞妹是谁?” 明妧脑门有黑线,她虽然讨厌孙贵妃,但她还没想过去调查人家户口啊,她怎么知道孙贵妃胞妹是谁? 明妧摇头,卫明绮就道,“其实你见过,昨天晋王妃还去佛光寺祈福了,两年前,晋王世子还有镇南王府二少爷在边关惹了事,那时候镇南王才刚接手帅印没多久,没什么军威,恰逢他们惹事,就被镇南王用军法处决了,晋王世子是晋王妃唯一的儿子……” 唯一的儿子被镇南王给灭了,晋王妃能不恨镇南王么? 身为晋王妃的胞妹,孙贵妃能不替长姐出气么? 明妧还真不知道这些内情,现在看来孙贵妃的坚持是有理由的,她道,“镇南王真的连镇南王府的少爷也一起杀了?” 卫明依道,“那可不是镇南王府的少爷,那是镇南王的嫡长子。” 明妧倒抽一口气,“杀子立威?” 卫明依几个重重的点头。 明妧怔住了,都说虎毒不食子,镇南王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下的去手啊,这心比石头还硬呢,难怪那回在镇南王府,楚墨尘说父王选的,他不喜欢,这不明显是在抬杠吗? 谢婉华坐在一旁,道,“镇南王是杀子立威没错,但他对兵权却没有多少留恋,要不是他亲上战场,都没人知道他文韬武略样样精通,退敌之后,天下兵权尽在他手,可他班师回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帅印交给皇上,皇上硬塞,他才接了大景朝三分之一的兵权。” 第48章 诚心 谢婉华说着,明妧脑海中勾勒出镇南王的形象来,有一句诗形容他再贴切不过了。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见明妧震惊的说不出来话,卫明依她们才开门见山道,“你想想,以孙贵妃和镇南王府的纠葛,怎么可能让你嫁给镇南王世子冲喜,镇南王世子死了,她才高兴呢,这也是为什么她们都极力说服你嫁给四皇子做侧妃的原因,你要真为了三姐姐好,就不要嫁给镇南王世子,否则孙贵妃会把对你的怒气都算在三姐姐头上。” 明妧听得好笑,卫明柔为了四皇子妃的位置能对胞姐痛下狠手,现在却要她为了她牺牲自己,她也张的开这个口,她苏离不会成为任何人私斗的牺牲品。 那些相劝的话,她也不想再多听,明妧讥笑道,“如果当初镇南王不杀子立威,镇住三军,到时候国将不国,她还能是高高在上的孙贵妃?镇南王连自己的儿子都杀了,她反倒怪镇南王太心狠,她难道不知道什么叫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吗?” 卫明依听了,古怪的看了明妧一眼,大姐姐怎么连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这样的话都知道,她都没听过啊。 谢婉华见明妧声音激愤,让她小点声,“这只是我们的猜测,孙贵妃是不是真这样想的,我们都不知道,出了这屋子,你可不能乱说。” 明妧轻点头,“我知道。” 镇南王杀子立威,功在社稷,晋王妃和孙贵妃就算恨他,也不敢挂在脸上,不然传到皇上耳朵里该震怒了,难道大景江山还不及她一个儿子分量重,况且镇南王是以军规处置他们的,不是以权谋私,怕儿子死,就离战场远远的。 珠帘外,快步走进来一丫鬟,福身道,“大姑娘,老太太让你去长晖院。” 屋外,阳光明媚的有些刺眼,卫明依几个有说有笑的去了长晖院。 可进了屋子,明妧就笑不出来了,她被人给坑了。 昨天在佛光寺,二太太让佛光寺帮忙,给她扣上一顶克夫的帽子,这事魏国公府大太太知道了,她来质问侯府是想做什么,如此弄虚作假,是不是想孙贵妃解除明妧和四皇子的婚约,好将她嫁给镇南王世子,还有之前明妧失踪,卫明柔一出嫁,她就活蹦乱跳的回来了,没病没痛,和先前判若两人。 事情这么巧合,她们有理由怀疑明妧不是失踪,而是抗旨逃婚。 这么大罪名扣下来,老太太也顶不住啊。 卫明依听了,叹道,“之前孙贵妃好言好语相劝,大姐姐不听,这会儿尝到什么叫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吧。” 有些人,你根本得罪不起,乖乖的听话,还能少受些罪。 明妧嘴角划过一抹冷意,她绕过双面绣牡丹屏风,笑道,“有件事魏国公府大太太怕是没弄清楚,克夫一事,我事先并不知道,这一点佛光寺可以帮我作证,昨儿我们去佛光寺的时候,御史台正奏请皇上,要四皇子娶我做正妃,四皇子和孙贵妃什么反应,皇上以及文武百官都知道。 昨天不愿意娶我,现在镇南王替世子求娶我,又来争抢,魏国公府大太太觉得我卫明妧傻到体会不出这其中有多少诚心,有多少是故意和镇南王府作对?” 明妧声音清脆,又带了一股子不可言喻的威严,听得丫鬟婆子们都惊呆了。 魏国公府大太太脸色变了又变,她气笑了,“还说之前不是装傻,一个木讷了这么多年的姑娘能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内变的这么伶牙俐齿吗?!” 老太太无话可说,明妧的口齿是伶俐了些。 明妧则淡笑道,“我是真傻还是装傻,不是魏国公府大太太你说了算,这些年,我也看了不少太医,难道那些太医都被我定北侯府收买了,如此,你就向孙贵妃向皇上告状吧,把那些太医和我一起都砍了。” 老太太眼睛都亮了起来,这么一说,那些太医都成了她证人了,她这孙女儿脑袋转的可真快,她活了一把年纪了,都自叹弗如。 魏国公府大太太气的嘴皮都哆嗦了,二太太见了,真怕她气晕过去,望着明妧道,“你少说两句,大家还都是为了你好,镇南王世子双目失明,难道给四皇子做侧妃还比不上镇南王世子妃吗?!” 明妧看着二太太,嘴角一抹冷笑忽闪而逝,朱唇轻启,“二婶,现在我都和皇上说愿意嫁给镇南王世子了,现在改口再嫁给四皇子,二婶觉得四皇子还会多看我两眼吗,娘和爹爹都没有再劝我,你要真为了我好,就不要再说了。” 二太太眸底寒芒闪烁。 镇南王府,沉香轩。 楚墨尘坐在轮椅上,他双眸蒙着白绸,风吹起他如瀑布般的墨发,俊美如神祗。 他修长的手敲着轮椅,显得他心情颇好。 赵风看着他,道,“世子爷,你真的不担心卫大姑娘会动摇?” 楚墨尘勾唇道,“她如果真愿意嫁给四皇子,就不用装这么多年傻了,放着正妃的位置不要,去做侧妃,可能吗?” 赵风想想也是,不过卫大姑娘装傻充愣的本事太强了些,竟然把所有人都蒙骗了过去,等胞妹替嫁后,再回府,要不是苏老夫人病重,她都不会显露一身高超医术。 不过孙贵妃这么积极的争取卫大姑娘,世子爷什么都不做是不是不大好,万一卫大姑娘一生气,就应了怎么办,女人可是最容易冲动行事的。 楚墨尘敲着轮椅,是该做点什么。 这边,他还没想好怎么做,外面,赵烈闪身进来,道,“世子爷,你不用想办法了,王爷已经派人去定北侯府了。” 赵风笑道,“有王爷出马,保管万无一失。” 再说定北侯府,这边魏国公府大太太还没送走,那边镇南王就派了人来,这样明目张胆的抢人,本来是件叫人得意的事,可明妧却高兴不起来,因为没人是看中她这个人,一个是为了冲喜,一个是为了抬杠,两朵烂桃花。 明妧打定主意,让镇南王府的人和魏国公府大太太厮,她在一旁看热闹就好。 很快,镇南王府的人就进来了,来人四十三岁左右,一身直辍,眼神清明,透着一股子沉稳和叫人信服。 他上前,先是给老太太见礼,老太太笑了笑,并未说话。 楚总管则笑道,“卫大姑娘进宫的事,我家王爷知道,本来没打算干涉卫大姑娘做决定,但是孙贵妃和四皇子妃,现在就连魏国公府大太太都出马了,我们镇南王府不做点什么,倒显得对卫大姑娘不重视,这封信是我家王爷亲笔,请卫老夫人和定北侯过目。” 说着,他将从怀里掏出来的信往前递。 王妈妈上前接过,送到老太太手里。 老太太看过后,脸色震惊的无以复加,“这……” 第49章 承诺 她这么吃惊,将明妧好奇心都勾了起来,她走到老太太身边,老太太把信叠好,然后望向魏国公府大太太,似乎想给她看看。 但信是王爷亲笔,她有些犹豫,楚总管见之,笑道,“这封信,没什么不能看的,镇南王府堂堂正正,我家王爷替世子爷迎娶卫大姑娘,是为了冲喜,这一点,我家王爷承认,也知道委屈了卫大姑娘,毕竟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 王爷承诺,如果一年之内,我家世子爷眼疾好不了,也站不起来,亦或者脾气暴躁,有令卫大姑娘无法忍受的缺点和毛病,我家王爷会给卫大姑娘你二十万两银子,保你下半生衣食无忧,将来你还想嫁人,王爷会认你为义女,给你郡主封号,让你从镇南王府风光出嫁。” 这样的承诺,明妧眼睛都睁圆了。 魏国公府大太太暗暗咬牙,镇南王抛出这么好的诱饵,是娶妻吗?分明就是娶个菩萨回去供着!谁能不动心?! 岂止是动心,要不是拼命憋着,明妧都想大叫出声:不用犹豫了,明天镇南王府就抬花轿来吧!别说把镇南王世子冲痊愈了,就是冲出蛋花来也行啊! 治个病,给二十万两诊金,再加上郡主封号,她有理由不接着吗? 既然楚总管把信上的内容说了出来,老太太也就没有把信给魏国公府大太太看的必要了,魏国公府大太太也没有了再继续劝说的理由,一个侧妃之位,能值多少钱? 只暗暗心惊,镇南王开出这么大的筹码,孙贵妃毫无还手之力,难道给镇南王世子算命的是慧行大师,卫大姑娘只要出嫁,镇南王世子就一定会痊愈,不然一个江湖术士随随便便几句话,镇南王不可能会这么做。 等楚总管告辞后,魏国公府大太太把茶盏放下,看了眼天外,道,“这会儿时辰还不算晚,我还能进宫一趟。” 老太太笑了笑,她懂魏国公府大太太的意思,这是让侯府先别急着做决定,没准儿孙贵妃和四皇子给的会更多更好。 但老太太想象不出来,孙贵妃还能给出什么样的筹码,四皇子妃的位置吗?从明柔手里送到明妧手里,这事,侯府不会做。 魏国公府大太太起身,走的时候,眸光从明妧身上扫过,冰冷刺骨,就如同寒冬腊月屋檐下的冰溜子,明妧见了,起身道,“有劳魏国公府大太太代我向孙贵妃道声谢,如果不是她一再的劝我改主意,镇南王府不会心急,更不会开出这么丰厚的条件,相助之情,明妧铭记于心。” 魏国公府大太太的脸隐隐泛青,那边老太太和苏氏都朝明妧摇头了,这孩子,这性子到底是随了谁,这是打算把孙贵妃活活气死啊。 不识抬举,这是明妧在魏国公府大太太心里的印象,她咬了牙道,“我一定转达。” 说完,袖子一甩,迈步就走了。 二太太起身相送,劝她消气,她们一走,屋子里就喧闹起来了,卫明依几个都羡慕的看着明妧,道,“本来还以为是桩倒霉透顶的亲事,没想到会峰回路转,简直如有神助,二十万两银子,再加上镇南王义女郡主的身份,不知道会羡慕死多少人,镇南王一言九鼎,他承诺的话,一定算数的。” 明妧高兴的合不拢嘴,那边老太太也是一脸笑意,看向明妧的眼神越发柔和慈爱。 明妧起了身,打算告退,回去补觉了,只是刚起身,外面二太太就进来了,即便她极力忍着,长眼睛的也能看的出来她火冒三丈,她云袖下的手攒紧了,冷冷一笑,望着苏氏道,“以前大嫂就偏疼明妧,方才她故意激怒魏国公府大太太,你也不阻止,把孙贵妃气出好歹来,对侯府有什么好处,别忘了,明柔现在是四皇子妃!她是替明妧出嫁的,你们就不能多替她想想?!” 苏氏脸色一僵,其他人也笑不出来了。 明妧起身,淡笑道,“二婶太紧张了,御史台逼孙贵妃和四皇子娶我的时候,孙贵妃把三妹妹夸的天上有地上无,三妹妹和四皇子更是鹣鲽情深,三妹妹劝我,我不答应的事,孙贵妃比谁都清楚,又岂会因为魏国公府大太太传几句话就对三妹妹如何,再退一步说,二婶在佛光寺做的事,侯府没人知道,难道魏国公府大太太和孙贵妃也不知道吗?” 二太太脸一僵,气道,“我又没有进宫,我怎么和她们商议?!” 不承认没关系,要是痛快承认了,她还不适应呢,明妧勾唇道,“没有告诉,这会儿二婶就应该进宫和孙贵妃说清楚,说起来,二婶胆子可比明妧大的多,克夫之事,往小了说是咱们侯府家务事,往大了说可就是欺君了,谁都不知道,一旦事情败露,谁来承担?二婶不会一句全都是为了我和三妹妹好,就全推给我了吧? 亲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和四皇子定亲,没有我说话的份,我失踪,更没有求谁代我出嫁,让三妹妹嫁给四皇子是侯府的决定,不是我,反倒是二婶你,据我所知,最积极促成三妹妹嫁给四皇子的,可就是二婶和二叔了。 那些说我没良心的,大概是忘了我失踪坠崖,险些丧命的事了,谁又记得我在崖底举目四望的无助,二婶和孙贵妃有什么怨气,可以痛骂背后下手之人,骂的她灰飞烟灭最好。” 卫明绮点头,“对,该骂背后下手之人,如果不是他们,大姐姐早嫁给四皇子了,哪来这么多烦心事,这些人心狠手辣,一定会不得好死,死后还会下十八层……!” 卫明绮还没骂爽,二太太额头青筋暴起,云袖一甩,转身就走,到屏风处才传来两个字,“进宫!” 脾气还真大,明妧懒洋洋的想,心情美好的她,哼着小调回了菡萏苑。 这边明妧高兴了,那边有人不高兴了,而且是很不高兴。 论被自己亲爹坑是什么感觉,那感觉岂是酸爽两个字能形容的,知道王爷对明妧许下的承诺,楚墨尘脸都黑了。 第50章 伤心 心情好,明妧晚饭都多吃了半碗,在院子里来回走遛食,累了就坐在秋千上,看落日余晖,倦鸟归巢。 不远处,有几个小丫鬟在一起闲聊,喜儿端着托盘过来,问了两句,然后就快步走到明妧身边,道,“姑娘,二姑娘心情不好,在花园假山里哭呢。” 明妧正优哉游哉的晃荡着呢,喜儿提起二姑娘,明妧就想到昨天去佛光寺,在大槐树下朝她招手的姑娘。 “可知道她为什么哭?”对于弱者,明妧总多几分怜惜。 喜儿摇头,“丫鬟也不知道,只听到哭声,姑娘要不要去看看?” 以前,侯府里,只有姑娘傻傻的,二姑娘哑巴说不了话,两人就是一对多难姐妹,反倒容易走到一起,有时候两人就在假山里你靠着我,我靠着你发呆,有好吃的糕点也会留给彼此吃,关系反倒比府里其他姐妹亲厚几分。 现在姑娘好了,只剩二姑娘一人,她心里肯定不好受,一个人说不出来话,得多难受,想到二姑娘,喜儿鼻子就酸酸的,二姑娘人可好了,她只有一块糕点,还会分半块给姑娘呢。 喜儿觉得要是姑娘恢复正常,就不理二姑娘了,那姑娘就没良心。 当然,明妧不是没良心的人,她起了身,让喜儿带她去找二姑娘卫明蕙。 花园湖畔,假山林立,里面可以藏人纳凉,是玩耍的好地方,离的近了,就能听到鼻子一抽一抽的声音,和一般人的哭声不同,丫鬟四儿在劝她,声音哽咽道,“姑娘,你别哭了,大姑娘不会来陪你玩了。” 话音一落,假山内光线就暗了不少,陌生中又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为什么这么笃定我不会来?” “是大姑娘!”四儿欣喜若狂,“姑娘,大姑娘来看你了,她还和以前一样。” 明妧钻进假山内,就见卫明蕙拿帕子擦掉眼泪,转过身去,留给明妧一后背,清瘦的叫人心疼。 显然,她还在生明妧的气,气她回府好多天都不来找她。 明妧走过去,问道,“怎么了,二姑娘哭的这么伤心?” 四儿叹息,往旁边走了几步,才道,“二太太进宫,许是被贵妃娘娘给骂了,心情不好,姑娘又喜欢往她跟前凑,二太太不喜见到她,就骂了她几句。” 卫明蕙不是天生的哑巴,她是后来高烧导致的,她耳朵听的见,二太太气头上骂了几句,她伤心了,就躲假山里哭。 喜儿的话,叫明妧生气,二太太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就算亲生女儿有缺陷,那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不心疼她,反倒对卫明柔的事比对谁都伤心。 看看苏氏,手心手背都是肉,卫明柔聪慧些,不怕她被人欺负,她就更关心卫明妧些,总觉得是小时候没有照看好她,觉得愧疚,想尽办法弥补,再看看二太太是怎么做的,不愿意见她,眼不见为净。 她是不是觉得只要看不见,就可以当做没有生过这个女儿? 假山内有蒲团,明妧在卫明蕙跟前坐下,卫明蕙像是赌气似的,又转了身,四儿都着急,大姑娘可不是以前的大姑娘了,府里丫鬟都说她口齿伶俐,差点把魏国公府大太太气的吐血,府里其他姑娘都不愿意和姑娘一处玩,只有大姑娘一人。 现在她好了,姑娘还使小性子,万一大姑娘一生气也不理她了怎么办? 四儿怕明妧生气,帮卫明蕙说好话,“大姑娘,我家二姑娘是怕你恢复了,再也不理她了。” 明妧道,“明明是她不理我。” 卫明蕙转过头来,一双眼睛乌黑如墨玉,仿佛在说:我没有! 明妧朝她一笑,然后人家回了她一后脑勺。 脾气还挺倔的,只可惜说不了话,那种自卑,身为大夫的她比谁都懂,明妧抓过卫明蕙的手,她挣扎了下,没挣脱开就没动了,明妧道,“坠崖时,我伤了脑袋,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你不去菡萏苑找我,喜儿不告诉我,我压根就不知道你在假山里等我,以后你想见我,就去菡萏苑,我……” 话还没说完,明妧眉头就拧成一团麻花了。 她声音戛然而止,喜儿和四儿都望着她,就连卫明蕙也都把脑袋扭了回来。 明妧正在给她把脉,松开手后,又换了只手,神情凝重起来,假山里光线暗,她把卫明蕙拉到明亮处,示意她张嘴,卫明蕙不知道明妧要做什么,一一照做。 四儿是知道明妧再给她家二姑娘把脉,她很诧异的看着喜儿,喜儿道,“我家姑娘最近在看医书,苏家给她搬了一大箱子医书来。” 四儿似懂非懂,大姑娘这是拿她家姑娘练手吗? 喜儿没敢说明妧医术高超的事,万一四儿说漏嘴就不好了,她走到明妧身边,道,“姑娘,二姑娘她怎么了?” 明妧摇摇头,望着四儿道,“明儿吃了早饭后,过半个时辰,带二姑娘去菡萏苑找我。” 四儿点头如小鸡啄米,明妧拉着卫明蕙的手道,“天色不早了,你也不要太伤心,我能恢复健康,我相信你也能再开口说话,你要有信心,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儿来找我。” 卫明蕙眼神黯淡,明妧知道她对自己还能再开口一事不抱什么期望。 不过她还算听话,明妧让她回去,她就乖乖的跟四儿走了,大概是怕不听话,连明妧都不理她了。 等她们走了,喜儿就问道,“姑娘,二姑娘还能开口说话?” 明妧点头,“只要毒解了,调养一段时间,就能开口说话了。” 喜儿惊呆,“姑娘,你是说有人给二姑娘下毒?” “嘘!小点声!”明妧弹喜儿脑蹦。 喜儿赶紧捂着嘴,但一双眼睛写满了不信,可她不信又不行,她家姑娘的医术,赵院正都自愧不如,她说二姑娘中毒了,那肯定是中毒了,可谁会给二姑娘下毒呢? 喜儿想不通,明妧回了菡萏苑后,一头扎进书房,就开始捣鼓起来。 捣药声在夜里格外的响亮,丫鬟婆子们频频朝书房张望,好奇道,“大姑娘和喜儿在捣鼓什么呢?” 第51章 捣鼓 这么大的动静,想不惊动老太太都不行,第二天,明妧去给她请安的时候,老太太问了,“听丫鬟说,昨儿你在书房敲敲打打到深夜才歇,在忙什么呢?” 明妧当然不能说实话了,撒谎道,“我让表哥给我找了一些我能看的书,我昨儿看到一本教人调制胭脂水粉的,我晚上闲来无事,就自己捣鼓,等我制好了,给四妹妹五妹妹她们一些……” 明妧话还没说完,卫明依赶紧道,“大姐姐,你的好意思我心领了,胭脂水粉是往脸上抹的,万一制不好,用了是会毁容的,咱们侯府又不差那几个钱,你就别折腾了。” 明妧眨巴眼睛,一脸你们不要小瞧我的神情,自信满满又带了几分期待道,“我觉得我调制的很好啊,真的不用?” 你那是自我感觉良好,她们可不敢拿自己的脸奉陪。 这话题没人接茬,就不了了之了。 明妧还约了卫明蕙,再加上卫明依她们聊的话题,她不甚感兴趣,就起身告退了。 出了长晖院,往前走了会儿,就看见二太太走过来,见到她时,脸色不怎么好看。 福了福身,明妧就走远了。 喜儿习惯的回头看几眼,见二太太望过来,她忙把头扭了回来。 二太太神情微冷,道,“可打听到慧行大师和老太太说了什么?” 一旁的丫鬟摇头,老太太嘴严着呢,谁问也不说,想到什么,丫鬟又道,“不过今儿早上胭脂收拾佛桌的时候,从经书里掉出来两张纸条,是老太太亲笔写的。” “写了什么?”二太太眸光一闪。 “兄弟阋墙,家宅不宁。” “求仁得仁,诸事皆宜。” 二太太呢喃了一遍,望着明妧清瘦而笔直的背影,眼神渐渐阴翳了起来。 菡萏苑内,卫明蕙早早的就来了,她最喜欢明妧的秋千,四儿荡的她高高的,伺候了卫明蕙三四年,卫明蕙一抬手一瞥眼,四儿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明妧迈步进院子,远远的就看见卫明蕙站在秋千上,四儿用力推,她笑的很开心,迎着阳光,璀璨无比。 四儿眼尖,瞧见明妧过来,便停了手,卫明蕙的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她摆了摆手,见四儿没反应,转过头,正好看到明妧。 她脸上笑容灿烂,麻溜的蹲下来,用脚停下,跑过来把明妧拉过去坐下,要推她荡秋千。 明妧反拉住她的手,笑道,“待会儿再荡秋千,你随我来。” 卫明蕙眼睛眨了眨,就被明妧牵着进了书房。 书房内,收拾的很干净,只是门一推开,就有一抹淡淡的药香,靠窗户的位置,雪雁正在煎药,听到推门声,她忙过来喊道,“姑娘,你回来了。” 她鼻尖有碳灰,喜儿捂嘴偷笑。 明妧笑道,“辛苦了。” 雪雁连连摇头,“不辛苦,只是姑娘,你身子不舒服吗?” 雪雁和喜儿一样都是她的大丫鬟,经过几天观察,是个值得信任的丫鬟,是以明妧把煎药的活安排给了她,她以为药是明妧吃的。 明妧走过去,掀开药罐看了看,道,“差不多了,把药倒出来。” 很快,一碗乌漆墨黑,极其难闻的药就在了彩瓷牡丹碗中了。 卫明蕙嫌弃的捂住了鼻子,还离远了几步,明妧把药端到她跟前,问她道,“能听懂我说的所有话吗?” 卫明蕙点点头,她听的懂。 明妧便道,“昨儿我给你把脉了,你的哑疾是中毒所致,并非因为高烧,这碗药是我调制的解毒药,你要相信我,就喝了它。” 四儿倒吸一口气,睁圆了眼睛道,“中毒,我家姑娘怎么会中毒,谁要害她?” 问完,又觉得不大对劲,望着明妧道,“大姑娘,你真的会医术吗,不是和我家姑娘开玩笑吧?” 这可是药啊,可不是随便能吃的东西。 四儿质疑,雪雁连连点头,虽然二姑娘哑巴了,府里没人稀罕她,可要把她吃出好歹来了,二太太肯定和她没完的,雪雁后悔,她就不应该把药煎好,她应该先问清楚才是。 雪雁推喜儿一把,她想喜儿劝明妧,喜儿和明妧在悬崖底下患难与共那么久,情分最深,说话最管用,可喜儿会错了意,她帮明妧道,“四儿,你就放心吧,我家姑娘的医术可高了,一般人我家姑娘还不给她看病呢,二姑娘就放心的喝吧,不过我家姑娘会医术的事,你们都要保密,不能告诉旁人。” 四儿和喜儿关系一直很好,知道喜儿是不会骗她的。 她点点头,道,“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卫明蕙也连连点头,她是迫不及待了,她相信明妧,几乎是夺过明妧手里的药碗,就往嘴里灌。 刚煎好的药,还冒着腾腾热气,可她就像是喝茶似的边吹边喝,等喝完,脸皱成了包子,上面写着一个大字:苦。 屋子里没有蜜饯,雪雁端了茶来给她漱口。 等喝完,四儿又问道,“会是谁给我家姑娘下毒呢?” 明妧神情凝重,道,“谁下的毒,我不知道,你家姑娘的毒解起来不难,三副药就够了,但她毕竟有十一二年没有开口说过话,想要和正常人一样吐字清晰,至少也要两三个月时间。” 只要能开口说话,别说两三个月,就是两三年,也足够人高兴了。 明妧拉着卫明蕙坐下,道,“我知道你想说话,我也能替你医治,但你要清楚,有人要害你,在找到下毒凶手之前,即便你能说话,也要谨慎小心,我不想因为救你,最后却推你入险境。” 一般人是不会给人下哑药,而且是在她高烧之后,没人怀疑她是中毒。 能把时间掐的这么准,绝对是侯府的人,敌暗我明,难保不会再中招。 救人是因为她有怜悯之心,心疼她爹不疼娘不爱,如果救人的结果是害了她,就有悖初衷了。 四儿连连点头,想到有人要害她家姑娘,她就背脊发寒。 卫明蕙双眸湿润,眼泪像是连绵不断的雨滴,明妧拿帕子帮她擦干净,喜儿拿了一瓷瓶来,明妧打开,从里面倒出一颗珍珠大小的药丸来,明妧望着卫明蕙道,“这是我昨晚调制的药丸,很苦,含在嘴里慢慢融化,能帮助你早日开口,你不怕苦就吃,坚持不了就……。” 算了两个字才到嘴边,瓷瓶已经到卫明蕙手里,她紧紧的握着药瓶,看着明妧的眼神坚定无比。 她不怕苦。 为了表示决心,她丢了一粒进嘴里,还没坚持一会儿,她那白皙娇媚的脸都揪成了一团,连连作呕。 外面,有砰砰急切的敲门声传来,“大姑娘,宫里派人来宣读圣旨,老太太让你赶紧去前院接旨。” 第52章 赐婚 明妧怔住,接什么旨啊? 明妧不喜下跪,可在明黄的圣旨跟前,她不舍一跪,就得舍脑袋,她只能安慰自己这是入乡随俗。 圣旨拗口,再由公鸭嗓音读出来,十分的刺耳,但大体意思,明妧也听出来了,圣旨上说了两件事,一件是解除她和四皇子的婚约,另一件就是她给镇南王世子楚墨尘冲喜的事,昨天镇南王府派了楚总管来传的话,皇上一并写在了圣旨里,这就意味着镇南王做出的承诺是一点反悔的余地也没有了。 镇南王重信守诺,再加上圣旨保驾护航,明妧已经感受到二十万两白花花堆积如山的银子在朝她招手了。 看着明妧嘴角弯不下去的笑容,宣旨公公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从来没见过冲喜还这么高兴的,独一份了,不过这也难怪,冲好了,她是镇南王世子妃,冲不好,她是镇南王府郡主,叫她怎么悲伤的起来? 不知道该不该恭喜,宣旨公公干脆不说了,拿了李总管塞过来的辛苦钱,就回宫复命了。 等人一走,正堂内就哄闹起来,卫明依道,“圣旨上怎么没说大姐姐哪一天冲喜啊?” 明妧摇头,她怎么知道,不过倒是可以去佛光寺问问慧行大师,他说好事将近,就好事将近,说明后天定亲,果真就定亲了。 老太太坐下,道,“既然是冲喜,只怕没多少时间准备陪嫁,让绣房把手头上的活都放放,抓紧准备陪嫁吧。” 那道圣旨,则被请到了祖宗祠堂,和列祖列宗的牌位一起供奉起来。 苏氏忙着和老太太商议陪嫁的事,明妧就回内院了,只是刚走到菡萏苑院门口,身后就跑来一丫鬟喊道,“大姑娘,四皇子妃回门了。” 卫明柔回来了? 不是说古代女子出嫁后回门不容易么,这才几天啊,卫明柔都回门两回了。 想到在宫里闹出来的不愉快,明妧翻着白眼转了身,她其实一点都不想见到卫明柔。 往前走了会儿,远远的,明妧就看到卫明柔走过来,她身边还跟着一男子,容貌俊朗,还有些眼熟。 她还以为只是卫明柔,没想到四皇子也在,还真不愧是鹣鲽情深,次次回门都陪着,她们三人身份尴尬,还是别见了为好。 明妧白眼一翻,又转了身。 只是卫明柔瞧见了她,可没那么容易避开了,她唤道,“大姐姐。” 明妧脚步停住,轻呼一口气,然后才转身,卫明柔已经走过来了,四皇子稍落后几步,她委委屈屈道,“瞧见我就走,我是哪儿惹大姐姐你不高兴了吗?” 柔弱的声音,轻柔的仿佛一阵风,吹的人骨头都酥软了。 明妧鸡皮疙瘩直往外冒,要不是在宫里见识过她凌厉不容人质疑的声音,估计真的以为她就是这样温温柔柔的人。 明妧勾唇一笑,道,“你们难得回门,我怕扫了你们的雅兴,避开些。” 卫明柔拉着明妧的手,明妧瞥了四皇子一眼,正好触及四皇子的幽冷眸光,她连忙避开。 这眼神是这么的熟悉,还有这容貌…… 四皇子眸光一凝,薄薄的唇瓣掀起一抹玩味的笑来,“看来卫大姑娘是故意躲着本皇子。” 他这么说,明妧就知道四皇子把她给认出来了,但要说慌乱,倒也没有,明妧坦然笑道,“避着点四皇子不是应该的吗?” “有些事不是你想避开就能避得了的,”他的声音深沉冷漠。 卫明柔就笑道,“去那边凉亭坐着聊吧,你我是亲姐妹,难道要一辈子都避开不见吗?” 避一辈子,对明妧来说无所谓,而且她相信,她选择嫁给镇南王世子,而不是给四皇子做侧妃,卫明柔心里应该是高兴的,把丈夫和人分享还高兴的,不是疯子就是傻子,要么就一点都不爱他。 有些话,敞开的聊一回也好,明妧便没有拒绝,进了凉亭,丫鬟上了茶,四皇子喝了一口,眉头就皱了起来,卫明柔就问道,“不好喝吗?” “不及柔儿你泡的清香,”四皇子道。 卫明柔脸色一僵,还得保持笑容道,“我去重泡一杯。” 她起了身,走出凉亭的时候,她瞥了丫鬟一眼,那丫鬟就道,“都下去,不用守在这里伺候了。” 明妧叹气,不懂四皇子把卫明柔支开做什么,她和他真的没有什么好聊的啊,算了,她安静的喝茶好了。 可有些人,是连茶都不让你好好喝,四皇子一句话,明妧直接呛着了。 他说,“一年后,我娶你。” 明妧眼泪没差点呛出来,她真心理解不了四皇子的脑回路,现在她都不嫁给他,一年后,她有二十万两银子,还有镇南王府郡主的身份,还稀罕嫁给他? 自负是一种病,出门之前一定要记得吃药啊。 明妧半天不说话,四皇子见她脸上表情丰富,可是猜不透,他道,“这是什么表情?” “感动。” 一婚还没嫁,就有人上赶着做备胎,预备她二婚了,她能不感动吗?她感动的小心肝都颤抖了。 她说感动,四皇子就姑且认为是感动了,他道,“帮我扳倒镇南王,太子妃的位置就是你的,我许你母仪天下。” 从四皇子的眼神还有孙贵妃的气质,明妧就知道他们母子有雄心抱负,是以,四皇子说这话,她一点都不诧异,可扳倒镇南王……这是要她做卧底了? 镇南王功在社稷,没有镇南王,这江山早不知道改姓什么了,又何来他四皇子尊贵身份,承人恩惠,不知感恩,还暗戳戳想夺人兵权,这样的人有良心吗? 和这样的人为伍,迟早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下场,敬而远之吧。 明妧淡笑道,“四皇子太高看明妧了。” “能瞒过所有人,这份聪慧,可不是谁都有的,”他道。 知道她没那么笨,就不应该提这样的要求,镇南王府倒了,谁付她二十万两,谁给她镇南王府郡主的身份? 有皇上保驾护航的承诺她不要,要他四皇子的空口无凭,她嫁过人,这么大的瑕疵,如何母仪天下,他同意,御史台和文武百官可不会答应。 第53章 肉麻 明妧笑了一声,那边卫明柔身姿袅娜的走过来,丫鬟端了茶水,紧随身后。 四皇子喝了一口,赞道,“还是柔儿你泡的茶最好。” 温柔的掐的出水来的声音,听得明妧心底鄙夷连连,卫明柔一脸娇羞,把另外一杯茶端给明妧,明妧喝了两口后,没尝出和丫鬟泡的茶有什么区别,大体她就是个俗人,没那么高的品味,明妧心地自嘲的想,嘴上不吝啬的夸赞道,“不愧让四皇子赞不绝口,这茶清香扑鼻,喝一口,萦绕齿间,久久不散。” 有卫明柔在,话题就轻松的多,当然,这份轻松仅对于卫明柔和四皇子,卫明柔问明妧失踪后的事。 崖底那些日子是明妧心里的痛,再加上涉及楚墨尘,她就更不愿意多提了,只淡淡道,“结痂的伤口,就不一层层剥开给三妹妹你欣赏了,将来等我有闲情雅致了,或许可以带你去亲眼见一见,甚至小住上几日,权当是故地重游了。” 卫明柔脸色一僵,明妧把茶盏放下,浅笑道,“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了。” 出了凉亭,明妧带着喜儿走远,没人注意到假山处一袭碧影悄悄从一旁离开。 走远了些,喜儿四下张望几眼,确定没人在,她忍不住道,“姑娘,你不会真打算帮四皇子扳倒镇南王吧?” 明妧勾唇,道,“你家姑娘我有那么傻吗?” “可你方才没有拒绝四皇子啊。” 明妧黑线,那么明显的拒绝都听不出来,这丫鬟…… “常与同好争高下,不共傻瓜论长短。” 喜儿有点懵,姑娘是在说四皇子是傻瓜吗?能说那样的话,是挺傻的。 回了菡萏苑,明妧一盏茶才喝了两口,就听到一阵环佩叮铃声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听得明妧直挑眉。 她和喜儿出凉亭的时候,卫明依几个不是正好进凉亭吗,哪怕小坐片刻,也不会来的这么快吧。 明妧并未起身,卫明依几个撩了珠帘进来,她才放下茶盏,笑道,“你们怎么都来了,怎么没陪三妹妹和四皇子多坐会儿?” 卫明绮耸肩道,“方才宫里来人,说孙贵妃被人下了毒,起了一脸的红疹,胳膊上都是,四皇子和三妹妹火急火燎的回宫去了。” 她们其实早就到了,本打算进凉亭的,结果卫明柔出来,让她们别去打扰,她们就在一旁赏花,好不容易明妧走了,可以过去坐坐了吧,丫鬟又急急忙慌的禀告孙贵妃出事,四皇子从来到走,她们和他一句话都没说上! 卫明依坐下,雪雁上了茶,她望着明妧,凑近几分,问道,“大姐姐,四皇子和你说什么了?” 明妧右眼皮上挑,道,“还能说什么,不就是要我不要嫁给镇南王世子吗。” 卫明依身子直了几分,道,“我就猜到是说这事,镇南王给了那么丰厚的条件,四皇子许诺你什么?” 明妧笑了一声,道,“要是孙贵妃能给出更丰厚的条件,哪怕是不相上下,昨天二婶也不会那么生气的回府,四皇子想用深情打动我,可惜,我失忆了,要不是他来府里,在街上碰到,我都不认得他……” 话还没说完,明妧一个喷嚏打了,她揉鼻子,坐在她对面的卫明依已经跳起来了,涨红了脸,咬牙道,“大姐姐!” 明妧一脸无辜,“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就能喷她一脸吗,卫明依气的恨不得扑过来咬明妧,雪雁赶紧道,“快端水来!” 西院,内屋。 二太太刚回屋坐下,一穿着一袭碧色裙裳的丫鬟便快步进屋,凑到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二太太眼神先是一冷,丫鬟几句话后,她眸底又带了几分笑意,吐了两个字出来,“天真。” 外面,又进来一丫鬟,道,“二太太,四太太来了。” 二太太脸上的笑意就湮灭了几分,带了些不快和不耐烦道,“请她进来。” 屋内,丫鬟端了热水来,卫明依洗了脸后,对着铜镜抹胭脂,看着梳妆台上一金镯随意的放在上面,她就想起了她的白玉镯,眼底涌出火光来。 雪雁站住一旁,见了都心惊,打算一会儿劝劝明妧,为了一只玉镯得罪五姑娘和四太太不值得。 那边,谢婉华见小几上摆了两本医术,她信手拿起,翻了几页,道,“大姐姐还看医书?” 明妧淡淡一笑,道,“随便看着玩的,苏家藏书多,医经药典也有不少,镇南王府给我开那么丰厚的条件,应该是笃定我能把镇南王世子冲好,只是我不信自己有那本事,镇南王府诚意十足,我也不能不当回事,翻翻医书,没准儿运气好,能瞎猫碰到死耗子……” 谢婉华听得想笑,不是她打击她,她连镇南王世子的面都没见过,连人家中了什么毒都不知道,怎么瞎猫碰到死耗子? 而且这么基本的医书,随便找个大夫都烂熟于心,倒背如流,实在没有看的必要。 随手翻了几页,谢婉华就把医书放下了,聊起别的。 其实她们和明妧没什么可聊的,待了没一会儿就走了。 她们走后,雪雁要和明妧说白玉镯的事,还没开口,就被二等丫鬟青杏给抢了先。 青杏打了珠帘进来,道,“姑娘,方才有小丫鬟瞧见四太太怒气冲冲的去了西院,走的时候却一脸笑容……” 以前,明妧木讷少言,像打赏下人这样的人情世故,那是一点都不懂,菡萏苑的丫鬟极少有往她跟前凑的,但现在不同了,她恢复清明,和其他大家闺秀比,不仅不呆,甚至更机灵聪慧,喜儿照顾她有功,回府后,苏氏赏了喜儿一百两银子,明妧赏了她一只金簪,一对珍珠耳坠,一对银手镯,还有几套新衣裳,把喜儿嘚瑟的走路都像是在飘。 这些丫鬟都看在眼里,羡慕妒忌之余,心思自然就跟着活乏了,逮着机会就表现。 在内院,传消息是立功最简单的途径,明妧她们从佛光寺回府,在侯府大门前的事,府里早传遍了,虽然这事交给二太太和四太太查,但二太太并不上心,全是四太太在查,那些涉案丫鬟不知道被传去北苑问了多少次话了,四太太怒气冲冲的去找二太太,肯定不是怪二太太不积极查案,本来二太太就是协助。 青杏觉得,四太太的怒气肯定有猫腻,指不定就是二太太的丫鬟栽赃陷害的。 第54章 麻烦 只是明妧听了,没有多大反应,查了两天才查出来,要不是青杏说起,她都快把这事给忘了。 四太太查案的手段一般,但为人精明,她先去找二太太,怒气冲冲的去,一脸笑容的离开,显然二太太给她的好处远超过那只白玉镯,想二太太把事情闹大,那是不大可能了。 明妧瞥了喜儿一眼,喜儿就过去拿了一荷包,赏给青杏。 荷包不重,但好歹有,而且是她来菡萏苑伺候,姑娘给的第一回赏赐,意义非凡,青杏跪下朝明妧道谢,明妧笑道,“只要你们忠心,办事勤恳机灵,我不会亏待你们。” 青杏连连点头,等退出门外,见她手里多了一荷包,不少丫鬟围了上来,问道,“姑娘赏了你什么?” 青杏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她打开一看,见是一对丁香花银耳坠,小巧可爱,顿时喜笑颜开。 那些小丫鬟们见了都羡慕坏了,姑娘可真大方。 屋内,明妧在揉手腕,用了几天的药,已经好很多了,想到什么,明妧吩咐喜儿道,“把我在苏家画的金针图拿给我。” 明妧刚说完,喜儿就拍脑门了,有些心虚胆怯的看着明妧,道,“图纸不知道去哪儿了,奴婢去苏家收拾的时候,就没看见图纸,本打算回府告诉姑娘的,可是奴婢给忘记了……” 喜儿缩着脖子,一副生怕挨骂的样子。 明妧眉头拧的紧紧的,图纸怎么会不见,她走的时候,特意用镇纸压着,不可能被风吹走,小跨院给她住的,苏家的丫鬟传话都不进屋,更不可能她们主仆走后,乱翻她的东西。 喜儿小心翼翼的望着明妧,道,“要不,姑娘再画一幅?” 再画一幅不难,可问题是她的图纸能跑哪里去,会不会是三表哥拿去了? 明妧决定明天让喜儿去苏家问问再说,因为她不需要两副金针。 镇南王府,沉香轩。 楚墨尘坐在轮椅上,双眸蒙着纱愁,望着西边太阳落下的望向,仿佛在欣赏落日余晖。 赵风站在一旁,傍晚的风有些大,吹的莲池内芙蕖如同美人起舞,婀娜多姿。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赵风瞥头见王妃走过来,他忙道,“世子爷,王妃来了。” 他稍稍侧头,凭着脚步声,他能准确的知道王妃在哪儿,可是那绸缎蒙眼,王妃见了心疼,用帕子抹掉眼角泪珠,她问道,“眼疾还是一点好转也没有吗?” 楚墨尘摇头,声音带着失落道,“没有。” 王妃就道,“怎么会一点好转都没有,明大夫不是说你的药方管用,继续服用就行了吗?” 楚墨尘把眸光遥望远处,道,“江湖术士而已,误打误撞治好了苏老夫人,未必就能治的好我。” 赵风在一旁,嘴角微抽,他望着王妃道,“王妃,现在世子爷只能寄希望于卫大姑娘身上了,圣旨赐婚冲喜,您和王爷打算什么时候让世子爷迎娶她过门?” 王妃手摸着楚墨尘的脑袋,道,“虽然是冲喜,但也不能随随便便挑个日子就将卫大姑娘抬回来,她能在四皇子和你之间选择你,我镇南王府不能亏待了她,卫大姑娘的八字已经送到祠堂了,明儿送到钦天监给你和卫大姑娘合八字挑日子。” 麻烦! 楚墨尘一脸的不高兴,但更让他不高兴的还在后头呢。 远处,一丫鬟跑过来,道,“王妃,老夫人在诵经祈福时,佛珠突然断了,大太太说是不祥之兆。” 王妃脸色微沉,楚墨尘嘴角一抹冷笑忽闪而逝。 一夜好眠。 第二天醒来,神清气爽。 再加上阳光灿烂,更觉得心情美好。 用了早饭后,明妧带着喜儿去长晖院请安,才走到屏风处,就听屋子里在聊孙贵妃脸起红疹一事,三太太心有戚戚,道,“这一回,不知道孙贵妃着了谁的道,脸上的红疹一夜未消,反而更严重了,宫女看了一夜,还在脸上抓出来几条血痕,这要还治不好,怕是要毁容。” 二太太脸色沉着,道,“明柔才嫁给四皇子,孙贵妃要是毁容失了圣宠,对四皇子的影响是最大的,不过胆敢算计孙贵妃,查不出来算她命大,一旦查出来,只怕这辈子连着一家老小都没好日子过了。” 二太太那带了些幸灾乐祸的阴狠笑容,看的喜儿身子打哆嗦,她担忧的看了眼明妧。 虽然不知道姑娘是怎么给孙贵妃下毒的,但她可以肯定孙贵妃起红疹是姑娘下的手,万一被孙贵妃知道了,她还不得把姑娘剥皮卸骨啊。 明妧没什么反应,孙贵妃要毒杀她,她只是让她起点红疹,痒个三五天就消了,算她心慈手软了,至于脸上划出伤痕来,宫里难道一点祛除伤疤的药都没有吗? 四太太坐在一旁,见苏氏有些心不在焉,她笑道,“大嫂在想什么,感觉有些魂不守舍。” 苏氏回过神来,道,“我在想明妧出嫁的事呢,出嫁之日还没有定下,我没怎么教过她做针线,嫁衣她肯定是做不来的,苏家柳绣娘的手艺极好,我琢磨要不要回苏家将她请来……” 她话还没说完,二太太就打断她道,“明妧出嫁,嫁衣她不亲自绣就算了,让苏家绣娘做,没得叫人笑话咱们定北侯府都没有拿的出手的绣娘。” 老太太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眼底闪过一抹不悦。 苏氏就是怕侯府不赞同,所以才犹豫不决,这会儿听二太太这么说,她就觉得自己有欠考虑了。 明妧走过去,脸上带着淡淡笑容道,“谁会笑话咱们,让苏家绣娘替我做嫁衣,这事除了侯府,就只有苏家知道了,娘亲既然开这个口,自然能保证苏家不会往外说,府里下人的嘴,真有这么松,该好好管管了,况且,这事很丢脸吗? 朝廷还有青黄不接借兵借粮的时候,我嫁给镇南王世子亲事定的仓促,府里怕准备不周,府外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绣娘,找苏家借几个来帮把手,更显得咱们定北侯府和苏家关系亲厚,外祖家疼我,这么芝麻绿豆大点的事,娘亲自己做主就是了,事事禀告祖母,还不得把祖母给累坏了。” 苏氏惭愧,她这做娘的,嘴皮还不及明妧一半麻溜。 老太太赞赏的点点头,道,“明妧说的有理,镇南王府急着冲喜,何时出嫁,今儿也该定下了,等定下了,你看看还缺几个绣娘,从苏家请几个回来帮把手。” 二太太看着老太太脸上的慈爱笑容,道,“明妧以前木讷寡言,这病一好,能说会道,我到现在还不适应呢。” 明妧看着她,笑道,“那二婶是喜欢以前的明妧,还是现在的明妧?” 二太太脸上的笑滞了一瞬,随即笑的更开,道,“这还用说,当然是现在的了,以前总低着脑袋,现在眉飞色舞,眉间透着一股子灵气,一看就是个有福的。” 夸赞之词,明妧没有脸红,只略松了一口气,道,“二婶喜欢明妧就好,这两日,四婶一直在查玉镯栽赃明妧一事,昨儿怒气冲冲去了西院,府里流言四起,说是二婶指使丫鬟偷了五妹妹的玉镯栽赃给明妧,明妧内心惶惶,生怕哪里做错了,惹恼了四婶……” 第55章 碎嘴 话还没说完,二太太脸色变了一变,气急败坏道,“是哪个丫鬟在碎嘴,看我不撕了她!” 明妧手往后指,道,“来的路上,我还听见两小丫鬟边走边说,我急着来请安,也没细问。” 喜儿站在身后,嘴角微抽,论睁着眼睛说瞎话,她谁都不服,就服姑娘。 一路上来,哪有丫鬟碎嘴,只看见几个扫地婆子,还闷头扫地,一个字都没说。 明妧伸了手,喜儿忙把锦盒送上,明妧送到老太太跟前,打开放在小几上道,“祖母,这就是那只栽赃我的玉镯,今儿是第三天,不知道四婶和二婶有没有查出是谁栽赃我的?” 苏氏则望着四太太道,“昨儿四弟妹怒气冲冲去西院的事,我也听丫鬟说了,出什么事了?” 四太太看了二太太一眼,道,“没什么,是我误会了二嫂,怒气冲冲去找她说理,结果弄错了,一点小事,不值一提,栽赃明妧的人,我来回盘问了许久,什么都没问出来,这白玉镯明妧喜欢就收着吧。” 卫明依在一旁跺脚,那是她最喜欢的玉镯,凭什么要给大姐姐?! 二太太见她撅着嘴,笑道,“明依这是舍不得白玉镯?你大姐姐素来大方,你送她这么贵重的白玉镯,礼尚往来,她回你的只会更贵重。” 她要白玉镯,是为了逼四太太查出栽赃之人,找她的不痛快,她倒好,要她回卫明依的礼,而且不能比白玉镯差,这是要她赔了夫人再折兵呢。 明妧笑道,“白玉镯是五妹妹的心头好,明妧岂会夺人所好,我既然带来了,自然是要还她的,四婶是太心慈手软了,几个丫鬟审问了几天,也没听说有挨板子的,有些丫鬟你不打她是不会招认的,正好我闲着无聊,待会儿把丫鬟叫去菡萏苑,我挨个的审问。” 四太太听了,就道,“这事过去,就算了吧。” 明妧额头一皱,那边苏氏就道,“怎么能算了,妧儿差一点就背了偷窃恶名,现在是皇上圣旨赐婚,让妧儿给镇南王世子冲喜,要是没有呢,谁会娶一个手脚不干净的人?这两天,四弟妹都积极问案,现在妧儿把白玉镯还给明依,四弟妹就说算了,莫非先前这么积极只是想拿回白玉镯?” 四太太脸色一哏,虽然她就是这样想的,可被人说出来,倒显得她小气吧啦舍不得一白玉镯似的,她道,“大嫂若觉得白玉镯收回了,我就对栽赃一事不上心,尽管把白玉镯拿回去就是了。” 明妧听了,就道,“四婶这么说,那明妧可就真把白玉镯收回了。” 四太太脸都紫了,没见过和她这么抬杠的,只是可怜卫明依都把白玉镯拿起来戴到手腕上了,明妧望着她,她气涨了脸,又给摘了下来,要不是怕明妧是和她开玩笑的,非得摔地上不可。 明妧把白玉镯放回锦盒中,望着老太太的,“祖母,这白玉镯我收不是,不收也不是,只能有劳您替五妹妹收着了,什么时候背后下手之人查出来了,你再交给五妹妹。” 一边拿了二太太的封口费,一边想把白玉镯拿回去,想的还挺美,而她要么算了,要么收下白玉镯,搭进去别的贵重首饰,这么吃亏的事,她岂能答应,四太太要一直包庇,这白玉镯她就别想再拿回去了。 谢婉华就道,“万一真查不出来呢?” 明妧耸肩道,“那就当是我和五妹妹孝敬祖母的。” 老太太笑道,“我一把年纪了,可不爱戴这些沉甸甸的东西,府里出了手脚不干净,心怀鬼胎之人,查不出来,丢的是侯府的脸,明妧出嫁之前还查不出来,这白玉镯,我做主让明妧带着出嫁。” 卫明依气的直跺脚,四太太朝她摇头,这事就这样算了最好,再查下去,损失的是她们。 二太太眸光围绕明妧打转,越看越觉得心惊,没看出来她竟然这么聪慧,只怕府里其他姑娘加起来都不及她一半。 外面,进来一丫鬟道,“大姑娘,苏家几位表姑娘来了。” 明妧一听就起了身,望着苏氏道,“娘,我去前院迎她们。” 苏氏点点头,明妧福了福身,就轻快着脚步走了。 她走到二门处,就看到苏蔓、苏梨还有苏瑶几个走进来,香娇玉嫩,比三春桃花还要娇艳几分。 看到明妧,她们几个脚步快了几分,她们都是听说了明妧被皇上赐婚给镇南王世子的事来看她的,见到她,苏瑶问道,“你真的要嫁给镇南王世子,给他冲喜?” 明妧笑道,“镇南王给了我那么好的承诺,我没有理由不答应啊。” 提到这事,苏蔓就笑道,“本来冲喜是件坏事,如此一来,倒成好事了,我们方才在马车里,还在想我们来到底是来道贺的还是来安慰你的。” 事情就是这么尴尬,明妧讪笑,望着苏梨道,“我才知道是我连累了你。” 苏梨拉着明妧的手道,“说什么连累不连累,那几天你要不在苏家,苏家这会儿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没有明妧,苏老夫人肯定活不了,清雅轩也会被状元坊逼的一点活路都没有,虽然现在清雅轩关门了,在大家看来是认输了,但她们知道,等清雅轩再开张,没有活路的就是状元坊。 还有父亲的手腕,两年前受了伤,再也不能挥斥方遒,虽然现在还是岳麓书院山长,但势头早不如前几年了,清雅轩一倒,不出一年,山长的位置就要拱手让人。 明妧对苏家的恩情,她因亲事伤心两天又算得了什么,为了她,明妧还亲自去镇南王府了呢。 这些客套话,苏梨不爱听,明妧笑道,“你不怪我就好,外祖母身体怎么样了?” 苏梨笑道,“外祖母好多了,昨儿我们还陪她在花园里逛了一圈呢,就是很想你。” 进了长晖院后,老太太也问起苏老夫人的情况,苏梨又说了一遍,老太太高兴的看了眼明妧,看的明妧都心虚,暗猜老太太是不是知道她会医术的事了,她没有露陷,但不保证慧行大师不和她说啊,只听老太太笑道,“我和你外祖母相识几十年了,她病重,我这心里真不是滋味儿,如今她日渐好转,我心情也跟着松快了。” 病来如山倒,上了年纪,就越怕身体不适,看着苏老夫人一病几月,药石无医,老太太怕她有一天也会和苏老夫人一样,内心的惶恐,旁人是不会懂的。 在屋子里小坐了会儿,老太太就打发明妧陪她们去逛花园。 她们走后,四太太说及清雅轩,二太太道,“也不知道状元坊背后的人是谁,压的苏家都喘不过气来,清雅轩都关门了。” 苏氏眸露担忧,老太太笑道,“苏老夫人那么凶险都挺过来了,我相信清雅轩会有重新开张的一天。” 二太太眸光闪了闪,脑子里浮现八个字。 求仁得仁,诸事皆宜。 一定是指明妧了! 第56章 生辰 在花园逛了小半个时辰,苏蔓她们就告辞了,明妧送她们到侯府门前,看着她们坐上马车走远,才转身回内院。 腿酸了,明妧就在凉亭里小坐了会儿,雪雁走过来,喜儿见了,就道,“你怎么来了?” 雪雁笑道,“二姑娘在菡萏苑等姑娘半天,都趴在书房贵妃榻上睡着了,四儿伺候她,我怕姑娘有事,出来瞧瞧。” 雪雁想劝卫明蕙早些回去,又怕卫明蕙误会她是嫌弃她了,只能由着她。 明妧也歇了一会儿了,就起身回菡萏苑。 结果刚走到书房前,正要推门进去呢,身后一丫鬟跑过来,道,“大姑娘,镇南王世子来了。” 明妧怔了怔,脑袋有些转不过来,喜儿则问道,“是从侯府大门来的?” 丫鬟一脸古怪的看着她,镇南王世子身份尊贵,不从侯府大门来,难道要他走侧门么? 明妧扭眉头,那厮在搞什么鬼,腿断了坐轮椅还不安分,她和他有话可说吗,之前偷偷进苏家找她就算了,现在居然敢从侯府大门来! 明妧道了一句我知道了,然后转了身,丫鬟都急了,“姑娘,镇南王世子还等着见你呢。” “不去不行吗?”明妧翻白眼道。 丫鬟呐呐,“奴婢不知道。” 喜儿就道,“姑娘还是去看看吧。” 镇南王世子性子可倔了,之前要摸姑娘的脸被姑娘咬了手,为了如愿,直接把姑娘点晕,这会儿不见她,待会儿肯定还会翻墙来,有人在,他还不敢太放肆,私下见,姑娘吃亏啊。 喜儿看的很通透,明妧就是觉得见他没好事才不想去的,但这一面省不掉,去就去吧。 可怜卫明蕙等了一个多时辰,被四儿叫醒,开门也只见到明妧走远的背影。 明妧磨磨蹭蹭的走,走到一岔路口,又过来一丫鬟催她,“大姑娘,镇南王世子已经到长晖院了,老太太让你快些过去。” 催归催,可明妧的脚步就是快不起来,丫鬟都恨不得在后头推。 闲庭信步,明妧进了长晖院,平常热闹的正堂,这会儿出奇的安静。 明妧绕过屏风,就看到楚墨尘坐在轮椅上,他扭过头来,道,“可真慢,是爬来的吗?” 赵风抖肩膀,其他人则同情明妧,镇南王世子脾气好像不大好。 明妧一点都不生气,笑道,“镇南王世子大驾光临,明妧不胜惶恐,来之前,特意沐浴更衣换了装扮……” “我又看不见,”楚墨尘淡淡道。 明妧瞥了赵风一眼,道,“你的暗卫看的见。” 楚墨尘望着明妧,问赵风道,“卫大姑娘是不是长的奇丑无比?” 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遇啊,赵风很无奈,他可不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明妧走近道,“小女子蒲柳之姿,自然是配不上镇南王世子,所以,你是来退亲的?” 楚墨尘笑了,“丑点就算了,想的还挺美。” 真是三两句聊不到一起,明妧就想伸脚踹了,这还看不见呢,这要看见了,还不知道性子得多恶劣。 仿佛觉察到了明妧的大瞪眼,楚墨尘脸皮崩紧了道,“为了让你答应冲喜,父王开出那么丰厚的条件,看来对你冲喜能将我冲好寄予厚望,本世子今儿来是想看看你有没有那么大本事。” 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听得明妧拧眉,她问道,“怎么看?” 楚墨尘回头望向老太太,道,“屋子里有点冷,有劳卫大姑娘推我出去晒会儿太阳。” 冷…… 一屋子丫鬟婆子都嘴角抽抽了。 过不了多久,屋子里就该放冰盆了,怎么可能会冷呢。 明妧剜了楚墨尘一眼,眼珠子一转,望着玳瑁道,“拿件披风来。” 楚墨尘眼皮跳了一下,很快,一件狐毛披风就到明妧手里了,她很贤惠的替楚墨尘披上,还打了个死结。 丫的! 捂不死你! 这女人的心眼可真小,只是找个由头让她出去单独说话,至于这么较真吗? 出了长晖院,他道,“热死我了,对你有好处吗?” 明妧回了他几个字,“没什么好处,但我心情好。” 针尖对麦芒,谁也不服谁,只是太阳光一晒,厚实的狐毛披风穿在身上闷的慌,楚墨尘用力一拽,就把披风拽了,随手丢给了喜儿。 明妧四下看了两眼,然后道,“你不好好在镇南王府待着,跑来做什么?” 偷偷的来就算了,还这么大张旗鼓的跑来,没重要的事,她真想给他扎几针。 楚墨尘舒服的靠着轮椅,大概是笃定能站起来,所以他脸上没有那种凄哀的感觉,要不是他蒙着绸缎,那带着笑意的嘴角,谁会怀疑他双目失明? 他声音醇厚好听,“这一趟,我必须来。” 明妧两眼直翻,“我可没那么好糊弄。” 楚墨尘轻笑,“本世子相信你糊弄别人是把好手,又怎么敢班门弄斧。” 明妧眨眼,“真找我有事?” “倒没什么事,”楚墨尘淡淡道。 赵风心急啊,他望着明妧道,“昨儿王爷将姑娘的八字带回府,放在祠堂,傍晚……” 他话还没说完,楚墨尘就抬手打断他,明妧见了道,“傍晚怎么了?” “傍晚被老鼠啃了,我来找你再要一份生辰八字,”楚墨尘道。 还说不敢班门弄斧,他不止弄了,还顺带嘲笑她,镇南王府的祖宗祠堂有老鼠,谁信啊,他也不怕丢镇南王府的脸,“真的是要我生辰八字的?” 楚墨尘点头,“不骗你。” 你说是就是吧,没别的事最好,明妧吩咐喜儿道,“再拿一份生辰八字来。” 楚墨尘道,“我记性没那么差,你直接报给我就成了。” 她倒是想直接报啊,她也得知道卫明妧是哪一天生的吧,连哪一天都不知道,更何况是时辰了,“我失忆了,不记得自己的生辰八字。” 楚墨尘望着她,笑道,“你觉得我会信吗?” 明妧嗓子一噎,他有什么不信的,她说的是事实,她确实没有卫明妧那一部分记忆,对于这样的质疑,明妧只能出绝招了,“要不要我给你发个誓?” 楚墨尘默然,只是眉头拧的紧紧的。 第57章 金针 喜儿赶紧去找苏氏,拿了一份明妧的生辰八字来,赵风念给楚墨尘听,他皱眉道,“确定是这个八字没错?” 喜儿就道,“这八字是太太亲手写的,错不了。” 赵风看了看八字,又看看明妧,脸上神情有些古怪。 明妧见了,就知道没好事,卫明妧人已经死了,她只是占了人家的身体,古代能人异士多,像慧行大师,难保别人不会从八字看出点端倪来。 明妧轻咳一声,道,“我娘曾给我算过,说我命里有一劫,扛过去就好了。” “谁给你算的?”楚墨尘问道。 天知道是谁算的啊,明妧无力,那边苏氏走过来道,“是慧行大师给明妧算的。” 明妧吃惊,“娘,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苏氏摇头道,“娘也是前儿才知道,给你算命的是慧行大师。” 老太太还怪她隐瞒,她是真不知道,如果知道,她怎么可能会瞒着不说。 赵风松了一口气,把生辰八字还给苏氏,道,“今儿王爷把卫大姑娘和世子爷的八字送去钦天监让人测算,陈大人说八字可能弄错了,大姑娘的八字属于早夭命格,既然慧行大师算没事,那肯定就没事了。” 早夭两个字,听得明妧心头直突突,好在苏氏没有怀疑什么,她还担心有什么事,喜儿要了八字,她跟过来看看。 苏氏走后,明妧就轰人道,“时辰不早了,世子爷该回府了。” 楚墨尘有些不快道,“难得来一趟,也不多留我待会儿。” 有什么好待的,太阳这么大,古代可没有防晒霜,她道,“这不是怕世子爷您冻着了么,早些回王府烤炭炉取暖。” 赵风没忍住笑了出来,楚墨尘一斜眼,他连忙把脸皮崩紧了。 楚墨尘黑了脸道,“回王府吧,早日娶你过门,有的是时间聊。” 明妧朝他咧嘴一笑,挥手道,“大哥慢走。” 楚墨尘原本就黑的脸,听到大哥两个字,瞬间黑成了百年老锅底。 明妧可不怕他,身子一转,昂首阔步的走了。 走的很快的后果是白走一趟,她刚走到菡萏苑门前,身后就跑来一丫鬟,道,“姑娘,老太太让你去长晖院一趟。” 又有什么事啊。 明妧想撞墙的心都有了,她觉得自己能体会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心情了,不是他不回去,指不定刚要敲门,就被人给叫走了。 拖着沉重的脚步,明妧绕过屏风,见到了老太太,她挤出笑脸来,问道,“祖母,您找明妧有事?” 老太太拿起手边小几上的锦盒,道,“这是镇南王世子送给你的礼物,你把人晾在花园就走了,亏得人家不生你的气,往后可不能做这么失礼于人的事了。” 明妧一门心思全在锦盒上,至于老太太的教诲,她真没听进去多少,她上前接了锦盒,打开一看,眉头就打了个死结。 锦盒里装的是金针。 她看了几眼,确定是她家祖传的金针,看来那副图纸是被他给拿去了。 见屋子里没人诧异,明妧就知道她来之前,老太太已经见过了,她会医术的事,瞒的死死的,他来这么一手,明妧只能装不知道,“镇南王世子送我金针做什么?” 老太太扶额,不愿说话。 谢婉华有些不好意道,“是我,太好奇镇南王世子送你的是什么礼物,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见是金针,外祖母就让丫鬟去问了,镇南王世子说是给你的,为什么给你,他说你知道……” 明妧在心底问候了楚墨尘两句,才恍然大悟道,“方才我丢下镇南王世子先走,是他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听得我云里雾里,我多问两句,他还不高兴,我懒得理会他才走的,现在看到金针,我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金针是让我帮他改毛病的,不改就扎到他改为止,至于是金针……” 反正人不在,随便她怎么胡诌乱造都不怕。 见明妧一脸懵懂,卫明绮笑道,“这一点,镇南王世子说了,只有金针才能配得上大姐姐你未来镇南王世子妃的身份,银针配不上。” 明妧一脸凌乱,钱有贵贱之分吗,那厮那么高贵,有本事一辈子只用黄金,不用银子啊,明妧内心替银子抱打不平,欢迎广大银子同胞投入她温暖的怀抱,那边卫明绮则捂嘴笑道,“金针是软的,扎起来没银针疼。” 屋子里其他人都笑了,老太太也忍俊不禁,好像真是那么回事似的。 明妧醉醉的,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够叫人凌乱的了,没想到她们的天马行空胡思乱想更叫人哭笑不得啊,要不要试试,金针也能扎的你们嗷嗷叫~啊。 明妧的糊弄之词,笑归笑,但老太太当真了,叮嘱明妧不许胡闹,万不能做扎伤镇南王世子这样的事。 明妧能怎么办呢,只能乖乖应下,要不是金针是镇南王世子专程送来的,老太太都要没收。 带着金针,明妧回了菡萏苑,在自己屋子里,才一根根欣赏起来。 这副金针,她是不能更满意了,和前世一般无二,论韧性,有过之无不及,古人的手艺,果然不能小觑。 喜儿在一旁高兴,她们本来钱就不多,之前姑娘打劫那熊皇子,不就是要钱定制金针么,现在镇南王世子帮忙把金针制好了,节省姑娘一笔不菲的开支呢,他可真是个好人。 喜儿的夸赞,明妧两眼直翻,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想她道谢,别说门了,就是有窗户,那也是焊了防盗窗的! 外面,一袭鹅黄色裙裳出现在珠帘外,丫鬟海棠禀告道,“姑娘,苏三表少爷来了,这会儿在夫人那儿。” 明妧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丫鬟指的是苏阳,之前苏梨她们不是来过了吗,他要来怎么没一起? 想着可能有别的事,明妧忙把金针收好,快步出了菡萏苑,直奔幽兰苑。 屋子里,苏氏和苏阳有说有笑,见到明妧进来,她一袭天蓝色裙裳,行走间,裙摆翻飞,露出脚上穿着的绣花鞋,上面两只蝴蝶栩栩如生。 “表妹,”苏阳唤了一声。 明妧喊了一声表哥,正要问他怎么单独来,就看见桌子上一笔筒,她眼睛亮起来,道,“这不是表哥亲手的笔筒吗?” 第58章 书院 她拿起来,放在手里把玩,上面画了几株翠竹,苍翠欲滴,明妧爱不释手,她正想问苏阳讨要,就听他道,“表妹做的茶盏烧碎了,我这笔筒倒还凑合,表妹若是喜欢,就收下吧。” 明妧抱着笔筒笑道,“表哥太谦虚了,这笔筒精致,比买的一点不差,你就是不给我,我瞧见了,也是要向你讨了的。” 外面,有管事妈妈进来,苏阳就道,“姑母有事要忙,我与表妹去外头凉亭说话。” 果然有事找她,明妧把笔筒放下,叮嘱丫鬟道,“小心点拿放,可别给我弄碎了。” 明妧以为苏阳找她说的是清雅轩的事,又是印刷出了问题,谁想到进了凉亭,还没坐下,苏阳就说了一句,“表妹救命。” 一句话,把明妧说懵了,她望着苏阳,道,“表哥好端端的,气色红润,不像是身子不舒服的样子。” 治病讲究望闻问切,第一个就是观气色。 苏阳摇头,他没病,但是比病了更严重,他一脸严肃,如临大敌般道,“表妹还记得那天在醉仙楼的事吗?” 明妧点头,她当然记得,这事又没过去几天,他帮忙临摹画作,她还帮着提了两句诗呢,可这和救命有关系吗,明妧眼睛睁大,“不会是露馅了吧?” 表妹就是聪慧,一猜就准,苏阳点头,“岂止是露馅,帮忙作假的一干人等被孟老先生一网打尽,孟老先生为人正直,不喜弄虚作假,连我在内都要惩罚,但惩罚之前,他要见一见给那两幅画题词之人。” 这个人,苏阳当然不能说是明妧了,可孟老先生什么人,他就是想把事情往身上揽,人家也不给他机会。 苏阳说人不在,早回家了,孟老先生也不强求他,只让那些帮忙作假的同窗扫落叶,扫到他把人请到岳麓书院为止。 这人,孟老先生是一定要见的。 他出了名的脾气执拗,苏阳没辄,只好请大伯父出面,最后的结果是孟老先生退了一步,他问明妧是哪里人士,他亲自去拜访。 山不就我,我就山,固执的令人发指。 苏阳能怎么办,他只能硬着头皮来找明妧了。 明妧心累,为什么别的穿越女做诗引的是翩翩少年郎魂牵梦绕,她吸引的却是满腹经纶的学士,还是祖父级别的…… “我一定要去?”明妧声音透着一股子无奈。 苏阳苦笑,但凡他有别的选择,就不会来这一趟了,“表妹,你若不去,我一定会被那些同窗给活拆了。” 帮人帮到把自己搭进去的,还牵连上表妹,苏阳想拆人的心都有了。 明妧倒也不怕,她女扮男装连老太太那一关都过了,又定亲了,不怕别人知道,便道,“我去和娘说一声,就随你出府。” 喜儿眼睛闪亮,道,“奴婢回去拿衣服。” 苏氏信任苏阳,再加上有外人在,她下意识的以为是回苏家,甚至隐隐担心是苏老夫人的病情起了变化,明妧急于去救命,如果不是走不开,她都要和明妧一起,怕多问耽误时间,明妧一提,就同意她出府了。 苏氏同意后,就让丫鬟去前院吩咐准备马车,等明妧走到侯府大门前,马车早停在那里了。 一路直奔岳麓书院,等下马车时,明妧一身锦袍,眉间英气,隐隐有种鲜衣怒马少年郎的恣意。 明妧刚下马车,就被一声高呼给惊着了,有人高呼,“元公子来了!” 明妧还没回过神来,她就看到一堆书院学生涌过来,小心肝都颤抖了,她来了就来了,至于这么大阵仗吗? 苏阳把明妧护在身后,几乎是躲着进的书院,连岳麓书院大门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 等到了没人处,明妧就问了,“表哥,孟老先生不会想收我做学生吧?” 不怪她这么想,她题的那两句词都是大家之作,不世之材,老先生想收做高徒很正常。 苏阳笑道,“孟老先生的确这样说过,但大伯父拦在前头,他说如果能收,他早就收了,孟老先生就打消这念头了。” “那还叫我来做什么?”明妧问道。 苏阳摇头,“我也不知道。” 怀揣着好奇,明妧随着苏阳往前走,岳麓书院很大,前面是书院,左边是学生们住处,右边是先生们的住处,一个个独立小院,院前一片翠竹,幽静雅致。 这才是做学问的地方,青山绿水意境美,前世高楼大厦水泥路,连着几天看到蓝天白云都要偷着乐拍照发朋友圈了。 只是院子里一溜烟站在一排学生,个个面露苦色,有些壮观。 其中一半面熟,在醉仙楼有过一面之缘,见到她,那就像是见到了活菩萨啊,但转过头看苏阳,那是恨意绵绵,早把元表弟找来,他们就不用站这么半天了,两条腿都不像是他们的了。 苏阳转过头,狠狠的瞪了齐征一眼,齐征头低着,瞪就瞪吧,反正我看不见。 苏阳领着明妧进屋,那边有落子声传来,苏大老爷在陪孟老先生下棋,苏阳没敢上前打扰,只在一旁站着,明妧当然也一样。 一站,就是一刻钟。 苏大老爷把棋子放下,道,“我输了。” 孟老先生淡笑道,“心不够静。” 苏大老爷惭愧,望向明妧,道,“过来见过孟老先生,他对我有授业之恩,我时常来聆听教诲。” 明妧眨眼,大伯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孟老先生再有才学,她也不能拜他为师啊,明妧上前见礼,孟老先生头发半白,但精神极好,看上去比苏大老爷还要精神几分,尤其眸底涌出来欣赏光芒,明妧都不敢直视。 孟老先生起了身,道,“没想到元公子年纪轻轻,却有那般豪情壮志,老夫佩服。” 在明妧来之前,苏大老爷也见过明妧题的词,也是震惊不轻,如果不是苏阳一再笃定是出自明妧之口,他是怎么也不敢相信的,这会儿孟老先生怎么夸赞明妧,他都不诧异。 他这外甥女隐藏的太深了,骗过了所有人,很难猜到她都会写什么。 明妧除了讪笑,还是讪笑。 然后孟老先生话题一转,道,“拜我为师如何?” 第59章 翻脸 明妧错愕,扭头看了苏阳一眼,不是说打消念头了吗? 苏阳则望着苏大老爷,苏大老爷则上前一步,才说了孟老先生四个字,就被孟老先生给抬手打断了,道,“这么年轻的少年郎,前途无限,老夫多少年没碰到过这般豪情壮志的少年了,岂能错过?不要再阻拦,否则我要翻脸了。” 明明已经翻脸了,能让孟老先生悔承诺的,明妧是第二个,能拜孟老先生为师,是她的福气,可偏偏她是女儿身…… 苏大老爷不知道怎么办好,明妧则道,“我一年后再来书院拜先生为师行不行?” 孟老先生挑眉,“为什么要一年后?” 他一句读书要趁早还在喉咙里,明妧一句话就把他震的外焦里嫩,只听明妧很爽直的回道,“因为我过不了多久就要嫁人了。” 孟老先生眼珠子瞪圆,显然嫁人两个字把他震的不轻,他扭头望着苏大老爷,苏大老爷扶额道,“她是我的外甥女,定北侯府嫡女,未来的镇南王世子妃,要她真是个小子,我怎么会拦着不让先生收她。” 孟老先生有些受打击,好不容易看中一个满意的学生,偏偏是个女的,岳麓书院不招女学生,女扮男装本就离经叛道,要是自己的孙女儿,该训斥一顿了,可面对明妧,还有那两句诗,他苛责不起来。 有那般雄心壮志,又喜欢穿男装,应该恨生女儿身吧。 明妧不知道孟老先生是怎么想的,她琢磨着要不要告辞,却听孟老先生轻叹一声,苏大老爷则道,“妧儿,你题的那两句词应该只是其中两句吧,把那两首诗完整的写下来。” 明妧点点头,望着苏阳道,“表哥,有劳你代笔。” 苏阳就往书桌走,孟老先生就道,“你自己写。” “……我字丑。” “丑点无妨。” 明妧眼神耷拉,就自己提笔写了,只是才写了两个字,苏阳就把头撇了,不忍直视。 孟老先生以为明妧是谦虚,没想到她是真诚,诗句那么好,为什么字竟然这么的…… 苏大老爷摆摆手,苏阳就道,“还是我来吧。” 早这样做不就好了吗,好歹还能给她留几分面子,现在里子都没了,她不要脸啊。 诗句再震撼,也没有明妧是女儿身来的叫人震惊,孟老先生看过诗作后,很难将明妧当做一般大家闺秀看待,他问道,“你是如何看待先生一职?” 明妧不懂孟老先生为什么这么问她,她还是回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她回答,苏大老爷朝她摇头,明妧眨巴眼睛,想起关于老师的一段笑话,她轻咳一声,道,“直白点说,先生就是带着学生在知识海洋里畅游,可是游了一段时间,就会发现,只有先生一人上岸了,于是你又返回,一个一个的捞,好不容易都捞上来了,刚想喘口气,然后惊恐的发现,还有往回游的……先生难为啊。” 噗! 明妧刚说完,窗外就有笑声传来,她扭头,就看到齐征和另外一少年在笑。 两人要悄悄退下,结果孟老先生怒道,“你们两给我进来!” 齐征和孟文成缩着脖子走进来,孟老先生紧绷了脸,问道,“很好笑?” 两人轻点了下头,他们都笑过了,现在说不好笑也来不及了。 孟老先生就恼道,“你们两就是那往回游的!” 齐征和孟文成两脸爆红,这下轮到苏阳和明妧憋笑了。 “你们两听了多少?”孟老先生问道。 齐征一脸不解,“没多少啊,只听到先生问元公子话。” 只听到后面,那就不知道元公子是女儿身的事,如果他连累人家姑娘坏了名声,就是他之过了。 苏大老爷望着明妧道,“时辰不早了,让阳儿送你回府。” 明妧连连点头,孟老先生摆手道,“都出去吧。” 他背过身,刚要拿诗作,身后有声音传来,“你年纪比我小,做的诗却甩我几条街,就连对先生一职都了解的这么透彻,方才那段总结,实在是精辟,我是说捞人的那段,实在令人佩服……哎哎哎,我就是搭下元兄肩膀怎么了?我跟你说,就凭他方才那一番话,幽默风趣,这兄弟我认了!对了,你们先前聊什么了……” 一字一句传入耳,孟老先生脑壳疼,他道,“你们两把这一片落叶扫干净,扫不完,不许睡觉!” 齐征和孟文成苦了张脸,再不管明妧,回头求孟老先生去了。 出了院门,苏阳就挨瞪眼了,苏大老爷瞪着他道,“你怎么把明妧带来了?” 苏阳看着他,不明白道,“大伯父让我去找表妹,不是带她来?” 苏大老爷扶额,“我是让你找明妧把那两首诗写了带来,孟老先生和一般人不同,两句不完整的诗,他会吃不下睡不着,如鲠在喉,只要诗句全了,他再劝几句话,他就没有这么执着了。” 要是泄露明妧是女儿身,他又何必让明妧跑一趟。 明妧恍然,方才在屋子里,她就发现屋子打扫的一尘不染,东西摆放齐整,原来孟老先生有强迫症啊。 一句惊艳的诗,只知道两句,对强迫症来说,是有些难受了。 幸好那两首诗她都记全了,要是只记得两句,她不得完蛋啊。 苏阳认错,他误会大伯父的意思,明妧则道,“岳麓书院,天下学子向往之地,我早就想来瞧瞧了,今儿还是托了表哥的福呢。” 苏大老爷知道明妧是帮苏阳开脱,他道,“送明妧回侯府,再回去好好反省。” 苏阳点头,他是该好好反省了。 表妹是女儿家,才学犹在他之上,想到明妧和楚墨尘定亲,苏阳望着她,道,“表妹,一年后,我……” 娶你,两个字苏阳还没说出口,明妧就笑了,“一年后,我就有大把的银子,还有镇南王府郡主的身份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多好。” 苏阳哭笑不得,罢了,这事以后再说吧。 刚走到岳麓书院,准备上马车,那边一小厮骑马过来,喜儿眼尖,道,“姑娘,是侯府的小厮。” 明妧怔了下,赶紧拉着喜儿的手躲到马车后去了。 小厮下马道,“表少爷,我家姑娘呢?” 苏阳问道,“这么急着找表妹,有急事?” 第60章 药膏 小厮连连点头,“东宁侯府大太太来找她,老太太让她赶快回府。” 苏阳点点头,道,“我知道她在哪儿,这就去找她。” 小厮不疑有他,赶紧翻身上马走了。 明妧神情古怪,东宁侯府大太太找她做什么,难道是为了沈三姑娘的脸? 不是给了她药膏吗,如果只是道谢,她人不在,就该改日再来,而不是急着找她回府了,别是出了什么事才好。 心中忐忑,明妧在马车内换下男装,等马车在侯府停下,她掀开车帘,就看见卫明依几个站在大门口。 应该不是迎接她的,她没有这么大脸面,明妧心想。 看见她下马车,卫明依就道,“大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 明妧挑眉,难道她猜错了,“东宁侯府大太太还没走?” 卫明依摇头,“半个时辰前,她就走了,你回来晚了一步,三姐姐刚刚回宫。” 原来是送卫明柔走,她这回门回的也忒勤了些吧。 明妧对卫明柔没什么好感,哪怕那是她亲妹妹,她回不回来,明妧一点都不关心,她还是对东宁侯府大太太来找她一事更感兴趣些,明妧问道,“可知道东宁侯府沈大太太来找我所为何事?” 卫明绮嘴快,道,“孙贵妃脸上起红疹,太医开了药不管用,脸上抓住几条血痕出来,宁国公府大太太进宫探望,说起沈三姑娘脸上伤疤的事,孙贵妃知道东宁侯府有药膏,就派人去讨要,沈大太太不好拒绝,就给了一点,孙贵妃用过后,红疹不痒了,派人多要,可是沈三姑娘没有多余的给她,就来找你了,三姐姐知道你手里有药膏,也回府了。” 既然都是来讨药膏的,目的相同,沈大太太自知面子没有卫明柔大,就告辞了。 卫明柔等到现在,时辰不早,她不得不回宫,不然回头宫门紧闭,她就回不去了。 明妧淡淡道,“我没有药膏给她。” 卫明绮笑道,“大姐姐,你骗人,你明明就有。” 笃定的语气,叫明妧额头狠狠的皱了下,她望着卫明绮,道,“你怎么知道我还留了一点儿?” 她眸底的冷芒,看的卫明绮背脊都发凉,她干涩道,“三姐姐急着回宫,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就直接去菡萏苑找了。” 明妧最讨厌别人未经允许,就乱动她的东西,丫鬟那是不得已,谁给卫明柔权利,让她随便乱翻的?! 而且,她屋子里除了药膏之外,还有别的药。 攒紧拳头,明妧拎起裙摆,三步并两步往前走。 身后,卫明绮道,“我们跟去看看。” 谢婉华摇头,发髻上的珠钗阳光下折射出闪耀的光芒,她道,“我不去,表姐生气了,没得跟去讨不痛快。” 再说明妧,快步走到二门处,长晖院的丫鬟就过来请她,明妧理都没理,直接回菡萏苑。 她直奔书房,推开门,就看到一地狼藉。 雪雁正蹲在地上收拾被扔的乱七八糟的药材,明妧脸皮像是凝了一层寒霜,她咬牙道,“是四皇子妃弄的?” 雪雁站起身,手里还拿着药包,喜儿眼尖,看见她脸上有巴掌印,便道,“是谁打的?!” 雪雁眼眶通红,鼻子泛酸道,“是三姑奶奶的丫鬟杏儿打的,她们要翻箱子,我拦着不让,杏儿就给了我一巴掌……” 喜儿心疼雪雁,明妧则气的浑身直哆嗦,翻她的东西,还敢打人,她们主仆拿她菡萏苑当成什么地方了,西街菜市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明妧深呼吸,把怒意压下,问道,“我其他药粉呢?” 雪雁抹掉簌簌往下掉的眼泪,道,“奴婢把药膏拿了出来,其他药粉藏在了床底下,三姑奶奶没有发现。” 她也不知道那些药粉是做什么用的,喜儿不许她乱碰,说里面有些是药,有些是毒。 卫明柔为了找到药膏,那么粗暴,她怕万一不小心中毒,姑娘会医术的事就瞒不了了,趁着她们翻书房的时候,把药粉都藏了起来,几瓶子药膏,卫明柔说不知道哪一瓶是祛除伤疤的,都带走了。 什么不知道哪一瓶是祛除伤疤的,东宁侯府都告诉她是黑乎乎的药了,那些晶莹剔透的养颜膏,眼瞎了吗?! 不过药粉没有拿走已经是万幸,不然太医一看,就知道孙贵妃起红疹和她有关,一顿惩罚绝对少不了。 明妧松了一口气,坐下来,喜儿愤愤难平,“药材都毁了,这事就这样算了吗?” “算了?”明妧冷冷一笑。 想事情就这样算了,那是不可能的! 人家都爬到她头顶上来作威作福,由着她,指不定还有下回。 “去,告诉老太太和夫人,就说镇南王世子今儿送我的一对紫玉镯不见了!” 喜儿还是第一次见明妧动怒,她有些害怕,但更多的还是高兴,三姑奶奶做的太过分,拿姑娘的药膏去讨好孙贵妃,被人欺负到头上还忍气吞声,这么弱的主子,走出菡萏苑,她都要被人笑话。 喜儿一阵风刮到长晖院,等她再回来,身边多了一丫鬟,珊瑚道,“大姑娘,老太太让你去长晖院。” 之前是个小丫鬟传话的,明妧没搭理直接回来了,现在老太太干脆派了个有分量的来请。 这一回,即便不来人,明妧也是要亲自去的,被拿走的药膏肯定要不回来了,但要她卫明柔脱一层皮还不在话下。 明妧带着一肚子火气到了长松院,进院子时,火气消了几分,带了几分惶恐和不安。 屋内,除了苏氏和老太太,二太太和四太太也在。 不等明妧行礼,老太太就问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东西怎么会丢,还是镇南王世子送你的紫玉镯,他不是只送了你一套金针吗?” 紫玉难得,比紫金还要稀罕。 明妧一副快急哭了的神情,“镇南王世子送我的是一套金针,可是装金针的锦盒下隔了一层,里面放了一对紫玉镯,我也不知道是送给我的,还是镇南王世子找锦盒装金针的时候给忘记了,本来我是打算禀告祖母,由祖母定夺要不要还回去,可事情一多,我就给忘记了,方才我回来一看,紫玉镯不见了!” 第61章 玉镯 明妧声音暗哑,眼泪都快急出来了,喜儿在一旁,听的一愣一愣的,怕露馅,她脑袋低着都不敢抬头。 姑娘撒谎的本事实在是高,要不是知道是怎么回事,她都要以为锦盒里真的有夹层,镇南王世子的的确确送了她一对紫玉镯了。 老太太脸阴沉了,这种不确定是真送还是错送的东西,断不能留的,那边四太太就道,“这还真是奇怪了,府里还没听说有手脚不干净的丫鬟,况且能进内屋伺候的丫鬟并不多,要真是丫鬟拿的,这会儿工夫也出不了府,派人一查便知。” 苏氏赶紧吩咐道,“来人,菡萏苑上下挨个的搜一遍!” 吩咐完,见明妧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苏氏宽慰她道,“别急,东西丢不了。” 明妧咬着唇瓣,轻点了下头。 很快,周妈妈就进来道,“夫人,派人搜过了,没有找到紫玉镯。” 苏氏眉头就拧紧了,四太太就道,“进过明妧屋子的都搜过了?” 周妈妈想了想道,“菡萏苑的丫鬟都搜过了,但是三姑奶奶带丫鬟去找药膏,不知道有没有瞧见紫玉镯。” 她不敢贸然怀疑是卫明柔,她只能实话实说。 以前,姑娘有什么好东西,三姑娘喜欢,都会直接要,姑娘傻傻的,对那些珠宝首饰也没多少兴致,周妈妈虽然看不过眼也不能说什么,人家是亲姐妹,她说的不好就成挑拨离间了,况且大姑娘这样,将来还指着三姑娘照拂,可现在不同了,三姑娘已经嫁人,姑娘也恢复了清明,哪还能跟以前一样不分彼此? 其实,不止周妈妈,四太太早怀疑卫明柔了,事情太巧了些,早不丢晚不丢,偏偏她去菡萏苑找药膏,东西就丢了,说不是她拿的,没人会信,只是卫明柔现在贵为四皇子妃,身份尊贵,要是传出她偷拿长姐紫玉镯,名声毁了,不止丢自己的脸,也会丢定北侯府的脸,左右这是长房的事,东西转来转去还是在长房人手里,她乐的看热闹就是。 明妧也不说是卫明柔,她只着急,“娘,紫玉镯找不见了,女儿该怎么办啊,要是紫玉镯是镇南王世子送我的还好,万一弄错了,派人来找女儿要,女儿拿什么还他?” 苏氏拍着明妧的后背安抚她,那边老太太道,“不会,就算送错了,镇南王府也不会派人来要的。” 堂堂镇南王府不至于送不起一对紫玉镯,就是送错了十对,镇南王府也只会认下。 四太太笑道,“现在是不会,可难保明妧出嫁后,镇南王世子不会问起来,而且那锦盒我瞧了,以前应该是装首饰的,保不齐是镇南王妃的东西,藏在夹层里,万一是镇南王妃的心头好,将来用一对更珍贵的玉镯和明妧换,那时明妧又该怎么办?” 明妧一听这话,比之前更心急了,苏氏道,“好了,好了,娘派人去问问你三妹妹。” 苏氏看了珍珠一眼,珍珠就要退下,明妧补一句道,“三妹妹带走我好几瓶药膏,记得帮我拿回来。” 珍珠点点头,就下去了。 苏氏拉着明妧坐下,那边二太太凝了眼神,问道,“听四皇子妃说,你的书房里有一箱子医书,还有一箱子药材,石碾什么的都有。” 这话也是老太太想问的,一屋子人都望着明妧,明妧则生气道,“别和我提药材!我好不容易才央求表哥送了我一箱子药材,我还没用呢,三妹妹和丫鬟找药膏,把我的药材撒了一地,全给毁了!她心急孙贵妃,就能随便进我的菡萏苑乱翻乱找吗,我又没有答应给她,不问自取视为偷的道理她都不懂吗,赶明儿我进宫,好好翻翻她的东西,看她生不生气!” 这话有些赌气了,卫明柔是四皇子妃,住在宫里,守卫严明,她就是想翻,她也进不去。 苏氏听了道,“柔儿是越发没规矩了。” 二太太笑道,“她也是心急孙贵妃,只有这样,才更招人喜欢啊,侯府是她娘家,更应该尽力帮她才是,明妧选择嫁给镇南王世子已经惹恼孙贵妃了,明柔也是急于挽回孙贵妃的心,倒是明妧,她哪里弄来那么多药膏?” 明妧不说话,喜儿就道,“奴婢和姑娘摔下悬崖,好不容易爬上来,却是一身的伤,幸好遇到一江湖郎中救了我们,姑娘把头上的头饰给他做诊金,那郎中找不开,姑娘觉得他的药不错,就问他哪些她将来可能用到,那郎中就挑了几样给姑娘,之前给东宁侯府姑娘,姑娘怕将来需要,就让奴婢留了一点儿。” 喜儿的话,没有人怀疑,卫明柔找到药膏,卫明依好奇打开来看了,黑乎乎的药膏,味道还难闻,是她们见过最难看的药了,太医们给的药,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闻着就觉得心情舒畅。 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药膏那么难看了,原来是江湖郎中的药,狗皮膏药不就是那颜色么,亏得沈三姑娘敢用,宁国公府大太太敢推荐给孙贵妃。 明妧坐下来,道,“之前外祖母病重,太医、大夫看了不知道多少,都没什么效果,苏家藏书多,医书有不少,三表哥和苏梨表妹他们就自己翻医书,找到方子就问太医,我也帮忙,这一看,就对医书感兴趣,让表哥多给我找几本,表哥就给了我一箱子。” 那几口大箱子,是从苏家抬回来的,老太太也知道,还以为苏家疼明妧,给了不少好东西,却没想过是书和药材。 明妧则道,“现在药材全毁了,让三妹妹赔我一箱子!” 苏氏应道,“好了,不生气了,要什么药材,娘明儿让人给你买回来,在外面跑了一圈,回去歇着吧。” 明妧摇头,“我等珍珠回来。” 她就在长晖院坐着,她知道珍珠带不回紫玉镯,她要的是大家知道她心急如焚的心情。 这一等,就到吃晚饭的时辰了,明妧就在长晖院陪老太太吃的,心情不好的她,吃了小半碗米饭就把碗筷放下了。 外面,丫鬟进来道,“珍珠回来了。” 第62章 一半 明妧起身,那边珍珠迈步进来,她双手空空,道,“姑娘,三姑奶奶说她没有看见什么紫玉镯,那些药膏,三姑奶奶说她有用。” 对于卫明柔的态度,珍珠也不喜欢,那药膏是大姑娘的,她有用,难道大姑娘就没用了吗? 这样强行把她人东西据为己有,和土匪有区别吗? 明妧心底积了一肚子邪火,要是卫明柔把其他药膏还回来,她怒气还能消几分,她冷冷一笑道,“都没看见紫玉镯,那镇南王世子的紫玉镯能自己长脚飞吗,不是明说送给我的东西,我不会收,明儿我会让喜儿去镇南王府说清楚,别回头人家找我要,我给不了!” 明妧转身要走,二太太喊住她,“你要怎么和镇南王府说?” 明妧回头道,“还能怎么说,紫玉镯是怎么丢的,我就怎么说!” 明妧态度冷硬,二太太眉头狠狠的皱了下,道,“你就不能顾着点侯府的脸面,御下不严,丢的是你和你娘的脸面。” 明妧好笑,“真是怪了,有人偷五妹妹的白玉镯栽赃我,侯府查不出来,现在我丢一对紫玉镯,又找不到,偷东西的都不怕丢人,我这丢东西的反倒怕了,这是什么道理? 就是因为侯府顾这顾那,顾着外人名声,才会助长她人气焰!再说了,那天在侯府大门前,指责我偷五妹妹玉镯的时候,谁又想起侯府的脸面了?!” 明妧一阵倒豆子,说的老太太脸都火辣辣的,外面定北侯进来,脸色也难看,他道,“这些天,府里接连丢东西,是该好好查查了。” 还算有个支持她的,明妧道,“查不出来,我就报官,那些专门查案的总能帮我找到吧。” 丢下这一句,明妧迈步走了,身后苏氏问定北侯,“怎么这么晚回来,镇南王找你去,说什么了?” 明妧脚步一滞,她快走几步到了屏风处,竖着耳朵偷听,就听定北侯道,“镇南王世子的眼睛好一半了。” 明妧杏眼睁大,好了就好了,没好就没好,什么叫好一半? 定北侯说起,明妧才知道好一半是什么意思,楚墨尘双目失明,现在有一只眼睛能看见了。 喜儿站在一旁,看明妧的眼神带了质疑,姑娘这是学艺不精,还是故意留了一手,让人眼睛好一只,是不是太狠心了点儿? 那指责的小眼神,看的明妧恨不得抬手敲她脑门了,笨丫头,只会把她往歪了想,就不能是镇南王世子装的吗?! 不过,楚墨尘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明妧趴着屏风继续听,然后就明白之前赵风想告诉她,却被楚墨尘打断的话了,昨天傍晚,镇南王府怪事连连,先是楚老夫人的祈福的时候,手里的佛珠突然断了,再接着是大太太吃饭的时候,手里的碗无端端的碎了,碗里滚烫的香菇蛋汤烫的她直叫,还有夜里,镇南王妃最喜欢的锦鲤一夜之间死了十几条……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不祥之兆,尤其是镇南王把明妧的生辰八字和楚墨尘的一起放在祖宗祠堂里,然后就出了这些怪事。 迷信的人就会笃定是祖宗示警,明妧嫁进镇南王府,会给镇南王府带来灾祸,而这样玄而又玄的事,从来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大家闺秀那么多,不娶这个,再换个就是了,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偏偏,镇南王世子双目失明,还断了腿,认准了只有明妧能冲喜,镇南王府的那些流言,他不信,就直接带着暗卫登门。 他想看看明妧是不是真有那么邪门。 要说事情还真是邪门,这些天,镇南王世子吃了多少药,一点起色都没有,来侯府一趟,见了明妧之后,在马车里,他隐约就能看到一点亮光,等到镇南王府,他右眼就能看见了,可是把镇南王和镇南王妃高兴坏了。 镇南王府的那些流言,不攻自破。 难怪楚墨尘说,这一趟,他必须要来,看来他很清楚镇南王府有人不想他好,不想她进门,明妧有些忐忑,那二十万两诊金和镇南王府郡主的身份别是烫手山芋,好看好吃不好拿。 明妧转身欲离开,屋内,老太太问道,“镇南王没说出嫁是哪一天?” “定了下个月二十二。” “这么快?”喜儿低呼。 一惊一乍的,明妧忍不住在喜儿脑门上拍了下,她们是在偷听啊,既然说是冲喜,要的就是一个快字,这已经算慢的了,定一个月后,也不怕黄花菜都凉了,嗯,黄花菜有明目安神的功效。 喜儿摸着脑袋,看着从一旁走过路过的丫鬟婆子,嘴噘的几乎可以悬壶了,她们算哪门子偷听,不能更正大光明了。 屋子里,定北侯解释了下为什么定在这一天,这是配合楚墨尘和明妧八字挑的日子,镇南王嫌太慢,钦天监说半个月后倒是有个吉利日子,但那天有人娶妻,怕喜事对喜事,到时候喜气相冲,于冲喜不利。 既然冲喜是为了楚墨尘好,再加上他和一般人病重需要冲喜情况不同,他不会冲喜晚几天就会一命呜呼,晚半个月倒也没什么,毕竟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慎重些也应当。 苏氏舍不得女儿出嫁,她道,“一个月时间,再怎么准备都不够,明儿我先进宫,再回苏家一趟。” 二太太听了,便道,“明妧亲事急,大嫂身子骨又没那么好,不宜来回奔波,我看大嫂明儿还是直接回苏家吧,我正好要进宫探望孙贵妃,紫玉镯的事我也知道,我和明柔说。” 隔着屏风,明妧看不清二太太的神情,但她话里话外充满了对卫明柔的维护,反倒是亲生的女儿,她一点都不关心,还真是奇了怪了。 出了长晖院,明妧问道,“二太太一直这么关心四皇子妃?” 喜儿点头,“一直这么关心,听说四皇子妃七八岁的时候,二太太在花园玩,一条毒蛇爬到她脚边,四皇子妃眼尖瞧见了,救了二太太一命,打那以后,二太太就把四皇子妃当眼珠子疼,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她,如珠如宝的疼着。 夫人都笑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四皇子妃是二太太亲生的,她这个亲娘反倒站一边了,二太太笑说她就是拿四皇子妃当女儿疼的,甚至还要夫人把四皇子妃给她做女儿呢。” 第63章 陪嫁 当然,这些都是说笑的,没人当真。 难怪她总觉得二太太对卫明柔关心过了份,喜儿这么一说,明妧就不诧异了。 这也就能解释她之前坠崖,二太太极力怂恿苏氏让卫明柔代嫁一事,她真心疼卫明柔,但疼归疼,事事偏帮卫明柔,好处占尽,还一口一个委屈,逼她委曲求全就太过分了。 而且坠崖一事,虽然没有证据,但基本可以肯定是卫明柔,二太太那么疼她,难保不是帮凶。 明妧在走神,喜儿则在抱怨,心疼道,“姑娘和四皇子定亲十几年,夫人给姑娘准备了两间屋子的陪嫁,都是最好的东西,全给了四皇子妃,现在轮到姑娘出嫁,反倒什么都没了。” 家中有女儿的,从小就陆续添置东西,明妧小时候落水,脑袋不灵光,虽然有圣旨赐婚,但苏氏知道她注定不会受宠,所以多给她准备陪嫁,确保她一辈子衣食无忧。 卫明柔和明妧是亲姐妹,明妧有的,卫明柔自然也不能少,明妧有多少,卫明柔就有多少。 明妧出事后,侯府上下都断定她和喜儿是凶多吉少,没有生还的可能,苏氏膝下只有两个女儿,丢失的大少爷找回来的希望渺茫,再加上卫明柔是替明妧出嫁的,是以那两份陪嫁一股脑全给了卫明柔。 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出嫁,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那时候喜儿和明妧在悬崖底下受苦,想起来,喜儿就觉得老天爷对她家姑娘太不公平。 知道的越多,明妧就越觉得卫明柔不简单。 白天走了不少路,再加上药材被毁,明妧心情不好,夜里只翻了几页医书,就上床歇息了。 第二天,阳光灿烂,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花园内,花团锦簇,海棠艳美高雅,娴静似淑女,妩媚动人,芳香幽淡。 几只蝴蝶穿梭其中,色彩斑斓,翅膀上的花纹交错,高贵端庄,各种色彩,看的人目不暇接。 喜儿拿着团扇去扑蝶,明妧静静的站在一旁,虽然现在才十五岁,及笄之龄,可内里毕竟没那么年轻,让她欢快的蹦跶来蹦跶去,那是万万做不到的,扑蝶这样小盆友干的事,看看就好。 喜儿抓了只蝴蝶,回头见明妧手摸着牡丹花瓣,神情不知所思,她把蝴蝶放了,过来道,“姑娘,你不高兴啊?” “我没有不高兴啊,”明妧笑的恬静。 还说没有,以前她可是最喜欢扑蝶玩的,现在仿佛身子沉了似的,蝴蝶从她跟前飞过,她都懒得抬手,喜儿就道,“今儿五姑娘她们出去逛街,姑娘就应该一起去,哪怕什么都不买,散散心也好啊……”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哐当一声传来。 喜儿往那边看去,就见卫明依骂道,“没长眼睛啊!” 那丫鬟扑通一声跪下,道,“奴婢一时走了神,没瞧见五姑娘,五姑娘息怒。” 卫明依脚一抬,直接把地上摔碎的牡丹花给踢远了,嘴里还骂道,“真是晦气!去领二十大板!” 丫鬟小脸惨白,连连认错。 明妧眉头拧了下,走过去道,“五妹妹不是去街上买玉镯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丫鬟不小心犯错,杖责二十大板太严重了。” 二十大板,下手重一点,丫鬟又没钱买好药,要在床上养十天半个月才能好。 卫明依气头上,说话冲,“大姐姐还真是心地善良,帮一个丫鬟求情!” 明妧将丫鬟扶起来,道,“五妹妹怒气冲冲的过来,丫鬟来不及避让,我都看在眼里,如果因为毁了这盆牡丹花,丫鬟要杖责二十大板,五妹妹五板子怎么也跑不掉的。” 卫明依气的想咬人。 谢婉华见她满脸怒容,再见明妧脸上云淡风轻,上前一步,道,“好了,好了,五妹妹心情不好,都少说两句。” 明妧则看着丫鬟道,“没事了,下去吧。” 丫鬟红着眼眶,蹲地上收拾碎裂的花盆和糟蹋的叫人心疼的牡丹花。 卫明依跺着脚走远了。 明妧则问道,“这是没挑到满意的玉镯?” 卫明绮叹息一声,道,“比没挑到满意的玉镯严重多了。” 卫明依的白玉镯现在在老太太那里,她闷闷不乐,四太太心疼她,给了她五百两,让她上街挑一只喜欢的,她高高兴兴的上街了,一眼就相中了一只晶莹剔透,温润淡雅的羊脂玉镯,比在老太太那里的那只还要好,只是价格昂贵,要六百两。 卫明依钱没带够,向谢婉华借了一百两,将那只羊脂玉镯买下,她是爱不释手。 坐马车去另外一条街时,在马车里也不忘欣赏,结果和成国公府的马车撞上了,当时她手里正拿着玉镯,这一撞,一惊之下松了手,那只玉镯往前一飞,从马车里滚了下去,啪嗒碎成了好几瓣。 想起来都心疼啊,玉镯碎了好歹还能打磨成小玉珠,镶嵌在首饰上,可是车夫慢了一步,一个小乞丐过来,把碎玉镯捡起来就跑了。 羊脂玉镯没了,还欠了外债一百两,卫明依能不火大? 气头上和成国公府的姑娘吵了几句,要人家赔,被人骂了,几十两银子的玉镯,也好意思要她赔六百两,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就敢抢钱,还有没有王法了? 虽然定北侯府深受皇上恩宠,但也不能贸然和一国公府姑娘结怨,马车撞了谁也不愿意,抓不住玉镯摔碎了,卫明依自己也该付一半责任,卫明绮和谢婉华都劝她算了。 出了事,谁还有心情闲逛,就都回府了。 明妧听着事情的经过,想到卫明依方才的眼神,她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所以,又把我给恨上了?” 谢婉华同情的看了眼明妧,不只是恨,是恨上加恨,白玉镯的气还未消,丫鬟撞了卫明依的枪口,她拿丫鬟泄愤,大表姐还帮丫鬟,要打她板子,只怕这会儿是恨不得咬死她。 卫明绮站在一旁,心想,二伯母应该是最高兴的,只是她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二伯母要针对大姐姐呢,栽赃诬陷她,据她所知,她们并未结仇怨啊。 “对了,二伯母从宫里回来了吗?” “还没有。” 明妧话音刚落,那边一穿淡粉色裙裳的丫鬟快步过来,福身道,“大姑娘,二太太回来了,让你去长晖院一趟。” 第64章 辜负 明妧去了长晖院,卫明绮和谢婉华在明妧和卫明依之间犹豫了会儿,选择了明妧。 卫明依一路哭,一路生气,她们两都听够了,二太太今儿进宫,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大姐姐拿回紫玉镯。 正屋内,明妧绕过花鸟双面绣屏风的时候,二太太正在聊孙贵妃和药膏,自然要牵扯上她,她道,“明妧真是福大命大,她遇到的应该不是什么江湖郎中,保不齐是个隐世神医,那药膏虽然难看难闻,可效果奇好,孙贵妃涂了之后,一晚上,红疹就消了七七八八。 其他几瓶药膏,太医检查后都说是难得一见的珍品,比贡品还要珍贵几分,因为药膏拿进宫就献给了孙贵妃,明柔也不好要回来,她让我回来找明妧问问,那江湖郎中是在什么地方遇到的,能请进宫最好,不行就多买些药膏。” 一番话,听得明妧火气上涌,苏氏要进宫,二太太积极拦在前头,结果呢,还不知道紫玉镯有没有给她要回来,倒是积极帮卫明柔要东西,卫明柔那么聪慧精明,会一股脑的把药膏全给孙贵妃,她怎么也会留一点儿。 说这话,不过是搪塞她的,卫明柔是她的妹妹,她不至于舍不得一点药膏,让她在孙贵妃面前丢人,人家为了她,为了侯府才替嫁的,居功至伟,得多无情无义才能这样要求卫明柔。 那边,老太太将手中蜜色瓷荷花盏放下,道,“明妧选择嫁给镇南王世子,孙贵妃动了怒,偏巧带回来的药膏对她起的红疹和抓痕有效,孙贵妃没有理由再迁怒明柔,我也安了几分心。” 二太太连连点头,“可不是,真是冥冥之中上天保佑。” 喜儿努嘴,什么上天保佑,是我家姑娘保佑四皇子妃的! 下毒解毒,姑娘倒霉给她做了嫁衣裳不算,还要反过来受四皇子妃的气,想想就窝囊。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还有环佩叮铃声,明妧就迈步走了进去,道,“药膏,三妹妹给了孙贵妃,我不强逼她再要回来,但紫玉镯呢,二婶带回来了吗?” 明妧今儿穿了一袭翡翠色绣郁金香蜀锦裙裳,杨柳细腰,绰约多姿,吹弹可破的脸上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明眸皓齿,峨眉淡扫,杏眸流光,水色潋滟,勾魂夺魄。 二太太眸底闪过一抹惊艳,暗暗压下,望着明妧道,“我进宫之前,派人去镇南王府问了,镇南王世子压根就不知道什么紫玉镯,也不是镇南王妃的,你恼了明柔未经你允许就带着丫鬟翻菡萏苑,毁了表少爷送你的药材,但生气归生气,这样风风火火的闹的侯府上下皆知,让人怀疑明柔的品性,你想做什么?” 喜儿心一慌,怕被看出来,忙低了头,耳畔一声轻笑传来,“镇南王世子当真说不知道紫玉镯,也不是镇南王妃的东西?” 二太太眸光闪了下,明妧内心鄙夷,诈吓她,未免也太小瞧她了点儿,明妧转头望着老太太道,“祖母,您听见了,二婶派人去镇南王府问过,紫玉镯不是镇南王世子送的,也不是镇南王妃的,那就是不属于明妧的东西,丢了碎了,明妧也不心疼,但如果将来有谁提起紫玉镯,伸手找明妧要,明妧可就直接让他来找二婶了。” 二太太脸色微变,“我又没收紫玉镯,怎么找我要?” 明妧挨着老太太坐下,道,“我知道二婶没有收紫玉镯,但你去镇南王府问了,我还能不顾一切的查下去,闹的府里不安,甚至报官吗,紫玉镯凭空消失,我只当从未见过它,没人要最好,但万一将来别人找我要,我给不了,谁来担这个责任?丑话说在前头,我承担不起。” 清脆如天籁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明妧挨着老太太道,“二婶做事实在是雷厉风行,之前佛光寺的事,没人知道,让丫鬟去镇南王府问紫玉镯的事又是如此,我还打算让喜儿把锦盒和金针送回去试探下,犹犹豫豫,怕弄巧成拙,没想到二婶就这么直截了当的问,往后我要多和二婶学学,也省的纠纠结结,坐卧不安,待会儿我就直接让喜儿把金针送还。” 这下,二太太有些坐不住了,她压根就没让丫鬟去镇南王府问,万一金针送回去,镇南王世子问起紫玉镯,岂不是露馅了? 她忙道,“镇南王世子专程把金针送来给你,是他的一番心意,你送回去,岂不辜负他?” 明妧眨巴眼睛,现在知道怕了,诈吓她的时候怎么不怕,只淡笑道,“那金针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是用来扎他的,指不定镇南王世子这会儿就等着我表态呢。” 二太太云袖下的手狠狠的攒紧了下,她斜了丫鬟一眼,丫鬟就道,“太太,您就别逗大姑娘了。” 所有人都望着二太太,二太太回头,丫鬟就把一锦盒送到她手里,老太太眸光都凝了,脸色难看,难道真的是四皇子妃偷拿的? 二太太把锦盒打开,放到老太太手边,锦盒里赫然一对紫玉镯,她道,“这是我从宫里带回来的,大姑娘认认,可是这一对。” 明妧看了一眼,就望着喜儿了,“你来认认。” 喜儿嘴角一抽,她上前看了两眼,摇头道,“这好像不是镇南王世子送给姑娘的那一对?” “我瞧着也不像,”明妧这才道。 有时候,丫鬟的话更叫人信服,因为丫鬟没有胆子骗人,明妧是医师,自然懂人的心理。 老太太没见过紫玉镯,只道,“这是怎么回事?” 二太太眸光不舍的从紫玉镯上扫过,道,“我去见孙贵妃的时候,明柔就陪在左右,明柔问起紫玉镯,我正要说,谁想到皇上进来了,当着皇上的面,我没敢说实话,只说昨儿她心急孙贵妃脸上起红疹,丫鬟翻箱倒柜找药膏的时候,不小心把镇南王世子才送给明妧的紫玉镯给磕碎了,明妧急的不知道怎么办好,皇上听了,想起上个月新进贡的一对紫玉镯,就赏给明妧了,这一对紫玉镯,孙贵妃喜欢极了,几次向皇上要,皇上都没给。” 说着,二太太眸光扫过来,明妧懂她的意思,这是要她把紫玉镯送给孙贵妃呢,她忙活这么一通,最后送给了孙贵妃,她脑子不止有坑,而且是天坑。 第65章 招摇 老太太拿起紫玉镯看着道,“不愧是贡品,色泽光润,晶莹剔透。” 卫明绮和谢婉华站在一旁,看的眼睛都挪不开,羡慕妒忌恨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玉镯,肯定比镇南王世子送的那一对好。” 明妧则道,“看起来差不多。” 老太太伸了手,明妧把手递过去,老太太把紫玉镯给她戴上,然后换一只手,晶莹的紫,更显得明妧皓腕肤如凝脂,十指纤纤如嫩葱,老太太拍着她的手道,“这一对紫玉镯是皇上赏的,不用和镇南王府说,即便将来问起来,就依照你二婶说的解释,镇南王府不会怪罪你的。” 明妧放心一笑,露出扇贝般的牙齿,望着二太太道,“明妧谢谢二婶。” 二太太笑的很勉强,她更相信镇南王府没有送什么紫玉镯,只是她故意让明柔下不来台的说法,可偏偏她说的坦然镇定,她不怕侯府去找镇南王府询问,叫人分不清真假,她笑道,“紫玉镯虽然给你了,但明柔发誓她没有拿你的紫玉镯,你们两姐妹的事,回头见着了再说,她托我问你那江湖郎中的事……” 明妧一门心思全在紫玉镯上呢,随口答道,“那江湖郎中年纪有些大,头发斑白,但看起来很精神,打扮和一般江湖郎中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他腰间别了个碧玉葫芦,晶莹剔透,比我手腕上的紫玉镯还要好看,里面盛满了酒,一打开盖子就闻到一股酒香,很好认的,喜儿,我没说漏什么吧?” 喜儿脸红扑扑的,仿佛喝醉了酒一般,为什么姑娘撒谎,总喜欢把她捎带上呢,莫须有的江湖老郎中,还不是姑娘说他长什么样,他就长什么样。 喜儿配合的点头,顺带拍马屁道,“姑娘记性好,一点都没漏。” 老太太听了,笑道,“一个江湖郎中,腰间挂碧玉葫芦,这身打扮倒是不寻常,他也不怕太招摇。” 奇人多怪癖,二太太笑道,“我这就派人去打听,这么醒目的打扮,想必找起来不难。” 不难…… 这么轻松的语气,喜儿很想说,她就是把大景朝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出来这么一号人好么? 这边喜儿心中腹诽,那边老太太已经转了话题道,“五丫头怎么回事,在外头受了气?” 卫明绮巴拉巴拉一阵倒豆子,明妧注意到二太太上扬的嘴角,卫明依买玉镯的钱是四太太从她那里坑去的,而且明妧猜肯定不止五百两,但就算一小半打了水漂二太太也高兴啊。 这一整天,总算有一件值得高兴一点的事,但就这样,还不够,二太太淡笑道,“得亏咱们定北侯府不是一般的侯府,不然明依当众和成国公府的姑娘吵上,肯定要结怨,好在有明绮这些姐妹在一旁劝着,才没有闹大。” 老太太深以为然,觉得卫明依的性子要好好改改,然后就罚她抄家规一百篇。 都是些惹不起的人啊,四太太打劫了多少,二太太绝对会连本带利讨回来的,明妧在心里替卫明依默哀了几秒。 没什么事,明妧打算回菡萏苑,只是还未起身,外面跑进来一丫鬟,急急道,“二太太,二姑娘在花园吐了。” 明妧下意识的望向二太太,只见她脸上闪过一抹厌恶,一眨眼的工夫又换成了焦灼和担忧,猛然起身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吐?” 她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脚步很快,快的明妧都在怀疑那抹厌恶是不是她看花了眼,是她的错觉。 那边,卫明绮见老太太叹气,便望着明妧道,“大姐姐,我们也去看看吧。” 明妧正有此意,便起了身,和卫明绮还有谢婉华去花园。 花园内,百花齐放,姹紫嫣红,彩蝶翩翩。 靠近假山处,围了不少丫鬟婆子,明妧几个脚步提快几分,刚靠近就听丫鬟四儿道,“没事,二姑娘没事,她只是见牡丹花开的漂亮,不小心碰掉了几片花瓣,舍不得随手丢了,让人践踏,就想着嬷嬷说的牡丹花能吃,就吃了几片,结果反胃……” 卫明蕙手里还拿着一朵牡丹花,头低着,仿佛不敢看二太太。 明妧眼尖见一旁有土刨过的迹象,应该是含药丸,忍受不了苦涩才吐的,怕被人知道,才用泥巴掩盖,看来卫明蕙不止性子坚韧,还重信守诺,谨慎聪慧。 明妧目露赞赏,然后她又一次从二太太的脸上看到了厌恶之色,之前厌恶被担忧掩盖,这一次则是生气,“谁许你出院门的,府里少你吃的了,让你饿到要吃牡丹花的地步?!” 愤怒声,振聋发聩,十分刺耳,连面容都狰狞了几分,她话音一落,明妧就见几颗晶莹的泪珠从卫明蕙脸上掉下来,落在牡丹花上,仿佛清晨润泽的露珠,叫人怜惜。 明妧走到卫明蕙身边,望着二太太道,“二婶,你话太重了,二妹妹刚刚吐过,身子不适,你该安慰她,她做的有什么不对之处,该悉心教导,而不是一味的痛骂。” 本来二太太就一肚子火气,现在明妧帮忙说好话,二太太更是怒火中烧,眼眶通红,仿佛一番苦心被人误会了一般,她道,“我话重?今儿是吃牡丹花,赶明儿还不知道什么毒草都往嘴里头塞,我不骂的重重的,她不会长记性,今儿府里没来客,要是叫外人知道,还不知道怎么笑话侯府,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就舍得骂她吗?!” 二太太眼泪也掉了下来,卫明绮拽了明妧一把道,“大姐姐,你少说两句,我们知道你和二姐姐关系好,但乱吃东西就该好好管教,不然将来后悔就晚了,你误会了二婶,快给她赔不是。” 误会?两次从她脸上看到厌恶,是误会吗? 嘴上说舍不得骂,那前几天卫明蕙怎么会躲在假山里哭,方才那戳人心窝子的话又是谁说的,她是卫明蕙最亲的人,这样数落她,无疑是拿刀捅她心窝子,方才在长晖院百般维护卫明柔,现在对亲生女儿却这样狠心,她到底是不是卫明蕙的亲娘? 还要她赔不是,明妧觉得荒天下之大谬,维护她女儿,还要给她赔不是,她真是吃饱了撑着,若不是卫明蕙重信守诺,为了不抖出她,才慌称吃了牡丹花,明妧是真不想管这破事了。 第66章 封王 呲笑一声,明妧道,“我说什么重话了,需要赔不是?担心外人笑话侯府,笑话二房,就不许二妹妹出门,整日关在院子里,给点吃的,那是养女儿吗,养只小猫小狗,还许它们出去溜几圈! 今儿如果真有人笑话二妹妹吃牡丹花,那说明她没见识!牡丹花清热凉血,活血散瘀,能治心、肾、肝等经的伏火,是一味良药,还能做牡丹羹,牡丹花瓣可蒸酒,做牡丹花酱,是一道美食,岂是那些毒草能比的,二妹妹只是哑巴了,不是傻子,不会一点分辨能力都没有。 再说,二妹妹惜花,何错之有?如果真有人来府里做客,见二妹妹口不能言,不心生怜悯,反而背后笑话,这样的人,也不是什么善茬,侯府离的远远的最好!” 明妧一口气说完,都有些喘不上气,话音一落,那边一道醇厚的赞同声传来,“妧儿说的不错!” 明妧撇头望去,就见便宜老爹定北侯迈步走过来,阳光打在他身上,儒雅俊美。 二太太牙关紧咬,用帕子抹掉眼泪,福身道,“侯爷。” 定北侯先看了卫明蕙一眼,见她眼泪挂着睫毛上,欲落不落,晶莹璀璨,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瞧见了苏氏,当年初见,她也是这般模样。 眸底闪过几分怜惜,定北侯望着二太太道,“二弟妹顾虑太多了,如果真有人笑话蕙儿,这样的人,我决不允许他们踏进定北侯府半步。” 二太太连连点头,感动道,“蕙儿有妧儿还有侯爷这么关心她,是她的福分,方才我只是气坏了,当初是我没照顾好她,才让蕙儿这样,我心里头难受……” 卫明蕙走到二太太身边,拽住她云袖,撒娇似的摇了摇,似乎在说她没有怪她,懂事的叫人心疼。 二太太拍了拍卫明蕙的手,拿帕子帮她擦眼泪,柔声叮嘱道,“往后不能这样了。” 卫明蕙重重的点头,笑起来,嘴角有一浅浅梨涡,娇俏天真。 那边,一穿着鹅黄色裙裳的小丫鬟跑过来,一脸喜色道,“侯爷,皇上封四皇子为恒王了。” 明妧一直看着二太太帮卫明蕙擦眼泪,丫鬟一禀告四皇子封王,她就转了身,一抹发自肺腑的笑容在她微红的眼角荡漾开,看着她笑,卫明蕙脸上的梨涡一点点消散,闪亮如星辰的眸光黯淡下来,落寞衬的她越发消瘦。 大概她也知道二太太喜欢卫明柔远胜过她吧。 四皇子已经娶妻,一直住在宫里不合适,他搬出皇宫住是情理之中的事,所以倒也没有多诧异,只有欣喜。 定北侯迈步就走,二太太走了几步,想起卫明蕙,又回头叮嘱四儿带卫明蕙回去歇着,然后头也没回的去了长晖院。 卫明绮和谢婉华高兴道,“三姐姐很快就搬出皇宫了,往后回府就容易多了,我们还可以去恒王府找她玩。”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神情兴奋,迫不及待,明妧心道,就算卫明柔住在宫里,也没见得她出宫有多难。 她们一走,花园围观的丫鬟婆子也都散了,只剩下她和卫明蕙以及各自的心腹丫鬟。 没人在,明妧望着卫明蕙道,“既然药丸苦,就不吃了吧。” 卫明蕙摇头如拨浪鼓,她要吃,她迫不及待的想说话,再苦涩她也能忍。 见明妧不说话,她紧张的举手作发誓状,她保证不会再像今天这样呕吐,让娘亲生气,更不会抖出来她。 她这样子,明妧还真不好说什么,便点了点头。 卫明蕙霁颜一笑。 四儿送她回去,明妧则往菡萏苑走,走了百余步,身后跑过来一淡粉色裙裳的丫鬟道,“大姑娘,夫人从苏家回来了,让你去长晖院一趟。” 明妧又转身去了长晖院。 远远的,就瞧见丫鬟抱着好几本厚厚的册子快步进院子。 等明妧绕过花鸟山水屏风时,就见坐在花梨木罗汉榻上坐着的老太太正看图册,苏氏道,“这些图册都是当初给妧儿准备嫁妆的时候精挑细选的,她出嫁在即,时间仓促,来不及细挑配色,我琢磨着要不让绣娘就照着这些样式做?” 老太太翻看图册,其实这些图册她都看过,有些还是她选的,如今再看,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她正要开口,一旁二太太先道,“我觉着不妥,这些图册虽说是给明妧准备的,却是依着四皇子妃的身份选的,有些还迎合了四皇子和孙贵妃的喜好,如今也都给了明柔,而明妧嫁的是镇南王世子,虽然是冲喜,镇南王也给了明妧承诺,但既然出嫁,总希望镇南王世子能站起来,同明妧相敬如宾,白首偕老,有一两件相似没什么,都一样我担心镇南王世子知道了,会心里膈应。” 这有什么好膈应的,难道看着这些被子,楚墨尘会觉得她会想起四皇子? 她要心里有四皇子,何不干脆嫁给他,用着的抱着被子思念吗,再说了,她和楚墨尘成亲之后,各睡个睡的好么,她睡床,他打地铺,她是睡蚕丝被还是睡茅草,他也管不着。 这样的忧虑完全没必要,不过既然嫁妆还没有准备,避开些没坏处就是了。 方才还怼了二太太,二太太还为她着想,明妧反省自己是不是话说重了…… 明妧刚这样想,二太太接下来的话就让她翻了个白眼,只听二太太道,“我说话性子直,大嫂别怪我说话难听,长房两个女儿,再给明妧准备一份,那公中可就出了三份嫁妆,往后明依她们,这陪嫁该怎么准备?” 按理,卫明依她们的陪嫁是不能越过明妧和卫明柔的,可长房两个女儿却拿了三份陪嫁,这对其他人来说不公平。 二太太提起这事,四太太和三太太就积极替女儿争取了,屋子里和谐气氛一扫而空。 本来时间就仓促,耽搁不得,这一争执,图册都看不下去了。 好一个二太太,随口几句话,就报了先前在花园冲她的仇,还顺带讨好了三房和四房,二房只有一女,还哑巴了,在大家看来,那是不可能有人求娶的,她说这话,完全是出于公平公正,不带一点私心。 老太太最不喜争执,她揉太阳穴道,“好了,都不要争了!” 屋子里,登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明妧迈步上前,老太太看着她,把这难题丢给她,道,“这事,你说怎么办好?” 明妧凌乱,不是吧,她之前可是个半傻子,哪懂这些,说的多破绽越多,也越叫人起疑好么,可老太太问她了,她既然存了讨好老太太的心,就得积极表现,不过现在她出嫁在即,这讨好貌似没必要了,明妧看了天花板一眼,才道,“祖母,这事您得问二婶怎么办好,二婶处事果决,又思虑周全,一定有两全之策。” 第67章 争执 这事是二太太挑起来的,转了一圈,明妧又把难题踢回给了她,二太太眸底蹿过一抹冷芒,她笑道,“这事可别问我,我就是想的多,但要论解决法子,我可不及你娘和老太太,你这一问,我倒觉得是自己管的太多了。” 你本来就管的多,但受了恩惠的四太太却不这么觉得,她道,“二嫂想的周全,不然将来明绮和明依出嫁就有的争执了,有伤侯府和睦。” 苏氏坐在一旁,她是一个头两个大,她望着老太太,老太太只望着明妧,然后苏氏就问明妧了,“妧儿,你有什么主意没有?” 明妧耸肩一笑,道,“我哪有什么主意,左右我将来也不会缺钱用,要是太麻烦了,这陪嫁不准备也没关系。” 有二十万两,她当然不缺钱用了,可这话说的,好像钱已经到她手里似的。 亏得还算聪慧,没有明说,不然传到镇南王府耳朵里,没得把镇南王世子气死。 老太太嗔了明妧一眼,道,“胡说八道!哪有出嫁,不准备陪嫁的,就是小门小户也有嫁妆,你是定北侯府嫡女,不说十里红妆,风光大嫁,但也不能寒碜了。” 明妧上前,挨着老太太坐下,犯难道,“不能寒碜,为了公平公正,又不好从公中掏,我那一份陪嫁又给了三妹妹,要回来肯定不行,那就只能爹爹娘亲自掏腰包给我准备了,爹爹是侯爷,深受皇上信任,想必腰包很鼓,那让爹爹掏一份好了。” 明妧想她给定北侯治病,要他个万儿八千两的诊金置办嫁妆不算过分,可她说完,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明妧心头突突,她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啊,怎么都不说话了,她小心翼翼的看向老太太,就听她道,“从公中拿钱给明妧置办陪嫁。” 明妧怔了下,眼角余光瞥见二太太僵硬的脸色,她更不解了,望向苏氏,唤道,“娘?” 苏氏脸上挤出一抹笑来,道,“你爹虽然受皇上信任,但他手里还真没多少东西,小库房里存的都是皇上赏赐的大件,挑几件给你可以,但换不了银子,你爹的俸禄,同僚送的冰敬炭敬都放在公中的。” 定北侯受封赏的时候,唯一的儿子失踪下落不明,没有了儿子,也没法再生,他争那些家产也没什么意思,除了不能放在公中的,其他钱物到他手里就入了公中的账。 明妧恍然一笑,道,“二婶说一视同仁,明妧还以为公中就是公中,四房分开的,原来爹爹的赏赐都在公中。” 二太太僵硬的脸青了几分。 苏氏嘴角泛起几分冷色,道,“回头娘跟你爹说说,他这样公私不分,连着我家都不好管,公中不便再出一份陪嫁,你爹轻轻松松也能拿的出来。” 苏氏有些动怒了,侯爷没有私心,这么多年,几房占了他多少的便宜,只是多给明妧出一份陪嫁,不过万两银子的事,一口一个不公平,实在令人寒心。 三太太和四太太互望一眼,眸底有火苗闪烁,当然,她不是生明妧,也不是生苏氏的气,都在气二太太呢。 好一个二太太,还以为她是为了明依她们考虑,原来是拿她们当枪使! 虽然说侯爷身子有所好转,调养几个月后,就能再生了,可苏氏年纪不小,想再添丁可没那么容易,就算生了,能不能养大,谁又知道,屁大点的孩子稍稍动一动手脚就能夭折。 二房盯着爵位呢,侯爷的东西都放在公中,将来分家,三房四房得分去不少,可要在侯爷手里,还不是谁继承爵位,就归谁。 这个不愉快的话题,没人再提,外面珊瑚领着两绣娘进来,一个年纪稍长,有三十七八,模样白净,看着一团和气,另一个年约二十三岁,头上戴了支金簪,眉间秀气。 两人都是苏家的绣娘,且是一对亲母女,四太太见了就道,“大嫂怎么只带了两位绣娘来,还是不够用啊。” 苏氏面色温婉道,“她们是来给明妧量尺寸和拿绣样的,我说借三位绣娘,大嫂说不够,可绣娘全部带侯府来,又不成样子,便提议让量了尺寸拿回苏家绣,除了嫁衣,还有四季三十二套裙裳,冬天的披风斗篷,都苏家绣,缓了我一口气不算,我说送绸缎去,还硬不要,说是送给明妧的添妆,她们拿明妧当亲生女儿出嫁准备,让我只管放心,我执意不肯,还险些与我翻脸。” 拉拉扯扯,推推脱脱到这会儿,她才回府。 四季三十二套裙裳,以明妧镇南王世子妃的身份,一套至少要七八十两银子,还有狐毛斗篷,那就没法估价了,苏家舅母这么好说话,侯府嫁女儿,几位婶娘反倒阻拦从公中拿银子,传出去都觉得丢人。 几位太太脸火辣辣的,像是被扇了几巴掌似的,明妧则起身张开双臂站在那里,任由绣娘帮她量尺寸。 明妧刚量好尺寸,丫鬟翡翠就端着一托盘进来,托盘里放着一锦盒,锦盒上头镶金嵌玉,一看就价值不菲。 珍珠端着锦盒送到苏氏跟前,苏氏把锦盒打开,然后明妧就惊艳了,她惊呼道,“好漂亮!” 苏氏摸着锦缎,明妧问道,“娘,这是什么锦缎?” 苏氏笑道,“朝霞锦,是你外祖母当年给我做嫁衣的,娘没舍得用,娘想看你风光出嫁。” 朝霞锦,顾名思义,穿在身上,如同山川河流披着朝霞一般旖旎绚烂,是苏氏对女儿的疼爱。 卫明绮伸手过来摸一把,羡慕道,“这朝霞锦可真漂亮,我没见过比它更漂亮的锦缎了,之前三姐姐和你争,没想到最后还是大姐姐你的,抢都抢不走。” 明妧落水,脑袋不灵光,不招老太太喜欢,苏氏一直很愧疚,就想把最好的都给她。 可是手心手背都是肉,朝霞锦就这么一块,只够做一件嫁衣的,不够明妧和卫明柔分,卫明柔一口一句娘偏心,早知道娘这么偏心,当初落水傻的应该是她! 她哭着跑走,苏氏能怎么办,只能谁都不给,继续压箱底了。 第68章 花酱 现在卫明柔出嫁了,穿的是当初给明妧准备的嫁衣,不止嫁衣,那些陪嫁都给了她带进宫,一个月时间,再怎么准备,也比不上卫明柔,哪怕一半都达不到。 再加上明妧在崖底吃了那么多苦头,回来之后,又救了苏老夫人,苏氏满心愧疚,她不知道怎么弥补,只有把最喜欢的朝霞锦给明妧,让她穿着出嫁,她才能心里好受几分。 朝霞锦很美,美的看一眼就挪不开了,但明妧拒绝道,“娘,你留着吧,我不用这么珍贵的绸缎做嫁衣。” 苏氏欣慰一笑,道,“娘就只有你一个未嫁的女儿了,不给你,这朝霞锦你让娘给谁?” 本来明妧就没有多少意志力,苏氏又这么说,明妧想她要了也不过分,毕竟这副身子还是苏氏嫡亲的女儿…… 明妧欢快的叫了声娘,又摸了几把,爱不释手,苏氏嗔笑道,“好了,让绣娘带回苏家绣,回头你想怎么摸都可以。” 明妧脸颊一红,绣娘接过锦盒道,“表姑娘淑逸闲华,兰心蕙性,娴静端庄,穿着朝霞锦的嫁衣,一定艳冠群芳。” 绣娘走后,没一会儿,李总管就进来了,身后小厮抬了两大箱子,老太太见了,眉头微挑,“这是……” 李总管哭笑不得道,“大姑娘要药材,夫人去了苏家,我就问侯爷买多少,侯爷随口一句一样来半斤,我亲自去药铺买的,有些不常用的只买了一二两,还装了两大箱。” 明妧一脸吃惊,心底则默默的给便宜老爹点赞。 老太太暗摇头,问道,“可是在周记药铺买的?” 李总管点头,老太太了然一笑。 自己生的儿子,太了解他性子了,周大夫找到药方医治他,侯爷高兴,乐意照顾人家生意,要是能治好,长房添丁,她一定给周大夫封个千两的红包。 然后,明妧就带着两大箱子药材回了书房,喜儿拿了药包道,“姑娘,上头还写了字呢,黄……黄……” 黄了好几遍,也没黄出下文来。 真长记性了,没有读字读半边,明妧看过来,瞧见药包上的字,她嘴角一扯,喜儿不是不读半边,她是半边都不会读。 喜儿默默的把药包放下,换一个,高兴道,“这是黄连,奴婢知道。” 明妧嗅着药香,道,“先前那个是黄蘖,主治湿热带下,湿热黄疸,湿热下注,膝肿痛,湿毒,湿疹,骨蒸潮热,盗汗,遗精……” 一提起药,明妧就刹不住,但是喜儿一句话,她车轮都刹冒烟了。 喜儿一脸勤学好问,“什么是遗精?” 明妧,“……” 她要多那么多嘴做什么,难道她还想把喜儿当学徒教吗? 明妧不说话,喜儿暗想大概姑娘也是死记硬背,半桶水乱晃,便转了话题道,“姑娘,你先前说牡丹花酱,好吃吗?” 她还是对吃的更感兴趣,花园里那么多牡丹花啊,回头花败了,太浪费,不如拿来填五脏庙。 明妧没法解释什么是遗那啥,但是牡丹花酱,她还是能解释的。 喜儿听得特别认真,等明妧说完,她便闪着一双明亮到你都不忍心的眼睛问,“姑娘,奴婢能摘院子里的牡丹花做花酱么?” 明妧不忍心,她一点头,喜儿就屁颠屁颠出去摘牡丹花了。 明妧继续忙活,两刻钟后,有丫鬟敲门,急道,“姑娘,周妈妈要打喜儿板子。” 明妧听得一愣,好端端的,周妈妈打喜儿做什么? 明妧忙丢了手里的活跑出来,然后她就凌乱了。 八九盆牡丹花,除了两盆没动过,其他的只剩绿叶和花蕊,花瓣全没了,没一点美感,这下手也忒凶残了点吧? 那边,周妈妈揪着喜儿的耳朵过来,喜儿叫疼,“疼,疼,疼,周妈妈你揪轻点儿,我耳朵要掉了。” 周妈妈气不打一处来,她不过是去了绣房一趟,回来院子就被糟蹋成什么样了,“你还知道耳朵疼,你揪那些花瓣的时候,可想过那些花瓣也疼,得多狠的心,才能下的去手,把这些牡丹都给祸祸完!” 喜儿疼的眼泪直飙,明妧也觉得喜儿该打,她摘几朵花瓣尝尝味道就够了,这是打算把花酱当饭吃呢。 “姑娘救我!”喜儿向明妧求救。 菡萏苑,惹周妈妈不快,只有姑娘能救她。 明妧扶额,还没开口,周妈妈就道,“姑娘,你可别惯着她,菡萏苑的牡丹花虽然没那么珍贵稀罕,却也值不少钱了,这一瓶子花酱值多少,要不我去的及时,她还想去花园再摘一点,花园里那几株牡丹,就是把菡萏苑的丫鬟都卖了也买不回来。” 喜儿疼的眼眶通红,明妧想起在崖底小屋,她睁开眼睛,就看到喜儿就坐在小杌子上守着她,眼眶红红的,还有泪珠儿,可看到她醒过来,她高兴的就跟什么似的。 明妧叹息一声,道,“我没打算惯她,既然牡丹花都采了,打了她,花酱岂不没人做了,罚她继续做花酱,做好了不许她吃。” 喜儿,“……” 姑娘,你不能这样啊啊啊! 看着喜儿那一脸崩溃神情,丫鬟们都捂嘴笑,周妈妈也忍俊不禁,对一个爱吃的人来说,不让她吃是最大的痛苦和惩罚,况且喜儿和明妧一起坠崖,照顾有功,不是不可饶恕的错,侯府不会罚她,周妈妈是怕喜儿恃宠而骄,杀杀她气焰,并不会真的打她板子。 有明妧求情,周妈妈便松了手,虎着脸道,“就该这样罚她。” 喜儿嘴撅的都能挂尿壶,周妈妈伸手,喜儿怕再被揪耳朵,一溜烟跑远了,还欠揍的回头做鬼脸,气的周妈妈恨不得拿扫把撵她。 明妧摇摇头,转身回了书房。 捣药声响到后半夜。 院子里的丫鬟都没怎么睡好,第二天,扫落叶时,哈欠连天。 雪雁坐在回廊上,抱着大红漆柱打盹,有小丫鬟过来道,“雪雁姐姐,姑娘昨晚忙什么呢,书房里噼里啪啦,我起夜都还亮着灯烛。” 雪雁摇头,半真半假道,“我也不知道姑娘忙什么,姑娘一边看医书一边捣鼓,我和喜儿嘴皮没差点磨破,姑娘总说一会儿就好,就这样忙到了深夜。” 明妧是夜猫子,没什么感觉,可怜这些古代早早就入睡的丫鬟,实在扛不住困啊,丫鬟担心,“姑娘不会每天都这样吧?” 雪雁摇头,她也不知道啊,她没见过熬那么晚睡觉还那么精神的。 第69章 污蔑 知道明妧睡的晚,都没敢打扰,明妧睡到日上三竿,还是饿醒的。 醒来伸着懒腰,雪雁帮忙拢纱帐,明妧就瞧见喜儿伏在她小榻上睡着了,身上搭了件衣裳,便道,“让她回屋睡吧,小心着凉。” 雪雁趁机道,“姑娘,晚上还是别捣药了,院子里的丫鬟没几个精神的,往后姑娘要做什么,还是白天做吧。” 明妧也知道打扰丫鬟们休息了,那药膏是给楚墨尘准备的,一旦动手,要一气呵成才行,两个丫鬟识字不多,翻找药材都要她亲自来,本来两个时辰就能忙完,硬是忙到后半夜,她也很累啊。 回头,一定要狠狠的敲他一笔,初来乍到,要收买人心,明妧便道,“去告诉院子里的丫鬟,这个月多放她们一天假,轮流休息。” 放假的消息传来,菡萏苑的丫鬟婆子都高兴的合不拢嘴。 她们高兴,明妧也高兴,但是这样的高兴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卫明柔又回门了。 按理定北侯府是卫明柔的娘家,人家回不回来,几天回来一次,还是一天回来几次,都轮不着明妧一个半道插队的管,但是,卫明柔每一次回来几乎都和她有关,她就有意见了。 这不,正吃着早饭呢,卫明柔娉娉袅袅的进屋,脸色疏离淡漠中带了几分不虞,活像明妧欠了她百八十万两不还似的,看到她这副神情,明妧再好的食欲都淡了几分。 明妧没有起身,夹了个玲珑虾饺继续吃着,嘴里寡然无味,而卫明柔瞥眼见她皓腕上紫玉镯晶莹剔透,清冷的眸子里一团火苗在跳跃。 这对紫玉镯,明妧挺喜欢,但是她不喜欢两只手都沉甸甸的,便只戴了一只,见卫明柔盯着她手腕,脸色还越来越难看,明妧再傻也知道她是来兴师问罪的。 果然,卫明柔咬紧了牙关,质问道,“我不过是心急为了救孙贵妃,拿了你几瓶子药膏,你就这么败坏我名声,说我偷拿了镇南王世子送给你的紫玉镯!” 扑面而来的声音,还夹带了一缕淡淡的清香,这香味,明妧再熟悉不过的,是她给自己调的养颜膏,打算回头拿个好点的胭脂盒装,没想到却上了卫明柔的脸。 涂着她的养颜膏,还来质问她,她这么厚的脸皮,哪里还需要图什么养颜膏,明妧赫然一笑,道,“你心急救孙贵妃,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卫明柔云袖下的手攒紧,愤怒让她那张姣好面容显出几分狰狞,“好一句与你何干!我从来没想过大姐姐的心会这么狠,你和四皇子好歹有过十几年的婚约,孙贵妃是看着你从小长大的,就算最后你没嫁,这些年逢年过节赏了你多少好东西,哪怕是路人,也存几分善心,到你这里,一句与你何干就推的干干净净的了!” 孙贵妃还赏赐过她,这事明妧还真不知道,她扭头问喜儿,“这屋子里,哪些是孙贵妃赏赐给我的?” 喜儿眼睛在屋子里瞄,摇头道,“这屋子里没有,过年时,姑娘和夫人进宫给孙贵妃请安,孙贵妃会赏姑娘些东西,但是也会赏赐给其他姑娘,不是姑娘独一份,甚至……” 喜儿的声音弱了下去,明妧最不喜听话只听半截了,这不是存心勾人好奇心吗,“甚至什么?” 喜儿抿了唇瓣道,“甚至不及三姑奶奶一半。” 明妧笑了一声,“原来孙贵妃对我这么好呢,好到我怎么听怎么觉得可笑!她是对我这个曾经的未来儿媳妇有多不满,才进宫给她请安,给的赏赐还不及你一个未来儿媳妇的胞妹好,再退一步,就算孙贵妃对我不错,那也是她和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替我做主!” 卫明柔气的胸口直起伏,别看她年纪不大,胸部已然傲人,一点都不比她差。 明妧懒得看她,只问喜儿道,“我与四皇子定亲十几年,四皇子送过我什么东西,既然我另嫁他人,留着他送的东西不合适,回头整理出来,有劳四皇子妃带回给四皇子。” 喜儿嘟嘴,两眼望天花板,姑娘想的真美,她听着脸都燥的慌,“四皇子哪有送过姑娘东西……” 明妧就尴尬了,前世观念害死人啊,“十几年的婚约,居然都没收过四皇子的礼物,和镇南王世子才定亲,他就送了一对紫玉镯来……果然不能收,这不,没及时还回去就丢了。” 卫明柔气的几乎要跳脚,“我没拿镇南王世子送你的紫玉镯!你少污蔑我!” 你是没拿紫玉镯,但你拿了我的药膏,明妧冷冷道,“你说你没拿镇南王世子送我的紫玉镯,但紫玉镯不见了,菡萏苑上下翻了个遍,就是没找到,谁让你来我屋子里乱翻乱找的?不怀疑你怀疑谁?” 卫明柔气的恨不得过来掐死明妧了,“我没拿!我可以指天发誓!我看镇南王世子压根就没送你什么紫玉镯,你就是恼我不应该翻箱倒柜的找药膏拿回去给孙贵妃用,故意说些子虚乌有的东西来坏我名声!你的心怎么这么狠!” 说着,她掩面哭起来,抽抽泣泣,梨花带雨。 明妧不耐烦,她最厌烦人哭了,哭能解决问题吗,还说她狠心,她心再狠,也不会为了男人害自己的亲人,难道天下好男人只有四皇子一个,其他人都是歪瓜裂枣? 卫明柔一边哭,还一边指责,活像明妧把她欺负惨了,明妧脸色冷淡几分,道,“口口声声我污蔑你,败坏你的名声,枉你是大家闺秀,饱读诗书,难道不知道不问自取视为偷吗,不论你偷还是没偷镇南王世子送我的紫玉镯,你都做的不对,这一次,权当是给你个教训,往后好自为之!” 卫明柔磨牙,仰着张挂着泪珠的眸子望着明妧,“我没有偷你的紫玉镯,你凭什么找我负责?!” 明妧气笑了,没见过这么难缠的,她道,“你负什么责了?” 卫明柔抬手指着明妧手腕上的紫玉镯,明妧懂她什么意思,卫明柔是要紫玉镯呢,她的脸皮已经不是用厚来形容了,城墙都不及她一半后,明妧眼神微冷道,“怎么,你还打算要我把紫玉镯还给皇上?” 她就是还给皇上,也不会便宜了她。 卫明柔气的倒仰,“它本就不是你该得的!” 第70章 偷听 看着卫明柔那么生气,明妧觉得食欲好像又回来了,便拿起筷子,夹了块蛋饺,塞进嘴里之前,抽空斜了卫明柔一眼道,“是不是我该得的,不是你说了算,要是父亲说这不是我该得的,我即刻进宫还给皇上。” 说紫玉镯丢了,是明妧故意寒碜卫明柔,给她几分颜色,让她涨涨记性的,不然难保不会有下回,惹不起,她怕了,而二太太进宫带回来的这对紫玉镯,明妧收的心安理得,因为二太太说孙贵妃求了皇上很多次,皇上都没赏给她。 现在,皇上赏赐给她,一小半是看的是父亲定北侯的面子,但更多的还是看在她舍了四皇子选择镇南王世子的份上给她的奖赏,毕竟她要是选择了四皇子,镇南王世子没法冲喜,到时候好不了,镇南王世子一命呜呼,镇南王可就绝了后。 镇南王忠心耿耿,皇上不忍心他身后无人,而且镇南王现在是忠心耿耿,万一将来有人挑拨,皇上是故意不给他儿子赐婚,让他绝后的,谁知道镇南王连死了两个儿子,会不会受不住打击,到时候报复? 就算不报复,在朝中无人可用的情况下,他稍稍怠慢,就不知道损失多少了,一两座城池都算轻的,怕的是江山倾覆。 她选楚墨尘是出于私心,可在外人看来,那是她大义凛然,替君分忧,皇上才会毫不犹豫的赏她一对紫玉镯,解她之忧。 她卫明柔还真以为她和孙贵妃的脸有这么大呢,她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一口咬下去,蛋饺的清香混着肉香,明妧味蕾舒展开来,她不得不承认,同样是蛋饺,这里的就是比现代的好吃。 这边卫明柔气的心肝肺都疼,明妧却吃的津津有味,卫明柔特别的想掀桌子,她剜了明妧,再三道,“紫玉镯一事,就是你故意污蔑我的!” 还没完没了了,既然笃定是她污蔑的,那她承认还是不承认有区别吗,就是承认了,紫玉镯她也不会给她,明妧望着她,刚要开口,窗外啊的一声尖叫传来,把明妧到嘴边的话都给惊没了。 喜儿一怔,这声音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啊,好像是珍珠姐姐? 喜儿赶紧过去推开窗户,就见珍珠扶着墙,一手捂着脚,疼的龇牙咧嘴,不等喜儿质问,她就把卫明柔卖了,“是三姑奶奶让我在这里的。” 说卖也不准确,因为珍珠知道偷听不对,但是三姑奶奶一定要她站在这里偷听,说大姑娘说紫玉镯丢了,是故意说的,她只是一小丫鬟,她也没辙啊。 知道珍珠在窗外,明妧这才明白卫明柔为什么一再指责她故意污蔑她,这是激将法啊,而且,有那么一瞬间,她还真想承认了,气她个半死,她就是污蔑的,她能怎么着? 万幸的是她没说,卫明柔选择珍珠,是因为珍珠是苏氏信得过的心腹丫鬟,亲女儿再加上丫鬟作证,那她的紫玉镯指不定真保不住了。 卫明柔气的脸发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卫明妧都快要承认了,她啊的一声尖叫,坏她好事! 知道自己算计不成,卫明柔气的跺脚转身走了。 窗外,珍珠一瘸一拐的扶着墙离开。 喜儿懵懂望着明妧,刚要说话,窗户吱嘎一声传来,有男子声音传来,“卫姑娘。” 喜儿回头,就看到了熟面孔,赵风。 她还纳闷珍珠怎么会突然尖叫,原来是被人给打了。 受人恩惠,明妧不吝啬道谢,赵风惶恐,“举手之劳,不敢当卫姑娘一声谢。” 明妧也不扭捏,问道,“找我有事?” 赵风点头,“世子爷脚疼。” 明妧好看的眉毛一扭,很认真的问,“有多疼?” 毕竟断了腿,有些疼很正常,结果赵风说,“疼的冷汗直冒。” 明妧嘴角一抽道,“装的太过分了,一听就是假的。” 赵风,“……” 明妧看了喜儿一眼,喜儿则去书房把明妧昨晚熬夜调制的黑乎乎的药膏拿来,明妧接过,递给赵风道,“你帮了我的忙,看在你的面子上,给你主子打八折,记得送八千两来。” “八……八千两……” 赵风和喜儿异口同声,连吃惊都一模一样。 然而让他们无语的还在后头呢,明妧淡笑道,“我给人治病价格一直比较亲民,不必太吃惊。” 喜儿捂脸,赵风嘴角都快抽筋了,他艰难道,“有劳卫姑娘给我写张字据,这么亲民的价格,我怕世子爷不信。” 这是要开账单报销么,明妧很坦然的写了张字据,赵风看了一眼,又瞅了瞅明妧。 一直以为卫姑娘是伤了手腕,字才写的这么丑,原来…… 纵身一跃,赵风就消失在了明妧的视线里。 赵风走后,明妧转身,继续吃早饭,心情颇好的她,食欲也很好。 刚吃完,正漱口呢,外面海棠撩了珠帘进屋,道,“姑娘,奴婢方才去幽兰苑找春兰拿绣样,无意间听到三姑奶奶和二太太说话……” 她越说越小声,生怕背后被人听了去,惹祸上身。 明妧挑眉,问道,“说什么了?” 海棠凑近几分,回道,“二太太让三姑奶奶别生气,一对紫玉镯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姑娘快要出嫁了,夫人手里还有不少好东西,她不积极争取,可就全便宜姑娘了。” 卫明柔和二太太一边说一边走远,海棠只听到这么多,赶紧回来告诉明妧。 菡萏苑的丫鬟,除了家生子要么不跟去,要么一家老小都跟着姑娘陪嫁之外,她们这些从外面买回来的丫鬟,是铁定跟着姑娘陪嫁去镇南王府的。 姑娘日子好,手头松,她们的日子才好过,三姑奶奶有二太太指导,肯定会尽量往身边划拉东西,姑娘不争取傻啊。 明妧神情淡淡,她一个半路来的女儿,让她去苏氏跟前卖乖夺巧,她可以当做是替卫明妧尽孝,可让她和苏氏的亲生女儿抢家产,这事明妧还真做不出来,自立惯了,缺钱就该自己去挣,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不过二太太是真关心卫明妧,苏氏要给她准备陪嫁,她就挑起三太太和四太太给苏氏施压,她说找便宜老爹给她准备陪嫁,二太太就担心苏氏手里的东西都给她,怂恿卫明柔去找苏氏要,事无巨细,都在为卫明柔考虑啊。 这事,明妧听了,但是没放心上,只赏了海棠一对小银耳坠,喜儿却是急了,“姑娘,你赶紧去幽兰苑找夫人,不然好东西可全给三姑奶奶了。” 明妧淡淡道,“我又不缺钱用。” 喜儿恨铁不成钢,谁还嫌银子多了烫手不成,钱真那么多,那还一点黑乎乎的药膏,就要人家镇南王世子八千两,先前又是谁缺钱,连皇子都打劫的? 第71章 长姐 姑娘就是嘴硬,怕争不过三姑奶奶,所以怂了,喜儿急道,“大少爷没找回来,夫人给姑娘和三姑娘准备陪嫁,手里原本就没剩多少东西了,姑娘的陪嫁都给了三姑奶奶,三姑奶奶再去找夫人要,姑娘可就没什么了。” 喜儿恨不得拽明妧,拖她去幽兰苑找苏氏撒娇。 可喜儿说她的,明妧就是不理会,做人该有的底线不能破,为了点钱财没了原则,得不偿失。 吃饱了,明妧就起身去给老太太请安,喜儿误会她苦口婆心劝动明妧了,高兴的屁颠屁颠的跟在明妧身后,结果到了岔路口,明妧往长晖院方向走,喜儿顿时挫败,“姑娘,幽兰苑在这边。” 她能不知道幽兰苑在那边吗,她又没打算去。 喜儿垂着脑袋,生无可恋,姑娘到底怎么回事啊,有时候像土匪,有时候却视金钱如粪土,关键时候不能清高,更不能假清高啊。 明妧没打算去幽兰苑,可是她不去,有人要她去,往前走了一会儿,身后一丫鬟跑过来,道,“姑娘,夫人让你去幽兰苑一趟。” 明妧朝天翻一白眼,转身时,只见喜儿一脸不听奴婢言,吃亏在眼前的神情,明妧心累。 随着丫鬟,明妧去了幽兰苑,进屋时,正好见苏氏帮卫明柔擦眼泪,劝道,“好了,好了,别哭了,哭的娘心都碎了。” 卫明柔眼眶微红,娇艳欲滴的唇瓣噘着,挨着苏氏的胳膊,撒娇似的道,“女儿长这么大,还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委屈过……” 听到脚步声,瞧见是明妧进来,卫明柔脸上有了几分笑颜的脸色又冷了下去,撇过脸,十分情愿看到明妧。 明妧则望着苏氏道,“娘,既然三妹妹不愿意瞧见我,那等她回宫了,我再来给您请安。” 说着,明妧福了福身,转身要走。 苏氏头疼,“好了,都别闹了,亲姐妹闹的跟仇人见面似的,也不怕丫鬟们瞧了笑话,有什么不愉快的说开了不就好了吗?” 卫明柔扭着绣帕,道,“还不是大姐姐,她一点都不顾我,孙贵妃厌恶我,她就高兴了!” 真的,卫明柔一开口,明妧就感觉到一股怒气从脚底心往上涌,完全控制不住。 明妧深呼吸,让自己平复愤怒的心情,只望着苏氏道,“娘,你找我来是?” 不理卫明柔,还是错,卫明柔摇着苏氏胳膊,指着明妧道,“娘,你听听,她连和我说话都不愿意,当我不存在似的。” 苏氏脑壳疼,拍着她的手道,“好了,别生气,一会儿眼眶红着,叫四皇子瞧见,还以为你回娘家怎么着了,出嫁了,就是大人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似的。” 说了卫明柔,又望着明妧道,“你是长姐,和妹妹就别一般见识。” 不是她要一般见识,是卫明柔揪着她不放啊,难道她要把紫玉镯送出去?那她宁可摔成碎片。 给苏氏脸面,明妧坐下,卫明柔就摇着苏氏胳膊,苏氏就望着明妧,眸光落到她手腕上的紫玉镯上,道,“妧儿,你把这对紫玉镯给你三妹妹吧,娘陪你去街上挑一对,保住不比紫玉镯差。” 卫明柔撅了嘴,显然,紫玉镯她要,但是她不想苏氏再给明妧买一对新的。 太贪心,明妧不喜,她也不是非要玉镯不可,苏氏尽量都顾着她们姐妹,但是她不会纵容卫明柔,明妧道,“那娘给三妹妹买一对新的不就成了,这紫玉镯我很喜欢。” 这话,苏氏说过,但是卫明柔不同意,她道,“这一对紫玉镯,又不是我要,是孙贵妃心头好,在皇上手里的时候,她就想要了,这两天,明里暗里提过两回,连她身边的嬷嬷都劝我,不然我犯的着巴巴的回府找你要紫玉镯吗,你选择镇南王世子,孙贵妃以为你装傻逃婚,看不上四皇子,迁怒于我,把气都撒我头上,这一对紫玉镯我拿不回去,往后她对我还有好脸色吗?!” 刚歇的眼泪,又开始往外涌了,一脸都是替明妧受过,明妧却连一对紫玉镯都舍不得,她当初替她出嫁实在是猪油蒙了心,苏氏见了心疼,明妧见了火大。 卫明柔这么说,苏氏又心疼,这一对紫玉镯,明妧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了。 但想从她手里凭白拿走东西,那是不可能的,明妧淡淡道,“你要紫玉镯可以,这对紫玉镯我看值三千两,你拿五千两来,我把紫玉镯给你。” 卫明柔听了脸色微变,“你还要我的钱,娘不是答应给你再买一对镯子吗?!” 明妧是看着苏氏的面子上退一步,她还蹬鼻子上脸了,“我不要娘的钱,我只要你的。” 卫明柔气呼呼的,知道明妧不好说话,她就拽苏氏胳膊,哭道,“娘,你看大姐姐,哪有她这样的,眼里只有钱,哪有半分姐妹之情,早知道,我才不替她出嫁!” 明妧胸口一口老血没差点喷出来,居然说她眼里只有钱,对,她卫明妧眼里只有钱,她眼里的东西都高贵,明妧冷笑,“原来以为三妹妹和四皇子是鹣鲽情深,没想到不过如此,只是没有把紫玉镯给你,你就后悔嫁给四皇子了,看来四皇子十分不堪,之前恨害我坠崖的人,现在看来,我还得谢谢她们了。” 明妧一脸庆幸,卫明柔脸色青红紫轮换了变,这话她只敢在她们面前说,要是传到四皇子耳朵里,还不得恼了她,只拿着一双妙目瞪着明妧,明妧冷笑道,“我就是一俗人,钻进钱眼里爬不出来,远不及三妹妹高贵,视金钱如粪土,娘亲之前给我准备的陪嫁,都给了你,现在娘亲要从公中再准备一份给我,三婶四婶意见都很大,三妹妹孝顺,肯定会把我那一份还回来,替娘亲分忧的,对吧?” 卫明柔脸色更难看,和她提姐妹之情,存了心的恶心她呢,不就是恶心人吗,谁还不会了,明妧继续道,“一个月时间,怎么准备,陪嫁都难齐全,你是我亲妹妹,心里有我这个长姐,肯定不忍心看着我嫁的寒碜,把嫁妆还回来,你对我这么好,我要不把紫玉镯双手奉上,那我就真没良心了。” 第72章 掌嘴 卫明柔从来没想过明妧嘴皮会这么麻溜,说的她哑口无言,她身后跟着的丫鬟站出来替她抱打不平了,“大姑娘这么说就太伤皇子妃的心了,她是替你出嫁……” 话还没说完,明妧就喝道,“掌嘴!主子说话,有你一丫鬟插嘴的份吗,这是在侯府,在宫里也这么没规矩,岂不是给你主子惹祸上身?!” 丫鬟脸一白,见苏氏皱眉,她扑通一声跪下,就开始打自己巴掌了。 啪啪声很响亮,两巴掌之后,卫明柔就道,“够了!到时候脸打肿了,回宫被人瞧见,丢的还是我的脸!” 丫鬟便罢了手,卫明柔望着明妧道,“丫鬟说错什么了吗,大姐姐要这么生气?我不是替你出嫁的吗?!” 明妧嘴角勾起一抹清冷笑容,“自从回侯府,替嫁这两个字我都听得快耳朵长茧了,照这样下去,我还不知道要听多少遍,我就问一句,我真的需要你替嫁吗?马车出事,谁也不愿意,父亲如实禀告皇上,皇上自然会给四皇子另行赐婚,我需要承你这份情吗?四皇子真那么差劲,你真心不想嫁,爹爹娘亲会拿刀逼你吗,当初既然愿意,就别跟我提委屈,这份委屈不是我给你受的!” 好处占尽,还一口一句委屈,明妧是迫不及待想查清当初坠崖的真相,不把她的嘴给堵上,往后见面就提,她迟早恶心死。 卫明柔眼睛通红,她猛然起了身,哭着就跑,苏氏喊道,“你去哪儿?” 丫鬟珍珠赶紧把卫明柔拦下,卫明柔走不了,回头道,“我的牺牲就这么不值得,宫里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我以为回府能好受些,可结果呢,大姐姐恨我抢了她四皇子妃的位置,娘亲又偏袒她,我还回来做什么,我死在宫里算了!” 说着,她推珍珠,“你把路给我让开!” 珍珠铁定不能让啊。 这时候,屋外传来二太太的说话声,“在屋外就听到吵架声了,这是怎么了?” 她进屋,见卫明柔哭的梨花带雨,脚步快了几分,上前拿帕子帮卫明柔擦,“怎么哭的这么伤心,可没有姑奶奶回门和亲娘长姐闹成这样的。” 卫明柔伏在二太太肩膀上哭,“娘亲还不及二婶一半对我好!” 二太太宽慰了卫明柔几句,就望着苏氏道,“大嫂,我可是拿明柔当亲女儿疼的,她哭的这么伤心,我心里也跟着难受,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回门闹成这样,定北侯府是她的娘家,是她靠山,可不是给她委屈受的地方。” 一个卫明柔,明妧都快招架不住了,再来一个帮手,还有她和苏氏还手之力吗? 二太太一番话,说的苏氏愧疚,她也不想这样,可是两个女儿说的都没错,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偏向谁都不行。 二太太拉着卫明柔回屋坐下,才道,“和二婶说,到底怎么了?” 卫明柔不说话,二太太就望着丫鬟了,丫鬟就巴拉巴拉倒豆子,反正,就是孙贵妃一定要紫玉镯,不然就不给卫明柔好脸色看。 明妧听了,把手腕上的紫玉镯摘下来,放在桌子上,道,“好了,我退一步行了吧,我真不知道原来孙贵妃是这样的人,好歹也是贵妃,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一对紫玉镯还揪着不放,我更没想到四皇子看着人模人样,没想到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都怪我,粗心大意遭人算计,才让三妹妹你有机会跳火坑,我对不起你,让你替我受苦了,请受我一拜。” 明妧不止说说,她是真的福身了,只是她这样做卫明柔并没有多少高兴,明妧说的话忒难听了些,她脸皮崩的紧紧的,却有无可反驳。 丫鬟说的话,不就是孙贵妃没见过好东西,非要紫玉镯不可吗,她一口一句后悔,不就是四皇子不值得嫁吗? 好在都是一家人,不会传出去,倒也不怕,拿到紫玉镯才是最重要的,但是很快,她就坐不住了,因为明妧起身后,继续道,“将来我嫁给镇南王世子,我一定竭尽全力不让四皇子登上皇帝的宝座,这样的人,做了皇帝,那天下百姓岂不要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你不只是为了我,更是为了天下百姓牺牲的,大姐姐我记着呢。” 卫明柔的脸就像是打翻了颜料盘,五颜六色的,苏氏恨不得捂明妧的嘴了,“妧儿,不得胡说!” 二太太可就没苏氏好说话了,她冷了脸道,“真是不知所谓!这些话,你也敢乱说,妄议储君之事,也不怕掉脑袋!” 明妧连连点头,气死人不偿命道,“我知道,这不是一家人吗,不怕传出去,往后我只放心里想,默默的去做。” 卫明柔又哭了,她真不是一般的爱哭,“你是我大姐姐,不帮着四皇子,还拖他的后腿,你是想害死我不成!” 得,往后又要以四皇子是她妹夫,要她帮四皇子夺皇位了,后患无穷啊,明妧道,“当皇帝的,谁不想嫁,四妹妹你嫁给四皇子,都百般不愿,说明他没有魅力,一个没有魅力的人怎么君临天下?我不可能因为你是我妹妹,就枉顾天下人生死。” 说着,明妧回头望着喜儿道,“去把另外一只紫玉镯拿来。” 喜儿撅了撅嘴,不甘不愿的转身离开。 明妧见一屋子人都不说话,她道,“我只是说说,指不定我只在镇南王府待一年呢。” 话虽这样说,但明妧一脸虽然只有一年,我也会尽自己一点绵薄之力的,谁让四皇子太烂太烂,烂到枕边人都说他不好,她都没法想象得多差劲,真是苦了她了,要和这样的人过一辈子。 明妧望着苏氏道,“娘,三妹妹过的这么痛苦,你多给她些铺子傍身吧。” 走到珠帘处的喜儿,听到明妧这句话,差点没摔趴下,姑娘,你是想气死奴婢呢,你不争不抢就算了,你还怂恿夫人多给点好东西给三姑奶奶。 苏氏嗔明妧道,“口没遮拦,胡说八道!” 明妧一脸委屈,“我哪说错了,能让三妹妹抱怨和不满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卫明柔逮着机会道,“我也不满你!你是不是就不是好人了!” 第73章 呕吐 可惜她没能看到明妧难堪,明妧笑道,“的确,我算不上什么好人,我有仇必报。” 那清冽出尘的笑,仿佛清晨第一缕阳光,璀璨耀眼,可是卫明柔却徒然背脊发寒。 见状,二太太打圆场道,“好了,都少说两句,还越说越远了,将来的事谁说的准,朝堂大事,又岂是谁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这话是讥讽明妧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她以为耳旁风那么好吹呢,镇南王世子站不起,镇南王府他就继承不了,他站起来了,未必看得上她。 现在说将来,纯粹是想太多,接着又劝卫明柔道,“我和孙贵妃认识多年,她不是那种人,我看是最近她脸起红疹,心情不好,说话重了些,你又因为明妧选择了镇南王世子,怕孙贵妃和四皇子不高兴,才会战战兢兢,胡思乱想,紫玉镯既然是你大姐姐心头好,就不要带回宫了,以我对孙贵妃的了解,你真送去了,她还是会还给你的,囫囵一圈,最后还是回到你大姐姐手里,这是何必呢。” 二太太望着明妧道,“你还没去给老太太请安吧,方才还问起你。” 这是轰她走吗? 她留下来确实毁气氛,和卫明柔说不到几句就吵起来,控制不住。 苏氏也怕她们再吵,拿起紫玉镯替明妧戴上,哄似的道,“乖,先去给老太太请安,一会儿再来。” 明妧扯着嘴角,福身告退。 等走到屏风处,卫明柔的声音传来,委屈道,“我就这样回去怎么给贵妃交待,连对紫玉镯都带不回去,一看我就不招人喜欢,侯府不疼我,往后宫里人还不把我戳扁揉圆。” 紧接着,二太太的声音传来,“要不大嫂给明柔挑两对差不多的?” 明妧两眼一翻,二太太不止说说,她是在用行动帮卫明柔划拉东西啊。 幸好喜儿不在,不然要气的跳脚不可。 明妧迈步去长晖院,福身请安时,老太太的眸光在她脸上多逗留了片刻,道,“虽然镇南王府让你冲喜,但没指望你把镇南王世子医好,你翻看医书,我不拦你,但也要注意身子,熬夜耗神……” 老太太苦口婆心,明妧知道是为了她好,乖乖听训。 只是老太太说的时候,从花梨木椅子后走过一淡青色裙裳的丫鬟,凑到王妈妈身边小声嘀咕了两句,王妈妈的脸色当即就很难看了,“吩咐下去,不许任何人声张。” 王妈妈的声音有些大,而且她都还没有禀告老太太就这样吩咐了,老太太眉头微拧,道,“出什么事了?” 王妈妈侧了侧身,神情恭敬而严肃,且声音压的低低的道,“有丫鬟路过假山时,听到二姑娘在里面作呕,丫鬟让她吃酸果压味……” 明妧听了直接翻了一白眼,昨天才为呕吐闹了一通,好歹轻松一两天吧,躲假山里含药丸还被发现,也真是够背的,被二太太知道,肯定少不了一顿骂。 明妧这样想,撇头见老太太铁青的脸上,后知后觉,明妧心咯噔一下跳了,完了,呕吐加酸果这是怀孕的标配啊…… 老太太声音冷的仿佛寒了冰块在嘴里,吩咐王妈妈道,“你过去看看。” 王妈妈则道,“要不要请大夫进府?” 老太太闭眼道,“让孙大夫进府把脉。” 王妈妈一脸沉重的离开,明妧见老太太脸色难看,唤了一声祖母,老太太摆摆手道,“退下吧。” 明妧到嘴边的话就给咽下去了,虽然误会了,但只要请大夫进府,就能还卫明蕙清白。 出了屋,明妧就见院子里丫鬟们交头接耳,虽然王妈妈严令不许任何人声张,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侯府就这么大,早传开了,明妧听了两耳朵,依稀听出几个字:可怜、哑巴、被人骗、有苦说不出、怀了身孕、丢脸、死…… 世家大族,爱惜羽毛,如果家中小辈与人私通怀了孽种,肯定是要秘密处死的,以防被人知道,让家族蒙羞,可这样没有实据,捕风捉影的事也能传的这么传神就太过分了。 明妧冷眸扫过去,丫鬟们做鸟兽散。 这边,明妧出了长晖院,那边喜儿一溜烟跑过来,踩到裙摆,还险些摔跤,明妧见了就道,“跑这么急做什么?” 喜儿走近了,才急道,“刚刚在花园假山处,二太太打了二姑娘一巴掌,逼四儿说奸夫是谁。” 喜儿回菡萏苑拿紫玉镯,刚拿出门,就有丫鬟说不用拿了,她又转身拿回去放好,然后来找明妧,走到花园处,见二太太火急火燎的往假山处走,她好奇出什么事了,就跑过去一看,然后就见丫鬟把卫明蕙从假山里拿出来,二太太手一抬,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那一巴掌,直接把喜儿给打懵了,虽然一直就知道二太太不喜欢二姑娘,嫌她碍眼,连累她被人笑话,但那些话都是四儿告诉她的,府里的姑娘除了姑娘外,都不和二姑娘玩,连带着四儿也被人孤立,她和雪雁算是四儿仅有的朋友,所以知道的多。 可像今天这样,当着丫鬟的面,在花园里二太太就扇二姑娘巴掌,还是头一回,还逼问奸夫,喜儿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二太太那恨不得活埋了二姑娘的脸色,喜儿看的真切,她没敢耽搁,赶紧来找明妧救命。 明妧脸色铁青,真的,她就没见过二太太这样的亲娘,亲女儿不疼,处处帮卫明柔,是,卫明柔是救过她一命,可她对待卫明蕙和卫明柔也不用这么天差地别吧?! 轻提裙摆,明妧快步朝假山走去,不过她去的稍晚了一步,假山处已经没人了,倒是有一丫鬟再收拾被打碎的海棠花。 明妧又转身去了西院,还没进院子就听到一阵歇斯底里的惨叫。 喜儿脸色惨白,“是四儿的声音!” 明妧三步并两步进院子,就见两粗壮婆子在打四儿板子,二太太的贴身丫鬟秋兰冷了脸问,“四儿,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四儿趴在长凳上,牙关紧咬,她不说,她不能说,她答应过大姑娘和喜儿,不说她们给二姑娘治病的事。 这府里,她只有喜儿和雪雁两个朋友,喜儿说过,她要是泄密,她就不认她这个朋友了,她肯定会带大姑娘来救她的。 四儿不说话,秋兰就道,“打!狠狠的打!” 婆子的板子举的高高的,明妧老远就喝道,“给我住手!” 第74章 嘴硬 可是明妧喊完,板子还是打了下去,用力一板,四儿直接晕了过去。 明妧拳头攒紧,她走过去,见婆子还要再打,明妧气冲上头,直接把板子给抢了,狠狠的丢在手里,“我让你住手,没听见吗?!” 婆子脸色变了变,秋兰就道,“大姑娘,这是西院的事,打四儿是二太太的吩咐,奴婢们也只是听吩咐办事。” 这是说她手伸的太长,管的太宽吗,现在倒是有这觉悟了,怂恿卫明柔找苏氏划拉东西的时候,怎么没见二太太有这觉悟,明妧冷了脸道,“我若不管,四儿就被你们活活打死了!” 秋兰背脊挺直,道,“她嘴太硬,二太太问话,也敢不说,大姑娘还是让让吧,不然一会儿冷水泼脏了你的裙裳就不好了。” 丫鬟拿了水来,打算把四儿泼醒。 明妧嘴角往上勾了勾,往旁边退了几步,双手环胸,喜儿着急,“姑娘,你真不管四儿了?” 明妧耸肩,眼睁睁的看着四儿被水泼醒,她道,“怎么管,没听见人家说我管太多吗?” “那也不能站着这里看四儿被活活打死啊,”喜儿心急如焚。 明妧笑了一声,“先前白玉镯一案,一直没查出栽赃元凶,不就是丫鬟嘴太硬,死活不招吗,今儿正好向二婶学学怎么查案,待会儿把那些手上有芝麻香的丫鬟都给我带到菡萏苑去,我挨个的审问,但凡嘴硬不招的,就给我狠狠的打,那时候我看会不会有人求情。” 秋兰脸一白,脸上的倨傲之色换成了惶恐,因为她手上就有芝麻香。 她不让明妧管四儿,明妧就拿她开刀,她管不着西院杖责丫鬟,但是事关她,这侯府的丫鬟,她都能打。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知道明妧这话是针对秋兰的,都望着秋兰,这板子还打不打了? 秋兰脸色难看,明妧好整以暇的催道,“打啊,怎么不打了?” 语气虽轻,但是谁都听得出弦外之音,只要你敢再打一板子,我必十倍奉还,秋兰敢和明妧斗吗,她只是一丫鬟,秋兰求饶道,“大姑娘,奴婢只是一小丫鬟,你何必跟奴婢过不去。” 明妧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迈步要进屋,身后喜儿道,“姑娘,二姑娘在明月苑。” 明妧脚步滞住,难道是她记性变差了,卫明蕙不是住褚玉苑吗? 不管是不是,跟着喜儿走没错,这侯府,她更熟。 明妧跟着喜儿朝明月苑走,刚到院门口,就看到丫鬟领着一大夫过来,年约四十二三,气色极好,走路衣袖带风。 大夫一般走路都很快,因为时间就意味着生命,是最耽误不得的。 丫鬟领着大夫进屋,明妧要跟进去,丫鬟拦着不让,好在这丫鬟不及秋兰有气势,明妧额头一皱,眼神一冷,丫鬟就把拦人的胳膊收了回去,缩着脑袋退后。 屋内,二太太站在床边,身边跟着心腹冯妈妈。 雕花黄花梨大床上,天蓝色纱幔紧闭,风吹进来,纱幔如波浪起舞。 见大夫过来,二太太道,“有劳孙大夫了。” 孙大夫是离侯府最近的大夫,嘴严,经常来府里看病诊脉。 孙大夫道了一声不敢担,就看向纱幔,丫鬟走到床边,聊起纱幔把卫明蕙的胳膊拽出来,只是她不喜欢被人抓胳膊,丫鬟用了很大力都没能摁住她胳膊,明妧上前道,“别乱动,让大夫给你把脉。” 一句话,卫明蕙就不挣扎了,雪白的胳膊伸出来,极为好看。 丫鬟搭了方丝巾,方大夫坐在凳子上用心把脉,好一会儿才收手,道,“病人没什么大碍。” 二太太皱眉,“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话说的,倒是希望有点什么似的,孙大夫望向二太太,二太太就道,“小女近来有些呕吐……” 孙大夫眉头微拢,道,“二姑娘脉象平稳,不应该有呕吐之症,莫非近来吃了什么催吐之物?” 二太太正要说牡丹花,那边秋兰手里捧着一磕碎的药瓶过来,道,“太太,这是从四儿身上掉出来的,像是药。” 喜儿见了,心就提到了嗓子眼,那药瓶是姑娘给的啊,现在怎么办? 相比喜儿慌乱,明妧要镇定自若的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药瓶已经到秋兰手里了,瞒是瞒不住的,只能想办法圆过去。 秋兰捧着碎裂的药瓶上前,二太太看了一眼,就望着孙大夫道,“有劳孙大夫看看,这是什么药。” 不是怀了身孕呕吐的,二太太脸色缓和了许多,秋兰走到孙大夫跟前,手微微张开,就露出三粒药丸,上面都沾了灰。 这药已经不能吃了,孙大夫拿起一粒,轻轻嗅了嗅,又剥掉外面一层,剥了点放嘴里尝了尝,眼前一亮,随即又叹息道,“可惜了几粒好药,就这样给毁了。” 二太太眉头拧紧,再问道,“这药是……?” 孙大夫看了二太太一眼,回道,“这药是含在嘴里温养声带的,只是味苦,才会作呕。” 二太太眸光一闪,问道,“这药是谁给二姑娘的?” 二太太问的是秋兰,因为药是从四儿身上掉下来的,她负责审问四儿,应该问出来历了,秋兰看了明妧一眼,道,“四儿嘴硬不说,先前大姑娘阻拦奴婢,不让杖责四儿,奴婢没敢再问,就把药带来了。” 二太太当即吩咐道,“去,不论用什么办法,都要给我问出这药的来历!” 秋兰不敢离开,把明妧威胁她的话告诉二太太,二太太望着明妧,声音带了几分质问道,“大姑娘这是想做什么?” 明妧知道二太太不喜她,她越护着四儿,四儿遭受的惩罚就越重,而且再继续打板子,四儿要么扛不住招出她,要么被活活杖毙,不论是哪个,她都不想看到。 明妧眸光从秋兰手腕上的瓷瓶上瞥过,道,“不用问了,这药是我给二妹妹吃的。” 二太太脸色一变,“是你!” 明妧看着她,道,“准确的说,不是我,是喜儿,我摔下悬崖失忆,并不记得二妹妹,是喜儿还记得她,江湖郎中给我药的时候,她多问了一句有没有医治哑巴的,江湖郎中就给了我一瓶,那天看见二妹妹在假山里哭的伤心,我于心不忍,就把这药给她了。” 第75章 欠揍 原来如此,二太太并未多疑,她道,“是药三分毒,你怎么能随便就给明蕙吃,万幸……” 她还没说完,明妧就打断她,道,“江湖郎中的药是难看难闻了些,但效果如何,我亲身试过,喜儿也问过,江湖郎中确保这药有益无害,我才敢给她吃,没有告诉二婶,是怕给了二婶希望,万一治不好又失望,治好了,则是给二婶一个惊喜。” 说着,明妧望着孙大夫,问道,“这药我买的不多,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二妹妹?” 孙大夫正想说二姑娘的脉搏和以前有些不同,大体是有效的,只是正要说的时候,明妧朝他眉头一皱,孙大夫也算是人精了,便道,“这药效果倒是极好,但二姑娘毕竟多年没说过话,只服用了这么几粒怕是不够……” 孙大夫惋惜,心中却是奇怪,定北侯府大姑娘是真关心二姑娘,为什么不让他实话实说,难道只为给二太太一个惊喜? 这想法倒是别具一格了,孙大人表示上了年纪不懂年轻小姑娘的想法,只听明妧望着二太太道,“二婶不是派人去找江湖郎中了吗,多买些药丸,二妹妹一定能好的。” 二太太一脸欣慰,感动的鼻子都泛酸,“能治好就好,要是能治好,二婶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 明妧笑了笑,把功劳往喜儿身上推,“二婶谢错了人,喜儿和我落难,还一心记着二妹妹,既然二婶开口道谢,那我可就替喜儿讨赏了。” “赏!该赏!”二太太说着,吩咐冯妈妈道,“把我那只大银镯子拿来。” 很快,冯妈妈就把银镯子取了来,沉甸甸的,喜儿都懵的,就这样得赏赐了? 而且还不止呢,二太太赏了她,坐在床上的卫明蕙把耳朵上戴着的小珍珠耳坠摘下来赏给喜儿。 喜儿不敢接,连连摇头。 卫明蕙下了床,都没穿鞋走到她跟前,抓着喜儿的手,把耳坠放她手里,然后朝她笑。 笑的喜儿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她是被馅饼给砸中了吗?姑娘是扔馅饼的高手…… 卫明蕙没事,不需要孙大夫开药,二太太让丫鬟封了诊金,就送他出府了。 等孙大夫离开,明妧才知道她没有记错,卫明蕙住的的确是明月苑,只是怕卫明蕙真的怀身孕,与人私通败坏侯府名声,才换了个院子,让熟悉侯府的孙大夫以为他是给府里的姨娘诊脉,姨娘怀身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出了褚玉苑,明妧和喜儿往前,那边苏氏走过来,嗔了明妧道,“真是越发胡闹了!就算信任江湖郎中,也要谨慎小心,万一你二妹妹吃出什么好歹来,看你怎么交代,还连累明蕙无辜挨你二婶一巴掌,四儿险些被打死。” 明妧耸肩,知道二太太在身后,她无辜道,“我哪知道二婶这么性急,只凭着呕吐,就误会二妹妹,上来就是一巴掌,她也不想想,平常她对二妹妹有多严格,连二门都出不了,何况是出府……这回,我是好心办了坏事。” 说着,吩咐喜儿道,“回去拿些药膏帮四儿上药,再替我好生道个歉。” 喜儿还沉浸在得了赏赐的喜悦中,明妧吩咐她给四儿上药,她屁颠颠一阵风跑回菡萏苑。 苏氏望着二太太道,“二弟妹对明蕙是少了几分耐性,她到底是你亲生,你那么疼明柔,怎么对明蕙……” 不等苏氏说完,二太太红着眼眶道,“大嫂,你别说了,我气头上打了明蕙一巴掌,误会了她,我心里也不好受。” 苏氏叹息一声,就没再说什么了。 明妧见二太太拿帕子擦眼泪,怎么看都虚伪,明妧是一丁点儿好感都没有。 明妧不想多待,打算回菡萏苑,苏氏道,“方才可是把老太太急坏了,回去之前,先向老太太告罪。” 以前,明妧不得老太太疼爱,苏氏没少费心,如今老太太开始疼她了,这份疼爱来之不易,更要小心维护。 明妧能怎么办,只能乖乖去长晖院赔罪。 赔罪的结果是,她收到两记嗔瞪,几句训诫,反倒是喜儿,虽然没跟去,但收赏赐收到手软,老太太赏了她一支银簪。 屋内,明妧在喝茶,喜儿欢欢喜喜的进来,福身向明妧道谢,明妧捉狭她道,“一点都不自觉,你家姑娘我这么穷,都不知道分我一半。” 喜儿怔了下,看着锦盒里的赏赐,不舍的把银镯子递给明妧。 明妧噗呲一笑,“逗你玩的。” 喜儿咯咯笑,“奴婢也是逗姑娘玩的。” 明妧,“……” 这丫鬟有点欠揍。 “姑娘是定北侯府嫡女,怎么会戴银镯子呢,”喜儿俏皮一笑,一脸奴婢哪有那么好骗的神情,看的明妧手心痒痒,想去捏两把。 喜儿把银镯子小心收到锦盒里,像是宝贝似的护在胸前。 她现在身家丰厚,反倒比以前犯愁,这些东西藏哪里都觉得不放心,怕丢怕被人偷。 喜儿东张西望,然后瞄准了明妧的床底,刚藏好,窗户被敲响,见明妧走过去,忙起身跟过来。 窗外,赵风站在那里,手里拿着封信,上面赫然两个大字,龙飞凤舞:诊金。 明妧烟眉一挑,单看这字,就知道是不差钱的主,接了信封,拆开一看,里面是一张万两的银票。 明妧就道,“我找不开。” 说好了只收人八千两,就绝不要一万两,就是这么任性。 赵风轻咳一声道,“这一万两,其中八千两是诊金,另外两千两是爷给卫姑娘买字帖的,爷说卫姑娘的字丑出一种境界了,这么丑,有损镇南王世子妃的身份。” 明妧脸涨红,清眸带火,干笑了一声,“你家爷还是眼睛看不见的时候可爱点。” 可爱…… 卫姑娘居然用这样的字眼形容世子爷,到底谁眼瞎啊。 忍着抽搐的嘴角,赵风道,“世子爷还让属下带了些东西来,有些沉,直接放书房里了,没什么事,属下就先告辞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 喜儿眼睛眨巴眨巴,好奇道,“镇南王世子送什么好东西给姑娘了?” 明妧也好奇呢,但直觉告诉她,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明妧去了书房,推开书房,往前走了几步,明妧就看到书桌上摆着一面锦旗,上面五个大字。 明妧的脸当时就黑了。 要是楚墨尘在,明妧非得吐他一脸老血不可。 喜儿在一旁念道,“医者者夫心,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第76章 不争 那是医者屠夫心! 明妧心累,偏喜儿还自顾自道,“医者是姑娘,那夫心肯定是镇南王世子了,他在向姑娘示爱?” 示什么爱,分明是捅刀子! 姥姥的,那二十万两姑奶奶不挣了! 说她黑心,你丫的一辈子坐轮椅上快活吧! 明妧抓起锦旗想丢地上踩几脚,结果锦旗后面是两摞字贴,他不是说说,他是真的觉得她字丑,要多练习。 明妧阴测测一笑,笑的喜儿毛骨悚然,在心底替镇南王世子默哀。 屋外,赵风都打了个寒颤,爷找死啊。 沉香轩,楚墨尘好整以暇的喝着茶,赵风走进来,他嗅着茶香,心情很好的问,“她说什么了?” 赵风觉得不应该破坏世子爷的好心情,但是楚墨尘执意想知道,他只好清了清嗓子,如实禀告道,“卫姑娘说爷说的没错,她就是有一颗屠夫心,她会带着锦旗和屠刀出嫁,让爷洗干净点,等着被……爷,你懂得。” 楚墨尘的脸黑成了百年老锅底。 不但脸黑,而且从赵风告诉他,明妧有屠夫之心后,他就鼻子发痒,喷嚏一个接一个,可怜镇南王妃来看他,还以为他伤寒了,要给他请太医。 书房内,那两摞高高的字帖被喜儿和雪雁抱开,两丫鬟眸底泪花闪烁,清秀的脸上有苦说不出,不为别的,因为明妧说她有字贴,之前苏阳给她过,这两摞字帖给两丫鬟练,每天必须练够一个时辰,还要认识所写的字,再有读字读半边的时候,错一个一板子。 那么多字帖啊,抱都抱不动,这得练习到何年马月,而且喜儿一点都不喜欢读书。 可是没办法,明妧一点都不通融,这不,明妧坐在书桌前,笔墨横姿,醉墨淋漓,两丫鬟在一旁小几上照着字帖练习,写了一会儿,瞄明妧一眼,见她一会儿怒目,一会儿满意的笑,笑的喜儿背脊都发麻,她推了雪雁一把,担忧道,“姑娘不是被气傻了吧?” 可怜雪雁半天才写了一个漂亮点的字,被喜儿一推,直接给毁了,心疼的不行,“哪有那么容易傻的,姑娘好着呢,镇南王世子说的话太气人,姑娘生气很正常。” 喜儿想想也是,镇南王世子就是不会说话,那一点黑乎乎的药都给一万两了,姑娘正高兴,他非要泼姑娘一盆冷水,这不是没事找骂么。 正想着,门被敲响,青杏唤道,“喜儿。” 喜儿一听,赶紧把笔墨放下,过去开门,她有事吩咐青杏去办,这会儿回来,肯定是办完了。 喜儿在门口待了片刻,然后臭了张脸走到书桌前,望着明妧道,“姑娘,你知道三姑奶奶今儿回府从夫人手里哄了多少东西走么?” 明妧一心作画,头也未抬的回了一句,“还能哄多少东西去,两对紫玉镯的钱呗。” 有二太太帮忙争取,想必不会打折扣,试想连婶娘都觉得卫明柔受了两对紫玉镯才能平息的委屈,苏氏难道还能比婶娘差了? 明妧不以为然,轻描淡写的语气,喜儿恨不得把她手里的笔给夺下来了,姑娘,你要分清轻重缓急啊,作画什么时候不行,喜儿恨铁不成钢道,“岂止两对紫玉镯,三姑奶奶还从夫人那里要走了一个铺子!” 明妧怔了下,这才抬头,喜儿见她总算上了点心,趁热打铁道,“奴婢让青杏去找翡翠姐姐打听,才知道姑娘去找夫人之前,三姑奶奶就找夫人要了一铺子,说是现在四皇子被封恒王,即将要搬出宫住了,往后谋划打点都要用到钱,仅凭俸禄和孙贵妃给的远远不够,还得钻营。 她先前的铺子都太小,正好夫人手里有一铺子是和她的紧挨着,原是给姑娘准备的陪嫁,问能不能给她,能打通最好,不能打通就拆了重建,京都世家子弟,铺子不够气派,人家都不会进去,想挣钱还得是做他们的生意,夫人耳根子软,三姑奶奶软磨硬泡,夫人就把铺子给她了,那是准备给姑娘的陪嫁!” 没见过三姑奶奶这样要东西的,姑娘的陪嫁都给了她还不够,都出嫁了,还找夫人要东西,二太太更不是什么好人,帮着三姑奶奶占姑娘的便宜。 明妧真是服卫明柔了,这一趟回来的也忒值了点,掉几滴眼泪,就划拉走这么多东西,她点灯熬夜累死累活换回来一句屠夫心才得了一万两啊。 明妧朝天花板翻了一白眼,道,“我知道了。”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是把喜儿噎个半死,“姑娘,这不是算了的事啊!” 然后,喜儿给明妧洗脑,苏氏手里的东西就那么多,给了三姑奶奶,她就没有了,三姑奶奶能去要,她当然也能啊,她要嫁的是镇南王世子,他腿断了不一定能好,又坠崖吃了那么多苦头,夫人心疼她,要钱要铺子易如反掌,喜儿说的唾沫横飞,就差没在后头挥小皮鞭抽明妧去找苏氏撒娇要铺子了。 然而明妧内心很强大,你说你的,我听着,但要说听进去多少,一阵风从耳旁刮过…… 喜儿鼓着腮帮子,望着明妧,“姑娘,奴婢说的,您听进去没有啊。” 明妧眨眼,“你刚刚说什么了?” 喜儿,卒。 明妧就是逗喜儿玩的,喜儿说的她能不知道,她也很不喜卫明柔和二太太这样的做法,甚至很鄙视,但她是真的张不开那个口,别说就是一铺子了,就是苏氏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了卫明柔,那也是她们母女之间的事,她厚不了那脸皮有样学样去撒娇要东西啊。 雪雁也过来劝,明妧怕耳朵长茧,忙道,“你们说的我都知道,但有句话叫不争即是争。” 喜儿懵懂,“不争就是不争,怎么会是争呢?” 明妧扫了一眼书架,道,“多读书就懂了。” 喜儿,“……” 她望向雪雁,雪雁比她年长半岁,性子也沉稳些,没准儿雪雁知道,然而雪雁却被明妧画的画所吸引,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可爱的画,画上一q萌的小男孩与大雁齐飞,一旁还有两只吓呆了的大雁,仿佛在惊恐怎么这小伙伴长的不一样。 往下看是一空着的轮椅,一旁站在一位拿弹弓瞄准的小姑娘…… 画的精妙绝伦,只是怎么看怎么觉得是她家姑娘在虐镇南王世子呢? 下面还有好几张,雪雁打算翻看下,这时候,门被敲响。 丫鬟海棠在屋外道,“姑娘,成国公府大姑娘来侯府了。” 第77章 得罪 明妧眉头微挑,怕她忘记了,喜儿道,“昨儿五姑娘和成国公府的马车撞上,把新买的镯子摔碎了。” 这事明妧知道,昨天卫明依和成国公府的姑娘当街吵起来,回来还被罚抄家规,成国公府的姑娘今天登门,如果她猜的不错,应该是来赔礼的。 一般府里来了贵客,她们都要去见个礼,明妧便将笔墨放下,起了身。 等她到长晖院时,走到屏风处,就听成国公府大姑娘清脆的声音传来,“昨儿,我国公府的马车和府上马车撞上,连累卫五姑娘摔了玉镯,偏巧我昨儿心情不好,言语激烈了些,回去娘亲数落了我,我今儿特来赔罪。” 成国公府大姑娘徐娇谈吐清晰,落落大方,站在那里,背脊挺直,老太太笑道,“街上人来人往,难免有相撞的时候。” 成国公府大姑娘点点头,从丫鬟手里递过锦盒,道,“这是我为了赔五姑娘,专程挑的玉镯,也不知道合不合她的心意。” 专程来解释昨儿的口角,还送了赔罪礼,诚意十足。 明妧正要过去,卫明依先她一步,而且她走的有些急,差点撞到明妧。 也难怪她心急,白玉镯被她硬扣下不给,好不容易四太太从二太太那里坑了一笔钱,能买一个更中意的,结果拿到手还没一会儿就给摔了,没有玉镯不算,还欠了百两银子的债,还被罚抄家规,也算是背到了姥姥家,现在成国公府大姑娘登门赔罪,那家规肯定不用继续抄了,玉镯也能回来,算是拨云见日了。 卫明依脚步很快,等绕过屏风,脚步放慢了几许,福身道,“祖母。” 成国公府大姑娘徐娇就把锦盒递给她了,“昨儿是我不对,还望你别放在心上。” 卫明依摇头,“昨儿我也有不对之处,我也该跟你赔句不是。” 一点小矛盾,在两人互相赔罪中烟消云散。 卫明依心情很好,但她的好心情在看到锦盒里的玉镯之后,又带了几分阴霾,锦盒里的玉镯远比不上她摔的那一只,依她看,价值最多不过三百两。 她在街上就说了,玉镯价值六百两,既然是专程来赔罪的,送这么差的镯子,又是哪门子的诚意? 但是人家说是专程赔罪,又送了赔罪礼,她不喜欢也得压在心底,能与成国公府的姑娘交好,价值又岂是三百两能比的? 况且,有总比没有好,好歹挽回了一半的损失,卫明依这般安慰自己。 但,老太太见徐娇落落大方,又是来赔罪的,让王妈妈把她梳妆匣里的碧玉簪拿来给成国公府大姑娘做见面礼。 卫明依的脸色就有些崩不住了,她宁肯不要这赔罪的镯子,要那支碧玉簪。 再收了碧玉簪后,成国公府大姑娘就更高兴了,她道了谢,眸光落到明妧身上,道,“这位姑娘面生的很,莫非就是卫大姑娘?” 明妧轻点了下头,只是点头的一瞬间,只见成国公府大姑娘眸底一抹寒芒蹿过,明妧正好捕捉到,不由的心惊。 既然都不认识她,那她不应该得罪过她才是,怎么对她这般神情? 然而,成国公府大姑娘脸色很快就恢复了笑意,和明妧相互见礼。 明妧起身,眸光余光瞥到二太太,见她一脸看热闹的神情,心微沉了沉,直觉告诉她,成国公府大姑娘此番来侯府,给卫明依赔罪是假,真正的目的是她。 相互见礼之后,老太太就让明妧她们陪成国公府大姑娘去花园逛逛。 花园内,花红柳绿,杨柳依依,但这样的景致,成国公府大姑娘兴致缺缺,她四下张望,笑道,“都说定北侯府风水好,果不其然。” 卫明绮惊讶,“徐姑娘还懂看风水?” 成国公府大姑娘徐娇捂嘴笑,“我哪会看风水,我是听说的,定北侯救过皇上,卫三姑娘嫁给了四皇子,如今是恒王妃,卫大姑娘又快要嫁进镇南王府,京都这般风光的府邸可没几个。” 说着,她看向远处道,“那边是?” 卫明依就道,“那是清萼苑,三姐姐出嫁之前的住处。” 徐娇又指了几处,谢婉华一一告诉她,然后边走边逛,差不多到菡萏苑前时,徐娇脚动了动,似乎有些酸痛,谢婉华善解人意道,“走了半天了,要不去大表姐的菡萏苑坐下歇会儿?” 都不用明妧同意,卫明依就领着徐娇往前,明妧这个菡萏苑正主反倒落后了几步。 进了屋,丫鬟上了好茶,大厨房又送了几碟子点心来,大家有说有笑。 就在明妧放下戒心的时候,徐娇不小心,胳膊撞到桌角,疼的她倒吸气,卫明绮忙问道,“撞疼了吗?” 徐娇摇头,“没事,只是前些天胳膊受了伤,还没有好利索……” 她话还没说完,外面进来一丫鬟,福身道,“大姑娘,九皇子来了,要见你。” “九皇子要见我?”明妧有些懵怔。 她不认识什么九皇子啊,这些皇子不在宫里头待着,跑来找她做什么? 但是九皇子大驾光临,又点名了要见她,明妧就得乖乖的满脸笑意的去迎接。 明妧望着卫明依她们,希望能一起去,徐娇低头揉胳膊,脚腕还在动,显然是走不动了,卫明依就道,“九皇子来找大姐姐,应该是有要紧事,你快去吧,我们就在菡萏苑歇着,不陪你去了。” 她们不陪,明妧也不好硬拉,只是先前被卫明柔翻乱了屋子,有些阴影,不过当着外人的面,她们应该不至于这么粗暴。 明妧就带着喜儿去前院迎接九皇子,刚走到二门,就看到一眼熟的熊少年走过来…… 喜儿惊呆了。 完蛋了! 姑娘在宫里打劫的就是九皇子啊! 人家此番登门不会是来找场子的吧,要是叫老太太知道姑娘打劫熊皇子好几颗金花生,肯定要动怒,然后打板子,她这个贴身丫鬟没有劝住姑娘,惩罚更重啊。 喜儿心急如焚,抓着明妧的衣袖,慌乱道,“姑娘,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明妧从容不迫的上前,结果熊皇子见了明妧,从上往下扫了一遍,虎着小脸问道,“来见本皇子之前,可曾沐浴更衣?” 明妧懵了一个呼吸的时间,笑着摇头道,“不曾。” 熊皇子就发难了,“镇南王世子之前眼睛瞎了看不见,你见他之前还先沐浴,轮到本皇子了,你就这么敷衍我?” 第78章 耍赖 论鸡蛋里挑骨头,明妧只服九皇子啊,还有她和楚墨尘说的话,这熊皇子是怎么知道的? 看来关系不错啊,明妧淡笑道,“九皇子是来看我衣裳的,要不我现在回去沐浴更衣再来给您见礼?” 真是小屁孩,人不大,礼数比谁都大。 明妧福身要离开,九皇子摆手道,“不必了,下回注意些就是了。” 说着,仰着头望着明妧。 明妧修长的睫毛轻颤,这熊皇子到底想干嘛,显摆自己有一双修长的睫毛吗,姐姐我的也不短啊。 明妧一脸茫然,九皇子翻白眼了,“你就没发现我瘦了?” 明妧,“……” 瘦了吗,真没看出来啊,而且他是胖还是瘦和她有关系吗,明妧眨眼道,“御膳房的伙食变差了?” 话音未落,九皇子呲牙道,“是被你给气的!” 果然是来找茬的,也不嫌来一趟麻烦,明妧刚要反驳,却见一旁领路的丫鬟瞪圆了眼睛,明妧暗叫一声不好,本来九皇子登门找她就叫人揣测菲菲了,府里丫鬟们的嘴又宽的很,喜欢八卦,回头传到老太太和苏氏耳朵里,免不了耳提面命,万一要抄家规…… 明妧看着丫鬟,九皇子回头瞅了一眼,道,“你怎么还在?” 小丫鬟愣了下,赶紧转身跑了,可怜明妧想封口都还没说出口。 明妧扶额,望着九皇子道,“几颗金花生,您是皇子,至于吗?” “我是一个穷皇子!”九皇子呲牙道。 明妧囧了,这么直接叫穷的皇子也是第一回见,说好的皇家人都爱面子,刚这样想,就听九皇子道,“也就比你富裕一点点。” 姐姐现在有钱了,而且很快会更有钱,你是比不了的,就不打击你了,结果九皇子道,“打劫了本皇子,我还以为你会主动还回来,并赔礼道歉,等你几天,你居然一点悔改之心都没有,怎么配得上尘哥哥。” 明妧嘴角抽抽,“然后呢?” 还然后,九皇子呲牙,“然后本皇子就亲自登门了啊。” 喜儿在一旁,道,“姑娘,奴婢回去拿金花生吧。” 九皇子,咱们惹不起啊,再说了,也不缺那么点钱,真不明白姑娘,找夫人撒娇要铺子她不干,喜欢打劫,还挑不能惹的打,人家都是欺软怕硬,她怎么反着来,欺硬怕软。 明妧还真不想给他,只是这熊皇子一脸没得商量的表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只是明妧一点头,熊皇子又变卦了,“本皇子不要金花生。” 明妧瞅着他,“不要金花生,你要金瓜子啊?” 熊皇子瞪了她一眼,是花生还是瓜子有区别吗,“把你之前抹在孙贵妃身上的药粉给我一点儿,那金花生就当是我向你买药粉的。” 这是买吗,这是赤果果的打劫。 那药粉可不能随便给他,明妧只能撒谎道,“药粉用完了。” 熊皇子两眼一翻,“骗别人可以,本皇子可不是被人骗着长大的,我知道你有,而且还不止一种。” 明妧认真道,“我不给你药粉,是为了你好。” 她从小就玩药粉,解毒制毒是家常便饭,他一个小皇子,给人下毒别把自己给祸害了,而且孙贵妃险些毁容,正要抓凶手呢,回头他被逮着了,岂不是撞了孙贵妃的枪口,万一再把她供出来…… 明妧的态度很坚决,怎么说,她都不给。 熊皇子没见过态度这么强硬的,他叉腰道,“我在威胁你,你知道不知道?” 明妧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你的尘哥哥还需要我冲喜,你就看着办吧。” 熊皇子眼珠子瞪圆,威胁她两回,一次都没成功,真是邪门了,来硬的不行,那就只能来更硬的了。 熊皇子往一旁的石头上一坐,“你不给我,我今天就不走了。” 明妧,“……” 虽然附近没什么丫鬟,听不见他们说话,可是不远处大树后,还叠着好几颗大脑袋在偷看呢,明妧一撇眼,就见有丫鬟的手在指指点点,那射过来的眼神分明是在说她胆大包天,欺负人家九皇子。 姥姥的,到底谁欺负谁啊,明妧俯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九皇子,道,“你确定待这里不走?” 熊皇子哼道,“本皇子顶天立地,说话算话。” 明妧逗乐了,“还知道顶天立地呢,哪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会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的?” 九皇子脸微红,但死鸭子嘴硬,“敢打劫本皇子,敢给孙贵妃下毒,你说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谁信啊,要不要本皇子买几只鸡来给你拎试试?” 明妧摸着下巴道,“知道本姑娘会下毒,还敢来找我,威胁我,你就不怕我趁机杀你灭口?姐姐下毒,可是杀人于无形。” 明妧在恐吓熊皇子,结果这熊孩子非但不怕,反倒眼睛贼亮,“我就要那种杀人于无形的毒药。” 明妧,“……” 谁来把这熊皇子拖走,大恩不言谢。 熊皇子见明妧两眼望天,他收回眸光,消瘦的身子看起来叫人心疼,明妧蓦地就心软了,她道,“毒药不是闹着的玩的……” 熊皇子头没抬,声音也压的低低的,“我知道。” 知道还要,还找上门来,看来她不妥协是不行了,明妧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熊皇子黯淡的眸光又闪亮了起来,明妧吩咐喜儿几句,喜儿点头如小鸡啄米,然后拎着裙摆小跑回菡萏苑。 明妧则望着熊皇子道,“你要给谁下毒?” 熊皇子站在石头上眺目远望道,“和你一样,谁惹我不高兴,我就让谁不痛快。” 能和她比吗,她给孙贵妃下毒,那是因为孙贵妃要她的命。 很快,喜儿就拿了一锦盒来,里面装了六小瓶子,三瓶是毒药,另外三瓶是解药。 瓶子下面压了张纸,上面写了用法和效果,九皇子见了,小眉头拧着道,“这字是你写的,怎么这么丑?” 扎心了,这熊孩子,懂不懂什么叫拿人家的手软,拿她的东西,居然还敢嫌她字丑! 熊皇子轻咳一声,转了话题道,“怎么没有让人起红疹的?” 明妧伸手去抢锦盒,被九皇子躲开,明妧道,“我的药粉杀不了人,只是小惩大诫,给人下毒之前,自己先服解药,别没祸害人,自己先遭了殃,还有出了事,我是不会承认药是我给你的。” 九皇子呲牙,一脸被人小瞧了的模样,“本皇子出手还能叫人逮着,放一千二百颗心吧,我先走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走了几步之后,又停了下来。 他转过来,见明妧一脸警惕的看着她,便赏了明妧一记大瞪眼,然后把锦盒夹在腋下,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金灿灿的金花生递给明妧道,“知道你喜欢,特地带给你玩的。” 明妧眼睛睁大,“你不是穷皇子吗?” 随随便便一大把金花生,还叫穷? 第79章 寒芒 喜儿麻溜的把手伸了,送上门来的钱不要白不要,熊皇子就把金花生都给喜儿了,满满一捧,最后摸了摸胸前,嘟嚷道,“带这么多,差点没膈死我。” 见明妧质疑他不穷,熊皇子昂着脖子道,“我是穷啊,这是我从尘哥哥那里要的,他有满满一匣子。” 说完,从喜儿手里拿了两颗金花生道,“这两颗,给本皇子当辛苦费。” 喜儿眼睁睁的看着熊皇子拿了两颗金花生,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身后,卫明依送成国公府大姑娘徐娇走过来,见喜儿满满一捧金花生,阳光下,格外的闪人眼睛。 “这,这么多金花生?”谢婉华惊叹出声。 明妧淡笑道,“方才九皇子送我的。” 明妧不想招摇,可大树头丫鬟们都看着呢,九皇子送了她金花生的事,她根本就瞒不住,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徐娇吃惊,卫明依则一脸羡慕妒忌道,“好端端的,九皇子为什么送你金花生,还送这么多。” 明妧不喜人刨根问底,九皇子给她金花生,那是她和九皇子之间的事,没必要和她们交代的这么清楚,她只道,“这就送徐大姑娘出府了?” 卫明依见明妧把话题岔开,努了努嘴,有些事不是她想不说就能不说的,她总会知道。 九皇子突然登门,就惹人好奇,又送明妧这么多颗金花生,苏氏不问,老太太还要问几句。 这不,明妧打算回菡萏苑,转身没走多少步,就被找去长晖院回话了。 喜儿捧着一堆金花生,手都酸了,进屋后,就让丫鬟给她找个锦盒,明妧则上前,老太太见喜儿一手的金花生,她眉头微皱道,“你认得九皇子?” 都找上门来了,说不认识也没人信,明妧大方承认道,“在宫里头见过一面,之前进宫,不小心被九皇子用金花生砸了脑袋,我就把砸我的金花生给没收了,九皇子大概是觉得我喜欢金花生。 见镇南王世子时,无意间说起,上回镇南王世子来府里,回去之后,眼睛就好了一只,许是感谢我,就让九皇子给我带些金花生把玩,九皇子见镇南王世子有满满一匣子,他就拿了这么多来给我……” 这么实诚的孩子,虽然熊了点,还是挺招人喜欢的。 老太太点点头,是镇南王世子给的还好,要是九皇子给的,可不能收。 二太太对金花生不感兴趣,她笑道,“丫鬟瞧见你给了九皇子一锦盒,里面装的是些小瓷瓶,里面装的是什么?” 审问犯人似的语气,明妧十分不喜,只道,“没什么。” 明妧语气冷淡,二太太脸色僵了僵,“这是怪二婶问的太多吗,九皇子身份尊贵,我怕随便给他东西出了事,你担待不起。” 明妧勾唇一笑,“二婶放心,明妧这么点分寸还是有的。” 二太太僵硬的脸慢慢皲裂,没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关心她还不领情,“你有分寸就好。” 老太太望着明妧,道,“你二婶也是关心你。” 明妧扭着绣帕道,“我知道二婶是关心我,但我心情不好,不想解释太多。” 卫明依杏眼睁大,“得了这么多金花生,还心情不好呢?”做人要知足啊。 明妧轻颔首,“镇南王世子得知我手里有药膏,让九皇子来找我要,我买药膏的时候,哪里想过会嫁给他,他想碰碰运气,我又不能不给,仅剩的都给他了。” 谢婉华望着她,二太太就道,“不是说药膏都被明柔带走了吗,怎么还有?” 真是撒一个谎,要无数个谎言去圆,明妧倒也不慌乱,只道,“药膏便宜,我买了不少,之前回府,东西都没收拾,就一起带去苏家了,有些药瓶子上黏着的纸条掉了,我不知道是治什么的,不敢乱用,就丢在了一旁没管。 带回府的药膏被三妹妹拿走之后,喜儿见我闷闷不乐,想起药膏可能没被扔掉,又专程回苏家找,还真找了回来,我还没来得及找大夫看是治什么的,又没了……” 这样解释,二太太没怀疑,只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句,“女大不中留。” 同样是要药膏,亲妹妹要不给,还闹出紫玉镯被偷一事,险些败坏卫明柔名声,轮到镇南王世子,一股脑全给了,在说明妧胳膊肘往外拐,女生外向呢。 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偏帮卫明柔,明妧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只淡淡道,“二婶疼三妹妹,府里上下都知道,但疼归疼,是非不分就过了,未经她人允许就翻箱倒柜本就是件错事,我不过数落了三妹妹几句,是为了她好。今儿如果镇南王世子也如她那般未经过我允许,就派人进我的闺房翻箱倒柜,我给他的就不是药膏,而是砒霜了。” 屋子里,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 老太太斜了二太太一眼,二太太云袖下的手紧了下,但要她承认错误,她拉不下这个脸。 要说善解人意,这府里一众姑娘非谢婉华莫属,一察觉气氛不对劲,她就出来打圆场,转移话题道,“没想到大表姐手里头还要有药膏,方才成国公府大姑娘说起,我们只当大表姐药膏都让三表妹拿走了,都没问你一声,就说没了,她还有些不高兴……” 老太太听了就道,“她要什么药膏?” 谢婉华还没回话,卫明依抢先道,“也是祛伤疤的,她胳膊之前被划伤,留了一道很丑的疤痕。” 她还以为她是真心来赔礼道歉的,没想到是为了药膏。 明妧看向卫明依,眸底闪过一抹疑惑。 既然是来讨药膏的,那为什么看她的眸底带着几分寒芒? 陪老太太小坐了会儿,老太太乏了后,明妧几个就福身退下。 出了长晖院,明妧问喜儿道,“我以前得罪过成国公府大姑娘?” 喜儿摇头如拨浪鼓,“没有啊,今儿是姑娘第一回见她。” 说完,又纳闷,“姑娘怎么这么问?” 明妧摇摇头,径直往前走。 回了菡萏苑,明妧喝了一杯茶,闲的无聊,就去了书房。 坐到书桌前,明妧把之前画了一半的画继续画完,然后收拾时,眉头拧了拧。 她翻了几遍,急问道,“有谁来过我书房?” 第80章 报仇 喜儿在一旁数金花生呢,爱不释手,闻言摇了摇头,她一直跟着姑娘,不知道谁来过书房啊,见明妧继续翻找,便道,“雪雁应该知道。” 喜儿出去喊雪雁,雪雁进来时,还在擦手上的水,喜儿道,“姑娘走后,有谁来过姑娘的书房?” 雪雁忙回道,“五姑娘她们进来过……” 明妧脸沉了沉,雪雁继续道,“姑娘去见九皇子,五姑娘她们聊天的时候说到藏书,知道姑娘藏书多,成国公府大姑娘说可惜姑娘去见九皇子了,不然真想看看,五姑娘就说书房有什么不能看的,就要带成国公府大姑娘进来,奴婢要阻拦,五姑娘瞪奴婢,奴婢……” 雪雁的声音弱不可闻,见明妧脸色难看,她忐忑道,“姑娘,不会是丢什么了吧?” “少了一幅画。” 雪雁快步走近,道,“五姑娘她们是看了画,但是奴婢一直在,不应该有人拿啊,现在丢了,怎么办?” 要是告诉夫人和老太太,且不说找不找的回画作,肯定要先挨一顿骂,指不定还会挨罚,姑娘生气情有可原,是镇南王世子先说姑娘屠夫心在前,可又不能和老太太解释。 雪雁自责,怪自己没有守好画作。 明妧翻了翻画作,确定少了一副,不由得揉太阳穴。 方才在长晖院,卫明依她们对看过她画作的事只字未提,应该清楚她连卫明柔都没有纵容,何况是她们了,未经同意进她的书房,还让成国公府大姑娘看到她在画上虐待镇南王世子,丢了侯府的脸面,捅出来谁都得不了好。 只要她们不说,那幅画成国公府大姑娘做什么,她一概否认就是。 打定主意,明妧想把画烧了,可最后没舍得,找了个装画的锦盒收好,藏抽屉里。 明妧弯腰,瞧见抽屉下面有一蜜色蜡烛,便随手拿了起来,喜儿见了咦了一声,“早上奴婢打扫过书房啊,怎么会有蜡烛在桌子底下?” 雪雁过来,道,“先前四姑娘的丫鬟不小心撞翻灯台,上面的蜡烛掉地上了,应该是落了没捡起来……” 说着,她看向灯台,眉头就拧紧了,“没丢蜡烛啊。” 灯台上可以放七根蜡烛,上面正好七根,这多出来的一根怎么回事? 明妧看着手里的蜡烛,又走到灯台旁,把那些蜡烛都拿下来看了看,还闻了闻。 等她嗅到第四个的时候,脸色一变。 两丫鬟都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明妧脸色一沉,两丫鬟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姑,姑娘,这蜡烛有问题吗?” 明妧看着手里的蜡烛,眼神冰冷道,“这蜡烛混了毒药,晚上燃烧就会释放毒气,只要闻上一刻钟,就会毙命。” 两丫鬟脸色刷白。 而明妧受的打击比她们更大,她才回侯府多久,就接连有人要她小命了,要不是她会医术,她早去奈何桥排队和孟婆汤了。 喜儿颤抖了嗓音道,“是谁要杀姑娘?” 明妧问道,“把事情详细说与我听。” 雪雁连连点头,把明妧走后的事,她知道的,事无巨细的告知明妧,这烛台虽然是被卫明绮的丫鬟推的,却是不小心被成国公府大姑娘的丫鬟撞了一把,而且,她还帮雪雁捡灯烛了。 从在花园里询问住处,到走到菡萏苑就露出腿酸的表情,再到提出想见见她的书房,再到烛台倒…… 这么多细节,再加上成国公府大姑娘无意间流露出来的冷意。 绝对是她想要杀她。 可她问过喜儿,今日之前,她都没有见过徐娇,又怎么可能得罪她呢? 难道是因为镇南王世子? 徐娇喜欢他? 因妒生恨? 不应该啊,楚墨尘腿断了,她是冲喜,如果他们两情相悦,一年后她以镇南王府郡主身份再嫁,不妨碍他们你侬我侬。 明妧沉思,喜儿忽然呀了一声,吓了她一跳,一惊一乍的,明妧特别想打她板子,就听喜儿道,“成国公府大姑娘会不会是替她大哥报仇啊?” 明妧烟眉一拢,“我把她大哥怎么了?” 喜儿嘴角一抽,姑娘太高看自己了,她哪有本事把成国公府的少爷怎么着,姑娘连成国公府大少爷长的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好么,喜儿道,“镇南王杀子立威,与镇南王府大少爷一起被杀的除了晋王世子,还有成国公府大少爷……” 镇南王杀儿子和晋王世子的事,明妧知道,但是她没想到,镇南王还杀了成国公府大少爷,当时杀的痛快,事后都是祸患啊。 喜儿叹气,连亲儿子都杀了,别人儿子杀起来那还不跟切南瓜似的。 难怪徐娇看她的眼神凌厉中透着一股子阴寒,不管镇南王杀成国公府大少爷和亲儿子是为了江山社稷,是为了立威,震慑三军,在徐娇眼里,镇南王杀的是她嫡亲的兄长。 有仇报仇,成国公府肯定想替徐大少爷报仇,只是奈何不了镇南王,也奈何不了镇南王世子,想杀她卫明妧还不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 要是以前的卫明妧,这小半截灯烛,就够要她小命十几回了。 圣旨将她赐婚给楚墨尘冲喜,楚墨尘来一趟,眼睛就好了一半,可见她冲喜真的有效,只要她死了,楚墨尘另外一只眼睛就不会好,他要一辈子坐在轮椅上,生不如死,镇南王必定痛苦一生,也算是达到报仇的目的,就是她倒霉催的,花轿还没上,二十万两影子都没摸着,更别提郡主的身份,就一命呜呼做了炮灰。 雪雁受惊不轻,脸色苍白道,“这么大的事,奴婢去告诉侯爷和夫人。”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被明妧叫住了,“回来!” 雪雁望着明妧,明妧道,“告诉他们有什么用,还能去成国公府替我讨公道不成,不过是多两个人担心。” 人家徐娇是为撞马车登门赔礼道歉的,侯府拿着蜡烛登门质问,成国公府肯定会倒打一耙,说她污蔑徐娇,到时候公道讨不了,还会结怨。 喜儿嘟嘴道,“难道就这样算了?” 要不是姑娘福大命大,她们都要跟着姑娘一起死,这口气,姑娘忍得,她们还忍不下呢。 算了? 芝麻绿豆大的事,她可以算了,攸关性命,岂能算了。 她的命是爹娘给的,岂是他们想拿走便拿走的?! “明天,把蜡烛给镇南王世子送去。” 第81章 天坑 送蜡烛的重任,明妧交给喜儿去办,结果这丫鬟一大清早出门,明妧午饭都吃完了,还不见她回来。 迟迟不归,明妧都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见雪雁频频张望,明妧还宽慰她道,“许是贪玩,在街上多转了两圈。” 刚说完,外院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雪雁道,“是喜儿的脚步声。” 说着,她迎上去,就见喜儿手里卷了几张纸,她问道,“怎么去那么久才回?” 喜儿走进来,道,“蜡烛有毒,我哪敢随便交给镇南王府的小厮代送,我见到镇南王世子,才把蜡烛给他的。” 镇南王世子又不会医术,万一没发现蜡烛有毒,以为是姑娘送给他的,夜里点上……一觉去见了阎王爷,喜儿都不敢想后果。 明妧暗点头,办事仔细,雪雁就问道,“那镇南王世子可说什么了?” 喜儿就等着人问呢,当下眉飞色舞的说起经过来,她笑的合不拢嘴,明妧却是一脑门黑线。 昨天,楚墨尘让人给她送了一堆字帖来,又说她屠夫心的话,今儿,她就让喜儿送锦盒去,楚墨尘以为她故意报复,他打开锦盒的时候,暗卫还害怕,说了一句,“爷小心!” 显然是担心锦盒里装了什么毒虫毒蜘蛛之类的。 可看到半截蜡烛,还是用过的,都不知所以,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想到那场面,喜儿就觉得可乐,她当时忍的可辛苦了,明妧扶着脑门问,“然后呢?” 喜儿接着道,“然后,镇南王府老夫人派丫鬟请世子爷过去说话,当时有别的丫鬟在,奴婢不敢名言,只说这蜡烛不是用来点的,世子爷说姑娘的意思他懂。” “然后呢,”雪雁追问道。 好吧,她是问喜儿她专程送蜡烛去镇南王府,镇南王世子给了她什么赏赐,结果喜儿道,“然后,镇南王世子就去见老夫人了啊,奴婢走的时候,镇南王府丫鬟小厮都在窃窃私语,说姑娘心狠手辣,要他们家世子爷的命,奴婢还不懂,结果上街上一看……” 喜儿顿了顿,把手里拿着的一卷纸打开,道,“喏,街上这样的画都满天飞了。” 可怜明妧正喝茶呢,看到喜儿手里拿了八九张画,她一口茶喷老远。 雪雁赶紧过来给她拍后背,明妧抬手阻拦,她伸了手,喜儿把画递到她手里。 头一张是昨天明妧丢的信手涂鸦之作,下面有两张重复的,其他的都不同,有些颜色略有差别,大体不差,有些她压根就没画过。 十八般酷刑,给镇南王世子都来了一遍。 越看,明妧的眼皮子就越跳,这模仿创造的本事也忒强了点吧? 本来镇南王府就反对娶她冲喜的,现在又闹这么一出,正好给了镇南王府那些反对之人幺蛾子的机会…… 这时候,外面跑进来一丫鬟,站在珠帘外禀告道,“姑娘,老太太让你去长晖院一趟。” 明妧看着手中画,顿觉头大。 带着雪雁,明妧去了长晖院,绕过屏风,就看到屋子里坐着苏氏,还有二太太她们,手里都拿着几张纸。 看到明妧进屋,苏氏一脸责怪,二太太她们则是看热闹的笑容,老太太脸沉着,扬了扬手里的画,声音冰冷道,“是你画的?” 明妧摇头,“我画的都在抽屉里藏着……” 老太太脸一哏,把画重重的拍在小几上,道,“你倒是敢作敢当!” 明妧苦笑,不是她敢作敢当,而是她压根就没有机会否认,卫明依和谢婉华她们就在一旁站在,老太太直接开门见山的质问她,显然她们都是人证。 眸光从卫明依她们几个脸上扫过,明妧淡淡道,“这画是我昨儿心血来潮画的,丫鬟说你们进过我书房,我就猜到你们看到桌子上的画了,一府姐妹,我自认没有得罪过你们,为何要这么坑我?” 明妧知道罪魁祸首是谁,但她见不得卫明依她们幸灾乐祸的模样,别忘了,她们都是帮凶。 卫明依急了,“我们是看到你桌子上的画了,但这些画不是我们画的!” 明妧就道,“看过这画的除了喜儿和雪雁,就只有你们和成国公府大姑娘了,不是你们,难道是成国公府大姑娘要害我?” 老太太眉头一皱,“成国公府大姑娘也看过这些画?” 她是问卫明依的,卫明依扭着帕子不说话,老太太又看向谢婉华,谢婉华就道,“昨儿,大表姐去见九皇子,成国公府大姑娘想看看大表姐的书房,我们不好拦着,就陪她进去了,谁想到书桌上正好摆着大表姐的涂鸦之作……” 谢婉华声音越说越小,因为老太太脸越来越沉,卫明依怕受罚,就道,“祖母,是成国公府大姑娘要去书房,我们想着大姐姐在,也不会阻拦,才带她去的,谁知道大姐姐对镇南王世子有这么大火气,当时,成国公府大姑娘看过后,一句话没说,我们也不好叮嘱她什么,谁想到她是这样的人!” 卫明依话音未落,四太太就嗔怪道,“不得胡说!现在没有证据证明是成国公府大姑娘让人把画丢的满大街都是,你这样说,就是败坏人家姑娘的名声。” 二太太坐在一旁,神情晦暗莫测。 明妧主动要嫁给镇南王世子,本就耐人寻味,还以为她是移情别恋,没想到暗戳戳这么想弄死镇南王世子,难道是为了帮四皇子? 卫明依被数落的委屈,要是早知道,她们也不会带人进书房,这事不能怪她们。 可先前卫明柔进书房在前,明妧发了回脾气了,这才过了几天,又进去,这事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四太太道,“现在这画传的满大街都是,镇南王府肯定有所耳闻,这话虽然画的很有趣,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镇南王世子。” 坐在轮椅上,还蒙着一只眼睛,不是镇南王世子,还能是谁? 苏氏看着手上的画,上头一穿着大红嫁衣的姑娘,拿鞭子抽镇南王世子,抽的他泪流满面,想说这画中姑娘不是明妧,她都说不出口,怎么就这么不省心呢。 见屋子里没人说话,明妧就道,“虽然画上画的是我和镇南王世子,但闹到满大街都是,这么明显的挑拨离间,镇南王驰骋沙场,用兵如神,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府里火急火燎的,反倒不打自招。 老太太也知道这道理,但是,“你既然这么恨不得镇南王世子去死,为何又选择嫁给他?” 第82章 讨好 她哪有恨不得镇南王世子去死啊,她就是画着玩的好不好啊。 可这么多画摆在眼前,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明妧咬唇不语。 老太太见了更是来气,她不嫁给镇南王世子没关系,可她要是存了谋害镇南王世子的心,镇南王会饶过她,饶过定北侯府吗? 那可是连亲儿子都能下的去手的煞星! 有谁是他不敢杀的? 然后,明妧就挨罚了,罚抄三百篇家规和《女则》《女诫》。 三百遍,还不得抄的头晕目眩加呕吐啊,明妧想申辩,苏氏朝她摇头,“还不快回去抄家规。” 雪雁就把明妧拉走了,不过她倒霉,卫明依她们也没幸免,一人罚抄两百篇。 老太太动怒,“往后未经允许,就进别人书房,还带别人进去,就不是抄家规这么简单了!” 卫明依几个乖乖听训,福身告退。 只是一转身,就看到定北侯走进来,明妧低眉顺眼的跟在身后。 定北侯儒雅的脸上带着笑意,他心情好,老太太满是阴霾的脸上也晴朗了几分,道,“这么高兴,莫不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街上的事,侯爷知道了?”二太太嘴快道。 显然,是个见不得别人高兴,唯恐天下不乱的主。 定北侯坐下,道,“方才回府,正巧碰到镇南王府的管事,他就是为了街上的事来的,画作的事,镇南王府已经知道了,镇南王并不信,怕侯府受流言困扰,遂了小人之心,特意让管事的来告知一声。” 老太太心口积压的石头挪开,整个人都轻松了,“镇南王府没有生气就好。” 李总管跟在一旁,憋不住道,“岂止是没有生气,楚总管说镇南王正为了军事恼火,大发雷霆,结果看到那画作,破天荒的笑了,心情好了不少,镇南王妃一直听信流言,觉得大姑娘木讷寡言,没有什么才华,要这画真是出自大姑娘之手,那必定心思玲珑剔透,唯恐不是大姑娘亲笔画的呢。” 明妧,“……” 她在虐待他们的宝贝儿子啊。 镇南王和镇南王妃亲爹亲娘居然很满意? 她好像懂怎么讨好未来公公婆婆了…… 那边,卫明依几个也高兴,道,“镇南王府没有怪罪大姐姐,那我们是不是不用抄家规了?” 老太太虎着脸道,“不是谁都和镇南王、镇南王妃这般宽厚大度,不信谗言。” “祖母,我们知道错了,”卫明绮真诚认错道。 可惜,老太太不为所动,两百篇家规,累不坏。 她们惩罚依旧,反倒是明妧,李总管的话让老太太改了主意,道,“抄家规就算了,出嫁之前多读些书,多练练字。” 明妧忙不迭的应下,卫明依她们气的脸都绿了,还得乖乖福身告退。 走到屏风处,明妧感觉到有一股难以忽视的视线盯着她,她回头就看到二太太望着她。 二太太的眼神过于冰冷,乍一下和明妧对上,慌乱的移开。 出了长晖院,见四下无人,雪雁道,“姑娘,当初害你和喜儿坠崖的会不会是二太太?” 方才二太太冰冷的眸光,不止明妧看见了,雪雁也看的真切。 她从来没见二太太露过那般骇人的神情。 可惜,眼神做不了证,只能据此推测,明妧问道,“佛光寺一事,可查到一点蛛丝马迹?” 雪雁摇头,“奴婢能打听的人都问过了,没人知道。” 明妧眉间添了几分失望,虽然她早料到是这样的结果,要是那么容易查到,定北侯和苏氏怎么可能不将凶手找出来替她出口恶气,只能说她们做事滴水不漏,抓不到把柄。 要是能找到当初坐马车带她们走的车夫就好了,她们坠崖时,车夫及时跳下马车,肯定没有死。 坑害未来的四皇子妃,是死罪,这么隐秘的事,必定是心腹之人才敢去做,要不要把二太太身边的贴身丫鬟秋兰抓起来严加拷问一番? 就怕太冲动会打草惊蛇…… 一路上,明妧都在走神,结果脑门挨了一击,一颗金瓜子掉在地上。 明妧抬头,就看到楚墨尘坐在树上,俊朗的容貌,眉如墨画,一双妖魅凤眸,带着点点笑意,仿佛盛夏的天空,闪耀夺目,明妧心狠狠的颤了下,活脱脱一妖孽啊。 楚墨尘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风吹起他如绸缎般的墨发,顺滑的明妧怀疑他是不是用了飘柔,只见他好看的蔷薇色唇瓣扬起,醇厚的声音传来,“把这场景记下来,回头画成画给我。” 明妧眨眼,水莹莹的眸子清澈淡然,神情无辜又茫然道,“什么画?” 楚墨尘凤眸微眯,唇瓣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道,“比起你的画作,本世子倒觉得你装傻充愣的本事更胜一筹。” 明妧恍然一笑,淡雅如山茶花,她道,“镇南王世子是指街上的画啊,方才镇南王府的管事不是来说相信不是我画的吗?” “那是说给别人听的,”楚墨尘道。 明妧挑眉,这个别人,意有所指啊,不免感慨道,“想叫你一声大哥还真不容易。” 一句话,楚墨尘的脸就黑成了锅底,百试不爽。 我拿你当未婚妻,你却拿我当大哥。 看着楚墨尘一副恨不得掐人脖子的神情,雪雁都不敢看,头压的低低的,看着草蔓里那颗闪光的金瓜子,犹豫要不要捡起来,她记得喜儿有一颗金花生,就是捡的…… 明妧心情好,就是这样昂着脖子和人聊天,有些势弱,她问道,“你来做什么?” 话音一落,楚墨尘手里就多了半截蜡烛,道,“怕你等的着急,我提前来赴约了。” 明妧嗓子一哏,声音徒然拔高,“谁约你了?!” 楚墨尘转悠着手里的蜡烛道,“你让丫鬟专程给我送一半蜡烛,还不是点的,不是约我晚上相见吗?虽然这会儿是白天,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了。” 他俊逸的脸上,写满了你想做什么,我都奉陪的神情。 明妧一口老血没差点喷出来,这就是喜儿说的,她的意思,他都懂了? 他懂个毛线啊! 不过也不怪楚墨尘会错意了,蜡烛一般只有晚上才会用到,送一半的蜡烛,他以为明妧约他,蜡烛燃烧到一半的时辰相见。 大半夜,孤男寡女…… 无耻!龌蹉!小人! 明妧气的脸涨红,和远处盛开的牡丹花像极了,她哼哧道,“回去,你把蜡烛点上,有惊喜。” 丢下这一句,明妧转身就走。 雪雁吓着了,忙对楚墨尘道,“镇南王世子,你可别听我家姑娘的,这蜡烛有毒,千万别点。” 说完,雪雁追着明妧跑远。 树上,楚墨尘脸沉了下来,如同六月暴风骤雨前的天空,阴沉压抑。 赵风闪身上树,道,“这蜡烛怎么会有毒?” 第83章 见识 再说明妧,气呼呼的走开,在花园里晃荡,四下空旷,没有树可躲,懒得见他。 明妧逛了一圈,腿有些酸,便打算回菡萏苑,那边喜儿跑过来,跑的急切,小脸通红,还有些气喘吁吁。 雪雁见了,就道,“跑这么急,出什么事了吗?” 喜儿摇头如拨浪鼓,“没出事,只是方才镇南王世子来书房找姑娘,姑娘迟迟没回去,他问我蜡烛的事,奴婢知道的都告诉他了,他说会替姑娘报仇。” 雪雁望着明妧,高兴道,“姑娘,你就别生镇南王世子的气了,他给你出气呢。” 那不是他应该做的吗,难不成还要她谢谢他? 虽然明妧心中不忿,但怒气已然不知不觉消了三分。 喜儿懵懵懂懂道,“镇南王世子惹姑娘不高兴了?” 说起这事,雪雁就忍不住想责怪喜儿,巴巴的跑一趟,怎么话都没说清楚,叫人家误会了,但是误会的事又不便说,只能转移话题道,“镇南王世子可还说了别的?” 喜儿点头,如小鸡啄米般道,“镇南王世子说姑娘不喜欢练字就算了,丑点就丑点,他不嫌弃。” 多好说话的世子爷啊,姑娘可真有福气,喜儿一脸艳羡,但这样的福气却是把明妧气的够呛。 回了书房,明妧就发现她书桌上的字帖不见了,她问道,“我的字帖呢?” 喜儿欢快道,“镇南王世子带走了啊。” 在喜儿眼里,镇南王世子是用行动表示她家姑娘不用练字了,不是嘴上说的好听,明妧觉得丫鬟傻到一种境界了,她指着旁边厚厚一摞字帖问,“那些怎么不带走?” 那些才是他的诚意! 喜儿呀了一声叫着,懊悔道,“奴婢应该叫暗卫把那些一起带走的。” 那样,她就不用写了。 喜儿小心翼翼的问,“要不……奴婢给他送回去?” 明妧内伤。 这么呆萌的丫鬟谁要,倒贴钱打包快递送给她。 沉香轩。 楚墨尘回屋后,赵风手里还拿着好几本字帖,问道,“爷,这些字帖怎么办?” “烧了。” 这一天,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书房内,喜儿在研墨,明妧在翻看医书,偶尔提笔沾墨在书上写写画画,旁边还摆了好几本《医典》。 对于自家姑娘不爱惜书,在上头涂鸦的毛病,喜儿心疼啊,书很贵的,就算有银子了,也不能这么浪费,更重要的是,这些书都是表少爷送的,是一番心意,这样糟蹋,也不怕表少爷伤心,还有最最重要的是,苏老太爷爱惜书本,要是知道姑娘这样做,非得劈头盖脸一顿痛骂不可。 喜儿纠结要不要劝劝明妧,结果明妧把笔放下,问道,“上回表少爷说清雅轩哪一天开张来着?” 喜儿麻溜的应道,“还有七天。” 明妧点点头,“七天时间,差不多够了。” 喜儿又一脸茫然,什么差不多够了,只见明妧把书合上,道,“把这些书送去给表少爷,告诉他,这些书不准确和错的地方,我都矫正了。” 书上还有错的吗? 而且姑娘还会矫正? 喜儿担忧道,“姑娘,你确定自己矫正的都是对的吗,这可是医书,清雅轩卖给大夫,回头人家给人治病,弄错了是会死人的。” 明妧揉着酸涩的颈脖,看了喜儿一眼,“我的医术,你不放心?” 喜儿呐呐。 姑娘的医术,赵院正都说高超,她能不放心吗,可是,姑娘以前没看过医书啊,这事没人比她和雪雁知道的更清楚了。 总觉得现在的姑娘不是她家姑娘,可分明又是她家姑娘,这种感觉实在是奇怪,她为什么会怀疑姑娘呢? 明妧见她不说话,就道,“不愿意去?” 喜儿连连摇头,“奴婢这就去,姑娘坐了半天,小心累着了,让雪雁陪您去花园逛逛吧。” 明妧是有些累了,怕字丑丢人,她努力写的漂亮,格外的辛苦。 花园里,清风徐徐,淡淡的花香钻入鼻中,驱扫疲倦。 往前走了会儿,就听到一阵欢笑声传来,偶尔夹在了几声清脆的银铃声。 明妧寻声望去,就见卫明依她们在那里扑蝶,玲珑身量穿梭百花丛中,却是片叶不沾身。 明妧挑眉,没听喜儿说老太太免了她们责罚,便惊叹道,“两百篇家规,这么快就抄好了?” 这些人,写字速度是有多快。 雪雁捂嘴一笑,知道她家姑娘肯定是羡慕了,便看着那边穿着一袭淡紫色裙裳,猫着身子轻嗅花香的姑娘道,“那是郑家表姑娘,四姑娘一挨罚,和她玩的好的姑娘就会来找她玩。” 还有这样的操作,明妧表示又长见识了。 赶明儿她被罚抄禁足,也送信给苏家,让苏梨她们来找她玩,能出来晃荡半天,总比闷在屋子里哪都去不了好,只是,这样不丢脸吗? 刚这样想,雪雁就给了明妧一个说的通的解释,“平常,四姑娘也去帮别人解围。” 互惠互利,互帮互助,谁也别笑话谁。 那边,卫明依扑了半天,一只蝴蝶也没逮到,没了兴致,把手里的扑蝶兜往地上一扔,道,“没意思,花园天天逛,哪里新长了根草我都知道。” 郑表姑娘回头,手里拿着一朵海棠花,笑道,“要不,我们去逛街?” 卫明依忙不迭的点头。 然后,她们就出去逛街了,走之前还瞥了丫鬟一眼,丫鬟会意,就往长晖院方向跑。 雪雁解释道,“丫鬟会去和老太太说,是表姑娘硬要拉着五姑娘去逛街,五姑娘不好拒绝,等回来再继续抄家规。” 说完,见明妧望着远处不说话,雪雁道,“姑娘,你在想什么?” 明妧收回眸光,手摸着牡丹花瓣,淡淡道,“我总算明白为什么府里的姐妹总是把长辈的话当耳旁风了,原来就是这样一步步纵容的,如此松散的家规,怎么可能养的出懂规矩守礼仪的大家闺秀?” 连雪雁都看的透的道理,明妧不信老太太会不懂,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往后,指望家规处罚,让卫明依她们长记性还是省省吧,除了激怒她们给自己拉仇恨,一点效果也没有。 两主仆随便聊了几句,谁也没注意到一旁丫鬟搬了盆花路过,侧目往这边看了一眼。 第84章 懒散 在花园逛了半圈,欣赏了下周妈妈口中把菡萏苑上下丫鬟全卖也买不起的牡丹花,明妧就回去吃午饭了。 午饭吃完,看了几页书,有些困顿,明妧便打算在小榻上眯会儿。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被一阵争执声给吵醒了。 “五姑娘,我家姑娘还在睡觉,有什么事,等我家姑娘睡醒再说吧,”雪雁拦在门外,不让卫明依进来。 卫明依火气很大,“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我叫你把路给我让开!” 雪雁不让。 五姑娘脾气这么大,怒气冲冲而来,姑娘睡着,万一她打姑娘怎么办? 雪雁一心护着明妧,却忘记自己只是一小丫鬟,卫明依不一定有胆子打明妧,但打她,那就是抬抬手的事。 这不,明妧刚觉得吵的聒噪,从贵妃榻上起来。 那边,卫明依一抬手,就赏了雪雁一巴掌,清脆的巴掌声传来,明妧脸都紫了。 打人不打脸,何况这里是菡萏苑,她的闺房,跑到她闺房里来打她的丫鬟,谁给她的胆子?! 明妧掀开搭在身上的薄毯起身,那边卫明依推开雪雁走了进来,怒目而视,眸底的熊熊烈火仿佛能将明妧燃烧成灰烬。 她身后,是卫明绮和谢婉华,同样没什么好脸色。 她们不是和郑表姑娘逛街去了吗,怎么火气这么大,还是冲着她来的。 卫明依拳头紧握,要不是顾忌明妧长姐的身份,真的恨不得给她来一巴掌了,她咬牙道,“不就是出去逛街没叫上你吗,你至于在我们背后捅刀子?!” 明妧眼神冰冷,精致的脸上像是覆了一层淡淡寒霜,“我什么时候在你背后捅刀子了?” 卫明依怒道,“你还死不承认!” 明妧懒得看她,望着谢婉华道,“到底怎么回事?” 谢婉华也很生气,只是她是表姑娘,懂自己的立场,什么情绪都遮掩几分,她道,“五表妹约了郑姑娘来府里赏花,我们想着大表姐你定了亲,不宜抛头露面,就没有叫你一起,你怎么能说侯府家规懒散,外祖母知道后,让我们再抄三百篇家规,不抄完,不许出院门一步,否则杖责三十大板!” 未免她们故技重施,还吩咐门房,如果有人来找,就说五姑娘身子不适,这几日不见客。 原本,她们挨罚就心情不好,才出去逛街调节心情的,结果心情越调节越糟糕,回来还要惩罚加倍,谁心里好受。 气头上,她们几个就杀到菡萏苑找“罪魁祸首”明妧兴师问罪。 她们觉得很不公平,明明想弄死镇南王世子的是明妧,她要不画那些画,怎么会让人有机可乘,闹的轩然大波,结果她没事,受罚的反倒是她们! 明妧懂什么叫祸从口出,但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她们不懂吗? 明妧眸光横扫,道,“这话,我是在花园里说过,我不否认,但我说错了吗?侯府的家规不懒散,你们能在受罚时出去闲逛?” 卫明依气道,“你女扮男装的时候,可想到过家规?!” 明妧笑了,这是要和她比,讥讽她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呢,“我只在花园里和丫鬟闲说了几句,连累你们挨了祖母一顿骂,就怒气冲冲的来找我吵架,甚至对我的丫鬟大打出手,前几日,你们带成国公府大姑娘进我的书房,连累我被街头巷尾笑话议论,我是不是该提着刀去找你们算账了?” 这话,卫明依无从反驳,只能死鸭子嘴硬道,“又不是我们害你的!” 明妧笑了一声,“是,你们一句无心之举,把自己撇了个干净,我就是有心的吗,我若有心,何不直接去祖母跟前告一状,这府里的丫鬟,什么时候也管起家规来了,真这么懂家规,难道不知道做丫鬟的就该多做事,而不是多嘴多舌。” 顿了顿,明妧继续道,“至于女扮男装,的确有违家规,但我好歹得到了苏家认可,事后也算得到了祖母的谅解,你们和我比,你们在受罚时,有胆量去问祖母,能不能邀请郑表姑娘进府赏花,如果祖母许可,我给你们赔不是,那三百篇家规,我替你们抄!” 明妧的声音清脆,如珠玉掷地,狠狠的砸在卫明依她们心头。 同样是违法家规,又有本质区别。 明妧违法的是家规,而她们是违法家规在前,而后把家规的执行者的话当成耳旁风,在违反家规之余,多了一条忤逆长辈。 忤逆之罪,可比违反家规严重的多。 卫明依气势汹汹的来,明妧三言两语后,怒气就消了一半了,剩下的一半是针对那碎嘴丫鬟的。 卫明绮道,“我们走吧。” 卫明依知道在明妧这里讨不到便宜,懒得多待,准备走人了。 明妧眼神徒然一冷,“这里是我的闺房,不是你们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方!” 卫明依压下去的怒气,蹦的一下又冒了出来,看明妧的眼神仿佛在说我都没和你算账了,你还敢蹬鼻子上脸。 以前明妧性子木讷,习惯的拿她好欺负了,却忘记现在的明妧早已经不是以前的卫明妧。 跑她屋子里打她的丫鬟,这口气不替丫鬟出了,她怎么让菡萏苑其他丫鬟信服,主子无能,她们这些丫鬟都任人可欺,谁还对她忠心耿耿? 送上门来给她立威,收买人心,她没有理由不接着。 谢婉华望着明妧道,“大表姐,五妹妹心情不好,你何必咄咄逼人。” 明妧气笑了,还从来没见过登门兴师问罪的说别人咄咄逼人的,她要真有那么强势,借她们几个胆子也不敢来找她。 “你们几个怒气冲冲的责问我,丫鬟尽职尽责,却无辜挨了一巴掌,难道就这样算了?”明妧反问道。 卫明依气的拿两只冒火的眼睛戳明妧,“不这样算了,难不成大姐姐还想打我一巴掌给丫鬟出气吗?!” 明妧抬起手,卫明依以为明妧真的要打她,吓的往后一躲,谢婉华拦在卫明依跟前,卫明依的贴身丫鬟杨枝往后退了一步。 丫鬟的反应,明妧笑了一声,这丫鬟进屋拿眼神戳她的时候,可没有这么胆小,盛气凌人的很。 第85章 垫背 啪! 明妧一巴掌扇了过去,丫鬟直接懵了。 她大概没想到,自己都躲后头了,明妧还打了她一巴掌。 恰巧,就是因为她躲,明妧才打下去的,不然一个无辜的丫鬟,明妧还真狠不下心。 虽然她更想打卫明依,但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做,不然老太太那一关,她过不去,丫鬟再怎么样,那也只是丫鬟,怎么能越过骨肉姐妹去? 贴身丫鬟被打,卫明依气的咬牙,瞪着明妧道,“你!” 明妧拍拍有些发麻的手心,道,“一个主子有难,只知道往后躲的丫鬟,挨了一巴掌,五妹妹都这么生气了,雪雁维护我,无辜挨你一巴掌,我就不生气了?我若是你,就换个忠心护主的丫鬟。” 丫鬟扑通一声跪下,连连认错。 卫明依是面子里子都丢了,虽然怒气冲冲的离开,但怎么看怎么像是落荒而逃。 卫明依离开,卫明绮紧随其后,谢婉华却没有走,明妧看着她道,“你怎么不和五妹妹一起离开?” 谢婉华道,“今儿上街发生的事,我觉得有必要和大表姐你说一声。” 明妧挑眉,“发生什么事了?” “和五妹妹的怒气有关。” 这是要她息事宁人吗,明妧坐下来,给自己倒茶,笑道,“我记得上次上街,她也生气了。” 如果上一回街,就生一回气,以后还是少逛街为好,不然天知道谁会成为她的出气筒。 谢婉华坐下,怅然道,“也是巧,五妹妹两次逛街,两次都碰到成国公府大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命里相冲,今儿在千琢阁挑首饰的时候,五妹妹给成国公府大姑娘做了垫背的。” 明妧,“……” 这点背的,明妧都同情卫明依了,喜儿说楚墨尘要给她出气,难道和这事有关? 明妧不信这么巧合,她问道,“怎么会做垫背的?” 谢婉华就把经过说与明妧听。 她们在千琢阁楼下逛了一圈,准备上楼的时候,成国公府大姑娘和她娘成国公府大太太正好下楼,见到她们就问道,“怎么卫大姑娘没和你们一起来?” 这句话,在明妧眼里应该是想旁敲侧击她有没有中毒出事。 卫明依就回了一句,然后也不知道是因为说话走神,还是怎么了,成国公府大姑娘脚下一滑,就从楼梯上滚了下来,结结实实的砸在卫明依身上。 明妧问道,“成国公府大姑娘没事吧?” 谢婉华摇头,“有五表妹给她做垫背的怎么可能有事呢,只是成国公府大太太摔的有点惨,脸从地上蹭了下,胳膊不是断了,至少也脱臼了。” 万幸的是,先开口打招呼的是成国公府大姑娘,不是她们,不然还得为她们摔下来负责。 谢婉华言语间满是同情。 明妧没什么表情,和成国公府要她小命比,让她们摔下楼已经是轻到不能再轻了,同情敌人,她还没有善良到那种地步。 不过卫明依本来就对成国公府大姑娘存了不满,还给她做垫背的,摔的浑身都疼,更是郁结难舒,但好歹也立功了,谁想到没人夸她,老太太知道后,把她们一顿数落,然后罚抄家规禁足。 谢婉华说完,劝明妧道,“五表妹接连受气,有些控制不住脾气,惹大表姐不快,我替她给你赔声不是。” 这声不是,应该是怕她去找苏氏,或者老太太告状,偏巧,明妧没有告状的习惯。 见明妧轻笑,谢婉华就起身告退了。 她走后,明妧想着要不要再睡会儿,结果雪雁扑通一声给她跪下,双眸通红,明妧忙扶她起来,道,“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雪雁梨花带雨,明妧看着她脸上的五根手指印道,“快去拿点药抹上。” 雪雁不是矫情的人,明妧扶她,她就起来了。 她什么也没说,但明妧知道,雪雁这颗心,她算是收严实了。 再说卫明依出了菡萏苑之后,就吩咐丫鬟道,“去打听是谁和老太太告状的,打听不出来,你就去庄子上待着吧!” 杨枝吓的赶紧去长晖院打听,几个月的月钱塞出去,才问出是谁告的状。 杨枝匆匆忙回北苑,正巧四太太也在,拿药膏给卫明依抹,看着她胳膊上的淤青,道,“好了,别生气了,给成国公府大姑娘做垫背的,成国公府不记得,旁人还记得呢,将来有事,成国公府总会帮忙一二的。” 卫明依心情这才好转了几分,看到杨枝缩在一旁,她骂道,“没眼色的东西,就会丢我的脸!” 杨枝后悔,跪下认错,然后禀告道,“奴婢打听出来了,碎嘴的丫鬟是二太太院子里的二等丫鬟杏雨,有丫鬟看见她去长晖院之前,和二太太说了什么。” 至于是不是二太太授意的,杨枝就不敢胡说了。 卫明依气的吭哧吭哧,“娘,女儿被二伯母当枪使了。” “怎么回事?”四太太问道。 卫明依气道,“祖母罚我,我怒气冲冲的出来,正好碰到二伯母,她还劝我别生气,说我不会做人,一家姐妹,出府玩,也该把大姐姐捎带上,她去不去是另外一回事,不应该直接忽视她,我就以为大姐姐是怪我们没叫上她,然后向祖母告我的状的!” 一边让丫鬟告状,一边又挑拨离间。 四太太不齿二太太的做法,冷笑道,“你二伯母精着呢,虽然你大伯父的病能治好了,可年纪毕竟不小,还能不能生儿子谁知道,就算真生了,这内宅……她想挑拨我们和长房结怨,她好渔翁得利!” “不行,我可不能让她捡了便宜去。” 说着,四太太就起了身。 四太太风风火火的去了幽兰苑,还未进屋,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一阵说话声,那熟悉的声音叫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等她绕过屏风,脸上的冷意散去,带了淡笑,看着手中拿着图册的二太太道,“二嫂也在呢,我还打算见了大嫂之后,就去找你呢。” 见她进来,苏氏吩咐丫鬟上茶,二太太则将手中图册放下,笑道,“四弟妹有事找我?” 四太太坐下,笑道,“方才明依上街回来,挨了老太太的罚,误以为是明妧向老太太的告的状,和她吵了几句嘴,她知道错了,又不敢忤逆老太太,央求我来替她赔句不是。” 第86章 是非 卫明依挨老太太罚的事,和她怒气冲冲去菡萏苑找明妧的事,最后丫鬟挨了明妧一巴掌的事,苏氏都知道。 明妧能自己解决问题,而且还没吃亏,苏氏高兴,现在四太太还特地来赔不是,她笑道,“她们姐妹之间拌几句嘴,无伤大雅,明妧也不会真放心里头去。” 四太太点头,夸赞明妧几句,顺带奉承了苏氏道,“明妧性子像大嫂,宽厚大度,一点小事,怎么会放在心上,明妧这一回因祸得福,是大嫂和侯爷的福气。” 极少有人夸明妧,四太太算是夸到苏氏心里头去了。 不过四太太话锋一转,望着二太太道,“二嫂,不是我说你,西院的丫鬟该好好管管了,明妧不过是在花园和丫鬟闲聊几句,你院子里的二等丫鬟听见了,就跑去长晖院添油加醋向老太太嚼舌根,老太太一生气就罚明依,她气头上又格外的冲动,丫鬟急于立功,却是连累她们姐妹不和,要是府里丫鬟都和那丫鬟似的,这府里还安生得了?” 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有时候心里不痛快,难免抱怨几句,可真叫她照着心中所想去做,十有八九是不敢的,丫鬟一传话,事情只会越闹越大。 这样的是非丫鬟,侯府留不得。 而且四太太说了四个字,添油加醋,这是把明妧摘了个干净,二太太脸上一阵红一阵青。 她望着四太太道,“四弟妹确定是我西院的丫鬟告的状?” 四太太则道,“不问清楚,我敢随便找二嫂你吗,再说了,不是丫鬟告的状,难道还能是明妧?” 二太太深呼一口气,还是不免生气,虽然看着像是生丫鬟的气,但四太太清楚,二太太是在恼她,只听二太太道,“这些丫鬟越发没规矩了,我手头稍微紧一点,就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四弟妹不说,我都还蒙在鼓里。” 把自己撇干净,又吩咐秋兰道,“去看看,哪个丫鬟今儿去过长晖院,问清楚了,杖责二十,丢庄子上去!” 秋兰走后,二太太瞥了四太太一眼,四太太笑道,“没有了这样喜欢搬弄是非的丫鬟,这府里才能和睦。” “四弟妹说的是!”二太太脸上带笑,但眸光冰冷。 两人的你来我往,苏氏看在眼里,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懒得周旋她们其中,正好外面有管事的进来,苏氏脸上露了送客的表情,四太太和二太太便起身告辞。 出了幽兰苑,四下无人,四太太朝二太太发难道,“二嫂,凡事讲个适可而止,一再的拿我四房当枪使,我四房就那么好欺负?” 二太太望着四太太道,“上回的事,够我吸取教训了,我怎么敢,碎嘴的丫鬟也依照四弟妹的意思处置了,难道四弟妹要把丫鬟犯的错都算在我身上,从此四房和二房过不去?” 二太太语气轻淡,大有四太太要是觉得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她奉陪到底的意思。 在一个府里住着,大家都知道彼此是什么样的人,要说和二房斗,把二房斗垮,四太太还真没有那份自信。 两人僵持住,正好这时候,那边跑过来一丫鬟道,“四太太,成国公府管事的送了厚礼来,向五姑娘道谢。” 四太太脸上绽开一抹笑意,瞥向二太太的眼神隐隐带了几分得意,迈步赶去前院。 那得意的眼神,二太太脸青了青,忽而想到什么,她又笑了。 菡萏苑内,明妧又眯了会儿神,刚醒过来,从苏家送书回来的喜儿就向她八卦,“五姑娘这回垫背的值,成国公府差人送了一套首饰,两匹云锦,四匹蜀锦来,还有一些调养身子用的药材。” 明妧眉头轻挑,不是说成国公府大太太伤的严重,胳膊没断,至少也折了,成国公府管事的这么快就把谢礼送来了,还真是知恩图报,礼数周到。 想到这八个字,明妧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一个视人命如草芥,为报私仇不惜滥杀无辜的人,也懂知恩图报? 刚这样想,外面青杏站在珠帘外,道,“姑娘,老太太让你去长晖院一趟。” 明妧不知道老太太找她所为何事,舆洗了把脸,就去了长晖院。 进屋,就看到一年约四十五六的妇人坐在椅子上喝茶,模样白净,见明妧看着她,忙将茶盏放下,起身给明妧见礼。 老太太就道,“这是成国公府的管事嬷嬷。” 明妧点点头,望着老太太道,“祖母叫明妧来是?” 老太太看了管事嬷嬷一眼,道,“成国公府大太太脸划伤了,恐会留疤,知道你手里有祛伤疤的药,特意来讨要一些。” 明妧总算明白成国公府为什么来的这么快了,敢情道谢是假,讨要药膏是真,只是未免太没脸没皮了些,前两天还暗戳戳想弄死她,现在又来有求于她,真不知道这嘴是怎么张开的。 明妧则道,“祖母,您不是知道明妧手里祛伤疤的药膏,给了东宁侯府姑娘一半,剩下的都被三妹妹拿去给孙贵妃了吗?” 这事,侯府上下都知道,四太太不死心道,“就一点没留下?” 明妧眨眼,“留的药膏,都给了镇南王世子,而且,里面也没有祛伤疤的药,二婶不是派人去找那江湖郎中了吗,还没有消息?” 二太太就道,“哪有那么快,就是在京都找个人都难,何况还是京都外,无疑是大海捞针。” 说完,又望向成国公府管事嬷嬷道,“大姑娘的药是从一个腰间佩戴碧玉葫芦的江湖郎中手里头买的,这些天,我派人去找了,没有找到,成国公府不妨也派人去寻寻,人多一点,找到的希望也更大。” 没有药膏,管事嬷嬷一脸失望,她起身道谢,然后告辞。 明妧琢磨,要不要装成江湖郎中狠狠的敲一笔,只是侯府和成国公府都在寻找,万一抓她去成国公府给大太太治脸,她怕插翅难飞啊,这钱不好挣,再说了,她也没有象征身份的碧玉葫芦,此想法作罢。 不过明妧没想到,她这样想,还有人和她想一块儿去了。 这一天,她在屋子里一边看书,一边啃糕点。 外面,海棠一阵风卷进屋,禀告道,“姑娘,那腰间挂着碧玉葫芦的江湖郎中找到了!” 第87章 道谢 咳咳! 明妧被这消息震的,嘴里的糕点喷了手中的书和桌子上都是。 喜儿也是嘴角抽抽,这世上还有这么巧合的事了,杜撰的江湖郎中还真有,穿的朴素,甚至可以说一点都不出彩,唯独腰间挂一碧玉葫芦,这是脑子有病的人才会这么打扮啊,居然还真有…… “然后呢?”喜儿一双眼睛睁的圆圆的问道。 “那江湖郎中一进城,侯府和成国公府的人就看见他了,成国公府更着急一些,就将江湖郎中请回去了,侯府小厮就在成国公府外等着,等治病完,就请回府了。” 那是真的江湖郎中,极有可能是骗子啊,请回府做什么? “府里有人病了吗?”明妧问道。 海棠望着她,道,“姑娘,你忘了,二姑娘还病着呢,随便药膏都那么有效,医术肯定高超,救治二姑娘不再话下,还有江湖郎中,行踪飘忽不定,多买些药膏以备不时之需也好啊。” 这样想法是对的,但是她不想做这个冤大头啊。 而且药胡乱吃,是会死人的。 她胡诌骗人,万一因此出了什么事,她良心怎么过的去? “等江湖郎中进了府,记得禀告我,我也去看看。” 海棠应下。 明妧一边看书,一边等,一个时辰过去,还没有江湖郎中进府的消息,明妧就有些坐不住了,带着喜儿去了长晖院。 除了她,都在等,而且都等的有些不耐烦。 四太太最性急,道,“不过就是买点药膏,怎么会耽误这么久?” “再等等吧,成国公府总不至于明知道侯府也要请郎中治病,还把人扣下,”老太太道。 明妧进屋请了安,然后坐在一旁。 刚坐下,外面跑进来一丫鬟,气喘吁吁,二太太急道,“可是江湖郎中请来了?” 丫鬟摇头如拨浪鼓,“人没来。” 二太太脸就沉了,“成国公府不放人?” 丫鬟再摇头,“也不是,府里小厮请江湖郎中上马车,谁想到下马车的时候,马车里压根就没人,凭空消失了。” 真是大白天活见鬼,小厮都下坏了,没瞧见有人出马车,人就那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 苏氏眉头拧着,道,“江湖郎中给成国公府大太太治病了?” 丫鬟点头,“看过了,听成国公府管事的说,江湖郎中医术不错,不输给太医,就是要价高,要了八千两的诊金,还说是亲民价。” 明妧,“……”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 喜儿扭着小眉头看着明妧,真的,要不是她寸步不离的跟着姑娘,她都要怀疑那江湖郎中是不是她家姑娘了。 那边,几位太太的话,听得明妧嘴角抽抽。 “治病要八千两?这是大夫,还是土匪呢,这么多钱都够咱们侯府上下几百口人看几年的病了!”四太太嗤之以鼻。 三太太也道,“虽说医术高,诊金要的高一点不过分,可八千两,这也太过分点儿。” 喜儿在一旁拿小眼神戳明妧,仿佛在说,姑娘,你听听,都说你诊金要的太高太过分了。 明妧脸黑成锅底。 她要八千两怎么了,难道镇南王世子一条腿不值八千两? 她穿越到这里给人治病,关是路费,他们就都付不起! 苏氏则道,“虽然诊金高,但医术要是好,这钱也得掏啊,只是怎么不来侯府,怕我侯府掏不起?” 二太太看了苏氏一眼,又瞥向那边明妧,猛然站起来道,“怕是遇到骗子了!” 所有人都望着她,二太太就道,“明妧见过江湖郎中,要是假的,一来就会被戳破,别说从咱们侯府挣一笔,就是成国公府的八千两他也保不住,见好就收,赶紧溜了。” 四太太点头道,“二嫂说的有理,这事我得赶紧去告诉成国公府一声。” 说完,她抬脚就走。 二太太脸都紫了,没见过四太太这么会捡便宜的。 “等这么半天,没想到竟是个骗子,”三太太失望道。 苏氏则道,“没像成国公府似的上当,已经是万幸。” “但愿成国公府大太太没事,”老太太拨弄佛珠道。 明妧坐在一旁,想到亲民价,心想如果真是楚墨尘的人,那成国公府大太太可就要倒霉了。 待了会儿,大家就都散了。 一个多时辰后,四太太才从成国公府回来,当然也带回来成国公府大太太的惨状。 四太太没有耽搁,紧赶慢赶的到了成国公府,把江湖郎中可能是骗子的事一说,丫鬟赶紧禀告成国公府大太太,把脸上涂抹的药膏都洗掉,可还是晚了。 成国公府大太太脸又痛又痒,肿成了猪头。 太医检查药膏,发现里面被人下了毒,而且是他没法解的毒,成国公府大太太疼的在床上打滚,四太太没忍心看,赶紧告辞回府。 海棠禀告,喜儿就拿两眼睨着明妧,这毒药怎么和姑娘形容的那么像呢,据说要疼三天三夜…… 可这药粉,不是给了九皇子吗? 如果说之前还觉得可能是凑巧,现在几乎可以肯定是楚墨尘的杰作了。 对此,明妧只想说四个字:干的漂亮! …… 这一天,阳光明媚,清风徐徐。 花园内,明妧坐在秋千上晃荡着,眼前百花争妍,花香袭人。 明妧靠着秋千绳索,迷迷糊糊竟然睡着了。 喜儿站在身后,小心看着,唯恐明妧一个不小心,身子往后一仰,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远处,有欢快脚步声传来,喜儿望过去,就见二姑娘卫明蕙和四儿手里拿着一朵牡丹花走过来,喜儿示意她们慢点儿,不要吵着她家姑娘睡觉。 卫明蕙脚步放轻,她说不了话,但是这些天明显脸上笑容多了,四儿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喜儿看着她,问道,“你屁股伤好了?” 四儿连连点头,“你带给我的药膏效果可好了,现在一点都不疼了,外头风大,你怎么让大姑娘就在秋千上睡?” 喜儿一脸无奈,“姑娘觉得日子太无聊,想出府玩,夫人不同意。” 五姑娘就是因为出府,才被老太太惩罚加倍,大姑娘又定了亲,本就不应该抛头露面,夫人肯定不会让她出府的。 想到出府,四儿也是一脸神往,她整日跟着卫明蕙,连院门都很少出,何况是出府了,一年能出去一两回,做梦都能笑醒了,月例都攒着,没处花,她望着喜儿道,“你要跟大姑娘出府,帮我买几朵簪花,还有糖葫芦和糖人。” 喜儿欢快的应下,随即又垂头丧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府呢。” 然后两丫鬟就旁若如人的聊着街上的热闹,两人说的小声,谁也没注意到一旁卫明蕙露出的神往和憧憬。 正聊到牡丹花酱,之前喜儿做了牡丹花酱,明妧让她给卫明蕙送了些去,四儿尝了一点,觉得好吃极了,想起来还齿颊留香,她家姑娘也喜欢,问喜儿什么时候再做,她帮忙打下手。 喜儿摇头道,“周妈妈不许我再打牡丹花的主意,说我再做,就揪掉我耳朵,我可不敢了。” 正聊着呢,那边雪雁走过来,喜儿见了就道,“你不是随周妈妈去绣房了吗,怎么过来了?” 雪雁就道,“周妈妈回菡萏苑了,我来找姑娘。” 明妧身子一动,秋千晃了一下,将她惊醒,雪雁道,“姑娘醒了?” 明妧点头,还有些睡眸惺忪,雪雁就道,“刚刚,成国公府管事嬷嬷又来侯府了。” 闻言,明妧轻挑秀眉,怎么又来了,“这一回是做什么?” “和上回一样,还是道谢。” 明妧怔住,怎么会是道谢呢,不是说成国公府请了假的江湖郎中,疼的在床上打滚吗,难道是谢四太太及时告知?这倒是有可能。 第88章 质疑 明妧这样猜测,然而结果却令她吃惊,雪雁道,“成国公府管事嬷嬷说,那江湖郎中是真的,给成国公府大太太抹的药,虽然让她疼的难受,但确实有效,成国公府大太太现在情况稳定,脸上也能确保不会留疤。” 这还真是邪了门了,她学医多年,还不知道什么样祛伤疤的药有效,却是让人疼的在床上打滚的。 成国公府身为受害者,不愤怒,却说有效,还真是耐人寻味,难道是想麻痹那江湖郎中,好让他掉以轻心,再出来招摇撞骗,然后将其一举抓获? 只是这样的伎俩未免把人想的太蠢了点吧,药膏有没有效,没人比江湖郎中更清楚了。 长晖院,成国公府管事嬷嬷道谢,四太太惭愧,“倒是我多事,火急火燎的跑去,耽误徐大太太治脸了。” 管事嬷嬷道,“四太太可不能这么说,你也是一番好心,府上的心意,太太铭记于心,将来如有需要,成国公府一定帮忙。” 说完,管事嬷嬷福身告辞。 沉香轩。 楚墨尘坐在轮椅上,一脚搭在小几上,赵风帮忙上药,黑乎乎的药膏,和他白皙的皮肤对比鲜明。 刚涂完药,外面赵烈进来,道,“爷,你的脚涂药后,有好转吗?” 楚墨尘妖魅的凤眸看着黑漆漆的药膏,淡声道,“不明显。” 赵风看了赵烈一眼,道,“卫大姑娘的医术,你不用怀疑。” 不是他不相信,而是…… “成国公府大太太脸已经不疼了。” 赵风望着他,一脸吃惊,“这么快?” 不是说要疼三天三夜吗,这才一天啊,这折扣打的也太多了点吧。 赵烈点头,“我去成国公府看过,徐大太太的确好转了许多。” 难道是她骗九皇子的,她既然给了九皇子毒药,就没有必要骗他。 “去问问她。” 明妧从花园闲逛回屋,有些口渴,正给自己倒茶,这时候敲窗户声传来,只有楚墨尘的暗卫会敲窗户,明妧忙把茶壶放下,走了过去。 暗卫不敢直接质疑明妧的医术,他看的出来,卫大姑娘脾气不是很好,只能委婉道,“卫姑娘给九皇子的药粉,除了解药,还有别的办法能解吗?” 再委婉,也瞒不过明妧,她轻哼一声,“你家主子是在怀疑我的医术?” 赵风默然。 明妧淡淡道,“让你家主子涂点试试,不疼三天,我跟他姓。” 赵风望着明妧,眉头轻扭,卫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承认了吗? 喜儿在一旁,拽明妧衣袖,“姑娘,一出嫁,你就要跟镇南王世子姓了。” 明妧,“……” 忘了,这是古代,女子一出嫁,就要冠上夫姓。 暗翻一白眼,明妧将尴尬化于无形,道,“我调制的毒什么毒性,没人比我更清楚,成国公府大太太的脸却好转了,还特意登门道谢,这其中一定有问题,有机会,我一定会查,替我转告你主子一声,我既然收了你家主子诊金,还有镇南王府二十万两等着我,让他放一百二十颗心,我一定会帮他站起来。” 赵风走后,明妧就坐在那里发呆,这件事,明妧实在想不通。 如果说成国公府请到了更高明的大夫,那为什么要把功劳算在定北侯府头上? 欠的人情可是要还的。 见她不说话,喜儿伸手在她跟前晃,“姑娘?” 明妧拍脑门道,“我怎么就没想到让暗卫帮我拿一点成国公府大太太用的药膏呢?” 喜儿就道,“要不,奴婢去镇南王府找他?” 话音未落,窗外有声音传来,“属下这就去。” 明妧,“……” 喜儿吃惊,“他怎么没走?” 明妧望着喜儿,这丫鬟这回放聪明了,片刻就反应了过来,“他在偷听!” 喜儿说的大声,外面,海棠走过来,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了一跳,谁在偷听? 海棠还特意四下看了一眼,喜儿不比她受惊轻,问道,“有事禀告?” 海棠点头,道,“穆王府清宜郡主给你送了帖子来,在老太太那里,让你去长晖院一趟。” 明妧脑袋里就浮现清宜郡主的模样,受过人恩惠,明妧对她印象极好,清宜郡主给她送请帖,莫不是邀请她去穆王府品茗赏花吧? 这不就有机会出府了么? 心情好,明妧轻快了脚步出了菡萏苑,走到半路,喜儿眼尖,看见了四儿和卫明蕙,两人往那边小道走。 急于去长晖院,喜儿也没叫她们,只望着明妧道,“那边荒凉,二姑娘和四儿去那边做什么?” 明妧望过去,只捕捉到一袭碧影。 长晖院,内屋。 明妧绕过屏风,就看到了坐在罗汉榻上的老太太,她手里正拿着一张描金请帖。 除了老太太,二太太和四太太也在,看到明妧进来,脸上都带了些疑惑和审度。 明妧从容不迫的上前请安,老太太望着她,问道,“你认得穆王府清宜郡主?” 明妧点头,“见过两回。” 四太太有些吃惊,笑道,“你极少出门,怎么会见过清宜郡主,还见过两回?” 这种审问犯人的语气,明妧颇不喜,她道,“上回去佛光寺,第一次见到清宜郡主,后来进宫,又见到她了,我连皇上都见过,见到清宜郡主很奇怪吗?” 四太太被反问的嗓子一堵,不再说话。 老太太嗔了明妧一眼,把帖子递给她道,“这是拜贴,明儿清宜郡主来拜访你。” 一抹淡淡的失望袭来,怎么会是拜贴啊,她有什么好拜访的? 那点小失落,没人察觉,老太太把她叫来,叮嘱道,“清宜郡主身份不同寻常,穆王是皇上除了靖王之外,最信任的亲王,穆王妃出身护国公府,是皇上的亲表妹,清宜郡主虽是郡主的身份,比公主也不差什么,她亲自写了拜贴来拜访你,是看重你,绝不可慢待。” 这么尊贵的身份,就更应该送请帖,让她跑这一趟啊,明妧心中嚎叫,脸上一脸荣幸之至,道,“明妧谨遵祖母教诲。” 然后,老太太就吩咐大厨房,明儿多准备几样点心,想着清宜郡主会去明妧闺阁小坐片刻,这待客的茶不能跌了档次,特意将她最爱的君山毛峰封了三两给明妧,还有屋子里的摆设,要雅致,那些缺口的瓷器一定不要藏着,免得叫人见了笑话。 不放心她,老太太还让珊瑚去检查,慎重程度,明妧都恍惚觉得她是要迎接皇上大驾光临,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一通安排完,然后四太太就道,“清宜郡主来,明依她们却禁足在屋子里抄家规,只让明妧一人招呼,是不是不妥?” 要是以往,老太太肯定让卫明依出来招待宾客了,只是明妧说侯府规矩懒散,虽然是丫鬟传到她耳朵里,但她仔细想过,确实懒散。 老太太端茶轻啜,一句话没说。 没点头,也没有摇头,四太太也摸不准老太太在想什么,没敢再说。 第89章 朴素 但是清宜郡主要来侯府的消息一传开,卫明依她们几个又是羡慕,又是恼火,羡慕明妧不着痕迹的攀了高枝,恼火一府姐妹,她们还蒙在鼓里,更生气,府里来贵客,老太太也不免了她们责罚。 气了一通后,就是继续抄家规,奋笔疾书,务必在明儿清宜郡主来之前,把所有家规都抄好。 这一抄,就到了深夜,连吃完饭都没时间,随便扒拉了几口。 她们有多努力,只能通过丫鬟禀告,谢婉华却是住在长晖院小跨院,老太太都看在眼里。 临睡前,丫鬟禀告道,“老太太,表姑娘还在抄家规,眼睛都抄红了,丫鬟劝了几回,她也不听。” 王妈妈也道,“四姑娘、五姑娘她们也一样,夜深了,四太太还托了丫鬟来告诉我,让我帮着说说好话,我也没敢提。” 到底是疼爱的孙女儿,老太太于心不忍,松口道,“让她们都睡吧,明儿允许她们见客,剩下没抄的,回头加倍补上。” 一夜好眠。 第二天醒过来,神清气爽。 明妧站在那里,任由丫鬟伺候她穿戴,老太太把清宜郡主拜访一事看的太慎重,是以丫鬟们也不敢掉以轻心,昨儿晚上就挑好了她今天要穿的衣裳。 天蓝色云锦裙裳,裙摆上绣着大朵的木棉花,红艳却不媚俗,纤纤细腰,不盈一握,眸含春水,顾盼生辉,乌黑的秀发挽成流仙髻,上面一只紫色玉簪,晶莹剔透,和手腕上的紫玉镯遥相呼应。 看着铜镜中倒映的容颜,明妧道,“会不会太隆重了点儿?” 她去见皇上都没有这么慎重。 喜儿摇头道,“不会,五姑娘她们打扮肯定更隆重,姑娘可不能被她们比下去了。” 这有什么好比的吗? 明妧实在不明白她们怎么想的,女为悦己者容,清宜郡主又不是男的,有必要这有吗? 明妧觉得自己够招摇够隆重,结果到了长晖院,她却成了最朴素的那一个,全靠承托啊。 时辰还早,清宜郡主不会这么早就来会客,明妧请安后,小坐了会儿,就起身回菡萏苑。 刚走到半道,雪雁小跑着过来,走到明妧跟前,将一张纸递给明妧,道,“姑娘,你看。” 纸上没有字,只有一团漆黑的药,味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是明妧调制的祛伤疤的药。 喜儿就问道,“这是镇南王世子的暗卫送来的?” 雪雁轻点头。 明妧道了一声,“难怪……” 两丫鬟齐齐望着明妧,明妧道,“这药是我专门替东宁侯府姑娘调制的,虽不能解毒,却能压制毒性。” 也就是说,成国公府大太太虽然没再疼的打滚,但毒还留在她体内,迟早会爆发。 疑惑解开,但明妧没有多高兴,反倒更抑郁了。 这药,应该是孙贵妃给成国公府大太太的,当初东宁侯夫人没给多少给孙贵妃,就更不可能给成国公府大太太,给了,她女儿就不够用了,只有孙贵妃伤的不重,药有多余。 拿她的药做人情,尤其救人的和被救人的都想暗戳戳弄死她,叫明妧怎么高兴的起来? “可孙贵妃给的药,成国公府为什么要谢咱们侯府?”喜儿歪着脑袋问。 明妧摇头。 这一点,她也想不明白。 想不出来,明妧便将这事抛诸脑后,回屋待了会儿,看了半本书,丫鬟就来禀告清宜郡主到了。 明妧这才起身,去前院迎接。 不过她去晚了一步,刚走到二门,就看到清宜郡主走过来,她穿着一袭鹅黄色云锦裙裳,裙摆上绣着蝴蝶,随着走动,翩翩飞舞,犹如蝴蝶环绕,美不惊人。 卫明依她们陪在左右,在清宜郡主跟前,显得格外的不起眼,如同耀眼的明珠,遇到了夜明珠,黯然失色。 见到明妧,卫明依嗔怪道,“大姐姐怎么这么磨蹭,这会儿才来。” 明妧福身见礼,“晚来一步,还请清宜郡主见谅。” 不等明妧福身,清宜郡主就将她扶了起来,梨涡浅笑道,“和我这么多礼数做什么,我来拜访你,你在屋子里等我就好了呀,我今儿可是来拜师的。” “拜师?”明妧摸不着头脑。 清宜郡主要和学医术,她也不知道她会医术啊…… 清宜郡主点头如捣蒜,“本来我也不确定,只是来碰碰运气,我不喜欢画画,但是之前街上传的沸沸扬扬的画,我可喜欢了,我让人找遍京都,也不知道是谁传的,还特意拜托我大哥去问了镇南王世子,他也不知道,我只好来找你了,方才问了五姑娘她们,她们说我找对人了。” 猪队友啊。 这事能承认吗? 就算清宜郡主再好学,这事也不能认啊! 明妧嘴角抽搐,无言以对,清宜郡主对她挤眉弄眼,一副你放心,我懂的神情道,“我不会泄露半个字的。” 明妧哭笑不得,这是能不泄露就不泄露的吗,回头她学会了,旁人一问你跟谁学的,非但事情瞒不住,而且是罪证确凿,她想否认都枉然。 不过要说有多害怕,那倒也没有,反正最不能知道的都知道了,有楚墨尘挡在前头,她怕什么? 明妧瞥了卫明依几个一眼,道,“郡主想学,我自然教你。” 清宜郡主亲昵的揽着明妧的胳膊道,“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好相处,我看人可准了,街上的画,我知道不是你画的。” 明妧挑眉,只听清宜郡主继续道,“我虽然不喜欢画画,但我会看啊,街上的画有些是临摹的,有些是仿造画的,临摹的还有几分神韵,模仿画的虽然也可爱,但总透着一股子呆板,好吧,这话是我大哥说的,我看不出来。” 这么真诚的小郡主,明妧打心眼里喜欢。 看着清宜郡主和明妧有说有笑,全然把跟在后头的卫明依几个抛诸脑后,几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免暗跺脚,觉得昨天熬夜抄家规,一听丫鬟禀告清宜郡主来,就屁颠颠跑去前院迎接不值得。 她们这是拿热脸贴人冷屁股了! 心中不忿,但要说走,谁也没提这个字,在花园里逛了会儿,就一起去了菡萏苑。 清宜郡主对学画画一事兴致颇高,俏皮的说是不是要喊明妧一声师父,把卫明依几个妒忌的,望着明妧道,“大姐姐从小和我们一起学习,什么时候学的作画,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第90章 琢磨 虽然被质疑了,但明妧镇定的很,精致的脸上勾起一抹淡笑,道,“我是从别处看来,自己瞎琢磨的,并没人教过我。” 至于这个别处,可以是悬崖底下,也可以是苏家,就看她们自己猜测了。 不给她们刨根问底的机会,明妧继续道,“我的画不像山水画,讲究布局留白和意境,怎么可爱有趣怎么来,稍微有些作画功底的人,一学就会。” 这话,也没人可以反驳。 成国公府大姑娘不过是在书房看了她的画,拿了一张走,才一夜,她的画就推陈出新,满京都乱飞了,可见作画之容易。 清宜郡主说不爱画画,却不是一点功底都没有,她的画在明妧看来很不错了,人家只是谦虚,或者说,比起画画,她更喜欢做其他的事。 而且清宜郡主很聪慧,一点就会,同样在听,她领略七分了,卫明依她们才明白三分,左右明妧只教清宜郡主,卫明依她们起初要跟着学,见明妧只顾着清宜郡主,不管她们,干脆不学了。 一个多时辰,清宜郡主就学了七七八八,剩下的就看自己领会了,卫明依捧着她道,“清宜郡主天资聪颖,这才学了多久,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清宜郡主没想到学会这么简单,高兴道,“都是师父教的好,毫不保留的教我,我还担心要学一两个月呢,我没什么耐性,方才来菡萏苑的路上,我还在想明妧姐姐回头出嫁了,我要不要跟去镇南王府向你请教。” 亲昵的称呼明妧姐姐,卫明依她们心底妒忌的小泡往上涌,心口堵的慌。 叫一个半傻子之名盛传京都的人叫姐姐,也不怕丢了她堂堂穆王府郡主的身份。 清宜郡主和明妧有说不完的话,丫鬟胭脂见时辰不早,提醒道,“郡主,咱们该回府了。” 清宜郡主看了眼沙漏,有些惊讶道,“都来这么久了?” 清宜郡主赶紧起身,明妧还想着要不要留她用午饭,见她着急,便没有多留,和卫明依几个送她出府。 过了垂花门,又往前走了会儿,就到王府大门了,清宜郡主依依不舍道,“过几日,我穆王府荷花盛开,举办赏荷宴,到时候会邀请不少大家闺秀和世家少爷参加,我给你下帖子,你可一定要来啊。” 明妧点头应下。 那边,车夫牵着马车过来,马蹄得得,明妧随声望过去,然后眼睛就睁圆了,眉头拧的没边了。 马车奢华,车身蒙着绸缎,车盖四周坠着流苏,四角挂着银铃,清风吹来,流苏摇曳,银铃清脆。 但叫明妧蹙眉的不是马车,而是马车后跟着的人。 瞥一眼,只见那姑娘穿着一袭淡碧色裙裳,螓首蛾眉,钟灵毓秀,亭亭玉立。 和明妧四目相对,一瞬间,那姑娘就把脑袋给低了下去。 但明妧还是认出了她。 卫明蕙。 她怎么出府了? 而且还是步行,二太太和老太太连她坐马车都不会同意,又怎么允许她只带着丫鬟就出去…… 刚这样想,明妧就把这话给收了回来,因为丫鬟后头还跟着一小厮,只是神色得意,一看就立了大功,等着领赏的模样。 不止明妧,谢婉华也看见了,她低呼道,“二表妹她……” 真是胆大包天啊,二舅母本来就不大喜欢他,她居然敢偷溜出府。 很快,卫明蕙就走了过来,近前了,大家才发现她裙裳上沾了些泥巴,青丝微乱,上面还沾了一根杂草。 卫明绮多看了一眼,四儿后知后觉,赶紧给拿了下来,脸色苍白的她,整个人缩成了两个字:懊悔。 清宜郡主嘴巴张大,从谢婉华嘴里,可知卫明蕙的身份,定北侯府二姑娘,那位小时候因为高烧哑巴了的姑娘,没想到她竟然没有自怨自怜,而是做出偷溜出府这样胆大之事。 不过,偷溜出府……这事她也干过,只是她贵为郡主,抓她的又是大哥,她非但不怕,还趁机撒娇,要大哥帮她隐瞒,卫二姑娘这样,一看就要挨罚。 清宜郡主庆幸自己之余,对卫明蕙多了几分心疼。 小厮向明妧几个见礼,然后领着卫明蕙她们进府,卫明蕙说不出来话,四儿瘪瘪的望着明妧,“大姑娘,救命……” 明妧头大。 明知道自己的处境,为何还要做铤而走险的事呢,难道为了自由,连命都可以不要? 明妧望着清宜郡主,清冽明净的眸底带了几分祈求,清宜郡主灵动的大眼眨巴眨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道,“回头明妧姐姐把二姑娘也带去我穆王府参加宴会吧,她看着也挺讨喜的。” 明妧正要点头,那边卫明依就道,“多谢郡主的美意,但二伯母和祖母不会让她出府的。” 她好不容易帮卫明蕙求情,她倒好,在前面横拦一脚,明妧不虞道,“五妹妹怎么就知道祖母一定不会同意?” 怎么知道的?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绝无可能! 就偷溜出府这一条,至少要禁足一个月,不许她们在禁足的时候跑出府,忤逆长辈,就允许二姐姐出去吗,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想的倒美,何况她还不能说话,出去只会丢人现眼! 明妧就是知道禁足之后,不能出府,所以才先替卫明蕙求情,凡事要讲个先来后到,虽然她不赞同卫明蕙偷溜出府,但一个被关在府里十几年的人,想出去走走晃晃的心,谁也不能说她错了。 再者,明妧也不是真的带卫明蕙去参加宴会,而是想借此让大家知道,卫明蕙完全可以出府闲逛,外人都觉得她讨喜,不会丢侯府的人,侯府这些骨肉至亲反倒轻视她,说的过去吗? 清宜郡主见她们快要吵起来了,忙道,“我就先回府了,回头把帖子送来。” 至于明妧能不能带卫明蕙去,她就无能为力了。 等清宜郡主坐马车离开,明妧几个就赶去了长晖院。 卫明蕙和四儿跪在地上,四儿脑袋低的都恨不得钻地里去,这丫鬟也是倒霉,屁股挨了板子还没好几天,少不了又要挨一顿毒打了。 老太太气的脸都紫了,苏氏在一旁劝她息怒,明妧她们进屋后,还没见礼,二太太就来了,进门第一句话就是冲着四儿的,“定是这没规矩的丫鬟怂恿的,拖出去杖毙!” 第91章 心酸 四儿吓的脸色惨白,连连磕头认错,光洁的额头磕在青石地面上,发出咚咚声,明妧都不忍心看。 苏氏不忍道,“事情还没有弄清楚,明蕙不会说话,除了四儿,这府里还有谁懂她的意思,你把四儿杖毙了,谁来照顾明蕙?” 二太太是铁了心要杖毙四儿,她道,“这府里能伺候人的丫鬟婆子多了去,不差她一个,这丫鬟就是仗着自己懂明蕙的意思,所以行事越发有恃无恐,这丫鬟,我留不得她在明蕙身边伺候。” 明妧走到四儿身边,拉起她道,“好了,先别磕头,有什么事先说清楚,你们为何要偷溜出府,又是怎么偷溜出府的?” 明妧站的位置,正好把二太太挡住,说完,她嘴巴微张了张,吐出三个无声字。 四儿额头都磕出淤青来,她抹掉眼泪望着老太太道,“老太太息怒,二姑娘执意要出府,奴婢拦不住,二姑娘虽然说不出来话,但论孝心,她比谁都不差,知道二老爷寿辰在即,她想给二老爷准备一份寿礼。 二姑娘不会做针线,不会做手工,就想拿攒的月钱出府买一份,聊表心意,只是二姑娘说不了话,知道府里不许她出府,怕她出去丢了侯府的人,不敢和二太太说,这才带着奴婢偷偷钻狗洞出去的,她一番孝心,奴婢也不好阻拦……” 这一番话,听得人心酸。 头一个就是苏氏,她心最软,见二太太脸色冷沉,一点都不为所动,就道,“二弟妹,明蕙虽然和丫鬟偷溜出府这事做的不对,但她对二弟的一番孝心,这没有错。” 二太太心肠冷硬道,“她好好的待在院子里,就是对我和老爷最大的孝顺了!” 卫明蕙泪流满面,头低着,豆大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掉下来,哭的苏氏心疼。 她走到她身边,拿帕子帮她擦眼泪,道,“好了,别哭了。” 卫明蕙扑倒在苏氏怀里哭,为什么劝她的总是大伯母,娘亲只会对她说些戳心窝子的话。 那抽泣声样子,实在是扎眼,二太太道,“大嫂,你就惯着她吧,今儿是小厮眼尖瞧见了,就她们主仆两个上街,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今儿之事,必须严惩!” 卫明蕙不会说话,但姿色不输给谁,万一被人拐卖到了花楼,那定北侯府就颜面扫地了。 这事,老太太也觉得不能姑息,而且她们是不是第一次出府,谁知道? 四儿保证是第一次,那边荒芜小院有个狗洞,昨天还拿锄头给挖开了些,她们才能爬出去的。 想到这事,明妧就自责,昨天喜儿还纳闷她们往那边跑做什么,她有机会阻止的。 明妧看了二太太一眼,望着老太太道,“祖母,这回二妹妹做的不对,我不帮她求情,但容明妧说几句心里话,二妹妹是不会说话,但这不是她的错,整日将她关在府里,闷都给闷坏了,要是能正大光明的出去,谁喜欢钻狗洞偷偷摸摸? 偷偷溜出府给父亲买礼物贺寿,谁听到不夸一句孝顺,叫人心疼?往后咱们姐妹出府,不论是逛街还是参加宴会,您允许我们带上二妹妹吧。” 卫明依站在一旁,拿眼睛瞪明妧,请把们字去掉,她可不想出去逛街,身边还带个累赘! 四太太听了就道,“你二妹妹说不了话,谁府上愿意招呼她,带她去,没人惹主人家不快。” 谢婉华就道,“方才清宜郡主让大表姐带二表妹去参加穆王府赏荷宴呢。” 四太太嗓子一噎,她刚说没人,清宜郡主就邀请卫明蕙了,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苏氏就道,“连清宜郡主都邀请明蕙,说明明蕙讨人喜欢,把她拘在府里,像关犯人似的,确实过于狠心了,不说次次,偶尔出去逛逛,她心情也开朗些。” 老太太点点头,道,“今儿之事,念在她孝心可嘉的份上,我就不罚她了,这丫鬟不知道劝阻主子,一味纵容,杖责二十,罚两个月月钱,下回再敢偷溜出府,谁也不许求情,直接杖毙!” 四儿连连磕头,谢老太太开恩。 老太太说完,就进来两粗使婆子把四儿拖出去杖责,歇斯底里的叫疼声传来,卫明蕙急的给老太太磕头,长眼睛的都知道是在替四儿求情。 明妧把卫明蕙扶起来,朝她摇头。 今天一出去就被小厮看见,是坏事,也是件好事。 她想出去,可以和她说啊,她会帮她的,做这样铤而走险的事,她不赞同。 卫明蕙感激的看着明妧,今儿要不是她帮忙,四儿这条命铁定保不住。 二太太吩咐丫鬟道,“扶二姑娘回去歇息,这几天不许她随便出院门。” 她比老太太要严格的多。 卫明蕙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明妧打算告辞,结果老太太望着她,冷了脸道,“清宜郡主要向你请教学画,祖母不反对,但街上的事,你怎么能承认?” 不是她把人往歪处想,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穆王府和镇南王府的交情,远比和侯府好,谁知道清宜郡主是不是以此为幌子,引她上钩的? 明妧看了卫明依一眼,淡淡道,“祖母怪错人了,这事不是明妧承认的,是五妹妹她们替我承认的。” 老太太额心一皱,看向卫明依几个的眼神就带了几分凌厉。 她们讨好清宜郡主的心思,她懂,但不是什么事都能拿来讨好,这样卖了姐妹来博取权贵高兴,连姐妹都能出卖的人呢,但凡长了脑子的都知道这样的人不可深交。 卫明依没想到老太太会不高兴,忙道,“祖母息怒,明依不擅长撒谎,清宜郡主一问,我就脱口而出,我不是有心的……” 一句不是有意的,就能把过错都推干净吗? 人家清宜郡主未必会觉得她是无心的! 老太太呵斥道,“患从口入,祸从口出,说话做事之前,要三思而行,这样说话不经过大脑,以后就少说。” 呵斥完卫明依,再就是卫明绮和谢婉华,她们一起去迎接清宜郡主,卫明依说话不经过大脑,她们跟在一旁也不知道阻止。 老太太严厉起来,谁也不敢顶嘴,只能聆听教诲,再乖乖认错。 “都给我回去好好反省!”老太太冷道。 卫明依瘪着嘴,福身退下,只是转身时,用一双喷火的眼睛狠狠的瞪了明妧一眼。 要不是明妧脾气好,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行事准则,直接点出来,她可就要多反省几天了。 老太太乏了,明妧也福身告退。 她和苏氏一起离开,等到无人处,苏氏伸手戳她脑门道,“你这脑袋瓜,倒是机灵。” 明妧知道苏氏是在说她帮卫明蕙的事,挨着苏氏道,“还不是随了爹爹娘亲吗?” “你呀!”苏氏摇头,“在府里,你护着姐妹,娘不管你,到了镇南王府,可不能事事强出头。” “女儿知道。” 母女两有说有笑的往前走了几十步,身后一丫鬟跑过来禀告,说是镇南王府派了人来,苏氏就去前院了。 第92章 天真 明妧回了菡萏苑,喜儿记挂四儿,拿了药膏去找她。 等喜儿回来,明妧一本书才看了几页,见喜儿一脸笑容,雪雁道,“四儿都被打了,你怎么笑的这么高兴?” 喜儿凑上前,捂嘴笑道,“四儿出府前,就做好了要挨板子的准备,裤子缝了夹层,再加上有夫人给婆子使眼色,板子打的响,但是没那么疼,伤的还没有上回严重,姑娘的药又管用,要不了几天就会好。” 明妧一脸黑线,“知道会挨板子,还出去?” 喜儿也是这么和四儿说的,结果四儿说比起挨板子,她觉得平安无事的可能性更大,而且出门前还特地翻了老黄历,上头说今日宜出门。 这么天真…… 明妧哭笑不得,继续看书。 …… 清宜郡主临走前,说穆王府举办赏荷宴,会派人送帖子来邀请明妧参加,没想到第二天下午,请帖就送了来。 宴会之日定下了,和清雅轩开张是同一日。 得知消息时,明妧正在花园里喂鱼,阳光晒在湖面上,如一地的碎金,闪耀夺目。 在蓝天白云下,湖畔清风中,惆怅自己少了一次出府的机会,再默默盘算能不能参加宴会和逛街两不误…… 叹息一声,起身带着喜儿去了长晖院,在岔道处,正好瞧见同样得知消息赶来的卫明依几个,只见她们白皙精致的脸上,灿笑如花。 清宜郡主派人送了两份请帖来,一份是给明妧的,一份是给卫明依的。 大红的请帖,看上去和侯府的没什么区别,但内里又大有不同,请帖左边空白处画了一个姑娘,手上拿着碧色莲叶做伞,遮挡太阳,左边是清隽小字,和拜贴一般无二,是清宜郡主的亲笔。 卫明依的帖子很普通,看到明妧的上头还有画,不免有些妒忌。 明妧看着请帖,嘴角噙着一抹淡笑,初来乍到,她什么都不懂,便道,“清宜郡主上回让我带二妹妹去参加赏荷宴,也没给她下帖子,我能带她去吗?” 她这么说,卫明绮和谢婉华脸上的笑容就僵了几分。 一般一张帖子最多只能去两个人,两张帖子,正好她们四个都去,现在明妧要带卫明蕙去,那就意味着卫明绮和谢婉华只能去一个了。 她们一个是庶出三房的嫡女,一个是老太太的亲外孙女。 论身份,应该卫明绮去,她才是定北侯府的女儿,但老太太肯定更喜欢谢婉华,卫明依十有八九会为了讨好老太太,带谢婉华去,那她就去不了了。 卫明绮和谢婉华互望一眼,都从彼此眸底看到了志在必得,偏偏让卫明蕙去是清宜郡主提的,她们都听见了。 卫明绮就道,“大姐姐,你还真打算带二姐姐去参加啊?” 明妧不知内情,只道,“不可以吗?” 简简单单的问句,却是问的卫明绮嗓子一噎,她道,“那天你怕祖母和二婶罚二姐姐,给清宜郡主使眼色,我们都看见了,你才教了清宜郡主画画,她承了你的恩情,向着你,现在祖母和二伯母也没罚二姐姐了,你带她去,就不怕清宜郡主觉得你不识抬举吗?” 明妧只是单纯的同情卫明蕙,见她想出府,想的都去钻狗洞了,倒霉催的,街没逛一步,还险些挨罚,她是卫明妧在侯府最好的玩伴,卫明依人不在了,她理应替她守护一二,希望能趁机带卫明蕙出去散散心,如果不可以,她也不会强求。 但卫明绮的话叫她皱眉,一来是有些刺耳,二来她带卫明蕙出门,卫明依和谢婉华都没说什么,她为什么这么激动? 明妧擅长观人脸色,方才她说带卫明蕙去穆王府,卫明绮和谢婉华的脸色就变了,谢婉华只是笑容减了几分,卫明绮则是紧张,卫明依则和没事人一样,拿着帖子左看右看,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明妧心下有了几分了然,道,“清宜郡主不是那样肤浅的人。” 这话说的妙,不仅夸了清宜郡主,否决了卫明绮,而且还是说给老太太听的,如果老太太也不让卫明蕙出府,那她就是肤浅之人。 老太太没想到明妧的嘴皮这么伶俐,居然还激将她这个做祖母的。 有清宜郡主直接邀请在前,明妧觉得老太太答应的可能性很大,然而她算准了老太太,却忘了二太太。 二太太迈步进来,道,“明蕙不会去穆王府参加赏荷宴。” 卫明绮提到嗓子眼的心一松,卫明依嘟了嘟嘴,望着老太太道,“祖母,穆王府赏荷宴,不少人去参加呢,我正好有一套新衣裳还没穿过,上回出去挑头饰,什么也没买就回来了,明儿我打算出府……” 话还没说完,老太太就打断她道,“这些天,都给我好好待在府里,不要到处乱跑。” 卫明依撒娇道,“祖母……” 不让她逛街,不让她买漂亮头饰,就是要她半条命。 老太太不为所动,“连着两次出府都出了事,一点都不知道怕,想出府,过了这段时间再说。” 这话题就此打住,明妧拿了帖子,福身告退。 等出了门,喜儿撅嘴道,“实在想不通二太太,清宜郡主都邀请二姑娘了,她为什么不许呢,姑娘怎么不说服她同意?” 明妧正想说明知道劝了没有,何必多费唇舌,但见那边一穿着粉色裙裳的丫鬟走过,眸光一闪,明妧道,“其实我也没有真打算带二姑娘去穆王府,只是可怜她罢了,其实她不去也好,毕竟她不会说话,我执意带她去,万一出了什么事,我难辞其咎,我难得出去玩,带她去,得全程看着她了,再说了,帖子就只有两张,带她去了,四姑娘和表姑娘就只能去一个,我这不是招人恨吗?” 喜儿听了,就道,“姑娘考虑周全,但这话可不能当着二姑娘和四儿的面说,不然二姑娘非得伤心死不可。” 明妧满意一笑,这丫鬟虽然是笨了那么一点儿,但心地善良。 再说二太太,在长晖院陪着老太太小坐了会儿,一出院门,那穿着粉色裙裳的丫鬟就凑了上去,叽里呱啦,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只见二太太的脸冷了下来,“她当真这么说?” 小丫鬟连连点头,“奴婢听的真真的,奴婢实在没想到,大姑娘是这样的人,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她只是想在清宜郡主跟前表现她的善良,对府里姐妹好而已。” 二太太冷笑一声,又转身回了长晖院。 明妧晃晃悠悠,闲庭踱步回了菡萏苑,拿了块红豆糕啃着,外面青杏就打了帘子进来道,“姑娘,老太太派人来传话,说她和二太太允许二姑娘去参加穆王府赏荷宴,她不会说话,几乎没出过门,让你多照看点儿。” 青杏的禀告,让喜儿眼珠子都睁圆了,“二太太怎么会突然改主意呢?” 青杏摇头,而明妧心情很好的喝茶。 那淡笑如清晨雾霭的笑容,四儿恍然大悟,“姑娘真聪明!” 第93章 虚伪 这边明妧心情好,那边卫明绮和谢婉华心情就不好了,而且是很不好,卫明蕙有优先权,老太太和二太太都同意了,那这事就是板上钉钉了,那她们两就只能争剩下的那一个名额。 得知消息后,卫明绮当即拿着一锦盒去北苑找卫明依,务必要将她哄高兴了。 卫明绮前脚到,后脚谢婉华也带着礼物去找卫明依,谢婉华虽然是表姑娘,但老太太疼她,她娘将她留在京都,给了不少银钱傍身,首饰之多,连卫明柔都不遑多让。 论巴结,卫明绮委实谈不上什么胜算。 而卫明蕙关在院子里,好事从天降,心情却没有多好,正趴在床上哭的伤心。 明妧在路上那一番话,传到了二太太耳朵里,也传到了她耳朵里,她一直很信任明妧,拿她当最亲近的人,却没想到她也嫌弃她是累赘。 这对卫明蕙来说,比二太太禁足她罚她还要另她心痛,她宁肯明妧不带她去参加什么赏荷宴,她也不要听到这样戳心窝的话。 褚玉苑的事,很少往外传,她哭肿了眼,也没什么人知道。 第二天,喜儿去探望四儿,结果连褚玉苑的院门都没能进,小丫鬟拦路道,“走走走,褚玉苑不欢迎你!” 喜儿以为听错了,指着自己道,“我是喜儿!” 小丫鬟鼻子一哼,“你就是雀儿,也不让你进!” 喜儿气的掉头就走,可是走了几步之后,又把身子转了回来,叉腰道,“褚玉苑,我进进出出不下百回了,哪一回不让我进了?今儿不让我进,好歹给我一个理由吧!” 那小丫鬟道,“是四儿说,以后再也不让你来褚玉苑的!” 喜儿一听,脱口一句,“她是病糊涂了,还是吃错药了?” 小丫鬟道,“她好着呢!” 喜儿更生气道,“你去问问她,是不是真的不让我进褚玉苑了,这一回不让,往后我就没她这个朋友了!” 小丫鬟想了想,还是转身替喜儿传了话。 喜儿站在一旁挠墙,小丫鬟回来,一脸倨傲道,“进来吧。” 喜儿就直奔四儿的屋子里,进门就道,“好端端的,为什么不让我进褚玉苑?” 四儿就道,“我没有你这么虚伪的朋友,二姑娘也没有大姑娘这么虚伪的姐妹!” 四儿说喜儿,她还不生气,但四儿说明妧的坏话,喜儿像是被人点了炸药似的,暴跳如雷,“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你说谁虚伪?!” 四儿倔强道,“你和大姑娘虚伪!” 喜儿气的恨不得掐死她道,“你今儿不说出个子丑寅卯出来,我和你没完!” 四儿哼道,“不想带二姑娘去穆王府,不带便是,也没人求着她带,为什么要说二姑娘是累赘,我本以为她心地善良,和府里其他人不同……” 四儿话还没说完,喜儿打断她道,“我没想到你这么蠢,我家姑娘那是故意说给丫鬟听的,不这样说,二太太能让二姑娘跟着去穆王府参加赏荷宴吗,呆就算了,还不识好歹!也不想想,是谁帮你们免了责罚!” 四儿一听,就要爬起来,结果牵动伤口,疼的她龇牙咧嘴。 喜儿摁下她,道,“赔罪就算了,你这么笨,我懒得跟你一般见识。” 四儿要起来,喜儿拦着不让,四儿急道,“别摁我了,二姑娘知道这事,就一直哭,眼睛都肿成核桃大了,我得去跟她说清楚,她再不吃饭,身子非跨掉不可。” 喜儿骂了四儿几句,扶着她去向卫明蕙解释清楚。 事后,喜儿还把这事禀告明妧,明妧扶额,这么容易受流言影响而失去分辨能力,极其易上当受骗,指不定被卖了还给人数钱,她是不是真的不应该带她去穆王府啊? 明妧摸着牡丹花,望天反省,她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么? 雪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打上回被人偷听,险些惹祸上身后,说话时,她就格外注意四下有没有人偷听。 见那边卫明绮走过来,便轻扯了下明妧的云袖,明妧朝那边望去,就见卫明绮一脸怒容,头上的珍珠簪,随着走路,前后晃荡,昭示着她的怒气,她心情不好,谁也别靠近她! 明妧她身后看,她应该是北苑过来的,怒气这么大,应该是没能说服卫明依带她去穆王府。 明妧看着她,她也看着明妧,如果说卫明绮生谢婉华和卫明依的气,那她对明妧和卫明蕙则是恨了。 一个半傻子,要带一个哑巴去参加宴会,硬生生的把属于她的名额给挤掉了,逼的她低三下四去求人,还没能如愿以偿,卫明绮恨的咬牙切齿。 她重重一哼,把脸挪开,昂着脖子走了。 明妧只想说,她脖子白皙,但是稍短,这样暴露短处对她不好。 卫明绮回了南苑,就开始摔茶盏了,三太太走进来,道,“一点小事,也值得这么大动肝火?” 卫明绮望着三太太,委屈道,“五妹妹决定带婉华表姐去,我没法去参加穆王府赏荷宴了。” 三太太见她嘴撅的都能悬壶了,道,“遇事不要心急,只要还没到赏荷宴那一天,事情就还有转机。” 卫明绮望着她娘道,“还能有什么转机?” 三太太坐下道,“你二姐姐身子骨弱,万一头疼脑热,你大姐姐还能硬拉着她出府不成?” 卫明绮眼珠一动,“娘的意思是……” 顿住,她道,“是女儿太性急了。” …… 这一天,天朗气清,天蓝云白。 明妧在屋子里练字,雪雁和喜儿坐在小杌子上绣帕子,外面青杏敲门,道,“姑娘,苏家三位表姑娘来看你了。” 明妧一听就把笔放下,道,“快请。” 明妧起身欲去前院相迎,谁想到她话音一落,吱嘎一声,门就被推开了。 苏梨她们走了进来,甜甜的唤了一声,“表姐。” 雪雁和喜儿忙把绣绷子放下,去斟茶倒水,明妧笑道,“我正打算去迎你们呢,快请坐。” 苏梨走到书桌前,看着明妧的字,嘴角抽了一瞬,道,“表姐的字好看了许多。” 也不是第一次被说字丑,习惯了,明妧坦然道,“就不要笑我了。” 苏梨笑道,“表姐的确进步匪浅。” 和第一次写字比,的确进步不少,但还是很丑好不好,还不知道要练多久才能和她们一般写的一手漂亮小楷。 等大家坐下后,明妧笑道,“清雅轩开张在即,你们怎么来寻我玩,可是有事?” 第94章 荷包 苏梨朝明妧一笑,仿佛一朵清妍梨花在她唇瓣绽放,她道,“本来我们是打算邀请表姐你去看清雅轩开张的,谁想到穆王府赏荷宴和清雅轩开张是同一天,还给大姐姐下了帖子,原定的计划只能作罢。” 苏梨定了亲,穆王府就没有给她下帖子了,明妧是例外,因为京都认得她的人太少,清宜郡主承她恩惠,希望她能借着参加宴会的机会多结识些闺中好友,再者,明妧和一般姑娘毕竟不同,她指不定出嫁一年后就能以镇南王府郡主的身份再嫁呢? 见明妧也有些惋惜,苏蔓就道,“清雅轩开张不重要,重要的是生意兴隆,咱们也只是远远的看一眼,终不过是借着开张的机会逛街罢了,赶明儿我们陪表姐四处逛逛,挑选陪嫁。” 这个提议,大家一致赞同,包括丫鬟在内。 闲聊几句后,苏梨望着明妧道,“表姐,你主意多,方才我们来之前,三哥让我问问你,清雅轩开张之日,要不要额外做点什么?现在街上也有人知道清雅轩开张,状元阁笑话苏家开张不了几天就会再关张,实在是气人。” 苏家一群文人,儒雅君子,叫他们骂人那是铁定做不到的,忍气吞声又不甘心。 明妧笑道,“与他们一般见识做什么,生意好不好,又不是他们说了算,现在都快要开张了,还没什么人知道这事,这可不行。” 苏蔓啊了一声望着明妧,“为什么不行,回头鞭炮一放,不就知道清雅轩开张了吗?” 明妧摇头,略微一思岑,示意苏蔓几个附耳过来,低语了几句。 喜儿和雪雁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不懂姑娘为什么要小声,这屋子里又没外人。 苏梨听了连连点头,道,“表姐这主意好,我们应该早点来找你的,时间不多,得赶紧去办了。” 茶都还没喝一口就要走,至于急成这样吗? 不过她们执意,明妧也就不强留,送她们出门。 一脚迈出菡萏苑,苏蔓拍脑门道,“一着急,就容易忘事。” 她把袖子里藏着的荷包递给明妧,道,“这是送表姐你的。” 一看到那荷包,喜儿就惊艳道,“好漂亮的荷包!” 精致的荷包,是用最艳丽的红色绸缎,上面绣着折枝梅花,栩栩如生。 明妧也被惊艳到了,她伸手接过,熟悉的触感更叫她吃惊,“这是朝霞锦?” 苏梨连连点头,“表姐一眼就看出来了,就是朝霞锦,那么美的绸缎,绣娘都不忍心下手,一点边角料都没舍得扔,最大的一块做了荷包,表姐可还从荷包上看出来点什么?” 还能有什么特别之处? 明妧来回翻看,又嗅了嗅里面的香草,一些有助于静心凝神的香草,是一般荷包惯用的,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她摇头道,“没看出来。” 苏瑶咯咯笑道,“我就说表姐不会发现吧。” “什么?”明妧追问道。 苏梨道,“这是我们三个人绣的,我们也不知道表姐喜欢什么花,就绣了姑母最喜欢的梅花。” 她们不说,明妧还真没发现,这三朵梅花不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她笑道,“肯定是一个绣娘教你们的针线活,都没差别。” 大家有说有笑的往前走。 送走苏瑶三姐妹,明妧顺带在花园里逛了一圈,就回菡萏苑了。 刚进院子,海棠就走上前,对喜儿道,“喜儿,方才四儿托丫鬟来给你传话,让你去褚玉苑一趟。” 喜儿望着明妧,明妧笑道,“去吧。” 喜儿就屁颠屁颠的去找四儿了。 夜色微凉,清风阵阵。 闲来无事,明妧向雪雁学怎么打络子,雪雁手巧,很快就打个攒心梅花的络子,明妧笨手笨脚学了半天,也还是一头雾水。 脑袋低半天,明妧都觉得脖子酸,想叫喜儿给她倒杯茶,眼睛扫了一圈,也没瞧见她,就问道,“喜儿呢?” 雪雁摇头,“不知道呢,吃晚饭后就没瞧见她人影。” 正说着,外面海棠打了珠帘进来,道,“姑娘,喜儿也不知道是着了凉,还是吃坏了东西,肚子疼,都跑了七八趟茅厕了,她晚上怕是没法值夜,让奴婢替她一晚上。” 明妧不喜欢丫鬟值夜,可她们值夜,再加上周妈妈劝说,怕她夜里口渴要喝水,或是要起夜,让丫鬟伺候着,也省的她冻着了。 拗不过周妈妈,明妧只能入乡随俗。 听海棠禀告,明妧道,“待会儿扶喜儿过来一趟。” 海棠点头记下,就退了出去。 约莫半刻钟后,海棠就把喜儿给拂了过来,喜儿苍白的脸色,吓了雪雁一大跳,“怎么这么严重?” 喜儿捂着肚子,一副生不如死的表情道,“我还活着就不错了。” “乱说什么胡话,”雪雁嗔了她一眼,拿了小杌子来,海棠扶喜儿坐下。 明妧把手里打了一半的络子放下,道,“我给你把把脉。” 喜儿赶紧把手伸出来,刚洗的手,水还没有干,她其实早就想来找明妧看了,她觉得自己不大对劲,她也不是没拉过肚子,可都没有这回严重,只是一刚出茅房,肚子里就疼起来,她又赶紧跑回去。 霸占茅坑这么久,菡萏苑的丫鬟都对她有意见了。 明妧给喜儿把脉,见明妧额头皱着,喜儿心揪了起来,害怕道,“姑娘,奴婢不会死吧?” 她还没有活够啊。 明妧把手收回来,吩咐雪雁道,“去书房拿颗止泻的药给喜儿服下,再送几颗去给二姑娘。” 雪雁怔了一下,给喜儿吃止泻药是应该的,可这么晚给二姑娘送止泻药,莫非喜儿腹疼不止和二姑娘有关? 没敢耽搁,雪雁赶紧去书房拿药。 喜儿捂着肚子,望着明妧,明妧道,“你应该是在褚玉苑吃坏了肚子。” 这药虽然猛,但不是一吃下去就会发作,从服下到药性发作,差不多一个半时辰。 那时候的喜儿,正好在褚玉苑帮四儿挑衣裳,虽然卫明蕙还不会说话,但身为女儿家,谁没有一颗爱美之心,她又是跟着明妧去的,不想给明妧给侯府丢脸,四儿拿不定主意,就让喜儿去帮忙。 虽然喜儿也没跟明妧参加过什么宴会,但至少也参加过几回,别家的没去,至少苏家每回都邀请她。 这宴会上要注意的事,她们得牢记于心,千万不能因为不懂规矩,给明妧惹祸上身。 喜儿在褚玉苑待了小半个时辰,泻药就是这段时间吃下的。 第95章 泻药 喜儿咬牙,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气的,她道,“肯定是四姑娘,奴婢去之前,四姑娘去褚玉苑找二姑娘玩,府里的主子,除了姑娘,谁还理会二姑娘,更别提四姑娘还给二姑娘带了两盘子糕点,还有一串糖葫芦,二姑娘知道我爱吃,就把糖葫芦赏给奴婢了。” 卫明绮给卫明蕙下泻药,再正常不过了,这一拉肚子,都虚弱的都不动路,明天一天好转不了,自然就没法去穆王府参加赏荷宴。 卫明蕙去不了,这名额自然而然就落到了卫明绮头上。 卫明柔为了四皇子妃的位置都狠心对胞姐下手,卫明绮为了参加宴会,给卫明蕙下点泻药,明妧一点都不大惊小怪。 可出乎明妧意料的是雪雁从褚玉苑回来,告诉她道,“二姑娘和四儿都没事,两人因为能出府,正兴奋的睡不着,她们没事,奴婢也就没把止泻药给她们了。” 大晚上的,提着灯笼给人送止泻药,不惹人起疑才怪。 雪雁做的对,但喜儿就哭了,“她们都没事,那我怎么就被人下了泻药?四姑娘送的糕点我吃了两块,那串糖葫芦,也是我和四儿分着吃完的。” 如果真是卫明绮下的泻药,没道理就她倒霉,四儿安然无恙,是她冤枉了卫明绮吗? 这泻药的价格可不便宜,府里的丫鬟为了挣钱,熬夜绣荷包帕子卖,应该没有丫鬟为了惩罚喜儿,下这么大的本钱吧? 喜儿肚子疼,“不行,肚子好疼……” 话音未落,人已经捂着肚子跑出去了。 暂时洗刷了卫明绮的嫌疑,但明妧没有就此放下戒备之心,如果卫明绮真的是冲着穆王府赏荷宴去的,这一次是喜儿替卫明蕙中招,她一定还会再出手。 她派人盯着,瓮中捉鳖就是。 翌日,卫明绮起床,就问丫鬟道,“褚玉苑那边怎么样了?” 丫鬟摇头道,“还没有消息传来。” 卫明绮醒来的好心情,听了这句话后,带了几分阴霾,那么猛的泻药,一头牛都能泄的站不起来,一小包,全吃下去能要人命,她和卫明蕙无冤无仇,她只是想去参加宴会,遂只在第一颗糖葫芦上沾了一点泻药粉。 虽然少,但药性强,怎么可能吃下去没事呢,就算二太太不喜欢卫明蕙,也不至于她拉一晚上肚子,不给她请大夫看看,难不成,舍不得糖葫芦,一直没吃? 想到这种可能,卫明绮脸就拉的老长,好歹也是定北侯府的女儿,至于一串糖葫芦也舍不得吃吗?! “把药粉拿给我。” 穿好衣裳后,卫明蕙吩咐丫鬟道。 和往常一样,明妧吃了早饭,就去长晖院给老太太请安,陪着她说会儿话,就福身告退。 天气好,明妧在花园里逛了会儿,正打算回菡萏苑,一小丫鬟跑过来道,“姑娘,四姑娘去西院了。” 时辰还这么早,就这么迫不及待了吗? 既然是去抓人的,明妧没有耽搁,直接迈步朝西院走去。 刚迈过西院的月形拱门,就听到一旁扫落叶的丫鬟在碎嘴,“真是奇怪了,什么时候咱们二姑娘也成香饽饽了,大姑娘来就算了,四姑娘连着两天往褚玉苑跑,实在是奇怪。” 另外一丫鬟则道,“我听说表姑娘给五姑娘送了一只玉镯,把五姑娘哄高兴了,带她去穆王府参加宴会,四姑娘就去不了了,她肯定是来说服咱们二姑娘把机会让给她的。” “难怪……” 明妧迈步朝褚玉苑走去,刚走到院子,就听丫鬟欢快的喊到,“姑娘,大姑娘来看你了!” 至于这么激动吗? 明妧迈步往前,那边卫明蕙从屋子里出来,本来急切的脚步,在看到明妧后,反倒停了下来。 见卫明蕙眸光躲闪,似乎怕见到她,明妧猜可能是因为误会她,觉得自己没心没肺,怕她责怪。 明妧笑着走上前,身后卫明绮走出来,笑道,“一听丫鬟禀告,二姐姐腾身而起就跑了出来,我来,二姐姐可没这么激动,她喜欢大姐姐你,你往后可要多来陪她说说话。” 明妧笑道,“四妹妹常和二妹妹玩,她也会这么欢迎你。” 卫明绮脸有一抹尴尬,卫明蕙见明妧朝她笑,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大着胆子牵过明妧的手,让她进屋坐。 四儿则去给明妧倒茶。 花梨木桌子上,摆了两盏茶,一盏是卫明蕙的,一盏是卫明绮的。 明妧眼尖,看到卫明蕙茶盏边有一点点粉末,应该是方才卫明蕙跑出去迎接她,她趁机给下了药。 明妧望着卫明绮道,“四妹妹怎么有空来褚玉苑,还不带丫鬟。” 卫明绮笑道,“春兰在院子里帮我找耳坠,昨晚临睡前,才发现掉了一只耳坠,丫鬟找了一圈,也没瞧见,想着白日里来过褚玉苑,还转了一圈,可能丢在褚玉苑了,就过来瞧瞧。” 那边四儿端了茶进来,明妧眼睛不着痕迹的在屋子里扫了一圈,见临窗处有一只鹦鹉,她就起了身,走过去道,“这只鹦鹉可真漂亮。” 卫明蕙跟着起了身,拿食物来,让明妧喂鹦鹉吃。 “好吃!” “好吃!” 鹦鹉叫的很欢快。 卫明蕙笑容灿烂。 看着她明媚的笑容,卫明绮都不知道她怎么就那么高兴,连只鸟都会说话,她什么都不会说,还能笑的出来。 明妧喂她吃,鹦鹉叫道,“大姑娘漂亮!大姑娘漂亮!” “它还认得我呢?”明妧觉得新奇。 卫明绮两眼一翻,走过来,道,“大姐姐,你忘了,这是你苏家三表哥送你的鹦鹉,二姐姐喜欢,你就送给她解闷了。” 她和卫明依都喜欢,可她只给不会说话的卫明蕙。 明妧,“……” 把手里的食物喂完,明妧拍拍手,回头看了眼雪雁,雪雁点点头,明妧就笑道,“喝茶吧。” 三人坐下。 明妧端起茶,用茶盏盖轻轻拨弄了下,然后呷了一口。 茶,味道一般。 她不擅品茶,可喝惯了好茶,这么劣质的茶,一喝就喝出来了。 卫明绮也只意思了一口,把茶盏放下时,还和明妧交换了一眼神,二太太对女儿太不上心了,今年新茶都送进府了,还给二姐姐喝去年的剩茶。 卫明蕙大概是喝习惯了,觉得口渴,一盏茶,她喝了一半。 卫明绮见了,眼底的笑意更深。 小坐了会儿,卫明绮就起身告辞,“我就不留下来妨碍你们说体己话了,改日我再来陪二姐姐你逛园子。” 她一走,卫明蕙就拉着明妧去看花园看她新种的兰花。 四儿跟在后头,望着雪雁,要将疑惑问出来,雪雁笑道,“不要问,很快你就知道了。” 四儿心里跟猫挠了似的。 第96章 家丑 一个半时辰后,卫明绮腹疼不止的消息就传到了褚玉苑,四儿听后,脸拉的老长。 难怪雪雁要把二姑娘和四姑娘的茶调换了,原来四姑娘在她们家姑娘的茶里下了泻药! 要不是大姑娘赶来,二姑娘就中招了! 四儿把这事和卫明蕙一说,卫明蕙气的吭哧哼哧。 再说卫明绮,虽然只喝了一小口茶,但她下的分量重,不比喜儿轻松。 她肚子一疼,春兰吓的赶紧请大夫进府。 等大夫拎着药箱子来,卫明绮娇弱的身子骨只剩半条命了,大夫一说吃了泻药,她脱口一句,“怎么可能?!” 大夫有些不大高兴,“姑娘的确是误食了泻药。” 三太太在一旁,替卫明绮赔礼道,“大夫医术高超,断不会诊错,小女的意思是希望大夫能保密,家丑不可外扬。” 大夫点头,道,“是我没领会姑娘的意思,我这就开药方,不出三天,姑娘就活蹦乱跳了。” 丫鬟领着大夫过去开药方,然后送上诊金,再送大夫出府。 老太太得知卫明绮腹疼的消息,派了玳瑁来探望,三太太道,“中午小憩,着了凉,大夫瞧过了,没什么大碍,让老太太担忧了。” 玳瑁点头道,“四姑娘没事就好,奴婢这就去回了老太太。” 等玳瑁一走,三太太就望着卫明绮道,“到底怎么回事?” 她给人下泻药,怎么被下药的没事,她这个下药的反倒肚子疼了。 卫明绮也想不明白呢,“娘,我是亲眼看到二姐姐把那杯茶喝下去的……” 三太太就道,“怕是你下药被人看见,趁你不注意,把茶调换了,只是褚玉苑里怎么会有这么精明的丫鬟?” 要真这么精明,就不会得罪她们了,而是悄无声息的禀告二太太。 卫明绮仔细回想了下当时的情况,想到什么,她猛然抬头,咬牙切齿道,“是大姐姐!” 听完事情的经过,三太太脸色阴沉,觉得以前太小瞧了明妧,难怪二太太接连栽她手里,她叮嘱卫明绮道,“这事就当做没有发生,待会儿你大姐姐来探望你,什么都不要提。” 卫明绮心底把明妧恨个半死,但她知道怎么做对她好,事情闹大,头一个倒霉的就是她,偷鸡不成蚀把米,会笑掉人大牙的。 卫明绮腹疼不止的消息传开,连老太太都派了大丫鬟来过问,明妧这些姐妹自然要来关怀一二。 明妧只是走个过场,说几句场面话,谢婉华的话就扎心了,她道,“四表妹莫不是为了不让我愧疚,才病这一遭的吧,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去穆王府参加赏荷宴的机会让给你……” 言外之意,现在好了,就是让给你,你也去不了。 卫明绮脸一阵红一阵紫,要不是她和她争,她至于想着去算计卫明蕙,最后祸及己身吗?! 得了便宜还卖乖! 本来吃了药,肚子好受几分,被谢婉华一气,又开始疼了。 谢婉华是故意说的,她一直维持温婉大方的表姑娘形象,因为她和卫明绮她们没有利益之争,这两天为了争那一个名额,好东西接连往外送,她也心疼啊。 卫明绮要是早点放弃,最后那镯子她不用再送了。 丫鬟扶着卫明绮起身,明妧她们就告辞了。 等她们走到屏风处时,卫明绮转身望来,眸底一抹寒芒一闪而逝。 ……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大清早,明妧就被雪雁叫醒,睡眼惺忪的站在那里,任由雪雁伺候她穿衣。 出去参加宴会,丫鬟比她还要兴奋,尤其是雪雁,喜儿肚子疼虽然好了,但气色欠佳,只能由雪雁跟她去了。 喜儿肠子悔青,坐在床上狠狠的拍自己的嘴,叫你贪吃! 一袭蓝色蜀锦裙裳,裙摆上绣着杜鹃花,纤腰不盈一握,胭脂淡抹,如同两朵琼花绽放腮边,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流盼生辉的眸子,如清泉映月,引人入胜,又令人陶醉。 雪雁拿出明妧珍藏的一对血玉簪,替明妧插于发髻上,左右看看,又将明妧腰间佩戴好的荷包取下,把苏梨她们送来的荷包戴上,正好和血玉簪遥相呼应,忍不住惊艳道,“姑娘真美,今儿一定能艳压群芳。” “我就是去看热闹的,”明妧笑道。 外面,丫鬟端了饭菜进来,明妧和往常一样吃七分饱,雪雁道,“姑娘再吃一点吧,在宴会上多吃,会被人笑话的。” 至于吗? 明妧两眼一翻,手中筷子却伸了出去,夹了个金灿灿的蛋饺塞嘴里,蛋的鲜美和肉的香嫩在唇舌间溢开,齿颊留香,明妧毫不犹豫的又夹了一个。 如果说她和卫明妧有什么想通之处,就是都喜欢吃蛋饺了。 九分饱后,明妧歇了筷子,擦拭嘴角,又净了手,就带着雪雁去长晖院。 刚出菡萏苑,就看到卫明蕙带着四儿走过来,她一袭桃红色裙裳,额心坠着链子,远远看去,上面的红宝石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她完全可以等明妧可过去,可她三步并两步的走了过来,脸上的笑容比朝霞还要美。 四儿最更甜,福身请安,“见过大姑娘。” 明妧夸卫明蕙的打扮好看,卫明蕙被夸的脸红,四儿则道,“都是喜儿的功劳。” 就是她和姑娘把喜儿给坑惨了,一串糖葫芦害的喜儿跑了十几趟茅厕,她都怕见喜儿了,回头她多买些好吃的向喜儿赔罪。 明妧以为她和卫明蕙算早的了,没想到卫明依早就到了,正陪老太太说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哄的老太太直笑,“就数你嘴甜,今儿怕是吃了不少的蜜吧?” 卫明依靠着老太太撒娇,“哪有……” 见明妧和卫明蕙上前见礼,卫明依坐正了身子,将两人的打扮收于眼底,不得不说,她们两个可真漂亮,她还想着力压群芳,光彩夺目,连自家姐妹都比不过,顿时高昂的兴致消了三分。 老太太眸光在卫明蕙脸上多逗留了几秒,眸底闪过一抹惋惜。 可惜了这张漂亮脸蛋,说不了话,没有人会登门求亲。 四太太坐在一旁,道,“我怎么瞧着明蕙比之前变了不少,不仅更漂亮了,而且眉间也神采了几分?” 老太太还以为是她的错觉呢,原来不止她一个人看出来了。 明妧望向卫明蕙,因为知道自己过不多久能开口说话,不再觉得低人一等,人自信了,自然神采飞扬。 三太太则对明妧腰间的荷包更感兴趣,“这荷包倒是别致。” 第97章 痛恨 明妧笑道,“三婶好眼力,这是前两天苏家表妹来看我,送我的,是朝霞锦做嫁衣时剪掉来的边角料做的。” “难怪这么漂亮,”三太太笑道,“怕是这一小荷包,都要比你身上这一套蜀锦的裙裳要贵重几分。” 明妧一笑回应。 卫明依坐不住道,“时辰不早了,咱们出发吧。” 明妧眼睛望了一圈,没瞧见谢婉华,就道,“表妹还没来呢,不等她了?” 卫明依起身道,“表姐去不了了,早上出门的时候,不小心脚下一滑,把脚给崴了。” 这么倒霉…… 明妧有些同情正在屋子里捶被子泄愤的谢婉华。 既然去不了,那肯定不用等她了,明妧正要起身,外面二太太进来,望着她道,“这是要出府了?” 明妧应了一声,二太太就道,“你执意要带明蕙出府,她也想去,我这才同意,她不会说话,也没怎么出去过,你可要照顾好她。” 明妧还没应下,二太太又叮嘱卫明蕙道,“到了穆王府,你一定要寸步不离的跟着你大姐姐,出了什么事,可就没有下回了。” 卫明蕙点头如小鸡啄米。 一通叮嘱完,才放她们离开。 侯府门前停了两辆奢华的马车,卫明依见了就道,“大姐姐,我和你们挤挤吧,我一个人多闷啊。” 定北侯府距离穆王府有些远,穿了三条闹街,花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到穆王府所在的街,来穆王府参加宴会的人不少,明妧很荣幸的感受到了古代的堵车。 穆王府前,是两座威武的石狮子,鎏金的匾额在阳光下璀璨无比。 门前,丫鬟和小厮迎客,络绎不绝。 明妧的请帖是独一份的,看到请帖后,小厮道,“是卫大姑娘到了,郡主方才还派人来问,快里面请。” 一个模样标志的丫鬟上前见礼,然后前头带路。 不少人都望过来,窃窃私语,“她就是定北侯府嫡女,和四皇子妃之位失之交臂,即将嫁给镇南王世子冲喜的卫大姑娘?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又有人道,“不是说今儿邀请的都是没有定亲的姑娘和世家少爷吗,怎么她也来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家卫大姑娘是出嫁冲喜,但保不齐一年之后,就是自由之身,到时候以镇南王府郡主的身份出嫁,夫君变兄长……” “定北侯救过皇上,镇南王手握重兵,权倾朝野,往后还有谁敢小瞧了她去?” …… 这些话,明妧听了几耳朵,过了二门,走了没几步,就看到清宜郡主如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走过来,笑容堆砌,人比花娇。 “明妧姐姐,你可算来了,我都等你半天了,”她亲昵的拉着她的手道。 明妧则道,“我还想着我是不是不应该来,我方才听说今儿来的都是没有定亲的大家闺秀和世家少爷。” 有这条限定,一个名词呼之欲出,相亲。 姥姥的,她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相亲了。 她要早知道是相亲,说什么也不来。 清宜郡主见明妧问起,就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一个月前,我母妃和其他几位贵夫人在一起闲聊,聊到大哥的亲事,都想找些大家闺秀进府相看,这不一拍即合,决定热热闹闹的办个宴会,她们一起相看,然后就有了赏荷宴,我母妃等荷花开都等的着急上火了。” 卫明依在一旁,激动紧张的握紧了手,要是知道是穆王世子挑选世子妃,她说什么也要打扮的再隆重几分。 明妧则一脸黑线,“那你还邀请我来……” 清宜郡主捂嘴笑道,“不少人都猜到母妃的意图,母妃怕那些大家闺秀故意装出贤良淑德的模样,为了打破她们的猜测,然后我就把你请来了。” 嗯,她来参加别人的相亲宴,并且肩负重任。 有她这个定了亲的和卫明蕙哑巴的在,穆王府要借赏荷宴挑选世子妃的流言不攻自破。 往前走着,身后跑过来一眼道,“郡主,表姑娘来了。” 清宜郡主回头,就看到两位姑娘走过来,为首的姑娘一袭碧色裙裳,肤白貌美,稍微一点的姑娘年龄稍小一岁,还有些婴儿肥。 清宜郡主迎上两步,道,“护国公府离王府这么近,你们还来的这么晚,看我一会儿怎么罚你们。” 那碧色裙裳的姑娘求饶道,“这一回,可不能怪我们来晚了,我们早早的就出了门,谁想到今儿苏家清雅轩开张,门前围了不少人,我们等了一刻钟,道路才畅通。” 清宜郡主啊了一声,“把路都给堵了,清雅轩开张,有那么多人围观吗?” 另外一姑娘点头道,“可不是人多,要不是急着来,我都想去瞧瞧呢,清雅轩在绸缎上写了字,没有最便宜,只有更便宜,还有什么买贵包退,噱头这么响,人当然多了。” 明妧走过去,护国公府两位姑娘都望着明妧,“清宜,这位是……?” 清宜郡主笑着介绍道,“这位就是刚刚把你们堵在路上一刻钟的苏家外孙女,定北侯府嫡女卫大姑娘,未来的镇南王世子妃。” 说完,还俏皮的小声加了一句,“还有可能是未来的镇南王府郡主。” 两位姑娘怔了下,清宜郡主已经向明妧介绍她两位表姐妹了。 年长的是护国公府大姑娘周宜舒,稍小一岁的是四姑娘周宜桐。 明妧和她们相互见礼,少不了说几句传闻不可尽信之类的话。 寒暄完,清宜郡主道,“我们去那边玩吧,那边花园还有不少大家闺秀在,你们正好帮我招呼下。” 只有自己人,信得过的人才会帮忙招呼客人。 周宜舒多看了明妧几眼,清宜郡主竟这般信任她,一般人可入不了她的眼,不知道卫大姑娘有什么过人之处。 往前走了十几步,那边又跑过来一丫鬟,道,“郡主,王妃让你去看看小少爷。” 清宜郡主头大,“母妃就会给我出难题,弟弟牙疼,我去也没办法叫他别哭了啊。” 周宜舒就问道,“易哥儿怎么突然牙疼了?” 清宜郡主叹息,“这些天,母妃和我都忙着准备赏荷宴,一时疏忽,让他多吃了两串糖葫芦,吃完牙就开始疼,大夫和太医都进府了,就是不管用,这会儿正闹呢,我还是去看看他吧。”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找不到好办法,疼上十天半个月都有可能。 见清宜郡主一脸头疼,明妧道,“切片生姜放在牙疼处,咬上一两刻钟,会有所缓和。” 丫鬟听了就道,“奴婢去厨房拿生姜。” 第98章 崴脚 清宜郡主朝明妧一笑,就快步去找她那牙疼的弟弟。 周宜舒领着明妧和卫明依去花园,一路上有说有笑,几句话一聊,周宜舒就觉得清宜郡主看人的眼光不错,卫大姑娘谈吐幽默风趣,不卑不亢,犹如寒梅傲骨的风骨,绝非一般大家闺秀可比。 和她一比,其他两位卫家姑娘就落了下乘。 迈步穿过月形拱门,迎头和一嬷嬷碰上,嬷嬷年约五十左右,模样白净,看着一团和气。 周宜舒见了,亲昵的唤一声,“云嬷嬷。” 这一唤,就知云嬷嬷在穆王府的地位不低。 云嬷嬷笑着福身见礼,抬头时,卫明蕙正好从一旁走过来,云嬷嬷看见她,那熟悉的容貌,让她心头狠狠一震。 这世上怎么会有长的这么相似的两个人,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云嬷嬷的震惊,不止在心底,还从心底爬上了脸颊,周宜舒看着她,又看看卫明蕙,唤道,“云嬷嬷?” 云嬷嬷回过神来,笑道,“这位姑娘面生的很,似乎是第一次来王府?郡主新交的朋友?” 周宜舒笑道,“嬷嬷猜准了,这两位是定北侯府姑娘,是清宜新交的朋友。” 云嬷嬷退后两步,把路让开。 周宜舒迈步往前,卫明蕙走远了,还回头看了一眼,这嬷嬷真奇怪,她脸上也没有脏东西,为什么那么吃惊? 不过很快,她就把这疑惑抛诸脑后,花园内,百花绽放,花红柳绿。 但更惹眼的还是那些从花丛中穿梭的大家闺秀,人比花娇,精致的容貌,硬是将一园子的花给压了下去。 欢笑声,传的很远。 有的在扑蝶,有的在投壶,有的在放纸鸢,还有的在蒙眼抓人。 “来啊,过来抓我啊。” 有姑娘故意从那蒙着眼睛的姑娘跟前穿过去,娇笑连连。 卫明蕙看的入神,谁想那蒙眼姑娘扑过来,她躲闪不及,被抓住了云袖,那姑娘高兴坏了,“可算抓住了一个。” 她一把将蒙着眼睛的纱锻摘下,递给卫明蕙道,“轮到你了。” 卫明蕙惶恐的望着明妧,明妧知道她想玩,便笑道,“那你玩会儿吧,我在那边看着你。” 四儿接过纱锻,帮卫明蕙蒙住眼睛。 那些姑娘也不认得谁是谁,但不妨碍她们玩到一起去,这抓人的游戏就得人多才好玩。 卫明依对抓人的游戏不感兴趣,她叮嘱明妧道,“人是你要带来的,你可得看好了,出了事,你负责,我去玩了。” 丢下一句,她转身就走。 明妧懒得理会她,她走到凉亭处,往这边看过来,好几次卫明蕙都差点抓到人,但都被躲开了。 这蒙眼睛的,想抓住人,哪那么容易,不过卫明蕙倒是乐在其中。 “姑娘,请喝茶,”丫鬟将茶端到明妧跟前,明妧下意识的道了一声谢谢。 那丫鬟怔了一下,呐呐道,“姑娘客气了。” 明妧有些口渴,端起茶,正打算喝一口,雪雁就喊道,“姑娘,姑娘,你快看!” 明妧抬头,就看到一姑娘推攘卫明蕙,她蒙着眼睛,身子往后一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明妧眉头一皱,赶紧把茶盏放下,三步并两步走了过去。 四儿把卫明蕙扶起来,主仆两都是一脸的不知所措。 那姑娘脚一动,就一阵呲疼,“我的脚崴了!” 想到高高兴兴的来玩,宴会都还没开始,脚就崴了,那姑娘气道,“你给我过来!” 卫明蕙也不知道她做什么,但还是走了过去。 那姑娘脾气很大,手一抬,就要扇过来,要碰到卫明蕙脸的时候,正好被明妧抓住了。 明妧把她的手甩开,将卫明蕙拉后一步。 那姑娘脸色冰冷,丫鬟扶着她,她脚悬空,咬牙切齿道,“害我崴了脚,一句道歉都没有吗?!” 明妧将卫明蕙挡在身前,道,“我替她向你赔礼。” 虽然这样的赔礼,在明妧看来完全没必要,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明妧的退让,那姑娘越发觉得自己没错,不依不饶道,“你道歉没用,我要她给我道歉!” 她手指着卫明蕙,卫明蕙脸色苍白,胆怯的往明妧身后躲。 明妧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别害怕,然后道,“舍妹从小失语,姑娘让她开口道歉,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哑巴?”那姑娘声音拔高了几分。 四下不少人都面面相觑,方才听说定北侯府哑巴的二姑娘也来了,莫非就是她? 方才一起玩了半天,竟然都没察觉她是个哑巴。 那姑娘冷笑一声,望着明妧道,“原来你就是定北侯府卫大姑娘,是哑巴,撞了人就不用道歉吗,不会说话,难道下跪也不会?” 这是要卫明蕙下跪道歉。 她要一句对不起,明妧可以满足她,但要下跪,那是绝无可能。 明妧冷冷一笑,丢下六个字,“玩不起,就别玩。” 那姑娘炸毛了,指着明妧的鼻子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明妧不介意解释的更详细一点,“我二妹妹蒙着眼睛,听声抓人,你一双眼睁的这么大,却躲不开,还把脚给崴了,换个人都觉得羞愧,你却反过来怪舍妹不该抓你,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那边,周宜舒走过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不止她,连清宜郡主也快步走了过来,听丫鬟说了经过,烟眉微拢,这么刁钻骄纵的性情,她母妃都不会多看一眼,留下来也是枉然,便道,“既然崴脚了,赵二姑娘就先回忠勇侯府医治吧。” 那姑娘一张脸就像是打翻了颜料盘,五颜六色的,尤其在清宜郡主唤了明妧一声姐姐后,那张脸真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明妧朝清宜郡主投去一记感激的笑容,她这一声姐姐,一园子的姑娘都不敢小瞧她了。 四儿帮卫明蕙拍裙裳,怎么拍都拍不干净,不由得望着明妧道,“姑娘要换身裙裳。” 她拿了备用的,但是在马车里。 明妧就望着清宜郡主道,“我陪她去换衣裳。” 清宜郡主笑道,“你就别去了,我让胭脂陪她们过去,有胭脂陪着,你只管放心就是。” 卫明蕙想着她给明妧添麻烦,这么多好玩的,她只能坐在那里看着她,便点点头,做了一堆手势,四儿道,“姑娘说让大姑娘你好好玩,她换了衣裳就来,你不用担心她。” 清宜郡主都这么说了,她要不答应,就是不放心胭脂。 周宜舒望着清宜郡主,问道,“易哥儿可好些了?” 清宜郡主点头,“似乎好了不少,至少他没再哭了,今儿府里忙,实在顾不上他,我就先过来了,明儿再哄他。” 说着,她嘟嘴抱怨道,“都怪大哥,挑肥拣瘦,回头一定狠狠敲他一笔。” 第99章 周到 清宜郡主很忙,对明妧道,“方才苏家姑娘还与我说话了,我才知道你今儿是打算看清雅轩开张的,你可要玩的高兴,不然我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 明妧嫣然一笑,“郡主严重了,我先去找苏家姐妹。” “她们在那边,一会儿胭脂领了二姑娘回来,我就让她带二姑娘去那边找你。” 穆王府花园很大,清宜郡主说苏蔓和苏瑶在那边,可明妧一直往前,也没瞧见她们人影,许是早去别处玩了,想着胭脂会带卫明蕙过来,明妧就没到处找苏瑶,晃晃悠悠,沿着小道往前。 那边两姑娘走过来,明妧下意识的避让,等她们走过去,明妧才带着雪雁往前,谁也没注意到她让路时,腰间戴着的荷包勾在了树上。 曲径通幽,这会儿太阳大,葱翠浓郁的树下却是有些凉。 雪雁伸手指着前面,脆声道,“姑娘你看,那边还有茶,穆王府考虑的真周到,这么僻静处,都还摆了茶,还是现煮的呢。” 湖畔杨柳依依,清风徐徐,湖边摆着一打磨光滑的木墩桌子,还摆了两蒲团,桌子上温着一铜壶。 方才茶就没喝进口,这会儿现煮的茶,明妧想着要不喝一口,这会儿返回去,再等上片刻,卫明蕙就应该换完衣服回来了。 明妧坐下,见雪雁站着,就道,“你也坐吧。” “姑娘,这不合规矩。” 明妧无奈,古人就是规矩多,“这四下除了你我,哪还有别人,让你坐你就坐。” 做丫鬟,头一条就是要听话,雪雁左右张望,确定没人,再加上这地儿偏静,应该不会有人来,方才坐下来给明妧斟茶。 君山毛峰,形细如针,长短大小匀称,无一断裂,茶芽呈金黄色,外层坚实的裹着一层白毫,不少人称其“金镶玉”。 汤色嫩绿明亮,单看已是一种享受,一口清茶入口,滋味鲜浓,醇厚甘甜。 “万丈红尘三杯酒,千秋大业一壶茶,”明妧看着杯中银针上下起伏,发出感慨道。 雪雁的夸赞和惊艳就直白的多,“这茶真好喝。” 此处风景绝佳,波光粼粼的湖面,一嶙峋怪石从湖中拔起,气势雄浑,仿佛一战功赫赫的将军,解甲归来,静静的遥望远处湖中轻歌曼舞的粉衣姑娘。 雪雁安静不了片刻,找话题和明妧闲聊,比起美景,她更感兴趣的是穆王世子是何模样,穆王府为了他挑世子妃,邀请了这么多大家闺秀来,也不知道最后花落谁家,又感慨,“等找回世子爷,夫人肯定也会这样找世子夫人……” 话音未落,那边快步走过来一小厮,喝道,“谁让你们坐那……” 明妧回头,小厮的话音戛然而止,脸上的愤怒和指人的手都默默的收了。 雪雁连忙起了身,问道,“不能坐这里吗?” 小厮嗓子干涩,“能,能……” 雪雁就望着明妧,明妧把凉了的茶盏放下,而后起身,雪雁眸光一瞥,指着明妧的腰间,急道,“姑娘,你的荷包呢?” 明妧低头,只见腰间空荡荡的,哪还有什么荷包,古代贴身之物不能随便丢,那荷包是她的,却是苏梨送她的,还是朝霞锦绣的,决不能丢,明妧回想了下道,“来的路上,还系在我腰间,应该是方才让路的时候不小心掉了。” 说着,和雪雁两快步往回走。 等人走远了,小厮才抬头往树上看,浓密的槐树上,一男子斜靠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本书,月华色的锦袍,衬托的他飘逸俊朗,犹如神祗。 “世子爷,王妃让您赶紧去挑世子妃,现在给您机会,您不挑,赶明儿她给您选的,您不许有微词。” 一抹浅笑,绽放在男子清俊的脸上,朦胧如水中月影。 再说明妧,带着雪雁回到之前给人让路的地方,然而什么也没有看见。 两人一路往前,但凡走过的路,都仔细寻找,虽然她们都心里有数,荷包可能早被人拾去了。 东张西望之际,有声音隐隐传来,带着喜悦和紧张,急问道,“告诉我,你快告诉我,你娘胳膊上是不是有一块莲子大小的胎记?” 带着一颗八卦的心,明妧往前走了几步,就看清楚说话的人,不由得眼睛睁圆。 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后,一嬷嬷跪在地上,抓着一姑娘的手,那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卫明蕙。 不过,此刻的卫明蕙面带惊色,像是丛林里迷路的麋鹿。 明妧犹豫要不要过去,那边卫明蕙已经看到她了,她想喊明妧,可是她发不出声音,只能朝明妧招手。 明妧只好迈步走过去,那跪着的嬷嬷拿袖子擦掉眼角的泪花,等她起身,明妧眸光一怔,“云嬷嬷?” 云嬷嬷拍着膝盖,掩去眸底的慌乱,故作镇定道,“方才不小心摔倒了,多亏了二姑娘扶住我。” 卫明蕙受惊不小,云嬷嬷一松开她,她就跑明妧身后,紧紧的抓着明妧的胳膊,明妧拍着她的手,示意她别怕。 雪雁则眼尖,看到地上一荷包,她惊喜道,“姑娘,你的荷包在那儿呢!” 雪雁走过去,然而云嬷嬷已经弯腰将荷包捡起来,眉头微蹙,望着明妧道,“这天香锦的荷包是姑娘的?” 天香锦? “嬷嬷认错了,这是朝霞锦,”明妧纠正道。 云嬷嬷笑了一声,不论是天香锦也好,还是朝霞锦也罢,这就是她做梦都要找的那块绸缎。 老天爷保佑,这酷似的容貌,再加上天香锦,就是她要找的人没错,就是现在要她去死,也可以瞑目了。 看着她双眸渐渐湿润模糊,明妧越发摸不着头脑,她欲问两句,云嬷嬷却转身离开,走远了,还回头看了一眼。 那一眼,满含思念,像是在看卫明蕙,却又不像是在看她。 “四儿呢?”雪雁左右看看,没瞧见四儿,她问卫明蕙。 卫明蕙脸色一白,快步往前,只见那边假山处,四儿晕在那里,地上还有根粗壮的木头,显然是被人打晕了。 卫明蕙朝云嬷嬷走的方向指了两下,明妧道,“是云嬷嬷打晕四儿的?” 卫明蕙点头如捣蒜,一脸云嬷嬷不是好人的神情。 明妧蹲下给四儿把脉,然后掐她人中,不一会儿,四儿就徐徐转醒,醒来先是疑惑怎么倒在地上,然后又怒道,“谁打我!” 雪雁将四儿扶起来,帮她拍掉身上的灰尘,扶着她往前走。 四儿一边揉后脑勺,一边咕噜倒霉,雪雁则好奇的问,“四儿,二太太胳膊上有胎记吗?” 四儿一脸古怪的看着她,“这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二太太的贴身丫鬟,好端端的你怎么对二太太胳膊上有没有胎记感兴趣?” “没事,我就是问问。” 第100章 别致 往前走了会儿,就听到银铃般的欢笑声。 那边,胭脂走过来,笑道,“卫大姑娘在这儿呢,郡主让奴婢来找您和卫二姑娘过去说话。” 明妧朝她一笑,就跟着丫鬟往前走。 眼尖的明妧看到云嬷嬷朝一六角飞檐的凉亭走去,那里坐了好几位贵夫人,雍容华贵,端庄大方。 很快,云嬷嬷就扶着一贵夫人的手出了凉亭。 能这么近的扶着穆王府,足见云嬷嬷在穆王府身份不低,却给卫明蕙下跪,还真耐人寻味。 那边,清宜郡主轻快着脚步走过来,道,“明妧姐姐,我可得好好谢谢你。” “谢我什么?”明妧轻笑,眸光潋滟。 清宜郡主一时间看怔了,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眼睛,清澈、明净、舒服,如一池幽静的潭水,倒映着山河明月。 明妧手在眼前晃了晃,清宜郡主为自己走神脸颊微红道,“你教我用生姜止牙疼,真的管用,我弟弟的牙已经不疼了。” 这对明妧来说,连举手之劳都算不上,她笑道,“这点小事,也用得着郡主和我道谢?” 清宜郡主俏皮一笑,揽过明妧的胳膊,拉她去那边玩投壶。 只是刚走了几步,后面快步走过来一丫鬟,道,“郡主,王妃让您带卫家两位姑娘去凉亭。” 清宜郡主朝那边凉亭看了一眼,然后朝明妧笑道,“母妃肯定是向你道谢,那我们先去见了我母妃,再玩投壶。” 明妧倒觉得道谢是其次,这会儿见她们应该和云嬷嬷有关。 什么也没说,明妧和卫明蕙随着清宜郡主去凉亭给穆王妃见礼。 几位贵夫人喝茶闲聊,看到明妧进来,眸光不着痕迹的将明妧从上到下扫视了遍,尽管掩藏的很好,还是能看出来那是相看儿媳妇的眼神。 明妧很坦然,没有大家闺秀该有的羞涩,谁让她已经是别人家二十万两高价预定的儿媳妇呢。 其中一位贵夫人露出赞赏的眼神,还朝穆王妃看了一眼,仿佛在夸她有眼光。 穆王妃哭笑不得,清宜郡主福身见礼后,道,“母妃,这位就是定北侯府大姑娘。” 介绍完明妧,再就是介绍卫明蕙。 穆王妃夸赞道,“清宜极少夸人,那天从定北侯府回来,对你是赞不绝口,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明妧谦虚道,“郡主天真烂漫,性子洒脱,能和郡主结识,是明妧的荣幸。” 清宜郡主在一旁,一脸我就是这么天真,这么烂漫,这么洒脱,明妧姐姐生了一双明珠慧眼,母妃你看,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呢。 那小模样,穆王妃忍不住赏了她两记眼刀,随后眸光落到卫明蕙身上。 如果说穆王妃看到明妧时带了几分惊艳,看卫明蕙的眼神就复杂的多,明妧自诩擅长察言观色,都难从穆王妃复杂眸光里将各种情绪剥离出来。 她没有夸卫明蕙什么,朝明妧招手,明妧走上前,穆王妃握着她纤纤柔夷,将手腕上戴的玉镯褪到明妧手腕上,明妧忙道,“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 穆王妃笑道,“都说你有福气,冲喜能将镇南王世子冲痊愈,果然不假,镇南王世子还没沾到你的福气,倒叫我家那野小子先沾了几分,往后出嫁了,可要常来我王府坐坐。” 玉镯稳稳的戴着明妧的手腕上,明妧也不好摘下来还她,只能道谢。 穆王府又将手腕上另外一只玉镯摘下,朝卫明蕙招手,卫明蕙摇头如拨浪鼓。 她虽然说不了话,但是她会听,穆王妃是谢大姐姐帮了小少爷才赏她玉镯的,她无功不受禄。 “快过来,”穆王妃笑容温婉,像是寒冬照耀雪地的阳光。 穆王妃坚持,再加上明妧朝她点头,卫明蕙这才上前,穆王妃将镯子戴她手腕上。 卫明蕙高兴的露出一排扇贝般的牙齿。 一旁坐着的贵夫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今儿来穆王府的大家闺秀可不少,穆王妃唯独赏了定北侯府两姐妹镯子,其他人都没有,卫大姑娘是圣旨赐婚,虽然一年后有可能再嫁,但也不至于这么早就挖镇南王世子的墙角吧? 卫二姑娘是个哑巴,娶她做世子妃,便是后娘都怕落人口实,被人戳脊梁骨,穆王妃可是穆王世子的亲娘。 正疑惑呢,就听穆王妃看着明妧腰间荷包道,“这荷包绣的真别致。” 明妧眸光一动,将荷包取下,双手送到穆王妃跟前道,“方才在路上掉了一回,万幸找了回来,王妃不嫌弃,就收下吧。” 在几位贵夫人诧异眸光中,穆王妃还真的伸手接了荷包,然后看向清宜郡主道,“你替母妃绣一个漂亮荷包当做回礼送给卫大姑娘。” 清宜郡主一脸活见鬼的表情,母妃居然这么明目张胆的找明妧姐姐要荷包,她承认明妧姐姐的荷包很漂亮,但要开口要,她都不好意思,何况是母妃了,总觉得母妃今儿怪怪的。 出了凉亭,稍稍走远了,清宜郡主欲言又止,明妧笑道,“郡主有话不妨直说。” 清宜郡主一脸豁出去的模样,临开口声音又弱了下去,左右张望,生怕被人偷听了去,她小声道,“我不会做针线活,平常都是丫鬟帮我绣了哄母妃的……” 与人相交,贵在真诚,丫鬟绣的荷包,明妧不缺,拿丫鬟的糊弄她,这是羞辱人,但是要她绣荷包,清宜郡主表示做不到啊。 与清宜郡主的真诚相比,一个荷包算的了什么,明妧笑道,“郡主不用不好意思,其实我也不会绣,不然我就说重绣一个送给你母妃了。” 清宜郡主咧嘴一笑,笑容比阳光还有灿烂几分,“知己果然没有认错的。” 走到投壶处,丫鬟捧了托盘站在那里,托盘里摆了不少箭。 清宜郡主拿了只箭走过去,往壶口一丢,可惜没有投进去。 明妧还没玩过投壶的游戏,她也试了试,可惜,连瓶都没挨到。 她之后,就是卫明蕙了。 只见她手轻轻往前一丢,箭就丢了进去。 明妧拍手道,“漂亮!” 清宜郡主诧异道,“没想到二姑娘还是投壶高手。” 第101章 望风 卫明蕙被夸的脸红,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一旁有姑娘道,“我看是运气好吧。” 清宜郡主吩咐丫鬟道,“再拿一只箭给卫二姑娘。” 卫明蕙望着明妧,明妧笑道,“你投吧。” 只是玩而已,就算投不中也没有…… 关系两个字,明妧心里还没闪过,只见箭丢出去,不偏不倚的进了壶。 之前说运气好的姑娘脸涨红,一副你们谁也别看我,我方才什么也没说的表情。 这回,不止明妧,清宜郡主都拍手叫好了,道,“一次或许是运气,两回就肯定不是了,怎么就投的这么准呢?” 四儿站在一旁,替卫明蕙解释道,“我家姑娘经常玩投壶,久而久之就很准了。” 清宜郡主惊讶,“准到什么程度?” 四儿想了想道,“好的话,十只箭能中九只。” 四儿本想说十只的,但是现在人多,留一点余地,不然没中就丢脸了。 可就是这样,清宜郡主还倒吸了一口气,一旁的大家闺秀都说不信,牛皮都快戳破天了。 有大家闺秀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是亲眼看到,我肯定不信。” 清宜郡主也不相信,她望着卫明蕙道,“要不让我们见识下你的投壶绝技?” 卫明蕙连连摇头。 清宜郡主失望道,“不愿意啊。” 人家不愿意,她也不能勉强,虽然她真的真的真的很想看,下回去定北侯府,她一定要见识下。 卫明蕙还是摇头。 四儿赶紧道,“郡主误会了,我家姑娘不是不愿意,她是说没有绝技。” 清宜郡主忙道,“那快让我们瞧瞧。” 她亲自拿了十只箭给卫明蕙,丫鬟把投壶里的箭拿出来,卫明蕙还特意往后站了两步,然后才开始投壶。 距离越远,投壶的难度越大。 卫明蕙拿了箭,试投了两下,又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就把箭丢了出去。 哐当,箭插进瓶口。 一只、两只、三只……六只、七只…… 众人都看呆了。 投壶在她们看来是件很难的事,没想到在一个哑巴眼里竟然这么容易,难道是老天爷给她关了一扇门,把投壶的窗户给她打开了? 到第八只箭的时候,没有投进去,卫明蕙稳了稳心神,后面两只又丢进去了。 四儿庆幸自己没有说十只,不然别人肯定以为她们主仆是在吹牛。 明妧朝卫明蕙投去赞赏的眼神,卫明蕙摇头,再摇头。 四儿笑道,“大姑娘,你就别夸姑娘了,你要没有失忆,投壶比二姑娘只好不差。” 卫明蕙点头,表示四儿说的没错。 卫明妧和卫明蕙的投壶技术在互相切磋中提高,四儿有幸见证了所有经过。 清宜郡主望着明妧,道,“你失忆了?” 明妧淡雅一笑,道,“以前的我,和传闻的一般,脑袋不灵光,前不久马车出事,我撞了头,人清醒了,却把之前的事给忘记了。” 清宜郡主点头都,“难怪人家说祸福相依,果真如此,明妧姐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这边投壶太快,不少人闻讯赶来,只看到壶口几只箭,没有看到经过。 卫明依不敢置信,“二姐姐怎么投壶这么厉害?” 她声音不小,不少人都望过来,她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一府姐妹,连这样的绝技她都不知道,实在说不过去。 她眼尖看见卫明蕙手腕上多了一只羊脂玉镯,华贵精美,她道,“这玉镯哪来的?” 她喜欢看人打扮,卫明蕙出府前,从头到脚她都记得仔细,来的时候她没有戴这么昂贵的玉镯,谁送的? 卫明蕙没法解释,四儿得意道,“是方才穆王妃赏给姑娘的,大姑娘也有。” 卫明依心里就不舒服了,她们一起来的,明妧和卫明蕙都有,唯独她没有,她埋怨明妧道,“你带二姐姐去见穆王妃,都不叫上我!” 明妧无语,是谁一进花园就让她看好卫明蕙自己玩去的,现在反倒过来怪她没有叫她一起了,没见过这么蛮不讲理的,敢情她来玩,还要带着卫明蕙围着她转呢。 在穆王府,明妧不便和她起争执,只淡淡道,“那五妹妹你一会儿不要乱跑了,要是穆王妃再要见我,这么大的花园,丫鬟不一定找的到你。” 卫明依脸一哏,恼羞成怒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穆王妃见你一次不够,还要再见你一次?!” 而且,就算再见一回,也不可能再赏赐她一回了,她就是故意气她。 今儿穆王府来了这么多大家闺秀,那么多好玩的,她傻了才和她们两木头桩子待在一处,白白辜负了光阴。 懒得理明妧,卫明依转身,昂着脖子仿佛一只高傲的孔雀般优雅的离开。 只是卫明蕙没想到,她刚走,就有丫鬟来请明妧了。 虽然不是穆王妃要见明妧,但请她一见的是穆王妃的亲儿子…… 萧小少爷让丫鬟来请她,明妧当然要给他面子,跟着丫鬟去见他,身后还跟着卫明蕙和两丫鬟。 走了一会儿,热闹声远了,丫鬟边走边道,“就在前头假山处。” 丫鬟话音一落,就听到有声音传开,“喏,那个就是卫大姑娘,未来的镇南王世子妃。” 熟悉的声音传来,明妧眼睛睁大了几分,这不是九皇子的声音吗? 绕过一颗挡住视线的大树,明妧就看到九皇子坐在假山上,挨着他坐的是一年纪稍小的少年,约莫六岁,粉雕玉琢的,细细看,眉间和穆王妃还有几分相似,身份不言而喻。 看到两人在假山上,丫鬟吓白了脸道,“两位小祖宗,爬这么高,万一摔了怎么办,快下来。” 萧小少爷很听话,直接从假山上跳了下来,丫鬟没差点吓晕。 九皇子还坐在上头,萧小少爷回头看了一眼,“你不下来吗?” 九皇子道,“我帮你望风。” 萧小少爷朝丫鬟摆摆手,“退下吧,不许和母妃说,更不许告诉姐姐,谁都不许说,不然我打你板子。” 丫鬟担忧的看了明妧一眼,小少爷脾气可不大好啊,可她自身都难保了,哪里顾得上明妧,赶紧退下。 等丫鬟走远了,明妧就望着萧小少爷,正要开口呢,小少年伸了手,白嫩的手心里摆着六颗小葫芦,有金的,有紫金的,还有玉的,雕刻精美,栩栩如生,阳光下光芒闪耀。 他软糯道,“给你的。” 明妧忙道,“不用,不用。” 萧小少爷小眉头扭着,一副被嫌弃了不开心的小模样,可爱爆了,他道,“我没有金花生,金葫芦比金花生还要漂亮呢。” 是,金葫芦比金花生更漂亮,可再漂亮,她也不能要一个小孩子的东西啊。 明妧执意不收,萧小少爷更不开心了,“九皇子说,你喜欢金花生,你帮人忙,都是要金花生的。” 明妧,“……” 谁告诉九皇子,她帮人忙都是要金花生的? 九皇子在假山上晃荡双腿道,“给你,你就收着吧,不会让你白拿的。” 第102章 祸害 这话说的,明显有坑啊,别看九皇子人小,挖起坑来,一点都不含糊,她绝不能掉以轻心,明妧道,“萧小少爷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不妨直说。” 萧小少爷乌溜溜的眼珠就像是两颗黑珍珠,他左右看看,确定没人偷看,然后才望着明妧,道,“我知道你和我姐姐是好朋友,我告诉你,你不能告诉她,她一知道,母妃就知道,父王会挨揍,然后我就更倒霉了。” 小少年,你这是在泄露你们家的食物链你知道么? 明妧有点同情生活在食物链底端的萧小少爷,点头道,“我保证不告诉她。” 萧小少爷这才放心道,“父王有脚痒的毛病,太医用了不少办法都没效果,那天他带我去泡了回温泉,然后就把我给祸祸了,他怕挨母妃骂,不让我说,可我实在痒的没办法了,九皇子说你身边有深藏不露的杏林高手,你可能有办法。” 一边说,萧小少爷一脸痛苦的想挠脚丫子,又挠不了的抓狂表情,脸都皱成一肉包子了。 现在还好,之前才叫折磨呢,又是牙疼,又是脚痒,对娇生惯养的萧小少爷来说,简直是生不如死,现在看到他亲爹,他都恨不得扑过去咬了,没见过这么坑儿子的爹,坑了一回不够,还要再坑他一回。 穆王爷见儿子难受,可是脚痒治不好啊,虽然难受了点,但好在没有性命之忧,忍忍就习惯了,为了哄儿子高兴,就让人给他买他最爱吃的糖葫芦,然后,萧小少爷就牙疼了。 萧小少爷是穆王妃的眼珠子,只是这几天穆王府要办宴会,因为是和几位贵夫人约好的,不能随便取消,穆王妃无暇顾着他,为了哄儿子高兴,特地让人进宫把九皇子请到穆王府来陪他玩。 九皇子难得出宫,再加上和萧小少爷玩的还不错,就投桃报李,给他指了明妧这条路。 至于明妧这条路,走不走的通,九皇子也不知道,死马当成活马医吧,萧小少爷的话吓人啊,好兄弟要抵足而眠,这不是要祸祸他吗? 九皇子知道明妧手里有毒药,但不知道她会医术,而且治脚病而已,也不需要把脉,明妧就望着萧小少爷道,“明儿我让雪雁送药膏来给你。” 萧小少爷将雪雁的容貌记住,然后望着明妧道,“金葫芦你真的不喜欢吗?” 明妧摇头一笑。 身后,之前跑远的丫鬟又跑了回来,萧小少爷连忙把手往后背藏,虎着小脸道,“你又来做什么?” 虽然年纪小,但气势不输人,丫鬟有些胆怯,忙道,“是郡主让奴婢来找卫大姑娘的,宴会快要开始了。” “那好吧,”萧小少爷老气横秋道。 丫鬟福身,领着明妧等转身离开。 等人走远了,萧小少爷看着手里的金葫芦,咕噜道,“没眼光,明明金葫芦更好看。” …… 再说明妧,丫鬟领着她们往前,远远的就看到一穿着孔雀绿云锦裙裳的姑娘站在那里,裙摆上绣着郁金香,高雅纯厚,清风吹来,衣袂翻飞,美不胜收。 美则美矣,可惜生了一副歹毒心肠,这会儿站着那里,希望不是在等她。 明妧这样想,然而事与愿违,她们走过去,那姑娘往前迎了几步,丫鬟福身道,“见过成国公府大姑娘。” 那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前不久要明妧命未遂的徐娇。 徐娇面带柔笑,道,“我有几句话单独和卫大姑娘说,你先带卫二姑娘去宴会处吧。” 丫鬟就对卫明蕙道,“卫二姑娘请随我来。” 等卫明蕙和丫鬟先走了,明妧就望着徐娇,道,“徐大姑娘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徐娇脸上带了几分歉意,扭着手中绣着空谷幽兰的绣帕,这样子看的明妧心咯噔一下跳了,就听徐娇低声道歉道,“方才我,我不小心……说漏了你画画蹂躏镇南王世子的事。” 不小心? 明妧心下冷笑,处心积虑的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一句不小心就想将她打发了,那天留在她书房的蜡烛,也是不小心落下的? 可偏偏,人家知道错了,为了赔礼道歉,专程来这里等她,诚意十足呢,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总是在所难免,重要的是知错能改,她要再责怪她,反倒是她的不是了。 明妧把玩着手中绣帕道,“画作满天飞的时候,大家就猜到是我了,你说与不说,结果都一样。” 虽然大家猜可能是她,但毕竟是猜啊,她一句亲眼所见,可就是证实了大家猜测,也给她摁上了心肠歹毒,巴不得未婚夫不治身亡的破落名声,她竟然一点都不生气? 要是明妧愤怒的骂人,徐娇还能接受,她这样反应平淡,仿佛是在说别人事,徐娇有些接受不了,这不是一拳头砸在了棉花上吗,她不死心,问道,“你都不生气吗?” 明妧嘴角闪过一抹玩味的笑,道,“怎么可能不生气呢,不过祸福相依,镇南王和王妃一直以为我如传闻那般木讷寡言,看到画作后,觉得我心思玲珑,清宜郡主还亲自登门向我讨教画作,成为知己好友,这对我来说是好事不是吗?” 徐娇的脸一阵红一阵绿,硬是挤出一抹笑来,道,“是好事。” 眼角余光瞥到莲池,里面还有锦鲤游的欢快,徐娇眸光闪了闪,笑道,“先去宴会吧,咱们边走边聊。” 两人并肩下台阶,徐娇道,“我在这里等你,除了道歉,再就是替我表妹向你和二姑娘赔声不是。” 明妧挑眉,“你表妹?” 徐娇点头,“就是先前崴脚的姑娘,她是我表妹,因家中娇惯,性子蛮横了些,没什么坏心眼,冲撞了你们,别放在心上。” 一口一个哑巴,还要卫明蕙跪下道歉,这还叫没有坏心眼? 不过明妧还真没把她放在心上,要是什么人都往心里塞,她还不得炸裂开,为了不必要的人和事生气,影响心情不值得。 明妧只笑不语,径直往前走,徐娇的脚伸了过来,明妧先前看到她闪烁的眸光,心里防备着,她脚一抬,明妧脚也抬了起来,迅速的踢了过去…… 本来做坏事,心里就慌的很,明妧直接伸脚踢,徐娇一惊之下,重心不稳,身子往后一仰,丫鬟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扑腾一声落水声传来。 假意道歉,她接着,一边道歉,一边给她使绊子,是可忍孰不可忍,池水凉快,还是进去好好反省吧。 第103章 落水 徐娇落水,丫鬟吓的直叫救命,很快就来了丫鬟婆子把徐娇从水里捞起来,那话怎么说的,落水的凤凰不如鸡,尤其这边池水浅,泥巴多,沾在身上,哪怕是神女也去了几分神采,何况是徐娇。 而且,今儿阳光灿烂,身上衣着单薄,这一沾水,衣裳贴着皮肤,曼妙身姿一览无余,风一吹,冷的人直打哆嗦,穆王府的丫鬟赶紧拿了件衣裳给她搭上,然后…… 徐娇在打喷嚏,她的丫鬟指责明妧道,“我家姑娘已经跟你赔礼道歉了,你也说了原谅她无心之失,你怎么能推她……!” 丫鬟还没说完,徐娇出声打断她,柔弱的声音带了几分哭泣,听了人心都像是被揉碎了,“是我对不起她在先……” 成国公府大姑娘落水,穆王妃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赶了来,正好听到丫鬟和徐娇的指责。 徐娇湿成落汤鸡,明妧站在那里,阳光打在她身上,光彩夺目,怎么看都是她占了上风,人都是向着弱者的,一时间大家对徐娇和丫鬟的话深信不疑,都用一种谴责的眼神看着明妧。 人家成国公府大姑娘是不小心说错了话,但人家是无心之失,跟她赔礼道歉了,她嘴上说没事,却把人推莲池里去,心未免也太狠了些,清宜郡主居然和这样的人交好。 “我家姑娘没有……” 雪雁替明妧申辩,被明妧打断,都已经认定是她推徐娇下水的,没有人证,只凭她说是徐娇先伸脚绊她的,没人会信的,要是徐娇反咬一口,她们的解释就成了倒打一耙,只会让人更厌恶她。 但什么也不说,任由人误会,也不是明妧的风格,她道,“我无愧于心。” 清宜郡主担忧的看着明妧,后悔邀请她来,让她卷进流言蜚语中,惹祸上身,她走过来,还没说完呢,身后萧小少爷和九皇子一脸的不耐烦的,“这是谁修的王府,一点都不好,把路一挡,我和九皇子都没法走了,还杵在这里,不知道让让啊?” 明妧稍稍侧身,萧小少爷和九皇子从一旁小心翼翼的走了。 清宜郡主见了,就道,“你们两怎么在这里?” 萧小少爷两眼一翻,“岂止是在这里,她们两庞然大物站在路口聊天,我和九皇子不好打扰,在一旁等了半天了。” 庞然大物…… 这个形容词叫人嘴角抽搐。 穆王妃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哪有这样形容人家娇滴滴的姑娘的。 清宜郡主就问道,“那你看到成国公府大姑娘怎么落水的?” 萧小少爷点头,“看到了。” 徐娇脸一白,抓着丫鬟的手紧紧的握着,指甲掐进肉里,疼的丫鬟死咬唇瓣,才忍着没有叫出声。 然后,徐娇接二连三的打喷嚏,穆王妃什么人没见过,心知是怎么回事,便道,“扶徐大姑娘去换身衣裳,喝碗姜汤,仔细着凉。” 丫鬟赶紧扶着徐娇离开,哪还有方才和丫鬟联手指责明妧推她们下水时咄咄逼人的气势? 萧小少爷见她们头也不回的走,撅了小嘴,不明白道,“怎么就走了,我话都还没说呢。” 穆王妃嗔了他一眼,道,“好了,你和九皇子去玩吧。” 萧小少爷便把这事抛开,和九皇子玩去了。 清宜郡主望着明妧,歉意道,“让你受委屈了。” 明妧笑笑,眼睛往之前指责她的那些大家闺秀脸上望去,一个个目光躲闪,不敢看明妧。 其实这样闹一回也好,有萧小少爷和九皇子替她作证,徐娇是故意算计她,那徐娇之前说街上那些画是她画的,大家也会质疑是否可信,已经被徐娇误导,误会她一次了,稍微懂礼数的大家闺秀都不会再提。 再说徐娇,丫鬟扶着她去更衣,来个眼不见为净,可是心底对萧小少爷还有九皇子会不会把看到的说出来,她心里也不敢打包票,后悔不该太冲动,又担心闺誉受损。 丫鬟拿衣裳来给她换,徐娇喝了姜汤,问道,“可有人说我什么?” 丫鬟支支吾吾,徐娇急道,“听到什么,如实告诉我!” 丫鬟忙道,“奴婢拿衣裳回来,不少丫鬟都望着奴婢,奴婢凑近想听听她们背后说什么,她们就走远了。” 徐娇气的咬牙,刚要骂人,一个喷嚏打了,她冰冷的眸底涌出一簇火焰。 丫鬟伺候她换衣裳,想到什么,示意丫鬟附耳过来,徐娇低语了几句。 丫鬟惶恐道,“姑娘,你要三思啊……” “让你去,你就去!” 不要怪她心狠,要怪只能怪她眼瞎,放着四肢健全的四皇子不嫁,偏要嫁给断腿眼瞎的镇南王世子! 杀兄之仇,不共戴天! 穆王府赏荷宴,赏荷是其次,名副其实的相亲宴,倾慕穆王府世子,亦或者其他几位世家少爷的,都使出浑身解数,积极表现。 来的大家闺秀,有一大半都上台表演,或作画、或抚琴、或轻歌曼舞…… 明妧和卫明蕙坐在那里,认真的欣赏歌舞,虽然明妧现在也才十五岁,但她穿越前毕竟是被催嫁的大龄剩女,这些大家闺秀在她眼里那都是小姑娘,而且是多才多艺的小姑娘。 只是这样积极展示才艺,将最美的一面展现出来,然后等着穆王妃她们货比三家,东挑西选,是不是太掉价了? 还好,她不是其中一员。 不过向明妧这么想的大家闺秀并不多,连苏家姐妹都没有脱俗,苏蔓作画,苏瑶填词,画的正是穆王府盛开的莲花,画技之高,引的穆王妃赞叹连连。 卫明依跳了支舞,在明妧看来,她的跳的已经很不错了,但是和其他大家闺秀比就显得差强人意,从台上下来,直到宴会结束,卫明依脸上都没有笑容,后悔之前没有认真学跳舞,这么多人看着,她怎么就跳错了步伐呢。 穆王府世子妃肯定是没希望了。 宴会散后,清宜郡主送大家出府,看着富丽堂皇的穆王府,卫明依心拔凉的,要是能嫁进来,那就有一辈子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同清宜郡主告辞后,明妧朝马车处走去,身后苏蔓唤她,明妧回头,就看见苏瑶和苏蔓走过来,她手里拿着一荷包,递给明妧道,“给你的。” 明妧就道,“之前送我荷包,我都还没有回礼,怎么还送?” 苏蔓笑道,“荷包是其次,重要的是里头的东西,祖父让我们带给你的。” 苏老太爷让她们转交的,明妧就不能不收了,她笑道,“什么东西?” “你回去再看,时辰不早,我们就先回去了,”苏蔓笑道。 明妧将荷包贴身藏好,互相福了福身,就各自坐马车离开。 马车内,明妧闭目养神,卫明蕙精神奕奕,掀开车帘一角往外看,看着街上人来人往,那些小摊子上的东西,她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等她能开口说话了,她也能上街,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卫明依摸着瘪瘪的肚子,之前在穆王府,光顾着后悔,什么都没吃,这会儿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想着马车里一般都会备些小点心和茶水,便将抽屉打开,看着空荡荡的抽屉,她恼了,“糕点呢,谁吃光了?” 明妧没睡,就算睡着了,卫明依这么大声叫唤,也会被她给吵醒,明妧眼未睁,淡声道,“我没吃。” 卫明蕙也摇头,她也没吃。 卫明依生气道,“都没吃,糕点自己长脚跑了吗?!” 明妧也觉得不大对劲,虽然之前卫明蕙衣裳脏了,回马车拿了衣裳,但有清宜郡主的丫鬟胭脂陪同,她没有时间吃糕点,便道,“看看其他东西丢没丢。” 卫明依掀开坐凳下的帘子,见包袱还在,然后去开抽屉,把她的首饰盒抱出来。 一拿出首饰盒,卫明依脸色就变了,她急忙把首饰盒打开。 首饰盒里就只剩下一只珍珠耳坠…… 第104章 告状 再说卫明依,高高兴兴的去穆王府参加赏荷宴,走的时候,脸上灿笑,比园中盛开的海棠花还要娇艳三分,回来时,不止脸色难看,眼眶通红,甚至眸底还带了泪花,都不等明妧和卫明蕙,几乎是小跑着去了长晖院。 一路上,但凡瞧见她的丫鬟小厮都不免猜测,五姑娘这是在穆王府受了什么委屈,急着去向老太太告状…… 等明妧和卫明蕙赶到长晖院时,卫明依已经扑倒在老太太怀里哭了,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为什么倒霉丢东西的总是我!” 老太太心疼孙女儿,拿帕子帮她擦眼泪,见明妧和卫明蕙进来,便道,“到底怎么回事?” 明妧摇头,“祖母,这事明妧也不知道,我和五妹妹一起下的马车,中间没有回去过,二妹妹衣裳脏了换了一回,清宜郡主的丫鬟胭脂陪她去换的衣裳,可以替她作证。” 要她说,出门带那么多首饰做什么,上回被偷了栽赃她,还不知道长记性,再丢一回,总管长记性了吧。 卫明依摇着老太太的胳膊,要老太太帮她做主,老太太头疼,这事怎么做主?东西是在穆王府丢的,让定北侯府去找穆王府说他们照看不周,让去参加宴会的客人丢东西了,这不是找穆王府的不痛快吗? 首饰再多,那也值不了几个钱,为了点东西坏了穆王府名声,惹穆王府不快不值得,再说了,马车还有车夫呢,别人的马车都没丢东西,就定北侯府的马车丢了。 “问过车夫没有?”老太太问道。 卫明依擦掉眼泪,抽泣道,“问过了,车夫都说没看到有人靠近马车。” 四太太进来,听了就道,“没看到,那马车里的东西真的自己长脚跑了吗?上回是栽赃,这一回难保不是,都查过了吗?” 卫明依点头道,“大姐姐和二姐姐的包袱,我都查过了,杨枝也翻了其他马车,都没有找到我的首饰,肯定是被人给偷走了。” 上回偷她玉镯栽赃大姐姐的是二太太,娘亲以此为把柄要了她一千两银子,偷鸡不成蚀把米,她怎么可能还故技重施,想到接连被偷东西的都是她,而且只有她一个,卫明依就恨得咬牙切齿。 明妧则道,“除了五妹妹的首饰,还有糕点和茶水都不见了。” 这一点,明妧实在想不通,偷首饰可以说是为了钱,那偷糕点和茶水呢,难不成那贼还饿的不行?饿了吃一点就算了,人家是连盘子都一起端走了。 而马车里还有她们备用的裙裳,偷去当了至少也能换个几两银子,放着值钱的不偷,拿糕点盘子,这绝不是一个正常的窃贼。 知道东西十有八九找不回来,卫明依就哭,哭的人心烦气躁,连明妧都一个头两个大,何况是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好了,别哭了。” 说完,吩咐王妈妈将她首饰盒里那对碧玉簪拿来,卫明依哭声才歇了两分,老太太道,“你该学学你大姐姐,出门带套换的衣裳就够了,带什么首饰。” 卫明依噘嘴道,“以前三姐姐出门还带两套头饰呢。” 大姐姐怎么比的过三姐姐,她当然向三姐姐看齐。 本来明妧还挺同情卫明依丢了头饰,这会儿听她的话,顿时就觉得活该了。 丢了那么多首饰,哪是两只碧玉簪能弥补的,尤其明妧和卫明蕙手腕上的白玉镯扎眼,同样是出门,她们还得了穆王妃的赏赐,她却丢东西,心里不服气,卫明依向老太太告状道,“大姐姐和二姐姐去给穆王妃请安,都不叫上我,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定北侯府只去了两位姑娘。” 说一次不够,还要再说一次,明妧听够了,偏四太太还向着女儿,用一种责怪的眼神看着明妧道,“你是长姐,出门该照应明依一二,你怎么反倒撇下她?” 明妧气笑了,知错道,“四婶教训的是,五妹妹也别生我气了,这一次是我不对,再有下回,我一定让穆王妃等着,我和二妹妹先去找你,然后咱们再一起去给穆王妃见礼,这一次且原谅我可好?” 温温柔柔的语气,听得老太太脸都青了,看四太太的眼神带了斥责,四太太自知失言,赶紧补救的瞪着卫明依道,“说话只说一半,去参加宴会,你们姐妹不在一处玩,怎么埋怨你大姐姐不该撇下你,回去给我好好反省!” 卫明依撅了嘴,谁知道是不是穆王妃传大姐姐去的,现在还不是她说是就是。 累了一天,明妧有些疲惫,便福身告退。 只是她和卫明蕙刚出长晖院院门,就见那边并肩走过来两位少年,阳光下,器宇不凡。 雪雁见了,在明妧耳边提醒道,“那是三少爷和四少爷,岳麓书院半个月放两天假,瞧样子,应该是刚回来。” 三少爷,卫明宏,三房嫡出,今年十六岁。 四少爷,卫明良,二房嫡出,也就是卫明蕙的同胞哥哥,刚满十四岁。 看到卫明良,卫明蕙一脸笑容,她快步迎上去,可是热脸贴了人冷屁股,卫明良理都没理他,径直往前。 当然,对卫明蕙没有好脸色的他,对明妧就更没有了,?脚步提快几分从她身边走过,好吧,他这么急切可以理解为他急着去给老太太请安。 三少爷虽是嫡出,但三房是庶出,大少爷失踪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二少爷夭折了,四少爷就是老太太的嫡长孙了,自然备受疼爱。 对胞妹都不理不睬,这样的人,明妧没有好感,难怪苏氏死活不同意过继他了。 不过卫明良走了几步之后,脚步停了下来,转身望过来,卫明宏见了就道,“四弟在看什么?” “没什么,”卫明良摇摇头,肯定是他看花眼了。 卫明蕙一脸失落,明妧笑道,“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卫明蕙点点头,就带着四儿回了西院,明妧则回菡萏苑。 刚进院子,就见周妈妈站在回廊上问,“喜儿回来没有?” 扫地丫鬟忙回道,“没看到喜儿姐姐回来。” 周妈妈就骂了,“这死丫头,真能跑,还不回来。” 第105章 分外 雪雁听了笑问道,“喜儿又惹周妈妈您生气了啊?” 雪雁眸底流露几分羡慕,虽然喜儿常惹周妈妈生气,甚至气的跳脚,拿扫把撵她,但菡萏苑上下,周妈妈最喜欢的还是喜儿。 周妈妈虽然生气,但更多的还是担心,她望着明妧道,“早上我出府买东西,喜儿非要和我一起去,我就依着她了,谁想到东西才买了一半,这丫头就不知道跑哪去了,走之前也不知道跟我打声招呼,我在街上找了一圈也没瞧见她就先回来了,到这儿她都还没回来……” 雪雁心一提,担忧道,“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府里不是没出过丫鬟上街就没回来的的事,有些找到时是尸体,有些压根就没找到,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像她们这样的丫鬟,孤身一人在街上,要是碰到拍花子,心狠手辣之徒,哪里逃的掉,喜儿在丫鬟中算有几分姿色了,万一被卖到青楼,雪雁都不敢想。 周妈妈正担心呢,雪雁这么说,她呸呸道,“她和姑娘坠崖都能大难不死,哪那么容易出事,指不定跑哪儿玩忘了时辰,回来我非剥她一层皮不可。” 明妧也担心,她和喜儿相处那么久,她不是那么不懂分寸的人,肯定是有事,便道,“还是派两个人出去找找吧。” 周妈妈应下,让明妧回屋歇着,她亲自带人出去找。 这边明妧进屋,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那边丫鬟高呼声就传来了,“喜儿姐姐回来了。” 再然后,明妧就听到喜儿叫疼声,不用说又是被周妈妈揪了耳朵,边揪边骂,“你去玩,我不拦着,不知道和我说一声吗,害我担心半天!” 喜儿疼的龇牙咧嘴,“疼疼疼,我知道错了,周妈妈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没下回了!以后你别想再跟我出府了!”周妈妈气道。 “周妈妈,你先放手啊,我有急事和姑娘说,你待会儿再揪我耳朵行不行?”喜儿整个人都恨不得扑周妈妈身上了。 周妈妈松了手,嘴里还骂咧咧,“晚上,不许你吃饭!” 说完,就转身走了,却是松了一口气。 喜儿揉着耳朵进了屋,刚打帘子进来,雪雁就道,“你也太没分寸了,看把周妈妈担心的。” 喜儿撅了嘴道,“我也不想啊,我是没时间跟她说。” 说着,喜儿望着明妧道,“姑娘,我看到之前赶马车的车夫了!” 明妧怔住,问道,“你确定没有看错?” 喜儿连连点头,“他就是化成灰,奴婢也认得他,一看到他,奴婢就认出他来了。” 害她们坠崖,差点死在崖底,这口气,就是肚子里能撑船的宰相也咽不下啊,这仇一定要报。 只是喜儿孤身一人,别说制服那车夫,不被车夫发现再祸害一次就算不错了,喜儿想看车夫落脚之地,是谁府上的人,然后再回来告诉明妧,把车夫抓了审问,然后顺藤摸瓜查出是谁要害她们。 喜儿想的很好,做的也对,可是车夫是个赌徒,一头扎进赌坊,喜儿就在外面等着,一等一个时辰,就是不见车夫出来。 赌坊三教九流之地,那些赌徒都是不要命的,喜儿不敢进去找人,就一直等一直等,等的耐心全无,这才想起周妈妈,叫了一声坏了,赶紧跑了回来。 雪雁听了就道,“如果车夫常去赌坊,肯定有人认得他,姑娘要不告诉侯爷抓人?” 明妧摇头,“先别轻举妄动,好不容易才找到车夫,绝不能让他被人灭口了。” 她怀疑是二太太和卫明柔联手算计她的,惊动侯爷抓人,她们肯定会知道,她想顺藤摸瓜,她们把藤斩断,这案子就查不下去了。 这事,要么拜托苏家去查,要么托楚墨尘去查。 喜儿禀告完,口渴就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喝了一半,她想起一件事来,笑道,“还有一件事,说出来姑娘肯定高兴。” 明妧笑道,“什么事?” 喜儿把茶盏放下,眉飞色舞道,“就是成国公府大姑娘啊,方才在街上,奴婢回来的时候,她在马车里吓的尖叫,还直接从马车上滚了下来,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坏,在她马车里放了条毒蛇,把丫鬟活活咬死了……” 想起来,喜儿都觉得身子哆嗦,不过成国公府大姑娘不是什么好人,胆敢下毒害她家姑娘,她倒霉,那是老天爷长眼睛。 明妧心底闪过一抹异样,怎么会那么巧,便问道,“那蛇是藏在什么地方的?” 喜儿就道,“听说是藏在放糕点茶水的抽屉里,丫鬟一打开,那条蛇就扑过来咬上了她。” 雪雁望着明妧,只见明妧脸色阴沉,之前想不通的事,这会儿都明白了。 如果她没有猜测的话,应该是成国公府大姑娘让人在她们马车里放了蛇,顺手牵羊把卫明依的首饰偷走了,帮她的人把蛇拿走,蛇有毒,怕她们不知情,所以连着糕点和盘子一起带走,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放进了成国公府大姑娘坐的马车内。 这个帮她的人,会是楚墨尘吗? 能及时发现有人要害她,说明一直在暗处,心中一动,明妧起身走到窗户处,将窗户推开,东张西望道,“有人吗?” 雪雁和喜儿面面相觑,姑娘是疯了吗,又没人敲窗户,怎么会有人? 刚这样想,就见身影一闪,一面生的男子站在窗前,道,“属下赵成,奉世子爷之命,守护卫大姑娘,直到出嫁为止。” 果然…… “蛇是你换的?”明妧问道。 赵成点头,“是属下所为。” 明妧向他道谢,赵成忙道,“这是属下分内之事。” 明妧轻咳一声,道,“那分外的事呢,能不能帮忙?” 赵成就道,“卫姑娘是指车夫的事?” 这听的也太清楚了吧,以后还敢随便说话吗? 不过暗卫倒是很爽快,问道,“那车夫长什么模样?” 明妧不知道,喜儿道,“车夫眼角有块伤疤,右手小拇指缺了一小节。” 这两特征很明显,难怪喜儿笃定不会认错人了。 赵成点头,“属下的责任是看护卫姑娘,车夫的事,属下让其他暗卫去办,一有消息,就会禀告卫姑娘。” “有劳了。” 明妧这么客气,暗卫颇有些不适应。 不过有了暗卫帮忙,喜儿高兴道,“有世子爷的暗卫帮忙,晾那车夫也插翅难逃。” 喜儿办事有功,明妧赏了她二两银子,喜儿收了赏赐,眉开眼笑,又苦恼道,“姑娘能不能帮奴婢和周妈妈说说,让她别生气了?” 明妧摇头,“这可不行,我不能以权压人。” 喜儿苦着张脸去向周妈妈请罪。 明妧打哈欠,想着要不眯会儿,晚上还要调制药膏,得一气呵成,雪雁提醒她道,“姑娘不看看苏老太爷给了您什么好东西?” 亏得姑娘忍得住,要换做是她,早看了。 不是明妧够能忍,而是她把这事给忘记了,当下把荷包掏出来,从荷包里拿了张纸出来。 明妧知道荷包里装的是纸,能捏出来,她以为是信,谁想到竟然是清雅轩两成股份。 雪雁见了惊叹,“苏老太爷是真疼姑娘。” 明妧也觉得苏家够疼她,也够厚道,一群清老爷,清雅轩一关门,个个愁眉苦脸,现在清雅轩重新开张,她帮点忙,就匀两成股给她。 苏家疼她,她也得为苏家着想啊,她想挣钱,有的是办法,怎么能要苏家那点东西。 明儿还回去吧。 第106章 哄骗 一夜忙活,第二天起的稍晚,用了早饭后,明妧安排雪雁去穆王府送药膏,她带喜儿去苏家。 明妧把纸张收进荷包,贴身放好,喜儿见了,就道,“那是苏家给姑娘的,姑娘还带去苏家做什么,怕丢的话,藏柜子里,把钥匙带身上就成了,这要是丢了怎么办?” 喜儿喋喋不休,明妧打断她道,“我没打算要。” 然后,喜儿就炸了。 姑娘怎么能这样呢,三姑娘出嫁了,二太太还不忘记教她从夫人那里划拉东西,回来一趟,至少哄走几千两,姑娘倒好,到手的还往外推,哪有这么傻的,清雅轩现在生意好,两成股不少钱了啊,这要给别人,只有嫌给少了的,绝没有不收的。 喜儿开口劝明妧,明妧不听,喜儿知道说服不了她,就去找周妈妈劝明妧。 周妈妈也觉得明妧够傻,便道,“既然是苏家给姑娘的,是苏老太爷对姑娘的一番心意,姑娘就收着吧。” 明妧头大,只能敷衍道,“周妈妈,我心里有数。” 就是怕她心里没数啊,苏家的不要就算了,但夫人手里的一定要争。 这么懂事的姑娘,怎么能不让夫人知道,明妧前脚走,后脚周妈妈就去告诉苏氏了。 再说明妧,带着喜儿去长晖院给老太太请安,刚走到屏风处,就听卫明良说书院里的事给老太太听,哄的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 卫明依听了道,“我都想进岳麓书院读书了。” 老太太嗔道,“胡闹!书院怎么会收女学生,真让你去,你也未必耐的住性子。” 卫明依俏皮的吐舌头,那边卫明良眸光围着明妧打转,又去看她身后的喜儿。 二太太见了,就道,“良儿怎么这么看你大姐姐?” 卫明良就道,“上回,苏三少爷领着一少年去书院,我远远的瞧着就觉得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当时也没多想,方才越看越觉得像是大姐姐,身后跟的小厮不就是这小丫鬟……” 明妧心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老太太眉头拧紧,二太太就问道,“你真的女扮男装去过岳麓书院?” 认出了她,还认出了喜儿,还有女扮男装的事在前,哪有她否认的余地,明妧坦白道,“我去过岳麓书院。” “你去岳麓书院做什么?”二太太脱口问道。 明妧望着老太太道,“这事,我只能告诉祖母一人。” 不顾二太太不快的眼神,明妧走到老太太身边,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老太太一脸黑线,嗔了明妧好几眼。 卫明良就道,“你可不能哄骗祖母,我可是亲眼看见苏三少爷领着你去见了孟老先生。” 不说这话,老太太还怀疑明妧是不是骗她,卫明良这一句正好证明明妧说的都是真的。 明妧半真半假的说她在苏家写了一句诗,无意被孟老先生看中,惊为天才,要收为学生,可惜她是女儿身,怎么能求学呢,可是孟老先生固执,连苏大老爷劝说都不行,苏阳没辄,才让她去找孟老先生解释清楚。 明妧看了苏明良一眼,道,“祖母吃过的盐都比我们吃过的饭多,岂是我们小辈能糊弄的过去的?” 卫明良没再说话。 明妧则趁机向老太太禀告,她一会儿要去苏家的事,二太太皱眉道,“你要去苏家?” 明妧道,“不能去吗?” 二太太摇头,“倒不是不能去,昨儿明蕙在穆王府玩抓人游戏,虽不是故意,但赵尚书府二姑娘崴了脚,后你和成国公府大姑娘起争执,她落了水,虽然都没错,但毕竟闹出不愉快来,你和明蕙不先登门,往后关系好不了,连带着侯府和赵尚书府还有成国公府都关系僵硬。” 明妧心里涌起一抹怒气来,知道她们没错,还要她和卫明蕙去什么赵尚书府和成国公府缓和关系,她可知道要不是有镇南王世子派暗卫护着,昨天死的不知道是谁! 女儿被人欺负,不替她撑腰,还要捉贱她,有这样为了权势富贵能委曲求全的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明妧冷冷一笑道,“赵家姑娘一口一个哑巴,还要二妹妹跪下来给她赔礼道歉,她登门给二妹妹赔不是,我都不一定会原谅她,二婶倒好,还要二妹妹先去和赵家姑娘缓和关系,二婶执意要这么做,我拦不住,但我不会去,不怕被人笑话骨头软,您和二叔还是亲自带二妹妹登门吧。” 明妧最厌恶的就是这种人了,窝里横,内王外圣,委屈至亲,去成全她温婉贤良,教女有方的美名。 去她姥姥的温婉贤良! 这样的人,多看一眼,都觉得脏了眼睛,羞与为伍。 外面,正好进来一丫鬟,福身道,“老太太,穆王府派人来了。” 老太太怔了下,道,“快请。” 然后,老太太才望着二太太道,“你真觉得有这个必要,你就带着明蕙去。” 二太太脸一阵红一阵白,显然,她只打算使唤明妧,没打算亲自跑这一趟。 这事,没人再接话,也就不了了之了。 很快,丫鬟领着穆王府的人进来,来的还是明妧认识的,正是云嬷嬷。 她上前,福身给老太太见礼,然后道,“郡主特意邀请府上姑娘去穆王府参加赏荷宴,却不想让两位姑娘受了委屈,王妃特意让我送了礼来赔罪。” 明妧觉得讽刺,人家穆王府都觉得她们受了委屈,要安抚,二太太却要她们去安抚别人。 二太太要说话,老太太斜眼过来,二太太到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老太太笑道,“给府上添乱了,没有惹穆王妃不快才好。” 云嬷嬷摇头道,“几位姑娘聪明伶俐,王妃都很喜欢呢。” 说完,云嬷嬷望着二太太道,“来之前,王妃有件事叮嘱我问问二太太,不知道二太太可有时间?” 这是要单独聊的意思,看来云嬷嬷来送赔罪是假,想看看二太太胳膊上有没有胎记是真。 而且,云嬷嬷的眼睛一直打转,似乎在找卫明蕙。 云嬷嬷和二太太走后,明妧也带着喜儿离开,出了门,喜儿左右看看,确定没人在,她低声道,“姑娘,二姑娘会不会不是二太太亲生的?” 喜儿和雪雁无话不谈,云嬷嬷给卫明蕙下跪的事,雪雁也告诉了喜儿。 两丫鬟昨晚八卦了半宿,越想越觉得卫明蕙不是二太太所生,因为二太太一点都不疼卫明蕙,相反,二老爷对二姑娘还要好一点。 丫鬟都喜欢八卦,然后喜儿脑补卫明蕙是二老爷养的外室生的,因为喜欢极了,所以抱回来给二太太,和四少爷一起当做龙凤胎给她一个嫡女的身份,将来好挑个好人家,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卫明蕙没有哑巴,她是后来哑巴的。 别说喜儿,就是明妧都觉得有可能。 二太太不敢忤逆二老爷,但心怀怨恨,暗戳戳将卫明蕙毒哑,将她关在侯府里,不许她出侯府一步。 这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但别忘了,还有朝霞锦,虽然云嬷嬷叫她天香锦。 那是苏氏的陪嫁。 显然,云嬷嬷认得那块绸缎,为了看的仔细,穆王妃甚至纡尊降贵的讨了去。 再想到二太太对卫明柔的疼爱,百般维护,和对待卫明蕙简直天差地别,本末倒置,一个大胆的想法从明妧脑子里一闪而过。 第107章 凑巧 不会…… 不会卫明柔才是二太太亲生的吧?! 这个想法,把明妧震的七荤八素,不可能,肯定是她想歪了。 二太太喜欢卫明柔,是因为卫明柔救过她,再加上她嘴甜会哄人。 云嬷嬷朝卫明蕙下跪,开口就是问她娘,应该是跪小主人,如果苏氏是卫明蕙亲娘,这解释不通。 苏氏是定北侯夫人,肯定去过穆王府,云嬷嬷不可能没见过她,不过云嬷嬷也认得二太太,不也照样登门求证…… 一路走,明妧都在走神,要不是喜儿盯着,她都能崴脚,喜儿扶着她,一脸无奈道,“姑娘,走路你就不要想事情了,仔细崴脚。” 这会儿,明妧已经到二门了,她转身欲回头,想看看苏氏胳膊上有没有莲子大小的胎记。 不过走了几步之后,她脚步又停了,转身往前,跨过垂花门。 喜儿都被她一来一回都给弄晕了。 姑娘,你到底还去不去苏家了? 明妧不止要去,而且心底最大的疑惑,只有苏家能解。 …… 在马车内,颠簸了近半个时辰,才到苏家门前停下。 喜儿扶着明妧下马车,那边苏家小厮一脸阳光灿烂的迎上来,恭敬行礼,道,“表姑娘来的巧,四皇子妃刚进府。” 明妧一听,好心情就没了一大半,这哪里是来的巧,是来的太不凑巧了。 不过都到苏家门前了,肯定不能为了避开卫明柔就掉头走人,她没做亏心事,卫明柔也不是洪水猛兽。 带着喜儿,明妧迈步进内院,直奔苏老夫人的住处秋水院。 等进了屋,明妧就默默的把之前的话收了回来,暗自庆幸自己来的巧了,而且还没有让丫鬟通传耽误时间,她刚走到屏风处,就听卫明柔嘴甜如蜜似的道,“外祖母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身子骨一天好过一天,瞧着比几个月前还要容光焕发,精神抖擞,一点都不像大病一场的样子。” 苏老夫人拍着卫明柔的手,笑道,“哪有什么灵丹妙药,多亏了你……” 明妧一听,心咯噔一下跳了,赶紧喊道,“外祖母!” 因为急切,声音都大了几分,屋子里不少丫鬟都吓了一跳,卫明柔挨着苏老夫人坐着,一手揽着她的胳膊,脸上甜美的笑容,瞧着比亲孙女还要亲昵几分,苏老夫人一脸慈爱,这两个外孙女,她是打心眼里疼的。 看到明妧来,苏梨忙起身,笑容淡雅如菊,欢快道,“大表姐也来了,你们是约好了一起来的吗?” 明妧摇头,笑道,“只是碰巧一起来了。” 是她疏忽了,忘了叮嘱苏家,她会医术的事不要告诉卫明柔,在苏家眼里,卫明柔和她一样,都是苏家最疼的外孙女,是她最亲的同胞姐妹,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可偏偏,卫明柔是她最要瞒着的那一个。 卫明柔望着明妧,拍着胸口道,“还没瞧见人,就叫那么大声,吓了我一跳,外祖母大病初愈,也不怕惊着外祖母?” 苏老夫人一把年纪了,自然明白明妧那么大声,是为了打断她的话,只是她不明白,卫明柔是明妧最亲近的妹妹,她会医术的事,为什么要瞒着卫明柔。 明妧方才声音确实大了些,她认错道,“明妧见到外祖母高兴,声音大了些,惊扰到外祖母了。” 苏老夫人朝明妧招手,明妧坐到她身边,苏老夫人笑道,“外祖母又不是泥捏的,哪那么容易受惊,你们两姐妹能常来看我,外祖母高兴还来不及呢。” 明妧就道,“好在上回苏家请的大夫医术还不错,外祖母气色渐好,前几天娘亲还想把江湖郎中请来给您瞧瞧,我陪娘亲等了半天,可惜江湖郎中神出鬼没,还没进府,人就跑没影了。” 这屋子里,除了卫明柔,谁都知道苏老夫人的病是怎么痊愈的。 如果说之前苏梨她们没回过神来,这会儿都听出味来了,三姐妹你看着我,我看着她,眸底都一个意思。 大表姐和三表妹生分了。 因为四皇子,亲姐妹闹成这样,这是何必呢? 把话题岔开,大家聊些高兴的,屋子里热热闹闹,欢声笑语一片。 外面,进来一穿着粉红色裙裳的丫鬟,道,“四皇子妃,老太爷回来了。” 卫明柔就望着苏老夫人道,“外祖母,我先去给外祖父请安,再来陪您说话。” 说着,她起了身,没有邀请明妧一起去的意思,明妧也没有要跟去的想法,但直觉告诉她,卫明柔来苏家应该不只是探望苏老夫人这么简单,应该是找苏老太爷有事,而且不想让她知道。 正巧,她找苏老太爷也不想她知道。 苏梨起身陪卫明柔一起去,卫明柔笑道,“不用,你们陪大姐姐说话就成了,我去去就来。” 明妧给苏梨使眼色,苏梨笑道,“大表姐有三妹妹她们陪着呢,我陪你。” 卫明柔没法拒绝,便点了点头。 等她们一走,苏老夫人就望着明妧道,“怎么两姐妹这么生分了?” 是不是两姐妹还不一定呢,再说了,卫明柔对卫明妧做的那些事,也不配称之为姐妹。 怕苏老夫人不知内情,到时候和苏氏似的懵懂的劝她们和好,明妧让丫鬟婆子退下去,才望着苏老夫人道,“外祖母,我会医术的事,不是故意瞒着三妹妹,而是不能告诉她。” 苏瑶不理解,“为什么?” 没道理表姐妹都告诉,亲姐妹却瞒着的。 明妧苦笑一声道,“我在四皇子和镇南王世子之间,选择了镇南王世子,孙贵妃在我喝的茶里下毒,我一时生气,然后就……” 明妧没有说的太直白,但苏瑶捂住了嘴巴,才没让自己惊叫出声,显然她们都没想过孙贵妃毁容和明妧有关。 而且,孙贵妃还给明妧下毒,那明妧会医术的事肯定不能告诉卫明柔,万一卫明柔不小心在孙贵妃面前说漏嘴,明妧就大祸临头了。 苏老夫人后怕连连,“幸好你阻拦的及时,不然外祖母……” 看着苏老夫人自责的眼神,明妧宽慰她道,“是明妧太谨慎了,就算您告诉三妹妹,她也不是一定就会告诉孙贵妃,只是少一个人知道,少一份风险,我和孙贵妃敌对,她处在中间,知道的越少,对她越好。” 苏老夫人觉得明妧说的有理,她和卫明柔不是生分,而是处处为卫明柔着想,只是这样容易叫人误会,姐妹之间生嫌隙。 明妧没有多说,将怀里藏着的纸拿出来,递给苏老夫人道,“外祖母,这个明妧不能收。” 荷包和股份是苏蔓转交给她的,苏家上下肯定都知道,那交给苏老夫人,还是苏老太爷都一样。 但苏老夫人没收,把明妧递到跟前的纸推了回去道,“给你的,你就好好收着,如果不是你聪慧,你几位舅舅这会儿辞官在家给外祖母守孝,清雅轩被状元坊逼的关门歇业,给你两成股份都算委屈你了,你还不收,哪有你这么傻的孩子。” 喜儿在一旁,两眼望天花板,看吧,谁听了不说她家姑娘傻,可她家姑娘不止傻,她还固执啊。 明妧道,“可我并未做什么……” 第108章 补救 苏蔓道,“在表姐看来,你没有做什么,可对苏家来说,却是雪中送炭,这是你该得的,要不是不好分,外祖父要给你三成股份呢。” 苏家有三房,都是嫡出,每房两成股,明妧两成,苏老太爷手里留两成。 将来苏老太爷过世后,他手里的两成由苏家长房继承,这么分,苏家上下都没有异议。 如果明妧执意不收,苏老夫人会接,但苏老太爷会添一成,再亲自给她送去。 明妧能怎么办,她只能收下啊。 这会儿没人,明妧想着旁敲侧击下苏氏的身世,看看她是不是苏老夫人亲生的,可是她刚要开口,苏蔓就道,“表姐,你的画别具一格,你能不能帮我们和祖母画一张?” 这么点小事,明妧能拒绝么,肯定不能啊,她欣然答应。 丫鬟端了笔墨纸砚来,明妧提笔沾墨画画,刚画完,外面苏梨走进来,她身后跟着一丫鬟,卫明柔不在。 苏蔓左右看看,道,“四皇子妃呢,怎么没和你一起进来?” 苏梨就道,“许是宫里有事吧,有公公来找她,她就先走了,说改日再来看望祖母。” 明妧望着她,苏梨就道,“四皇子妃送了幅画给祖父,是前朝大师之作,本来四皇子要和她一起来的,临时有事耽搁了,她就先来了。” “没别的事了?”明妧挑眉道。 四皇子有心争储君之位,肯定要拉拢朝臣,苏老太爷官阶不高,但桃李满天下,又喜欢字画,四皇子投其所好很正常。 苏梨摇摇头,正要说没别的事了,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她道,“她还问起清雅轩开张的事,之前清雅轩被状元坊逼的关门歇业,怎么短时间内就重新开张,而且书还卖的那么便宜,她来的时候从状元坊跟前路过,门可罗雀,祖父一门心思都在字画上,和祖母似的要说是大表姐你的功劳,被我给打断了……” 卫明柔说不用苏梨陪,苏梨就不打算跟去的,是明妧给她使眼色,她才执意陪着。 显然,明妧要她盯着卫明柔,她也很称职,想着明妧会医术的事瞒着卫明柔,那帮清雅轩的事,估计也不想卫明柔知道,就替苏老太爷打发了卫明柔。 不过苏老太爷一门心思在画作上,估计她和卫明柔说了什么,他都没听进去。 卫明柔问起清雅轩,明妧也不知道她是随口找的话题,还是奔着清雅轩来的,但不管怎么样,不让她知道清雅轩和她有关总是没错的,只是苏家这样不防备人,明妧也是头疼。 陪了苏老夫人许久,苏老夫人一脸慈爱道,“今儿天气不错,你们去花园逛逛吧,在外祖母这里用了饭再回去。” 苏瑶几个就拉着明妧去逛花园了。 苏家一群雅人,花园精致,处处透着雅韵,才几天没来,就感觉景致和之前大不相同了。 逛了一圈,苏梨就望着明妧道,“我昨晚画了幅画,还没有想好题词,表姐帮我题词一首可好?” 她俏皮的眨眼,明妧头大,她题词要看运气啊。 苏梨拉着明妧去她们三姐妹的竹屋,刚进院子,身后跑来一丫鬟,跑的上气不接下去,气喘吁吁的,“不,不好了……” 苏蔓回头,皱眉道,“什么不好了?” 丫鬟拍着胸口道,“绣房出事了,表姑娘的嫁衣起火了。” 苏梨脸色一变,“你是说朝霞锦的嫁衣起火了?!” 丫鬟点头如捣蒜。 题词远没有明妧的嫁衣重要,苏蔓几个赶紧往前走,本来是想去绣房的,不过半道上丫鬟告知,着火的嫁衣送到秋水院了,她们就直奔秋水院了。 正堂内,苏老夫人和三位苏太太都在。 绣房管事的和几位绣娘都跪在地上,那件嫁衣用托盘装好摆在苏老夫人跟前。 明妧望去,就看到嫁衣上被烧出来好几个小洞,怎么看怎么暴殄天物。 苏老夫人又是心疼又是生气,朝霞锦珍贵,她只见过这么一块,苏氏当年都没舍得做嫁衣,给明妧出嫁,特地让苏家绣,结果却被烧了,她怎么跟苏氏交待,要是叫定北侯府知道,还不得笑话苏家。 几位绣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苏梨进去就道,“娘,方才我去看朝霞锦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烧了?” 苏大太太看到明妧,她歉意道,“是大舅母对不住你,好好的朝霞锦送来,我苏家却让它被烧成这样,大舅母……” 要是能赔,苏大太太就是砸锅卖铁也会赔明妧,可朝霞锦没地方卖啊。 明妧没说话,她走到小几边,把烧掉的嫁衣拿起来,她是想看看有没有办法补救,可是一拿起来,她鼻子动了一动,眸光就冰冷了起来。 她回头,望着苏梨道,“表妹是独自去看朝霞锦的,还是和四皇子妃一起去的?” 苏梨忙回道,“是和四皇子妃一起去的,她想看看朝霞锦做的嫁衣是什么样子的,还说如果她没有代替你上花轿,朝霞锦就是她的,当时离绣房不远,我见她实在想看,就陪她去了。” 说着,又觉得这话是在怀疑卫明柔,再加上大太太瞪她,她赶紧道,“四皇子妃看到朝霞锦,只是伸手摸了下,我也摸了,外面丫鬟禀告公公找她,我们就离开绣房了,只待了小会儿。” 当时走的时候,朝霞锦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不可能和四皇子妃有关。 苏蔓见明妧眸光冷沉,嫁衣被烧,不吉利,她生气也正常,可是知道嫁衣被烧时,她并没有这么生气,她问道,“大表姐可是发现了什么?” 明妧点头道,“嫁衣上被人撒了磷粉。” 苏蔓不懂,“磷粉是什么?” 苏家上下和睦,不用宅斗,这些害人的手段,她们都不知道,明妧便解释道,“磷粉着火点很低,今儿太阳大,在阳光下多晒一会儿就会着火。” 绣娘忙道,“绣嫁衣的位置正午会晒到半个时辰的太阳,方才绣娘就在旁边,嫁衣一着火,就赶紧扑灭了。” 也正因为火灭的及时,所以嫁衣裳被烧的洞才不大,但如朝霞的红上的多了几个小黑洞,怎么看怎么丑。 明妧把朝霞锦拿起来,道,“我看这洞不大,应该能补救。” 第109章 差错 苏老夫人就道,“能补救,可是上面的磷粉怎么办,嫁衣不能洗,更不能破损,否则不吉利。” 苏老夫人不敢冒险,她宁肯明妧不穿朝霞锦的嫁衣出嫁。 不过明妧不是古代人,她对这些并不在乎,她道,“用清水洗洗,这些烧出来的洞,用绣图遮掩,外人看不出来。” 苏大太太就道,“这怎么能行……” 不行也得行啊,之前苏氏找苏家帮她做嫁衣,二太太就不赞同,现在朝霞锦在苏家出事,二太太知道了,肯定会落井下石。 明妧道,“大舅母,没事的,哪有那么多讲究呢。” 苏大太太还欲再劝,苏老夫人朝她摇头,苏大太太到嘴边的话就给咽了下去,听明妧的意思是在怀疑四皇子妃,可四皇子妃是她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她怎么能因为妒忌明妧能拿朝霞锦做嫁衣,就心生恨意毁掉呢。 苏大太太第一次觉得卫明柔陌生,而且陌生的可怕。 绣娘把朝霞锦嫁衣拿下去,明妧则问苏老夫人道,“外祖母,朝霞锦那么美,见过的人却很少,您是怎么得来的?” 苏老夫人怔了一下,道,“是偶然所得,外祖母只有你娘一个女儿,原是打算给她做嫁衣的,但你娘没舍得用。” 这样的回答,等于没有回答,明妧决定旁敲侧击道,“外祖母,皇上赐婚让我给镇南王世子冲喜,镇南王世子找人算八字,他说我的八字不对,后来还重新找我要了,还要了我娘的,他说要么是我的八字出了问题,要么是我娘的有问题,娘说我的八字是正确的,可是镇南王世子笃定,我今儿来,是来问问您的,我娘的八字准确吗?” 苏老夫人这一次愣神的时间明显久了一点,她呐呐声道,“怎么就不对了?” 明妧回道,“算命大师说我和娘亲的八字没有母女缘分,如果是亲母女,必定有一人出了差错。” “可能是我记错了吧,”苏老夫人道。 苏大太太就道,“这怎么能记错呢?” 苏老夫人眉头拧了下,道,“当初生你娘时,天下大雨,当时屋子里也没有沙漏,只是看天色估了个时辰,错上一两个时辰不无可能。” 古人看重生辰八字,错一两刻钟有可能,错一两个时辰就夸张了点。 喜儿站在一旁,一脸懵怔。 之前是冒充江湖郎中骗老太太,现在又用算命大师糊弄苏老夫人,姑娘是想做什么啊? 苏老夫人望着明妧道,“算命大师还说什么了?” 明妧就道,“算命大师说,如果时辰真弄错了,让娘亲的亲娘,也就是外祖母您给娘亲绣一个荷包随身佩戴,除了叮嘱是亲手绣之外,其他的倒没说什么了。” 明妧觉得自己还是太心软了,顾及苏老夫人大病初愈,担心一屋子丫鬟婆子嘴碎,心疼苏氏,不敢直接了当的问,就连旁敲侧击,还怕苏老夫人胡思乱想,留了分寸。 说句心里话,虽然卫明蕙说不了话,但她喜欢卫明蕙胜过卫明柔,但是明妧一点都不希望卫明蕙是苏氏亲生的,这对苏氏,对卫明蕙来说都太残忍了。 自己的亲生女儿被人掉包,被毒哑,饱受欺负,她却把换来的女儿当心肝宝贝疼,甚至还抢了属于她女儿的四皇子妃的位置。 这样的打击,明妧怕苏氏承受不了。 女儿被人换了,自己还不是苏家亲生骨肉,虽然苏家疼她爱她,但心里肯定不舒服,肯定想知道亲生爹娘为什么要丢弃她,这样势必会打破她现在的生活。 一边心疼苏氏,一边又不想二太太和卫明柔奸计得逞,明妧陷入矛盾中,她只能安慰自己,卫明蕙那张脸太招摇,就算她不查,云嬷嬷也会查的。 苏老夫人端起茶,喝了一口道,“我好多年不做针线了,绣出来的东西还不知道能不能看,有机会问问镇南王世子,如果我不亲手绣,有没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明妧一听,心下就有了几分明了。 她娘十有八九真的不是苏老夫人亲生的啊。 苏老夫人装的不在意,脸上甚至带了笑,明妧也笑道,“那我找机会问问镇南王世子。” 用了午饭后,苏瑶几个送明妧出府。 她前脚走,后脚苏老夫人就望着苏大太太道,“朝霞锦的嫁衣继续绣,另外准备一匹绸缎重新做一件,将来明妧穿哪件出嫁,让定北侯府挑。” 苏大太太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呢。” 明妧年纪轻,不在乎,可她们做长辈的不能一点分寸没有,万一将来出点什么事,苏家担待不起事小,怕的是悔之晚矣。 本来明妧来,还打算给苏大老爷治手腕的,只是来之前没先派人打声招呼,苏大老爷不在,只能等下回了。 坐上马车,明妧就回定北侯府了。 下马车时,正好看到李总管送周大夫出府,李总管一脸笑容,那是发自肺腑的笑,迈过门槛,周大夫就道,“李总管留步。” “那周大夫慢走,”李总管对定北侯忠心耿耿,周大夫对定北侯有再造之恩,李总管拿他当救命恩人看的,自然敬重有加。 只是周大夫转身时,看明妧时没什么反应,可看喜儿时怔了下。 明妧暗叫一声不好,当初女扮男装,她带着斗笠,周大夫没见过她,可是他见过喜儿啊。 她医术那么高超,周大夫肯定好奇,看不到她,难免多看喜儿两眼。 周大夫震惊,这丫鬟怎么和那天的小厮长得那么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李总管见周大夫盯着喜儿看,喜儿还一脸懵懂的摸自己的脸,看有没有脏东西,便问道,“周大夫,你认得这丫鬟?” 周大夫回过神来,尴尬一笑,道,“老毛病了,看人总喜欢多盯人家脸看一会儿,观人气色,让李总管看笑话了。” 李总管不疑有他道,“周大夫悬壶济世,令人敬仰。” 周大夫告辞,李总管让小厮送周大夫回药铺。 等他走远了,李总管才望着明妧,报喜道,“周大夫医术高超,侯爷蒙他圣手医治,陈年旧疾好的差不多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府里就会添小少爷了。” 第110章 平分 进了二门,明妧迈步朝长晖院走去,远远的,她就看到一双喷火的眸子,那双眸子不是别人,正是卫明柔。 在苏家碰到她,回了侯府,还碰到她,她不是回宫了吗? 明妧不想和她说话,单看那眼神,就知道会起争执,她没力气和她争,惹不起,躲着点。 可有些人,不是你想躲就能躲的开的,卫明柔把明妧的去路挡了,直接朝她伸了手,“你不想见我可以,把我的东西先给我。” 明妧不记得欠了她什么东西没还,她望着卫明柔道,“你什么东西在我这里?” 如果是指紫玉镯的话,有多远给她滚多远,还没完没了了。 卫明柔冷笑一声,“看来是不想给我了。” 明妧不喜猜测,精致的脸上蒙了一层寒霜,淡漠道,“不要和我打哑谜,我猜不透,有话就直说吧。” 这是什么态度,卫明柔恼了,“清雅轩的股份!” 明妧怔了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清雅轩的股份是苏家给她的,几时成了她卫明柔的东西了,找她要东西还这么理直气壮,这都是谁惯出来的毛病。 而且要东西就算了,还一脸的不耐烦,催促道,“我还急着回宫,把我的那一成给我。” 给你个大头鬼! 苏家给两成股给她家姑娘是因为她家姑娘帮清雅轩起死回生,她帮苏家什么了,一见面就伸手要,谁欠她的。 看着卫明柔伸着的手,喜儿恨不得拿柳条枝狠狠的抽两下,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 她找夫人要东西,姑娘都不跟她争,她还惦记姑娘手里的,气死她了。 喜儿盯着明妧,怕她真的视金钱如粪土,把股份给了卫明柔。 明妧不争不夺,但不该卫明柔得的东西,她也休想从她手里讨去,明妧冷道,“谁告诉你苏家给了我两成股份的?” 这事知道的人,只有她们几个,再就是苏家,苏梨不可能告诉她这事。 卫明柔冷笑一声,“是不是我不知道这事,你就打算不给我了,将我的那一份据为己有?” 明妧唇瓣掀起一抹讥讽的笑,到底谁把谁的东西据为己有还不一定,“苏家是给了我两成股,但那是给我的,与你何干?把路给我让开!” 明妧径直往前,卫明柔伸出胳膊把明妧的去路挡了,大有不给她,她不会善罢甘休的架势,真是分文必争。 这条路很宽,明妧从旁边走,卫明柔的丫鬟挡上来,主仆两把路挡的严严实实的,明妧心口堵着一团气呢,卫明柔堵她的路就算了,她一个丫鬟算哪根大蒜,也敢助纣为虐,明妧手一抬,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啪!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打的丫鬟眼泪涌了出来。 打完了人,明妧施施然离开,身后卫明柔气的咬牙切齿。 明妧一巴掌消了自己的气,当然,也把事情闹大了,侯府四下有丫鬟,她还没走到长晖院,她打了卫明柔丫鬟的事就传到老太太耳朵里了。 而且,卫明柔也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明妧前脚到长晖院,她后脚就带着丫鬟赶到了,而且双眸通红,满脸委屈,不知道的还以为挨了一巴掌的是她。 她进屋就扑到老太太怀里,要老太太给她做主。 老太太正打算问明妧到底怎么回事,见她哭,先宽慰她,才问道,“出什么事了?” 卫明柔浓密卷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泪珠,如梨花带雨,我见心怜,和她一比,明妧脸色冷硬,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怎么看错的都是她。 卫明柔抽泣的解释道,“苏家给了两成清雅轩的股份给大姐姐,其中一成是给我的,我找大姐姐要,她不给我,还打丫鬟……” 老太太愣了下,望着明妧道,“苏家给了两成清雅轩的股份给你们?” 清雅轩是苏家的,苏家就靠着清雅轩过日子,竟然分了两成给她们,苏家对外孙女的疼爱,老太太自愧弗如。 明妧淡淡道,“苏家是给了两成清雅轩的股份给我,我今儿去苏家,也是为了这事,我没打算要,但苏家执意不收,我又给带回来了。” 二太太在一旁,道,“清雅轩的股份是苏家给你们两姐妹的,你不要,好歹问过明柔的意思吧,你擅自做主就算了,她找你要,你不给还打人,霸占胞妹的东西,你不怕传扬出去,坏了你的闺誉?” 只要卫明柔一受委屈,二太太绝对是头一个站出来的,而苏氏,这会儿都还没赶来。 明妧干净澄澈如湖水的眸子溢出几分嘲笑,拿闺誉来压她,她就会乖乖把股份送上吗,未免也太小瞧她了,“三妹妹说苏家给我的股份有她一半,二婶就深信不疑?” 二太太笑道,“你和明柔都是苏家外孙女,一视同仁,有你的,自然有明柔的,苏家自诩诗礼传家,不可能连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都不懂。” 懂的还真多呢,明妧看着二太太道,“幸好二妹妹不在,不然让她听到二婶说一视同仁,估计会伤心死。” 二太太脸色变了变,明妧收回眸光,把怀里那张股份递给老太太过目,然后道,“祖母,您看这像是让我和三妹妹平分的意思吗?” 纸上明确写着清雅轩的股份两成归明妧所有,上面印了清雅轩的印,还有苏老太爷的。 这只是给明妧的,一点平分的意思都没有。 卫明柔纯粹是无理取闹,但苏家怎么只给明妧不给明柔? 老太太想不通,卫明柔坐在一旁,伤心道,“我是哪里做的不够好,外祖父和舅舅们要这么对我?!” 你不是做的不够好,而是什么都没做,净想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只是以卫明柔的性子,明妧还真怕她直接去苏家问,到时候让苏家上下难堪,明妧眼珠子一转,便寻了个理由替自己,也替苏家遮掩道,“我也不懂,方才问了外祖母我才知道,娘亲无意间说起嫁妆的事,给我的嫁妆远比不上给三妹妹的,怕我心里不舒服,再加上清雅轩前些日子被状元坊逼的喘不过气,给我两成股分,一半是给我做添妆,让娘亲不用太为难,二来是让我和镇南王世子能做清雅轩的靠山。” 老太太恍然道,“原来如此。” 第111章 美人 明妧则望着卫明柔道,“三妹妹执意要清雅轩一成股份,我可以给你,多你和四皇子做清雅轩的靠山,没什么不好,但请你把我的陪嫁还给我。” 然后,卫明柔眼泪就歇了,清雅轩在苟延残喘,撑不了多久,一成股份怎么能比的过明妧那份陪嫁? 这么吃亏的事,她不可能做。 她没好气道,“要不要我把四皇子妃的位置一并还给你?!” “好啊!”明妧爽快道。 卫明柔气的抓着老太太的胳膊道,“祖母,你看她……!” 老太太嗔了明妧一眼,又对卫明柔道,“好了,都别闹了,你虽然年纪小,但毕竟嫁人了,怎么还这样不懂事。” 丫鬟看了眼沙漏,对卫明柔道,“时辰不早了,该回宫了。” 卫明柔起了身,依依不舍的福身离开。 等卫明柔走后,明妧才问道,“三妹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卫明依把时辰告诉明妧,明妧心里就有数了,她以为卫明柔是急着回宫,她其实是急着回侯府,等到这会儿才回宫,就是为了要清雅轩的股份。 苏氏姗姗来迟,她问到底怎么回事,还挨了老太太一句数落,事情都解决完了才来,二太太都比她上心。 苏氏一脸尴尬,她是有事耽搁了,她也没想到她们两姐妹会吵的这么厉害。 小坐了会儿,明妧就扶着苏氏离开,出了长晖院,到了无人处,她问道,“娘,今儿周妈妈告诉您苏家给了我两成股份,当时屋子里都有谁在?” 寻常丫鬟,不会这么急着送信给卫明柔,只会在她回门的时候禀告她。 只有二太太,才会对卫明柔的事这么上心,生怕她吃一点亏,火急火燎的送信进宫,宫里以为出了什么急事,赶紧去苏家找卫明柔…… 幽兰苑里有二太太的人,必须要除掉。 苏氏也不喜搬弄是非的丫鬟,看了赵妈妈一眼,赵妈妈就道,“我这就去查。” 她快步回了菡萏苑。 明妧想看看苏氏胳膊上有没有莲子大小的胎记,正要问呢,那边过来一丫鬟,也不知道禀告了什么,苏氏都没回头,就快步走了。 明妧的急性子啊,恨不得把苏氏拽回来,先看了胳膊再放她走。 “去把珍珠找来,就说我有话问她。” …… 这边明妧溜达着回了菡萏苑,拿了块糕点啃着,一边听雪雁禀告她去穆王府送药膏的事,“奴婢还没有到穆王府大门,就看见了萧小少爷,就把药膏交给了他。” 想到萧小少爷和他们家的食物链,明妧就忍俊不禁。 送药膏没什么好说的,但外面喜儿传话回来,火急火燎道,“姑娘,不好了,出事了。” 明妧心口一提,方才苏氏走时脚步急切,而且还有几分凌乱,她就担心是不是出了事,果不其然,赶紧问道,“出什么事了?” 喜儿回道,“皇上让人送来两姑娘,说是给侯爷开枝散叶的。” 一根粗壮的黑线从明妧脑门上滑下,皇上是吃饱了撑着吗,居然赏美人给她爹。 不过仔细想想,她能理解皇上赏赐的一番心意,当年定北侯为了救皇上,才伤了身子,大少爷又失踪下落不明,以至膝下无子,为了争他的侯爵,府里三房明争暗斗,家宅不睦,如今身子好转,添子有望,皇上为了表示他一直对定北侯子嗣一事很关心,所以趁机赏两个美人,以示皇家恩宠。 只是,皇上心里慰藉了,可对苏氏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皇上赏的美人给定北侯做妾,那意味着她们的靠山是皇上,回头在府里兴风作浪,苏氏打狗还得看主人,要是懂事还好,就怕不懂事,到时候爬到苏氏头上作威作福。 喜儿见明妧没有暴跳如雷,眼睛眨巴眨巴道,“姑娘,你不去看看夫人吗?” 虽然夫人主动和老太太提往侯爷身边放两通房,但老太太觉得侯爷身子还没有好全,此事不宜操之过急,这么多年没有添丁,也不在乎这一两个月,是以迟迟没有行动。 侯爷和夫人感情笃厚,现在来两年轻貌美娇滴滴的美人争宠,是个人心理都不会舒服。 明妧也想去劝劝苏氏,可她看到苏氏,她能说什么呢,做女儿的管父亲纳妾的事,管的太宽啊,而且算起来,真正给苏氏添堵的其实是她,她要不帮定北侯治陈年旧疾,哪有这么多事。 本来是件好事,她实在没料到皇上会横插一脚,明妧心底一叹,问道,“珍珠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喜儿呐呐道,“奴婢去的时候,赵妈妈正在审问丫鬟,珍珠瞧见院子里的二等丫鬟秀儿和二太太说话,正和秀儿对质,要过会儿才能来。” 明妧端起茶,轻轻的吹着,碧绿的茶叶浮浮沉沉,清香四溢。 喝了半盏茶,珍珠就来了,打了帘子进来,福身请安道,“见过大姑娘,大姑娘找奴婢来是?” 明妧把茶盏放下,笑道,“坐吧,有几句话问你。” 珍珠摇头说不坐,喜儿拉着她坐到绣蹲上,珍珠望着明妧道,“大姑娘要问奴婢什么?” 明妧开门见山道,“我娘胳膊上有没有一颗莲子大小的胎记?” 珍珠愣了一瞬,连连摇头道,“没有,夫人胳膊上没有长胎记。” 否决的太快,而且眼神飘忽,明显是在撒谎,她只是打听苏氏胳膊上有没有胎记,又没有让她做违心的事,至于骗她吗,明妧眉头敛了几分,声音也带了几分薄怒,“当真没有?” 珍珠先抬头看了明妧一眼,然后赶紧低下,摇头道,“没有,夫人胳膊上真的没有胎记……” 啪! 明妧重重的拍了下桌子,珍珠因为撒谎心虚,竟然跪在了地上,道,“姑娘,奴婢求您别问了,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喜儿和雪雁互望一眼,都摸不着头脑,珍珠是夫人的贴身丫鬟,平常要伺候夫人沐浴更衣,怎么可能不知道夫人身上哪处长了胎记呢,还求姑娘别问,问问怎么了? 明妧烟眉拢紧,如一弯寒潭的眸子闪过一抹疑惑,越是让她别问,她就越想知道,她道,“到底怎么回事,如实告诉我。” 第112章 好骗 珍珠祈求的看着明妧,道,“夫人叮嘱过,她身上有胎记的事,不许对任何人提起,谁敢泄露,直接杖毙。” 这话,也算是承认苏氏胳膊上有胎记了,但明妧眉头打了个死结,“不许对任何人提及,也包括我在内?” 珍珠摇头,“奴婢不知道。” 珍珠这么顽固,实在不讨喜,但换个角度,她越顽固,越证明她对苏氏忠心,明妧起身将她扶起来,道,“我知道你对我娘忠心耿耿,问胎记,在我看来只是件微不足道的事,别说是我,就是旁人问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娘亲不还指着我找回大哥吗,唯一知道的也只有他身上有块胎记。” 明妧循循善诱,珍珠道,“身上有胎记,的确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明妧打破砂锅问到底,道,“我娘怪罪起来,有我一力承当,绝不会牵连到你。” 明妧都给了保证,珍珠就知道明妧的决心了,她望着明妧道,“今儿穆王府云嬷嬷来找二太太,问二太太胳膊上有没有一颗莲子大小的胎记,二太太说没有,云嬷嬷就回去了,云嬷嬷走后,四太太问二太太,云嬷嬷找她何事,当时夫人也在场,二太太说穆王府是好心,见二姑娘哑巴,但聪慧机灵,不像是高烧导致的,云嬷嬷之前见过有人哑巴是被家中长辈冲撞的,胳膊上长胎记,会导致府中子嗣艰难,但不是没有化解的办法,搬去庵堂祈福一年,即可化解。” 当时,二太太庆幸自己胳膊上没有长莲子胎记,府里四房子嗣都艰难,要是老太太知道,肯定会让她搬去庵堂住了,可是苏氏听的心直往下沉。 等二太太她们走后,苏氏就给几个贴身伺候的丫鬟下了封口令,她胳膊上有胎记的事,不许对旁人提及,谁也不许。 说完,珍珠道,“夫人打算过两天去佛光寺找大师问问,看有没有化解的办法。” 明妧只觉得脑门上全是乌鸦,成群结队的飞过来绕过去,苏氏是不是太好骗了一点,二太太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啊,二太太要是存心卖她,她指不定还给她数银子呢。 珍珠站起身来,道,“姑娘,奴婢知道的都告诉您了,没事奴婢就先回去了。” 明妧给喜儿使眼色,喜儿拿了一荷包塞过去,珍珠道了谢,喜儿送她出院门。 外面,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上,浓密树叶间,暗卫隐身其中,无人得见。 他手扶着树,打算跳下,就听屋子里丫鬟在说话,“姑娘,二太太的话,您信吗?” “这样的鬼话,也就骗骗我娘了。” “……” 暗卫收回看着窗户的眸光,纵身一跃,矫健的身姿如鬼魅一般出了定北侯府。 沉香院,书房。 没外人在,楚墨尘摘掉了蒙着眼睛的纱布,修长如笋的手指翻着书,俊逸的容颜,找不出一丝的瑕疵,精致的天妒人恨。 屋子里,暗了一瞬间,紫檀木书桌前,多了一暗卫。 赵风见了就道,“怎么回来了,卫大姑娘找世子爷有事?” 赵成摇头,“有件事,属下不敢擅自做主,特来禀告世子爷。” 楚墨尘眸光从书本上挪开,望着赵成道,“什么事?” …… 明妧迈进幽兰苑,就觉得气氛和以往大不相同,丫鬟婆子都望着正堂,交头接耳,都不用竖耳朵,就能听到丫鬟们在说什么,都在夸皇上赏给定北侯的美人漂亮呢。 明妧也想瞧瞧皇上赏的美人有多漂亮,往前走了几步,就见赵妈妈领着两姑娘走出来。 只一眼,明妧脑袋里就开始往外蹦词了:明眸皓齿、冰肌玉骨、闭月羞花、倾国倾城…… 不愧是美人,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人间绝色啊。 说句实在话,这两美人正当妙龄,一清雅,一妩媚,上了年纪的孙贵妃真的不能和她们相提并论。 这么漂亮的姑娘,皇上居然舍得赏给她爹,虽然给苏氏添堵了,但明妧要说一声,皇上不是昏君啊,昏君拿舍得把这样的美人送人,不逼着臣子敬献就不错了。 两姑娘气质也不错,从宫里被送来给定北侯做妾,也没见到眉间有不满。 这么养眼的姑娘不多见,等她们都走远了,明妧才把眸光收回来,进屋去见苏氏。 去的不赶巧,正碰到苏氏和定北侯闹脾气呢,“既然喜欢,侯爷怎么没和她们一起走……” “谁说我喜欢了?”定北侯无奈道。 苏氏酸道,“眼珠子都差点收不回来,我嫁给你十几年,你几时这么见过我?” 走到屏风处的明妧,整个人就是一大写的尴尬,她刚刚看两美人不就是眼珠子差点收不回来么,不怪她多看几眼,真的漂亮啊…… 明妧犹豫着要不要先走,接下来应该是她爹哄她娘了,她听着不合适,她要转身,身后丫鬟就给她请安,“大姑娘,怎么不进屋?” 明妧再抬头,就见定北侯坐端正了,对苏氏道,“那两美人,不是,那两姑娘身份不同一般,皇上不是真的赏给我开枝散叶,他是没地儿塞,才塞给我的。” 苏氏望着定北侯,道,“她们能是什么身份?” 虽然语气还有些硬,但脸色已经好转了不少,定北侯难得见她吃醋,真想多看会儿,又顾及她气大伤身,便道,“她们是晋王献给皇上的。” 晋王乃太后亲生,他送的美人,就算再美,再舍不得,皇上也不敢放身边啊。 晋王酷爱美人和美酒,经常喝的烂醉如泥,气的晋王妃进宫找太后告状,他离京办差,手下人投其所好,献了两美人给他,他见实在是美,和她们一比,宫里头一半的嫔妃都是庸脂俗粉,平常皇上也赏美人给他,兄弟间,要礼尚往来,故特地带回京,献给皇上。 把最好的留给皇上,这是晋王的忠心,但要说放在身边,皇上是真不敢,正愁不知道怎么打发,刚巧定北侯身子渐愈,皇上就把两美人打发到定北侯府来了。 第113章 打断 这会儿时辰晚了,明儿定北侯还得进宫谢恩,谢谢皇上赏赐了他这么两大块烫手山芋。 苏氏拧眉道,“皇上不敢要,塞给你,你打算拿她们怎么办?” 苏氏真的不想她们留在府里,她们太美,一颦一笑,足以勾人魂魄。 定北侯摇头,“我也不知道,明儿问问皇上吧。” 这话题,定北侯不喜,见明妧走过来,便笑道,“妧儿是来陪你娘吃晚饭的?” 明妧轻摇头,清润含笑的眸子比夏夜星空还要夺目,“娘亲有爹爹陪着,我才不来凑这份热闹,我是有个问题想不通,特来问问娘亲。” 说完,明妧暗搓了下胳膊上生起的鸡皮疙瘩,她是真拿苏氏和定北侯当亲爹亲娘看了,撒起娇来,居然这么手到擒来。 定北侯没打算留在幽兰苑用晚饭,明妧这么说,他不留下都不行了。 苏氏知道明妧聪慧,把明妧难住的题目肯定难,苏氏还真怕帮不了她,不过定北侯也在,苏氏从容笑道,“正好你爹爹在,看能不能帮你。” 明妧在绣蹲子上坐下,道,“有一大户,生了两子,长子骁勇善战,封侯拜将,光耀门楣,次子虽不及长子,却也是人中龙凤,二子皆是爹娘的心头肉,一般疼爱,有一天,这户人家突然发现他们的长子并非是他们亲生骨肉,多年前至交兄弟觊觎他的家财,偷偷将孩子调包,亲生儿子被抱走,而且过的并不好,挨打挨骂,甚至害他断了一条腿……” 明妧一边说,一边注意苏氏和定北侯的神情。 定北侯眉头蹙紧,苏氏则露出心疼的表情,不等明妧说完,她便问道,“那孩子后来认回来没有?” 抢她词啊,明妧望着苏氏道,“娘,我要问的就是,如果您和爹爹是那大户,您会认回那孩子吗?” 苏氏几乎没有犹豫道,“认,当然要认回来!” 明妧望着定北侯,“爹爹呢?” 定北侯没有直接回答,男人比女人要理性的多,他道,“如果这是真的,不是有人挑拨离间,我会认亲生儿子为义子,尽全力医好他的腿,如果医治不好,也会保他一生衣食无忧,至于至交兄弟,他做的事,加倍还回去。” 也就是说,他会在保持现状的情况下,尽量弥补那倒霉孩子,也算兼顾了苏氏,并替儿子报仇。 明妧琢磨了下,把二老爷和二太太毒哑对她来说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可他们想认回女儿怕是做不到,不抖出来,她一辈子只能是侄女。 明妧望着定北侯道,“如果不是至交兄弟,而是亲生兄弟呢?” 苏氏听得一笑,道,“谁家府上情况这么乱,一点骨肉亲情都不讲?” 就是你们家啊! 而且情况比我说的还要复杂的多。 见苏氏从方才的同情,到现在当笑话听,明妧嘴角抽搐不止,等她知道她含沙射影的就是定北侯府时,她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明妧看看苏氏,又望望定北侯,道,“爹爹娘亲,会怎么做?” 苏氏见明妧执意要个答复,她戳着明妧的脑袋,嗔笑道,“真不知道你这脑袋瓜整日里都在琢磨些什么,为了家财情愿骨肉分离的人毕竟少,这样的人,越想得到什么就越会失去什么,老天爷长了眼睛瞧着呢,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年,争来争去,谁还能带地底下去不成?娘的妧儿心地善良,必有福报。” 她只是旁敲侧击一下,最后怎么成她想太多了,她觉得人生短,不必争,可别人未必会这么想啊,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觉得这些肮脏事离自己千里之遥,迟早被人算计的骨头渣都不剩。 明妧不奢望他们替她讨公道,能存几分警惕心不被人暗算,她就心满意足了,明妧道,“画人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隔肚皮,如果这件事真的发生在……” 你们两个字都到喉咙了,窗户哐当一声被砸响,也把明妧的话给打断。 定北侯豁然起身,走到窗户处,推开窗户,就见一只猫望着他,许是受了惊,冲他叫了一声喵后,就转身跑了。 苏氏则惊讶道,“幽兰苑怎么会有猫?” 珍珠忙道,“奴婢将它轰走……” 见定北侯眉头拧着,苏氏道,“怎么了?” 定北侯摇头,“没事。” 嘴上说没事,但是他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他是习武之人,耳目聪明,方才砸窗户的明显是石头,有人在窗外偷听…… 说偷听也不准确,砸窗户分明是故意打草惊蛇,这么做是……为了打断明妧的话? 定北侯望着明妧道,“妧儿方才想说什么?” 明妧挠着额头,脸颊像是染了一抹胭脂道,“这一打岔,我想说的话都给忘记了。” 见明妧一脸苦大仇深,我怎么记性这么差的表情,苏氏忍俊不禁,“又不是什么好事,忘了就算了,娘也经常忘事。” …… 从幽兰苑出来,明妧就直奔菡萏苑书院,还没推门,就听到轮椅轱辘声,她把门推开,就看到一双星辰璀璨的眸子带着点点笑意望过来,那俊美如妖孽的容貌狠狠的震了明妧一把。 算了,他长的漂亮,窗户砸就砸了吧,看在他长的漂亮的份上,没有什么不能原谅的。 但是,不是长的漂亮的人性子都好,楚墨尘见望着他的那双眼睛,如湖水般清澈明亮,又似宝石一般通体澄明,闪着灼灼光华,他凤眸微眯,浅笑如春风,又似乎带了几分不明的薄怒,“卫姑娘平常就是这么盯着男子看的?” 明妧心下一恼,这是在说她孟浪呢,哼,长的漂亮又不能当饭吃,明妧瞪向他,可是眸光一转,嘴角微扬,盈盈秋波微漾开,“楚世子不请自来,不就是送上门来给我看的吗?” 楚墨尘嗓子一噎,明妧双手环胸道,“不过晚来片刻,都等不及砸窗户了,这么性急,我这不是来了吗?” 不让她看,她偏要看,明妧就盯着他那张脸,俊眉星目,鼻梁挺直,风姿绰约,眸底溢出的笑耀眼夺目,看的明妧一颗心扑通乱跳,活脱脱一妖孽啊,要是他性子不那么恶劣,她真的要忍不住替天行道收了他了。 第114章 恶劣 明妧觉得楚墨尘性子恶劣,楚墨尘同样觉得她性子不够温婉,她有一点大家闺秀的做派吗,还调戏他,他可是男子,只见他好看的唇瓣张开,道,“先把门锁上。” 明妧愣了一瞬,她回头看了一眼,喜儿已经麻溜的把门栓上了,明妧再回头就看到某男伸手解腰带,她眼珠子瞪圆,“你干什么?!” 楚墨尘抬头看着她,妖魅凤眸含笑,“不脱光,怎么让你一次看个够?” 明妧脸红如霞,她是大夫,不知道看过多少男的身体,让人脱衣服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这厮脱衣服,她居然有些害怕,这可不是她。 明妧把心底不明的感觉压下,笑看着他,清脆应道,“好啊。” 楚墨尘,“……” 喜儿捂脸,这么孟浪的话,绝对不是她家姑娘说的出来的! 赵风站在一旁,两眼望着天花板,肩膀直抖,爷战无不胜,今天一脚算是踢到铁板了,男子汉大丈夫,言出必行啊,看他怎么收场。 这样的对话,如果只有两个人在,那是怎么听怎么暧昧,可多了喜儿和赵风,那是怎么听怎么尴尬了。 楚墨尘手还搭在腰带上,而明妧一脸你快点,我耐心也不够好的神情,他心堵的慌,这还是不是女人了,“你知道怎么样才是大家闺秀吗?” 明妧轻笑一声,“激将法对我没用,我要是寻常的大家闺秀,当初我就死在崖底了,楚世子一再闯我闺房,我若是大家闺秀,早就羞愤自尽了,可偏偏,我不止是定北侯府嫡女,我还是一名大夫,大夫眼里不分男女。” 明妧说着,楚墨尘把手挪开,她眉头一挑,补了一句,“现在可以脱了吗?” 楚墨尘脸上的笑容僵硬,不过很快,他又笑了。 他推着轮椅走动,明妧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就那么看着他,结果楚墨尘用轮椅把门挡住,一边吩咐赵风道,“把这丫鬟带出去。” 赵风就知道他家世子爷要动真格的了,他朝喜儿走过来,喜儿死死的抓着明妧的衣袖,明妧也吓住了,人多她占优势,要是只剩她和楚墨尘在屋子里,他即便断一条腿,她也不占什么优势啊。 想到什么,明妧拍拍喜儿的手,笑的自信十足道,“你和暗卫出去吧。” 喜儿急了,姑娘不会是被镇南王世子的美貌迷昏头了吧,还没有成亲呢,不能越矩啊啊啊! 明妧让她别担心,喜儿急道,“姑娘,你要矜持啊!” 明妧一口老血涌到喉咙住,差点没喷喜儿一脸,她哪里不矜持了,她就问她哪里不矜持了?! 一个在崖底天天怂恿她霸王硬上弓的丫鬟居然有一天要她矜持,她要不矜持,她早被她带沟里去了好么。 反正明妧翻什么白眼,喜儿都不松手,明妧只能使出杀手锏了,“放心吧,他在我眼里还没有二十万两和镇南王府郡主的身份值钱,我不会犯傻的。” 喜儿想想也是,只是眼角余光瞄到某男黑成锅底的脸色,喜儿给明妧使眼色,姑娘,你口不择言惹人生气了。 不用喜儿提醒,背后传来的寒气就告诉她了,明妧回头,直视楚墨尘的黑脸,不愧是人神共愤的容貌,即便脸再黑也养眼,别有韵味。 楚墨尘真的有掐死明妧的冲动了,一言不合就提这事,他现在越来越看他爹不顺眼了,没有这么坑儿子的,知道明妧脾气不够好,不是那种温顺的猫,要是真那么温顺,他未必会看的上眼,他将火气压下道,“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他是镇南王世子,也就是未来的镇南王。 镇南王府能随随便便给她二十万两,足见钱多,至于镇南王府郡主的身份,难道还比的上镇南王世子妃吗? 看着一脸聪慧,怎么到关键时候就犯傻呢,刚这样想,就听明妧不以为然道,“镇南王府钱再多,那也不是我的啊。” 楚墨尘嘴角噙了一抹淡笑,他醇厚的声音传来,“你不会吹枕边风吗?” 明妧,“……” 赵风一脸惊恐的望着楚墨尘,爷居然教卫大姑娘吹枕边风,他是不是疯了? 见所有人都望着他,楚墨尘轻咳一声,掩去尴尬,如果细细看,还是能发现他微红的耳根和脸上一朵疑红,刹那间,仿佛雪山之巅,朝霞照耀下,一朵孤傲雪莲悄然绽放,明妧觉得魂魄都要被勾走了,心底有声音告诉她,离这个男人远点儿,不然将来会脱不了身。 书房内,静谧了片刻,被一醇厚如酒的声音打破,“说正事吧。” 明妧修长的睫毛轻颤,居然还有正事和她说,望着楚墨尘,明妧道,“你是说砸窗户的事?” 回来的路上,她就想过了,就算再急着见她,也不至于急到砸窗户的地步,真那么急,大可以让雪雁去找她,而不是这么急急忙慌的砸窗户,她便宜爹定北侯是武将,武功不差,万一被逮到了,他百口莫辩。 只是她要说的是定北侯府的家事,与他无关啊,明妧想不通,就听楚墨尘道,“你要告诉定北侯的事,我知道几分,你想过告诉他之后的后果没有?” 明妧望着他,见他神情凝重,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她道,“能有什么后果?” 她只是同情卫明蕙,再加上对二房所作所为不耻,二太太为了四皇子妃的位置算计她,算计长房家财,她岂能让她的阴谋得逞? 楚墨尘就猜到明妧只想到定北侯,幸亏他来的及时,他道,“孙贵妃和四皇子同意四皇子妃替你上花轿,是因为她是定北侯亲生,如果她不是,孙贵妃和四皇子还会在乎她吗?这件事一旦抖出来,孙贵妃一定会求皇上治定北侯府的罪,同样是赐婚,但有先后之别,到时候你我婚约作罢,你只能嫁给四皇子。” 就算皇上顾忌他冲喜,但因为被亲爹坑,明妧一年后还能再嫁。 万一孙贵妃退而求其次,让皇上再下一道圣旨,要明妧一年后以镇南王府郡主的身份嫁给四皇子…… 想到这种可能,楚墨尘就坐不住赶紧来找明妧了。 第115章 掌眼 明妧也是后怕连连,她是真的没想那么多,她以为卫明柔嫁了,她和四皇子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哪里懂这里面的弯弯绕,好在她顾忌苏氏身子虚弱,不宜大喜大悲,所以想了这么个含沙射影的办法,好让她有点心理准备。 明妧望着楚墨尘,他道,“你不必怀疑我说的,定北侯备受皇上信任,苏家桃李满天下,你娘不是苏家亲生,十有八九和穆王府有关,这三大势力,足够四皇子不遗余力去争取了,何况还能报复镇南王府。” 明妧听得头疼,她知道楚墨尘说的是真的,她不是不知道四皇子的为人,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皇位重要。 喜儿就道,“那就不能说了吗?” 赵风道,“至少也要等到卫大姑娘出嫁之后,之前卫姑娘让暗卫帮忙找的车夫,现在也找到了,他是二太太娘家王家管事的侄儿,为了不打草惊蛇,尚未将车夫抓起来。” 果然是二太太信得过的人,明妧深呼一口气道,“半个月时间,我等得及。” 十几年都委屈过来了,区区半个月时间,她想卫明蕙和苏氏他们都不会在乎。 可偏偏,有时候,半个月时间都等不及,枝节横生。 …… 翌日,阳光灿烂,和往常一样,明妧吃了早饭后就去长晖院请早安。 和平常闲聊不同,今儿的定北侯府多了一个话题,那就是皇上赏赐了两美人给定北侯。 据说长得国色天香,其实用膝盖想也知道,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晋王也不会献给皇上,可是就这样两美人,定北侯居然让她们独守空闺,昨天是宿在幽兰苑的。 苏氏进来,四太太就夸侯爷不为美色所惑,和她鹣鲽情深,言语间不乏羡慕。 二太太则笑道,“周大夫医术高超,侯爷的陈年旧疾总算是好差不多了,就连皇上都对侯爷子嗣一事上心,皇上赏的,再加上大嫂贤惠往侯爷身边放了几个通房丫鬟,想必要不了多久,长房就能添好几位少爷了。” 这话,是在捅苏氏的心窝子,在明妧眼里,苏氏还年轻的很,可在古代,女子十五岁及笄即可出嫁,苏氏已经生了三个孩子,想再生不容易。 二太太就是故意气苏氏的,要不是苏氏拦在前头,定北侯世子之位早就是她儿子的了,是苏氏一直坚持要过继庶出的六少爷,本以为只要拦着不过继,等侯爷百年之后,这爵位自然会落到二房。 谁能想到等来等去,没有等到苏氏改主意,倒等来侯爷陈年旧疾痊愈,还能再生的消息。 不过这对苏氏来说未必是好事,苏氏毕竟年纪不小,要是通房妾室帮侯爷添了庶子,对她来说还不及过继好,迟早有她后悔的一天! 想到即将到嘴边的肥肉就这么飞了,二太太眸光阴狠,仿佛盯着猎物的毒蛇。 苏氏淡笑道,“侯府子嗣一直单薄,希望不止长房子嗣绵延,其他三房也能添丁添福。” 外面,一丫鬟进来,朝苏氏见礼道,“夫人,皇上赏赐的两位美人求见。” 苏氏便起了身,二太太笑道,“都说两美人模样标致,仿佛从画中走出来的,我还真想瞧瞧,大嫂何不叫来,让老太太也掌掌眼?” 虽然住在一个屋檐下,但四房互不干扰,侯爷的妾室,不是二太太她们想见就能见的。 她有所求,再加上丫鬟都来长晖院找她了,苏氏便道,“让她们进来吧。” 小半盏茶的工夫后,两美人就来了,等她们福身请安,大家才知道她们的名字。 清雅的是紫月,妩媚的是青霜。 两人的规矩礼仪,明显受过调教,举手投足皆是风流,用鸡蛋里挑骨头的眼光都找不出一丝的错处,苏氏问道,“找我有事?” 紫月清雅话少,青霜妩媚,话也多些,她道,“在进宫之前,我们姐妹曾在晋王府小住过几日,一些不值钱的旧物不便带进宫,如今皇上将我们姐妹赏赐给侯爷,我们姐妹想回晋王府取回来,再谢谢晋王提携之恩。” 这要求不算过分,毕竟定北侯府规矩没有皇宫大,本来人家是奔着皇妃去的,皇上将她们赏赐给侯爷,她们也没有自怨自艾,只是想拿回那些有纪念意义的旧物,再感谢晋王一番,这是人家知恩图报。 但是侯爷不在,苏氏也不敢随便答应,不由得望向老太太。 老太太手里佛珠拨弄着,道,“让人准备马车,好生护送两位姑娘去晋王府。” 紫月、青霜福身道谢,娉娉袅袅的转身走了,绝美的背影都能令人神魂颠倒。 四太太庆幸,皇上是把美人赏给侯爷的,这要是赏给她们家老爷,北院还有她的地位吗? 这边紫月和青霜前脚走,后脚二老爷就进来了,他一进来,二太太就捕捉到他脸上还没有来得及收敛干净的惊艳之色,心不由的沉了沉,瞬间又恢复笑意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二老爷回道,“有件事要和老太太商议一番,正好你在这儿,我就过来了。” 二太太微微诧异,“什么事?” 二老爷坐下,丫鬟端了茶过来,二老爷直奔主题道,“今儿下朝,陈将军拉住我,想与我结亲,我起初还以为他是想把女儿嫁给栋儿,觉得他年纪小,亲事不着急,谁想到陈将军是想替儿子娶明蕙……” 居然有人求娶卫明蕙,一屋子人上到老太太,下到丫鬟都诧异了,这是多想不开。 苏氏则问道,“是哪位陈将军?” 二老爷就道,“是忠武将军府。” 忠武将军,正四品,和二老爷官阶一样,只是一个是文臣,一个是武将。 明妧站在一旁静静的听着,直觉告诉她,这其中有问题,只要能娶到媳妇,都不会娶一个哑巴。 果不其然,只听四太太道,“我记得忠武将军府上大少爷前两年上战场,断了一只胳膊,原本打算德胜归来就娶妻的,后来因为胳膊断了,亲事也给退了,至今未娶,陈将军莫不是给他说亲吧?” 二老爷点头,“就是陈大少爷。” 也是,要是没点大毛病,怎么也不会看上卫明蕙一个哑巴。 二太太望着二老爷道,“你答应了?” 第116章 赞同 二老爷摇头,“我没答应,也没否定,只说这事要你和老太太点头,明后天给他答复。” 二太太觉得这亲事不错,总比把卫明蕙留在侯府养一辈子强,她望着老太太,道,“娘,您意下如何?” 老太太想了想道,“有人愿意求娶明蕙,自是不错,就是不知道陈大少爷品性如何?” 有人愿意娶就不错了,一个哑巴还想东挑西选不成?错过这村,指不定就没有这店了。 四太太心中腹诽。 二太太则道,“我见过陈夫人,性子温和,想必陈大少爷人也不会差。” 显然,她是赞同这桩亲事的。 只是从陈夫人性子温和就推出陈大少爷人不错,未免太草率了点,有句话叫慈母多败儿,在外人跟前温和,不见得就真的性子温和,没准儿是装的呢? 而且,卫明蕙还小啊,等她及笄的时候,她就能开口说话了。 二房偷龙转凤,将自己的女儿捧到了四皇子妃的位置上,荣华富贵一生,却这样草率的把卫明蕙嫁掉,就像是甩包袱似的,只要有人接手,哪管你是不是歪瓜裂枣。 老太太拨弄佛珠道,“既然性子不错,你们也觉得合适,我没……” 话还没说完,明妧就唤道,“祖母。” 这一喊,把所有人的眸光都吸引了过来,明妧道,“祖母,二妹妹极少出门,不通人情世故,我不知道忠武将军府出于什么目的求娶二妹妹,如果只是觉得二妹妹是哑巴,正好陈大少爷又娶不到媳妇,两家门当户对,所以才求娶,这对二妹妹来说不公平,她说不了话,万一别人欺负她,她都没法解释的清,出嫁对她来说未必比不嫁好,咱们定北侯府又不是养不起她,何必急于将她嫁人,等找到江湖郎中,或许能将她的哑疾治好呢?” 二太太望着明妧,脸上不带笑容,连声音都清淡,“镇南王世子不止断了条腿,还瞎了一只眼睛,大姑娘不照样选择了他吗?” 言外之意,你四肢健全的都不嫌弃缺胳膊断腿的,卫明蕙哑巴了,有拒绝的理由吗? 一时间,明妧无可反驳,虽然她心里清楚这不是一回事,如果陈大少爷性子不错,忠武将军府不会一边求娶卫明蕙,再一边看不起她,哪怕胳膊真的治不好,卫明蕙嫁他,她都不反对。 可谁知道陈大少爷为人如何? 她是大夫,见多了身有残疾的人性子暴虐,谁知道陈大少爷是不是例外,她不能送羊入虎口。 明妧淡漠道,“我只是觉得二妹妹值得更好的,她年纪还小,不用太着急她的亲事。” 二太太眸底闪过一抹冷芒,儿女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几时轮到她来插手了。 “这亲事,我应下了!” 二太太的声音铿锵有力,不容人质疑。 明妧嘴角划过一抹讥讽的笑,你答应的,将来能不能嫁不是你说了算。 这时候,外面进来一丫鬟道,“老夫人,宣平侯夫人来了。” 苏氏起身去迎客,明妧心情郁闷,福身告退。 她回了菡萏苑,她怕看见二太太那副丑陋嘴脸,会忍不住当堂指出她做的那些肮脏事,她只能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忍一时风平浪静。 喝了一杯茶,明妧看书打发时间,正看着呢,就听喜儿喊道,“二姑娘……” 明妧抬头,就看到卫明蕙走过来,她泪流满面,娇美的脸如雨打梨花,我见犹怜。 看她哭成这样,就知道二太太给她定亲的事她知道了,她扑到明妧怀里,她满腹委屈,可惜说不出来,四儿站在一旁抹眼泪道,“他们心太狠了,二姑娘是他们亲生的,为什么要这么狠心?!” 喜儿心道,就是不是亲生的才无所谓,没瞧见二太太对二少爷和三姑娘多疼爱,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对二姑娘才不理不睬。 四儿望着明妧道,“大姑娘,二姑娘哑巴能治好的事能不能告诉二太太……” 不等明妧说话,喜儿先一步道,“不能说!” 四儿呐呐,巴巴的望着喜儿,她只是觉得只要卫明蕙能说话了,和一般大家闺秀没有区别,二太太肯定不会把她随便嫁了。 这样想没有错,明妧道,“只是定亲,还没有嫁,不是没有转机了,现在着急早了点,想我和四皇子定亲十几年,不照样没嫁成吗,你家姑娘哑疾还没有好,空口无凭,没人会信的。” 四儿巴拉巴拉掉豆子,明妧打的比方,四儿没法接受,因为明妧是因为坠崖失踪才没有出嫁,她好歹还能去佛光寺,她们主仆连出门都做不到,而且她也不觉得她和卫明蕙倒霉时能有明妧和喜儿的运气,能活着回来,还因祸得福。 卫明蕙只哭,哭的眼睛都肿成了核桃,明妧拿帕子帮她擦眼泪。 外面周妈妈听到哭声,进来安慰道,“二姑娘别伤心了,陈大少爷我见过,为人不错,乐善好施,而且仪表堂堂,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他左胳膊断了。” 看不出来,他胳膊也是断的啊。 知道周妈妈是好心,四儿这话只放在心底说的,要是二姑娘哑巴好不了,嫁了就算了,可是二姑娘过不多久就能说话,这样太委屈她了。 周妈妈叹息一声,转身出去了。 她走了没一会儿,一阵叮铃悦耳之声传来,卫明依她们走进来。 卫明蕙还在抽泣,卫明依笑道,“恭喜二姐姐定亲,即将成为宣平侯世子夫人。” 她一开口说恭喜,明妧的脸就沉了,眸底带了星星点点的寒芒,没她这样往人伤口上撒盐的,可是等卫明依说完,她眉头皱紧了,“宣平侯世子夫人?不是嫁给陈大少爷吗?” 卫明绮捂嘴笑道,“大姐姐消息闭塞,你走之前,二伯母是同意把二姐姐嫁给陈大少爷,但是宣平侯夫人登门,她也是来求亲的,宣平侯世子四肢健全,家世也不是忠武将军府能比的,人往高处走,二伯母改主意了。” 明妧讥讽一笑,“还有这等好事?” “当然没有了,”卫明依笑道。 明妧眸光一缩。 第117章 觉悟 她以为卫明依是拿卫明蕙开刷,有些恼了,只听卫明依道,“宣平侯世子的确四肢健全,但他有二十六岁了,嫡妻难产而死,留下一子,填房两年前病逝,留下一女。 有说填房是病逝的,有说是被活活气死的,宣平侯世子吃喝嫖赌,斗鸡遛狗样样都会,有嫡子还有嫡女,世家大族哪个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做填房的填房?” 明妧气笑了,卫明蕙哭的更凶了。 真的是没有对比,就不知道陈大少爷断一条胳膊算不错了。 看着卫明蕙哭,卫明依则望着明妧道,“说来都怨大姐姐你。” 明妧敛眉,“怨我?” 如果怪她不应该阻拦二太太的话,那根本就怪不到她,二老爷明天才回忠武将军,宣平侯夫人早早的就到了,她劝还是不劝,二太太都倾向更富贵权势的宣平侯府。 卫明依点头,“当然怨你,要不是你执意要带二姐姐去穆王府,二姐姐至今还养在深闺人未识,她不是生来就是哑巴,她是因为高烧导致的,生儿育女完全不成问题。 就算生不了,人家也有儿有女不在乎,而大伯父救过皇上,深受皇上信任,三姐姐是四皇子妃,你又即将嫁给镇南王世子,整个京都有谁有咱们定北侯府风光? 要是二姐姐唯唯诺诺上不得台面就算了,偏偏她没有一个做哑巴的觉悟,你看她在穆王府玩的多开心,连穆王妃都夸赞她,赏赐她,那么多去参加宴会的姑娘,只有你们两个得了穆王府的赏赐,大家一议论,那些歪瓜裂枣亲事困难的,自然就把眼睛盯到二姐姐身上来了。” 卫明蕙高兴,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很快能说话,那种从骨子里发出来的喜悦,再加上她哑巴,自然引人注目。 这么说,明妧还真的要担一部分责任了。 卫明蕙当然不怪明妧,那样太没良心了,但是让嫁给那么样的男子,她宁肯一头撞死。 明妧安抚卫明蕙,见卫明依她们在一旁看着,道,“你们先回去吧。” 卫明依轻哼一声,也没有多待,迈着轻快的步子怎么来的怎么走了,走到屏风处,还回头望过来,隔着珠帘,昂着雪白的颈脖道,“我们要去逛街挑几本书,可别说我们没告诉你。” 这是在记恨上回明妧害她们受罚的事,明妧没接话,等她们走后,明妧才望着卫明蕙道,“别哭,有我在,不会让你嫁给宣平侯世子的。” 四儿哭道,“太太都答应了。” 她答应了没用,这句话差点就脱口而出了,明妧忍着道,“你们不信我?” 喜儿推了四儿一把道,“我家姑娘说到就会做到,到时候亲事退了,你们不是白哭了吗?二姑娘将来是要嫁天下第二好的男子的。” 四儿擦掉眼泪,道,“为什么是第二好?” 喜儿咯咯笑,“第一好的男子我家姑娘先嫁了啊。” 屋外,暗卫点头,目露赞赏,这丫鬟给世子爷的评价中肯。 哄了好一通,才将卫明蕙的眼泪哄歇,许是哭累了,她竟靠着明妧的肩膀睡了过去,明妧就扶她在贵妃榻上睡下,又拿了薄纱来替她盖上,叮嘱四儿和雪雁照顾好她,然后就带着喜儿去了幽兰苑。 内屋,苏氏正在看账册,一边吩咐赵妈妈,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她抬头看到明妧,温和的脸庞上就漾开一抹笑意,道,“怎么过来了?” 明妧走上前,在苏氏身边坐下道,“二妹妹知道二婶把她许配给宣平侯世子做填填房的事,在我那里哭了半天,这会儿睡着了,我心里难受,来找娘说说话。” 苏氏叹息一声,知道明妧和卫明蕙关系好,心疼她,便道,“娘也觉得你二婶过分了一点儿,但这是二房的事,娘也不好插手。” 不是不好插手,而是苏氏是不喜欢管闲事的性子,克己复礼,明妧道,“当初三妹妹替嫁,我选镇南王世子时,二婶可没少掺和,她能管我,娘怎么就不能管明蕙了?” 苏氏见明妧脸上有薄怒,还带了几分失望,苏氏无奈道,“你和明蕙情况不同,她说不了话,不嫁人,将来不是搬去庄子上住,就是青灯古佛一辈子,你二叔二婶是怎么对待明蕙的,你也知道,在府里丫鬟都敢蔑视你二妹妹,一旦搬去庄子上住,那些捧高踩低的下人还不知道怎么欺凌她。 宣平侯世子是混账了些,但两家联姻,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定北侯府的面子上,也不敢太过分,要真委屈了,还能回来告状,那时候你爹就能出面替你二妹妹出头,就算宣平侯世子对她差一点,侯府给的陪嫁也足够你二妹妹一辈子衣食无忧,比去庄子上好。” 明妧没想到卫明蕙不嫁,会是这样的下场,听的人心都拔凉拔凉的。 明妧把丫鬟支开,苏氏不解,等人都走了,明妧望着苏氏道,“娘,二妹妹的哑疾不是高烧导致的,是有人给她下毒,我给她解毒了,要不了几个月,她就能说话。” 苏氏听得一愣,声音拔高了几分,“下毒?” 那明显不敢置信的声音,明妧点头道,“就是下毒,为了查出下毒之人,也为了替我守住会医术的事,我没让二妹妹说。” 苏氏急道,“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也隐瞒,你要早点让你二叔二婶知道明蕙能说话,她肯定不会答应这桩亲事的。” 明妧呕血,真的,她快要被苏氏的天真给打败了。 而且苏氏接下来要说的话,连明妧都要上火了,“宣平侯夫人和你二婶约定,过两天就送纳采礼来,聘礼一下,这亲事几乎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不行,我得告诉你二婶去……” 苏氏是真的心疼卫明蕙,她起身就要走,明妧将她拉坐下,头疼道,“娘,还没找出给二妹妹下毒的人,不知道毒哑她的目的,你贸贸然告诉二婶,闹的大家都知道,亲事能不能退还不一定,但二妹妹一定会有性命危险,你不是帮她,是在害她。” 苏氏脸上的急色冷却,慎重道,“你二妹妹从小就哑巴,她那么小,能得罪什么人?” 第118章 牵连 天知道她得罪了什么人,那么小的事,卫明蕙早不记得了,明妧觉得十有八九是被苏氏和定北侯牵连了。 肯定是二太太有所求,他们不答应,正好又看到卫明蕙天真烂漫的样子,心头恼火,所以拿卫明蕙出气。 明妧深呼一口气,不止苏氏天真,她自己也够天真的,她为什么要指望苏氏呢,苏氏看着就软绵绵的好欺负啊,二太太凌厉脸皮又厚,苏氏和她对上,不肖两个来回就会败下阵来,明妧道,“娘,这事我自己办啊,你别管了。” 苏氏正要问明妧打算怎么办,外面丫鬟请安声传来,“见过侯爷。” 门推开,定北侯迈步进来,见屋子里只有苏氏和明妧,外加喜儿,不由得道,“母女两说什么体己话,把丫鬟都轰出去了?” 苏氏嗔笑道,“还能说什么,我在教明妧,待会儿侯爷从宫里回来,少不得皇上要赏赐一番,让她开口要,免得都放到公中,再拿还被人盯着。” 定北侯嘴角抽了下,道,“这回,皇上倒是赏赐我不少,两匹云锦给老太太,其他的都给明妧陪嫁。” “这还差不多,”苏氏笑了一句,问道,“那两美人呢?” 定北侯坐下,喜儿赶紧给他斟茶,他道,“皇上赏我了,肯定不会再收回去,我也不能随便送人,正巧云王府送奏折进宫,说是过不多久要来京,到时候,府里设宴,宴请云王府,让云王爷开口要美人,带到封地去,我再向皇上告罪,挨几句数落,这事就过了。” 不能即刻送走,苏氏有些失望,但好歹给她们做了安排,妥善周到,谁也不得罪。 苏氏又和定北侯说起两美人去晋王府拿东西的事,定北侯又不在乎两美人,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随苏氏安排。 正说着话,外面丫鬟就来禀告,说是紫月姑娘和青霜姑娘回府了。 苏氏就让她们进来,两人娉娉袅袅的进屋,婀娜多姿,钟灵毓秀,怎么看怎么养眼。 她们福身见礼,苏氏就道,“你们为何被皇上赏赐给侯爷,你们也都知道,我就不多说,侯爷陈年旧疾渐愈,但毕竟还未好全,大夫叮嘱这两个月要好好歇养,两个月后再给你们开脸,姑娘之身,住在东院不合适,我让丫鬟帮你们搬到听雨轩住,也不用来给我请安,吃穿用度,以府里待客的标准,缺了什么,让丫鬟禀告一声。” 苏氏吩咐完,看了侯爷一眼,“侯爷,这样安排可好?” 侯爷点头,“听夫人的。” 紫月和青霜互望一眼,眸底光芒流转,不是说定北侯的身子好了吗,却把她们干晾两个月,这是怕她们勾走了定北侯的魂,自己先怀子嗣巩固地位吗? 她们是皇上赏赐的,除非她们死,否则永不出定北侯府。 两个月时间改变不了什么,两人恭敬有礼的福身道谢。 两人没有府里那些妾室的不安分,眼睛围着侯爷打转,一逮到机会就发嗲,声音酥的人骨头都软了几分,可越安分,苏氏越不敢掉以轻心,能被晋王挑选入宫做棋子,又岂是寻常人? 两人走之前,眸光从明妧身上扫过,倾城一笑,笑的明妧脑袋顶上一个大问号:为什么要勾引她? 定北侯小坐了会儿就走了,他从宫里头带回来的赏赐,两匹云锦孝敬了老太太,余下的都送到了幽兰苑。 四匹蜀锦,两幅画,一对玉如意,一小匣子珍珠和一对彩瓷,苏氏最喜欢珍珠,笑对明妧道,“这些珍珠色泽莹润,明儿娘送苏家去,给你镶在嫁衣上,一定漂亮。” 明妧打算回菡萏苑,雪雁来禀告说卫明蕙醒了回褚玉轩了,明妧干脆就陪苏氏用午饭。 午饭多吃了半碗,肚子有些撑,就去花园赏花,一边欣赏牡丹,一边想着怎么帮卫明蕙,想的有些入神,就听喜儿道,“姑娘,五姑娘她们逛街回来了。” 明妧回头,就看到卫明依她们有说有笑的走过来,身后丫鬟皆抱了厚厚一摞书。 本来她们是回去的,看到明妧,特地大声道,“本以为清雅轩的书够便宜了,没想到还有更便宜的,可怜清雅轩前些日子挂的横幅说买贵包退,今儿去退书的都快把清雅轩的门槛踏破了。” 喜儿一听,眼睛就睁大了,“还有比清雅轩更便宜的?” 那边,卫明依继续道,“估计要不了两天,清雅轩又要关门大吉了。” 喜儿担忧的看着明妧,明妧道,“去打听看看,到底出什么事了。” 喜儿点点头,赶紧去前院打听,只是走到半天,一丫鬟不知道和她说了什么,她又跑回来道,“姑娘,三表少爷来了。” 明妧就迈步朝外院走,刚走到二门,就看到了苏阳,她道,“表哥是为清雅轩来的?” 苏阳神情凝重,“表妹也听说了?” 明妧只道,“只知道一点,正打算让丫鬟去打听,表哥就来了,到底怎么回事?” 苏阳无奈道,“状元坊疯了,不惜赔本也要拖垮清雅轩。” 要是苏家财力雄厚,可以选择和状元坊拼到底,可是苏家只有清雅轩一个赚钱的生意,就怕状元坊没垮,清雅轩先垮掉,苏家没辄,只能让苏阳来找明妧看看,有没有什么挽救的办法。 明妧好奇道,“状元坊的书是手抄本,哪来那么多书卖?” 苏阳回道,“状元坊原本就屯了不少书,再加上从附近州郡买了书来卖,就不少了……”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苏阳说状元坊疯了。 状元坊不在乎能不能挣钱,人家要的是清雅轩没有生意可做。 闻言,明妧噗呲一笑,“要真是这样,苏家反倒不用急了。” 苏阳诧异的望着明妧,怎么能不急,祖父都急的上火了,明妧笑道,“手抄本毕竟有限,哪里比的过印刷本,状元坊再有钱,没有书卖,它也撑不了多久,而且附近州郡的书都送来京都了,那意味着州郡书籍变少,苏家大可以暂时放弃京都,把书运到其他州郡去卖,我就不信状元坊还能继续追过去挤兑清雅轩。” 做生意,要的就是脑袋灵活,陷于困境就要想办法找出路。 第119章 凶残 阳光下,明妧笑容从容自信,一双清澈水眸,秋水盈盈,看的苏阳一时间挪不开眼,同样的问题,为什么在表妹这里就变的这么简单了? 明妧继续道,“之前表哥和我说纸张的事,我也想过了,纸张成本高,这一点状元坊占优势,我想状元坊逼不了清雅轩关门,肯定会想办法阻断清雅轩纸张供应,那时候就是有印刷术,没有纸张,也是空谈,这才是清雅轩真正的危机,清雅轩当务之急是要把纸张的成本降低下来,才能提高利润。” 明妧不说,苏阳还没意识到,清雅轩喉咙被人扼着呢,他一筹莫展,“想要降低纸张成本,难。” 喜儿则望着明妧道,“姑娘,你有办法?” 在喜儿眼里,她们家姑娘什么都会,不会的话,她不会这么说。 苏阳也望着明妧,明妧道,“我倒是从书上看过大概流程,回头我仔细想想,回想多少都写下来,表哥找几个老实可靠会造纸的匠人,让他们慢慢摸索吧。” 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前世纸张太便宜,她压根就没想过有一天她会自己造纸。 苏阳则问道,“表妹可记得书名,苏家藏书多,回去我找找。” 明妧狂汗,你就是把苏家藏书翻遍,你也找不到我说的书好么,明妧只能说不记得书名了。 苏阳怕苏家上下着急,现在有了解决办法,他道,“我先回苏家了,改日再来给姑母请安。” 明妧送他出门,目送他骑马离开,然后才转身。 下了台阶,走了百十来步,身后一小丫鬟跑过来,道,“大姑娘,宣平侯世子出事了。” 明妧听得一怔,喜儿一脸八卦神情,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丫鬟回道,“宣平侯世子在百花楼喝花酒,搂着姑娘下楼的时候,一脚踏空,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喜儿听得眼睛睁的圆溜溜的,在心里骂了一声活该,又问道,“摔死了吗?” “……没有。” 小丫鬟默默的离喜儿远一点儿,这丫鬟有点凶残,摔一跤就巴不得人摔死了,心肠不好。 小丫鬟禀告完,就赶紧去内院禀告老太太和二太太她们知道,京都出的这些事,都是谈资笑料,回头贵夫人们一处议论起来,什么都不知道多丢脸,尤其二姑娘和宣平侯世子现在有了口头婚约,更要关注一二。 喜儿高兴,回头就见明妧眉头拧着,上回成国公府大太太母女也是从楼梯上摔下来的,这一回,会不会也是暗卫的杰作? 不管是不是,这对卫明蕙来说都是好事一桩。 宣平侯世子从百花楼上滚下来,丢的不止宣平侯府的脸,还有定北侯府,有这样的女婿,做岳父的岂会脸上有光,苏氏再从中劝说一番,这桩亲事应该能退掉。 明妧想的很好,但是她低估了二太太拿卫明蕙“废物利用”的心,她又不是不知道宣平侯世子是什么人,从不从楼梯上滚下来,都改变不了他的本性,她要的是两家联姻,成了亲家之后,宣平侯府能助二老爷一臂之力,或者帮卫明柔。 苏氏觉得卫明蕙嫁给宣平侯世子是送她进狼窝,还是趁机把亲事退了,二太太不同意,只说事情闹这么大,御史台肯定会弹劾宣平侯,到时候他肯定会管教宣平侯世子,逛花楼还从楼梯上滚下来,脸都丢尽了,一定会痛改前非。 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人家宣平侯世子早痛改前非了,肯定看不上明蕙,她是卫明蕙的亲娘,知道怎么做对卫明蕙好。 二太太巧舌如簧,舌灿莲花,再加上她一句是卫明蕙的亲娘,没人比她更疼卫明蕙了,谁还能说什么? 再说了,谁也不能保证宣平侯世子经此一事就不会变好,苏氏则以有这样丢人现眼的女婿,有损定北侯府的名声,更是带坏府中少爷,姐夫都能寻花问柳,他们怎么就不行? 苏氏是定北侯府当家主母,从维护定北侯府名声的角度,她还真的能管上一管,就是二太太不高兴,觉得她管的太宽,手伸的太长。 老太太觉得两人都说的有道理,便居中采纳,以明蕙还小,让宣平侯府别急着送纳采礼来,观察三五个月再说,如果还天天柳宿花眠,就把亲事退了,算是谁都兼顾了。 明妧知道二太太是什么人,亲事没能爽快的退掉,其实想想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也就谈不上愤怒生气,左右等她出嫁,卫明蕙的亲事就轮不到她做主了,先让她再蹦跶几天,她越对卫明蕙狠心,回头苏氏和定北侯收拾起她来才越不会心软。 明妧端茶轻啜,喜儿都佩服她的忍耐力,她都快气炸肺了。 外面,海棠进来,道,“姑娘,紫月和青霜两位姑娘来了。” 明妧愣了下,虽然她们搬去听雨轩住了,还是完璧之身,但名义上是他爹的人啊,跑来找她串门,这不合适吧? 不过人都来了,明妧想到那倾城媚眼,便道,“请她们进来。” 两人走到珠帘处,明妧才起身相迎,真的,都不知道怎么称呼她们好,喊姑娘尴尬,喊姨娘她们又不是。 紫月和青霜福身给明妧见礼,明妧笑道,“两位来是?” 青霜妩媚一笑,楚楚可观,唇不点而红,“倒没什么事,之前晋王送我们入宫,我们两姐妹准备了不少礼物,原是打算送给后妃,与她们交好的,现在都用不上了,方才我们姐妹将东西分分,让丫鬟给府里几位姑娘送去,在幽兰苑见过大姑娘,观之可亲,便亲自送来了。” 也就是说卫明依她们都有份,但是她们是丫鬟送去的,只有明妧是她们亲自来的。 都有份的东西,明妧就不好推辞了,道了谢,请她们坐下喝茶。 青霜笑道,“大姑娘不嫌弃就好,时辰不早,我们就先回听雨轩了。” 明妧也没有多留她们,让丫鬟送她们离开。 等人走了,喜儿就迫不及待把锦盒打开,看着里面的香罗帕,她惊呼道,“好漂亮!” 的确漂亮,淡碧色如湖水的绣帕上绣着一朵幽兰,淡淡清香,仿佛置身兰花丛中,摸起来手感也好,不是她寻常用的绣帕能比的,晋王对她们是下了本钱的,可惜皇上没上当。 第120章 慎言 除了两块香罗帕,还有一只金簪,两盒胭脂。 看到胭脂,喜儿就一惊一乍道,“这是美人阁的胭脂,她们居然送这么贵的胭脂给姑娘。” 明妧就道,“很贵吗?” 喜儿点头如捣蒜,“听说美人阁的胭脂最便宜的也要五十两一盒。” 那是挺贵的,想想她月钱,一个月才二十两,两个半月才能买一盒,府里姨娘的月钱估计十两左右,这一送……几年才能回本啊,这么大方的姨娘,实在是少见。 不过明妧对古代的奢侈品还挺好奇的,打开就看到桃花般的胭脂,晶莹剔透,闻之清香怡人。 可是多嗅两下,她眉头就皱了起来,喜儿见了就道,“姑娘,怎么了?胭脂有问题?” 明妧把胭脂放下,又将另外一盒胭脂拿起来嗅了嗅,道,“没事,收人家这么贵重的礼物,帮我想想怎么回礼。” 她和紫月、青霜非亲非故,不能收人家这么贵重的礼物,而且两人在定北侯府也待不了多久,明妧不喜欢欠别人东西,便挑了两匹绸缎,一对瓷瓶还有几颗金花生,让喜儿和海棠送听雨轩去。 两丫鬟回来,明妧已经吃完晚饭,雪雁就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喜儿双眼亮晶晶,眉飞色舞道,“我和海棠看她们跳舞一时间忘了时辰,她们的舞姿极美,连三姑娘和她们比都差太太太远了。” 明妧没见过卫明柔跳舞,不知道她舞姿如何,但喜儿能连用好几个太字,足见紫月和青霜舞姿倾城,不过这好像和她没什么关系。 明妧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该干嘛干嘛,但有人却是对这事上心了。 第二天,明妧去长晖院给老太太请安,卫明依和谢婉华一人一边挽着老太太的胳膊,摇啊慌啊的撒娇,“祖母,你最好了,你就答应我们了吧。” 明妧去的晚了点,不知道她们求老太太什么,不由得好奇一笑,问道,“五妹妹和表妹在求祖母什么呢?” 老太太头疼道,“她们要跟皇上赏给你爹的两美人学跳舞。” 卫明依继续撒娇,“祖母,你就答应了吧,她们住在听雨轩,又不是在东院,您是没看见她们的舞姿,要是瞧见了,肯定惊为天人,我要是能学得一二,我做梦都能笑醒了。” 卫明依苦苦哀求,四太太也希望女儿能学的一技之长,回头参加宴会,一鸣惊人,惊艳四方,求亲之人将门槛踏破,便道,“老太太,你就依了她们吧,紫月和青霜两位姑娘都能给皇上献舞,明依和她们学舞,不算自降身份,再者明依本就没什么长性,等紫月和青霜开脸搬去东院住,就不让她们学了便是。” 其实,就是跟姨娘学跳舞也没什么,外人又不会知道,况且紫月和青霜还不是一般的姨娘,只是她们是侯爷的妾室,来往不便。 四太太说着,三太太附和,再加上卫明依她们轮番撒娇,老太太也就点头了,“只有两个月,学多少算多少。” 卫明依几个高兴的合不拢嘴,道,“祖母,那我们去听雨轩学跳舞了。” 她们前脚离开,后脚二太太进来,四太太笑道,“二嫂来的这么晚,我还以为你去宣平侯府了呢。” 二太太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两分,道,“早上醒来,头有些晕,今儿就不去宣平侯府了,明儿再去。” 明妧看向二太太,脸色红润,身子好的很,她不是头晕不去,她是压根就不想去,拖到宣平侯府送纳采礼来,人家聘礼都送来了,侯府能让人原样抬回去吗? 要真这么做了,那就是交恶,为了卫明蕙,和宣平侯生出嫌隙,这事老太太不会做的。 二太太这么说,老太太也没说什么,苏氏就道,“二弟妹身子不适,让丫鬟跑一趟便是。” 二太太坐下,故作虚弱道,“这怎么行,议亲是大事,宣平侯世子昨儿才出事,我就让丫鬟登门让纳采礼晚些送来,这不是打人家的脸吗?” 苏氏笑道,“那我替你跑一趟吧。” 苏氏面容温婉,语气纯和,二太太却是怔住了,她去不了,丫鬟不行,苏氏是定北侯夫人,这身份足够了,这回该推脱不掉了吧。 二太太摇头道,“大嫂忙着明妧的亲事,已经是脚不沾地了,我怎么好麻烦你,不过明儿再去,晚一天不妨事……” 话还没说完,外面跑进来一丫鬟,急道,“老太太,不好了!二老爷被人给打了!” 老太太脸色一变,二太太直接惊站了起来,“谁敢打我们家老爷?!” 别说她们了,就是苏氏都吃惊,满京都谁不知道定北侯是皇上信任的人,二老爷是侯爷嫡亲的弟弟,背靠大树好乘凉,平常巴结都来不及呢,居然敢打二老爷…… 丫鬟忙回道,“是忠武将军陈大人打的。” 二太太气的嘴皮都哆嗦,“不过是没把明蕙嫁给陈大少爷,就动手打人,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得亏没同意这门亲事,不然明蕙嫁过去,还能有好日子过?!” 二太太气头上,一阵痛骂。 外面,定北侯走进来,道,“二弟妹慎言!” 二太太脸都紫了,她望着定北侯道,“我说错了吗?” 老太太心疼儿子,陈将军是习武之人,拳头没轻没重,二老爷一文臣,还不知道被打成什么样了,只道,“结亲不成,也不能结仇吧。” 定北侯坐下道,“今儿换我是陈将军,我也会狠揍二弟一顿出气。” 亲弟弟被打,做大哥的却向着外人,老太太就知道二老爷是真的做了错事,眉头皱的紧紧的,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定北侯都不愿意提这么丢人的事,但老太太问,他又不能不说,便道,“昨儿宣平侯世子从百花楼摔下,早上宣平侯坐轿子进宫朝臣,刚出门没多久,轿子就断了,宣平侯以为亲事不吉,就和二弟把亲事退了,本来相安无事,可二弟上早朝时,陈将军问他府上考虑的如何了,二弟说想多留明蕙一两年,这边宣平侯把亲事退了,二弟又找陈将军说他仔细想了想,决定同意这门亲事……” 第121章 丢人 说到这里,老太太的脸就绿了,二太太坐了下来,脸一阵红一阵紫。 明妧两眼直望天花板,喜儿曾说二老爷对卫明蕙还好,至少比二太太好……这样别具一格的好,她算是见识到了。 定北侯继续道,“陈将军还很高兴,可是高兴没多久,就知道明蕙克宣平侯世子的事,再一打听,他昨儿先替儿子求娶,宣平侯府后来,二弟却骗他说想把女儿多留两年,分明是攀附权贵,现在亲事退了,又想到他了,陈将军脾气好的时候很好,气头上火气也很大,二弟挨打不冤。” 打的好! 明妧心底赞赏一声,本来她对二太太说陈将军夫人脾气温和的话将信将疑,但就冲陈大将军的做法,她就对忠武将军府很有好感,定北侯府是受皇上信任,不是他一个四品将军惹的起的,但二老爷这样蔑视他儿子,做爹的要是就这样忍气吞声,连最起码的血性都没有,也教不出什么好儿子。 老太太气的脸又红又青,骂道,“实在是丢人现眼!” 二太太脸色紫成茄子了,屋子里不止有丫鬟婆子,还有小辈,老太太就这样直白的骂二老爷,落他们二房的面子,都快抬不起头来做人了。 也不怪老太太生气,本来卫明蕙都成抢手货了,结果二老爷这么一闹,倒成女儿嫁不出去,只要有人要,就硬塞了,就算卫明蕙再哑巴,那也是侯府女儿,岂容人这么作贱,偏偏,作贱她的是二老爷。 明妧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道,“宣平侯府实在过分,宣平侯世子那么丢脸,二婶都还想着他能悔过自新,人家倒霉却把晦气算在二妹妹身上,实在有负二婶一番维护之意。” 啪,这一巴掌扇过去,二太太脸火辣辣的疼着,苏氏朝明妧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再说了。 明妧也知道落井下石不好,但是她真的忍不住啊,便福身告退。 回了菡萏苑,明妧推开窗户,暗卫赵成就出现在窗外,明妧笑道,“谢了。” 赵成道,“属下只是禀告,并未做什么。” 明妧笑道,“那替我向你家世子爷道一声谢。” “属下一定转达。” 话音犹在耳畔,人已经不见了,真是神出鬼没,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要是她也有这一身飞檐走壁的本事,绝不拘泥在这小小后宅之中与人勾心斗角。 赵成不止转达了明妧的谢意,还捎带回楚墨尘的话。 他来去很快,明妧才看了几页书,他就回来了,“世子爷说,谢他就不用了,自己被人用克夫算计,现在却用同样的办法算计别人,他良心不安,世子妃真要谢,就等出嫁后,好好谢谢老夫人她们吧。” 喜儿听着,觉得世子爷真好,施恩不言谢,还孝顺长辈,明妧则嘴角抽抽道,“说这话,你家世子爷良心不痛吗?” 赵成,“……” 没法接话,赵成默默的上了树。 外面,雪雁打了珠帘进来,脸上全是敬佩之色,进门就夸紫月和青霜舞姿绝伦,喜儿夸她们跳舞,雪雁听得心痒痒,趁着明妧去长晖院请安,她跑去听雨轩碰运气了,她惊艳道,“紫月姑娘连转了七八十圈,她没晕,我都看晕了。” 喜儿就望着明妧,见她喝茶,便道,“姑娘,要不你也去听雨轩和五姑娘她们一起学跳舞吧,离出嫁还有半个月,以姑娘的聪慧,学一支舞绰绰有余,到时候把世子爷迷的神魂颠倒,分不清东南西北。” 咳咳! 明妧一口茶呛住了喉咙,连连咳嗽起来,喜儿一脸无辜的望着她,明妧翻白眼道,“要把他迷的神魂颠倒,分不清东南西北还不容易,一包迷药粉就够了,我用得着那么辛苦学跳舞吗?” 明妧说着,喜儿都恨不得上来捂她的嘴了,姑娘慎言啊,屋外有世子爷的暗卫在呢,万一这话传到世子爷耳朵里就不好了。 明妧不怕,这话她就是不说,楚墨尘也想心里有数。 不过两丫鬟这么夸赞紫月和青霜的舞姿,明妧还真按捺不住好奇,打算去听雨轩一看究竟。 雪雁和喜儿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只是明妧刚走到花园处,那边走过来一穿着鹅黄色裙裳,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福身道,“大姑娘,东宁侯府大太太来了。” 明妧点点头,就迈步去了长晖院。 走到院门口,就看到苏氏和东宁侯府沈大太太有说有笑,明妧上前见礼,沈大太太夸赞道,“大姑娘越发明艳动人了。” 明妧被夸的脸颊微红,道,“娘,我去看五妹妹她们跳舞了。” 她和沈大太太没什么好说的,见过礼就够了,结果苏氏却道,“你先别走。” 明妧抬起疑惑的眸子望着苏氏,苏氏就道,“沈大太太是为了药膏来的,你送去的药膏,沈三姑娘起初用的很好,效果显著,现在却没什么用了,沈大太太知道你是从江湖郎中那里买的药,也找了几天,没有找到,来侯府询问。” 苏氏相信有江湖郎中,不然明妧的医术怎么学来的没法解释,但是送给沈三姑娘的药膏是明妧亲手调制的,既然开始有效,就不可能后来一点效果没有,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连苏氏都能觉察出有问题,何况是明妧了,她望着沈大太太,道,“药膏呢,能给我看看吗?” 沈大太太回头,丫鬟就把药膏送上,明妧打开,虽然还是同样乌漆嘛黑的,但明妧都不用凑近闻,就道,“这药膏被人换了。” 沈大太太脸上三分羞愧,七分愤怒,家丑不可外扬,她女儿的药膏都能被人给掉包,是她御下不严,说出来丢人,可是再丢人,也不及她女儿的容貌重要,沈大太太道,“我也找大夫看过了,这药膏确实不是祛伤疤的药,想大姑娘可能知道江湖郎中的下落,只要能治好言儿的脸,哪怕再多的钱,我也不在乎。”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压根就没有江湖郎中啊。 想到江湖郎中,明妧额心几不可察的皱了下,她怎么把成国公府大太太给忘记了。 第122章 内贼 祛伤疤的药膏,是出自她的手,有多少分量没人比她更清楚了,江湖郎中是假的,可成国公府大太太手里的的确是真的祛伤疤的药膏…… 之前,她以为是孙贵妃给成国公府大太太的,现在想来,事情只怕没那么简单,如果真是那样,成国公府为什么不明说,还说江湖郎中的药膏管用? 唯一的解释,就是那药来路不正,而江湖郎中正好给那药正了名。 明妧把药膏合上,道,“沈大太太没有查出是谁换的药?” 明妧问的云淡风轻,苏氏嗔了她一眼,这么丢脸的事,她怎么能问的这么直截了当。 沈大太太脸色尴尬,“没能查出来,让卫姑娘笑话了。” 明妧还真笑了一声,望着苏氏道,“娘,我有几句话单独和沈大太太说。” 苏氏抬手戳明妧脑门,“连娘都不能听了?” “女儿不是怕你瞪我吗?”明妧精致的脸上,一双清澈的眸子闪着机灵,又带了几分无辜。 苏氏果真瞪了明妧几眼,沈大太太羡慕她们母女亲厚,往旁边走了几步,明妧揉着脑袋走了过去,道,“沈大太太回去转告沈三姑娘,镇南王世子已经派人去找江湖郎中了,我会托他带一盒祛伤疤的药膏回来。” 沈大太太心下稍安,镇南王世子找江湖郎中肯定是为了治腿,只是这些话,不用避开苏氏吧,“卫姑娘还有别的要与我说?” 明妧点头道,“成国公府大太太从楼梯上滚下来,脸受伤之后,府上是不是有人去探望过?” 沈大太太先是不解,好好的明妧怎么这么问,想到什么,她眸光猛然一缩。 明妧点到即止,朝她福了福身子,回头对苏氏笑道,“娘,你陪沈大太太,我去听雨轩了。” 说完,不等苏氏答应,她就带丫鬟闪人了。 苏氏嗔了好几眼,见沈大太太脸色不大好,她道,“沈三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恢复容貌的,你别心急。” 沈大太太苦笑,脸丢过了,也就不怕再丢了,“府里出了内贼,不抓出来,就是有药膏,也护不住。” 再说明妧,直接去了听雨轩,听雨轩是定北侯府专门用来待客院子中最好的一间,清幽雅致,院门前铺子鹅卵石小道,一旁翠竹摇曳,清风徐徐。 还没走进,就听到一阵缥缈琴声,如深谷间一弯清泉,在月夜下缓缓流淌,润物无声。 “真好听。” “嘘。” 雪雁示意喜儿噤声,喜儿就把嘴闭得紧紧的,连脚步都轻的仿佛踩在棉絮上一般。 听雨轩内,小桥流水,丫鬟婆子们都停了手上的活,欣赏紫月的琴声,青霜的舞蹈。 只见紫月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弄,琴音流泻,有那么一瞬间,明妧仿佛看见了塞外,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景致。 青霜在跳舞,青丝墨染,裙摆飘逸,将琴音传出来的情绪表现的淋漓尽致。 哀时柳眉频蹙,喜时脸颊灿笑,娇羞时双颊如雪照霞光,怒时张目嗔对…… 急管清弄频,舞衣才揽结。 含情独摇手,双袖参差列。 騕褭柳牵丝,炫转风回雪。 凝眄娇不移,往往度繁节。 闲婉柔靡,芙蓉斜盼,看的人如痴如醉。 一曲毕,青霜擦掉眼角的泪花,收敛情绪,而明妧不知身后多了一丫鬟,禀告道,“大姑娘,老太太让你去长晖院一趟。” 青霜笑道,“上午就学到这儿吧,几位姑娘未时再来学半个时辰。” 谢婉华大赞她们的舞姿,青霜和紫月谦虚了几句,就抱琴回屋了。 卫明依回头望着明妧道,“大姐姐也要和我们一起学舞?” “只是过来看看,”明妧一边说一边往前走。 卫明绮还沉浸在方才的绝美舞姿里,道,“我觉得我就是再练十年也不及青霜姑娘一半,难怪她教人一支舞要收费一千两呢。” 明妧挑眉,就听谢婉华道,“这是在柳州,要是在京都,我觉得至少要两千两,估计还人人争抢,皇上宠信舅舅,才把美人赏赐给他,连我们都跟着沾光。” 卫明依点头如捣蒜,“可不是,她们绝对是我见过最富裕的姨娘了,就那几箱子舞衣都至少值几万两。” 羡慕之情,流于言表,然后话题就围着紫月和青霜的舞衣和头饰。 一行人有说有笑的去了长晖院,沈大太太不在,应该是回去了。 明妧福身请安,道,“祖母唤明妧来,可是有事?” 老太太轻点头,道,“你答应帮沈三姑娘买药膏,沈大太太走之前,留了一张万两银票,是托镇南王世子买药膏的钱,你一会儿差丫鬟给镇南王世子送去吧。” 要老太太说,这事明妧不应该替镇南王世子做主,镇南王世子自己的腿都还没治好,哪有心情帮别人,她大包大揽,万一找不到江湖郎中怎么办,只需提一声,沈大太太自然会去找镇南王世子,她还没出嫁呢。 喜儿站在一旁,看着明妧从老太太手里接过银票,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姑娘真是太太太厉害了,一盒乌漆嘛黑的药膏就能挣一万两,还是人家主动送的呢,不算黑心。 明妧接了银票,眨巴眼睛道,“一盒药膏只要八千两,那还剩两千两呢。” 只要…… 说的那么轻松,苏氏忍不住嗔了明妧一眼,道,“娘要拿给沈大太太,她不收,说是给你和镇南王世子的辛苦费。” 老太太拨弄佛珠道,“全给镇南王世子吧,找开的银票不像话,一万两不是小数目,我让李总管送丫鬟去镇南王府。” 明妧嘴角一抽,不是吧。 她压根就没打算把银票送给楚墨尘啊,这是不送不行了吗,能不能不送去,万一要不回来怎么办? 除了银票就算了,老太太还觉得这样光秃秃的送银票找人帮忙不合适,让明妧亲手绣一荷包给镇南王世子送去,她出嫁在即,送镇南王世子荷包没人会说什么。 可是明妧笨手笨脚哪里会绣荷包,这不是难为她吗? 不等她说不会,老太太就道,“先回去吧,绣漂亮点。” 明妧郁闷的福身告退了。 第123章 烧鸡 等回了菡萏苑,明妧就把绣荷包的差事交给了雪雁,道,“你针线活好,你帮我绣。” 雪雁摇头如拨浪鼓,“这怎么行呢,老太太是让姑娘你绣的啊。” “我又不会,”明妧翻白眼道。 “奴婢可以教姑娘啊,”雪雁对明妧很有信心。 姑娘那么聪明,没有她学不会的东西,可明妧不想学啊,前世连衣裳都没补过,让她绣花,饶了她吧。 明妧把雪雁摁住下,把绣篓子拿给她,道,“有劝我的工夫,荷包都绣好了,赶紧的,回头带你逛街,给你买好吃的。” 雪雁指了指窗外,姑娘让她做什么都可以,可是骗不过镇南王世子啊。 明妧清冽一笑,道,“杞人忧天,聪明的暗卫还能不知道什么该禀告,什么不该禀告?” 赵成,“……” 世子妃是真聪明。 “让厨房做只烧鸡送来。” …… 雪雁绣好荷包,喜儿把银票装荷包里,就去前院找李总管,一起去镇南王府。 明妧在花园里溜达了一圈,有些疲乏,就在小榻上眯了半个时辰。 醒来,丫鬟正伺候她洗脸,外面丫鬟进来禀告,老太太让她去长晖院一趟。 看着铜盆里的清水,明妧都能看到自己无奈的眼神,不知道老太太找她又有什么事。 擦干脸上的水,明妧就带着雪雁去了长晖院,绕过屏风,她先看到喜儿。 喜儿一脸灿笑,眉眼都弯成了月牙,明妧也算了解这丫鬟了,一看这小模样就知道有好事。 她上前,福身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手里一张银票递给她,笑容慈爱道,“镇南王世子愿意帮忙,但银票他不要,给你了,你收着吧。” 明妧麻溜的接了银票,本来这就是她的,只是楚墨尘这么好说话,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不过,明妧高兴的太早了,她发现银票下面还有一张纸,她看了一眼,好看的眉头就拢了起来,望着老太太问道,“这是什么?” 老太太没说话,喜儿凑上来,声音清脆道,“这是镇南王世子的尺寸,她说姑娘绣的荷包很好看,让你给他做一件锦袍。” 明妧,“……” 一个荷包都搞不定,还让她做锦袍,他没衣服穿吗?! 卫明依她们则一脸羡慕妒忌恨,眼睛锁着银票打转,吃酸道,“一件锦袍,值一万两,皇上的龙袍都没这么昂贵。” 一万两银票,能够她们花好久了,能买多少漂亮衣裳头饰和胭脂水粉,镇南王世子对大姐姐也太好了点吧,江湖郎中的药要八千两,他给了大姐姐,他就得自己掏腰包补上啊。 虽然镇南王世子有可能一辈子站不起来,但镇南王府这么财大气粗,挥金如土,再加上镇南王给的承诺,有圣旨保驾护航,大姐姐只要在镇南王住一年,就腰缠万贯,甩她们几十条街了。 看着她们羡慕的眼神,明妧在心底骂楚墨尘是狐狸,用她的钱在她爹娘祖母跟前刷足了好感,再给她拉一拨仇恨,完了,还挣一件锦袍。 老太太对出手阔绰的镇南王世子很喜欢,道,“用最好的绸缎,金丝银线缺了就去绣房拿……” 说完,想起来明妧以前也没做过锦袍,便道,“还是让绣娘先教教你怎么做锦袍先。” 明妧忙道,“不用,绣房忙着给我准备陪嫁,都忙不开了,我让周妈妈教我就可以了。” 让绣娘来教她,不就露馅了么,就会给她出难题。 老太太没有反对,这事便这么定下了。 回了菡萏苑,明妧对着那张纸龇牙咧嘴,心里把某男问候了好多遍,然后就巴巴的望着雪雁了,雪雁泪眼婆娑。 这忙,雪雁不帮都不行,针脚不同,一看就露馅。 雪雁答应帮忙,同时也提出让明妧学做针线的要求,明妧答应了。 一晚上,挑灯夜战,以手指上多了四五个针眼告终。 第二天,请安回来,明妧继续绣帕子,帕子有些触目惊心,上面点点血迹,如一朵朵绽放的寒梅。 不小心,又扎了一针,明妧看着指尖的针眼,气的把绣绷子往小榻上一丢,“不绣了!” 喜儿拿了药来,道,“姑娘,先抹药膏吧。” 明妧挑了一点涂上,外面海棠进来道,“姑娘,二太太请了道士进府。” 喜儿不解,“好好的请道士进府做什么?” 海棠摇头,她也不知道。 明妧轻抹指间,忽然想到什么,她眸光滞了一瞬,不会是因为昨天宣平侯说卫明蕙克夫的事吧? 嘴长在别人身上,宣平侯要这么说,谁也拦不住,二房来这么一出,只怕不是替卫明蕙洗刷克夫之名这么简单。 明妧把海棠打发走,然后站起来走到窗外,吩咐了赵成几句,就带着喜儿去了长晖院。 以往热闹的院子,此刻安静的有些可怕。 丫鬟婆子们围了一圈,明妧走近,就听道士用龟壳占卜,铜板撞击龟壳发出阵阵响声。 晃了半天之后,道士将铜板从龟壳里倒出来,看了几眼后,脸色一变。 大家心都跟着道士脸上的神情起伏,这样的神情,一看就是不好啊。 老太太紧张道,“算的如何?” 道士一脸难色道,“不是好卦。” 老太太心提到嗓子眼,请道士如实相告,明妧双手环胸,站在一旁看好戏。 算命属于玄学,那些专业术语,一般人也听不懂,明妧把能听懂的部分捋清楚,大概就是卫明蕙的命里带煞,之前安守本分,煞星不动,这一定亲,红鸾星和煞星冲撞,煞星更胜一筹,以至于和谁定亲就伤谁,甚至有可能伤及爹娘兄弟。 说了一通之后,二太太就问道士化解之法,道士道,“原本侯府很好,府上几个月前嫁了一位姑娘,打破了府内平衡,一月之内,府上还要再嫁一位姑娘,而且这姑娘的命极好,可以说是求仁得仁,诸事皆宜,乃大富大贵的命格。” 这话,苏氏爱听,喜儿更是替明妧高兴。 明妧不懂道士夸赞她何意,但老太太对道士的话深信不疑,道,“有没有办法除掉二姑娘身上的煞气?” 道士摇头,“小道修行浅薄,做不到直接将二姑娘煞气化去,只能借风水上佳之地来震煞,等起虚弱之时,再将其除去。” 第124章 浅薄 听到这里,明妧懂道士的意思了,这是要把卫明蕙送庄子上去的意思。 本来二太太和二老爷就不喜欢卫明蕙,现在因为她的亲事挨了陈将军的揍,回来老太太还动了怒,颜面尽失。 府里一堆人看着,二太太也不能做的太过分,但她正好可以借着宣平侯府以克夫为由退亲一事大做文章,把卫明蕙送庄子上凉快去,眼不见为净。 而说她和卫明柔命好,苏氏高兴,老太太也深信不疑,就增加了道士话的可信度,为了卫明蕙好,也为了侯府能和睦,只是把她送去庄子上住个一年半载的,谁又不会同意? 回头道士再说煞气还没弱,再住个一年半载,更没人反对。 丫鬟端着托盘过来,上面摆了两大银锭子,阳光下,光芒耀眼。 道士偷瞄了一眼,正好被明妧捕捉到了,方外之人,对黄白之物倒是喜欢的很,难怪修行浅薄了。 又一阵装神弄鬼,道士选出风水上佳之地,而这个上佳是相对的,是配合卫明蕙的生辰八字挑选出来的,在东南方向。 挑了地方,又挑选搬去的黄道吉日,就在三天后。 二太太装出一副不忍心的模样,“一定要搬去庄子上不可吗?” 没人接话,反正搬的又不是她们的女儿,看热闹就好。 苏氏不忍心,问一句道,“要住多久?” “少则半年,多则三年。” 苏氏看了明妧一眼,之前她百般维护卫明蕙,怎么反倒不说话了,这不是她的性子,还是说明蕙搬去庄子上对她来说是件好事? 明妧走到苏氏身边,朝她摇摇头,笑道,“娘,二婶请来的道长,肯定是高人,咱们听道长的。” 二太太斜了明妧一眼,见她果真安分,然后看向道长,笑道,“难得道长来一趟,不妨给其他人算算?” 明妧冷笑一声,针对完卫明蕙,又要针对苏氏了吗。 这是要将她们母女两一网打尽啊,要不是她是圣旨赐婚,镇南王世子找人算过,估计连着她都要卷铺盖滚出定北侯府了。 如明妧所料,道长就开始给其他人算了,先是老太太,夸老太太命好,荣华富贵,子孙孝顺,夸的老太太合不拢嘴。 再接下来就是苏氏了,道长眉头拧了下,苏氏就道,“我有什么不妥吗?” 道长犹豫不决,似乎有些难以开口,二太太就道,“道长有话不妨直说。” “那小道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道长作揖道。 苏氏握着明妧的手紧了几分,显然,她被二太太忽悠的不轻啊,她怕道士说的和二太太告诉她的一样。 道士手里的佛尘一甩,道,“定北侯府子嗣单薄,夫人……” 才说了几个字,那边李总管疾步过来,明妧出声把道士的话打断,道,“李总管这么急的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李总管就道,“侯府门前来了两小厮,没有鬼鬼祟祟,正大光明的盯着侯府大门,我让小厮去问,那两小厮说他们是等道士的,道士前些天骗了他们少爷五十两银子,等抓道士送官纠办。” 道士脸色一变,“混账!老道几时骗过银子了?!” 明妧笑道,“道长这么坦然,那李总管就将那两小厮请进府,胆敢在定北侯府跟前堵人,想必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厮,解释清楚了,也省的道长挨皮肉之苦。” 顿了顿,明妧笑了一声,“如果真是骗人的,那就对不住了,定北侯府会帮小厮将道长送去衙门。” 道士脸一阵青一阵白,眼睛望向二太太,明妧笑道,“道长看二婶做什么?” 道长一脸心虚的模样,长眼睛的都看出来了,老太太脸上的笑容僵硬,道,“真是混账!骗吃骗喝骗到我定北侯府来了!” 明妧走到老太太身边,扶着她道,“这也不怪道士,江湖术士骗子多,逮一个算一个,二婶不将人请来,道长也不知道咱们定北侯府门朝哪儿开。” 二太太气的恨不得撕了明妧。 明妧淡笑如菊,“道长招认方才说的哪些话是骗人的,我可以让人带你从定北侯府后门走,否则就交给小厮送去见官了,京都权贵送大牢去的,除非皇上大赦天下,否则是要把牢底坐穿的。” 道长吓住了,收了佛尘道,“这钱我不挣了,告辞。” 可惜,定北侯府不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李总管带来的小厮正好把道长拦住。 道长就望着二太太,指着她身边的丫鬟秋兰道,“是丫鬟让我这么说的,我只是听吩咐办事,放过我吧。” 明妧无语了,这是请的什么道长,这么快就把二太太卖了个干净,不过这正是她希望看到的。 明妧想听听二太太是怎么反驳的,结果二太太什么都没说,转身抬手,一巴掌朝秋兰扇了过去,干脆利索的巴掌声,清脆响亮,直接把秋兰都打趴下了。 秋兰嘴角有血,跪在地上哭,二太太痛心疾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甩的一手好黑锅,就不知道丫鬟消瘦的身子骨能不能背的起。 能做到贴身大丫鬟的位置,显然都有几分脑子,秋兰哭道,“奴婢找道士算过,二姑娘真的命硬克夫,可是那道士不进府给人算命,奴婢给他多少钱,他都不来,奴婢怕说出来您和老爷还有老夫人都不信,不得已,只能找了这位道长,把之前道士算的话告诉他……” 脑袋够机灵,把锅甩给道长,一个莫须有的道士,再加上一个骗钱的道长,竟然完美的把这锅接住了。 明妧就道,“我说道长方才说的有理有据,怎么会是骗人的,原来还有一个道法高深的道长呢,不知道你是在什么地方见的道长,长的什么模样?” 丫鬟就和当初明妧胡诌江湖郎中时给大家画了一仙风道骨的道长,明妧笑道,“这么仙风道骨的道长,肯定有人见过。” 喜儿就道,“奴婢记得那里有一摆摊的小伙子,记性可好了,奴婢买过一次绿豆糕,过了许久再去,他还记得奴婢呢。” 两主仆你一言我一语,把撒谎胡诌的丫鬟放在火架子上烤,二太太气道,“还不赶紧起来,带人去街上去找!” 第125章 八字 秋兰爬起来,赶紧和小厮出府。 至于那道长,早逃了。 二太太站在那里,气的吭哧吭哧,明妧服她的心机手段,更佩服她的演技,完全置身事外啊。 二太太向老太太告罪,“丫鬟办事无能,搅的府里不安。” 老太太没有怪她,因为道长说的话和佛光寺慧行大师说的一样,就算这道士是假的,那前一个道士算的也没错。 老太太叹息一声,王妈妈扶着她进屋。 丫鬟将案桌撤掉,明妧见李总管没走,就道,“有劳李总管派几个得力的小厮去帮忙找道长,丫鬟话说的不清不楚,务必要将道长请进府。” 李总管点点头,就下去了。 明妧没有跟进内堂,她回了菡萏苑,她还有要事要吩咐赵成呢。 听完明妧的吩咐,赵成心累啊,跟着世子妃比伺候世子爷还要累,他一个杀手,最擅长的是杀人,让他去装道士,真的为难他了。 不行也得上啊。 谁让不让她说出二姑娘真正身份的是他们家世子爷,爷有责任帮她摆平后顾之忧。 丫鬟带着五六个小厮去街上找道长,找了好几圈,才在一凉茶铺子里看到仙风道骨的赵成道长在喝茶。 小厮问他早上有没有一丫鬟找他算卦,道长摇头,“不记得了。” 但看模样和穿戴,和丫鬟说的一般无二啊,应该就是他了……吧? 明妧在菡萏苑吃了午饭,才溜达着去长晖院,卫明依她们都在,这一整天过的刺激,都没心思学跳舞了。 明妧进来,问道,“没请到道长吗?” 谢婉华摇头,“还不知道。” 小坐了会儿,外面李总管进来道,“老太太,小厮找到丫鬟说的道长了,但是道长执意不来府里,说是怕惹上杀身之祸,小厮们也不好硬拉他上门。” 四太太听了就道,“什么杀身之祸?来府里算命而已,谁会杀他?” 李总管摇头,“我也不知道,小厮是这么回答的,但小厮给道长看了八字,小厮说二姑娘的八字很好,能做皇妃。” 能做皇妃…… 这四个字,听得四太太噗呲一笑。 一个哑巴能做皇妃,那她女儿是不是能做皇后了? 刚走到屏风处的二太太却因为这四个字,脸色巨变,转身离开。 丫鬟喊道,“二太太……” 三太太就道,“二嫂怎么走了?” “怕被笑话吧,”四太太猜测道。 就算卫明蕙能说话,可她什么都不会,一直被关在府里这么多年,连最起码的人情世故都不懂,更别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了,如何嫁进皇家,除非她爹手握重兵,那些皇子想通过她拿到她爹手里的兵权还差不多。 可惜,她没有这么厉害的爹,不过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徒增人笑料罢了。 二太太脚步凌乱的出了长晖院,回了西院后,赶紧倒了杯茶,猛灌了几口平复心情。 丫鬟秋兰回来,倒没有心虚,她并没有真的办事不利,她是听吩咐办事,替主子挡灾,她还立了功,当着外人的面二太太会呵斥打她,背过众人,她会赏赐她。 二太太喝茶的手都有些颤抖,连着声音都稳不住,她问道,“道长到底怎么回事?” 秋兰怕二太太责怪,赶紧解释道,“奴婢只是胡诌的,没想到还真的让小厮找到了,而且和奴婢说的一般,死活不肯来府里,奴婢怕被道长认出来,戴了面具才敢上前,没人怀疑奴婢。” 二太太那一巴掌到现在还有指头印,盯着巴掌印上街招人,丫鬟丢不起这人,是以她买面具,没人怀疑。 二太太自然知道道长是胡诌的,以为找一圈,找不到人这事就算了,而她教丫鬟告诉道长的话,老太太会深信不疑,她不会怪秋兰,更不会怪她。 可没想到,事情到最后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二太太忍着起伏不定的心,急道,“道长都说了些什么,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秋兰不懂二太太这么紧张做什么,道长没什么过分的话啊,如实道,“奴婢去的时候,李总管的儿子正告诉道长二姑娘的八字,道长看了八字后,脸就难看起来,小厮还以为二姑娘的命不好,道长说非也,这八字极好,能做皇妃,只是……说到这里他就停了,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否则有杀身之祸,把八字还给小厮,道长就要走,小厮拉了半天,许诺给他十两黄金,道长只笑说怕没有花钱的命,心在方圆外,不管世俗事,给善人引路,走的时候还说什么人在做,天在看,多行不义必自毙。” 说完,秋兰胆怯道,“最后一句,道长是看着奴婢说的,奴婢总觉得他是在说给奴婢听的,听得奴婢心惶惶不安,手心直冒冷汗。” 二太太后背湿透,心慌乱的连手中茶盏都端不稳。 道长算出卫明蕙将来能做皇妃一事,一阵风刮遍侯府,所到之处,皆是捧腹大笑,都是当成笑话听的,而且是今年最好笑的笑话,没有之一。 当然,也有深信不疑的,比如四儿,也有将信将疑的,比如喜儿和雪雁。 不过,议论了不到小半个时辰,这件事就被老太太给压下,谁敢碎嘴议论,杖责三十,再丢到庄子上去,以雷霆之势让那些八卦丫鬟婆子们把嘴给闭上了。 在府里,都这么叫人笑话了,想想二老爷才被陈将军打过,淤青还没有消除,这些话再传出去,还不得笑掉人大牙,那时候定北侯府上下还怎么出去见人,留在府里做白日梦不更好。 没人议论了,当然也没人再提送卫明蕙去庄子上的事,安安静静的等这件事平复下来。 这一天,明妧带着喜儿溜达着去听雨轩看紫月和青霜跳舞,结果扑了一空,扫地丫鬟告诉她,“两位姑娘去西花园了,西花园荷花开的正盛,说是在湖畔跳舞更有意境,五姑娘她们也在那儿。” 西花园,不是单独的一片园子,只是侯府花园靠近西院的那一块,丫鬟们这样喊,便于传话和找人。 果然是舞技高超的人,对跳舞的环境都追求极致,那她肯定不能错过了,明妧又带着喜儿折返。 只是刚出听雨轩,那边跑过来一丫鬟道,“大姑娘,苏家表姑娘来了。” 第126章 眼熟 明妧听得一喜,迈步去迎接,走了没一会儿,就看到苏蔓和苏瑶走过来,明妧笑道,“我正闲的无聊呢,你们就来了,苏梨表妹呢,她怎么没一起来?” 苏蔓捂嘴笑道,“她在府里绣嫁衣呢,表姐无聊,我们可是来给你找事做的。” 明妧烟眉轻挑,清冽的眸子,光芒倾泻,带了几分好奇和疑惑道,“什么事?” “出府了再说,”苏蔓卖关子道。 明妧定了亲,不能随便出府,要征询苏氏的同意,而且她们来侯府,不给苏氏请安说不过去。 不过,她们带明妧出去,苏氏放一百二十颗心,走之前,还一人塞了一百两,苏蔓和苏瑶不接都不行。 等出了侯府,坐上马车,苏蔓心虚道,“我们都没告诉姑母,带表姐去哪儿,她就放心你跟我们走了。” 看着她脸上的愧疚之色,明妧轻笑,“怎么听着不像是好事?” 苏瑶咯咯道,“说是好事不对,说不是好事也不对。” “那是什么事?”明妧更好奇了。 “治病救人的事。” 苏蔓从座位下拿出来一包袱来,里面赫然三套男装,还有玉冠和折扇。 半个时辰后,明妧几个在马车内换好男装,掀开车帘,就看到马车外翠色苍郁,古木参天,细细看,还有几分眼熟。 又过了半盏茶的工夫,马车停下,苏瑶迫不及待掀开车帘,岳麓书院四个苍劲大字映入眼帘。 来书院救人,难怪要穿男装了。 下了马车,苏蔓和苏瑶眼里闪着点点光芒,岳麓书院乃是天下学子向往之地,苏蔓和苏瑶她们都饱腹诗书,可是苏家长辈以她们是女儿家,不许她们来岳麓书院,连靠近都不行。 现在能来,完全借口陪明妧,托明妧的洪福。 不过这福气,没能托多久,书童领路带她们去见苏老太爷,因为派人来催问过几回,书童便领着她们抄近路,这一抄……抄出祸事来了。 抄近路,就要从训练场旁边穿过,训练场上一群学子在玩蹴鞠,烦闷的功课之余,也会让学子们调节下心情,而玩蹴鞠还能强身健体,一举两得。 可是蹴鞠不长眼啊,一学子肩膀一顶,另外一学子脚一踢,那蹴鞠不长眼朝明妧这边飞了过来。 她们三个不通武艺,再加上不注意,苏蔓胳膊被砸个正着,疼的她眼泪一下子就飙了出来。 训练场玩的正欢,突如其来的意外,热闹欢快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住,都围了过来。 明妧见了就道,“别过来!” 就苏蔓哭成这样,靠近一点就知道她是女扮男装了,那些人果然就站着没动了,只有砸人的过来道,“对不起,我没瞧见你,你们……” 他说着,苏蔓含泪的眸子抬起,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男子身子僵硬住,满脸涨红。 明妧将苏蔓扶起,问道,“有没有事?” 苏蔓摇头,但是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就一个字,疼。 那么用力的一脚砸过来,能不疼吗? 明妧望着苏瑶道,“你扶她回马车抹些活血化瘀的药膏,我待会去找你们。” 苏瑶没想到好不容易才能来岳麓书院一趟,都还没逛逛,就要出去了。 书童看看她们又望望明妧,不知道该送苏蔓出书院好,还是先送明妧去见苏老太爷好,他分身乏术啊。 明妧问道,“苏老太爷在哪方向?” 书童忙道,“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在岔路口往南走,再往前走一会儿,院子前有溪水的就是了。” 明妧点点头,又看了苏瑶和苏蔓一眼,就转身走了。 身后有议论声,“他们是谁啊?” “以前没见过,不过能来书院的,还直接去找苏老太爷,十有八九要成为我们同窗了。” “走了,走了,继续玩了。” 明妧一直往前走,可真到岔路口时,她就懵了,圆形鹅卵石铺就的地面,青石地板铺了四条路,而且连个路标都没有,对于一个分不清东南西北的路痴来说,没有比这更叫人郁闷的了。 四下无人,想找人问路都不行,明妧挑了条路,往前走了半刻钟,也没见到小溪,连溪水声都没听到,想可能只走错了,又退了回来。 站在那里,明妧抬眸望天,用手挡住刺眼的阳光,只见天上一只雪白的鸽子在盘旋,见明妧手抬着,它俯冲下来。 明妧吓了一跳,连连往后退,就听到闷哼声传来。 身后有人! 明妧耳根微红,下意识的道了一声对不起,然后才回头,然后就被男子的容貌给惊艳到了。 男子丰神俊朗,眼如丹凤,眉似卧蚕,唇若涂脂,气质冷傲孤清,却不盛气逼人,拒人于千里之外,而且细细看,眉眼竟有几分熟悉。 她保证是第一次见他,这么漂亮的男人,她也没见过多少个,不可能不记得,这容貌都能和楚墨尘一争高下了…… 想到楚墨尘,明妧眸光一滞。 她说怎么觉得有些熟悉呢,这男子的容貌和楚墨尘有那么两分神似啊。 越看越觉得像,男子眉头凝着,道,“能把脚挪开吗?” 明妧低头,就看到自己踩在一幅画上。 本来踩人脚,她就耳根红了,现在知道踩了人的画,耳根红成血玉了,她连忙把画捡起来,上面的脚印清晰可见,而明妧吃惊的是,这幅画她好像见过…… 她把画展开,就看到那首熟悉的题词。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明妧紧张的心,一下子就松开了,还好踩的不是什么名家之作,她望着男子,歉意道,“对不住,这画我给弄脏了……我赔你一幅新的吧?” 话音未落,那只从天上飞下来的白鸽,就落在了他的肩膀上,歪着小脑袋,可爱的令人发指。 居然被这么一只可爱的鸽子给吓的后退,明妧狠狠的鄙视自己,顺带瞪鸽子两眼。 她的一颦一蹙都看在男子眼里,男子还从来没见过这么表情丰富的少年,这一看,就注意到明妧的耳孔,还有鼻尖若有似无的清香。 难怪这么胆小,竟是个姑娘。 男子伸手,要接画卷,明妧后退一步,把画卷好道,“我赔你一幅。” 男子勾唇,“你知道这画是谁画的?” 当然知道了,我表哥画的嘛。 “保证一模一样。” 说完,她就往前走,她不喜亏欠别人,可是走了几步后,她又转身回来。 阳光下,那双干净的眸子分外澄澈。 一个离经叛道,女扮男装的姑娘竟然有这样一双纤尘不染的眸子,如一池幽静的潭水,月夜下,波澜不惊,宁静舒适。 “南在哪边?”她问。 …… 第127章 食欲 看到小溪,明妧狠狠的拍着自己的脸,丢死人了,她怎么那么笨啊,可以直接问苏老太爷在哪儿,为什么要问南在哪边,一下子就暴露了她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事,丢脸都丢到姥姥家了。 深呼一口气,明妧把这事抛诸脑后,迈步踩上小木桥,朝小屋走去。 进了院子,就听到一阵熟悉的说话声传来,“你且耐心等着,我帮你找的大夫医术高着呢,保管药到病除。” 这是苏老太爷在说话,明妧听得出来他的声音。 很快,另外一声音道,“你匡我进京,骗我大景医术高的大夫都在京都,我来了,前前后后半个月,太医全看遍了,没一个能治的,瑾儿想他娘,我能不带他回去吗?” “回去了之后呢?”苏老太爷问道。 半天,没有接话的。 因为谁也不能否认,大景朝医术高明的大夫京都最多,如果京都都没有希望治好,别的地方不说没有希望,但希望渺茫。 苏大老爷劝道,“邹老太爷,你就放宽心吧,父亲盼你进京都盼了好几年了,只要能医治瑾少爷的病,你就在岳麓书院教学三年,怎么会不遗余力?” 皱老太爷心疼道,“只要能治好瑾儿的病,别说三年,就是十年,我也答应!” “好!一言为定!” 苏老太爷高兴道。 说完,苏老太爷朝窗外看了一眼,道,“进来吧。” 明妧不是故意不上前的,而是苏老太爷示意她先别进来,她还以为什么呢,原来是筹码不够。 苏家为了岳麓书院,为了天下莘莘学子,还真是呕心沥血。 明妧迈步上台阶,进屋就看到除了苏老太爷和苏大老爷之外,还有一头发半白的老先生,能让苏老太爷盼着进京一盼几年,必定学富五车,满腹经纶。 明妧眸带敬意,而邹老先生则眉头拧着,望着苏老太爷道,“这就是你说的……医术高超的大夫?”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学无先后,达者为师。” 邹老先生便没说什么了,他能感觉到苏老太爷的诚意,同窗三载,相识几十年,谁还能不了解谁。 只是这小小少年,当真医术比太医院的太医还要高超? 明妧上前,给苏老太爷请安,苏老太爷给她介绍道,“这是邹老先生,是我昔年同窗好友,更在一起共事十年,早些年厌倦了官场,辞官回乡,他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外祖……我都甘拜下风,能不能请他来书院教学,为朝廷培育栋梁之才,就全看你的了。” 明妧表示,鸭梨有点大。 苏大老爷则道,“先让她看看瑾少爷再说吧。” 明妧医术是不错,但那么多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病症,苏大老爷也不能保证明妧就一定能治,但希望比一般人大就是了。 如果这一次留不下邹老先生,以后就更没希望了。 邹老先生起身,请明妧进屋,屋内床榻上,躺着一七八岁大的小少年,身子骨消瘦,脸上也没什么血色,这会儿睡着了。 邹老先生坐到床边,喊道,“瑾儿,醒醒。” 小少年睡的很浅,睁开惺忪的睡眼,喊道,“祖父……” 苏大老爷端了小杌子过来,明妧惶恐啊,居然让舅舅给她端凳子,她坐下,示意邹小少爷把手伸出来给他把脉。 见过不少大夫,小少爷一点都不怕生,一双眼睛朦胧的看着明妧,大概是没见过这么年轻漂亮的大夫。 明妧仔细把脉,神情专注而从容,半天之后收回手,邹老先生还没说话,苏大老爷先紧张道,“能不能治?” 方才进屋前,明妧已经从邹老先生嘴里知道邹小少爷一些病症,夜里睡不安稳,而且经常叫膝盖疼,把过脉后,明妧对他的病就有数了,点头道,“能治好。” 邹老先生问道,“瑾儿是什么病?” “缺钙,”明妧回道。 一句话,邹老先生懵了,当然不止他,苏老太爷和苏大老爷也懵的,“这是什么病?” 明妧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解释,便道,“就和人一段时间盐吃的少了,或者不吃,会食欲不振,四肢无力,晕眩一样,而人缺钙,骨头不容易长好,所以膝盖疼。” “那怎么治?需要什么药材?”邹老先生急问道。 盐,他知道是什么,也知道人必须要吃盐,不仅仅是调味,可钙是什么,他都没听说过,上哪里买去。 明妧见他心急,便道,“缺钙其实不用吃药,多吃些含钙的食物就可以了,比如骨头汤,将骨头敲碎,用文火慢煮,每日一小碗,还有干炸鱼、焖酥鱼等,能每天晚上临睡前喝一碗牛奶最好,坚持一两个月,再每天多晒晒太阳,邹小少爷就不会叫疼了。” 邹老先生懂明妧说的,应该是吃什么补什么,属食疗,可是,“瑾儿总吃不下饭。” 都是些简单东西,想要多少就能有多少,可是吃不下也是白搭。 其实一看邹小少爷的脸色就知道他消化不好,没有食欲,任是谁夜里疼的睡不着,白天也会没食欲,明妧道,“我会制些调节脾胃的药丸送来,让小少爷每日服用,不要闷在屋子里,一天至少要晒小半个时辰的太阳。” 都不是难办的事,和以往见到的大夫开一堆药方大不相同,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莫名的叫人信任。 明妧是难得见到苏大老爷,他右手腕受过伤,以至于不能用笔,现在的他,一直用左手写字吃饭。 不过就是左手写字,也能甩明妧十七八条街,但受伤的右手能治好,当然要治。 在邹老先生的屋子里,明妧顺带替苏大老爷施针,看着明妧熟练的针法,邹老先生就更信服了,那边孙儿叫唤,他便照顾孙儿去了,明妧趁机道,“舅舅,我让表妹她们陪我一起来的书院,路过训练场的时候,苏蔓表妹不小心被蹴球砸了下……” “怎么这么不小心?”苏大老爷担忧道。 “躲不开……舅舅不怪我就好。” 其实他就是想责怪,也无从责怪起,明妧能来,苏蔓她们怎么就不能来了。 苏大老爷头疼,“邹老先生能留在书院教学,你功不可没,舅舅怎么会怪你。” 只是书院,往后还是能不来便不来的好。 收了金针,明妧没事就先告退了,之前负责带路的书童将苏蔓她们送出书院又回来了,就等候在院子里。 等明妧走远了,邹老先生出来,没瞧见人,他道,“怎么就走了?诊金还没给呢。” …… 第128章 留话 出了小院,明妧就跟着书童往前走,一路欣赏美景,几次迅速回头,东张西望。 书童不解道,“公子,怎么了?” 明妧摇头一笑,“没事。” 等书童转过身,明妧好看的眉头拧了三分,是她错觉吗,为什么总觉得暗处有人盯着她? 明妧没再回头,等她走远了,假山后走出来一张熟悉的面孔。 有先前的意外,这回书童不敢再带明妧抄近路了,规规矩矩的绕道,领着明妧从人少的地方走,少到一路出院门,见到的人两只手都数的过来。 马车等候在书院外,明妧上了马车,苏蔓和苏瑶已经换回女装了,明妧看着苏蔓,见她眼眶红肿,问道,“还疼吗?” 苏蔓摇头,“已经不怎么疼了。” 不怎么疼,也就是还疼了,被那么用力一砸,少说也要疼上一两天。 苏瑶把车帘扣好,帮明妧把男装换下,重梳了发髻,没有耽搁,就直接送明妧回定北侯府。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侯府门前停下,明妧将带回来的画递给苏瑶道,“把这个交给三表哥,我在书院不小心把人画作给弄脏了,让他临摹一幅,再帮我送给画的主人。” 苏瑶接了画作,问道,“这画是谁的?” 明妧摇头,“我没问人名字,表哥应该知道。” 明妧下马车后,苏瑶朝她招手,等她进了侯府,马车才缓缓往前赶去。 喜儿跟在明妧身后,嘴撅的高高的,几乎能悬壶,因为苏蔓她们没有准备小厮的衣裳,或者说是瞒着丫鬟的,要是丫鬟知道,肯定会告诉苏大太太她们,她们就没法女扮男装了,只让丫鬟们在书院山脚下等候,一等半天不见人影,喜儿当然有意见。 明妧迈步下台阶,那边李总管迎上来,道,“大姑娘回来了。” 明妧轻然一笑道,“李总管找我有事?” 李总管摇头,他能找大姑娘有什么事,禀告道,“大姑娘早上和苏家两位姑娘走了不到一刻钟,穆王府小少爷就来了,等了你足足半个时辰,等不到你,他就先走了。” 明妧脑子里浮现出萧小少爷萧易的小模样,粉雕玉琢的,瞧着不像是有耐心的样子啊,居然来定北侯府,而且等了他半个时辰,真是好耐心,就是不知道等她做什么? “走之前,给我留话了吗?”明妧问道。 李总管回道,“不知道给老太太留了没。” 明妧点点头,就带着喜儿直奔长晖院。 刚过了垂花门,守门婆子就道,“大姑娘,长晖院的丫鬟先前来传话,说是你回府了,让你去老太太那儿一趟。” “我知道了,”嘴上应了声,脚下的步子加快两分。 长晖院,内堂。 老太太坐在罗汉榻上,谢婉华在帮她捏肩,卫明依捶腿,尽享儿孙绕膝之乐。 看到明妧走进来,谢婉华眸底闪过一抹妒忌之色,明妧一眨眼,就仿佛是她错觉一般,谢婉华脸上笑容甜美,道,“大表姐回来了。” 卫明依望着她,老太太笑道,“好了,不用捶了。” 明妧上前,福身请安,老太太眸光围着她脸上打转,转的明妧都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什么摸了摸,道,“祖母怎么这么看我?” 卫明依努嘴,羡慕妒忌恨道,“祖母在看大姐姐你为什么这么招人喜欢呢,一拨接一拨的上赶着给你送钱用。” 这话酸的,谁给她送钱了? 不会是穆王府小少爷吧? 心中猜到几分,明妧脸色则满是不解,“五妹妹这话,我听不明白。” 她有什么不明白的,从她坠崖死里逃生回来,多少人给她送了钱,她心里没数吗,先是九皇子送金花生来,再是苏家给她清雅轩两成股,在世东宁侯府大太太买药的一万两银票,现在穆王府小少爷也来凑热闹,怎么不见得有人给她送钱来呢! 一府姐妹,一个收银票收到手软,一个什么都没有,说不羡慕妒忌谁信啊。 卫明依只在心底嘀咕,没有说出来,老太太看了王妈妈一眼,王妈妈就拿了一大荷包递给明妧,道,“这是穆王府小少爷给大姑娘你的。” 明妧伸手接住,沉甸甸的分量,差点没接稳,“这么沉?” 她把荷包放在小几上,打开就看到里面金灿灿的花生…… 明妧眼角抽了两下,望向老太太道,“祖母,穆王府小少爷可说什么了?” 老太太摇头,她找明妧来不是替穆王府小少爷传话,而是问道,“穆王府小少爷好端端的怎么会给你送来这么多金花生?” 她就知道,这金花生不好收,她又要撒谎骗人了。 明妧修长的睫毛下,一双明净的眸子闪着琉璃般璀璨光芒,道,“上回穆王府赏荷宴,萧小少爷牙疼,我教清宜郡主用生姜给他止疼,他向我道谢,九皇子说我喜欢金花生,他记下了吧。” 这件事,老太太不知道,但是卫明依知道啊,她道,“只是那么点小忙,清宜郡主向你道了谢,穆王妃还赏赐你一只玉镯,他还给你送来这么多金花生?” 这可能吗? 除非穆王府钱多的花不掉,肯定有别的原因。 明妧也知道这样的理由打发不了老太太,但真正的理由,她不能说啊,只道,“我也好奇呢,我以为他给祖母留了话。” 老太太拨弄了佛珠道,“如果真的只是你帮他解了牙疼,那这一袋金花生可不能收。” 要老太太说,就算帮的忙再大,也不能收人家萧小少爷这么多东西,穆王府记她三分情,对她对定北侯府都是莫大的好处,做人眼皮子不能太浅。 明妧眸光倾泻,温和道,“赶明儿我问问清宜郡主怎么回事,不弄清楚这袋金花生我不会收的。” 知道明妧聪慧,得那么多人喜欢,上赶着给她送钱,是她的本事,老太太摆摆手,让她回去歇着。 明妧正要福身告退,身后二太太从屏风处绕过来,笑道,“明妧方才去哪儿了,我让人去街上找你,都没瞧见苏家马车。” 这话问的随意,可明妧转身看到二太太眸底深处的犀利,心咯噔连跳了两下。 第129章 发难 她可没忘记上回去岳麓书院,无意间被四少爷看到,事后发难的事,先前出了小院,就感觉有一股难以忽视的视线盯着她,保不齐就是四少爷。 如果真的被他看见了,那她否认非但没有意义,反倒因为欺瞒更叫人生疑,有时候,你越正大光明,别人越不会怀疑你,明妧坦然一笑,回道,“我去了岳麓书院,二婶当然找不到我。” 明妧精致的脸上,笑容比窗外阳光还要耀眼几分,却是看得二太太怔住。 她没想到,明妧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一瞬间滞住后,二太太笑了,那边卫明依诧异道,“大姐姐,你去岳麓书院做什么?” 这些人,哪来那么多的好奇心呢,这一时间,就她想什么好理由搪塞她们啊,不过好在二太太替她争取了点时间,虽然她本意是发难,二太太笑道,“你还真去岳麓书院了?” 这话说的,老太太皱眉道,“明妧去岳麓书院的事,你也知道?” 二太太坐下,道,“是良哥儿方才派书童回来告诉我的,说是他在书院又瞧见明妧了,而且是在邹老先生的院子里,苏老太爷和苏大老爷也在,良儿一心求学,想拜邹老先生为师,让书童送信回来让我和他爹帮他想办法呢。” “邹老先生?”老太太愣了下,问道,“可是前些年奉命修《大景全书》的邹老大人?” “可不就是他,”二太太点头,“邹老先生才华洋溢,学富五车,良儿要是能拜他为师,前途不可限量。” 定北侯府长房无子,四少爷卫明良是老太太心尖儿,孙儿的前程,她自然放在心上,而且邹老先生的才学,老太爷在世的时候没少夸赞,要是能拜入他名下,那可真是好事一桩。 老太太望着明妧道,“你去见邹老先生了?” 明妧点头道,“见了,不止是我,还有两位表妹都去了,岳麓书院不招女学生,明妧觉得这不公平,就在外祖父和舅舅跟前抱怨了两句,希望有一天岳麓书院也能招收女学生,今儿去书院就是为了这事的,只是两位表妹去的路上出了点意外,我独自去的。” 谢婉华为明妧的想法所震惊,“女子也能进书院读书?” 明妧看着她,笑道,“如果能,婉华表妹不想吗?” 谢婉华点头,她自然想了,她问道,“岳麓书院同意了吗?” 明妧摇头,“去的不凑巧,邹老先生的孙儿病了,我在那里傻站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说完,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苏氏走进来,道,“二弟妹让丫鬟找我来是有事?” 二太太一脸笑容道,“大嫂快请坐。” 明妧暗翻一白眼,她来苏家这么久,第一次见二太太这么殷勤,有事相求态度就是不一样。 苏氏给老太太请了安,然后坐下,明妧走到她身边站好,只听二太太道,“方才良儿派书童回来告诉我,说邹老先生进了岳麓书院,良儿想拜邹老先生为师,我琢磨着良儿在书院也不甚出众,希望苏老太爷能帮忙引荐一二。” 其实,只要苏老太爷出马,以他和邹老先生的交情,邹老先生一定会答应的。 二太太很疼四少爷,为了他的锦绣前程陪笑脸,说好话,可是再想想卫明蕙,但凡有一点良心,都不会向苏氏张这个口。 其实,也是她异想天开了,要是有良心,怎么可能做出让人骨肉分离的事。 偏偏苏氏又心软,二太太有所求,老太太也希望她能帮忙,苏氏就道,“我倒是可以帮良哥儿和父亲说说,但是邹老先生同不同意,我可不敢保证。” 这事,只要苏氏答应帮忙,就算是成了九成了,二太太脸上笑容堆砌,分外温和道,“邹老先生不答应,我也不能强求啊,只是良儿催的急,怕被别人捷足先登了,有劳大嫂了。” 这是恨不得苏氏立刻马上回苏家帮忙呢,明妧憋不住道,“二婶多虑了,邹老先生因孙儿病重,一直要回去,祖父死活不让他走,说京都大夫医术高超,才劝他留下,在邹小少爷病愈之前,他是不会收学生的,外祖父也不会开这个口,我回来的时候,外祖父还在劝邹老先生,娘亲这会儿去跟苏家,只会白跑一趟。” 明显的阻挠,二太太眸光微冷,好像她要做什么,她都要横插一脚,坏她好事,二太太道,“邹老先生都住进岳麓书院了,还打算离京?” 有那么诧异吗,人家连官场都不留念,何况是岳麓书院,明妧轻笑道,“邹老先生本来是要住在苏家的,祖父骗他书院环境清幽,合适邹小少爷养病,把他匡了去,之后就不让他走了,这事,四弟应该知道。” 不信她,难道卫明良她也不信吗? 明妧这么说,二太太就将信将疑了,老太太则道,“邹老先生当初走的决绝,苏老太爷没少挽留,他连京都的宅子都卖了,应该是没想过再回来,此番回来,应该是为了邹小少爷的病。” 说着,她又看着明妧笑道,“你外祖父也是妙人,把人匡书院住了,就不让人走,希望他能将邹老先生留下,不然你四弟拜入孟老先生名下也不错。” 明妧巧笑嫣然,反正你们说什么我都不反驳,至于想苏家帮二房,有她在,绝无可能。 该说的她都说了,明妧福身道,“没什么事,明妧就先回去了。” 回了菡萏苑,进院子,明妧就看到雪雁在扫落叶,而该扫落叶的丫鬟站在那边树下躲阴,喜儿咋咋呼呼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雪雁脸红着,她知道喜儿在笑话她,雪雁是大丫鬟,只要在内屋伺候就够了,扫落叶是小丫鬟和粗使婆子的事,不用她做,只有被周妈妈罚,才要扫落叶。 以前喜儿经常被罚,雪雁一次也没有,周妈妈没少叫喜儿和雪雁学学,喜儿一直觉得雪雁不会挨罚,是以才发出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感慨。 喜儿屁颠颠的凑上去,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芒,问道,“你怎么惹恼周妈妈了?” 第130章 真笨 雪雁一手拿着扫把道,“你和姑娘出府了,我闲着没事,就去看紫月姑娘她们跳舞,结果穆王府小少爷来了,他见不到姑娘,就要见奴婢,周妈妈派人去找我,回来之后,就说我清闲到处乱跑,让我扫落叶。” 说完,羡慕的瞥了喜儿一眼,她倒霉扫了半个时辰落叶了,她跟着姑娘出去逛街,把喜儿给郁闷的,她哪逛街了,逛草丛还差不多。 扫落叶伤不了人,明妧不管,但是穆王府小少爷见过雪雁,便道,“进屋吧,我有话问你。” 雪雁终于解脱了,把扫把放下,赶紧跟着明妧进了屋。 喜儿给明妧端水净手,明妧顺带洗了把脸,雪雁在一旁道,“萧小少爷原本是把金花生交给奴婢的,他走后,老太太找奴婢问话,金花生也让奴婢留下来,奴婢没说萧小少爷找姑娘什么事。” 明妧示意她继续说,雪雁道,“萧小少爷说姑娘给的药膏,他让穆王爷试过了,效果极好,涂了一回,第二天脚就不痒了,金花生一半是给姑娘的谢礼。” 一半? “另外一半呢,”明妧问道。 雪雁压低声音道,“另外一半,萧小少爷是问姑娘买药膏的方子的,他有用处,如果不够的话,他再送来。” 竟是买药方,她给的药膏分量足够医治他和穆王爷了,“他可说买药方做什么?” 这话,雪雁问了,但是她可不敢如实转告明妧,因为萧小少爷投给她一记你傻啊的眼神,然后说,“药方除了调制药膏,还能做什么?真笨。” 喜儿望着明妧道,“姑娘把方子卖给萧小少爷吗?” 明妧笑道,“一张小方子,谈什么卖,送给他就是了,明儿把金花生和方子送去给萧小少爷。” 明妧走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杯茶,雪雁说起另外的事道,“今儿除了萧小少爷,还来了好几位姑娘,都是之前听晋王府晋阳郡主说紫月姑娘和青霜姑娘舞姿惊人,想一睹为快的,只是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去,两位姑娘就被晋王献给了皇上,辗转到了咱们侯府,那几位姑娘中正好有和五姑娘交好的,就登门了,她们来的时候,紫月姑娘还在湖畔跳舞。” 这件事,明妧不感兴趣,然而雪雁接下来要说的话,明妧就不得不上心了。 雪雁道,“紫月姑娘跳了支舞后,青霜姑娘也跳了一支,她转圈时,手里的香罗帕被风吹到了树上,丫鬟去拿竹竿来,香罗帕被风吹飞了。” 帕子被风吹跑,稀松平常的事,不足为奇。 可偏偏事有凑巧,穆王府小少爷找来,丫鬟给雪雁传话,她抄小道赶着去见萧小少爷,正巧见到那香罗帕被风吹到二老爷身上。 二老爷接住了,看了一眼,然后塞进了怀里。 那动作,雪雁都看呆了,而且那边丫鬟过来帮忙找香罗帕,二老爷一句话没说,从一旁小道走了。 香罗帕虽然精致,深受大家闺秀们的喜爱,却也不值多少钱,二老爷什么身份,居然藏一方绣帕。 这话雪雁说的小声,还叮嘱喜儿别往外说,虽然是事实,但太败坏二老爷名声了。 明妧捧着茶盏,氤氲茶气让她的脸朦胧看不清,一双澄澈的眼睛却分外明亮。 一个男人只有在对一个女人动心的情况下,才会藏她的贴身之物,青霜妩媚,像玫瑰一般充满了诱惑,二老爷对她动心不足为奇。 歇了一会儿,明妧就进了书房,她要替邹小少爷调制药丸,还有苏大老爷的手腕,要配合用药。 明妧把药箱子打开,把需要用的药材拿出来,其中一味黄芪只剩下几片,还有另外几样药材分量也不足了,喜儿见了眉眼闪亮道,“姑娘,你把需要的药材写下来,奴婢去街上买。” 雪雁听了,笑道,“你昨儿收拾药包时不是说让李总管买,能省一点是一点儿吗?” 喜儿吐舌头,嫌弃雪雁话多。 明妧摇头一笑,喜儿那眼巴巴的模样显然是想趁着逛街的工夫上街上玩,天真烂漫爱玩的年纪,明妧也喜欢她们天性活泼,要是深沉话少,一棍子都打不出来两个字,要么张嘴就是规矩,她会闷死的。 再者她也没想让李总管买,省的一点药材闹的人尽皆知,第一人选是暗卫,但喜儿愿意跑,明妧便将缺的药材写下,递给喜儿道,“快去快回。” 喜儿欢快的接下,走之前还朝雪雁努嘴,气的雪雁拿眼睛瞪她,喜儿笑道,“我给你带好吃的。” 药材不够,没法调制药丸,但明妧也没有闲着,把给萧小少爷的药方写下来,调制药膏的过程尽量写的详细易懂。 大半个时辰后,喜儿才拎着大包小包回来,手里拿着五六串糖葫芦,脖子上还挂着好几包糕点,且不说拎的多辛苦,那样子实在是扎眼,走过路过谁不多看两眼。 雪雁见了嘴角都抽搐,“你就是这样一路回来的?” 虽然是丫鬟,好歹顾着点形象,这样会让人误会定北侯府无人可用,把丫鬟当牛马使唤。 喜儿摇头,娇憨道,“才不是呢,周大夫见我买的药材多,让小伙计用马车送我回侯府的。” 明妧扶额,周大夫十有八九是把喜儿给认出来了,不过她倒也不怕周大夫会泄密,她把功劳让给他,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没道理不接着,况且定北侯一直让他治病,足见他值得信任。 喜儿把包袱放下,雪雁从她手里接过糖葫芦,再帮她取下挂在脖子上的糕点,喜儿直揉脖子。 糕点是明妧让喜儿买回来分给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吃的,她晚上要熬夜,少不得要连累她们睡不着。 等喜儿和雪雁把糕点分完回书房,明妧已经开始忙了。 明妧调制药丸的时候很认真,旁若无人,喜儿和雪雁只是帮忙打下手,一边扇炉火,一边聊街上的事,聊到趣处,两丫鬟咯咯笑,又怕扰到明妧,嘴捂得紧紧的。 口渴了,明妧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听到喜儿说什么,她道,“你方才说什么?” 明妧突然说话,吓了两丫鬟一大跳,喜儿拍着胸口道,“没什么啊,就是奴婢本来没打算在周记药铺买药,只是从药铺前路过的时候,无意间见到二房管事的儿子进了药铺,奴婢以为二房谁病了,就悄悄的跟了上去……” 第131章 严格 西院,凉亭处。 二太太正闲情雅致的喂鱼,夕阳余晖洒在池面上,波光粼粼,如一池的碎金。 一把鱼食丢进湖里,引来百十条锦鲤争相食用。 那边,一小厮走过来,丫鬟秋兰提醒二太太,二太太回头看了小厮一眼。 小厮上前,态度恭敬,声音压的低低的回了几句,二太太脸色冰冷,摆了摆手,小厮就退了下去。 等小厮走后,秋兰不解道,“太太,侯爷身子骨好了,长房添丁是迟早的事,那四少爷……” 二太太冷冷一笑,身子好了又如何? 她惦记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过! 书房内,喜儿把她在药铺偷听到的事告诉明妧,其实也算不上偷听,当时药铺里没什么人,小伙计忙着抓药,小厮让周大夫帮忙把脉,说这两天头有点疼,周大夫医术高超,侯爷陈年旧疾都能治好,皇上知道后,当即赏了两美人给侯爷,倾国倾城的美人,老太太高兴坏了,说怎么赏赐周大夫都不够。 周大夫谦虚说是他分内的事,他也希望侯爷能早日添丁,小厮说老太太就盼着这一天呢,日日祈福诵经,也不知道侯爷什么时候能添丁。 周大夫认真把脉没说话,一旁的小伙计嘴快笑道,“侯爷的病都好差不多了,指不定这会儿已经蓝田种玉了。” 小厮笑说,“那都是托了周大夫的洪福。” 之后,便没再聊什么,周大夫帮小厮把脉开了药方,小厮就走了。 喜儿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而明妧眉头却拧了拧,定北侯以身子骨没好全为由,把皇上赏赐的两美人送到听雨轩住,这事府里没人不知道,二房的小厮还去周记药铺问定北侯什么时候能添丁,这不明显是多此一问吗? 二房野心勃勃,为了扶女儿上位,不惜算计她,而定北侯无子多年,二房应该早就视爵位为二房囊中之物,现在定北侯能生了,二房肯定不会甘心快到手的肥肉就这么长脚飞了。 苏氏太容易相信人,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回头提醒下她,入口的东西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尤其是二房送的。 把这事抛诸脑后,明妧继续调制药丸。 这一忙,就忙到了月上中天。 睡的晚,第二天起的就晚,醒来见到海棠和青杏,明妧还愣了愣,怎么不是喜儿和雪雁伺候她。 正要问,恍惚间想起来喜儿和雪雁都安排了任务,一个去穆王府送药方,一个去苏家送药丸。 今儿天气不错,碧空如洗,明净高远。 请了早安,明妧刚出长晖院,那边喜儿就走了过来,随着走动,发出一阵叮铃悦耳之声。 她清秀的小脸上,满是笑意,见到明妧,她晃了晃手腕上的银镯子,上面坠了银铃挡,笑的眉眼都弯成了月牙,“表姑娘赏奴婢的。” 海棠羡慕的看着喜儿,做大丫鬟就这点好,帮忙送东西会得赏赐,这是除了大丫鬟月钱高,活儿轻之外,小丫鬟不遗余力往上爬的最大动力,就这一银镯子都抵得上好几个月的月钱了。 喜儿对银镯子是爱不释手,都是托了姑娘的福,她道,“表姑娘说姑娘帮她们免了责罚,改日再登门谢姑娘。” 她们女扮男装跟明妧去岳麓书院的事,事先苏家没人知情,结果却出了意外,苏蔓胳膊被砸青,这要传扬出去,苏家礼仪之家的名声就算是完了。 苏蔓和苏瑶回去之后,二老爷、三老爷还有苏老夫人都勃然大怒,明妧女扮男装那是逼不得已,再加上她为人机灵,她们没事要扮什么男装,想看岳麓书院,大可以等书院放假,里面没人了大大方方的去,现在去凑什么热闹。 苏家规矩严,要罚苏蔓和苏瑶罚跪佛堂,抄家规女诫。 这边罚完,那边苏老太爷和苏大老爷从书院回来,道,“这一次算了吧。” 苏老夫人愣住了,“算了?” 轮规矩,苏老太爷比她还要严格,轮到他回来罚,估计还要重三分,现在却说算了,没弄错吧。 苏大老爷赞赏道,“这事明妧在书院就告诉我了,是她硬拉着她们陪她去书院的,让我别怪她们,老夫人罚她们,她们也没把明妧招出来,我应了明妧,咱们苏家再罚她们两,明妧该过意不去了。” 苏蔓和苏瑶两个面面相觑,眸底都是感动和感激,表姐对她们真是太太太好了。 明妧把过错往身上揽,苏大老爷帮着说好话,责罚自然就免了,但苏老太爷道,“这一次就算了,下回还胡闹,决不轻饶。” 苏三太太忙道,“仅此一事,她们三姐妹肯定都不敢了。” 一场责罚,就这样化于无形,苏家三姐妹对明妧是感激涕零,之前明妧可不是这样的,是因为和喜儿坠崖回来才和之前有了云泥之别,爱屋及乌,也对喜儿喜爱有加,赏赐起来也就不吝啬了。 别说海棠羡慕,就是苏家丫鬟也羡慕妒忌的很呐。 喜儿和雪雁不在,海棠才伺候在明妧身边,现在喜儿回来了,海棠就先回菡萏苑了。 明妧闲着无事,就在花园里闲逛赏花,站在白玉桥上眺目远望了会儿,喜儿觉得花园天天看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看五姑娘她们学跳舞,明妧便笑道,“我看是你想看她们跳舞吧。” 喜儿俏皮的吐舌头。 明妧迈步下台阶,喜儿见那边卫明蕙和四儿,就朝她们招手。 看到明妧,卫明蕙和四儿屁颠颠的走过来,喜儿道,“我们要去听雨轩看紫月姑娘和青霜姑娘跳舞,你们去不去?” 喜儿一脸笑容,因为她笃定卫明蕙和四儿会答应的,因为四儿和她一样都爱凑热闹。 结果这一回,四儿从鼻子里轻蔑的哼了一声,拒绝的很干脆很果断,“我才不去看狐狸精跳舞呢!” 喜儿眼睛睁大,明妧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喜儿左右四下望望,确定没人在,才瞪了喜儿道,“紫月姑娘和青霜姑娘是皇上赏赐的,连夫人都不敢说她们,你怎么能随便骂她们,叫人听了去,你屁股又要开花了!” 四儿缩了缩脖子,“她们,她们本来就是……” 狐狸精三个字再不敢乱说,只道,“我以后不说就是了。” 第132章 闷气 明妧看着四儿一脸嘴服心不服的样子,仿佛在说:我就是不说,她们也还是狐狸精。 这模样,看的明妧眉头微皱,因为卫明蕙哑巴,在西院不受待见,她们主仆在府里都很自卑,向这样挑衅找茬的话,是不可能随便脱口而出的,一定有原因,让四儿认定紫月和青霜是狐狸精。 明妧不喜猜测,直接问道,“你为什么认为她们是狐狸精?” 四儿犹豫了一瞬间,摇头道,“没有,没有……就是她们穿的太露骨了,连脖子都露在外面,一弯腰,我都能看到她们胸口。” 只有花楼里的姑娘才这么穿,别问四儿为什么知道花楼里的姑娘是这么穿着的,当年要不是她运气好,在花楼挑姑娘时候病歪歪的,她这会儿就不在定北侯府,而是深陷花楼了。 明妧摸鼻子,四儿是看到精髓了啊。 喜儿一听,就龇牙咧嘴道,“明明去见过人家跳舞,还在背后说人家,这不道德。” 四儿鼓着腮帮子,有些生气,她和喜儿认识多久,紫月和青霜她们来侯府才几天,就向着她们了,她们才不道德呢! 有些话,四儿想说不敢说,只能生闷气。 喜儿只问道,“你们真的不去听雨轩?” 卫明蕙摇头,再摇头。 怕搅了明妧的雅兴,卫明蕙朝明妧一笑,就带着四儿去那边赏花了,喜儿眼睛睁的圆圆的,“还真不去啊。” 看着卫明蕙她们走远的背影,明妧道,“找机会问问四儿,为什么觉得紫月和青霜是狐狸精。” 喜儿眨巴眼睛,“姑娘方才没听见么,四儿说她们露……” “我要知道真正的原因。” 喜儿回过味来,恼道,“四儿太不够意思了,我什么都不瞒她,她和我还遮遮掩掩的!” 一句狐狸精,再想到二老爷私藏青霜的香罗帕,明妧也没有了去听雨轩看她们跳舞的心情,迈步回菡萏苑。 刚走到一岔道口,身后跑过来一丫鬟,禀告道,“大姑娘,侯爷要离京办差了。” 明妧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在朝为官,又是皇上信任的,离京帮皇上办事再正常不过了,可是喜儿嘟嘴道,“姑娘就快要出嫁了,皇上怎么这时候让侯爷离京啊。” 明妧带着喜儿去幽兰苑,走到屏风处,正好听到苏氏也在问这话,“你这一离京,指不定就赶不回来给明妧送嫁了,明妧懂事,替皇上解了围,皇上为什么非要这时候让你离京呢?” 苏氏在帮定北侯收拾行李,看样子走的很急。 定北侯无奈道,“皇上之前安排了礼部尚书去,谁想到礼部尚书早上从马背上滚下来受了伤,这件事又是晋王负责的,他忍痛割爱送给皇上的美人,皇上转手送给了我,他心里存着气呢,故意刁难我,皇上也知道,但此行任务不难,时间也不久,皇上权衡再三,还是决定让我跑这一趟。” 定北侯是真无奈,两美人他又不稀罕,丢在听雨轩好吃好喝供着,又没有据为己有,还要被晋王敌视,连明妧出嫁都没法参加,身为父亲,不能给女儿送嫁,心里总是一种遗憾。 “我尽量赶回来,”定北侯承诺道。 苏氏听了就道,“你疼妧儿,我和妧儿心里都有数,你一人奔波夜路不安全,让那些大臣陪你,他们那身子骨哪里受得住,人前不说什么,人后少不了埋怨你,妧儿出嫁有我在呢,你只管放心,照顾好自己就成了。” 苏氏的贤惠,谁也挑不出毛病来,定北侯忍不住握着她的手,结果丫鬟没看见,给明妧请安。 明妧一抬头,就看到定北侯飞快的把手给收了回去,端茶掩去尴尬,可更尴尬的是明妧啊,这么锃光瓦亮的大灯泡,照的她自己都火烧火燎的了,她现在转身还来得及么? 明妧想了想,如果她真这么做了,那就更尴尬了,索性当什么也没瞧见,走过去道,“听丫鬟说,爹爹要离京办差,娘亲这么早就收拾衣装?” 苏氏不舍道,“不到一个时辰,你爹就出发了。” 明妧回头吩咐喜儿道,“去拿些金疮药和解毒丸来。” 女儿孝顺懂事,定北侯欣慰道,“你娘给我准备了。” 苏氏就道,“用明妧的。” 她是准备了,可是药膏哪里比得上明妧自己调制的,虽然用不到,可万一需要呢,只要定北侯离京办差,她就提心吊胆,总担心他路上缺用,恨不得他将整个定北侯府都装包袱里带走。 定北侯怕赶不及回来送明妧出嫁,趁着还有时间,就提前叮嘱了,什么出嫁了不比在府里,虽然镇南王许诺她一年后可再嫁,但一年时间变数很大,镇南王世子能被人伤成那样,她要小心行事……之类云云。 虽然和定北侯接触不多,但这便宜爹对她的关心很真诚,明妧一一应下。 等喜儿拿了药膏、药丸来,明妧小坐了会儿,就赶紧告退,把大电灯泡掐了,留定北侯和苏氏独处。 这边,她刚出幽兰苑,那边丫鬟小跑着过来禀告道,“大姑娘,穆王府清宜郡主来了。” 明妧点头,示意丫鬟她知道了,然后问喜儿道,“雪雁回来了?” 喜儿摇头,“还没回来啊。” 有可能是和清宜郡主一起来的,明妧去前院迎接,刚走到二门,就看到清宜郡主带着丫鬟胭脂娉娉袅袅的走过来,阳光打在她精致绝美的脸庞上,如月夜下明珠生辉。 雪雁并不在。 看到明妧,清宜郡主欢快的喊道,“明妧姐姐。” 明妧朝她一笑,道,“你怎么来了?” 清宜郡主嗔她,道,“我能不来吗,今儿要不是丫鬟去穆王府,我都不知道易儿找你帮忙的事,你还真帮他瞒着我。” 说着,她转身回头,身后胭脂就把手里的大荷包递给清宜郡主,那荷包,正是之前萧小少爷送来,雪雁送归穆王府的,转了一圈,清宜郡主又给送回来了。 穆王爷脚痒的毛病不是一天两天了,备受折磨,大夫用各种药材煮水泡脚可就是不管用,还传染给了萧易。 虽然现在萧易脚不痒了,但是穆王爷让萧易瞒着的事被穆王妃知道后,狠狠的数落了一遍,也更感激明妧了。 一点金花生,哪里比得上明妧帮的忙,这不,清宜郡主又专程给送了回来,而且,明妧必须要收下。 第133章 玩笑 明妧推脱不掉,只好收下了,清宜郡主道,“易儿不懂事,一点金花生就找你要药方,我和母妃一再问他要药方做什么,他死都不说,说让我们等着,过些天就知道了,等我知道了,我再告诉你。” 世家大族都会有一些珍藏的药方,这些药方是陪嫁的一部分,轻易不会泄露给外人的。 明妧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喜儿见卫明依她们走过来,提醒道,“姑娘,五姑娘她们来了。” 明妧便把话题岔开不提,清宜郡主也不好意思说自家弟弟一点金花生就要了人药方的事,聊起别的。 这么明显的防备,令卫明依和谢婉华她们不喜,不让她们知道,她们偏要打听,卫明依笑说这不是装金花生的荷包吗,早上李总管派人护送雪雁送回去了,怎么又送回来了? 明妧以花园一株山茶花开的不错把话题岔开,卫明依一拳头伸出去,连棉花都没挨着,气的直拿眼睛剜明妧的后脑勺。 清宜郡主没待一会儿就回去了,她不知道皇上让定北侯离京办差的事,而且走的很急,父亲离京,做女儿的又出嫁在即,理应多陪着父亲,哪能陪她赏花了,她改日再来找明妧玩,就告辞了。 她走后,明妧就去了长晖院,定北侯也在那里,进屋还没有请安,卫明依就嘴快道,“祖母,大姐姐让丫鬟送回去的金花生,刚刚清宜郡主又亲自给送来了。” 这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实在是不招人喜欢,可偏偏大家都好奇的望着她,等她解释。 明妧讨厌这样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的感觉,能不能让人有点儿小秘密啊,二老爷私藏了青霜的一方香罗帕,她到处宣扬了吗? 明妧深呼一口气,笑道,“帮了穆王府萧小少爷一点小忙,那袋子金花生是他给的谢礼,之前清宜郡主和穆王妃都不知道,雪雁把金花生送回去,还连累萧小少爷挨了一通训斥,清宜郡主又把金花生给我送回来了。” 一点小忙? “什么小忙?”二太太坐在一旁问道。 明妧朝二太太看了一眼,内心实在无语,她刚刚给的解释还不够吗,非要说的那么直白,明妧神情优雅而从容道,“萧小少爷能给我送来这么丰厚的谢礼,我做的肯定不是坏事,他连清宜郡主和穆王妃都不告诉,我就不替他到处宣传了。” 你们再好奇,再八卦,都给按耐住了,我是不会说的。 二太太碰了避,眸底闪过一抹冷芒,明妧嘴角勾了勾,这就生气了,气量未免也太小了点,她不说,怎么也比有人胡诌吓人心怀叵测好,明妧淡笑道,“清宜郡主还和我说起云嬷嬷来府里找二婶的事,穆王府找人算过命,说是在穆王府西南方向,胳膊上长了莲子大小胎记的女子是穆王府贵人,清宜郡主让我转告二婶,不用帮忙找了。” 这话不是清宜郡主告诉她的,是暗卫说的,明妧早就想抖出来,让苏氏知道二太太不是什么好人,她的话不可全信,徒增烦恼,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云嬷嬷和二太太私下说的话,她怎么会知道? 让人偷听长辈和客人说话,这是极其不礼貌的事,明妧怎么会做留人话柄的事呢,一直忍到现在。 明妧说完,四太太额心就拧了起来,望着二太太,不快道,“二嫂,那天你可不是和我们这么说的。” 云嬷嬷和她说了什么,她打听的时候,她可以选择不说,骗人有意思吗? 要是她胳膊上长了莲子大小的胎记,她晚上岂不是要吓的睡不着觉?! 二太太僵硬的脸挤出几抹难看的笑道,“我这不是和四弟妹你开玩笑吗?” 当时说的一本正经,现在一句开玩笑就把人打发了,没见过二太太这么无耻的,四太太还好说,她胳膊上没长胎记,是好事还是坏事对她影响不大,可苏氏就不同了,她胳膊上正好长了一莲子大小的胎记。 本来是穆王府的贵人,结果因为二太太一番话,她吓的几天都没能睡好,担心被老太太知道了,真的要她搬去庄子上住,她该怎么办,还有那天道士的话…… 想到什么,苏氏眸光沉了下来,她不傻,只是不喜欢把人往坏处想罢了,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 二太太尴尬过后,就理直气壮了,“咱们侯府又没有胳膊上长胎记的,云嬷嬷和我一说,我也没放在心上,无心之言,应该没给四弟妹和大嫂添麻烦吧?” 苏氏没接话,当日没有承认胳膊上有胎记,现在就更不好承认了,有坏事就藏着掖着缩在背后,有好事就冒出头,这不是她的性子。 况且江湖术士之言,她原就不怎么信,她更帮不了穆王府什么。 苏氏好脾气,但四太太不是,她讥笑道,“二嫂极少和我们开玩笑,尤其是正事上,更是谨小慎微,你说的话,我可都是当真了的,往后二嫂再说什么,我这心里也要琢磨一下,你是不是在和我们开玩笑,逗我们玩了。” 二太太脸一阵红一阵紫,干涩道,“四弟妹这么开不得玩笑,往后二嫂一定注意。” 嘴硬的令人发指啊,四太太被她呛的脖子都粗了,明明她骗人在前,还倒打一耙说她开不得玩笑,有这么开玩笑的吗?! 四太太生气,二太太更生气呢,苏氏都没说什么,要她横在前头替人出头,苏氏会谢她两句吗?! 屋子里气氛微妙起来,夹枪带棍,定北侯听的头疼,他看了苏氏一眼,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苏氏胳膊上有颗莲子胎记的,刚刚还见过…… 从长晖院出来,明妧心情好的直哼哼,回了菡萏苑,喜儿把金花生倒下来,明妧闲的无聊数花生玩。 不过明妧没想到,荷包里还有一张千两的银票,喜儿道,“之前是没有的。” “这一千两银票不是清宜郡主应该就是穆王妃添的,”明妧扶额。 她让人送金花生回去,怎么送来的反倒更多了,那一点药方真的不值这么多啊,而且穆王府无形中帮她的忙,她连一句谢谢都没说过呢。 第134章 媚眼 明妧心地记着穆王府的恩情,如果没有云嬷嬷那一跪和后面的事,她怎么也想不透二太太为什么那么对待卫明蕙,也不明白她帮卫明柔算计她的真正动机。 喜儿拿了锦盒来,那里面装的是之前九皇子送来的金花生,明妧数着,整整九十九颗,外加一颗小金葫芦。 看着小金葫芦,明妧就想起萧小少爷一脸郁闷的捧着金葫芦给她的神情,物以稀为贵,这么多金花生里多一颗小金葫芦,不会是想扭转她的审美吧? 别说,明妧还真猜准了,萧小少爷找穆王爷要了一百颗金花生,特意扣下来一颗,扔了颗金葫芦放里头。 这边明妧数着玩,外面雪雁回来,走到珠帘外就道,“姑娘,奴婢回来了,荷包奴婢送到穆……” 穆了半天,也没穆个下文出来,雪雁嘴角抽了又抽,望着喜儿道,“这不是……” 喜儿憋笑道,“你属乌龟的呢,你送穆王府的荷包,清宜郡主都送回来了,你人还没回来。” 雪雁脸红成猴屁股,喜儿捂嘴笑道,“你伺候姑娘,我去找四儿问话。” 明妧吩咐她打听狐狸精的事,喜儿一直放在心上,但是雪雁不在,她不敢走开,怕周妈妈罚她扫落叶。 喜儿这一去,足足半个时辰才回来,彼时明妧一本书都翻完了。 她一回来,就先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噜咕噜灌下去,雪雁笑道,“怎么渴成这样?” 明妧把书合上,放在小几上,然后问道,“可问出来点什么?” 喜儿道,“我问了半天,只差没把四儿摁地上揍一顿了,她才告诉我实话。” 顿了顿,喜儿看了看屋外,又凑近几分才道,“四儿说她和二姑娘瞧见青霜给二老爷抛媚眼勾引二老爷,所以才叫她狐狸精的。” 雪雁杏眼圆瞪,明妧一脸黑线。 青霜眼睛是瞎了吗,二老爷能和定北侯比吗,不论是身份还是气度都差了好几条鸿沟,放着定北侯不勾引,勾引二老爷,这可能吗? “不是看错了?”明妧谨慎道。 青霜媚眼勾人,一颦一笑,勾魂夺魄,如果多看了二老爷一眼就定义为勾引,应该不妥。 喜儿则道,“奴婢也是这么怀疑的,四儿差点跳脚,她手从奴婢胸前划过,说青霜对二老爷做这动作,不是勾引是什么?” 明妧眉头拧紧了,一个名义上是定北侯的妾,还是皇上赏赐的,却对二老爷动手动脚,这就太过分了。 卫明蕙和四儿也知道这是丢人的事,更丢人的是二老爷没有推开青霜,还笑说,“真是只勾人的狐狸。” 卫明蕙差点没气炸,虽然二太太不疼她,但毕竟是她娘,大伯父的女人勾引自己的亲爹,不止给大伯父,更给她娘难堪,喜儿还邀请她们一起去看青霜跳舞,卫明蕙和四儿能去才怪了。 明妧也觉得自己太小瞧青霜了,那么漂亮的一张脸,居然勾引二老爷,实在想不通,便问道,“二姑娘和四儿是在什么地方瞧见青霜和二老爷的?” 喜儿摇头,“二姑娘很生气,羞于启齿,奴婢再问,四儿怎么也不肯说了,奴婢向她们保证不会告诉外人,然后就回来了,四儿让姑娘你劝夫人把青霜和紫月接回东院,别让她们出来丢人现眼,能勾引二老爷,回头再勾引三老爷和四老爷,咱们定北侯府就沦为京都笑柄了。” 把紫月和青霜接进东院肯定不行,不然将来送不走了。 一个巴掌拍不响,苍蝇不叮无缝蛋,青霜勾人,二老爷也不是什么好货色,私藏香罗帕就可见一斑了,再说了,人家连定北侯的爵位都惦记,惦记定北侯两个小妾又算的了什么稀罕事? 虽然她那便宜爹没打算要紫月和青霜,但由着青霜和二老爷勾勾搭搭肯定不行…… 明妧手撑着下颚,寻思怎么把这点苗头给掐了,最后示意喜儿附耳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喜儿点点头,笑道,“奴婢知道了。” 二太太有傍晚吃了晚饭在花园遛食的习惯,喜儿就去南花园附近找香罗帕,猫着身子来来回回的找,路过的丫鬟会问一句,“找什么呢?” 喜儿摇头道,“找姑娘掉的珍珠耳坠。” 小丫鬟道,“我帮你找吧。” 喜儿拒绝,“不用,我再找一会儿就走了,本来姑娘都说不找了,我替姑娘舍不得,不麻烦你了。” 小丫鬟就忙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雪雁过来,道,“原来你在这儿呢,叫我一通好找,姑娘找你呢,你在这里找什么?” 喜儿弯起腰,捶了后腰几下道,“青霜姑娘的香罗帕掉在这一处,听听雨轩的丫鬟说,谁要找到了,青霜姑娘给二两银子做谢礼,我打算挣这一笔钱啊,二两银子呢,能买好多东西了。” 雪雁捂嘴一笑,道,“那你是白找了,你就是把这一块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香罗帕。” 喜儿眨眼,“这么笃定?你快说,你是不是知道香罗帕在谁那里?” 雪雁左右瞄瞄,道,“在二老爷手里,我亲眼看见他藏怀里的,我没敢说,我只告诉你一人,你可别到处乱说。” 假山后,一丫鬟听得眼珠睁圆了。 喜儿不信道,“真的假的?” “比珍珠还真,行了,这钱挣不了的,除非你有胆量去二老爷那里偷,你敢么?” “你不早说,害我白找一通,我腰都站不直了,你扶着我点儿啊。” 等雪雁扶着喜儿走远了,假山处的丫鬟才站出来,抬头就看到二太太铁青的脸色,忙道,“太太,丫鬟的话,你别信……” 二太太拳头攒紧,转身就回西院了。 她直接去了二老爷的书房,书房里没人在,二太太直接走到书桌处,翻开抽屉,就看到一锦盒,一打开就看到一番香罗帕。 帕子上绣了两个字。 青霜。 这绣帕就是青霜的! 本来二太太的脸色就不好看,这会儿直接绿了,白天她进书房找二老爷就看到他鬼鬼祟祟的藏东西,还破天荒的指责她,“怎么进来也不先敲门?” 她进进出出书房多少回了,她用得着敲门吗?! 第135章 扎心 那天他见过青霜,脸上的惊艳之色,她就有不好的预感,担心他的魂儿会被青霜勾走,如今倒好,一方绣帕就藏的这么严实! 二太太握着香罗帕的手恨不得将帕子捏的粉碎,她压下怒气,当没事人似的出了书房,那方香罗帕自然也被她带走了。 等二老爷回书房,丫鬟就告诉二太太,她进来的时候,二老爷正发飙,问丫鬟谁进他书房了。 二太太迈步进屋,摆手道,“都退下去吧。” 丫鬟们赶紧告退,顺带把门关上了。 二老爷脸上的怒意收敛了几分,二太太笑道,“老爷这么生气,是不是在找这个?” 二太太从怀里把香罗帕拿出来,二老爷脸一阵红一阵青。 二太太笑道,“青霜是皇上赏赐给侯爷的美人,她的香罗帕怎么会在老爷手里?” “这事,你少管,”二老爷一屁股坐下,爱答不理道。 本来二太太的怒火就压抑着,因为她知道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可是被她抓了个现行了,二老爷还这样的态度,狠狠的扎疼二太太的心。 色衰而爱驰,青霜那白皙的皮肤,比鲜花还要娇嫩,其实她能比的,就是一样年轻,她也没有赢青霜的把握,何况她给三老爷生了三个孩子。 她自嘲一笑,把香罗帕丢在桌子上道,“不让我管,我现在不管,指不定哪一天我这嫡妻的位置就保不住了!” 二老爷脸色一变,恼道,“你胡搅蛮缠什么,我是那样的人吗?!” 二太太气的眼眶通红,眼泪在眸底打转,夫君收藏别的女人的绣帕,她质问一句是胡搅蛮缠,青霜是解语花,有本事去听雨轩要了她! 二太太气的破口大骂,二老爷捂住她的嘴道,“你别胡闹,先听我说!” 二太太狠狠的咬了二老爷虎口一下,才把嘴松开,二老爷看着手上的牙印,内心也是波涛汹涌,他努力压下愤怒,道,“她们是晋王的人,大哥都不敢碰,我有几颗脑袋敢惦记她们?我明儿还要去见晋王,这帕子是打算送给他的。” 说紫月和青霜是晋王的人,二太太信,可要说二老爷没有一点惦记之心,那是拿她当傻子愚弄,夫妻同床共枕这么多年,谁还不了解谁,但他惦记,也就只能藏一方香罗帕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世上哪有不偷腥的猫,可她就是觉得心里头膈应,被那句胡搅蛮缠给气的。 她香罗帕几十条,夫妻十几年,怎么不见他藏一条?! 这些话,二太太没说出来,闹归闹,但闹过火,惹的二老爷厌恶就是把他往外推,张弛有度才能牢牢的抓紧二老爷的心,拿起香罗帕,二太太笑了一声,温和的语气仿佛之前张口大骂的不是她一般,笑道,“看来是我误会老爷了,既然没惦记,那这帕子还是物归原主的好,免得回头丫鬟说漏嘴,老爷颜面扫地,至于去见晋王,送青霜的绣帕,你也不怕惹恼晋王妃,到时候枕边风吹的老爷你上天入地。” 说完,二太太就把香罗帕往怀里一塞,转身走人了。 回了内屋,二太太把香罗帕扔给秋兰,一脸嫌弃道,“送听雨轩去。” 菡萏苑内,明妧吃完晚饭,坐在秋千上欣赏落日,云蒸霞蔚,分不清哪个是落日,哪个是晚霞,美得绚烂旖旎。 喜儿凑过来禀告道,“姑娘,秋兰把香罗帕给青霜送去了。” 闻言,明妧蔷薇色的唇瓣微勾,不愧是二太太,办事就是雷厉风行,这么快就找到香罗帕去敲山震虎了。 有二太太盯着震着,二老爷和青霜想勾搭到一起去也不容易,为了便宜爹不戴绿帽子,她容易么? 侯府不大,破事倒是一箩筐啊,明妧望天感慨。 听雨轩内,秋兰把香罗帕送给青霜,只说听听雨轩的丫鬟说捡到她香罗帕,她会赏二两银子,她带几个小丫鬟找了半天才找到。 青霜接了香罗帕,道了谢,给了二两赏银,秋兰高高兴兴的走了。 等她走后,青霜看着手里的香罗帕,笑的勾魂,紫月见了就道,“姐姐,你怎么还笑的出来?” 二太太这是在警告她,不该惦记的别惦记,在她手里,讨不了半点便宜。 青霜将帕子丢在小榻上,笑道,“这么点小挫折,就要我苦着张脸?你姐姐我还能有这勾魂的容貌吗?” “姐姐!”紫月嗔道,哪有这么夸自己的。 青霜笑容收敛,露出和以往不同的寒芒和坚韧道,“我不想再过被人送来赏去的日子了,定北侯夫人的位置,我志在必得。” …… 这一天,天朗气清,阳光灿烂。 请了早安后,卫明依她们就兴致勃勃的去听雨轩学跳舞,苏氏拿着账册和老太太商议明妧的嫁妆,明妧听得不大懂,便打算回菡萏苑,苏氏笑道,“你别走,一会儿陪我上街。” 明妧眼睛眨巴眨巴,她没听错吧,苏氏居然主动要她陪逛街,不由得好奇道,“娘要上街买什么?” 苏氏嗔笑道,“给你置办嫁妆,出嫁在即,你的头饰都还没买,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一会儿你自己挑。” 居然是给她买头饰,她都有一匣子玉簪金钗了,还有镇南王府派人送来的聘礼里也有不少,压根就不需要啊,然而老太太说,“明妧的陪嫁不及明柔,时间仓促,这是没办法的事,头饰既然买现成的,就多挑两套两千两的,这笔钱从公中拿。” 除了头饰之外,还有绫罗绸缎,苏氏和老太太都觉得亏欠明妧,尽量添两成。 而明妧觉得定北侯府真正亏欠的是卫明蕙,这边明妧想到她,外面丫鬟玳瑁进来,小声道,“大姑娘,二姑娘在长晖院外等了有一会儿了,应该是在等你。” 这府里,只有明妧和卫明蕙关系好,丫鬟们都知道。 不知道找她有没有什么事,明妧便起了身,道,“娘,二妹妹在外面等我,我去瞧瞧她。” 这话苏氏听了没什么,但是老太太听了心里不舒服,都来长晖院了,却在外头等明妧,这像什么话,她老婆子是洪水猛兽还是能吃人,便道,“让她进来。” 第136章 上街 明妧就乖乖坐下了,丫鬟去院外传话,没一会儿,卫明蕙和四儿就前后进来。 看到明妧的一瞬间,卫明蕙眸底迸发出喜悦的光芒,仿佛有天大的喜事要与明妧分享。 那神采奕奕的模样,再加上她容貌标致,一点都不输给其她姑娘,她按捺住喜悦,规矩的给老太太福身见礼。 老太太有好些天没见到她了,不由得想起她跟明妧去穆王府参加赏荷宴,没两天就两拨人求娶的事。 单这容貌和神采,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还真没人知道她哑巴。 明妧笑问道,“在外头等我半天,是找我有事吗?” 四儿贝齿灿笑,恨不得把刚刚卫明蕙能说一个字的好消息告诉明妧,这都是她的功劳,可是这里不止有明妧,还有老太太和苏氏,四儿可没忘记她承诺不说明妧会医术的事,便寻了个幌子道,“姑娘想和大姑娘一起赏花。” 明妧眸光微动,眼角余光扫了老太太一眼,惋惜道,“二妹妹专程来找我赏花,那花肯定漂亮,但我一会儿要上街挑嫁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要不你去找五妹妹她们玩吧?” 卫明蕙眼底的神采黯淡下去,她也想上街。 那失落的模样,苏氏蓦地心口一疼,控制不住的想将她揽入怀中,她转身望着老太太,老太太便道,“带她一起去吧,没几天就是她爹的寿辰了。” 卫明蕙为了给二老爷买生辰贺礼,和四儿钻狗洞上街被逮回来的事,老太太没有忘记,卫明蕙是二房唯一的女儿,老太太也希望她能多在人前露脸,总有慧眼识珠的人相中她登门求亲,给她一个安稳幸福的未来。 老太太发了话,苏氏又极好说话,她肯定不会拒绝,卫明蕙脸上一朵牡丹花绽放开,高兴的仿佛穿梭在花丛中的翩翩彩蝶。 不止卫明蕙,四儿也高兴的合不拢嘴,她还从来没和喜儿一起逛过街,来之不易的机会,她要回去拿银子,她要买买买,她要从街头吃到街尾,让喜儿扶她回来。 这边,卫明蕙跟着苏氏迈出二门,那边丫鬟一阵风跑到西院,把苏氏带卫明蕙上街的事禀告二太太知道。 二太太脸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勃然大怒,“谁许她带明蕙出府的?!” 丫鬟一听就知道二太太误会了,忙道,“不是大姑娘要带二姑娘去的,是老太太自己同意的,二姑娘想上街,正好夫人和大姑娘上街置办嫁妆,老太太就让夫人带二姑娘一起去了。” 是老太太发话的,二太太肯定不能对老太太表露不满,但是她不想看到卫明蕙和苏氏走的太近,两人离的越远越好,但这会儿都出门了,她总不能让丫鬟去把人叫回来。 端起茶盏,氤氲茶汽掩去二太太眸底冷色,她问道,“大姑娘上街采买什么嫁妆?” “置办头饰,老太太说大姑娘的嫁妆不及二姑娘,让她多买几套头饰,”丫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二太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坐上马车,就直奔京都最繁华的闹街,明妧要嫁的是京都首屈一指的镇南王府,穿戴自然要奢华,即便低调,那也是低调的奢华。 苏氏坐中间,明妧和卫明蕙一人坐一边,马车晃荡,车帘掀起一角,那一角紧紧的吸引着卫明蕙的眸光,要不是苏氏坐在马车里,她早掀车帘子了。 看着她那高兴模样,苏氏觉得心情都松快了几分,府里的姑娘不少,但只有卫明蕙一人能牵动她的心绪,大概是因为她不受二太太疼爱,又说不了话的缘故,不免多怜惜她几分。 苏氏把眼睛闭上,卫明蕙盯着她看了好几眼,确定她睡着了,就大着胆子掀车帘了。 她看的起劲,苏氏睁开眼睛望着她,眼底漾开一抹笑意。 明妧知道苏氏带她上街是置办嫁妆的,但这嫁妆实在出乎她的意料,有镜子、如意秤、都斗、算盘、剪刀…… 黄金的算盘,用圆润暖玉做的珠子,就这一算盘就要四百两,明妧说不要,苏氏说这是一定要的,回头出嫁了,要管中馈,就算不管中馈,那些陪嫁庄子铺子也要管,大冬天的拨弄算盘冷,暖玉算盘是必需品。 必需品…… 前世活了快三十岁,都没摸过算盘啊,就算给她准备了,她也不会用啊,这不是必需品,这叫浪费钱。 好吧,你高兴就好。 从街头买起,买的少便让丫鬟小厮搬到马车上,买的多就直接让铺子送到定北侯府。 买了半个时辰,花了差不多五千两后,才到京都最大的首饰铺千琢阁。 千琢阁,明妧是第一次来,但千琢阁之名,早如雷贯耳,大家闺秀凑到一起,总会提起千琢阁,之前卫明依就是在千琢阁给成国公府大姑娘徐娇做了垫背的。 不愧是大家闺秀最喜欢的地方,楼高三层,气势恢宏,磅礴大气。 大气到什么程度,千琢阁匾额都是整块玉雕刻而成,浑然天成,价值不菲。 刚走到千琢阁前,小伙计就迎了出来,“夫人里面请。” 进屋后,问道,“夫人想挑些什么?” 苏氏看向明妧道,“先挑玉佩吧。” 明妧以为挑两块就可以了,结果苏氏见她挑的仔细,道,“上等八块,中等挑十六块。” 买这么多玉佩做什么?吃吗? 明妧心底嘀咕,那边四儿已经问出声了,被喜儿嫌弃没见识,“当然要多了,平常换着戴,还要送人。” 龙凤呈祥玉佩、流云百福玉佩、鹤鹿同春玉佩、五福捧寿玉佩、双鱼佩…… 挑完了玉佩,再就是步摇,之后是吊坠、耳坠、手镯、金簪、手串、戒指、项圈……就连搬指,明妧用不到的东西都买了六个。 她出来是挑整套头饰的,可是买了一圈,整套头饰都还没瞧见,在楼上呢。 楼下买了一圈,苏氏才和明妧上二楼,四儿扯着喜儿,喜儿就望着明妧道,“姑娘,二姑娘不想上楼了,她想去逛街。” 明妧便道,“你陪她们去。” 苏氏不放心,叮嘱道,“再叫个小厮跟着,就在这条街上逛,不要跑太远。” 四儿连连点头,这条街足够她们逛的了,便道,“那夫人和大姑娘慢慢挑,我们去逛街了。” 第137章 阔绰 女为悦己者容,卫明蕙出门的机会渺茫,对她和四儿来说,街上的诱惑比欣赏金簪要大太多了,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哪能白白错失啊,大家闺秀来了舍不得走,她们跑的比兔子还快。 上了二楼,丫鬟挑了珠帘,她们走进去。 二楼人不多,但穿戴都不凡,一楼的首饰都精致昂贵,二楼只会更贵。 苏氏朝紫檀木佛珠处走去,苏家送了两成清雅轩的股份给明妧,苏氏打算挑串佛珠给苏老夫人送去。 明妧走到窗户处,刚走过去,就听到有说话声传来: “定北侯府嫁女置办嫁妆,瞧这架势,哪像是冲喜,就是正儿八经的嫁女儿也没几个有这般出手阔绰的,莫不是打算让女儿在镇南王府待一辈子吧?”有夫人道。 很快,有回应道,“也不知道定北侯府大姑娘几世修来的好福气,冲喜成功她是镇南王世子妃,不成功还能以镇南王府郡主的身份从镇南王府出嫁,就是可怜了东王府郡主,出嫁不到半年就……” “嘘,别说了,东王妃来了。” 明妧回头,就看到一年约三十七八的贵夫人走过来,坐在那边喝茶歇脚的贵夫人迎出来,道,“巧了,在这里碰到东王妃。” 一番寒暄后,有贵夫人道,“镇南王世子一只眼睛还失明,断腿也没听说有好转,要是冲喜不成功,镇南王准许定北侯府大姑娘重新嫁人,这是写进了赐婚圣旨里的,镇南王府亏欠琅嬛郡主,东王妃没想过替郡主争取一样待遇?” 琅嬛郡主是东王妃嫡亲的女儿,当年高高兴兴的送女儿出嫁,置办的嫁妆比明妧的还要丰厚几分,谁想到进门不到半年,女婿就被他亲爹也就是镇南王一刀砍了。 女儿守寡清苦,做娘的岂能不痛心,东王妃冷淡道,“这段时间,镇南王府忙着给世子娶妻,等喜宴忙过后,我和王爷再登门。” 贵夫人佩服道,“亏得东王妃好忍性,换我早登门了,镇南王府亏欠郡主更多,补偿只多不少。” 虽然只听到三言两语,但明妧朝天翻了一白眼,镇南王府也是一地鸡毛,比定北侯有过之无不及。 刚想着呢,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不是喊她的,但她嘴角抽的更厉害了。 她转身回头,就看到卫明柔挽过苏氏的胳膊,亲昵道,“娘居然在千琢阁,我要知道娘在这儿,早过来了。” 好不容易出来逛街,还能碰到卫明柔,老天爷存心给她添堵呢。 明妧不想看到她,但苏氏高兴啊,道,“怎么又出宫了?” 卫明柔撒娇道,“娘是不愿意看到女儿吗?” 苏氏嗔了她一样,卫明柔就道,“皇上赏赐的宅子,我和四皇子不喜欢的地方都修葺一新,很快就能搬进去住了,这些天我出来挑摆设,那些东西挑的人烦,女儿还是喜欢挑头饰,搬府邸那天,娘亲可要来瞧瞧女儿的布置。” 苏氏笑道,“你和四皇子搬出皇宫,另立门户这么大的事,娘能不去给你暖屋吗?” 卫明柔连连点头,苏氏问道,“哪一天搬定下了?” 卫明柔摇头,“还没有,贵妃娘娘说让钦天监拿我和四皇子的八字测算吉日,挑个大吉大利的日子搬。” 孙贵妃慎重,疼卫明柔,苏氏替女儿高兴。 卫明柔拉着苏氏道,“娘,这玉簪漂亮,您戴最好看,以前都是娘亲给我买头饰,今儿换明柔给娘亲买。” 说着,吩咐小伙计道,“拿出来。” 小伙计把玉簪双手递给卫明柔,卫明柔直接就给苏氏戴上了,那边有贵夫人过来,笑道,“四皇子妃好眼光,定北侯夫人好福气,有这么孝顺的女儿。” 明妧迈步走过来,卫明柔看到她一瞬间,眸底闪过一抹不喜,但是当着外人的面,她可是最规矩有礼的,她见礼道,“见过大姐姐。” 其实她不用给明妧见礼,她现在是四皇子妃,是皇家媳妇,明妧该给她见礼。 但明妧喊四皇子妃,外人估计会听出别的味道来,索性她也不在乎外人看法,大大方方的笑了笑。 卫明柔对买头饰感兴趣,苏氏道,“你来的正好,娘帮你大姐姐挑头饰挑的眼花缭乱,你帮你大姐姐选。” 卫明柔就道,“要挑几套?” “八套。” 卫明柔脸上的笑一下子就凝固了,“不是六套吗?” 她的陪嫁就是六套千琢阁的头饰,凭什么大姐姐能有八套? 看到她委屈的眼神,明妧胃里翻滚,她说怎么来的这么巧了,敢情是来争嫁妆的呢,二太太还真是舍不得女儿吃一丁点儿的亏啊。 也是,不过就是跑一趟,撒点娇,就能多两套绝美头饰,就是百八十里路也值得跑一趟了,她不过就是从宫里头出来,还能顺带逛街,或者她本来就在街上…… 以前以为她是苏氏和定北侯亲生,她做不出来和人家亲生女儿争宠的事,现在么,有她在,她休想再占到丁点儿的便宜。 卫明柔撅嘴不高兴,她和明妧都是苏氏心头肉,一样疼爱的,便解释了两句,卫明柔虽然有些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扶着苏氏帮明妧挑头饰。 很快,就在二楼挑了六套,再就是上三楼。 三楼的头饰更精美,也更昂贵,明妧挑了两套,卫明柔手里拿着一只金簪不撒手,丫鬟在一旁道,“这套头饰就像是给皇子妃量身打造的一般。” 卫明柔渴望的望着苏氏,“娘,我想要……” 和未出嫁时一样,她想要什么,苏氏不给买,她就这样看着她,恍惚间,苏氏都有一种错觉,女儿其实还未嫁人,还陪在她身边。 苏氏没说话,卫明柔就揽着她胳膊撒娇,道,“娘,你最好了,你就给我买了吧,好不好嘛。” 苏氏拿她没辙,嗔道,“都嫁人了,还在外面撒娇,也不怕别人瞧了笑话?” “谁敢笑话我?!”卫明柔冷道。 千琢阁的小伙计撇过头去,苏氏扛不住卫明柔撒娇,道,“行行行,娘给你……” 买字还没说出来,明妧笑语盈盈道,“娘,祖母让我多挑两套,三妹妹买一套,那我再挑两套。” 卫明柔心头一恼,“我买一套,你凭什么再挑两套?!” “好事成双啊,”明妧语笑嫣然。 第138章 骄纵 卫明柔无话可说,摇着苏氏的胳膊道,“娘,那我也要两套。” 苏氏被她摇晃的脑袋晕,心里有些不痛快了,以前明柔撒娇,明妧有的她都要有,那是在府里,可现在都嫁人了,怎么还这样,甚至比在闺阁时还要不懂事,连带着明妧也跟着她不懂事了起来。 刚这样想,就听明妧道,“那娘给三妹妹买一套吧,我不用添了。” 苏氏望着明妧,道,“怎么不要了?” 明妧把手里的玉簪放下,道,“爹爹的钱以前都在公中,娘的陪嫁之前一半给了三妹妹,现在再给我准备,回头大哥回来了,娘还有什么给他的?” 想到丢失的儿子,苏氏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起来,难怪算命说将来明妧能把城儿找回来,因为她时时刻刻都记着他,连给她置办嫁妆,她都还想着她大哥将来要娶媳妇。 与明妧的乖巧懂事相比,只知道往身边划拉东西的卫明柔就骄纵的多。 苏氏心里的天平一下子就倾斜到明妧这边了,没办法,她这边还有一个无形不知道高矮胖瘦的大哥……二对一,稳赢不输。 明妧说完,吩咐小伙计道,“就买这么多了,结账吧。” 可怜卫明柔手里还拿着金簪,不知道怎么办好,她是真喜欢这套头饰,可明妧这么懂事,苏氏都感动哭了,又说苏氏一半陪嫁给了她,她还要争这一套头饰,就是真的不懂事。 卫明柔在心底把明妧恨个半死,小伙计望着她道,“这套头饰还要吗?” “不要了!”卫明柔赌气道。 她把金簪丢下,转身下台阶,明妧扶着苏氏走在前头,卫明柔在后面,她刚走下来,那边丫鬟端了糕点走过来,清香四溢,她闻到味道,却捂着嘴干呕起来。 她扶着墙壁,拍着胸口,苏氏担忧道,“怎么了?” 卫明柔摇头,“娘,我没事。” 苏氏欣喜道,“会不会是有了身孕,娘让你大姐姐……” 一着急,就忘了明妧叮嘱不能泄密她会医术的事,明妧连忙打断她道,“娘,我扶她去看大夫。” 明妧朝卫明柔伸手,卫明柔没让明妧碰她,红着脸道,“娘,我没事,就是这些天宫里宫外的跑累着了,方才下台阶又急了些,有些头晕呕心。” 苏氏不放心,好端端的不会头晕的,宫闱倾轧,杀人不见血,她怕卫明柔遭人算计了,连孙贵妃都被人害的脸险些毁容,不可马虎大意,有时候宫里的太医还真没有宫外普通大夫用的放心,苏氏道,“药铺就在不远处,去看看吧,娘也放心些。” 可苏氏怎么劝,卫明柔都不去看大夫,她道,“娘,我先回宫了。” 丫鬟扶着她快步离开,苏氏跟在后头,迈步出千琢阁的时候,那边喜儿跑进来,跑的太急,撞到了扶着卫明柔的丫鬟,丫鬟手里的东西掉在了地上,气的丫鬟破口大骂,“跑这么急,赶着去投胎呢!” 你才赶着去投胎呢,喜儿没理会丫鬟的斥责,望着苏氏和明妧焦急道,“夫人,二姑娘脚崴了,方才还险些被马车给撞了!” 比起二姑娘差点被马车撞,她急急忙忙来禀告,蹭了丫鬟胳膊一下算什么事,她又不是故意的。 明妧抬脚就往外走,一边问道,“除了崴脚,没受别的伤吧?” 喜儿跟在后头,摇头如拨浪鼓,可惜明妧后脑勺没长眼睛,喜儿道,“崴脚不算什么,二姑娘被人给救了……” 被人救,在明妧看来是好事,总比被马车撞伤强,可她忘记了这里是古代,而喜儿要说的事把明妧雷的外焦里嫩。 苏氏叮嘱她们就在这条街上逛,不要她们跑太远,她们很听话,就在这条街上来回玩,出事的地方在街头,一辆马车受了惊,一路狂奔,街上乱成一团,听到马车声,路上行人都怕被马车撞,就赶紧避让,她和四儿她们也不例外,跑乱间,手里拎着的糕点都被人踩成泥了。 她和四儿买糖葫芦,卫明蕙买了个香包过来找她们,路过马路中间的时候,被慌乱避马车的行人撞了一下,把脚给崴了,马车冲过来,她躲不开,然后这时候…… 一容貌俊逸的男子从骑马过来,看到这一幕,一脚踩在马身上,跃身而起,一把揽过卫明蕙的腰肢,身子转了一圈半,就避开了马车。 大庭广众之下,英雄救美,自然为人津津乐道,可偏偏遇到狗血啊。 卫明蕙不会说话,人家救了她,她得道谢吧,她半天不说话,一句谢谢也没有,路人指指点点。 男子问她有没有受伤,她只低头,他身后跟来的小厮恼了,“我家少爷好歹救你一命,不说谢谢就算了,用不着这么不理人吧?” 四儿生气道,“我家姑娘不是不说谢谢,她说不了话。” 小厮愣了愣,赶紧赔不是,然后想到什么,问了一句,“不会说话,长得又漂亮,不会是定北侯府二姑娘吧?” 四儿昂着脖子,为自家姑娘大名远播,还有人夸她漂亮而高兴,洋洋得意道,“就是我家姑娘!” 小厮唰的一下,圆脸就拉成马脸长了,哼了鼻子到,“不好意思,我家少爷是忠武将军府大少爷。” 得意什么,你家老爷还不是被我家老爷痛揍了一顿,我家夫人还嫌揍轻了呢。 喜儿回忆了下当时的气氛,真的是不能更尴尬了。 卫明蕙恨不得当场钻了地缝,四儿昂着的脖子缩了回来,脸爆红的能滴血,默默的扶着卫明蕙转身一瘸一拐的去看大夫。 小厮负责捡东西,喜儿就赶紧来禀告明妧,她可是清清楚楚的看到忠武将军府陈大少爷抱着二姑娘的腰,当时那画面美成一幅画,男俊女俏,金童玉女,英雄救美,羡煞旁人。 喜儿觉得,当时如果被救的是她,她肯定会芳心暗许的,两人也算是有了肌肤之亲,还是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一般这样情况,是铁定会成就美满姻缘的…… 可这种特殊情况,喜儿也不知道该往哪方面想好,想他们成亲生儿育女,儿孙绕膝吧,二老爷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脸总在眼跟前晃荡,她简单的小脑袋瓜实在应付不来这么复杂的情况啊。 第139章 巧合 喜儿叹息,二姑娘真是太太太倒霉了,好不容易被人英雄救美了,还有一个二老爷杵在中间,横生变数,陈大少爷不知道怎么想的,反正他跟班小厮很后悔,不乐意他家少爷救二姑娘。 明妧去了药铺,彼时卫明蕙的脚腕上过药了,她坐在里间,四儿守在珠帘处,不让人进去。 等卫明蕙穿好鞋袜,她白皙的脸红成猴屁股,一半是被人抱了羞的,一半是因为救他的人差一点点就成了她未婚夫,她爹做的过分,为有这么攀权附贵,拿她当嫁不出去似的往人家忠武将军府塞而羞愧。 事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呢,巧合的令人发指啊,不过她为什么想笑? 不厚道的明妧肩膀偷偷抖了两下,没办法,她一想到二老爷和二太太要亲自去忠武将军府道谢,送脸去给人打,脑补那场面,她就憋不住,女儿被人救了,一句谢谢没有,爱惜羽毛的世家都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收敛笑意,明妧望着卫明蕙道,“脚好些了吗?” 卫明蕙点点头,大夫帮她上了药,脚已经好多了。 外面,苏氏走进来,道,“怎么样,严不严重?” 卫明蕙摇头,再摇头。 明妧则问道,“娘,三妹妹呢,怎么没来?” 苏氏叹息,“你三妹妹执意说没事,丫鬟送她回宫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事。” 女儿吐成那样,还坚持不是怀了身孕,苏氏担忧,明妧则道,“娘,你别太担心,身子是自己的,没人比自己跟清楚了,何况她是住在宫里,要真身子不适,四皇子肯定会给她请太医的。” 宫里头,宫规严明,有病不治,别人会怀疑你是不是得了什么隐疾,逼你看太医,你不看也不行,但要隐瞒,也不是瞒不住,看个人手段。 接连出事,苏氏逛街的好心情破坏殆尽,她看着明妧道,“你先陪明蕙回府,娘还有些东西没买。” 明妧则道,“娘,出了这样的事,我和二妹妹先回去,二婶肯定动怒,她不喜欢我管二房的事,还是等你一起回去吧。” 卫明蕙点头如捣蒜,她也不想早早的回去挨骂,虽然这一顿铁定少不了。 想到二老爷和忠武将军府,苏氏也是一阵脑壳疼。 打人不打脸,忠武将军暴脾气揍了二老爷,两家断无结亲的可能,可偏偏…… 苏氏在心里叹息,明妧扶着她坐下道,“娘,我去千琢阁看看,你陪二妹妹坐会儿,剩下的东西,回头让丫鬟买就是了,实在不行,让赵妈妈买也一样。” 不等苏氏答应,明妧转身就走。 看着明妧火急火燎的离开,苏氏哭笑不得,千琢阁首饰挑好了,回头千琢阁会把首饰送到定北侯府,不用她再跑去。 而明妧去千琢阁也不是为了头饰,她记得喜儿把卫明柔的丫鬟杏儿手里拿的东西碰掉在了地上,当时卫明柔和杏儿没走,她不好捡起来,她要看看她再吃什么药。 走到千琢阁门口,明妧一眼就看到角落里的东西,她弯腰捡起来,眉头就拧紧了。 她以为是药丸,可就是一颗酸梅。 闻到糕点味道就作呕,还用酸梅压味,再加上她出嫁有一个多月了,怀身孕的可能性很大,嫁进皇家,有了身孕,对她和定北侯府都是件大喜事,哪怕有一丝的可能,她也不应该错过。 苏氏执意要她看大夫,她死活不去,直奔回宫,实在叫人奇怪。 明妧看着酸梅走神,二楼有两个姑娘走过来,看到明妧的一瞬间,其中一位姑娘把另外一位姑娘拉住,后退一步。 “怎么了?”被拉住手腕的姑娘不解道。 另外一姑娘道,“那就是定北侯府大姑娘,未来的镇南王世子妃。” “就是她害你落水的?”那姑娘脸上笑容褪去,讥笑道,“传闻只要她嫁进镇南王府,镇南王世子的断腿就能站起来?” 成国公府大姑娘徐娇道,“我本来也不信,可是事情邪门的很,镇南王世子双目失明,见了她一面,一只眼睛就能看见了,都说她福大命大呢。” “是吗?”那姑娘冷冷一笑,“我还真想瞧瞧。” 楼下,千琢阁的小伙计见明妧去而复返,道,“卫姑娘,府上买了不少头饰,依照我千琢阁的规矩,姑娘能挑两件金簪作为赠品,这边请。” 听到有赠品,喜儿眼珠子都睁圆了,屁颠颠的跟在明妧身后看她挑头饰。 那些金簪,明妧都见过,很快就挑了两只,让小厮分开包好,喜儿见一旁还有簪花,样式和做工都不是街上那些寻常簪花能比的,小厮拿了两朵给她,喜儿红着脸道,“我就看看,我不买。” “这也是赠品,”小伙计笑道。 喜儿麻溜的接了,脆生生的道了谢,笑的合不拢嘴。 该办的都办了,明妧和喜儿迈步出千琢阁,刚走到街上,一粉嘟嘟的小女孩走过来,问道,“你是定北侯府大姑娘吗?” “我是啊,”明妧笑道。 那小女孩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道,“那边有个坐轮椅的漂亮哥哥让你去桥上见他。” 楚墨尘要见她? 他不是出门都带暗卫的吗,放着暗卫不用,使唤这么小的姑娘跑腿给他传话,他也忍心。 明妧见小女孩乖巧,买了一串糖葫芦给她,然后就去往前走。 一路上都在琢磨楚墨尘找她能有什么事,除了给他治病,没别的事了,大庭广众之下能给他治腿吗?真是毛病。 虽然这样想,但脚步却没有停下,就在她路过一兵器铺的时候,一只短箭射了出来。 明妧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茶盏盖给打落在地,哐当之声,清脆悦耳,连同时碰到断箭的铜钱掉地声都给掩盖了过去。 哐当之声传来,明妧才知道她刚刚离死神有多近,近在咫尺。 喜儿后知后觉,脸都吓白了,明妧也一样。 紧接着,哐当一声传来,是从兵器谱传来的。 一穿着华贵的姑娘把手里的弓弩丢在地上,她身后跟着的丫鬟道,“郡主,奴婢说了不让你碰,你还碰,你差点伤了人。” 四下人围过来,兵器铺的小厮魂都吓飞了,跑出来问,“姑娘,你没事吧?” 第140章 故意 小厮身后,那扔掉弓弩的姑娘也走了出来,脸色涨红,但丝毫不影响她娇美容貌,她声音微颤,受惊不轻,“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轻轻碰了一下……” 喜儿弯腰把地上的铜钱捡起来,道,“要不是我家姑娘命大,有人救,就死在你不小心轻轻一碰下了!” 喜儿不客气,那姑娘的丫鬟则道,“我家郡主又不是故意的!” 喜儿气道,“不是故意的,伤人就没事吗,我说两句都不能了,今儿是我家姑娘命大躲过一劫,赶明儿再伤着别人了怎么办?!” 四下围着的人指指点点,都指着丫鬟不对。 丫鬟涨红了连退到她主子身后,闭嘴不语。 那郡主上前,朝明妧福身赔礼,“方才实在对不起,我只是想替表哥挑件趁手的兵器,没想到会出意外,丫鬟是怕我犯错,回去挨爹娘责罚,才维护我,府上是哪儿,我一定登门赔罪。” “不用了,”明妧淡淡回了一句。 她转身回头,就看到斜对面酒楼上坐着一男子,手执玉扇,风度翩翩,温文尔雅,明妧道谢道,“谢公子出手相救。” 那男子勾唇,一抹清隽淡笑流泻而出,一看就是个清风煮酒,竹林饮茶的雅趣之人。 他起身,缓缓道,“姑娘言重了,没有我,姑娘也能安然无恙。” 赵成在暗中相护,那枚铜钱应该是他的,但如果赵成不在呢,所以这一声谢谢还是很有必要的,明妧向来有恩必报。 她正打算问他是谁,结果男子转身离开,身后跟着的小厮从腰间摸了一银锭子放在桌子上,然后就消失在视线中。 明妧把到嗓子眼的谢意压下,转身往前,走了一会儿,就见到桥了,桥上来来回回不少人,还有看风景的,可就是没有坐轮椅的。 “人呢?”喜儿东张西望,“不是说在这里等姑娘吗?” 明妧脸色沉了下来,“怕是被人骗了。” 喜儿气嘟了嘴,狠狠地咒骂耍她们玩的人。 她们原路返回,路过兵器铺的时候,喜儿格外小心,生怕再射出一支箭来。 走远了些,喜儿就看到那小姑娘了,糖葫芦还没有吃完,正在那里蹦蹦跳跳,玩的不亦乐乎明妧走过去,那小姑娘高兴道,“姐姐。” 明妧笑问道,“方才是谁让你给我传话,说有坐轮椅的漂亮哥哥在桥上等我的?” “是一个不漂亮的姐姐让我这么说的。” 果然是被人给匡了。 费心让人给她传话,应该不只是害她白跑一趟那么简单,偏巧她又差点被人不小心射杀…… “方才那是谁府上的郡主?”明妧问道。 喜儿摇头,“奴婢之前没见过她。” 如果真是她要她的命,总会见到的。 拨弄了小女孩的小刘海,明妧就带着喜儿回药铺。 她们谁也没注意到不远处一辆马车掀开一角,徐娇道,“说她命大,她还真是命大,伤不了她分毫,还要登门赔罪。” “回府!” 回应声怎么听怎么不痛快。 方才差点被射杀的意外,见到苏氏后,明妧和喜儿谁也没吭半个字,苏氏见她们回来,道,“总算是回来了,时辰不早了,回府吧。” 小厮把马车赶到药铺前,这会儿功夫,明妧买了十几包药材,然后就和苏氏她们回府了。 回来的不知道是凑巧,还是不凑巧,马车刚停下,那边一辆奢华马车徐徐往前,二太太在侯府大门前送客。 看到苏氏下马车,二太太脸青的发黑,苏氏一看就知道街上的意外她知道了,万幸今儿她还没有开口,老太太就同意让明蕙跟她们上街,否则二太太怪她,她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二太太气成这样,总要说点什么,苏氏便道,“明蕙能安然无恙的回来已是万幸,二弟妹就别太生气了。” 二太太五脏都烧的发疼,别生气? 说的轻巧! 事情若是发生在她身上,看她还能不能这么心平气和的不生气,二太太觉得苏氏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却没想过不同的人,处理事情的方式不同,对定北侯和苏氏来说,压根就不会出现二房的窘境。 二太太射向卫明蕙的眼神就像是一把冰刀,明妧走过来,把二太太冰冷的眸光挡住。 二太太转身进府,高低起伏的胸口告诉大家她现在有多愤怒,苏氏走在后头,之后是明妧和卫明蕙。 喜儿为人活泼,在府里人缘还不错,刚进府,就有小丫鬟朝她招手。 喜儿看看明妧,快步走过去。 也不知道小丫鬟告诉她什么,喜儿跑到明妧身边,小声道,“姑娘,方才走的是福王府的马车,福王妃登门求娶二姑娘,本来都谈好了,结果二姑娘在街上差点被马车撞,被陈大少爷抱了腰的事传回来,亲事黄了……” 本来卫明蕙是竖起耳朵偷听的,可是抱了腰三个字,让她脸腾起两朵红云,连耳根子都红成血玉。 明妧眉头拧成麻花,怎么来求娶卫明蕙的门第一个比一个高,先是忠武将军府,再是宣平侯府,现在连王府都来凑热闹了…… 卫明蕙,一个人尽皆知的哑巴,不过就是出门了一趟,桃花开的比谁都旺盛,“这回,又是怎么样的一朵烂桃花?” 喜儿道,“福王府有个傻儿子……” 明妧脸色冰冷,这朵桃花果然够烂,女儿没能嫁给人家傻儿子,做娘的不高兴了。 卫明蕙通红的脸,听到喜儿后面的话,变的苍白无血。 一路到了长晖院,进屋就听到老太太叹息声,王妈妈劝她,“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太太别生气了,这一桩亲事成不了,还有下一桩。” 老太太心疼,“这桩亲事是真不错,我要知道福王府会登门求亲,我就不让明蕙出府了。” 就算没有福王妃登门求亲,老太太也不想儿子丢脸啊。 苏氏则道,“这亲事哪里好了?” 二太太拳头攒紧,道,“大嫂是不是以为福王妃今儿来是替福王府二少爷求亲的?” 苏氏挑眉,这话怎么听着…… “莫不是?”苏氏问道。 二太太咬牙道,“当然不是!福王妃是替庶出的四少爷来说亲的,四少爷刚满十七,明蕙及笄出嫁正好。” 第141章 搅黄 哑巴之身,能嫁给王府庶子,就算是不受宠的庶子,那也是福王的儿子,是卫明蕙几世修来的福分了,结果这一出门,全给搅黄了! 老太太听得头疼,“好了,都别再说了。” 二太太愤愤不平道,“和福王府结不了亲就算了,忠武将军前些天才揍了我们老爷,这让我们怎么登门道谢?我和老爷张不开这个口,大嫂,你帮我跑一趟吧。” 要不是怕被人戳脊梁骨,说他们二房不知恩图报,她一点都不想提这个谢字。 苏氏道,“上回二弟挨揍,就是侯爷去忠武将军府的,那时候二弟有伤在身,不去无妨,现在陈大少爷救了明蕙,我再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明蕙是我生的,救命之恩,不是小事,我陪你去可以,但你和二弟得亲自去道谢。” 二太太脸一阵青一阵紫,她不想去受人奚落。 可她不去,忠武将军府真要奚落,那不是让苏氏替她和二老爷受了吗? 老太太拨弄佛珠道,“上回的确是老二做的不对,趁机登门赔不是,也能让两家关系缓和,推推嚷嚷像什么?” 老太太都发话了,苏氏又不愿意大包大揽的帮忙,二太太除了应下还能怎么办。 出了菡萏苑,喜儿还想不明白,咕噜道,“小丫鬟告诉奴婢是嫁给福王府傻少爷,怎么会是庶出的少爷呢?” 喜儿为传错消息自责,明妧并没有怪她,要是打听的都准确,又哪来流言二字,况且这事实在是凑巧。 谁能想到福王府凑巧有这么一位傻少爷,有忠武将军府断胳膊的陈大少爷,还有宣平侯府死了两任嫡妻的世子爷在前头,难免就直接对号入座了,就是明妧都想不明白,福王府庶出的少爷怎么会登门求亲呢,没病没痛名声过得去,他的选择应该很多才是。 这边,明妧这么想,那边福王妃坐马车回福王府,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刚进屋,一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姨娘就迎了上来,笑容满面的问道,“定北侯府答应这门亲事了吗?” 这么急切的询问,不知道的还以为娶的是什么天仙人物呢。 福王妃懒得搭理她,身旁的丫鬟回道,“亲事本来都谈妥了,谁想到出了点意外,卫二姑娘出门逛街,遇到马车受惊,被忠武将军府大少爷给救了,当众有了肌肤之亲,王妃就回来了。” 那姨娘脸上的笑容僵硬,然后一寸寸皲裂,这事在她看来只要王妃点头就是十拿九稳的事,谁想到会出纰漏。 福王妃回了内屋,一小丫鬟上前禀告道,“王妃,奴婢打听清楚了,是秋姨娘的贴身丫鬟上街,无意间听到定北侯府的小厮找道士算命,说定北侯府二姑娘将来能做皇妃……” “皇妃?”福王妃重复了一遍,随即冷笑道,“我说她心高气傲,怎么会想不开软磨硬泡吵着闹着要王爷给她娶个哑巴做儿媳妇,原来是惦记上了王位,胃口这么大,也不怕活活撑死她。” …… 菡萏苑,明妧揉着脖子进屋,喜儿手里拎着药包和千琢阁送的赠品金簪。 看到她们回来,雪雁高兴一笑,给明妧倒茶,“姑娘逛街累了吧,喝杯茶润润喉。” 明妧接过茶盏,喜儿把东西放下,拿出簪花递给雪雁道,“给你的。” 雪雁吃惊,“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 对丫鬟来说,一朵三五钱银子的簪花就是贵重礼物了,喜儿咯咯笑道,“不算是我送的,夫人给姑娘置办嫁妆,买了不少东西,这两朵簪花是千琢阁的小伙计给我的,没收钱,你虽然没去,但我两一人一朵,不过你今儿幸好没跟去,我差点魂都吓飞了。” 想起街上的事,喜儿还是后怕连连。 雪雁不知道喜儿怕的是从兵器铺射出来的短箭,她以为是卫明蕙险些被马车撞的事。 丫鬟们都有一颗八卦的心,她推了喜儿问道,“二姑娘怎么回事,府里传的沸沸扬扬的?” 两丫鬟就凑到一起聊街上的事,明妧想着被暗卫救的事,走到窗户处,准备跟暗卫道谢。 结果东张西望了半天,也没瞧见暗卫的人影,只得作罢。 沉香轩。 暗卫赵成护送明妧回侯府后,并没有回菡萏苑,而是回了镇南王府,楚墨尘让他看护明妧,以防她被人算计,明妧在街上险些被人杀了的事,还有被人救欠下一份恩情的事,都要禀告楚墨尘知道。 楚墨尘听后,俊朗飘逸的容颜阴沉了下来。 赵风则道,“当年王爷杀了成国公府大少爷和晋王世子,事后回京,成国公和晋王都说杀的好,没有丝毫责怪之意,现在处心积虑杀掉卫姑娘,显然是想世子爷你一辈子站不起来,当初刺杀爷的刺客会不会是成国公府和晋王府派去的?” 楚墨尘搭在膝盖上的手攒紧,隐约可见青筋暴起。 断腿之仇,必十倍还之。 再说明妧,有些乏了,打算上床眯会儿,结果刚准备脱掉外裳,外面海棠进来道,“姑娘,夫人找你有事。” 找她有事?找她能有什么事啊,明妧打着哈欠出了门。 明妧打算去幽兰院,结果丫鬟告知苏氏在花园凉亭处,她就直接过去了。 花园内,百花盛开,姹紫嫣红,苏氏坐在那里,有些心不在焉。 明妧走过去,道,“娘找我什么事?” 见到女儿,苏氏露出几分笑容来,道,“你祖母给我出了一难题,你爹又不在,都找不到人商议,找你过来帮娘想想办法。” 明妧在苏氏对面坐下,问道,“什么难题?” “你祖母想定北侯府和忠武将军府结亲。” 难怪说是难题了,先前在长晖院,二太太的态度,老太太不是不知道,连去忠武将军府道谢都拉不下脸面,何况是结亲。 老太太是想让苏氏两边说和,既结亲,又不损二老爷的脸面,疼儿子也疼孙女儿,只是她一番好心,二老爷未必会领情。 卫明蕙不是他亲生的,把她嫁出去是因为有利可图,与其丢脸,还不如就砸手里头了,侯府家大业大,养一两个闲人不在话下。 明妧望着苏氏,问,“娘是什么想法?” 第142章 同意 苏氏头疼,“娘倒没什么想法,你爹上回去忠武将军府,回来可惜这桩亲事毁了,现在你二妹妹又被陈大少爷救了,娘倒是希望这桩亲事能成,只是你二婶的态度……” 明妧就道,“先不管二婶什么态度,如果今日换做是没有定亲的我,娘会同意女儿嫁给陈大少爷吗?” 苏氏噗嗤一笑,道,“这打的什么比方,要真是你,娘这会儿早去忠武将军府道谢了,哪用得着这么烦恼。 至于亲事,娘倒是没见过陈大少爷,你爹说他不错,现在又有了救命之恩,陈大少爷虽然断了一只胳膊,但能救下明蕙,应该比一般的世家少爷要强不少,如果明蕙是长房女儿,你爹肯定是同意的。” 苏氏贤惠,定北侯同意的亲事,她不会反对,何况陈大少爷对明蕙有救命之恩,她感激还来不及呢,她又不求女儿嫁的大富大贵,婆家好,夫君知冷知热比什么都强。 定北侯同意,苏氏也满意,那还用得着考虑二老爷二太太什么想法吗? 要不是顾着她自己,怕孙贵妃和四皇子闹幺蛾子,这会儿二房早不知道在哪里凉快去了。 不过二老爷和二太太不考虑,但卫明蕙的想法,明妧还是要顾及一二的。 望着苏氏,明妧道,“娘,你先别急着去找二婶说,我去问问二妹妹。” 说着,她就起了身,一边吩咐喜儿道,“去把千琢阁的金簪拿一支来。” 喜儿屁颠颠的回了菡萏苑,取了金簪后,就跟着明妧去了褚玉轩。 屋内,卫明蕙坐在罗汉榻上,歪着脑袋在那里走神,看上去有些失落。 四儿站在她身边,看到明妧,高兴,“姑娘,大姑娘来看你了。” 卫明蕙脸上的失落去了两分,高兴的看着明妧,明妧笑道,“脚好些了吗?” 四儿道,“不知道有没有好转,姑娘一直坐着没敢动。” 明妧把锦盒递给卫明蕙道,“这是送你的,你看喜不喜欢?” 卫明蕙修长的睫毛轻颤,打开见是金簪,她露出欣喜,又连连摇头,她不能收明妧这儿贵重的礼物。 明妧直接忽视道,“祖母有意把你嫁给救你的陈大少爷,你愿不愿意?” 明妧问的太直白,连一点弯都没转,卫明蕙脸一红,头低了下来,结果她低头的时候,有个惯常代替她说话的丫鬟嘴快道,“愿意啊,当然愿意了,陈大少爷多好,不过他家小厮不好……” 话还没说完,卫明蕙脸红的能滴血了,作势要打四儿,四儿躲的远远的,俏皮道,“大姑娘又不是外人。” 说完,四儿耸肩道,“不过老爷和太太不会同意的,他们肯定会劝老太太改了主意。” 卫明蕙眸光黯淡下来,明妧心下了然,喜儿则道,“怕什么,不是还有我家姑娘在吗?有我家姑娘出马,一定玉成此事。” …… 翌日,明妧和往常一样去长晖院请早安。 屋子里,正在商议二老爷和二太太去忠武将军府道谢的事。 明妧刚走到屏风处,就听二太太道,“我劝了我们老爷一晚上,他死活都不愿意去忠武将军府,陈大人脾气暴躁,蛮不讲理,一言不合,拳头说话,我和老爷登门,肯定少不了一番奚落,指不定还会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出来,那时哪还有脸见人……” 听到二太太说陈大人蛮不讲理,明妧忍不住朝天花板翻了一白眼,还有比二房更蛮不讲理的人吗? 四太太点头道,“二嫂说的不错,道谢这事,也不是非二嫂他们去不可,大嫂是定北侯夫人,忠武将军肯定会给大嫂薄面的。” 四太太说完,三太太接着上,“要不是我身份不够,我就替二嫂跑这一趟了。” 平常都闲着看热闹的三房和四房这么积极的帮二太太说话,看来二太太是先打了招呼,专坑苏氏一人呢。 有句话叫寡不敌众,再加上老太太也舍不得二老爷再挨揍,便望着苏氏道,“那你跑这一趟吧。” 苏氏不乐意,却也没说什么,冷淡道,“二弟和二弟妹连道谢都不去,那结亲呢?” 二太太眉头一皱,张口就道,“还结什么亲,忠武将军把我们老爷都揍成那样,就代表了忠武将军府的态度,这次完全是意外,亲事都退了,大嫂再提这事,这不明摆着是找羞辱吗? 就算忠武将军府看在大哥的面子上同意了,回头明蕙出嫁了,有疙瘩在,日子未必好过,我和他爹都不好替她出头,与其将来后悔,还不如不嫁,我们老爷的意思是等明蕙及笄了,将她外嫁。” “外嫁?二弟妹觉得外嫁,明蕙就不受欺负,你能时时护着了,明蕙嫁进忠武将军府,好歹人在京都,偶尔还能见上一面,”苏氏是真生气了,没见过这么不替儿女着想的爹娘。 见苏氏气的胸口起伏,说话依然温和,明妧迈步进去,道,“娘,你生哪门子气啊,二妹妹是二房女儿,二婶做什么都是为了二妹妹好。” 这话中听,二太太第一次见明妧觉得顺眼,结果明妧话锋一转道,“祖母,陈大少爷救了二妹妹,于情于理,也不应该我娘代替二叔二婶去道谢,我觉得还是二叔和二婶亲自去比较好。 虽然陈将军是把二叔揍的有点惨,也有可能再狠揍一回,但此一时彼一时,陈大少爷见义勇为,如果陈大人觉得他儿子抱了二妹妹,觉得他应该负责,之前毁掉的亲事重提起来,二叔二婶不在,我娘也不能做主啊,这要当时不答应,就不知道还会生出什么变数了。” 老太太觉得明妧说的也有道理,就望着二太太,二太太怕她动摇,赶紧道,“连一点考虑的时间都不给,忠武将军府哪有诚意?” 明妧嘴角一扯,好心提醒她道,“二婶,你忘了,陈大人之前给过二叔时间考虑的……” 明妧不提醒还好,一提醒,二太太的脸绿了。 当初要是忠武将军不给时间考虑,或许还没有这么多事,犯过一次错了,忠武将军府得多蠢再给二房一次得陇望蜀的机会? 三太太、四太太抖的肩膀疼,腮帮子都要笑抽筋了,明妧简直就是二太太的克星,啪的一巴掌打过来,一点都不含糊。 第143章 胡闹 老太太脸也难看了几分,斜了二太太一眼,眸底带了几分凌厉和呵斥,望着苏氏道,“这事,你全权做主就成了。” 明妧要的就是这一句。 苏氏性子谨慎,还有不放心的地方和老太太商议,明妧悄悄退出去。 等商议完,苏氏就带着赔罪礼去忠武将军府,大丫鬟珍珠紧随其后。 走到二门处,喜儿一把将珍珠拉住,明妧悄悄的跟了上去。 头微低,一路出府,竟然都没人察觉,直到明妧扶苏氏上马车…… 看到丫鬟打扮的明妧,苏氏眼睛睁大,“妧儿,你……” “夫人,请。” 明妧俏皮一笑,阳光打在她精致的脸上,有一种透明的莹润。 扶苏氏上马车后,明妧自己也钻了进去。 苏氏头大,嗔了明妧道,“真是胡闹!” 明妧挨着苏氏坐下,道,“我不放心娘去忠武将军府,要看着点才放心,我定了亲,不这样,你肯定不带我去。” “你就不怕老太太知道了罚你?”苏氏无奈道。 明妧笑道,“我是跟着娘亲出府的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都快要出嫁了,祖母就是知道,也不会罚我,最多连累娘亲挨几句训斥。” 苏氏拿明妧没辙,少不得由着她了。 马车汩汩朝前,小半个时辰后,就到忠武将军府了。 看到定北侯府的马车,忠武将军府小厮神情懒懒,没有一点招待客人的热情。 等明妧下了马车,扶苏氏出来,那些小厮们愣住,赶紧上前见礼道,“见过定北侯夫人。” 他们以为来的是二老爷二太太,没打算给好脸色,没想到来的会是苏氏…… 苏氏笑道,“忠武将军和夫人可在府里?” “将军和夫人都在。” 小厮们客客气气道。 明妧就扶着苏氏往前,走到二门处,陈夫人就迎了上来。 来的马车里,明妧听苏氏说陈夫人是武将之女,会一点拳脚,果不其然,走路两脚生风,一看就是豪爽性子。 见到苏氏,陈夫人笑道,“没想到定北侯夫人会来,有失远迎了。” 苏氏淡笑道,“昨儿我帮女儿置办嫁妆,让二姑娘陪同,谁想到一时照看不周,险些出了意外,多亏了陈大少爷出手相救,我理应登门道谢。” 陈夫人懂是怎么回事,不过二老爷和二太太不来最好,免得瞧了生气,她笑道,“侯爷和夫人都是好说话的人,我也乐意与你说话,咱们进屋聊。” 苏氏和陈夫人见过几回,陈夫人知苏氏性子温婉好说话,苏氏知道陈夫人生性直爽,有什么说什么,虽然没什么往来,但彼此印象都不错,如今坐下来聊天,竟是相谈甚欢。 聊了半天,苏氏道,“明蕙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那孩子命苦,但秉性纯良,现在……” 不等苏氏说完,陈夫人就将她打断道,“我知道府上二姑娘好,要是不好,我和我们老爷也不会动求娶之意,只是府上二老爷实在是……” 顿了顿,她道,“你也知道我性子,我就有什么说什么了,他的做法我实在看不上眼,我们老爷揍他一顿,都没法消我心头之气,说实在的,今儿要是二老爷来,我还真怕自己控制不住脾气,让我们老爷揍的他爬出去,挨了一顿揍,连道谢的胆量都没有,我不屑和这样的人做亲家。” 之前陈大人揍了二老爷,定北侯登门说他揍的不错,陈夫人知道定北侯与苏氏和二房不是一路货色,所以也不会因为二老爷就苏氏没有好脸色。 这样一码归一码的性子,明妧喜欢。 苏氏性子软和,陈夫人这么说,她还真张不开口,明妧就知道她来道谢可以,但成事太难,所以才跟来。 明妧望着陈夫人道,“二姑娘的性子更像侯爷和夫人,而英雄救美,本是一段佳话,就这样错失一段良缘,岂不可惜?” 陈夫人抬头望着明妧,苏氏嗔了明妧一样,赔礼道,“丫鬟话多,失礼了。” 陈夫人虽然也觉得丫鬟冒失了,这样的丫鬟怎么能带出门,但苏氏帮丫鬟赔礼,她肯定不能再责怪,受宠的丫鬟才胆大,只摇头一笑,“能让丫鬟帮着说话,足见二姑娘为人不错,像侯爷和夫人是二姑娘的福气。 如果她不是二房女儿,哪怕出自寻常人家,我也乐意娶她回来做儿媳妇,犬子当众救了二姑娘,连累她被人议论,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提一句求亲,可这话,我实在是张不开口,我宁肯他被人非议。” 她儿子是断了一只胳膊,但不是非娶二姑娘不可,已经被人捉贱一次了,怎么能不长记性? 明妧则道,“说连累言重了,不是陈大少爷相救,二姑娘这会儿指不定重伤在床,二老爷被侯爷训斥后,已经……” 明妧话还没说完,外面走进一男子,比她年长一两岁,笑道,“我忠武将军府挑儿媳妇不看家世背景,我倒觉得这丫鬟不错,模样好,胆子大,娶回来给大哥做媳妇正好。” 陈夫人嗔了儿子一样,可再看向明妧的时候,眸光就多了几分打量,还真像是在相看儿媳妇,她道,“定北侯夫人会挑丫鬟,这般模样的丫鬟少见,气质比一般大家闺秀还要好。” 明妧,“……” 苏氏扶额道,“小女胡闹,让陈夫人见笑了。” 说完,瞪了明妧道,“还不快给陈夫人见礼。” 陈夫人愣了下,定北侯夫人总共就两位女儿,一位已经是四皇子妃,这位莫不是…… 明妧乖乖福身,陈夫人忙将她扶起道,“不敢当。” 苏氏望着陈夫人,不好意思道,“妧儿和明蕙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比其他姐妹更亲厚几分,知道我来忠武将军府可能要商量明蕙的亲事,非要跟来,这不……” 不等苏氏说完,明妧手搭在苏氏肩膀上,将她的话打断,继而望着陈夫人道,“陈夫人可否让丫鬟先退下?” 陈夫人怔了下,摆手让丫鬟离开,连陈二少爷都走了,走之前,还多看了明妧一眼,竟然是未来的镇南王世子妃,她居然打扮成小丫鬟,说好的性子木讷胆小……这都是些什么眼瞎的人传的流言? 苏氏望着明妧,不解道,“妧儿,你要说什么?” 第144章 接骨 主见明妧朝苏氏一笑,道,“娘,我只是有几句心里话要说,在您和祖母眼里,陈大少爷救了二妹妹,也当众抱了她,闺誉有损,想尽量玉成此事,这在我看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没几天,我就要嫁给镇南王世子,将来我有可能还会从镇南王府出嫁,我都能嫁出去,何况是二妹妹?” “当初陈大人找二叔提亲,二婶一口答应,当时我就反对,觉得太过草率,怎么也该先打听下性情再决定不迟,成亲大事,本就应该慎重,自打陈大人把二叔揍了一顿后,我对忠武将军府极有好感,陈大少爷救了二妹妹,我感激他。 为了促成这桩亲事,我才打扮成丫鬟跟来,我不希望二妹妹错失一段良缘,如果我话说完,忠武将军府依旧不改初衷,我也会尽我所能替二妹妹报答陈大少爷的救命之恩。” 陈夫人笑道,“卫姑娘有话但说无妨。” 明妧淡笑,清雅如盛开的山茶花,她道,“我二妹妹过不多久就能开口说话,将来不论她嫁给谁,她都会以定北侯府长房嫡女的身份出嫁。” 陈夫人怔住,苏氏也愣神了,“妧儿……” 她怎么能随便信口开河呢,二房嫡女怎么能以长房嫡女的身份出嫁,就算她同意,老太太也不会同意的。 陈夫人望着苏氏,道,“和定北侯夫人结亲,我是一千一万个愿意,但卫姑娘说的……” 这么大的事,她一个闺阁女儿做不了主吧,就算她是未来的镇南王世子妃也不行啊。 苏氏脑壳疼,明妧笑道,“陈夫人只管放心,我能说这话,就一定能办到。” 陈夫人笑了,眼睛在苏氏和明妧之间来回打转,感叹苏氏温和的性子,怎么生出这么一妙人儿做女儿,卫大姑娘远比一般大家闺秀有主见的多,难怪会弃四皇子选镇南王世子,是个聪明姑娘。 她的承诺,陈夫人相信,笑道,“只要不和府上二老爷二太太打交道,我就同意了,卫大姑娘说二姑娘能开口说话,岂不是委屈了她?” 苏氏笑道,“将来明蕙嫁过来,陈夫人多疼她一些也就是了。” 陈夫人连连称是,又问道,“二姑娘哑疾多年,是找了什么神医治好的,还有苏老夫人,几次病危都救了回来,听说如今身子大好?” 陈夫人想找大夫给她儿子治断胳膊。 苏氏望着明妧,陈夫人嘴角扯了下,从来都是做女儿的看娘眼色行事,怎么定北侯夫人看女儿眼色说话,到底谁是娘,谁是女儿啊? 明妧则问道,“陈大少爷不在府里?” 陈夫人就使唤丫鬟道,“叫大少爷过来见客。” 很快,忠武将军府陈大少爷就过来了,如喜儿说的一般,器宇不凡,因为是习武之人,比一般世家少爷看起来健硕些,也更忠厚可靠。 他走过来,唤了一声母亲,然后才给苏氏见礼。 明妧请他道,“陈大少爷坐。” 陈大少爷,“……” 这好像是他家吧,居然请他坐? 陈夫人嘴角扯了下,苏氏扶额讪笑。 陈大少爷坐下,明妧在他身边坐下,“手伸出来。” 陈大少爷眼角都在扯,二弟不是告诉她定北侯夫人身边跟着的丫鬟是未来的镇南王世子妃吗,她想做什么? 虽然不解,但陈大少爷还是照做了,人家姑娘提伸手要求,还是当着她娘的面提的,他没有理由不应。 明妧帮陈大少爷把脉,陈夫人吃惊,望着苏氏道,“令爱还会医术?” 苏氏轻点头,帮明妧打马虎道,“苏家藏书多,她喜欢看医书,以前没注意,只当她是闹着玩,之前给她外祖母治病,我和她爹才知道她是真的在钻研,可惜是女儿身,他爹不许她人前显摆会医术的事,这回破例给陈大少爷诊脉,也是看在明蕙的面子……” 苏氏话还没说完,脸就绿了。 因为明妧直接把陈大少爷的袖子撸了起来,要检查他胳膊,做大夫的这么做很正常,可她是大家闺秀,未来的镇南王世子妃啊。 陈大少爷整个人窘迫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从来没和姑娘挨的这么近过,除了昨天救人…… 陈夫人瞠目结舌,明白为什么定北侯不要女儿人前显摆医术了,这要在人前,还有闺誉可言吗? 明妧许久没看到病人,心里痒痒,早把苏氏和陈夫人抛诸脑后,只有病人了。 她仔细检查胳膊,其实陈大少爷胳膊不算全废,还是有一点力气的,只是那一点力气什么也做不了罢了。 但明妧检查过后,愤怒道,“这骨头哪个庸医接的,都没有接好,要打断重接。” 陈大少爷呐呐,“我爹接的……” 明妧,“……” 敢情连庸医都算不上呢,小伙子,要不是遇到姐姐,你算是被你爹给坑惨了。 “妧儿,”苏氏走过来,把明妧拉到一旁道,“没有十足的把握,你不要随便打断人家陈大少爷的胳膊。” 陈大少爷道,“我相信她。” 说完,他手一抬,朝自己的胳膊劈去,瞬间,明妧就见他痛的额头直冒冷汗了。 明妧凌乱了,真的,没见过这么急性子的人,亏得她还在心里盘算回去调制了麻药,再找机会来忠武将军府给他治胳膊,他倒好,就这样把胳膊断开了…… 姐姐敬你是一条汉子! 胳膊都断开了,明妧不上也不行了啊,怕他疼的咬断舌头,明妧道,“拿块毛巾给他咬上。” 陈夫人眼睛四下看了一眼,没瞧见有毛巾,眼睛瞥到椅子,一用力就给掰了根木棍下来,递到了陈大少爷嘴边。 明妧嘴角都扯的抽筋了,这一家子性子急的令人发指啊,难怪陈将军会揍二老爷了,绝对是拳头比脑子更好使,不怪陈夫人怕和二老爷二太太打交道了,这样的急性子,遇到二太太的奸诈狡猾,不是二太太玩死他们,就是死在他们拳头下,互相离远点儿是明智的。 明妧小心翼翼的帮忙接骨,让陈夫人拿木棍和纱布来,明妧看了看递过来的木棍,不知道是从什么家具上拆下来的…… 她现在怀疑陈大少爷的胳膊,是陈大人等不及军医来就直接动手了,她这样想,苏氏就问了,“怎么不让军医给大少爷接骨?” 果不其然,陈夫人道,“当时一场恶战,死伤无数,军医忙的脚不沾地,请了几回没来,他爹性子急,觉得自己以前给看家狗接过骨头,养了些时日就活蹦乱跳的,再加上他自己断过胳膊断过腿有经验,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就自己上了,今儿要不是卫姑娘说,我都不知道是他害的。” 第145章 良心 看家狗…… 苏氏嘴角抽的都不知道说什么了,虽说犬子犬子的叫,但不能真拿儿子跟狗比吧。 治好陈大少爷的胳膊比明妧想象的要简单的多,来之前,她还担心是粉碎性骨折,那她医术再高,也帮不上忙,谁想到只是简单的骨头错位,因为接的还算不错,所以一般的大夫也察觉不出来。 重新接好骨头后,明妧叮嘱道,“千万不要乱动,尤其是这两天,不然骨头极容易和之前错位处长一起,我给你开药方,回头再送药膏来。” 陈夫人端来笔墨纸砚,明妧不敢使唤苏氏,少不得露一手丑字,看着陈夫人一脸卫姑娘你这字和你的身份不符的神情,明妧心道大夫开方子能看清楚就算是很有良心了好么? 拿了药方,陈家丫鬟就去照方抓药,陈夫人知道儿子断了的胳膊能治好,喜不自胜,道,“我这就派人去定北侯府提亲。” 至于和二老爷二太太的嫌隙,就是天堑鸿沟也能忍下。 明妧则道,“此事不急,等我爹办完差事回京再商议不迟,另外我二妹妹年纪小,要等她及笄之后才出嫁。” 虽然古代都是及笄出嫁,但年纪太小了,最好能满十六再嫁,但陈大少爷年纪不小,估计陈家会很急,“另外我会医术和我二妹妹能开口说话的事,还请府上保密。” 陈夫人点头,“这是一定的。” 如果说陈大少爷当街抱了卫二姑娘要负责,方才卫大姑娘替她儿子治病,都足够他负百十来回了。 事情忙完了,苏氏和明妧告辞,陈夫人从她们出府。 这边明妧扶着苏氏迈出忠武将军府,那边车夫赶着马车过来,搬了凳子,明妧扶苏氏上马车。 车夫头一直低着,但明妧觉得哪里不大对劲,不应该她更怕被车夫瞧见吗,早上出门之前,她多看了车夫一眼,个头没这么高,身子也没有这么健壮,而且离近了还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这不是定北侯府的车夫! 苏氏扶着马车踩上凳子,明妧喊道,“娘。” 苏氏回头看着她,明妧直接将她扶了下来,车夫抬头看了明妧一眼,四目相对,眸底都有些震惊,这不是…… 苏氏望着明妧道,“妧儿,怎么了?” 远处有黑衣人骑马过来,男子侧过身子,眸底露出祈求之色,明妧摇头一笑,“娘,没什么,我扶您上马车。” 苏氏嗔了明妧一眼,她要上马车,她将她扶下来,又扶她上马车,想做什么呢,就听明妧小声道,“娘,一会儿您别叫。” 苏氏糊里糊涂的,好端端的她叫什么,等她掀开车帘,就瞧见马车里本该她坐的位置处,坐了一男子,脸色苍白,唇瓣却发紫,那一瞬间,尖叫声都到她嗓子眼了,明妧握着她的手道,“娘,进去吧。” 苏氏不安的心平静下来,钻了进去,明妧麻溜的进去,车夫把凳子放好,然后坐上车辕,赶马车离开。 陈二少爷见了道,“这不是回定北侯府的方向吧?” 陈夫人笑道,“许是去苏家。” 陈二少爷扶陈夫人离开,走了两步之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青石地面上有两滴血迹。 再说明妧,钻进马车后,苏氏声音都微颤了,“妧儿……” 明妧听得出她害怕,安抚她道,“娘,我见过他,昨儿在街上出了点小意外,他还帮了我。” 怕苏氏担心,明妧没说她差点被人射死的事,马车颠簸,不好把脉,但男子的脸色一看就是中毒了,马车内血腥味厚重,显然失血过多。 不解毒,不止血,不出半个时辰,华佗在世都救不了他。 明妧从荷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解毒药丸,掰开男子的嘴,塞了进去,看着他喉咙滚动,然后才道,“马车靠边停下,我给你家少爷止血。” 男子很听外,挑了个人少的墙边停下马车,明妧让苏氏坐到她身边,让男子扶倒,就看到他后背上的上,触目惊心。 明妧把他穿的锦袍撕掉,从抽屉里拿出针线盒来,这是卫明依的,明妧手上有血,一摸上去,荷包就毁了…… 拿出针线,直接给男子缝伤口,苏氏惊呆了,“妧儿,你这是做什么?” “娘,你别说话,我给他止血。” 止血也不能把人家的皮肉当衣服缝吧,男子晕着的,明妧缝伤口的时候,他疼醒了过来,他下意识的挣扎,明妧用力摁着他。 男子掀开车帘,第一次觉得女人凶残起来叫人从骨子里打颤,可明妧说了是替他止血,只是这样止血的办法他从来没听过,不知道刺客什么时候追过来,他们根本来不及,或者压根就不敢去看大夫。 很快,明妧就把伤口缝好了,再往上面撒药粉,撕掉男子的锦袍包扎伤口,然后望着车夫道,“进来,我帮你包扎。”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是救过她的人,她有恩必报。 车夫道,“不劳姑娘了,我伤的不重,可以自己上药。” 明妧也没有坚持,把止血药丢给他,车夫走到一旁去上药。 只是刚往伤口洒药粉,就瞧见远处有黑衣人骑马过来,车夫把药往怀里一塞,坐上马车就跑。 就是可怜了他们家少爷,明妧刚想将他扶正了,然后和苏氏下马车,她和苏氏能帮的只有这么多,结果马车往前一跑,男子后脑勺狠狠地在马车上撞了一下,那声音听着就觉得脑袋疼。 可是马车哪里跑的过四条腿的马,何况马车上还坐了四个人,已经属于超载了。 没一会儿,马车就勒紧了缰绳,这回,明妧脑袋磕了下,想死的心都有,她这是要为了救人把她自己和苏氏都搭上吗? 刺客前后将马车团团围住,明妧掀开车帘,就看到刺客手里明晃晃的刀,温暖的阳光照耀下,越发的冰冷。 “一个不留!”刺客一声令下,那些骑马的刺客就腾空而起,冲杀过来。 车夫拔出剑就杀了过去,暗处赵成过来帮忙,虽然他很不理解,卫姑娘给陈大少爷治断胳膊,现在又救陌生男子,为什么就不痛快的帮世子爷把断腿给治好呢,她这也太差别对待了! 第146章 刺杀 郁闷归郁闷,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明妧被人给杀了,那他家世子爷的断腿可就真的没什么希望了。 刺客不少,而且武功高强,只赵成和车夫真的应付不来,尤其他们都不敢离马车太远,杀敌不是最重要的,保住马车里的人不受伤害才是重中之重。 而且打斗中,赵成的胳膊被划伤。 明妧看的心惊肉跳,远处有马蹄声传来,陈二少爷带了几名护卫骑马过来。 赵成武功很高,有他护着,刺客靠近不了马车,但是赵成也没法带明妧离开,陷入僵持,就看大家谁耗的过谁了,现在有陈二少爷带人来帮忙,赵成手起刀落,杀了两刺客后,刺客一下子就处于了弱势。 “撤!”刺客跃身上马,驾马离开。 刺客一走,车夫身子往地上一倒,明妧下马车后,将苏氏扶了下来。 陈二少爷问道,“他们是谁?” 明妧摇头,“不知道。” 陈二少爷嘴角一抽,不知道是谁,就救人家,万一是坏人呢,万幸他眼尖看见地上有血迹,担心她们被人挟持带人追过来看看,毕竟定北侯府卫大姑娘上回就是出嫁前马车出事,错过了嫁给四皇子的机会,不得不防。 赵成帮忙把车夫扶进马车内,道,“我送他们去看大夫。” 刺客既然走了,应该不会回来,而且在苏氏看来,赵成和受伤的男子是一伙的。 陈二少爷回头吩咐道,“回府赶辆马车来,我送定北侯夫人回府。” 忠武将军府护卫骑马离开。 明妧和苏氏等了会儿,马车就来了,明妧扶苏氏坐上马车,明妧道,“送我们去苏家吧。” 她和苏氏身上多少都站了点血,本来她让喜儿在马车里放了衣裳,回府之前换上神不知鬼不觉,现在马车都走了,就这样回定北侯府,少不了挨训斥,还是回苏家换身衣裳再回去比较稳妥。 陈二少爷就送她们去苏家了,当然一身血,苏家上下也吓的不轻,明妧只解释说,“路上救了个人,是他的血。” 在苏家待了小半个时辰,然后坐苏家的马车回的侯府。 马车还没停稳,李总管就迎了上来道,“夫人总算是回府了。” 声音有些急切,苏氏问道,“出什么事了?” 李总管就道,“先前晋王妃带着晋阳郡主登门赔罪,等了半天,老太太派人去忠武将军府请您和大姑娘回来,没接到人,晋王妃和晋阳郡主就走了。” 听到晋王妃和晋阳郡主还是登门赔罪,明妧心中了然,果然又是被牵连了。 苏氏一头雾水道,“好好的晋王妃怎么登门赔罪?” 李总管望向明妧,道,“昨儿晋阳郡主在兵器铺挑兵器,差点用弓弩射伤大姑娘。” 苏氏心口一提,望着明妧道,“这就是你先前在马车里说的小意外?” 性命攸关的事,她怎么用小意外就轻描淡写了过去,明妧扶着苏氏道,“娘别生气,女儿不是没事吗?” 苏氏则道,“出嫁之前,不许你再出门了!” 上回出嫁,就因为马车出事,她差点哭瞎一双眼睛,现在逛个街还差点被射杀,去忠武将军府道谢还能遇到刺客,苏氏怕了。 她吩咐李总管道,“告诉二门小厮和婆子,谁敢放大姑娘出去,我决不轻饶。” 明妧嘟着嘴,她也没说要出嫁,说的好像她会偷溜出去似的,她哪回出门不是正大光明啊? 苏氏剜了明妧好几眼,然后迈步进府,去长晖院回话。 见到她,老太太就问道,“不是去忠武将军府吗,怎么是苏家马车送你们回来的,还有明妧怎么跟你一起去忠武将军府了?” 苏氏回道,“明妧怕忠武将军府因为二老爷上回定亲的事讥笑我,陪着我才放心,回来的路上出了点事,马车弄脏了,再加上离苏家不远,就去苏家待了会儿。” 卫明依啊了一声,“马车弄脏了,那我放在里面的东西呢?” 明妧从头上拔下一只金簪,递给卫明依道,“我把你的针线包弄脏了,拿这个赔你吧。” 卫明依嘴巴张大,高高兴兴的接了金簪,笑的合不拢嘴。 出手真阔绰,一点针线包能值几个钱啊,五妹妹都不好意思开口,她就送了一只金簪,早知道她们也在马车里放针线包了。 苏氏坐下,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来,道,“这是忠武将军府给的定亲信物。” 二太太眉头一皱,“定亲了?” 语气带了几分不快,显然是怪苏氏擅作主张。 要是以往,二太太说一句,苏氏不会怎么样,可今天她受惊不轻,差点就回不来了,这是二房的事,缩在府里当甩手掌柜,她和明妧奔前跑后,她还有微辞,她和明妧可不是她的跑腿丫鬟。 幸亏明妧留了后手,想办法要老太太给了句承诺,现在正好用上,“去忠武将军府之前,老太太说我能全权做主,二弟妹是怪我不应该给明蕙定亲了?” 二太太嗓子噎住,忙赔笑道,“哪有,我就是好奇,陈大人脾气暴躁,大嫂是怎么说服陈家再与定北侯府结亲的?” 这在二太太看来很难,老太太也觉得能成事不容易,眸底都带了询问之意。 苏氏没说话,明妧开的条件,她要说出来,府里能炸锅,这大窟窿只能他爹回来补了。 明妧淡笑道,“陈大人也只在气急的情况下脾气暴躁,我娘又没惹到陈家,为了玉成此事,少不得说几句漂亮话,二妹妹从小与我一处长大,爹爹娘亲拿她当女儿疼,陈夫人笑说难怪二妹妹性子不像二叔二婶呢,要是真像,就是美成天仙也不会娶回来,陈家只当是和我定北侯府长房结亲,高高兴兴的把亲事定下了。” 娶二房的女儿,却把二房忽视的够彻底,啪啪打脸,二太太脸都青的发紫了。 可是让她去忠武将军府道谢,她死活不愿意去,苏氏帮她,她要有微辞,下人都该说她没良心了,长房吃力不讨好,一口窝囊气只能堵在胸口,郁结难舒。 早知道最后嫁的还是忠武将军府,当初何必闹那么一通,挨了一顿狠揍,把好好的关系弄的僵硬。 第147章 金戈 没待一会儿,明妧就福身告退,带着那块定亲玉佩去褚玉苑。 明妧把玉佩递给卫明蕙,卫明蕙以为是送她的礼物,连连摇头,她不能收。 明妧双眸笑意浮现,道,“你还非收不可了。” 卫明蕙不解的看着她,喜儿嘴快道,“这是忠武将军府给二姑娘你的定亲信物,二姑娘不收,这府里可没人替你出嫁的。” 卫明蕙脸腾地一红,眨眼间,多了两朵红云,比三月里盛开的桃花还要娇美。 她飞快的抢过玉佩往绣篓里一塞。 明妧知道她害羞,故意盯着绣娄子道,“可别弄丢了。” 卫明蕙从来没觉得大姐姐这么讨厌过,非得要她羞的钻了地洞才肯罢休,偏她还有两帮手,头一个还是四儿。 四儿好奇道,“陈大少爷叫什么?” 卫明蕙飞快的抬头看了明妧一眼,明妧摇头,人家陈大少爷叫什么她还真不知道。 “我知道,他叫陈金戈,”喜儿捂嘴笑道。 这丫鬟消息灵通还真不是盖的。 “姑娘猜猜陈二少爷叫什么?” “……陈铁马?” “姑娘真聪明,一猜就准。” 明妧哭笑不得,金戈铁马这不是显然的吗,和聪明有毛线关系。 可接下来喜儿要说的能把人笑抽疯,喜儿说,“大厨房的婆子说陈家两位少爷的名字取的好,秉承父志,一看就出身将门世家,但对小辈不好,要避讳长辈名讳,往后金戈铁马都不能说了,要叫爹爹二叔。” 明妧想起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典故,笑的肚子疼,也笑的卫明蕙脸红的滴血。 笑闹了一阵,明妧就起身回菡萏苑了,刚进院子就瞧见雪雁在书房外的回廊上对她挤眉弄眼,喜儿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你眼睛抽筋啊?” 雪雁狠狠地瞪了喜儿一眼,喜儿才恍然大悟,书房里有人,那肯定是镇南王世子了。 只是姑娘出嫁在即,老人常说成亲之前见面不吉利,世子爷怎么也不知道避讳一点儿? 明妧迈步上台阶,朝书房走去,她也好奇楚墨尘来找她何事呢。 推开书房门,迈步走进去,明妧就看到他坐在轮椅上,那只摔断的脚架在凳子上,白皙的皮肤,精致如玉,一旁放着铜盆和毛巾,地上还有水迹,显然刚刚洗过脚。 有毛病呢,大老远的跑菡萏苑来洗脚,明妧翻一白眼,道,“楚世子大驾光临,找我有事?” 楚墨尘指了指自己的脚,道,“治腿。” 明妧眉头一挑,“不是说好了成亲之后再给你治的吗?” 楚墨尘望着她,漂亮的眸子闪着星辰般璀璨光泽,道,“你跟谁说好的?” 明妧嗓子一噎,这事好像还真没有说过,但他娶她回去不就是为了治腿吗,这就是默认了好么,还有那眸底的点点碎芒,像是火光一般,直觉告诉她,这厮生气了,在努力克制呢,不知道谁惹他生气了,这厮可是睚眦必报的主,惹恼他,那不是活腻味了吗? 明妧好奇道,“谁惹恼你了?我很好奇有谁这么不怕死。” “你说呢?”楚墨尘笑道。 明妧耸肩,“这我哪猜的出来,反正肯定不会是我。” 赵风站在一旁,嘴角轻扯,就是卫姑娘你惹毛的我家世子爷啊。 当初世子爷以为卫姑娘轻易不给人治病,连苏老夫人都病到快咽气了才出手,世子爷才动了迎娶她过门的心思,可谁想到压根就不是那么回事,就今儿一天,他就给忠武将军府陈大少爷治了胳膊,还另救了沈家大少爷。 反倒是爷,都没有正儿八经的治过腿,调制了一点药膏,还收了八千两的亲民价,也没见她收人家诊金啊,卫姑娘这是差别对待,世子爷难道还比他们差了? 不止楚墨尘,明妧还从赵风赵成身上觉察到了不满,她不傻,脑袋一转就懂是怎么回事了,就听楚墨尘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快嫁人了?” 明妧烟眉轻挑,道,“不劳楚世子提醒,还有十二天我就要出嫁了,还有三百七十七天,你就是我前夫,那时候我得改口唤你一声大哥~。” 大哥两个字,明妧声音拉的很长,喜儿眼睁睁的看着楚墨尘的脸色一寸寸皲裂,然后变的铁青,吓得她赶忙扯了明妧云袖一下,姑娘你悠着点啊,楚世子都恨不得掐死你了。 明妧知道楚墨尘很生气,但她又不是吓大的,有本事掐死她啊,她要是能回去,她还隔空谢谢他大恩大德呢。 “你倒是记得很清楚,”楚墨尘牙齿磨的嘎吱响,从来没觉得手心这么痒过,还从来没有人把他怒气挑到这种程度还能忍着不掐死她的,她是唯一一个。 明妧坐到书桌前,手托着下颚道,“大哥慢走,小妹恕不远送。” 楚墨尘气笑了,看了赵风一眼道,“帮我穿好鞋袜。” 真就这样走?这不是爷的性子啊。 不过他还是听话的帮楚墨尘穿好了鞋,然后楚墨尘推轮椅朝书房门走去,他手都碰到门了,明妧一把摁住瞪着他道,“谁让你走门的?” 菡萏苑里都是丫鬟婆子,看见他走出去,还不知道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来,这厮是想用流言埋了她呢。 楚墨尘好整以暇的看着明妧道,“你给陈大少爷治病,救沈大少爷,岳母都没说什么,我可是你的未婚夫,前来求医,岳母更无话可说,就算不是未婚夫,我也是你大哥,这又不是你的闺房,怕什么?” 刚喊他大哥,转过脸就把大哥还回来了,还一脸坦荡模样,明妧想咬死他。 她背靠着门不让开,没想过楚墨尘真的要出去,一手就能将她掀到天花板上扣都扣不下来,她眸光冒火星,一个大男人,能不能有点肚量啊,当初在崖底,她要顾忌那么多,他坟头草都长轮椅高了好不好。 要说责怪的话,楚墨尘也说不出来,毕竟当初在崖底救他的时候,明妧还顶着四皇子的未婚妻的名头,虽然那时候卫明柔替她上过花轿了,可是就是心里头不痛快。 有句话,他一直没问过,这会儿憋不住了,问道,“在我之前,你还救过谁?” 第148章 嫌弃 还救过谁? 这个问题比给他治腿还要难,她也不知道她救过多少人啊,明妧望着楚墨尘,一字一顿道,“你是我卫明妧救过的第一个人。” 她澄澈的眸子如上等的琉璃,晶莹剔透,不含一点瑕疵,楚墨尘心底的郁气一下子就消了七七八八,但明妧先前迟疑了片刻,他注意到了,道,“我怎么觉得你是在骗我?” 明妧修长的睫毛轻颤,举出三根葱嫩手指,道,“要不我给你发个誓?”她可没骗人,她以前叫苏离。 楚墨尘伸手握着她发誓的手道,“发誓就不用了。” 轻柔的碰触,沿着他的手有酥麻麻的触感,好像心一下子就软了,脸颊也染了一抹胭脂色,明妧道,“我给你看看腿吧。” 赵风忙将轮椅推到书房中间,帮楚墨尘把鞋袜脱了,搬了凳子来,明妧帮他检查断腿,骨头恢复的不错,但没有给他施针,让喜儿把调好的药膏拿给楚墨尘。 等他们走后,喜儿把铜盆端走,笑道,“世子爷还记得姑娘嫌弃他脚脏,先洗了再让姑娘给他治脚呢。” 雪雁在一旁,欲言又止,正好明妧看见了,她给楚墨尘治脚的时候,她就这样,她当时要问,楚墨尘看了雪雁一眼,她脖子就缩了,明妧总觉得哪里有问题,便道,“有话就说。” 雪雁艰难的咽口水道,“世子爷是洗脚了,可他洗的是左脚。” 喜儿,“……” 世子爷断的是右脚啊! 明妧脸绿了,雪白的贝齿上下撞击,“他混蛋!” 有铜盆在,她下意识的以为他洗脚了,免得她以没洗脚为借口拒绝给他治腿,却没想过被他摆了一道。 窗外,某世子爷一脸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几分,她都不嫌弃陈大少爷胳膊脏,敢嫌他脚脏,他偏不洗,但是很快,他脸上的笑容就湮灭了,换赵风抖肩膀,因为明妧气的双眸喷火,两丫鬟劝她别气坏身子。 明妧吭哧吭哧道,“我生什么气,该生气的是他,本来还打算客气的叫他一声大哥,现在我改主意了,镇南王府郡主又不一定要做他妹妹,我还可以做他姑姑!” 楚墨尘脸黑成炭火,他磨牙道,“推我进屋!” 还想做他姑姑,长他一辈,这女人不好好治一治,能翻天了。 因为生气,声音有些大,喜儿耳尖听见了,望着明妧,明妧眼珠子一转,麻溜的从喜儿手里接了铜盆,把一盆洗脚水从窗户直接泼了出去。 赵风闪的快,可是坐轮椅的某世子反应就没那么迅捷了,结结实实的泼了一身。 明妧手里拿着盆,三分笑七分无辜道,“呀!世子爷还没走呢,不好意思啊,没瞧见你,不过这是你自己的洗脚水,你肯定不会嫌弃的是吧?” 说完,哐当一声把窗户关了,哼着小调去院子里赏花去了。 小样,和姑奶奶斗,不送你一盆冷水都飘的冷静不下来! 喜儿和雪雁紧随其后,两人还被明妧那行云流水的泼洗脚水的动作给震的回不过神来,姑娘真是太太太大胆了,世子爷那么漂亮,她也狠的下心,喜儿害怕道,“姑娘,你不怕世子爷就这样出来啊?” 之前怕,但现在明妧不怕了,被泼了一身的洗脚水,他出来就是伤敌一千自损一万二,这么丢脸的事,他不可能会做的。 这边明妧心情好,窗外某世子爷脸黑成百年老锅底了,晶莹的,曾和他脚亲密接触过的水珠从他俊美无铸的脸庞上滴答滴答的掉下来。 赵风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声,“爷?” “爷什么爷,还不赶紧送我回去沐浴!” …… 这一晚,明妧熬夜帮陈大少爷调制药膏到半夜,第二天又华丽丽的起晚了。 而且醒来,眼皮子就一直在跳,而且是左右连着跳,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两边一起跳,是一边发财一边倒霉吗? 明妧一直碰眼皮,喜儿多看了两眼,道,“姑娘,你出嫁在即,晚上不能再熬夜了,才一晚上眼下都有些青色了。” 明妧走到铜镜前,仔细瞧了瞧,还真有些淡淡的青影了,主要是她皮肤白,一晚上熬夜伤神,就很显眼了,雪雁就道,“紫月姑娘和青霜姑娘送给姑娘的美人阁的胭脂,姑娘一直没用,要不试试?” 雪雁提议,喜儿连连点头赞同,都说美人阁的胭脂水粉好,是大家闺秀和贵夫人们的心头好,两位姑娘大方赠送,当然姑娘也没让她们吃亏,给的回礼和送的礼物价值等同,但大家都说好,她们也没见过,姑娘用了好,那才是真好。 雪雁把胭脂都送到明妧跟前了,明妧无奈一笑,这两丫鬟怎么比她还积极,叫她怎么好拂了她们,便抹了一点儿。 用过了早饭,明妧安排雪雁去忠武将军府送药膏,她则带着喜儿去长晖院请安。 路上瞧见卫明蕙带着四儿赏花,喜儿朝四儿招手,结果四儿和卫明蕙两人朝这边看了一眼,脸红如霞,转身快步走了,留给她们两后脑勺。 喜儿手尴尬的停在空中,望着明妧道,“姑娘,昨儿咱们打趣二姑娘,羞的她们都不理你了。” 明妧瞅了喜儿一眼,“是不理你吧。” 她昨天可没说什么,巴拉巴拉说一堆笑的大家肚子疼的是她好不好。 喜儿想了想,好像真是她,遂把手收回来,一言不发的跟着明妧去长晖院请安。 刚走到屏风处,就听四太太道,“昨儿车夫送大嫂去忠武将军府,到傍晚才回来,身上的衣裳都被扒了,大嫂和明妧回来时身上的衣裳也和出门时不同,昨儿出什么事了?” 她们一脸八卦,而出门和回来衣裳不同,不解释清楚,还不知道怎么揣测纷纭,苏氏便道,“昨儿有位少爷被人刺杀,浑身是血的躲进了马车内,刚巧他就是前儿在街上救了妧儿的人,要不是他出手相助,妧儿十有八九就被晋王府晋阳郡主给射伤了,为报救命之恩,我和妧儿都未声张,在马车内帮他止血,衣裳上难免沾了血迹,陈二少爷发现不对劲追来,送我和妧儿去苏家换了衣裳。” 第149章 赔罪 四太太则道,“也真是邪门的很,一到出嫁,明妧就出意外,虽说都能遇到贵人,逢凶化吉,我看出嫁之前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二太太坐在一旁,不阴不阳的笑了一声,“既然能逢凶化吉,遇到贵人,那还怕什么?” 四太太看热闹之余,好歹带了一两分关心,二太太那话纯粹是挑刺了,明妧走过去道,“娘,四婶说的对,我也觉得邪门的很,要不派人去找道士回来给我算算,就找之前给二妹妹算的那位,听我院子里的丫鬟说,在街上碰到了,听人说他算的特别准呢。” 三太太就道,“人家不是不愿意来府里吗?” “那是不愿意给二妹妹算,没说不给我算啊,”明妧语笑嫣然。 二太太眼神冷了几分,云袖下的手攒紧,道,“那道士在哪儿呢,我派人去找了,怎么都没找到,道士说你二妹妹能做皇妃,她现在和忠武将军府陈大少爷定亲了,难不成将来陈大少爷还能封王?” 陈大少爷断了胳膊,连说亲都困难,何况是封王,这是想打消她找道士的念头呢,明妧多看了二太太一眼,笑道,“正好,二婶也找道士,那府里把道士找来好好算一算。” 苏氏望着明妧,明妧朝她眨眼,苏氏就吩咐珍珠道,“让李总管派人去街上找找。” 二太太听了就道,“大嫂还真找啊,明妧出嫁在即,府里找道士,传到镇南王府耳朵里,人家难保不会多想。” 苏氏没说话,明妧淡笑道,“二婶多虑了,镇南王世子之所以娶我,不就是找道士算的么,人家能算,咱们侯府凭什么算不得,我想堂堂镇南王府也不至于做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事。” 二太太眸光冷了冷,没再说什么,她就不信她都找不到的道士,李总管带人就能找到。 这事没人再提,苏氏说起谁府上老夫人过寿,要送贺礼,还有谁府上添了一大胖小子,要去参加洗三朝,本来这些事都该她去的,但是她要忙着给明妧准备出嫁的事,脱不开身,就让二太太和四太太帮她跑。 这些人情往来的琐事,明妧听得乏味,打算告退,刚准备闪人呢,外面进来一穿淡碧色裙裳的丫鬟,福身道,“老太太,太后传召大姑娘进宫。” “传我进宫?”明妧好看的眉头拧成川字。 这一拧,好不容易没跳的眼皮又开始乱跳不止了。 太后不止传召,而且马车就停在侯府门外,这是非去不可,老太太和苏氏也摸不清楚太后怎么好端端的想起来传召明妧进宫,便叮嘱她不要惹太后生气,就让她进宫了。 出了长晖院,喜儿屁颠颠的跟在明妧身后,她生性乐观,天塌下来她也不怕,反正大家一起死互相能作伴,没想过宫里有多可怕,只觉得自己运气好的爆。 上一回她陪明妧进宫,回来雪雁羡慕她是进过皇宫的人,今儿让雪雁送药,是因为上回她去苏家送药,苏家赏了她一只银手镯,这回去忠武将军府送药,少不得要赏她一番,她们是好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吃独食会没朋友的。 只是她没想到,毫无征兆的就又进宫了,雪雁不在,让都让不了,回来雪雁肯定又要羡慕她了。 走到侯府门前,果然见到了宫里的马车,奢华大气,四角坠着金铃铛,清脆悦耳。 迈出侯府时,明妧还在想昨天回来,苏氏严令府里丫鬟小厮不许她出门的事,谁想到这么快就出来了,还是正大光明…… 扶明妧上马车后,喜儿也钻了进去,马车徐徐朝前,速度越来越快。 马车跑的越快就越颠簸,颠簸的明妧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颠倒了位,撞了一下脑袋后,明妧在心里骂了,又不是赶着去投胎,至于跑这么快这么急吗?! 进了宫,从马车内下来,明妧都还觉得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可是没人给她缓口气的时间,宫女过来领着她去永寿宫见太后。 还不知道太后找她所为何事,先受了一通罪了。 走了好半天才到永寿宫,迈步进去,明妧就看到了坐在凤椅上的太后,年约五十四五,保养得宜,在她身上没有太多岁月的痕迹。 太后端坐,气度雍容,一姑娘挨着她坐着有说有笑,她眼角和脸上流出几分笑容,看起来慈眉善目。 那姑娘明妧认得,可不就是前两日在街上险些射杀她的晋王府晋阳郡主。 本来明妧还猜不到太后找她所谓何事,看到晋阳郡主,心中就有了几分了然,她上前请安,恭敬有礼道,“臣女卫明妧见过太后。” “起来吧,”慵懒的声音透着一股子不容人忤逆的威严。 明妧抬头,就看到太后凌厉的眼神,仿佛她进来时看到的慈眉善目都是她的错觉。 又是一个不好相处的,明妧在心中腹诽,嘴上恭谨道,“不知太后传召臣女进宫是?” 晋阳郡主起身站到一旁,太后端起茶盏,上下扫视了明妧一遍,淡淡道,“晋阳在街上差点射伤你,是她不对,昨儿晋王妃带着她专程去定北侯府给你赔礼,你拒而不见是何用意?” 姥姥的,谁拒而不见了? 想到自己差点被人“不小心”给杀了,她还得一路颠簸进宫听人指责,你是太后,你也不能这么蛮不讲理啊,明妧心头堵着一团火,她望着太后,道,“晋阳郡主‘不小心’碰到机关,差点射杀我,她无心之举,在街上,她就给我赔礼道歉了,我也安然无恙,我没想到晋王妃还带晋阳郡主登门赔礼,我陪我娘去了忠武将军府,回来才知道,没有拒而不见的意思,晋阳郡主是不是误会了?太后要觉得臣女撒谎,可以传召忠武将军夫人替臣女作证。” 太后望着晋阳郡主,晋阳郡主撅了嘴道,“昨儿我和母妃去定北侯府赔罪的时候,定北侯府说她在府里,丫鬟去请又说她出府了,我和母妃就一直等,等定北侯府小厮去忠武将军府请她,结果等了半天,又说她去苏家了。 我和母妃还从来没等谁等那么久过,这不是故意不见我又是什么?那天让她受惊,是我不对,但我又不是故意的,这事不了了,我夜里都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太后传召,当着您的面,我给她赔声不是。” 第150章 道歉 晋阳郡主一脸委屈,太后心疼孙女儿,哄道,“你这拧巴性子要好好改改,一点小事就睡不着。” 晋阳郡主乖乖的点头,然后望着明妧,希望能得到她的原谅。 明妧无语了,多大点事啊,她就是不送赔罪礼去定北侯府,也没人说什么,何况还送了,要她一句原谅有那么重要吗,能卖钱还是能长肉? 太后则道,“当着哀家的面,晋阳给你赔声不是,这事就算过去了。” 丫丫的,大老远的颠簸进宫听一声对不住……她招谁惹谁了? 心中不满,明妧还得一脸灿笑,太后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太后毕竟是太后,她传明妧进宫是想用太后的身份逼她原谅晋阳郡主无心之举,传扬出去有损太后威名,当然要尽量弥补下,而弥补最好的办法就是赏赐。 正好宫人送熏香进来,太后看过后,道,“这熏香不错,卫姑娘出嫁在即,哀家给你添点喜,这熏香就当是给你的添妆。” 长者赐不敢辞,何况是太后赏赐,明妧没有拒绝的份,也不会傻到拒绝,总不能进宫一趟就为了一句对不起吧。 宫人把熏香合上,递过来,明妧伸手接了,然后谢太后赏赐。 太后脸上露了乏色,摆手道,“退下吧。” 明妧乖乖福身告退。 出了宫,喜儿就从明妧手里接过锦盒,没有主子抱着东西,丫鬟空着手的道理,她四下看看,见没人注意便把锦盒打开,太后用的熏香,不止是贵重,那是有钱都买不来的,虽然来的路上颠簸的身子疼,但都是值得的。 “姑娘,你闻闻,好香,”喜儿献宝似的道。 喜儿一脸阳光灿烂的笑容,凑上来看到明妧冰冷的眸光,就像是兴头上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脸上的笑意直接僵硬住了,姑娘怎么这表情啊,总觉得没好事,她有些害怕,唤道,“姑娘?” “把熏香合上吧,小心摔了,”明妧淡淡道。 喜儿忙把熏香合严实了,小心抱在怀里。 明妧跟着丫鬟往前,一路无话。 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就听到一阵欢声笑语,那如空谷莺啼的声音驱散了几分郁结心头的阴霾。 一群宫女太监在玩蹴鞠,大景朝似乎很喜欢玩蹴鞠,在岳麓书院是,在宫里也是。 有上回被人误踢的经验,明妧觉得还是离远点儿安全点,可是有些事不是你想躲就躲的掉的。 明妧往前走,那边蹴鞠朝她飞过来,好巧不巧的砸到了她的后背,疼的她往前一扑。 后背的疼痛,让明妧的愤怒达到了极点,晋阳郡主想弄死她没成功,还倒打一耙怪她避而不见,太后传召进宫,本以为只是道歉这么简单,最后还是想弄死她。 现在要出宫了,还被人用鞠球砸中,真当她是泥捏的,谁都能捏呢?! 明妧往前一仆,就直接晕了过去。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喜儿吓呆住了,等反应过来,赶紧蹲下要扶明妧起来,明妧睁了只眼睛,然后闭紧了。 喜儿懵了一瞬,反应过来明妧在装晕,便配合着嚎嚎大哭,“姑娘,你醒醒啊,别吓奴婢……” 她一边哭,还一边摇着明妧,可怜明妧被她拉的后背疼,差点破功,这小丫鬟懂不懂什么叫演技啊,要不要这么夸张,表演切忌用力过猛啊。 喜儿一哭,那些蹴鞠的宫女笑声都停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所措。 其中一宫女望着一穿戴华贵的姑娘道,“公主,咱们闯祸了,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还不赶紧传太医!” 这边小公公去传太医,那边过来两宫女把明妧扶到凉亭处,凉亭内设有贵妃榻,正好可以躺下。 御书房内,皇上正在批阅奏折,孙贵妃带着精心熬制的莲子羹去讨皇上欢心,刚把粥端手里,要喂皇上吃,外面小公公急急忙忙进来,禀告道,“皇上,贵妃娘娘不好了,华阳公主和宫女们蹴鞠,不小心砸到定北侯府卫大姑娘,将她砸晕了。” 孙贵妃一听,脸色微白,皇上把手里的奏折丢桌子上,“真是胡闹!” 说着,皇上就起了身。 满朝文武,皇上最信任镇南王和定北侯,而明妧是定北侯之女,镇南王府即将过门的儿媳妇,现在却在宫里被砸晕了,皇上能不亲自过问吗? 皇上到凉亭的时候,太医刚刚赶到,等不及太医行礼,皇上就道,“赶紧给卫姑娘看看。” 太医忙坐下给明妧把脉,华阳公主就站在一旁,孙贵妃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要给人家一点教训,好歹有点分寸,把人砸晕了惊动皇上,倒霉的还是她自己,她怎么就这么不省心呢。 华阳公主站在一旁,怎么看怎么委屈,到底是她亲生的,孙贵妃也心疼,等太医收手,孙贵妃就问道,“卫姑娘无碍吧?” 太医道,“卫姑娘无性命之忧,只脉象紊乱,受了惊吓,待臣施针,就会醒过来。” 说完,太医拿出银针,在明妧手背上扎针,没一会儿,明妧眼皮就开始颤动了。 喜儿站在一旁,眼睛睁的圆圆的,姑娘这演技也太高了吧,就跟真晕了似的,她都分不出真假来。 明妧徐徐转醒,睁开眼之前,先呲疼一声,身子微动,显然后背被砸的疼。 “醒了,卫姑娘醒过来了,”有宫女高兴道。 喜儿则喊道,“姑娘……” 明妧睁开眼睛,精致白皙的脸上带了几分茫然,仿佛在问这是在哪儿,我怎么在这里,眼睛扫了半圈瞧见皇上,忙起身,结果急了点后背一阵揪疼,是真疼,不是装的,皇上见了就道,“别动,免礼了。” 孙贵妃则道,“没事就好,华阳和宫女玩蹴鞠不小心撞了你,都吓坏了。” 装晕是明妧气头上的冲动之举,之后她也心有戚戚,怕伤及无辜,毕竟真有可能是不小心,但她没想到居然是华阳公主…… 孙贵妃嫡亲的女儿,又是和晋阳郡主一样的“不小心”,但明妧想说,这样的不小心要多来几回,她真的要挂了。 人家是不小心,而且真诚的赔礼道歉了,你能揪着人家不放吗,除了和原谅晋阳郡主一样原谅华阳公主,她压根就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第151章 头晕 但就这样窝囊的认命忍气吞声,不是明妧的性子,有一有二,绝对还有三,明妧嘴角挤出一抹笑来,摇头道,“和华阳公主无关,是我最近比较倒霉,出门要么险些被射杀,要么遇到刺客,进宫之前我眼皮子就跳,担心会出事,果然还是没能躲过去。” 皇上眉头皱了下,问道,“险些被射杀,怎么回事?” 明妧就等皇上问起来,趁机告状呢,便道,“前两日,街上不知道是谁耍我玩,让一小女孩给我传话,让我去桥上见镇南王世子,我就去了,结果走到兵器铺前,晋王府晋阳郡主不小心扳动弓弩,差点射到我,幸好有人出手相救,昨儿登门给我赔不是,我和娘亲正好都不在,叫她误会以为我不原谅她,太后为了这事传我进宫……” 这边明妧声音渐弱,后背疼的她说不了话,孙贵妃眸光微冷,好一个卫大姑娘,当真是会告状。 又是传话,又是射杀,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凑巧和不小心,分明就是暗指晋阳郡主故意要她小命。 太后还当晋阳郡主委屈,给她出头,本就委屈了,这边才从永寿宫出来,又被华阳公主不小心给砸了后背晕了过去…… 连晋阳郡主都迁怒于她,要杀她,她选择镇南王世子放弃四皇子,落了四皇子的面子,华阳公主更有理由替兄长出头给她点颜色看看,华阳公主说不小心,她一个臣女哪斗的过公主,还不是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只能自认倒霉。 本来皇上就对她很有好感,这会儿还不得重重处罚华阳公主来安抚她?! 怎么一遇上她,除了倒霉还是倒霉呢。 然而,明妧接着道,“要不是接二连三的受惊,心头一根弦绷得紧紧的,华阳公主砸我一下,我肯定忍得住的……” 华阳公主叫道,“我不是故意的!” 是,你不是故意的,是你有意的,你是存心的行了吧。 皇上斜了华阳公主一眼,道,“禁足半个月好好反省!” 华阳公主委屈的眼眶都红了,摇着孙贵妃的胳膊道,“母妃……” 孙贵妃心下恼的厉害,不管华阳公主是无心的还是故意的,把人家镇南王世子即将过门的世子妃砸晕了,不处罚说不过去,半个月已经是看在她不小心,卫姑娘不吵不闹的份上了。 那边,卫明柔扶着丫鬟的手快步走过来,正好听皇上罚华阳公主,见明妧不吭声,她走到明妧身边道,“赶紧帮着说好话啊。” 没见过这么没眼色的,明妧眼睛眨了下,啊了一声,“罚轻了?” 卫明柔脸一青,恨不得当场就掐明妧的脖子,她是耳背了,还是没带耳朵进宫呢,想害死她呢,结果明妧小声道,“我也没大碍,就是后背疼,养个三五天就好了,半个月不轻了。” 卫明柔瞪了她一眼,起身就看到华阳公主冰冷的眸光,她望着皇上道,“大姐姐自打失踪回来,身子骨就不大好,时常晕眩,有时候走着走着,人就会晕倒,再加上这些天受惊吓,应该和华阳公主无关,请皇上收回对华阳公主的处罚。” 皇上看了卫明柔一眼,又望着明妧,不管华阳公主怎么求情,明妧就是三缄其口,她不止不说,她脸上还有疼痛到不想说话的表情,这性子倒是和镇南王世子有几分像,皇上便望着贴身公公德顺道,“从库房挑两株人参,拿点冬虫夏草等补品给卫姑娘补身子,再把新进贡的玉寿鹿山子拿来。” 德顺公公领命,等他转身时候,皇上见喜儿抱着锦盒,又补了一句,“太后赏了熏香,把库房那件青玉雕香炉一并拿来。” 赏赐这么丰厚,只是轻轻砸了一下,一株人参都多了,还赏了价值不菲的玉寿鹿山子,孙贵妃脸都绿了,狠狠的瞪了华阳公主一眼,她这是惩罚别人吗,她这是在帮她! 眼角余光看到孙贵妃和华阳公主铁青的脸色,明妧心情就松快了,一大清早眼皮连着跳,果然是有征兆的,一边倒霉一边发财,便小心翼翼的起来谢皇上赏赐。 皇上眸底流露几分笑意,吩咐道,“送卫姑娘回定北侯府。” 卫明柔趁机道,“皇上,还是儿媳送大姐姐回去吧。” “也好。” 丢下这一句,皇上就摆驾回御书房了。 皇上走后,孙贵妃和华阳公主也都离开了,凉亭里没外人在,卫明柔狠狠地瞪着明妧,“你太过分了!” 这话明妧听得不大懂,她是真不懂,不是装的,明妧不懂卫明柔说她过分是没有顺着她的话说,反而和她唱反调过分,还是不应该收皇上这么多赏赐,亦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不管怎么样,明妧只有一句,“我头晕,扶着我点儿。” 气死人不偿命啊,卫明柔一拳头伸出来,直接打在了棉花上,明妧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当着皇上的面说送她回去,宫女太监都看着呢,她不能给人机会议论她姐妹不和。 卫明柔咬牙切齿的扶着明妧起身,一步步朝马车走去。 半道上,明妧手微动,状是不经意的握到卫明柔的脉搏,想到自己的行为,明妧也是欲哭无泪,别人是暗搓搓想弄死她,她是悄咪咪给人把脉。 而卫明柔的脉相让她眼神冰冷,一抹讥笑从她唇畔划过,如流星闪落,快到人来不及捕捉。 来时马车颠簸,回去不知道是因为顾忌她背后有伤,刚刚晕过,还是因为卫明柔在,总之,马车很平稳,速度不疾不徐,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明妧靠着马车,闭目养神,卫明柔看着放在一旁的赏赐,阴阳怪气道,“大姐姐这一回晕的可真值。” 这语气…… 不愧是亲母女,阴阳怪气的说话连语调都一模一样。 对于没有好感的人,明妧也没有好话给她,淡漠道,“三妹妹觉得值,要不我用蹴鞠球将你砸晕,皇上的这些赏赐我悉数给你可好?” 卫明柔粉拳攒紧,知道明妧不乐意和她说话,她撇过脸去,也懒得和她多说。 只是看着锦盒的眸光透着一股志在必得。 第152章 无赖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定北侯府门前停下,明妧掀开马车就看到李总管送一道士出来,看到她,道士嘴角扯了下,拿起道士标配的卦帆,迈步走了。 明妧想笑,这身道士打扮可以啊,还真有那么一点仙风道骨的样子…… 喜儿过来扶明妧下马车,明妧望着李总管道,“这就是府里要找的那位道士,怎么就走了?” 李总管叹息一声,“大姑娘别提了,请神容易送神难。” 喜儿啊了一声,怎么会呢,赵成大哥压根就不想来,怕露馅,都是为了帮姑娘的忙啊,怎么可能死赖着不走? 别说喜儿,就是明妧都觉得李总管说这话匪夷所思,李总管给卫明柔请了安,然后明妧就和她进府了,喜儿把皇上的赏赐搬下来,找了个信得过的丫鬟帮她一起拿到内院。 路上顺带打听事,“道士怎么回事?” 小丫鬟就道,“这道士神出鬼没的,之前怎么找都找不到,今儿李总管派人去找,刚上街就碰到了,就请回府来,到了侯府门前,人家道士看着匾额说,给大姑娘算命可以,他绝不给二姑娘算命,李总管连连保证,他才迈步进府的,本来直接进内院的。 结果二老爷说有话问他,请他先去花厅喝茶,谁想话还没说两句,道士手一抖把茶盏摔在了地上,茶里有剧毒,道士生气了,要告侯府谋害他性命,虽然道士拿侯府没辄,但人言可畏,李总管又是哄又是劝,花了整整一百两的黄金,才平息这事,这会儿老太太还在生气呢。” 喜儿眼珠子睁圆,“道士说的都是好话啊,二老爷杀道士做什么?” “嘘!”小丫鬟恨不得捂丫鬟的嘴,“别乱说话。” 喜儿咬着唇瓣,没再说,其实她知道是怎么回事,姑娘要的就是二房杀道士,这样才能证明道士说的话灵验,万幸的是赵成大哥机灵,没有中计,不然他要真死在了侯府,姑娘怎么和镇南王世子交代啊。 长晖院,老太太果然在动怒,明妧进屋的时候,二太太正好在说话,“我就说不要请道士,大嫂和明妧坚持,结果请回来一无赖,我们老爷随便问几句就露馅了,道士面子上挂不住就在茶里下毒诬陷我们侯府,差点打官司,这一回,权当是破财消灾了。” 请道士,命没算,反倒惹出不愉快来,苏氏也不高兴,但二太太这话她不爱听,“二弟妹这是怪我和妧儿了?” 二太太就道,“虽然一千两银子不多,但这钱给的窝囊。” 明妧心下好笑,人家愿意给钱了事,她就该谢天谢地了,还倒打一耙,明妧走过去道,“祖母,咱们侯府处事方式我不赞同,二婶也不满意,既然道士是诬赖,骗吃骗喝骗钱的,咱们侯府既然知道了,就该抓他去见官,人家说见官,咱们应该高高兴兴的送他去才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咱们侯府行事坦荡,还怕他一个无权无势的道士威胁,传扬出去还不得笑掉人大牙?假道士就应该关他十年八年的,让他把牢底坐穿才是,给他一千两,这不是坐实了咱们侯府下毒了吗?” 苏氏淡淡道,“娘也觉得侯府不怕见官,但你二叔怕闹大了,会被御史弹劾。” 明妧挑眉,怀疑道,“不会真是二叔要毒死道士吧?” 二太太脸色一变,“混账!你二叔是那样的人吗?!” 是不是那样的人,她清楚的很,自己混账不知,还骂她混账,明妧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我知道不该怀疑二叔,但道士上回就说不给二妹妹算命,怕惹上杀身之祸,今儿进府之前,也说不给二妹妹算命,二叔急着请他去偏厅喝茶,还是一杯毒茶。 人家道士要报官公了,二叔还坚持拿钱了事,这事说出去,谁不怀疑是二叔下的黑手要道士的命?按说人家道士也没说什么,不就是看了二妹妹的八字,说她能做皇妃吗,这不是什么坏话,二婶让丫鬟请道士进府,张口胡诌,还差点把二妹妹送到庄子说去,府里谁说什么了,二婶能请道士,我和我娘怎么就不能请了?” 清冽的语气,如天籁般动听,却是叫二太太脸色沉的可怕。 卫明柔听了望着明妧道,“你少说两句,二婶还不是心疼府里无缘无故赔了一千两吗?” 明妧深呼一口气笑道,“道士还没走远,我让李总管把道士抓回来,既然二叔没做过,府里的丫鬟小厮和道士也无冤无仇,还怕他翻天了不成,既然打着活神仙的招牌给人算命,要是算的不准,我送他去见官!” 明妧气势汹汹,外面二老爷走进来,不耐烦道,“都给我消停点儿,不就一千两银子,我二房出了!” 说完,袖子一甩,转身走人了。 二太太追了出去。 他们一走,这话题自然就聊不下去了,虽然三太太和四太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总觉得二老爷不大对劲,二房可小气的很,难道真是二老爷毒杀的道士,他为什么要杀道士呢? 苏氏也不愿意为了一千两银子闹的侯府不快,尤其卫明柔还回来了,她高兴道,“怎么和你大姐姐一起回来了?” 卫明柔嘟着嘴道,“大姐姐进宫一趟,就给我惹点事,我都怕她了。” 老太太一听,就望着明妧道,“不是进宫见太后吗,出什么事了?” 苏氏也望着明妧,问,“太后找你进宫何事?” 都盯着她,等她回答,明妧只好回道,“昨儿晋王妃和晋阳郡主来给我赔礼,我和娘都不在,晋阳郡主以为我不原谅她,就去找太后告状,太后把我叫去就是为了这事,从永寿宫出来,半道上华阳公主玩蹴鞠,砸到我后背,我晕了过去,皇上罚她禁足半个月。” 苏氏忙问道,“伤的重不重?有没有抹药?” 明妧摇头,“有点疼,在宫里没上药,我一会儿回菡萏苑再上药,三妹妹说我给她惹事,我听不明白。” 卫明柔气道,“人家华阳公主又不是故意的,皇上罚她,你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帮着说几句好话吗,你帮忙说情,皇上肯定会免了对她的责罚,我和你小声说……” 第153章 不换 说到这里,卫明柔挨着老太太坐下,揽着她胳膊道,“祖母,我说让她帮忙说好话,结果大姐姐听成我说罚轻了,华阳公主当时就对我没好脸色了,她就是故意的!” 明妧一脸不高兴,“不小心差点被射杀,不小心被人砸到后背,一个个都是不小心,无心之举,不应该责怪,就我活该倒霉,回府想找道士算算,还遇到下毒,我招谁惹谁了?” 苏氏听了,望着卫明柔道,“华阳公主就算无心,也将你大姐姐砸晕了,皇上罚她半个月,已经轻到不能再轻了,用不着求情。” 苏氏难得说重话,她是真的失望,做人要和气,但不能怕事,更没有委屈别人去讨好别人的道理,有错就该罚,她这女儿只顾自己,她大姐姐都受伤了,她还怕华阳公主怪她,身为四皇子妃,这也怕那也怕,她嫁过去是做儿媳妇的,不是去捧着人家的脚丫子过日子的,越捧着人家越轻贱她。 卫明柔被数落的眼眶都红了,二太太去而复返,见了就道,“大嫂,因为明妧选择镇南王世子的事,明柔在宫里本就过的小心翼翼,怕你担心,只敢和我诉苦,明妧是晕了,但她已经晕了,嘴上说几句软话,孙贵妃听着心里也舒坦,对明柔也好些,她这做长姐的就不能体谅下做妹妹的吗?” 她不体谅人? 明妧心口一股气堵的她能噎死过去,真的,前世见过的奇葩加起来都不及二太太一个厉害,明妧深呼吸让自己别生气,随便你们说,等姑奶奶出嫁了再收拾你。 怕苏氏担心,只敢和二太太诉苦,这话听得苏氏心软了,老太太心疼的问,“孙贵妃为难你了?” 卫明柔不说话,只巴拉巴拉掉金豆子,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但是她不说话,有人替她开口啊,杏儿道,“孙贵妃迁怒四皇子妃,奴婢还听昭阳宫的宫女说要是知道大姑娘没死,她怎么也不会同意三姑娘代嫁,换个别的大家闺秀怎么也比她强,华阳公主只是不小心砸了大姑娘一下,皇上罚了她禁足,还赏赐了大姑娘不少东西,大姑娘却一句情都没帮着劝,大姑娘眼里都没有自己嫡亲的妹妹,贵妃眼里怎么可能有儿媳妇呢?” 至亲骨肉,没有什么重的过手足亲情了,定北侯府都不拿卫明柔当回事,孙贵妃就更不会了。 听到还挺有道理的,苏氏眼眶都红了,何况老太太了,明妧无语了,这也太好骗了点吧,那眼眶里长得是眼珠子还是玻璃球呢,总之,不好意思,她要拆台了,明妧悔恨道,“我是真不知道三妹妹你在宫里过的这么惨,丫鬟说只有得宠的人才能随便进出皇宫,随便回门,我出嫁了能像三妹妹你这样就好了,丫鬟还说你比出嫁时圆润了点,丫鬟骗我啊,我一会儿回去就打她们板子。” 老太太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多看了卫明柔两眼,好像是比出嫁时……圆润了一点儿? 气色也好,不像是受委屈的,而且出宫是要孙贵妃点头的,要是真不耐烦她出宫,往定北侯府跑,又怎么会同意? 刚这样想,就听明妧替卫明柔想了个长圆润的理由道,“我没想过三妹妹你稍微圆润了点可能是因为御膳房的饭菜好吃……” 老太太脸差点没绷住,这丫头专门毁气氛的吧,来这么一句,谁还伤感的起来,真委屈谁还吃的下饭? 怕她嘴里再蹦出什么新鲜词来,老太太嗔她道,“让丫鬟扶你回去上药吧。” 明妧乖乖应下,道,“皇上赏了我不少东西,有两株人参,祖母一株,娘亲一株。” 明妧回头看着喜儿,喜儿忙把人参递给王妈妈,王妈妈打开看了一眼,见芦碗多,须子完整,高兴的递给老太太过目,“不愧是皇上赏的,少说也有百年了。” 不止聪慧,还孝顺,老太太的赞赏从心里流露到脸上。 明妧福身告退,喜儿把其他赏赐都带回菡萏苑了。 这边明妧脱下衣裳,喜儿帮她上药,那边苏氏就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卫明柔。 看到明妧白皙的后背上被蹴鞠球砸出来的淤青,喜儿上药,明妧疼的倒抽吸,苏氏心疼道,“我来吧。” 苏氏接了药膏,小心的帮明妧涂上,然后轻轻把药揉开,明妧咬着唇瓣才没有疼出声,卫明柔在一旁没说话,她没想到华阳公主踢球这么用力,难怪明妧一球都挨不住。 上了药,喜儿帮明妧把衣裳穿好,明妧望着卫明柔道,“三妹妹怎么不说话?” 卫明柔轻咬唇瓣道,“我没想到大姐姐伤的这么严重……” 明妧坐下道,“要不是疼的厉害,我也不会吝啬那一两句软话,反正说了,皇上也未必会收回惩罚,还能显得我宽宏大度,但我实在不想说。” 明妧以为看过她后背上的伤,应该能有那么一点点的愧疚,可是她低估了卫明柔,她一软,人家就当她好说话了,卫明柔道,“我知道大姐姐受委屈了,可孙贵妃真的没有那么好相处。” 明妧眉头拧了拧,把那股想轰人的冲动压下,面带笑容道,“三妹妹总不至于要我进宫帮华阳公主求情吧?” 当然这样最好了,就是娘亲不会同意的,卫明柔心想,她望向小几上放着的赏赐,显然是想拿回去平孙贵妃的怒气,亦或者打着孙贵妃的幌子据为己有。 她辛苦带回来的,最后便宜她,可能吗?一两次没讨到便宜,能不能长点记性啊。 卫明柔长记性了,她道,“大姐姐在宫里就应该上药,让孙贵妃瞧瞧你伤的多重,我瞧见了,说给她听她不会信的,我知道皇上赏赐的都是好东西,我跟你换行不行?” 温温柔柔的语气,明妧都觉得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尤其苏氏也觉得这办法可行,她道,“就跟你三妹妹换吧。” 明妧摇头,“娘,不是我不换,而那是皇上才赏赐我的,在孙贵妃和华阳公主眼里,保不准认为是因为她们,皇上才赏赐我的,要么三妹妹全部带回去,要么最好一件不带,免得她们瞧了生气。” 第154章 默哀 全部带,就不信你们开的了这个口,何况人参还送给了老太太,不怕挨骂就去开这个口。 苏氏也觉得明妧说的对,卫明柔就道,“那我不能就这样回去吧,要不你把太后赏给你的熏香给我?” 明妧修长的睫毛轻颤,“你确定要?” 卫明柔一听明妧这语气就知道有戏,她连连点头,一口一个好姐姐,喊的明妧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卫明柔说的出口,她还听不得入耳,斗不过她,少不得成全她了,明妧在心底替孙贵妃默哀,然后望着喜儿道,“把太后赏的熏香拿给四皇子妃。” 喜儿嘴撅得高高的,姑娘,你太好说话了,人善被人欺啊。 杏儿从喜儿手里接了锦盒,卫明柔道,“谢大姐姐了,时辰不早,我要回宫了,方才二婶找我有事,我还得先去西院一趟。” 没见过四皇子妃这样的,不给东西死活不走,给了跑的比谁都快,姑娘欠她啊。 明妧打着哈欠,望着苏氏道,“娘,我没事了。” 苏氏伸手戳了明妧脑门一下,“在宫里头,当着皇上的面也敢装晕。” 明妧有些吃惊,脸上却无辜道,“娘说什么呢,女儿听不明白。” 苏氏嗔她,“真不知道你从哪里学来的一身本事,亏得你三妹妹从小没受过伤好蒙骗。” 被看出来了,苏氏这份眼力不能小觑啊,明妧讪笑道,“这不是娘和三妹妹来的太快吗,晚一会儿你就看不出来了。” “娘不管你了,你有分寸就好,”苏氏摇头无奈。 等苏氏走后,明妧就伸胳膊伸腿了,为了装疼,她几乎就没刚动,憋死她了。 雪雁把药膏拿下去收好,道,“姑娘怎么把紫月和青霜姑娘送你的胭脂水粉一并送给三姑娘?” 明妧勾唇一笑道,“那本来就是放在一起用的,缺一不可。” 雪雁和喜儿面面相觑,姑娘的话,她们怎么越听越糊涂啊? 喜儿则道,“反正四皇子妃是换的。” 明妧笑了一声,丫鬟也天真,卫明柔说熏香的时候用的是给字,她要是送别的东西来,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还差不多。 喜儿说了一句,就把这事抛诸脑后了,一边整理皇上的赏赐,一边问雪雁道,“快说,忠武将军府赏你什么了?” “赏了我一银镯子啊。” “真好,幸好你今儿没进宫,我没差点吓死。” 丫鬟有说有笑,外面窗户被敲响。 明妧猜是赵成来了,她走过去推开窗户,就见赵成一身黑衣劲装,明妧打趣他道,“还是道士打扮好,道骨仙风……” 赵成最后悔的就是走的太磨蹭,让明妧看到他道士打扮,他是杀手啊,打扮成道士也太毁形象了,赵成默默的从怀里把两大金锭子拿出来递给明妧,明妧笑道,“给我做什么,这是你应得的辛苦费。” “太多了……” “还多呢?你要的太少了,换做是我,怎么也要三千两,留着将来娶媳妇也好啊。” 赵成,“……” 跟着世子妃,没杀一人,挣的钱比跟着世子爷还多,而且…… 娶媳妇,没想过的事啊,他一个道士,啊呸,他一个杀手暗卫,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天知道哪天就挂了,哪敢想这么多,赵成看着金锭子,想了想道,“我再找二老爷多要点儿。” 说完,他纵身一跃就消失不见了,留下明妧在窗边凌乱,当时没要,后面还能补? 半个时辰后,西院。 苏氏让丫鬟去找二太太拿一千两入公中的账,既然二老爷放话说二房拿,她当然不会让公中掏了,前脚丫鬟走,后脚二老爷就回来了,脸阴沉着。 二太太见了就问道,“那一百两金子没拿回来?” 二老爷眉头皱紧,道,“那道士是个高手,我派去的小厮没能抓住他,还被打的断胳膊断腿。” 二太太心一沉,说道士是高手她信,他算的很准,可就这样放任不管,终究是一大祸患啊。 两人不知道怎么办好,等他们去找高手杀他,人家道士神出鬼没早不知道去哪儿了,要么突然冒出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不由得叹气,这时候外面一丫鬟拿了封信进来,道,“老爷,有人给你送了封信来。” 二老爷眉头微拧,“拿过来。” 他将信拆开,等看到信上的内容,二老爷直接惊站了起来,脸沉的可怕。 二太太一看就知道没好事,她拿了信看了一眼,脸也一阵青一阵白,只见信上写着:本来拿你们一千两就算了,还妄想要我的命,半个时辰送三千两黄金到善心桥,否则后果自负。 二太太也被这封勒索信气的不轻,“一个方外之人,张口闭口都是黄白之物,俗不俗!” 骂完,望着二老爷道,“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还不赶紧去拿钱!” 二老爷气的脑壳疼。 一个时辰后,赵成拿了三千两黄金回了镇南王府,受喜儿感染,他给赵风、赵烈一人丢了五十两金锭子,反正这钱是坑来的,给的不心疼。 金灿灿的黄金,看的赵风有点炫目,“你不是在定北侯府护着卫姑娘吗,这是上哪儿发财了?” 赵成道,“跟着世子妃,挣了一点辛苦费。” “一点?”赵烈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黄金,望着楚墨尘道,“爷,属下申请去定北侯府护着世子妃。” “我也要去,”赵风附和道。 世子妃,喊的还真麻溜,人家以前想做他妹妹,现在想做他姑姑,就是没想过真做他的世子妃! 还有那盆洗脚水…… 越想楚墨尘的脸越黑,手里的狼毫笔啪嗒一声放下,眸光喷火,“都给我麻溜的滚!” …… 明妧后背伤的不重,但皇上罚华阳公主禁足半个月,卫明柔也知道她伤的厉害,做戏做足,明妧在菡萏苑待了整整三天没出门,闷在屋子里看雪雁做锦袍,要么学打络子,看书打发时间,实在闲的发慌就调制药膏,日子那叫一个难熬。 到了第四天,明妧想怎么也要出去转一圈,结果天不遂人愿,一早上起来,就开始下雨,淅淅沥沥,天沉闷的叫人觉得压抑。 明妧临窗而坐,手撑着雕花窗柩,看窗户雨打芭蕉,叹息不止。 雪雁端了糕点过来,道,“方才雨停了一刻钟,我还以为二姑娘会来呢。” 第155章 慌乱 以前下雨,卫明蕙总会在雨停的空档来找明妧玩,等雨停了再走,有时候一玩一下午,也没人来催她,玩的尽兴。 喜儿咕噜道,“别提了,二姑娘和四儿都开不得玩笑,姑娘受伤,也不来看一眼,连五姑娘她们都来了,真没良心,我以后都不理她们了。” 这丫鬟脾气还挺大,不过卫明蕙的脸皮薄的有点厉害,不就开点小玩笑,至于这么多天还害羞吗,明妧头未回,唇瓣带了点点笑意道,“不理可不行,二姑娘的药丸今儿吃完,她们不来取,你得送去给她。” 末了,加一句,“再好好捉趣她们一番,看她们脸皮能薄到什么程度。” 明妧觉得自己实在是恶趣味,谁让日子实在是无聊至极呢。 喜儿点点头,把药丸装好,就等雨停了。 可是一等再等,到了傍晚雨才停,喜儿提着灯,一手抱着锦盒,小心翼翼的避开地上的积水去褚玉苑。 屋内,明妧就着灯烛看医书,有些缺漏的地方就补上,专注而认真,昏黄的灯烛下,整个人像是蒙了一层光晕。 外面有脚步跺地声,急切而慌乱,雪雁走过去,就见喜儿进来,看着她浑身泥巴,连脸上都有,手心还有血迹,显然是摔倒了,雪雁心口一提,朝屋内喊道,“姑娘,喜儿摔倒了。” 明妧一听,就把手中医书放下,走过去,见喜儿一脸狼狈,她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雪雁扶喜儿进屋,一半关心一半埋怨,“都说天黑路滑,让你带个小丫鬟去,偏不听,摔了知道疼了吧。” 喜儿眼眶红红的,明妧让雪雁去帮喜儿拿换的衣裳,再打盆清水来,雪雁忙往外走,喜儿喊住她道,“先别去,我有急事要说。” 就是因为事情太急,她才不管不顾一路小跑回来的,一时着急没看清脚下的树枝,往前一摔,但是比起她要说的话,摔一跤不算什么了。 雪雁转身回来,就见喜儿望着明妧道,“四儿说晋王派人去杀侯爷,让姑娘你想办法救侯爷……” 雪雁脸色一变,明妧眉头皱的紧紧的,喜儿急道,“姑娘,你一定要救侯爷啊。” 定北侯怎么说也是她便宜老爹,知道她有难,她怎么能不救,可问题是她连定北侯去哪儿了都不知道怎么救,而且晋王杀定北侯,四儿怎么知道的? 这边明妧想到青霜,那边雪雁已经问出声了,“这么大的事,四儿是如何知道的?” 喜儿又是急,又是生气,把知道的一五一十告知明妧。 半个时辰前,她送药丸去褚玉苑,没让丫鬟通知,她就直接进屋了,结果卫明蕙在屋子里来回打转,四儿就跟她尾巴似的,一边问,“姑娘,你到底想好怎么办了没有啊?” 喜儿打了帘子进去,道,“二姑娘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她突然开口,吓了卫明蕙和四儿一大跳,四儿拍着胸口道,“魂都差点被你吓飞了,大晚上的,你来做什么?” 本来喜儿就生气明妧受伤了,和她关系最好的卫明蕙和四儿都不去菡萏苑探望,要换成旁的姑娘早生气了,只有她家姑娘大度不计较,还惦记她药丸没了,让她摸黑送来,不念着她辛苦就算了,还一脸不欢迎,有这样的吗?! 喜儿生气道,“我来送药丸,嫌我来的不是时候我走就是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四儿赶紧拉住她赔不是,道,“没有嫌弃你来的不是时候,只是姑娘心里烦闷,六神无主,没心思管其他事。” 喜儿也知道她们有烦心事,不然不会来回打转,可是二姑娘能有什么烦心事,便问道,“有什么事烦恼啊,说出来我家姑娘或许能帮二姑娘。” 四儿支支吾吾,喜儿觉得四儿和卫明蕙拿她家姑娘当外人,没好气道,“不说算了。” 四儿怕她生气,说道,“还不是陈大少爷的事么。” 喜儿不解,“陈大少爷什么事?” 四儿摇头,“我也不知道,姑娘心里的事,我也不是都知道。” 喜儿捂嘴笑道,“要是因为陈大少爷胳膊断了的事,那就不用烦恼了,我家姑娘帮陈大少爷治胳膊了。” 四儿杏眼圆瞪,嘴巴张大的能塞进去一咸鸭蛋,而卫明蕙鼻子一酸,眼泪巴拉巴拉的往下掉,急的喜儿道,“二姑娘别哭啊,这是好事,要不是你们这几天没去菡萏苑,不然姑娘早告诉你们了。” 卫明蕙拉着四儿,让她和喜儿说话,四儿赶紧道,“有人要杀侯爷。” 喜儿一脸蒙怔,“真的假的?” 见她当玩笑听,四儿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道,“是真的,是我和姑娘亲耳听到的,晋王要杀侯爷。” 喜儿这才急了,骂道,“这么大的事,你们知道不赶紧告诉我家姑娘,等到现在才说,要是侯爷有什么万一,看我家姑娘可原谅你们!” 丢下这一句,喜儿提了灯笼就往菡萏苑跑。 把这事告诉明妧后,喜儿还愤愤不平,她家姑娘帮二姑娘的多少,帮她解毒治哑疾,帮她毁亲,带她去穆王府参加宴会,还帮她救陈大少爷,现在有人要杀侯爷,二姑娘还犹犹豫豫不说,实在是气人。 侯爷不止是她家姑娘的爹,还是她亲爹呢! 喜儿气的呼吸急促,明妧并没有喜儿那么生气,也没有责怪卫明蕙什么。 对卫明蕙来说,二老爷是她亲爹,侯爷只是大伯父,她的亲爹和晋王联手杀大伯父夺侯爵,让她这个亲生女儿怎么告诉她,她张不开这个口。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卫明蕙怕因为二老爷一己之私,到时候和她反目成仇。 可明明知道,却什么都不说,太没良心,要是哪一天她知道了,绝对不会原谅她的。 一边是二老爷,一边是她,卫明蕙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所以她被砸伤,她都没来看她。 喜儿送药,卫明蕙感动,这才把事情和盘托出,算是她善有善报吗? 明妧走到窗户处,找赵成帮忙想办法,凭她一己之力,连出定北侯府都困难,何况是救人了,可是明妧站在窗外喊了半天,也不见赵成人影,急的她着急上火。 第156章 害羞 这一夜,明妧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天麻麻亮就醒了,喜儿掀开帐帘道,“姑娘,雨停了,但是暗卫不在。” 都怪老天爷,什么时候下雨不好,这两天下雨,暗卫不能一直待着树上淋雨啊。 明妧没有犹豫,直接道,“你去镇南王府找镇南王世子,他要是不帮忙,你就告诉他我爹要是有什么万一,我会守孝三年。” 喜儿点头如捣蒜,直接就出去了。 天还早,明妧也睡不着,就靠着大迎枕走神,雪雁怕她担心,安慰她道,“姑娘别担心,侯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在床上待了半个时辰,天已经大亮,太阳出来了,从窗柩洒进来,一室温暖。 明妧掀开被子起床,雪雁伺候她穿衣,最后束腰的时候,窗户传来响动,明妧抬头看去,就见窗户打开,楚墨尘连着轮椅飞进来,雪雁愣了一瞬,飞快的帮明妧把腰带系好。 鉴于上回闹出来的不愉快,明妧和楚墨尘四目相对的时候,屋子里气氛十分尴尬。 雪雁缩在一旁,恨不得当自己是根木头桩子,她眼前总是晃过自家姑娘泼洗脚水的潇洒模样,姑娘当时肯定没想到会有求人的一天,风水轮流转了…… 要叫明妧知道,她肯定不会那么冲动啊,她现在总算体会到什么叫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泼出去的洗脚水还能收回来么? 清了清嗓子,明妧干涩的打招呼,“早啊。” 楚墨尘俊美的脸庞勾起一抹绝美而魅惑的笑容,推着轮椅围着明妧转了一圈,心情愉快道,“应该没料到这么快就落本世子手里吧?” 明妧暗翻一白眼,她就知道他没那么好说话,但有求于人,姿态要放低的道理她懂,明妧陪笑道,“世子爷大人有大量,怎么会和我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见气呢?” “小女子?”楚墨尘斜了她一眼,醇厚着声音问,“这是不打算做本世子的姑母了?” 赵风站在一旁,差点憋出内伤来,自打卫姑娘说要做姑姑,世子爷就被这两个字折磨的夜不能寐,现在总算扬眉吐气了,不容易啊。 小气吧啦的,开个玩笑都不行,再说了,姑母就不能是小女子吗,这厮就是要把所有场子都找回来才肯罢休啊,人家宰相肚里能撑船,他一个小纸船都塞不进去,明妧保持微笑,“不敢奢望做姑母,做妹妹就好。” 当然最好还是做姑母,你这小辈敢这么和长辈说话,治你个不敬之罪,明妧心中腹诽。 可她忘了,她什么表情都写在脸上,楚墨尘一眼就看出她心里打的什么算盘,直接气笑了,推了轮椅转身,“回王府。” 明妧气的狠狠地朝他后脑勺张牙舞爪,然后挡在他跟前,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才肯救我爹?” 楚墨尘看着她,干净的眸子如同上好的墨玉泛着光泽,他磨牙道,“本世子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泼过洗脚水。”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 明妧修长的睫毛轻颤,“那是你自己的洗脚水……” 楚墨尘斜眼过来,明妧就怂了,好吧,你自己的洗脚水那也是洗脚水,便改口道,“人生多了一种体验不好吗?” 赵风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楚墨尘的眼刀扔过来,赵风脸皮收紧,可是还是忍不住啊,干脆纵身一跃闪人了,他到树上去笑行了吧。 赵风走后,雪雁想了想也走了,她去守门,免得他们厮杀起来,城门失火殃及她这个小池鱼。 楚墨尘牙齿磨的嘎吱响,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往外蹦,“看来你很喜欢这样的体验?!” 不得不说,气头上泼人洗脚水是挺爽的,但是被泼一身肯定不是什么好的体验,但能怪她吗,他做初一,她就不能做十五? 明妧看着他,心底感慨连连,长得妖孽,再生气还是养眼,看着他长得漂亮的份上,明妧决定跟他讲道理,“你看,你自己都嫌弃自己洗脚水脏,我给你治腿之前让你洗个脚过分吗?” 楚墨尘哼了鼻子,以为说话温柔一点,他就既往不咎了,他没那么好说话,他道,“陈大少爷治胳膊之前沐浴了?” 你跟他讲道理,他跟你讲平等,明妧败下阵来,要不是打不过他,他这会儿早镶嵌在天花板里了,来软的不行,来硬的更不行,明妧恼了,“你到底怎么样才肯帮忙?!” 楚墨尘妖冶凤眸闪过一抹璀璨光芒,看着明妧若有所思了会儿,最后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明妧看着他,用一种怀疑他脑子有病的眼神道,“很干净,没脏东西。” 当然干净了,那天回沉香轩,脸上皮都差点泡皱了,能不干净吗,可心里总觉得不舒服,一定要给她一个教训。 楚墨尘瞥了明妧一眼,又碰碰自己的脸,明妧再傻,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要她亲他那被她泼了洗脚水的俊脸。 这一招够狠! 姥姥的,蹬鼻子上脸,要不是为了救定北侯,她会求他? “在崖底都有胆量霸王硬上弓,现在回了定北侯府,连亲一下都不敢了?”楚墨尘激将道。 有什么不敢的,不就亲一下吗,虽然性子恶劣,但这张脸帅的人神共愤,她又不吃亏,再说了,她可是励志要做姑母的人,亲小辈一下很难吗? 想着,明妧嘴角微弧,一抹笑意忽闪而逝,如同倏然绽放的花蕾,娇艳欲滴,一颦一笑间尽是动人心魄的韵味,眸底深处还藏匿了几分捉黠,正好被楚墨尘捕捉到,笑的他心里发毛,总觉得没好事。 心里刚闪过有猫腻的念头,脸颊就传来一阵湿润柔软的触感,很陌生,很新奇,但是他一点都不排除,甚至因为还没有好好体会就消失而一阵怅然若失。 可是他一抬头就看见明妧一脸来自姑母慈祥的笑容,某男的脸黑成了锅底,觉得牙根都痒痒了,“你那是什么表情?!” 明妧眼睛眨巴着,怎么看怎么无辜,牲畜无害,“害羞的表情啊。” 楚墨尘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嘴角扯动,“你还知道害羞?!” 第157章 暧昧 明妧两眼一翻,她怎么就不知道害羞了,“亲也亲了,能帮忙了吧?” 再耽搁下去,她那便宜老爹可就真完蛋了,事有轻重缓急啊,生死攸关,儿女情长咱能不能成亲之后再说? “方才那一下不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楚墨尘声音醇厚如酒,带了几分不满。 明妧眼皮翻抽筋,没见过这么固执的,她就想问一句,少亲一口是会缺胳膊还是会断腿啊,原本就不知道卫明蕙知道晋王和二老爷要杀定北侯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容不得她耽搁,明妧附身要在他脸颊在亲一下。 楚墨尘不放心,想到那古怪的笑容,他就心里不爽,想做他姑母,别说门了,窗户都没有,他稍稍侧头要看一眼,结果一转头,两唇相接。 刹那间,只觉得一树梨花绽放,云销雨霁,蓝天白云,阳光灿烂。 两人齐齐一怔,等反过来,明妧赶紧站直身子,先前是假害羞,这会儿胡诌成真了,脖子、脸还有耳根都红了,美的就像是盛开的桃花。 屋子里气氛尴尬而暧昧。 这时候,外面传来喜儿的呼唤,“姑娘,奴婢回来了。” 明妧抬脚就往外走,那边喜儿推门进来,她往屋子里看一眼,嗔了雪雁一眼,“逗我呢,镇南王世子根本就不在屋子里。” 明妧回头,空荡荡的屋子,哪还有楚墨尘的人影,早不见了。 喜儿高兴道,“姑娘,奴婢把事情和世子爷一说,他当即就派暗卫去救侯爷,你让奴婢转达的守孝三年的话,奴婢都没机会说,没有比世子爷更好说话的姑爷了。” 好说话…… 雪雁恨不得捂喜儿的嘴了,刚刚镇南王世子可没这么好说话,没看见姑娘被气的满脸通红,恼羞成怒的想咬人吗? 明妧又羞又恼,气的两腮如蜿蜒雪山映朝霞,混蛋,又被他给耍了! 因为被戏弄生气,又担心楚墨尘派去的人能不能赶的及救定北侯,明妧心情沉闷,食欲不振,连最爱吃的蛋饺都食不知味。 外面海棠挑了珠帘进来,古怪道,“二姑娘带着四儿在菡萏苑外来来回回的走,好半天就是不进来,奴婢上前问话,结果二姑娘看到奴婢,转身就走了。”活像菡萏苑有恶狗,吓的她们怯步不敢来似的。 后面的话,海棠只敢放在心里说,二姑娘来菡萏苑只可能是找姑娘,她说这话岂不是怀疑姑娘是…… 但二姑娘这些天实在反常啊,她和姑娘最要好的,姑娘受伤,她都不来探望,菡萏苑上下谁不说一句二姑娘没良心啊。 喜儿听后,愤怒而凶残道,“还敢来,真来了,我拿扫把将她们撵出去!” 明妧头疼,左右吃不下,干脆把象牙筷放下,迈步出了菡萏苑。 卫明蕙离的不远,站在盛开的牡丹花前,许是心情纠结,一双手乱扯,好好一盆牡丹花被她祸祸的叫人心疼。 听到有脚步声,她往这边看了一眼,见是明妧,转身就跑。 几步之后,身后传来明妧的喝止声,“站住!” 她果然就站着没动了,四儿小心翼翼的望着明妧,怕明妧和喜儿冲上来揍她们,四儿觉得世上没有比她家姑娘更倒霉更无辜的了,爹不疼娘不爱,还要被他们牵连。 明妧迈步走过去,感觉到她靠近,卫明蕙脖子都缩了几分,怕明妧扇她,眼眶通红,明妧还没有责怪她一句,她豆大的泪珠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明妧叹息一声,拿帕子帮她擦眼泪道,“好了,别哭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卫明蕙抬头望着明妧,明妧朝笑温柔一笑,那一刻,卫明蕙只觉得自己被关在黝黑的屋子里,在她恐惧害怕的时候,照进来一缕阳光,冰冷的心也渐渐温暖了起来,她望着明妧,又哭又笑的抓起她的手打自己。 明妧反手抓住她道,“这件事,真算起来我也要付一半的责任,又怎么会怪你?” 四儿睁圆了眼睛望着明妧,大姑娘怎么要付责任,要杀侯爷的是晋王和二老爷啊,正疑惑不解呢,就听明妧道,“这件事,等我出嫁回门再说。” 卫明蕙好奇明妧要说什么事,明妧四下张望,确定附近没人偷听,才望着四儿道,“你们是怎么发现这事的?” 连最重要的都说了,就算她们把责任往晋王身上推,大姑娘也猜的出来,没什么好隐瞒的,四儿道,“姑娘现在能开口说话了,虽然只有一个字,但是要很用力才行,她不敢在褚玉轩练习,奴婢就陪她在府里没人住的院子里练习说话,前两日偷偷溜去的时候,又瞧见了青霜姑娘,她一身丫鬟打扮,奴婢和姑娘见过她勾引二老爷,然后就偷偷跟着她……” 二老爷和二太太虽然不疼卫明蕙,但在她心里始终是她的爹娘,卫明蕙怕二老爷被青霜勾了魂,到时候二太太伤心,打算杀二老爷一个措手不及,就在她们准备站出去的时候,另外一个偷听的丫鬟被发现了,被二老爷当场掐死。 吓得四儿和卫明蕙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然后听到了青霜和二老爷的密谋,晋王助二老爷夺得定北侯之位,但定北侯夫人的位置归青霜。 等她们走后,两人已经后背湿透跟一滩烂泥似的了,卫明蕙以为二太太不知情,带着四儿去告诉她,刚走到书房,就听到二太太质问二老爷丫鬟怎么没回来,就是那被杀的丫鬟,二老爷说为了取信青霜不得已而为之。 二太太什么都知道,谋杀侯爷,也有她一份。 卫明蕙什么都没说,只挨了一顿骂,就被轰回褚玉苑了,然后就纠结要不要告诉明妧这件事。 四儿替二老爷开脱,“二老爷肯定是被青霜给蛊惑了,侯爷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 君子坐怀不乱,被女人蛊惑杀兄长夺位,能是什么好人,一个巴掌拍不响啊,虽然她们偷听发现了二老爷的阴谋,但是这么危险的事,明妧不赞同她们再做,她道,“以后这么危险的事,不可再做了,不是每一次都有这么好运气不被发现的。” 第158章 玉佩 在二老爷眼里,卫明蕙和四儿的分量不会比被他掐死的丫鬟重多少,连亲兄长都狠得下心除掉,何况是她们? 四儿连连点头,不用明妧说,上回被吓了一通,打死她们都不敢再跟踪青霜和二老爷了,尤其两人胆小,现在看到二老爷都吓的浑身颤抖,说话舌头都捋不值。 明妧和卫明蕙一同去长晖院请安,然后回菡萏苑。 许是之前害怕失去明妧这个唯一的好姐妹,接下来几天,卫明蕙一天往菡萏苑跑几回,有时候连午饭晚饭都在菡萏苑吃的,距离出嫁的时间越短,卫明蕙就越舍不得明妧。 这一天上午,阳光灿烂,明妧和卫明蕙在屋子里打闹,外面青杏站在珠帘外道,“姑娘,府里来客了,夫人让你去长晖院一趟。” 明妧把挠卫明蕙的手收回来,问道,“可知道来的是什么客人?” 青杏摇头,“奴婢不知。” 不管知道还是不知道,少不得跑一趟,喜儿帮明妧把微皱的裙裳收拾齐整,明妧就带着雪雁去了长晖院,留下喜儿陪卫明蕙和四儿玩。 进了长晖院,绕过四季如春山水屏风,明妧就看到了一俊雅的男子坐在那里,熟悉的面孔让明妧怔了怔。 是他! 那天在街上出手相救,和赵成一起打落晋阳郡主“不小心”射出来的断箭,过了一天,被人追杀又被她和苏氏救了的男子。 当时脸色苍白,蠢瓣发紫,如今气色红润,温文尔雅,恢复的不错。 看到明妧,男子起身作揖道,“在下沈临风,专程来感谢卫姑娘和令堂的救命之恩。” 明妧倾雅一笑,清浅笑容如雾,更衬托的那双星眸耀眼动人,朱唇轻启,声音清冷温柔的如月夜下飘然而至的雪花,“沈公子这一声谢,明妧实在不敢当,该明妧谢公子在街上相助之恩。” 沈临风望着明妧,他嘴角噙着一抹浅笑,看起来特别舒服,格外的想叫人亲近。 没有他相助,她一样会安然无恙,可没有她的相助,他绝没有站在这里道谢的机会,岂能相提并论? 知道帮他医治伤口,有损她闺名,尤其她没几天就出嫁了。 明妧笑了笑,给老太太请安后,就在苏氏身边坐下,沈临风道谢完,然后赔罪,那天不得已打晕府上车夫,抢了马车,还连累明妧和苏氏差点被人刺杀,苏氏道,“那天,还真是多亏了忠武将军府陈二少爷带人急时赶到,不然真的凶多吉少。” 沈临风点头,他要谢的人很多,除了忠武将军府,还有镇南王世子。 待了会儿,沈临风就作揖告辞。 李总管送他和护卫出府。 等他们走后,老太太拨弄佛珠道,“这沈公子也不知是谁府上的,模样好,性子也好,我老婆子看他第一眼就打心眼里喜欢,怎么就被人刺杀,差点丧命呢?” 苏氏摇头,她也不知道,人家只报姓名,不报家门,她也不好意思问,她又没有待嫁的女儿了,不过总觉得沈公子眉宇间有几分熟悉。 苏氏想着莫不是哪位故人之子,那边四太太点头道,“我可是注意到他腰间佩戴的墨玉佩,价值连城,非富即贵。” 做娘的注意人家穿戴,猜测人身份,做女儿的一脉相承,卫明依道,“他口口声声道谢,也没见他带什么谢礼来呢?” 老太太斜了卫明依一眼,语气严肃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人不是为了谢礼,何况他救你大姐姐在前,侯府没登门道谢已经是失礼于人了。” 卫明依吐了吐舌头,反正她是没见过这么道谢的,不过她倒是占了便宜,要不是因为他,大姐姐也不会弄脏她的荷包,也就不会拿簪子赔她了。 刚这样想,外面李总管送沈临风去而复返,身后还跟了好几个小厮,抬了四口大箱子进来,老太太见了道,“这是……” 李总管道,“沈公子说将府上马车弄脏了,让人照着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马车里还放了四口大箱子,说是送给大姑娘做添妆的,他急着离京,来不及喝大姑娘和镇南王世子的喜酒,他日一定补上,还说将来大姑娘和镇南王世子需要,就派人去柳州沈家找他,他一定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李总管手里拿了一锦盒,递到明妧跟前。 明妧打开,锦盒里赫然一块墨玉佩,正是他佩戴在腰间的那一块,这是他的承诺,也是信物。 明妧看锦盒的空档,小厮已经把箱子打开了,一箱子黄灿灿的金子,闪瞎人眼睛。 还有一箱子玉器,绫罗绸缎和珍贵药材…… 看着这一箱箱谢礼,二太太想到什么,震惊道,“柳州沈家?莫非是那个号称家中金银遍地富可敌国的沈家?” 苏氏则道,“这份谢礼太贵重了,沈公子人呢?” 李总管回道,“已经走了。” 卫明依默默的把之前的话收了回来,羡慕的看着明妧,大姐姐的命也太好了吧,倒霉有人救,救了人谢礼又这么丰厚,她什么时候能有大姐姐一半的好运气啊。 老太太深深的看了苏氏和明妧一眼,莫非救人的是明妧,不然沈公子不会直接点名是给她的添妆。 明妧见没什么事了,拿着锦盒福身告退。 二太太见了就道,“那玉佩……” 明妧看着她,眨眼道,“二婶想说什么?” 二太太眸光微闪,摇头道,“没什么。” 没什么最好,明妧眸光在二太太脸上多逗留了几秒,转而带着雪雁离开。 她和苏氏救了沈临风,沈临风送了四箱子添妆给她的事,一阵风刮遍侯府,菡萏苑也不例外。 明妧回屋,喜儿和四儿一人握她一只手,明妧好笑道,“这是做什么?” 喜儿道,“姑娘的手肥啊,奴婢多摸两下,沾沾姑娘的好运气。” 随便救一个是掌天下兵权的镇南王府世子,再随便救一个是富可敌国的沈家少爷,姑娘的运气好到逆天啊。 明妧哭笑不得,“我的手肥吗?” 喜儿看着明妧白嫩如豆腐的手,十指纤纤如青葱,说肥有点过分了,但是,“姑娘能说自己手不肥吗?” 第159章 反问 这丫鬟,还学会反问了,明妧坐下来,雪雁给她倒茶,明妧淡笑道,“没什么好羡慕的,身份再尊贵,家中钱财再多,也得有命花。” 楚墨尘被追杀,沈临风也是,要不是碰巧都遇到了她,早去奈何桥排队喝孟婆汤了。 明妧把玩着墨玉佩,手感质地都不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同样都是救人,素质差别也忒大了点啊,明妧在心里默默的称赞沈临风,完了,再默默的问候了一遍她即将要嫁的未婚夫婿。 玩了会儿,明妧就把玉佩放锦盒内,想到之前二太太盯着锦盒…… 明妧心中祈祷,救楚墨尘把自己都搭上了,希望救沈临风是件好事吧。 …… 随着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明妧也越来越忙起来,苏家把新做好的裙裳送来了,明妧在幽兰院试衣裳。 四季三十二套裙裳,每一套都是穿上让绣娘看合不合身,要有松紧处,得赶紧修改,明妧脱了穿,穿了脱,三十二套裙裳试下来,皮头脱掉一层了。 试完最后一套,明妧要死不活的趴在桌子上,道,“娘,我能走了吧?” 苏氏嗔了她好几眼,“这么多漂亮衣裳,换别的大家闺秀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你就这么不耐烦,这些裙裳可是人家绣娘一针一线熬夜做出来的。” 这是指责明妧不珍惜人家的辛苦,明妧也觉得过分,她站起来道,“我再试一遍好了。” 苏氏伸手戳她脑门,“就会抬杠!” 绣娘夸明妧,然后道,“这两套稍微有点紧,奴婢拿回去修改,明儿和嫁衣一起送来。” 苏氏点头,然后丫鬟送绣娘离开。 这边绣娘前脚走,后脚明妧就道,“娘,我也回去了啊。” 怎么听怎么迫不及待,她实在不想留下来听苏氏教她为妻之道啊,苏氏连嗔了她好几眼,“就这么不耐烦和娘待在一处吗?” “哪有,”明妧抱着苏氏的胳膊否决道。 苏氏鼻子发酸,“嫁了人,娘想见你就不容易了。” 刚说这话,外面丫鬟进来道,“夫人,四皇子陪四皇子妃回门了。” 明妧嘴角一抽,苏氏刚说出嫁回门不容易,卫明柔就来打脸,而且还是四皇子陪着的,明妧望着苏氏道,“出嫁了想回来哪有娘说的那么难,不受宠都能隔三差五的回来,我怎么一天也能回来一趟吧?” 苏氏扶额,以前卫明柔出嫁,苏氏希望女儿能时不时的回来,可真经常回来,她反倒没那么欢喜,甚至听到卫明柔回门,她心底会闪过这一次回门不知道又是为了什么事的念头来。 没一会儿,卫明柔和四皇子就进来了,男俊女俏,迎着阳光走进来,分外养眼。 苏氏起身给四皇子见礼,四皇子忙道,“岳母大人多礼了,该小婿给岳母大人行礼才是。” 明妧福身见礼,卫明柔甜甜道,“大姐姐礼数也多了起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丫鬟把一锦盒送上,卫明柔接过递给明妧道,“大姐姐出嫁在即,四皇子陪着我去美人阁挑了一对玉镯给大姐姐做添妆。” 这么客气,怎么觉得有坑呢,明妧脸上带着恰如其分的笑,接了添妆道了谢。 卫明柔和四皇子坐下,陪苏氏说话,明妧在一旁听着,想走不知道怎么开口,聊了一会儿,卫明柔道,“娘,我陪大姐姐去花园逛逛。” 明妧一听就知道麻烦来了,她果断装傻道,“我就不用三妹妹你陪着了,你陪四皇子去花园走走吧。” 卫明柔摇了苏氏的胳膊,苏氏就望着明妧道,“妧儿,你就陪你三妹妹和四皇子在侯府四处走走。” 明妧可以不给卫明柔面子,但是苏氏开口,她总不好拂她的面子,笑着应了。 一行三人出幽兰院,走到哪儿,都引人注目,明妧浑身不自在,你说你们花前树下,你侬我侬的多好,非要带她这么一大木头桩子,还是行走的木头桩子不大煞风景吗? 明妧在走神,身后喜儿拽她云袖,道,“姑娘,四皇子妃在和你说话呢。” 明妧啊了一声,“说什么了?” 卫明柔脸绿了绿,走路也敢走神,也不怕摔了,她挤出一抹笑来道,“听说大姐姐和娘亲救了柳州沈家大少爷?” 明妧挑眉一笑,“三妹妹出嫁了,侯府的消息还这么灵通,我和娘是救了一位沈少爷,也是来自柳州的,至于是不是大家以为的那位沈家大少爷我就不知道了。” 卫明柔眸底流露几分羡慕妒忌道,“明知道大姐姐即将嫁给镇南王世子,还想着能帮忙,岂能是一般人?” 不知不觉,明妧就被他们带道凉亭了,卫明柔笑道,“我去泡茶。” 明妧暗翻白眼,就这么放心她和四皇子独处吗,该来的躲不掉,明妧望着四皇子道,“看来四皇子有话与我说。” “你很聪明,”四皇子夸赞道。 明妧讪笑一声,这样的恭维真是……她哪里聪明了,因为猜出他有话和她说体现出来的,这不是除了傻子可没带脑子出门的都猜的到的吗? 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姑奶奶没时间和你绕弯子,明妧觉得自己两只眼睛无处安放啊,因为四皇子坐在她对面,抬头就看见他,侧过脸吧,不够尊敬和你说话的人,明妧只能盯着眼前的石桌了。 凉亭内,安静了小会儿,四皇子开口道,“没忘记我嘱托你的事吧?” 明妧眨巴眼睛,茫然道,“四皇子嘱托我什么事了?” 干净的眸子,如一汪清泉,清可见底,四皇子嘴角微勾,“刚夸你聪明,你就和我装傻。” 明妧嘴角扬起一抹笑来,比春光还要明媚,她道,“我都还没出嫁呢,四皇子就叮嘱我,是不是太早了一点儿,在我身上出现太多的意外了,我都不敢保证我能安然无恙的嫁进镇南王府,四皇子这么笃定?” 这话,四皇子无法反驳,毕竟明妧就是因为出了意外才没法嫁给他了,他道,“这事容后再提。” 明妧望着他,道,“没事,我就先走了。” 她要起身,四皇子眉头一皱,“就这么不耐烦瞧见本皇子?” 第160章 公平 知道还来找她,她没那么清闲好不好,“四皇子还有事?” 四皇子望着她道,“沈大少爷给了你一块玉佩?” 果然是冲着玉佩来的,二太太通的一手好风。 这事大家都知道,她否决不了,“是给了我一块玉佩。” “那玉佩给我,”四皇子的声音不容违逆。 明妧心下好笑,人家沈大少爷给她的东西,凭什么要给他,脸看着也不大啊,不得不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卫明柔喜欢要东西,他四皇子也不遑多让。 也是,沈家号称金银遍地,富可敌国,四皇子又志在皇位,有沈家相助,他平步青云的路会走的更顺畅,但是,她是打算做绊脚石的好么,她栽树,他和卫明柔,还有二房乘凉,姐姐没那有那份好心肠啊。 明妧淡笑道,“那玉佩是在我手里,但沈公子说了,我和镇南王世子有事尽管找他帮忙,这玉佩是给我的,也是给镇南王世子的,我无权替镇南王世子做主把玉阙给四皇子你。” “你这是在拒绝我?”四皇子眸光冷暗。 明妧勾唇,“我是在很坚决的拒绝你。” 那边,卫明柔泡茶回来,道,“姐姐是担心镇南王世子知道?” 一个四皇子就不好应付了,又来一个,明妧懒得说话,卫明柔就道,“那玉佩对四皇子有大用处,镇南王世子也不知道你救过沈大少爷,他是镇南王世子,也用不着沈大少爷帮忙。” 明妧好笑,拿她当三岁小孩哄呢,姐姐比你大好么,要哄也是我哄你,“镇南王世子都不需要了,那四皇子不是更不需要?” 卫明柔语噎,明妧起身要走,结果卫明柔一把抓住她,明妧身子不稳,撞到了端茶的丫鬟,泼了一杯茶。 “还好,没伤着人,”明妧拍胸口道。 见有两盏茶,她眸光一动,端了一杯给卫明柔,另外一杯给四皇子道,“你们慢喝慢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丢下这一句,明妧赶紧闪人,喜儿亦步亦趋紧随身后。 刚走到一棵大树下,明妧脑门就挨了一颗松子,她撇头就看到赵风推着楚墨尘走过来。 看到她,明妧磨牙道,“这里是花园,谁让你这么招摇的,还有你再没事砸我脑袋,我给你没完!” 楚墨尘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同样是女婿,四皇子能来,本世子怎么就不能来了?” 明妧浑身无力,这能一样吗,人家正大光明走的正门,你一个翻墙的拿什么比,靠厚脸皮吗,就是比脸皮,你也赢不了四皇子。 明妧不说话,楚墨尘则道,“和四皇子聊的挺开心啊。” 明妧斜了他一样,“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和他聊的很开心的?” “两只眼睛都看见了,”楚墨尘不爽道。 明妧弯腰看着他,伸手在他眼跟前晃了晃,关心道,“你眼睛是不是又瞎了?” 楚墨尘脸一黑,赵风在一旁抖肩膀,世子爷算是碰到对手了,世子妃说说笑笑就能把人噎个半死,等她过门了,王府的日子肯定不会无聊,心中期待着,就听楚墨尘磨牙道,“你给四皇子下什么药了?” 这眼神…… 明妧默默的把腰站直了道,“和四皇子聊得高兴,抬抬手帮他排毒养颜。” 楚墨尘勾唇一笑,“你有那么好心?” 明妧眼底笑意流泻,浩如烟海,望着他道,“要不要我也帮你排毒养颜?我绝对不会厚此薄彼的。” 她白皙的爪子伸过来,楚墨尘忙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心领有什么用,要身领,明妧修长的睫毛如蝴蝶双翅微颤,眸底笑意点点,温声软语道,“真不要?” 楚墨尘默默后退两步,这女人下毒的本事比她嘴巴更厉害,还是离远点儿好,想到嘴巴,楚墨尘就想到那天蜻蜓点水的吻,不由得耳根微热,心中一阵激荡。 明妧一直看着他,他眸光从她唇畔扫过,她注意到了,再见他神情,就知他在想什么,脸颊不由得也跟着红了两分,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上回耍他的仇还没报呢,她应该给他也下点药,免得当她好欺负。 刚这样想,就听赵风道,“爷,有人来了。” 明妧回头看了一眼,没瞧见有人,等她再转身,已经不见人影了,怎么就走了,真是神出鬼没的,她还想问问有没有她爹的消息呢。 明妧四下张望,没瞧见人就转身了,刚走了两步,那边一穿着淡粉色裙裳的丫鬟快步过来道,“大姑娘,老太太让你去长晖院一趟。” 刚拒绝了卫明柔和四皇子,转过眼老太太就找她,用膝盖也能猜到这会儿找她何事,明妧揉着太阳穴去了长晖院。 如她所料,卫明柔和四皇子都在,明妧进屋的时候,卫明柔正抱着老太太的胳膊撒娇,如今的她贵为四皇子妃,却依然如未嫁时女儿娇态,老太太心里高兴,笑声连连。 明妧装作不知,上前行礼,道,“祖母唤明妧来是?” 老太太看着她,笑道,“你三妹妹找你要沈公子的玉阙,你没给?” 虽然老太太一脸慈祥,但这话明显责怪明妧不懂事了,四皇子专程来定北侯府,应该就是为了那块玉佩,得富可敌国的沈家相助,四皇子夺嫡的希望更大,定北侯府能出一个皇后,那是祖坟冒青烟的事,能帮忙都应该尽量帮忙。 明妧懂老太太的意思,可惜定北侯府祖坟上冒不冒青烟,她真的不关心,她更不会为了卫明柔和四皇子委屈自己,但老太太是长辈,明妧不好明着忤逆她,只轻颔首道,“我不给玉阙的理由已经和三妹妹说了。” 老太太望着卫明柔,卫明柔撅了嘴道,“大姐姐说那玉佩是沈公子给她和镇南王世子的,她不能代替镇南王世子做主,救沈公子的不是娘吗?” 那块玉佩卫明柔要的理直气壮,她和明妧都是苏氏的女儿,救沈临风的是苏氏,一视同仁,玉阙能给明妧,自然就能给她,几时轮到镇南王世子做主了? 那四箱子谢礼她没要一半已经不错了,她要谢礼,她拿玉佩,这才叫公平。 第161章 打算 苏氏坐在一旁,是有口难言,人家沈公子哪里是她救的,是明妧喂人家吃的解毒药丸,帮人缝合伤口止血的,她只在一旁看着。 这些事,人家沈公子心知肚明,不说是顾及明妧清誉,明妧不想把玉佩给四皇子,她做娘的能强逼她吗? 二太太坐在一旁,笑道,“大姑娘还没出嫁呢,就这么向着镇南王世子了,明柔可是你亲妹妹。” 这是在指责她胳膊肘往外拐,还是存心气四皇子呢,十几年的未婚妻不向着他,反倒向着才定亲没几天的镇南王世子,得亏没娶她,娶了卫明柔,那才是真心为他考虑的,不愧是亲生的女儿,时时刻刻都为她着想,明妧勾唇道,“我娘都还没说话呢,二婶就这么帮三妹妹了。” 二太太脸一哏,卫明柔就望着苏氏道,“娘,我和四皇子更需要那块玉佩,你给我吧。” 苏氏脑壳疼,这不是她给不给的问题,而是玉阙是人家沈公子给明妧的,她做不了这个主。 苏氏开不了口,二太太催道,“大嫂,明妧和明柔都是你女儿,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这话明妧听得恶心,她望着二太太道,“我娘不是厚此薄彼,而是有些话,她一直没说,当日救我和娘的不止陈二少爷,还有镇南王世子的人,送沈公子去看大夫的就是镇南王世子的人,不然二婶以为沈公子登门道谢,为什么送我添妆,把玉佩给我,还明言让我和镇南王世子有需要就找他帮忙? 玉佩是李总管拿来交给我的,他当时怎么传的话,屋子里的人都听见了,这块玉佩我虽然拿着,但有一半是镇南王世子的,我给了三妹妹,回头镇南王世子问起来,二婶让我怎么说?” 二太太脸色僵硬,二老爷则道,“一块玉佩而已,你就算真给了你三妹妹,我想镇南王世子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吧。” 明妧讥讽一笑,“二叔二婶喜欢替别人做决定,但明妧不是那样的人。” 这回,二老爷的脸色也不好看了,明妧望向四皇子道,“我知道四皇子和镇南王世子关系不错,只要四皇子能说服镇南王世子把另外一半玉佩给你,我没有什么不同意的。” 明妧语笑嫣然,澄澈的眸子比蓝天还要美,不给你们提个醒,还真当四皇子对人家镇南王世子有多好呢,人家镇南王世子会不计前嫌,愿意帮人家四皇子。 当初四皇子明明不愿意娶她,人家镇南王世子要冲喜,他又站出来要娶了,说白了就是不想人家好过,镇南王世子坐一辈子轮椅他和孙贵妃才高兴。 四皇子做初一,人家镇南王世子就不能做十五吗,她要真把玉佩给了四皇子,保不齐人家镇南王世子动怒,说她对四皇子余情未了,她是冲喜,一年后能离开镇南王府,一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就没想过她要怎么面对镇南王世子过日子吗? “同样都是侄女,二叔二婶也替明妧着想一二,你们觉得这玉佩我能给三妹妹吗?”明妧精致的脸庞带着真诚笑意。 二太太看着明妧,又望向苏氏道,“大嫂也真是的,话不说清楚,叫我们误会了,以为玉佩是给你的,明柔嫁给了四皇子,我们侯府自然希望他们能步步高升,明妧嫁给镇南王世子是冲喜,终究待不长久,还是应该早作……” 打算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老太太凌厉的眸光给瞪没了。 这是一个做婶娘该说的话吗?! 镇南王是许诺明妧一年后能再嫁,皇上也给了圣旨,可再嫁哪那么容易,镇南王世子要是能站起来,眼睛能看见,和常人无异,明妧和他相敬如宾的过一辈子才是侯府期盼的事,哪有还没嫁,就往坏处着想的,存了这样的心,能有好结果才怪了。 她向着明柔,没人说什么,侯府也盼着明柔和四皇子好,四皇子将来能荣登大宝,她能母仪天下光耀门楣,但侯府不能拿明妧的幸福去帮明柔,这叫自私。 况且明妧不是说不给,只要镇南王世子同意,连明妧都懂不能替别人做主的道理,她一个做婶娘的吃的盐都比明妧吃的饭多,被指出来了,还死不悔改。 老太太脸色一沉,二太太还真不敢再说,明妧却忽然想起来这是个好机会,她忙坐到老太太身边道,“祖母,难得四皇子陪三妹妹回门,又送了我昂贵的添妆,咱们别为了一点小事闹的不愉快,玉佩我送来给您,我出嫁后,让镇南王世子陪我回门,到时候让三妹妹和四皇子也一起来,咱们坐下来慢慢说玉佩的事可好?” 明妧退了一步,老太太拍着她的手,还是她乖巧懂事。 卫明柔则道,“镇南王世子腿脚不便,他会陪你回门吗?” 看来是上钩了,明妧勾唇一笑道,“我会和他说清楚,如果他执意不陪我回门,我自然要为自己的将来打算,同样那天三妹妹不来,玉佩我就当你不要了,带回镇南王府。” 卫明柔道,“我一定来!” 她说完,一旁的四皇子脸绿了,猛然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一屋子人都望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二老爷抬手捂住了鼻子…… 明妧憋笑,从一旁飞快的走了。 出了长晖院,到了无人处,喜儿就放肆的笑了,姑娘焉坏焉坏的,“刚刚二老爷眼睛都翻白了,老太太差点没吐出来,还是姑娘闪的快。” 也不看看是谁调制的毒粉,威力有多强,她比谁都清楚,这还只是刚开始呢,不让四皇子丢丢脸,还真当自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想要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呢,脸这么大,去茅房照镜子吧。 明妧哼着小调回了菡萏院。 方才楚墨尘来找她,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就被传去长晖院了,也不知道来找她什么事,一路回菡萏院,也没人砸她脑门,明妧干脆把赵成找来一问。 “你家世子爷呢?”明妧问。 “已经回去了,”赵成答。 “来找我什么事?”明妧再问。 “……没什么事,爷就是闲的无聊出来逛逛。” “……” 明妧的好心情就这么没了,一个断腿的,出行靠轮椅,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翻墙就翻墙,她一个四肢健全的却要被关在侯府里,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第162章 暴揍 一个时辰后,沉香轩。 楚墨尘坐在书桌前,信手翻书,百无聊赖。 赵成跳窗进来,赵风见了就道,“爷,赵成回来了。” 楚墨尘斜了他一眼,淡淡道,“四皇子走了?” “还没有,”赵成回道。 赵风就道,“四皇子没走,你怎么回来了?” 赵成憋笑道,“四皇子一直蹲在长晖院茅房里排毒养颜,我也不能一直守着他啊。” 赵风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还好世子爷跑的快,不然可能也要惨遭世子妃毒手了,“四皇子没怀疑世子妃?” 赵成摇头,“没有,定北侯府怕四皇子有什么万一,请了太医进府,太医说四皇子可能是昨儿吃坏了肚子,开了止泻药,我回来的时候还去看了一眼,好像不管用。” 他们知道世子妃医术高超,没想到用毒的手段更是一流,看着温和无害,实在是把利爪藏了起来,惹恼了她,暗搓搓给你下点毒,就能让人痛不欲生了,四皇子就是前车之鉴啊,爷,往后和世子妃遇上,一定要让着她点儿啊,咱好男不跟女斗。 看着暗卫们劝诫和同情的眼神,楚墨尘心头郁闷,什么眼神,他是娶世子妃,不是娶个祖宗回来供着! 吃了午饭后,明妧在院子里修剪花枝,累了就睡了半个时辰,醒来就见苏氏坐在小榻边看她绣的帕子,好看的眉头拧了又拧,大概是猜明妧绣的是什么。 明妧一个激灵袭来,忙把绣绷子抢了扔给喜儿,望着苏氏道,“娘怎么来了,三妹妹和四皇子走了?” 苏氏抬手戳明妧的额头,嗔道,“这回胡闹的过分了。” 明妧摸着额头,眨巴眼睛装无辜道,“娘说什么呢,女儿可从不做过分的事。” 苏氏拿明妧没辄,当心隔墙有耳,所以有些事她心里知道就成了,她道,“四皇子刚刚离开,你三妹妹一人都扶不住他,你二叔送他回宫的,你祖母吓的心噗通乱跳,跪在菩萨跟前念了半个时辰的经,你倒好,睡得比谁都香。” 四皇子要是在定北侯府出了什么意外,定北侯府难辞其咎。 这一点明妧很清楚,她道,“女儿要想要他的命,他哪还有机会再来侯府,女儿只是不喜欢四皇子颐指气使的样子,给他一点教训罢了,还有三妹妹隔三差五就来找我要东西,不胜其烦。” 苏氏叹气,“你三妹妹以前不这样……” 在苏氏看来,伸手向人要东西,她是怎么也张不开嘴的,人要活的有骨气,而卫明柔要的东西又不是缺了不可的,为了一点锦上添花的东西弯腰,再华美的头饰,再高贵的身份也低了人一等。 苏氏想到四皇子临走时脸色苍白的样子,不大放心,就来菡萏院找明妧,原本苏氏心里只有三分怀疑,见明妧睡的香甜,心下就有了七分了然。 她也知道凭明妧的本事,毒杀四皇子易如反掌,只要没有性命之忧,一点苦头……她也就不说什么了。 四皇子腹泻不止的事,老太太下了令,不许府里下人议论,更不许往外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一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翌日,明妧和往常一样去长晖院请安,刚进屋,就听到一阵哄堂大笑。 明妧迈步进去,笑道,“在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卫明依笑的直捂肚子,望着明妧道,“清雅轩开张,不是挂了横幅吗,现在不少人都效仿,今儿街上多了一横幅,上面写的话能把人看呆掉。” 这话勾起了明妧的好奇心,她道,“写了什么?” 卫明依揉肚子道,“上面写着:穆王爷的臭脚就是这家店的药膏治好的。” 闻言,明妧噗嗤一笑。 她总算明白穆王府萧小少爷找她买药方是做什么用的了,不知道该说他是造福那些和他一样深受其害的广大同胞,还是说他是被自家亲爹坑了心里不舒服故意报复。 谢婉华捂嘴笑道,“我还从来没见过哪家铺子还没开张就以败坏皇室宗亲名声为由给查封的呢,也不知道铺子是谁的,这么大胆。” 这边大家聊这事,那边官兵以雷霆手段把横幅摘了,把铺子封了,然后去穆王府邀功。 结果一上门,就遇到了萧小少爷,挨了一通暴揍。 “我挂的横幅,你们也敢摘下来,谁给你们的胆子啊!”萧小少爷跳起来骂道。 衙差懵了,“萧小少爷,那,那铺子是您的?” “就是小爷的!你们怎么给我扯下来的,就给我怎么挂回去!不然我跟你们没完!”萧小少爷气道。 话还没骂完,就被自家亲爹给揪着耳朵给拎了回去。 衙差们拿着邀功的横幅不知道怎么办好,萧小少爷的狠话犹在耳边啊,人家父子两的事,他们瞎掺和什么,左右大家都知道穆王府脚臭了,干脆挂上吧。 横幅被摘,铺子未开张先查封,本就叫大家好奇,结果没半个时辰,横幅又挂上了,还是衙差亲自挂的,封条也撕了下来,更是叫人议论纷纷,拿穆王爷打响名声都没事,这铺子背后靠山不小啊。 长晖院内,卫明依和谢婉华她们抚琴跳舞,跟着紫月和青霜学了这么多天的舞,当然要跳给老太太看看。 老太太啧啧点头,“果然不错。” 卫明依跳舞,挨着老太太坐下,道,“祖母是没瞧见青霜姑娘怎么跳舞的,我连她的舞姿一成都没学到,她那一身骨头就跟软的似的,也不知道是怎么练的。” 谢婉华则道,“五表妹用心学,回头赏菊宴上一定能大放光彩。” 卫明依连连点头,眸光崭亮,她期待那一天早点到来。 这时候,外面进来淡碧色裙裳的丫鬟道,“大姑娘,穆王府清宜郡主和护国公府两位姑娘来给你送添妆了。” 明妧一听,就笑道,“我去迎接她们。” 话音未落,明妧迈步就走,卫明依她们也跟了去。 走到二门处,明妧就看到了清宜郡主和她的表姐妹护国公府两位姑娘周宜舒和周宜桐。 明妧迎上去笑道,“方才府里还说起街上横幅的事,你们就来了。” 第163章 捧场 清宜郡主捂嘴笑道,“我就是不忍心听弟弟的惨叫声溜出府提前来给你送添妆的,弟弟胡闹,父王差点没气炸,被打的可惨了。” 被打是肯定的,但是清宜郡主你一边说不忍心,一边说惨,一边捂嘴笑是不是不大好? 卫明依则道,“那铺子是萧小少爷开的?祖母还想等铺子开张买点药呢,是不是不开了?” 清宜郡主咯咯笑道,“那也不一定,我出门的时候,皇上传召我弟弟进宫了。” 明妧笑道,“我怎么觉得这铺子是开定了?” 清宜郡主自然的揽过明妧的胳膊,笑的双眼弯成月牙,她笑道,“弟弟鬼精灵,又最会告状,皇上很疼他,我估摸着父王非但不能阻止弟弟开铺子,还会挨皇上一顿骂。” 御书房内。 皇上传召,穆王爷和萧小少爷一起进宫,看到皇上,萧小少爷一阵龇牙咧嘴。 皇上见了道,“这是挨打了?” “打了,浑身都疼,”萧小少爷告状,双眸泪花闪烁,可怜兮兮。 穆王爷火大,打一顿根本出不了气,皇上就道,“亲儿子也能下这么重的手,没分没寸的。” 穆王爷深呼吸道,“我就打了他屁股。” 萧小少爷挪到皇上龙案边,道,“父王是只打了我屁股,可是他那粗糙大手打下来,震的我浑身都疼,我不要回王府了,我怕被父王活活打死。” 穆王爷恨不得把儿子抱过来再揍一顿,他要真没有一点容儿子的肚量,他还能长这么大? 皇上见萧小少爷一副害怕模样,问道,“怎么想起来开铺子了?” 萧小少爷扣着龙案,乖的不行,“连父王都脚臭,肯定还有不少人这样,我手里有秘方,我希望大家都能治好臭脚的毛病,别到处熏人。” 皇上一听,就数落穆王爷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易儿年纪虽小,却想着大家,你这做爹的不夸赞他,还将他打的这么惨,说的过去吗?” 穆王府郁闷,“他开十间八间的铺子我都不管,但他挂的什么横幅!” 想到那横幅,皇上也觉得萧小少爷皮痒找打,别人家儿子都维护亲爹名声,他拿出来给大家笑,打他一顿也不算冤,就听萧小少爷委屈道,“我没钱买大铺子,买了个小小小铺子,都没什么人知道,我不想办法,谁知道我铺子里卖的药好,没人买,过不了两天铺子就关门大吉了,那可是我开的第一间铺子。” 皇上一听,又望着穆王爷道,“这就是你活该了,你不拿钱支持易儿,拿名声也一样。” 穆王爷一口老血卡喉咙里差点没喷出来。 这还不够,萧小少爷还要穆王爷当着皇上的面保证不揍他,再顺带请皇上给他那号称“人迹罕至”的小铺子亲笔题字…… 萧小少爷拿到御笔题字后,就出宫找人定制匾额,然后来了定北侯府。 当时,明妧和清宜郡主她们在花园里赏花,丫鬟禀告萧小少爷来了,明妧还怔了下,清宜郡主道,“不知道是不是来找我的,还有力气到处跑,看来父王打的还不够惨。” 明妧起身道,“我也迎接下他。” 明妧还没起身,那边萧小少爷走过来了,手里一把玉扇,嗯,她没看错,是一把玉扇,比大人用的稍微小一点,配合他身量用起来够拉风。 他走过来,清宜郡主喊道,“你怎么来了?” 萧小少爷呲牙,“父王打我,你不帮我求情就算了,还在一旁偷笑!” 说完,不理会清宜郡主,手里拿着一锦盒,望着明妧道,“你过来。” 明妧忍着笑意走了过去,萧小少爷迈步往前,明妧只好跟着了,她笑道,“萧小少爷怎么想起来开铺子?” “挣钱啊,”他道。 这理由……真是简单粗暴。 “你可是穆王府小少爷,你还缺钱用?”明妧笑道。 萧小少爷把手里的玉扇合上,望着明妧道,“就这把破扇子就花了我三个月月钱,我不挣钱,我长大怎么做个一出手就一掷千金的大纨绔啊?” 明妧被萧小少爷伟大的奋斗目标所折服,别的不说,他小小年纪就知道树立人生目标了,值得赞赏,但谁家的纨绔这么省心,这么小就懂自己挣钱自己花的? 这么懂事的纨绔,她将来多生几个做梦都能笑醒。 明妧很好奇,“你为什么想做纨绔?” 萧小少爷望着明妧,一脸你真笨的神情道,“我是穆王府二少爷啊,别人家老大都懂事,老二是纨绔,你要嫁的镇南王世子不也这样,我当然也不例外了,尘哥哥说把亲爹气个半死就是纨绔了,皓哥哥说要做纨绔,就要做最大的纨绔,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混没意思,做纨绔要出手大方,做人豪迈,行事不拘小节,还要有一群可以上刀山下油锅的狐朋狗友,斗鸡遛狗那都是小纨绔,他看不上眼,我也看不上眼。” 这说的真的是纨绔吗,她不是本土的,本地的书读的少,你个小屁孩别逗我啊,明妧坚定道,“我支持你做这样一个大纨绔。” 萧小少爷一脸傲娇,不用你支持,我也是个纨绔,注定的,随手把手里的锦盒递给她,举手投足间还真有那么几分狂傲不羁,纨绔果然要从小培养,明妧道,“送我的?” “你也脚臭?”萧小少爷回了一句,然后眉头扭着,想起来药膏就是明妧给他的,就是有脚臭的毛病肯定也治好了,轮不着他来送药。 明妧还以为萧小少爷也是来给她送添妆的,哪成想人家萧小少爷只是把依照她方子调制好的药膏拿来给她看,因为颜色差别有点大,萧小少爷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他话都放出去了,要是药不管用,不是砸自己的招牌吗? 明妧检查了一翻,道,“调制药膏的时候,熬药火候没掌握好,时间久了些,效果差点,也有八成了。” 萧小少爷满意的点点头,明妧笑道,“铺子哪天开张,可别忘了请我去捧场。” 萧小少爷乌溜溜的眼珠子转着道,“我当然可以请你,就怕你来不了。” “哪一天?”明妧笑问。 “你出嫁那天啊,大吉大利的日子,你来么?” “……” 这就尴尬了,她要不要逃婚去捧场? 第164章 嫁衣 算了,还是再写两个方子给他做开张大吉的贺礼好了,礼到,心意到。 萧小少爷朝凉亭看了一眼,眸底火星四射,道,“我走了。” 人走了,那药膏却是没拿走,明妧转身回了凉亭。 清宜郡主笑道,“他来找你做什么?” 明妧举了举手里的药膏,道,“算是送添妆吧。” “送的什么?”清宜郡主好奇。 “治脚痒的药。” “……我回去帮你揍他。” 明妧噗嗤一笑,道,“你就不怕他铺子换个横幅,写上穆王府清宜郡主的臭脚也是这家铺子治好的?” 谢婉华忍笑抖肩膀,大表姐胆子还真大,居然敢拿清宜郡主开玩笑,不过她佩服明妧,因为清宜郡主一点都不生气,还说她才见了两回,就了解她弟弟萧小少爷了。 凉亭内,清风徐徐,欢笑吟吟。 那边,过来一梳着双丫髻的丫鬟,福身道,“大姑娘,舅夫人送嫁衣来,夫人让你过去试穿。” 卫明依一听就道,“朝霞锦极美,不知道做成嫁衣是什么样子,一起去瞧瞧吧?” 清宜郡主正有此意呢,便跟着明妧去了长晖院。 绕过屏风,就看到两位绣娘捧着托盘站在一旁,两套大红嫁衣,看的卫明依不解,怎么做了两套嫁衣? 不止她们不解,连老太太也疑惑,“这是……” 苏大太太惭愧道,“我苏家照看不周,朝霞锦被人动了手脚,洒了磷粉,烧出来几个小洞,虽然用金丝银线弥补了,外人看不出来,但嫁衣毕竟破损了,明妧说无妨,但我苏家觉得这事不能马虎,便让人挑了最好的绸缎重新做了一套嫁衣,样式一样,但是远比不上朝霞锦叫人惊艳……” 两套嫁衣,明妧都穿上了身,怎么形容呢,一个是明珠生辉,一个是皓月当空,明珠再美,和皎洁的皓月一比,也黯然无光。 “怎么看愣神了?”见清宜郡主错不开眼,周宜舒推了她一把。 清宜郡主回过神来,咧嘴一笑。 她方才觉得朝霞锦眼熟,刚刚一推她,她还真想起来了,明妧姐姐去穆王府参加赏荷宴戴的荷包不就是朝霞锦的吗,母妃喜欢还讨了去。 散宴后,她瞧见母妃把荷包放到一精致华贵的锦盒里,后来她想看看那荷包有什么奇特之处,可是荷包连着锦盒都不见了。 老太太仔细瞧,她是真没看出来哪里有破漏,越看越惊艳,虽然嫁衣有了瑕疵令人惋惜,但苏家对明妧不错,三十二套裙裳,还有八件斗篷,样式精致,尽显苏家对明妧的疼爱,还有两成清雅轩的股,再退一步说,这朝霞锦本就是苏家给苏氏的陪嫁,苏氏和明妧不说什么,也轮不到她来表达不满。 老太太笑道,“我看了几遍也没看出哪里有破损,两套嫁衣都不错,至于穿哪一套让明妧自己挑吧。” 明妧当然倾向朝霞锦了,她又没那么多的顾忌,她望着苏大太太道,“当初我就说无妨,舅母和外祖母怎么还给我另外做了一套,我还是比较喜欢朝霞锦,这一套留着,回头指不定用到。” 苏大太太一听,连呸了两声,“胡说八道,哪有穿两次嫁衣的,镇南王世子一定会痊愈,你们两夫妻恩爱,白首偕老。” 明妧哭笑不得,她指的是卫明蕙,她也要出嫁好么,当然,她选择朝霞锦,把另外一件留给她有点不公平,但如果她不选朝霞锦,苏氏愧疚于卫明蕙,更不会让她穿,最后只能压箱底了,这么漂亮的嫁衣,就那么硬生生的搁坏掉多可惜。 可这话她又不能说,不然二太太呛她一句二房还不至于做不起一套嫁衣,她自找没趣。 不止苏大太太,苏氏和老太太也都瞪了明妧两眼,口没遮拦的,这还有外人在呢,还没出嫁就盼着从镇南王府再嫁的。 绣娘笑道,“两套嫁衣都合身,不用改,表姑娘在把另外两套裙裳试下。” 明妧去换了裙裳,都很合身,苏氏让丫鬟把嫁衣叠好,“都送到菡萏院去。” 苏氏更倾向于明妧选那套完好无损的,嫁衣再美,风光也只是一时,将来过的好最重要,但这话她又不能说,否则岂不是怪苏家了,让明妧自己挑吧,她有主见,也有分寸。 出了菡萏院,清宜郡主和周宜舒她们还在感慨明妧的嫁衣之美,周宜舒惊叹道,“我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嫁衣,灿如朝霞,我还是第一次见朝霞锦,那绸缎是哪儿买的?” 清宜郡主打趣她道,“你也想买来做嫁衣?” 羞的周宜舒追着她打,“我就是问问也不许了。” 几人打闹起来,这一玩就忘了时辰,还是胭脂提醒道,“郡主,咱们该回府了。” 清宜郡主依依不舍的看着明妧,周宜桐笑道,“有什么不舍的,镇南王府离穆王府更近,往后来往更方便。” 明妧送她们出府,清宜郡主她们同坐一辆马车回穆王府。 回去果然晚了,穆王妃笑问道,“去送添妆怎么这会儿才回来?” 清宜郡主挨着穆王妃坐下道,“去的巧,碰到明妧姐姐试嫁衣,母妃,她的嫁衣可漂亮了,就像是将朝霞披在身上一般,母妃你也见过那绸缎,之前喜欢还找明妧姐姐要了她的荷包呢。” 穆王妃微微一愣,而后不着痕迹的看了云嬷嬷一眼,云嬷嬷老泪纵横,转身拭泪。 是夜,万里无云,繁星满天。 赵成在树上闭目养神,忽然,他睁开眼睛,犀利的眸子比天上的星星还要闪耀。 他悄悄侧身,就看到月夜下,一道黑影悄无声息摸到了窗边,小心翼翼的把窗户打开,轻轻纵身就跳了进去。 赵成从树上跃下,尾随其后,一进屋,他就上了房梁,他朝紧闭的床榻看了一眼,见明妧没有丝毫察觉,而黑衣人的目的似乎不是针对明妧,赵成便耐着性子等着,他倒是可以和黑衣人打起来,他有必胜的把握,但一旦打斗,必定会惊动人,给明妧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等出了屋,再收拾不迟。 等看到黑衣人偷的东西,赵成眉头皱的紧紧的。 第165章 怪癖 翌日,天大亮,明妧一觉好眠,神清气爽,她掀开纱帐,就见喜儿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方绣帕道,“谁啊,把姑娘的绣帕给踩脏了?” 雪雁走过来,看着绣帕上的泥巴脚印,像是男子的,再看看窗户道,“我昨儿睡前,明明把窗户关严实了,怎么开了?” 喜儿听了害怕,望着明妧道,“不会进贼了吧?” 明妧抬眸扫了眼博古架,觉得丫鬟太过紧张了,她道,“博古架上东西一件没少,应该不是进贼了。” 喜儿把绣帕放下,去翻明妧的梳妆台,首饰和银票都在,她就松了一口气。 明妧掀开被子下床,雪雁伺候她更衣,那边喜儿叫道,“姑娘,真进贼了,嫁衣少了一套。” 明妧愣住,还有偷嫁衣的,这是什么癖好,一万两的银票能买多少嫁衣,而且苏家才把嫁衣送来,当晚就进了贼……这不明显是认识的人偷的吗? 那边喜儿手里拿了一锦盒过来,道,“那套朝霞锦的嫁衣不见了,放嫁衣的地方多了一锦盒。” 喜儿把锦盒送到明妧跟前,明妧接过,才打开了一条细缝,就感觉到一阵璀璨亮光,可真打开,光亮反倒弱了。 这不是传说中的……夜明珠吗? 虽然没有大到和男子拳头那么大,但也有鸡蛋大了,黑暗中,光芒四射。 喜儿和雪雁惊艳之余,有些不解道,“偷姑娘的嫁衣,又送姑娘夜明珠,这还是贼吗?” “世上哪有这样的贼?”雪雁觉得不是贼。 明妧看着夜明珠,她想到了云嬷嬷和穆王妃。 会是穆王府拿夜明珠和她换的嫁衣吗? 明妧心中猜测,喜儿则道,“奴婢去告诉夫人。” 明妧将她喊停,摇头道,“拿走嫁衣的人应该没有坏心,告诉娘亲只会让她担心,我穿另外一套嫁衣出嫁。” 沉香轩。 楚墨尘刚起床,赵成就上前禀告道,“爷,昨晚穆王府的人摸进世子妃的闺房偷走了她的嫁衣。” “穆王府?”楚墨尘拧眉,“清宜郡主和她关系不是很好吗,你确定是穆王府的人?” 赵成点头,“属下本打算把嫁衣抢回来,可是黑衣人留下了一锦盒,里面装的是夜明珠,属下见他没有伤人之心,就一路尾随,看着他翻墙进了穆王府。” 赵成怕锦盒里藏着机关暗器,不放心所以打开看过。 云嬷嬷给卫明蕙下跪,后来登门询问二太太胳膊上有没有莲子大小胎记的事,赵成都知道,也一五一十的禀告了楚墨尘。 一个嬷嬷是不可能使唤的动穆王府暗卫的,而且当初是穆王妃出面找明妧要的朝霞锦荷包。 可穆王府要找人,有那么难吗? 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就是张贴告示悬赏,这对穆王府来说易如反掌。 穆王府没有这么做,唯一的解释就只有一个。 “穆王府要找的应该是一个想找到,又不能正大光明寻找的人,偷走朝霞锦的嫁衣,应该是为了守护这个秘密,”楚墨尘眸光深邃。 赵风有些担忧,能让穆王府都这么顾忌,看来定北侯夫人的身份不简单,不过现在但他更关心的还是嫁衣,“没有了嫁衣,世子妃怎么出嫁?”世子妃总不能一身寻常裙裳,捧着夜明珠嫁人吧,大白天的,夜明珠很一般啊。 赵成忙道,“苏家给世子妃做了两套嫁衣……” “两套嫁衣?”楚墨尘脸黑如墨,“她还真打算嫁两回?!” 赵成刚要解释,外面传来丫鬟给王妃请安声,赵成便纵身跳出屋外,回菡萏院蹲守。 等他回菡萏院,明妧正好带着喜儿去长晖院请安,明妧是第一次都走到屏风处了,没有上前请安就转身走了。 屋子里在谈论她出嫁的事,因为镇南王府娶她回去冲喜,许诺一年后再嫁,老太太和苏氏也不知道明妧和镇南王世子会不会圆房,虽然断了一只脚,但好像并不妨碍…… 可真有了夫妻之实,就要从一而终,又何来再嫁之说? 苏氏犹豫要不要教明妧行周公之礼,这事她都纠结两天了,头发都白了好几根,拿不定主意,索性问老太太,这一问,把老太太也给难住了,除此之外,还有就是要不要给明妧准备陪房丫鬟。 一般大家闺秀出嫁,是要准备两个暖床丫鬟的,在身子不便或者怀身孕的时候代她伺候夫婿,当年苏氏出嫁,也是准备了暖床丫鬟的,按理她应该给明妧准备,但如果明妧出嫁都不圆房,拿丫鬟打发镇南王世子,这有些说不过去,人家镇南王府难道缺丫鬟吗? 陪嫁好办,可这些琐事不宜处置,明妧听了两句,脑袋发胀,果断转身离去。 在花园逛了一圈,打算回菡萏院的时候,那边丫鬟过来禀告道,“大姑娘,东宁侯府沈三姑娘来给你送添妆了。” 明妧又去迎接沈三姑娘。 远远的,就瞧见她从垂花门走过来,一身淡绿色云锦裙裳,纤细腰肢,让人不觉想起湖畔杨柳,她双手交叠于小腹处,一方香罗帕随风飘扬,端庄大方,额前受伤处,用繁杂的额坠遮挡,如果不是知道她额头有伤疤,真的不会想到她毁容了。 真的有些对不住她,收了东宁侯夫人一万两银票,还没有把药膏送去给她,应该等的很着急吧。 明妧脚步提快几分,看到明妧,她脸上展露出愉悦的笑容,看起来叫人舒心,明妧道,“真没想到你会来。” 沈三姑娘看着明妧道,“虽然我们只见过一回,但我真心拿你当朋友看,你出嫁,我自然要送一份添妆来,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拿我当朋友。” “荣幸之极,”明妧笑容干净,两人往前走,她道,“你别着急,药膏要不了几天就会送去给你了。” 怕明妧误会她是借送添妆催药膏的,沈三姑娘忙道,“我相信你。” 明妧看她额头道,“这额饰很漂亮。” 沈三姑娘摸了摸额饰,露出甜美笑容来,“这是我自己画了图纸让人定制的,之前寻遍各大首饰铺子,都没有合适的,我就自己画了。” 她稍稍侧身,身后跟着的丫鬟便把一锦盒送上,沈三姑娘笑看着明妧道,“这是我送你的添妆,你看喜不喜欢。” 第166章 添妆 明妧伸手接了,道了谢,打开见是一支金簪,上面镶嵌了红宝石,阳光下,璀璨耀眼。 喜儿惊艳道,“好漂亮!” 明妧转着金簪看了一圈,越看越喜欢,她道,“这么漂亮的簪子,如果我猜的不错,也是出自沈三姑娘你的手笔吧。” 自己设计的簪子得人喜欢,沈三姑娘心情愉悦,她点头道,“叫我妙言吧,沈三姑娘听着太生分了,娘说她从来没见过你这么聪慧的姑娘,让我多向你学习呢。” 如果不是明妧,她当日早就投湖自尽了,娘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如果不是明妧,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她的药膏被吃里扒外的丫鬟偷给了二房,拿去讨成国公府大太太欢心了。 她的容貌,她的一生,远没有那些自私自利的人前途重要,便是这会儿想起来,也还觉得鼻子泛酸,心寒阵阵。 明妧不知道,当日沈大太太从侯府走后,回东宁侯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审问丫鬟,揪出了背后偷药的人,因为家丑不可外扬,再加上长辈包庇,赔偿了一万五千两平息此事。 只是晚一些恢复容貌,就能看清楚一些人,沈三姑娘觉的值得。 明妧领着沈三姑娘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送了她一只玉镯,不管怎么说沈妙言额头的伤也因明妧而起,明妧帮她买药是应当应分的,沈大太太会做人,侯府自当礼尚往来。 给老太太请安之后,明妧陪着沈三姑娘在花园逛了半圈,她就告辞了,明妧送她出府。 这边东宁侯府的马车刚刚离开,那边一驾更奢华大气的马车徐徐驶来,马车之后还跟了六名护卫。 明妧好奇是什么人出行这么大的阵仗,结果马车在侯府跟前停下了,从马车内先后走下来两张熟悉的面孔。 先从马车里出来的姑娘,身穿一袭湖蓝色云锦裙裳,乌黑发亮的头发,绾成流仙髻,上面戴着蜜花色玉簪,腰系石榴红如意丝绦,上面挂着一金丝线绣的海棠香囊,秀目黛眉,落落大方。 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晋王府晋阳郡主。 她下马车之后,伸手去扶马车里的人,其身份可想有多尊贵。 华阳公主扶着晋阳郡主的手下马车,见明妧看着她,她勾唇道,“卫姑娘见到本公主很吃惊?” 怎么能不吃惊呢,皇上不是禁足她半个月吗,这还没到时间呢,难不成宫里头的时间过的更快些,明妧将心中猜测压下,恭敬的福身行礼,然后回道,“没想到华阳公主会来侯府,的确有些吃惊。” 华阳公主笑声悦耳道,“卫姑娘谦虚了,满京都谁不知道定北侯救过父皇,是父皇最信任的臣子,你三妹妹又代替你嫁给我四皇兄为妃,虽说定北侯府只是侯爵,可丝毫不比那些亲王府差。” 这话倒也不错,皇上是念恩情的人,只要他在位一日,定北侯府就会荣宠不衰,将来有良心的皇子继位,也会善待定北侯,当然,四皇子铁定是没有这份良心的。 明妧只笑了笑,并未接话,只道,“华阳公主、晋阳郡主里面请。” 华阳公主迈进侯府,望着明妧道,“前些天,我无意用鞠球砸到你,听四皇子妃说你后背淤青一片,都不能躺着睡觉,已经痊愈了?” 明妧点头,“谢公主关心,已经好全了。” 晋阳郡主接话道,“真是对不住你,要不是我笨手笨脚乱扳弓弩,差点射伤你,也就没这么多事了,希望你能原谅我和华阳公主的无心之举,将来大家还是好朋友。” 她脸上甜美的笑容,还有说的话,听得明妧眼皮子乱跳,这是要做朋友直到害死她为止呢,姐姐我命没那么硬,也高攀不起啊。 只是人家一个公主,一个郡主登门来跟你做朋友,是莫大的殊荣,祖坟上冒青烟的事,明妧一个小小侯府嫡女能不感恩戴德欢欢喜喜的点头吗? 不应下,那是给脸不要脸,不识抬举,识时务者为俊杰,明妧一脸笑容的点头了,只是心下难免疑惑,晋王和二老爷合谋杀害定北侯,定北侯一死,这爵位自然就落到二房头上了,皇上虽然不会像信任定北侯似的信任二老爷,但让定北侯在女儿出嫁之际离京是皇上的决定,皇上肯定会心存愧疚,到时候肯定会重用二老爷,以告慰定北侯在天之灵。 那时候定北侯府长房也就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了,华阳公主和晋阳郡主有必要专程来给她赔礼,顺带送添妆吗,她真有那么大脸面? 明妧领着她们朝内院走去,只是还没走到二门,身后就跑过来一公公,在华阳公主的贴身丫鬟耳边低语了几句,丫鬟低声和华阳公主禀告,华阳公主就望着明妧道,“本公主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说着,从丫鬟手里接过锦盒,送给明妧,那是她给明妧的添妆。 晋阳郡主是陪华阳公主一起来的,当然要一起走。 明妧只好转身送她们离开,马车刚跑没影儿,卫明依她们就跑过来,脸颊通红,气喘吁吁道,“怎么就走了?” 可怜她们得知消息一路跑来,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别说看到人了,连马车影儿都没瞧见。 谢婉华眸光落到喜儿手里拿着的华美锦盒上,羡慕道,“华阳公主送你什么添妆?” 看着她们羡慕的眼神,明妧心好累,喜儿把锦盒打开,卫明依她们眼珠子都瞪圆了,居然……是一只荷包! 专程从宫里头来送添妆,居然就送一只荷包,“这肯定是华阳公主亲手绣的。” “没想到华阳公主的绣工这般了得,”谢婉华吃惊,娘告诉她公主也是要做绣活的,没想到是真的,回头她要加倍努力才是。 华阳公主亲自来侯府给明妧送添妆,老太太也为明妧高兴,虽然送的只是一只荷包,但礼轻情意重,何况荷包样式精致,老太太趁机教育卫明依几个,“人家贵为公主,锦衣玉食,绣工还这么了得,你们还不知努力。” 卫明依吐了下舌头道,“祖母,我们一定会努力的。” 苏氏则望着明妧道,“收了人家送的添妆,将来是要回礼的,你那绣活要更努力才是。” 第167章 难堪 明妧朝天花板翻了一白眼,然后灿烂一笑,“女儿知道。” 这时候,有丫鬟进来道,“大姑娘,苏家表姑娘来给你送添妆了。” 明妧起身打算去迎接,只是刚起身,那边一阵欢快的脚步声传来,苏蔓她们进来了。 三个香娇玉嫩的姑娘鱼贯而入,脸上洋溢着甜美的笑容,观之可亲,可最叫人瞩目的还是苏梨腰间佩戴的荷包……和华阳公主送给明妧的一模一样。 明妧摸了摸鼻子,看着苏梨腰间荷包,夸赞道,“这荷包真漂亮。” 苏梨朝明妧眨眼一笑,把荷包摘下来道,“刚刚在街上买的,表姐喜欢,我就送你了。” 明妧接了荷包,笑问道,“这荷包是在哪个铺子买的,赶明儿我去挑两个,留着做回礼。” 苏梨俏皮一笑,道,“表姐喜欢,我让丫鬟去街上买来就是了,这么漂亮的荷包才五十文一个,一点都不贵。” 嗯,华阳公主专程出宫在街上给她挑了一个五十文钱的荷包做添妆,果然是礼轻情意重呢,她感动的鼻子都酸了。 苏蔓几个上前给老太太请安,苏氏看着那荷包,眼神闪过不悦和无奈,怕明妧说些讥讽的话,她道,“你们表姐妹说体己话去吧。” 明妧便把手里的荷包放在了老太太手边小几上,一旁就是华阳公主送的添妆。 等明妧她们走后,老太太把锦盒在打开,两个荷包不止样式一样,就连针脚都不差,绝对是出自一个人之手。 这边明妧刚迈步出门,身后就传来东西砸地的声音。 她出嫁,华阳公主完全不必送添妆来,本来送添妆就是关系好的才送,可她既然来了,就送这样一个买的荷包,这是送添妆,还是打发叫花子? 苏梨怂了怂肩膀,道,“我们来晚了一步。” 要是早来一步,没准儿能让华阳公主当场难堪,华阳公主用鞠球砸晕明妧的事,苏家听说了,苏老夫人勃然大怒,孙贵妃给明妧下毒不成,又用鞠球砸晕她,这是要明妧的命不可。 明妧只是选择了镇南王世子而已,这也是成全四皇子和卫明柔,就这么一点小事就要明妧一条命,实在是心狠手辣至极。 苏梨她们对孙贵妃和华阳公主也没有好感。 知道明妧和楚墨尘定亲后,苏家姐妹就开始准备添妆,早前绣的添妆,在卫明柔替明妧出嫁的时候送给了她,苏蔓绣了一扇双面绣屏风,因为之前被鞠球砸伤胳膊,有两天没能绣针线,后来再绣把手指给戳破了,掉了滴血到屏风上。 明妧出嫁大喜,她不能送一扇带血的添妆,这不吉利。 这不,苏梨和苏瑶就陪她上街挑礼物,然后送来,碰巧在街上看到了晋阳郡主,华阳公主戴着面纱,但苏蔓认得她腰间佩戴的玉佩,也知道她这会儿应该还被皇上禁足,不应该出宫才是。 苏蔓让丫鬟凑近偷听,华阳公主的丫鬟催道,“公主,时辰不早了,该挑了礼物送去给卫姑娘,然后回宫。” 晋阳郡主笑道,“你还真打算去定北侯府送添妆?” 华阳公主手里拿着荷包看着道,“毕竟拿送添妆做借口出来的,逛一圈什么都不送,回去叫父皇知道了,肯定会责罚我的。” 她东挑西捡,拿了一荷包道,“就送这个吧。” 丫鬟付了钱,买了荷包就坐马车来定北侯府了。 丫鬟转身回去告诉苏蔓她们,把苏蔓几个气的不轻,砸伤明妧,皇上罚她禁足半个月,还借口出来逛街,要知道公主出宫极难,她这是托了明妧的洪福,居然就拿一荷包敷衍人,也不怕丢了她堂堂公主的脸。 既然她不怕丢人,她们还要为她留着颜面吗? 苏蔓决定买一个一模一样的荷包挂在身上,堂而皇之的来定北侯府找明妧,到时候看她华阳公主的脸往哪里搁。 只是她们去晚了一步,一模一样的荷包被一姑娘买走了。 苏蔓不死心,问小摊贩那姑娘穿什么衣裳的,往哪方向走的,她们追过去想把荷包买回来,哪怕是十倍百倍的价格,她也乐意。 她们找了好一会儿,才看见那姑娘进了一间卖笔墨纸砚的铺子。 苏蔓快步追过去,她怕耽搁时间久了,华阳公主走了,那她们找荷包的意义就不大了。 只是去的凑巧,一男子正好出来,苏蔓差一点和他撞上。 四目相对。 苏蔓眸底火花噼里啪啦的燃烧,这不就是那天在岳麓书院用鞠球砸到她的那可恶男子吗?! 她好不容易才寻到机会进岳麓书院,结果什么都没看到,就被他砸了肩膀,灰头土脸的出了书院,没想到又碰到了! 苏蔓把男子认了出来,男子也认出了她。 上回苏蔓蹲在地上哭,他就纳闷,没见过这么爱哭的男子,尤其那双含泪的眼睛比他见过的姑娘家还要好看几分…… 因为印象深刻,所以男子一直记得,他问过带路的小厮,只说是坐苏家马车来的,他找苏阳询问,苏阳摇头说不知道,不知道她是谁,也就放弃了赔罪的想法,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是个姑娘。 男子要给苏蔓作揖赔礼,只是不等他开口,苏蔓两只眼睛瞪向他,硬生生的把他到嘴边的话给瞪了过去,砸了她,还想当众毁她闺誉不成?! 男子杵在门口,苏蔓要找的那姑娘转身回头,苏蔓认得她,她是工部尚书府钟家四姑娘。 看到苏蔓她们,钟四姑娘笑说好巧,苏梨不知情,道,“我们是专程过来找你的。” 苏蔓拽苏梨云袖,苏梨回头看着她道,“怎么了,方才你跑的最急,怎么见到钟四姑娘反倒不说话了?” 钟四姑娘不解道,“找我?” 苏梨点头,问道,“一刻钟前,你们是不是在一小摊铺上买了一个荷包?” 钟四姑娘点头。 苏梨就道,“我们就是为那荷包来的,你能不能把那荷包让给我们?” 一个荷包而已,钟四姑娘就是瞧着漂亮才买的,对她来说没有特别大的用处,便点头应了,道,“在马车里。” 钟大少爷就道,“我去拿吧。” 第168章 食言 苏梨拿银锭子给她,钟四姑娘笑道,“一个荷包而已,给钱就太见外了,就当是我送给你们的好了。” 钟大少爷拿了荷包来,递给苏蔓,苏蔓伸手接了。 没有耽搁,坐马车一路奔来,结果还是慢了一步。 看见苏蔓气大的模样,苏瑶捂嘴笑道,“别生气了,你那么瞪钟大少爷,瞪的他满脸通红,他肯定以为你是个凶悍的姑娘,我打赌,他肯定不敢登门赔不是。” 苏蔓脸一红,“谁凶悍了?!” 苏瑶躲到明妧身后,“表姐,你说她凶不凶悍?” “有点儿……” 苏蔓跺脚,“你们就会打趣我!” 她摸着发烫的脸,一边往前,一边反省自己是不是真那么凶悍。 身后,跑过来一丫鬟,手里拿着一荷包,走到明妧跟前道,“姑娘,老太太让你把这荷包还给表姑娘。” 明妧眉头微挑,道,“为何?” 丫鬟小声道,“这荷包里有银票。” 老太太担心明妧夸荷包好看,苏梨不好意思不把荷包给她,一千两不是小数目,苏家疼明妧,因为一千两表姐妹之间生了嫌隙就得不偿失了。 明妧接了荷包,然后望向苏梨,苏梨摇头道,“我没放银票……” 话还没说完,苏梨嘴巴张大,“肯定是钟大少爷给大姐姐赔礼的。” 苏瑶则捂嘴笑道,“还说不凶悍,瞪的人家直接往荷包里塞银票,也不敢登门赔不是。” 苏蔓回头,挨个的狠狠地瞪了一眼,连明妧都跟着遭了殃,“指不定是人家钟姑娘放的呢,不管是谁放的,我都不要,我一会儿就还回去。” 没人劝她不用还,被砸肩膀一下,钟大少爷并非故意的,当时就赔了不是,收人家一千两的赔罪礼太多了,要是叫祖父和父亲知道,也不会同意的,何况她们还找人家要荷包。 苏蔓性子急,她道,“我们现在就去吧。” 苏梨则道,“我们才来呢。” 明妧见苏蔓急的不行,笑道,“你们先去吧,等明儿送,我怕她晚上会睡不着。” 苏梨捂嘴一笑,道,“那大姐姐出嫁那天,我们早些来陪你,对了,除了我们给你准备了添妆,三哥也让我们给你带了一份礼物来,他最近比较忙,老看不见他人影儿。” “还在忙清雅轩的事?”明妧问道。 苏梨点头,圆润耳垂上的东珠耳坠划过绝美的弧度,“是啊,祖父见他对清雅轩上心,干脆把清雅轩交给他折腾了,除了三哥,我觉得明柔表妹对清雅轩也挺上心的。” 卫明柔对清雅轩上心? 明妧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她问道,“她问过几回?” “两回了。” 苏梨把卫明柔旁敲侧击的话告诉明妧,明妧觉得状元坊这些天降价拖死清雅轩没准儿和卫明柔有关,因为苏梨告诉她,清雅轩在赔本赚吆喝,而状元坊降价能加速清雅轩再次关门,明妧道,“以后和她说话一定小心谨慎。” 苏梨叹息,“明柔表妹出嫁后,感觉变了许多,我都快不认识她了。” 明妧表姐是她亲姐姐,她怎么能因为妒忌,就毁掉她的嫁衣呢,太自私了,她现在都怕和她说话,祖父给表姐两成清雅轩的股,她说祖父最疼表姐,一点都不疼她,闹得祖父那叫一个尴尬,要不是祖母拦着,祖父都要给一成股给她,她现在是越来越不喜欢她了,明柔表妹和明妧表姐虽然一母同胞,却有着云泥之别。 送走了苏家姐妹,明妧就回菡萏院了。 喜儿对苏家姐妹送给明妧的添妆是爱不释手,尤其是苏阳送的碧玉狼毫笔,碧玉雕刻成翠竹,青翠欲滴,多看两眼就有了提笔挥洒的冲动。 “姑娘,要不要试试?”喜儿怂恿道。 明妧拿在手中把玩道,“到镇南王府再试吧,收好了。” 翌日,又是一艳阳天。 白天迎来送往,疲惫不堪,一觉醒来,又是生龙活虎。 明妧一路欣赏风景,一边迈步去长晖院给老太太请安,刚走到一岔道处,那边卫明依和卫明绮娉娉袅袅走过来。 她们快步上前,脸上洋溢着笑容道,“大姐姐,你知道三姐姐和四皇子哪一天搬出皇宫吗?” 明妧漫不经心的接了一句,“不会和我出嫁是同一天吧?” 卫明依嘴巴微张,一脸佩服道,“这都能猜到?” 明妧脸上挤出一抹无奈笑容,真不是她猜的准,而是她们脸上看热闹的神情太明显了,卫明柔和四皇子哪一天搬家,她并不关心,也不会去道贺,可她们却屁颠颠跑来告诉她,这不明显和她有关系吗? 只是没想到居然和她出嫁是同一天。 不得不说,卫明柔和四皇子脑子里的坑,深的只怕女娲都补不了,一边求她和楚墨尘把沈大少爷的玉佩给他们,一边变着法的和他们作对,她从来不是打了她一巴掌,她还高高兴兴的凑上去的人,楚墨尘就更不是了。 卫明绮捂嘴笑道,“四皇子来这么一出,满朝文武该为难了,到底是去恒王府喝乔迁酒,还是去镇南王府参加你和镇南王世子的喜宴。” 明妧只笑了笑,并未接话,她对这些并不在乎。 见明妧没生气,更没有想象中的暴跳如雷,卫明依和卫明绮面面相觑,四皇子和三姐姐存心和她作对,大姐姐居然都不生气?她是不是没睡清醒? 屋内,老太太和苏氏也为这事不快,镇南王府娶明妧冲喜的日子早早就定下了,她不信孙贵妃和四皇子不知道,却偏偏选择了同一天,这不明摆着是故意破坏镇南王世子和明妧的喜宴吗? 明妧迈步进屋,苏氏见她脸上没有笑容,心疼道,“妧儿,你生气了?” 明妧摇头一笑,道,“娘,我生不生气不重要,只是娘亲难办,那天在美人阁挑头饰,你可是答应三妹妹会在她和四皇子搬出宫乔迁新居的那天去给她暖房,答应的事就不能食言。 还有镇南王世子,我本来有七八成把握劝他把沈大少爷的玉佩给三妹妹和四皇子,三妹妹和四皇子却来这么一出,我大概是爱莫能助了。” 第169章 灵通 喜儿跟在明妧身后,听明妧的话心急的很,姑娘万事不放在心上的清冷性子,真是要把她急死啊,本来夫人都不一定记得答应四皇子妃的事,姑娘怎么还提醒她啊。 明妧就是要提醒苏氏和老太太,卫明柔和四皇子不仁在前,休怪她和楚墨尘不义。 老太太把请帖丢在小几上,二太太见她脸色泛青,忙道,“乔迁之日,是钦天监拿四皇子和明柔的八字测算的,半年之内就这一天最为大吉大利,四皇子步步高升,明柔能一举得男,错过这一天,就要再等半年了,孙贵妃等不及,明柔也不好开口让孙贵妃和四皇子依着她。” 二太太说的时候,明妧就盯着她,听得认真,看的二太太背脊发麻,“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明妧笑了一声,道,“我就说二婶的消息最灵通,果不其然,祖母和娘亲都不知道内情,二婶知道的比谁都清楚,三妹妹和二婶关系最亲厚,娘亲和祖母反倒排在后头,二婶也无需替三妹妹解释,连祖母和娘亲都不知道的事,何况是镇南王世子了,左右这一天乔迁新居,四皇子会步步高升,要不要一块玉佩也无所谓。” 二太太嘴张了张,想再帮卫明柔解释两句,却是无论如何都张不开口了,仿佛被黏住了一般。 四太太看热闹不嫌事大,她望着苏氏道,“大嫂要去吃明柔和四皇子的乔迁酒?” 苏氏脸色淡漠,“妧儿出嫁,我都忙不过来了,哪有分身术去恒王府。” 明妧摸着鼻子道,“娘,你别太生气,我相信三妹妹是有苦衷的,我估摸着三妹妹要不了一会儿就会哭着回府和您还有祖母解释了。” 老太太听了更生气,“遇到事情就只知道哭,我没有这么没用的孙女儿!” 话音刚落,外面跑进来一丫鬟,跑的上气不接下气道,“老太太,四皇子妃哭着回府了。” 丫鬟禀告的时候,明妧瞄着二太太,眼见她的脸绿了。 三太太和四太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想笑不敢笑,憋得实在辛苦,明妧都晾准了明柔会使苦肉计……这苦肉计还怎么唱的下去? 喜儿一脸佩服,姑娘就是料事如神,算的准准的。 明妧坐下,破天荒的,王妈妈亲自给她端了杯茶来,王妈妈是老太太的贴身奴婢,她只给侯爷倒茶,连苏氏都没享受过几回这样的待遇,明妧瞧了就知道她借花献佛的那瓶治脚痒的药膏,王妈妈用了,而且很管用。 等了小半盏茶的功夫,卫明柔就红着眼睛进屋,抽抽泣泣,我见犹怜,但和她预料的不一样,居然没一个人问她出什么事了,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没人配合,这戏还怎么唱下去? 卫明柔望向二太太,二太太眉头拧成一团,明妧笑看着她,“哭完了吗?” 卫明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都哭的这么伤心了,你也不劝我两句!” 明妧一脸无辜,挂着牲畜无害的笑容道,“我知道你委屈,二婶方才都帮你解释过了,孙贵妃一心盼着你和四皇子搬出皇宫后,能顺风顺水,所以专程挑了这么个大吉大利的日子,结果和我嫁给镇南王世子冲撞了,你想着要求我和镇南王世子把玉佩给你,所以求孙贵妃,结果被孙贵妃狠狠地痛斥了一顿,你觉得孙贵妃不体谅你,夹在我和孙贵妃中间左右为难,越想越伤心,你希望侯府和我能体谅你……别哭了,我体谅你的。” 卫明柔没想过明妧会这么好说话,她将信将疑道,“你真的体谅我?” 明妧琉璃般璀璨的眸子闪着真诚的笑,“我真的体谅你,和你的眼泪一样真,并真诚的希望镇南王世子也体谅你。” 明妧的讥讽,屋子里丫鬟都听出来了,可是卫明柔不知道,她高兴的笑着,笑的二太太脸漆黑如炭,牙关紧咬,明妧这是把明柔当成猴耍给大家看! 可偏偏明妧的话,没人能挑出错来,卫明柔的眼泪是真的,那她的体谅也是真的,如果眼泪是假的……脸皮得多厚才能指责她的不是。 二太太怕卫明柔直接找明妧要玉佩自讨没趣,她转移话题道,“四皇子肚子疼好了吗?” 卫明柔点头,“已经没事了。” “没查出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二太太再问。 卫明柔摇头,“没有,好几位太医看过都说是吃坏了肚子,但没能查出是吃什么坏了肚子。” 这些话题,听得明妧犯困,她打算回菡萏院,结果又有人给她送添妆来了。 来的人明妧并不认识,都是侯府的表姑娘,有老太太娘家表姑娘,还有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的娘家表姑娘,还有一些想和明妧交好的,来者是客,明妧一一招待,并叮嘱喜儿把前来送添妆的姑娘家世和送的添妆一一记清楚,将来要回礼的。 来来回回,累的明妧趴在小榻上装死,外面丫鬟快步进来,明妧头疼道,“不要再叫我迎接客人了,我走不动了。” 别说明妧了,就是喜儿和雪雁也扛不住了,坐在小杌子上歇息,海棠捂嘴笑道,“这时辰,没有大家闺秀来给姑娘送添妆的,奴婢要禀告的是苏家表姑娘的事。” 明妧抬头,“苏家表妹怎么了?” 海棠回道,“苏家大姑娘和工部尚书府钟大少爷定亲了。” 明妧听懵怔了,喜儿啊了一声,“怎么就定亲了?” 这话问的海棠也懵了,定亲不是件喜事吗,怎么都这懵怔不敢置信的表情,海棠呐呐道,“奴婢不知道啊,不过苏大姑娘的丫鬟香草就在外面。” “快叫进来。” 刚刚明妧还累的不想动弹,现在感觉浑身打了鸡血似的八卦,苏蔓昨儿还瞪的人家钟大少爷怀疑人生,今天就结亲了,要不要这么儿戏啊。 很快,苏蔓的贴身丫鬟香草就进来了,她进屋就给明妧跪下了,明妧赶紧扶她起来道,“有话起来说。” 香草站起来,望着明妧道,“表姑娘素来主意多,你帮我家姑娘出出主意,怎么才能把这桩亲事退了。” 喜儿站在一旁,听得着急上火啊,“你先说说,怎么就定亲了?” 第170章 定亲 亲事一旦定了,可没那么容易退的,前因后果都不知道怎么退。 香草忙把知道的都告诉明妧,事情还得从昨天那荷包说起。 昨天,苏蔓她们去工部尚书府送还荷包,结果钟四姑娘逛街还没有回去,苏蔓不想再跑一趟,就把荷包交给了钟家管事的,言明荷包之事,她后来发现荷包里还有银票,怕是钟四姑娘忘记了,特来归还。 钟家管事的保证会把荷包送到,苏蔓她们就回苏家了。 但是没想到今儿上午,苏蔓她们出府赴约,钟家大太太登门求亲。 昨天钟大少爷就回书院了,钟四姑娘独自回府的,钟大太太问她荷包的事,钟四姑娘就解释了两句,但是对于银票,她摇头道,“娘,你还不知道我,我一个月的月钱拿到手就花完了,哪攒的下钱。” 钟大太太就奇怪了,“不是你的银票,那这荷包里的银票是谁的?难不成是卖荷包的小摊贩的?” 钟四姑娘嗤笑道,“娘,你就会开玩笑,小摊贩一两银子都找不开,哪来的一千两,我之前看过荷包,里面没银票。” 钟大太太身边的丫鬟眼尖,发现银票缺了一角,和钟大太太给钟大少爷的一模一样,就提醒她道,“会不会是大少爷的,太太昨儿不是给了他一千两吗?” 钟四姑娘眨眼道,“我想起来了,这荷包就是大哥递给苏家大姑娘的,可大哥为什么要送人家苏大姑娘银票啊?” 钟大太太就心下了然了,“准是和你爹一个德行,喜欢人家姑娘说不出口,就用这样笨拙的方式表达爱意,幸亏苏家姑娘品性高洁,不为钱财所动,这要不送回来,娘哪知道你大哥有心上人了?” 钟四姑娘连连点头,“肯定是的,昨儿大哥看到苏大姑娘,脸红脖子粗,我从来没见过他那样。” 儿子也到娶妻了年纪了,有了心上人,又是名满天下的苏家姑娘,她这个做娘的能不能帮着撮合吗? 翻来覆去一夜没睡好,想着怎么和苏家开口,一大清早,钟大太太就起程去苏家了。 钟大少爷在岳麓书院求学,苏大老爷对他有印象,再加上工部尚书夫人和苏老太爷的得意门生右相的夫人是表姐妹,也算是知根知底了。 这桩亲事是一拍即合,皆大欢喜。 等苏蔓回府,丫鬟小厮道喜的时候,苏蔓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她昨天还那么狠狠的凶悍的把人家钟大少爷给瞪的不知所措,现在要嫁给他,她怎么面对他啊,她不要嫁。 苏蔓找苏老太爷抗议,但是抗议无效,苏蔓急的不知道怎么办,然后就想到了明妧,上回苏梨和镇南王世子定亲,就是明妧想办法帮着退的,或许明妧还有退亲妙计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 然而,明妧听到经过之后,却是捧腹大笑,真是无巧不成书,送荷包也能送出一段姻缘出来。 但是她觉得钟大少爷为人不错啊,知错赔礼,顾及苏蔓闺誉,借荷包塞银票,何况又是书院的学生,品性都知道。 明妧在走神,喜儿则问道,“钟大少爷缺胳膊断腿有隐疾吗?” 香草摇头,“应该没有吧。” 喜儿就犯难了,“一点毛病都没有,我家姑娘怎么帮表姑娘退亲啊?” 香草想想也是,表姑娘帮二姑娘退亲,是因为帮镇南王世子治眼疾和断腿,钟大少爷四肢健全,表姑娘也束手无策啊,“可姑娘不想嫁怎么办?” 明妧双眸灿亮如星,“表妹有意中人?” “没有啊,”丫鬟摇头,她贴身伺候,这一点她可以打包票。 明妧齿若编贝,轻笑道,“告诉表妹,让她别急,只是定亲了,又不是就要出嫁了,钟大太太会错意,钟大少爷估计和她一样着急,让她找三表哥帮忙,找个风景秀美的地方,比如画舫上,断桥上,约钟大少爷好好谈一谈,多见几面,等水到渠成了,再提解除婚约的事,苏家和钟家也不会闹的面子上不好看。” 香草连连点头,觉得这主意好极了,表姑娘就是聪明,姑娘没有找错人,“奴婢这就回去告诉姑娘。” 等香草走后,喜儿一脸古怪的看着明妧,“挑风景好的地方见面,这不是约会吗?” 没有对比,就不知道其实她的丫鬟还是很聪明的,明妧点头,“就是让他们约会。” 喜儿杏眼圆瞪,“可表姑娘要的是退婚啊。” 明妧继续趴小榻上装死,“她就是脸皮薄,多见几面熟悉了,要是人家钟大少爷不错,就不会抗拒嫁人一事了,要还是互不喜欢,就把亲事退了。” “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姑娘在成人之美呢,”雪雁捂嘴笑道。 这边明妧还在为苏蔓和钟大少爷定亲一事抖肩膀,那边钟大太太帮儿子定亲后,想着让儿子高兴高兴,让书童赶紧送信给钟大少爷。 钟大少爷听后,当时就如遭雷劈了,娘坑他啊! 他什么时候倾慕人家苏大姑娘了,人家姑娘一点都不乐意看到他,两次见面,要么在哭,要么瞪他,他都怕见到她,娘怎么会以为他要娶她呢,不是谁都和父亲似的一有点银子就献宝似的交给她保管啊啊啊。 钟大少爷急的快马加鞭赶回府,把一千两银票的事解释清楚,少不得连苏蔓女扮男装的事一起说了,钟大太太这才知道自己好心办了坏事,遭儿子埋汰了,但是她就是喜欢苏大姑娘做儿媳妇,有才有貌有胆识,这样的儿媳妇打着灯笼都难找,他还不满意。 钟大太太瞪了儿子道,“玩蹴鞠把人家姑娘砸了,人家瞪你两眼不应该吗,砸了人家姑娘就应该负责,人家姑娘哪点不好了,你看不上人家?” 钟大少爷头疼,“她没有哪点不好,儿子也没有看不上人家……” 钟大太太高兴的打断他的话道,“看吧,娘就知道你偷偷喜欢人家姑娘,你是我生的,我还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好了,赶紧回书院吧,才和苏家定了亲就逃学,苏家别后悔和我钟家结亲了。” 钟大少爷心好累,知道和他娘讲道理无异于对牛弹琴,扶额走了,说服苏家退亲希望或许还大些。 等他一走,钟大太太就瞪着钟大老爷了,“我急着去苏家提亲,你怎么不拦着我点儿?” 钟大老爷嘴角扯了下,也不知道是谁大半夜担心去苏家晚了,儿媳妇被人捷足先登,儿子求而不得悔恨一生的…… 继钟大少爷之后,钟大老爷也默默的起身走了。 钟大太太坐在那里,揉太阳穴,长吁短叹,自言自语道,“我这儿子是不是眼光有问题,多好的姑娘啊……” 第171章 最疼 转眼,又过去了两天,明天就是明妧出嫁大喜的日子了。 府里丫鬟婆子忙的脚不沾地,一大清早起来,丫鬟婆子们把院子里的落叶扫的纤尘不染,而且边扫边泪眼婆娑。 她们在菡萏院住了好几年,乍一下要搬去别的地方住,心底不舍,不想离开。 连丫鬟们都这样,何况是嫁女儿的苏氏,明妧见到她时,她眼眶红肿,眸底含泪,握着她的手,半晌说不出来话,明妧道,“娘,你别担心,指不定过一年我就回来了呢。” 苏氏呸呸两声,嗔瞪了明妧道,“口没遮拦,大喜日子也敢胡说八道,女儿大了总归要嫁人,娘生下你们两姐妹就有这心理准备,只是娘没想到短短几个月,你们姐妹都嫁了,往后连跟娘撒娇的人都没了。” 明妧挨着苏氏道,“娘别太伤心了,会有人跟娘撒娇的。” 苏氏拿帕子抹眼泪道,“除了你们姐妹,哪有跟娘撒娇的?” “娘还年轻啊,等爹爹回来,再给我生个弟弟……” 明妧说的真诚,苏氏年纪真不算大,她才三十四岁,别说再生一胎了,就是生两胎都行,结果苏氏嗔了她道,“娘已经是做祖母的年纪,娘只盼着能早日找到你大哥,他娶妻生子,娘和你爹能含饴弄孙。” 明妧知道苏氏把寻找儿子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明妧对自家大哥屁股上的胎记有些无奈,这叫她怎么找,让楚墨尘张贴告示吧,大哥就是找回来了,估计也会把她恨个半死。 但看着苏氏殷切的眼神,明妧重重点头道,“娘放心,明妧一定会把大哥找回来的,到时候让大哥生上十个八个……” 话到一半,苏氏伸手戳明妧的脑门,“生三五个就不错了,十个八个府里还不得闹翻天。” 她回头看了赵妈妈一眼,赵妈妈拿了一锦盒过来,明妧好奇锦盒里装的是什么,苏氏道,“这是你爹离京办差前让娘代他给你的嫁妆。” 锦盒里有八千两银票,一间五进庄子一个铺子。 这是定北侯对女儿的一番疼爱,明妧想到定北侯离京办差是个阴谋,也不知道楚墨尘派去的人能不能护他周全,心里就泛酸,希望他能平安无事。 明妧鼻子泛酸,苏氏只当她是感动的,笑道,“眼睛哭肿了难看,娘希望镇南王世子能站起来,你和他能相扶相携过一生。” 明妧轻点了下头。 从幽兰院出来,长晖院过来一丫鬟把她叫了去,和苏氏一样,老太太也给了明妧一锦盒,是她这个做祖母的对孙女儿的一番心意。 老太太还和明妧说了一堆体己话,毕竟明妧嫁进镇南王府是去冲喜的。 老太太乏了,明妧才退出去,身后卫明依几个追上来,闲聊几句之后,眸光落到锦盒上,好奇道,“大姐姐,祖母给你了些什么?” 她们都是老太太的孙女儿,自然希望老太太一视同仁,尤其是卫明依。 明妧淡淡道,“我还没看。” 谢婉华笑道,“那快瞧瞧啊。” 明妧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却也没有拒绝,她要不给看,她们反倒疑神疑鬼,老太太能给,就没有什么不能看的,她把锦盒打开,里面是三千两银票和一间铺子。 卫明依看过后道,“和给三姐姐的一样。” 明妧笑道,“五妹妹以为祖母会多给我一点儿?” 刚刚她们就是这么认为的,但眼见为实,卫明依摇头,“那倒不会,我们这么多姐妹,祖母最疼三姐姐,给她的肯定是最多的。” 明妧笑了笑,把锦盒合上,转身离开。 回了菡萏院,明妧把银票和铺子房契地契拿出来,就看到锦盒里的夹层了,里面还有两千两银票和一个四进院子。 喜儿见了,笑的眉眼弯弯的,“老太太最疼姑娘。” 明妧笑了笑,老太太不是最疼她,而是最愧对她,庄子和银票全当作是弥补,可惜,她真正的孙女儿福薄,没有得到过她的疼爱,反倒是便宜了她这个外来的。 除了定北侯和老太太,还有就是苏家,也差人送了四箱子添妆来,是苏家珍藏的古玩字画,价值不可估量。 这些天,明妧是收礼收到手软,除了卫明依她们送的添妆,几位婶娘也送上了自己的心意,就连二太太都送了明妧一对金簪。 傍晚时分,明妧坐在秋千上欣赏落日余晖,喜儿揉着手背走过来,嘴撅的能悬壶了,雪雁笑道,“挨打了吧。” 喜儿看着手背上的红印道,“方才夫人把周妈妈叫了去,回来的时候抱了一匣子,我想看看里面装了什么,周妈妈不给看,还打了我一下。” 说着,她凑过来神神秘秘道,“东西肯定是给姑娘的,周妈妈直接抱进了姑娘的闺房,锁进了箱子里,钥匙贴身带着,你说夫人给姑娘的会是什么呢?” 雪雁摇头,她猜不到,明妧嘴角噙着一抹淡笑,如果她猜的不错,应该是古代大家闺秀出嫁必看的春、宫、图…… 夜幕散去,晨曦归来。 天才麻麻亮,明妧就被雪雁叫醒沐浴,然后周妈妈拿了棉线来给她开脸,棉线一拉一扯,脸上没了汗毛,光滑溜溜的,就跟剥了皮的鸡蛋似的,就是过程疼的人龇牙咧嘴。 再后面,便是全福娘娘来给她梳头,帮她穿上嫁衣,一早上明妧听的吉利话,比她两世加起来都多。 卫明依她们在一旁看着,见明妧把嫁衣穿上,她道,“大姐姐不是打算穿朝霞锦的嫁衣出嫁吗,怎么换了?” 不是她换了,是嫁衣被人拿夜明珠偷换了去,她别无选择。 明妧不解释,只笑了笑,算作回应,卫明依就当她是顾忌嫁衣被烧过,只是可惜了那么漂亮的嫁衣,就这样束之高阁不能穿,而全福娘娘不免多看了明妧一眼,卫姑娘居然准备了两套嫁衣,她还真打算嫁两回啊…… 梳好发髻,全福娘娘帮明妧戴上凤冠,六斤六两的凤冠,一戴上去,明妧觉得自己脖子都被压短了一点,内心控制不住的开始一遍一遍的问候楚墨尘,姥姥的,他到底是想冲喜呢,还是想借着娶她堂而皇之的要她的小命? 第172章 出嫁 这么大的凤冠,除了明妧不满意,定北侯府上下要么高兴,要么羡慕妒忌恨,因为凤冠越大越美,代表了镇南王府越看重她,六斤六两,寓意六六大顺,和和美美。 明妧坐在床上,脑袋顶的有点晕乎,外面鞭炮齐名,有丫鬟高呼,“新郎官来了!” 卫明依好奇,“镇南王世子腿断了,他还能骑马吗?” 很快,就有丫鬟过来释疑,“是镇南王府长房大少爷代替镇南王世子来迎亲的。” 卫明依啊了一声,道,“竟是他?” 吃惊之声犹在耳畔,卫明依几个已经快步走了,留下明妧顶着凤冠凌乱,她这个准嫁娘被一个假新郎官抢了风头? 明妧耐着性子安静的坐在那里,等了好一会儿,喜娘才进来道,“吉时已到,送姑娘出闺房。” 明妧先去正堂,跪下来叩谢爹娘养育之恩,洒了两滴不舍泪,苏氏抱着女儿哭了会儿,才由喜娘扶着坐上花轿,在吹吹打打,鞭炮欢送中走远,身后是一抬抬嫁妆。 谢婉华站在一旁,眸光紧紧的追随着骑在马背上,穿着大红锦袍的男子,那刀削棱刻的俊逸脸庞,脸上一抹淡笑,如山涧飞溅的清泉,又似清晨沐浴在朝霞中荷叶上的晶莹露珠,世间所有美好的景致,都不及他那一抹清隽浅笑,那弯弓射箭的从容,提笔挥墨的大气,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谢婉华望着花轿,卫明依见她看愣了神,手在她跟前晃了晃道,“花轿都走远了,还看呢,走了走了。” 谢婉华回过神来,啊了一声,“去哪儿?” 卫明依一脸古怪,“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去恒王府了,这不是事先说好的吗,送大姐姐出嫁,就去恒王府参加乔迁宴,你在想什么呢?” 卫明依朝花轿看了一眼,眼底有一抹了然,表姐是春心萌动了,谢婉华脸颊腾起两朵红云,作势要打她道,“这会儿时辰还早呢,我们就这样走了,多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卫明依不以为然。 再说明妧,坐在花轿里,眼皮都快翻抽筋了,凤冠太沉,花轿颠簸,肚子又饿,才过了一条街,浑身都疼了,她几时受过这样的罪啊,忍无可忍她把盖头揭了,把凤冠摘下来放在膝盖上,整个人都松快了。 喜儿透过轿帘看着,道,“姑娘……” 明妧摆手让她别出声,喜儿一脸无奈,不就一天么,最多这辈子也就经历两天,忍忍不就过去了,这要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啊。 也不知道颠簸了多久,这一天对明妧来说,真是尝到了度日如年的感觉,刚到镇南王府所在街道,喜儿就敲花轿道,“姑娘,快到镇南王府了。” 这是在提醒她赶紧把凤冠戴好,明妧硬是等了会儿才把凤冠戴上,把盖头盖好。 噼里啪啦,鞭炮炸的人耳膜生疼,花轿停下,明妧坐端正了些,只听喜娘喊道,“新郎官射花轿!” 砰砰砰! 三箭射在花轿上,再就是新郎官踢轿帘,一双麒麟靴踢进来,之后应该是新郎官把明妧扶下来,但这不是真新郎,这一步就省略了,喜娘扶的她,然后握着喜绸迈进镇南王府。 跨火盆,迈马鞍,喜儿扶着她进正堂。 进屋之后,喜儿就道,“姑娘,世子爷在等你。” 明妧走过去,楚大少爷楚墨枫把喜绸交给楚墨尘,道,“四弟,新娘我替你迎接回来了。” 他的声音深沉动听,紧接着是楚墨尘醇厚如酒的声音,“谢谢大哥。” 楚墨枫拍拍他肩膀,“你我兄弟,不必言谢。” 楚墨尘一直站着,前来观礼的宾客觉得他实在没有这个必要,楚大少爷帮他把新娘迎回来,大可以帮人帮到底,替他拜天地,他却执意要自己来,总担心他会站不住,到时候摔倒。 在大家提心吊胆中,拜了天地,楚墨尘坐上轮椅,赵风推着他和明妧一起被送进洞房。 只是明妧进了新房,楚墨尘被人推走了,“喝酒去。” 明妧坐在雕花紫檀木大床上,屋子里站着好几个丫鬟,周妈妈进来一人塞了一荷包,道,“让世子妃歇会儿。” 丫鬟们道了谢,说了几句吉利话就退下了。 “好饿……” 明妧叫苦道。 喜儿见一旁有许多吃的,就道,“奴婢给你拿吃的。” 周妈妈将她拦下道,“要等世子爷回来一起吃,再等一会儿。” 喜儿只好乖乖站在一旁,心疼的望着明妧,姑娘一天没吃东西了。 周妈妈走上前,道,“方才镇南王妃身边的曲妈妈瞧见我,问丫鬟书房的床有没有铺好。” 周妈妈也是人精一般的人物了,都到这会儿了,再问丫鬟床有没有铺好,这不明显是说给她听的,好让她给世子妃传话吗,要是不同意圆房的话,可以把世子爷轰书房去,书房有地方睡。 明妧正愁待会儿睡觉怎么办,这屋子里就一张床,没想到镇南王府这么善解人意,她点头道,“我知道了。” 刚说完,外面车轱辘声传来,守在屋外的丫鬟道贺道,“祝世子爷、世子妃夫妻恩爱,白首偕老。” “赏!” 楚墨尘进来后,喜娘也跟着进来了,楚墨尘帮明妧掀开盖头,两人喝了交杯酒,然后说了几句吉利话就退下了。 等人都走了,明妧就把凤冠摘下来丢给楚墨尘,“这么沉的凤冠,差点压断我脖子!” “不是越沉越好吗?”楚墨尘笑意点点。 明妧坐下来,拿筷子夹菜道,“卖钱的话,那是越沉越好。” 楚墨尘脸一黑,“你还打算把凤冠卖钱?”这女人是掉进钱眼里了吗? 明妧凑到他身边嗅了嗅,“也没喝多啊,就是因为不卖钱,所以用不着这么沉。” 算了,她说这么多做什么,人家镇南王府不差钱,反正也戴过了,不戴这么沉的凤冠,都不知道她现在有多么的轻松,明妧道,“你收好了吧,下回拿去祸害别的姑娘去。” 大喜日子,楚墨尘觉得手心特别痒,有掐死人的冲动,她一定要时刻提醒他,她一年后能再从镇南王府出嫁的事吗?! 第173章 喷饭 明妧说完,就把这事抛诸脑后了,该吃吃该喝喝,别说,镇南王府的厨子手艺真不错,色香味俱全,见她吃的欢,楚墨尘怒气散了几分道,“这些菜都冷了,还吃什么,我让人给你换一桌热菜来。” “不用,”明妧无所谓道。 楚墨尘没听她的,把丫鬟叫进来,可怜明妧才吃了几口,眼睁睁看着丫鬟把饭菜端走了。 那可怜巴巴,恨不得跟着丫鬟一起走的模样,看的楚墨尘直郁闷,他进屋这么久,她停留在他身上的时间还比不上看丫鬟和饭菜的! 很快,丫鬟就端了六菜一汤来。 明妧大快朵颐,她和楚墨尘也算很熟了,再加上是真饿,拿出前世赶时间吃饭的速度,看的喜儿目瞪口呆,姑娘,在世子爷面前你好歹注意一点形象啊。 看她吃的太快,楚墨尘怕她噎着,给她盛了一碗汤,凤眸带笑道,“不用吃这么急,这会儿时辰尚早,我们有一晚上的时间圆房,为夫不急……” 噗! 明妧呛了喉咙,一咳嗽,一口饭全喷了出来,楚墨尘就坐在她对面,好巧不巧的喷了他一脸。 喜儿呆若木鸡,看着楚墨尘的俊脸上全是饭米粒,脸黑成炭,喜儿吓的心扑通乱跳,明妧咳嗽不止,看着楚墨尘的脸,她也有点心虚,但这不能全怪她吧,谁让他乱说话了,不知道说点什么好,明妧吩咐喜儿道,“端水来,再叫丫鬟进来换一桌饭菜。” 屋子里就有热水,喜儿端了铜盆来,明妧犯的错,少不得亲自动手弥补了,一点点的把楚墨尘脸上和身上的饭菜收拾干净,见他脸还绷着,明妧道,“等我吃饱就给你治腿可好?” 温温柔柔的语气,就跟哄小孩子似的,楚墨尘却是听出威胁来了,再绷着个脸,她不治了。 犯了错,一点认错的态度都没有,偏偏还拿她没辄。 明妧不止没认错,喜儿叫丫鬟进来撤桌的时候,明妧拿帕子拍身上的嫁衣,偶尔拿小眼神瞪楚墨尘一眼,瞪的楚墨尘都没脾气了,这女人…… 明明喷了他一身,还让丫鬟误会是他喷了她一身。 经过喷饭,楚墨尘不敢坐明妧对面,明妧也不敢再胡吃海塞,优雅的细嚼慢咽,等她吃完,饭菜都冷了。 吃饱了,明妧吩咐喜儿道,“把我的金针取来。” 其实楚墨尘的断腿不需要她施针,用药膏后过两月就能站起来,施针只是让他好的稍微快一点,只是他这么误会了,再加上当初四皇子还想娶她做侧妃,她实在不想嫁给他,这才将错就错。 就这样收人二十万两,还白得一郡主身份,真的有点过意不去啊,不知道镇南王府还有没有谁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她帮忙看看,好歹良心稍安一点儿。 明妧让喜儿搬凳子来给楚墨尘架腿,楚墨尘看着床榻道,“先扶我上床。” 明妧警惕的看着他,她可没忘记他之前说圆房,她道,“上床做什么,就在轮椅上看就是了。” 楚墨尘收回眸光,就看到明妧防备的眼神,心里有些不痛快,她那是什么眼神,活像他霸占了她东西似的,这是他的床,他道,“我不能先上床上坐着?” 明妧手里拿着金针,道,“当然可以,只是我觉得没必要,一会儿还要扶你下来,多麻烦啊。” 楚墨尘一听就知道明妧什么意思了,他道,“我晚上在这里睡。” 明妧先一步坐到床上,把床霸占了道,“床是我的,你母妃给你另外安排的睡觉的地方,你睡书房。” 虽然她也可以去书房睡,但她可以一年半载的窝在屋子里不去书房,但是他能不去书房看书吗? 明妧相信镇南王妃做这样的安排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对她,对楚墨尘都好。 楚墨尘的脸比之前明妧喷了他一脸的饭菜还要黑,他喊道,“赵风!” 屋外,赵风推开窗户,闪身进屋道,“爷,你唤属下何事?” 楚墨尘磨牙道,“母妃真的打算让我在书房住?” 赵风望着楚墨尘道,“爷不知道这事?” 楚墨尘想揍人了,他要知道,他还用得着问吗?! 赵风以为赵烈禀告了,谁想到没有,他便回道,“本来王妃打算把世子妃安排在跨院住的,王爷觉得委屈了世子妃,就让爷住书房,把正屋给世子妃住。” 继赐婚圣旨后,楚墨尘又一次被自家亲爹给坑了一把。 明妧觉得镇南王实在是太太太好了。 见楚墨尘一脸不快,明妧站在一旁,双眸含笑,“咱们做小辈的,还是听长辈的话比较好。” 楚墨尘气笑了,明妧以为他会反驳的,谁想他道,“娘子说的对。” 这么好说话? 这厮是哪根筋搭错了吗? 可楚墨尘不止顺着她,而且他推轮椅就走,连赵风都糊涂了,“爷,你不治腿了?” “明天再说。” 真的走了? 明妧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假药,实在不放心,吩咐喜儿道,“去看看。” 喜儿连连点头,明妧坐到床上,就哈欠连天了,这一天,她实在是太累了,可是一躺下,后背就膈应的慌,床褥下面一堆枣子、花生、桂圆、莲子…… 明妧把东西都收拾好,喜儿进屋道,“姑娘,世子爷真去书房睡了。” “他没说什么?”明妧问道。 喜儿摇头,“没说什么,只让丫鬟给他打了一盆热水。” 这么好说话,这还是她认识的镇南王世子吗,明妧不放心,让喜儿把门栓上,然后沐浴了一番,就爬上了床,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白天累的慌,晚上睡的香,一觉睡到天大亮,还是被雪雁叫醒的。 明妧坐在床上伸懒腰,外面喜儿端了铜盆进来,古怪道,“世子爷知道姑娘医术高超,他怎么还请太医进府啊?” 明妧听的皱眉,问道,“怎么了?” 喜儿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丫鬟从书房出来,急着叫人请太医。” 世子爷住在书房,整个沉香轩,只有世子爷和姑娘才有资格请太医,姑娘没事,那不就是世子爷有问题吗? 可世子爷有问题,他应该找姑娘才是啊,这不是舍近求远吗? 第174章 眼瞎 明妧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掀开被子下床,雪雁伺候她洗漱,帮她梳好发髻。 这边,明妧刚迈步出书房,那边镇南王府带着丫鬟急匆匆赶来,明妧福身给她请安,王妃朝她一笑,就迈步去书房了,明妧紧随其后。 王妃心急如焚,一进门就问道,“怎么回事,眼睛怎么又看不见了?” 明妧跟在后头,听到这一句差点没摔趴下,她就说他没那么好说话,果不其然在这里挖坑等着她呢。 她嫁进来冲喜,结果他没有好转,好了的那只眼睛都瞎了,这不是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吗,他这是逼她求他呢?! 赵风就站在床边,心急如焚道,“属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晚世子爷从世子妃房间出来,没一会儿眼睛就开始胀疼,以为用热水敷一下就没事了,没想到早上起来就看不见了。” 什么叫睁着眼睛说瞎话,明妧算是见识到了,楚墨尘那双妖冶凤眸笑意点点,哪像看不见的样子,可他说看不见,居然没人怀疑他在装瞎,这些人眼眶里装的当真是眼珠子吗,就是装玻璃珠也看出来了啊啊啊。 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撒谎骗人,实在是过分,王妃这么关心他,他也忍心吓唬她。 明妧走过去,打算戳破他的谎言,他不仁,就别怪她不义,结果她一靠近,楚墨尘就用手挡住眼睛,王妃急问道,“怎么了?” 楚墨尘的回答,明妧差点没被口水呛死,“能看到一点亮光了。” 王妃微松了一口气,然后楚墨尘就指着明妧道,“你过来帮我揉揉眼睛。” 明妧暗磨了下牙,她算是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这厮绝对是属狐狸的,敢情她嫁进镇南王府,头一个宅斗对象就是他呢,偏偏这么多人看着,她不能扎他几针,让他真的瞎上几天。 王妃看着明妧,明妧脸颊微红,慢步走过去,虽然是冲喜,但她毕竟是楚墨尘明媒正娶的世子妃,帮他揉揉眼睛不算什么。 明妧抬起手来,帮楚墨尘揉太阳穴,印堂穴、鱼尾穴、四白穴…… 一边揉,一边龇牙咧嘴的瞪着楚墨尘,算你狠! 揉了好一会儿,楚墨尘抬手把明妧的手挡住,王妃问道,“如何了?” 楚墨尘忍住欣喜道,“母妃,我两只眼睛都能看见了。” 说完,又看了明妧一眼,脸皮绷着,端着镇南王世子尊贵的架子道,“以后有劳世子妃每天给我揉眼睛一刻钟。” 明妧狠狠的瞪了楚墨尘一眼,你不要太过分了,结果王妃看过来,明妧一脸笑意的点头应下。 王妃高兴坏了,算命大师说的果然不错,冲喜管用,她问道,“腿有没有好一点?” 楚墨尘摇头,赵成就道,“昨晚爷疼到半夜都睡不着,再加上书房睡不习惯……” 曲妈妈站在一旁,看看楚墨尘,又望望明妧,以前世子爷晚上睡觉腿也没疼的睡不着啊,眼睛虽然没有好全,却也没有一觉睡起来就看不见过,怎么世子妃进门就这么邪乎了,难道是因为分房睡的缘故? 新婚夫妻该蜜里调油,分房睡乃是敢情不合,这倒不像是冲喜了,更像是招煞气,曲妈妈在王妃耳边嘀咕了几句,王妃先是为难的看了明妧一眼,又看看楚墨尘,最后道,“那……还是搬回内屋睡吧。” 楚墨尘嘴角一抹笑意流逝,快到来不及捕捉,只淡淡的,仿佛心不甘情不愿似的道,“母妃的安排,世子妃没有意见吧?” 明妧蓦地想起了昨晚,她说的那句话:咱们做小辈的,还是听长辈的话比较好。 这才一晚上,他就原封不动的还回来了! 还就还吧,偏那张俊美如妖孽,人神共愤,天怒人怨的脸上还一脸不情不愿,仿佛被人逼迫似的神情,就太招人恨了,好想扑过去掐死他,然后替他守寡六十年。 楚墨尘能看见了,打着哈欠道,“好困,我再睡会儿。” 说着他就躺下了,王妃见了道,“不能再睡了,老夫人他们都在松鹤院等着你和世子妃敬茶,一会儿敬茶回来,你睡多久都没关系。” 楚墨尘一脸不愉快,道,“那母妃先走吧,我这就起了。” 这算是答应先去敬茶了,王妃点点头,转身离开,明妧紧随其后,结果走了才一步,身后有慵懒的声音传来,“世子妃留下。” 王妃回头看了一眼,嘴张了张,终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赵风把丫鬟轰走,自己也跳窗闪人,他和世子爷联手算计世子妃,他怕再不走,世子妃给他下毒啊。 明妧粉拳攒紧,狠狠的剜着楚墨尘,结果楚墨尘胳膊抬起来,蔷薇色的唇瓣微张,吐出四个字来,“扶我起来。” 明妧清澈的眸底火光噼里啪啦的燃烧,“你不会自己起吗?!” “腿断的,还没好,”他很认真的回答,顺带好心提醒明妧道,“待会儿敬茶晚了,可是会挨训斥的。” 赤果果的威胁,她贝齿磨的嘎吱响,本该刺耳的声音,听到楚墨尘耳朵里却格外的动听,只听明妧恨恨道,“我就知道我是在与虎谋皮!” 虽然很愤岔,但还是认命的过去扶他起来,连王妃都哄他早点去敬茶,她敢耽误吗,楚墨尘扶她手下床,凤眸夹带一丝魅惑笑意,道,“虽然你我已是夫妻,但娘子也无需这么真诚的告诉为夫你是只母老虎吧?” 娘子?为夫?母老虎? 她说自己与虎谋皮,她又嫁给了他,她不得是同一物种,又是雌的…… 明妧气的浑身无力,心底后悔的小泡直往上涌,深呼一口气,明妧笑意盎然道,“坦诚点好,这样接下来一年时间才能相处的更愉快,不是吗?” 至于一年后……不好意思,姐姐不伺候了! 方才还意气风发占尽上风的某男,碰到一年两个字,脸就黑成了锅底色,活像谁欠了他百八十万两银子赖账不还似的臭着一张脸道,“更衣。” 屋外,赵风、赵烈、赵成三暗卫凑到一起,听到屋子里的对话,肩膀差点抖脱臼。 世子爷和世子妃是旗鼓相当,不分伯仲。 “你们说,将来世子爷和世子妃谁会占上风?”赵风好奇道。 “当然世子妃啊,”赵成自信十足。 赵烈笑道,“这么笃定?” 赵成看着屋内,成竹在胸道,“世子爷不打女人,可世子妃会下毒啊,这还有的比较吗?” 第175章 讲究 屋内,见明妧手忙脚乱的帮着穿衣服,楚墨尘脸越来越黑,“你是故意的,还是真就这么笨?” 明妧想勒死他,她自己的衣服都不会穿,是雪雁和喜儿伺候她穿的,却要伺候他更衣,明妧把衣服丢给他,真是气糊涂了,他断的是脚,又不是手,“你自己穿吧,我不会。” 衣服砸楚墨尘身上,然后掉在了地上,喜儿在一旁站不住了,赶紧过去把锦袍捡起来,随手拍了拍,就要帮楚墨尘穿上,楚墨尘脸更黑了,主子笨,丫鬟更笨,“不知道换一套新的吗?” 她们初来嫁到,哪里知道楚墨尘的锦袍都放在什么地方的,而且地很干净,连灰尘都看不见,要不要这么爱干净啊。 不过喜儿还是照办了,明妧双手环胸在一旁道,“当初在崖底,几天不洗澡不都过了,现在这么讲究。” 楚墨尘看过来,想要说什么,最后忍着,示意明妧凑近一点,明妧警惕的看着他,“你想干嘛?” “是好事,”楚墨尘眼里带笑。 明妧不上当,“是好事,你就直接说就是了。”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随便能哄骗的,坚决不过去,只是又按捺不住好奇,这厮要和她说什么? 明妧不过去,楚墨尘也就不说了,偏明妧好奇心被勾了上来,想着一会儿还要去请安,他也不敢过分,便走过去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楚墨尘看着她那双眼睛,澄澈清凉,如寒冬飘然而至的雪花般纯净,他低语了一句,明妧脸上腾起一抹红霞,拳头一握,朝他肚子凑了过去。 这一幕,正好被进来的曲妈妈和喜儿看见了,两人齐齐一呆。 喜儿率先喊出声来,“姑娘!不是,世子妃!” 喜儿泪流满面,她就知道不能放世子妃和世子爷独处,她才走了多会儿,世子妃就动上手了,还被曲妈妈看见了,她们会不会被扫地出门啊? 才出嫁就被轰出镇南王府,侯爷和夫人也会脸上无光,定北侯府也不会让她们回去,到时候……会不会流落街头啊。 明妧回头看了一眼,就瞧见曲妈妈一副大白天活见鬼的表情,明妧想死的心都有了,转过身语笑嫣然的扶着楚墨尘,道,“相公,我刚刚那一拳力道够吗,你舒服了一点没有?” 一边说,一边用手掐着他的腰肢,他要敢拆台,大家就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明妧一拳头,就是吃奶的力气全使出来,也伤不了楚墨尘分毫,但他就是露出疼的龇牙咧嘴的神情,再见明妧娥眉修长婉约,琼鼻秀美挺直,两颊如天边绚烂的晚霞,清润的眸子带了些紧张和威胁,分外动人,只觉得有一只纤纤柔夷拿着鹅毛在他心间撩拨,痒痒麻麻的,挠不着浑身难受。 见他不说话,明妧狠狠地剜了他一样,语气更轻柔了几分,怎么看怎么温婉如水,让人挑不出丝毫毛病来,“相公,你好点没有?要不要叫暗卫进来帮忙?” 曲妈妈走上前来,楚墨尘淡淡一笑,眼底泻出妖魅的光芒,“好多了,有劳娘子了。” 曲妈妈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世子爷要求的啊,她还以为世子妃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揍世子爷呢,也是她老糊涂了,世子爷虽然断了一只脚,可武功还在,世子妃手无缚鸡之力,世子爷一只胳膊就能将她掀出窗外,又怎么给她动手的机会,再说了,世子爷可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哪有脾气好到被人打了还帮人圆谎的时候过? 明妧回头望着曲妈妈,“曲妈妈来是?” 曲妈妈和蔼一笑道,“王妃不放心,让奴婢过来瞧瞧,怎么世子爷衣裳还没穿好?” 喜儿忙道,“方才锦袍掉地上去了,奴婢去拿了一套新的来。” 曲妈妈点头,“赶紧伺候世子爷穿上。” 喜儿忙帮忙,明妧方才揍了一拳头,心有余悸,表现的也很积极,虽然在喜儿看来,自家姑娘完全是帮倒忙…… 等锦袍穿好,曲妈妈转身出了门,楚墨尘看着明妧道,“娘子打算如何谢我?” 明妧正帮他系腰带来,闻言,狠狠地一用力,“谢你?谢你个大头鬼!” 喜儿在一旁,听到楚墨尘的闷哼声,只觉得心惊肉跳,她就知道那一拳头是姑娘揍的,她从来不知道什么样的不舒服需要别人帮忙揍拳头,她上前小声劝道,“姑娘,这里是镇南王府,隔墙不止有耳,还有眼睛啊。” 方才曲妈妈那神情,的确有些吓人,明妧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点受惊了,她狠狠道,“是他活该,我揍人手也很疼好么!” 她又不是喜欢揍人的人,是他恬不知耻,往她耳边吹风,还说什么虽然这里不是悬崖底下,但你可以正大光明的霸王硬上弓了。 听听这叫什么话,她要想霸王硬上弓还用等到现在,给他一拳算是轻的了! 还说的那么小声,那么厚的脸皮,难不成还怕窗外的暗卫听见,知道他们的主子爷是这么无耻之人吗?! 喜儿眼眶微红道,“姑娘,奴婢胆小,你别吓奴婢啊……” 咱们不受宠没关系,有吃有穿还有钱,日子照样过,可太岁头上动土会没好日子过的。 喜儿说自己胆小,明妧更郁闷,这丫鬟胆小吗,她胆子比谁都肥,在悬崖底下怂恿她霸王硬上弓把生米煮成熟饭,以至于被楚墨尘逮到把柄的不就是她吗? 明妧迈步要走人,想着曲妈妈可能在书房外,她又转身回头,把轮椅推了过来,用甜腻的能叫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的声音唤了一声爷,楚墨尘嘴角都抽了下,“好好说话。” 这声音的杀伤力比拳头还要大,明妧两眼一翻,“赶紧的洗漱、吃饭,再去敬茶。” 书房有门槛,明妧和喜儿可推不动,少不得暗卫进来帮忙了,然后回内屋,等他们一走,曲妈妈就带人进来把床拆了。 等拆完了床,曲妈妈心情好的进屋,明妧看到她进来,积极表现,把最爱的蛋饺送到楚墨尘嘴边,喂他吃,曲妈妈眉头狠狠地皱了下,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世子妃刚刚就用那双筷子吃的…… 第176章 失礼 她怎么能用自己吃过的筷子夹蛋饺给世子爷吃呢,别说世子爷有洁癖,就是寻常夫妻,这样做法也失礼啊。 待会儿世子爷不给她面子,她不得难堪,曲妈妈打算走人,给明妧留点面子,转身之际看了一眼,结果她眼睛都睁大了,因为楚墨尘嘴张开,把蛋饺吃下去了。 曲妈妈能不吃惊吗,从来不知道自家世子爷还会迁就别人,莫非世子妃真就那么邪乎? 楚墨尘看着明妧一脸咬牙切齿的笑容,他看向曲妈妈道,“先坐会儿,喝杯茶。” 雪雁赶紧端凳子来,曲妈妈笑着坐下,喜儿则奉茶,明妧想踹楚墨尘,这厮绝对是故意的,这么盯着,叫她怎么吃饭?! 楚墨尘心情前所未有的好,这女人居然怕曲妈妈,他要不要找母妃要了曲妈妈来沉香轩,专门治她,免得隔三差五就揍他,想着楚墨尘道,“还要一个蛋饺。” 你丫没长手,不会自己夹啊,明妧心底翻白眼,筷子还是伸了出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左右不过一年时间,三百六十五天,很快就过去了,到时候拿了二十万两,海阔凭鱼跃,山高任鸟飞,哪管他吃成胖子还是瘦成竹竿。 想到什么,明妧眸光精光一闪,飞快的给楚墨尘夹了好几个蛋饺,难得曲妈妈在,她要好好表现啊,“相公,你多吃点儿。” 这女人……这么好说话,笑的怎么真诚,他怎么心慌慌啊,难道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她在饭菜里下毒了? 楚墨尘看了曲妈妈一眼,眸底闪过一抹笑意,楚墨尘拿筷子给明妧也夹了点,两人你来我往,看的曲妈妈心情好的不得了,看世子爷和世子妃的感情多好,王妃还怕委屈了世子妃呢,要她看,这么好的感情,一年后,世子妃怎么可能会再嫁呢,早给世子爷添个小小世子爷了。 外面,丫鬟进来禀告道,“曲妈妈,床要搬进来吗?” 曲妈妈笑道,“不用了,搬走。” 明妧杏眼圆瞪,手里夹给楚墨尘的豆沙包差点没掉下来,想狠狠地抽自己一耳光,她要积极表现个毛线啊,活生生的把自己给坑了,她能不能说把床抬进来? 曲妈妈有些坐不住了,她站起身来,道,“世子爷,奴婢先去松鹤院,你和世子妃吃完饭,就去敬茶,莫要耽搁了。” 楚墨尘轻点了点头,曲妈妈笑着走了。 等她一走,明妧就狠狠的瞪着楚墨尘了,“你故意的!” 楚墨尘一脸无辜,脸上牲畜无害的笑容,怎么看怎么扎眼,他夹起蛋饺道,“我可没要求你给我夹蛋饺。” 明妧语噎,她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还以为曲妈妈来只是催他们赶紧去请安的,却没想到是搬床的,而且还打算搬进屋来,明妧声音弱了几分道,“那你再叫她把床搬回来。” 他有那么傻吗,“时辰不早了,吃完饭去请安。” 楚墨尘不接招,明妧郁闷,她还吃的下去吗,这屋子里就一张床,看着床榻,明妧紧紧的咬着筷子。 吃完早饭,又净了手,明妧就推着楚墨尘去松鹤院,一路往前走,丫鬟婆子们看着他们,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明妧听了两耳朵,都在说她和楚墨尘关系好,明妧恨不得大声告诉她们,这都是假的,他们水火不容。 推着楚墨尘从回廊上走,转角处,只见一男子走过来,容貌俊朗如谪仙,一袭月牙白云锦长袍,衬托的他长身立玉,如秋夜里那一弯高洁的明月,而且,还有那么点眼熟。 他越走越近,明妧猛然想起来他是谁,等他靠近的时候,明妧把脑袋低下了,当初就觉得他看起来有那么点似曾相识,原来他和楚墨尘是兄弟,也是镇南王府的少爷。 男子走过来,温文尔雅道,“四弟气色似乎没有昨儿好,四弟妹……” 明妧手遮着脸,胡乱一福身道,“见过大哥。” 她这样子,楚墨尘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皱,楚墨枫则道,“我还有事,先出府一趟,我的那杯茶,等我回来再喝。” 他笑了一笑,转身离开,等走远了些,还回头看了一眼,不明白明妧为什么不见他。 楚墨尘看着明妧,道,“大哥已经走了。” 明妧轻呼一口气,道,“你们镇南王府的基因还真是不错,你大哥的容貌可丝毫不比你差。” 楚墨尘眉头狠狠一皱,明妧说的基因他不懂,但夸楚墨枫容貌,他是听得一清二楚,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大舒服,“所以,你看上我大哥了?” 明妧瞅了他一眼,不懂他怎么就从一句很寻常的夸赞听出她看上人家了,许是因为年长两岁的缘故,楚墨枫俊朗之余多了两分稳重,这一点是楚墨尘比不了的,她道,“你大哥难道还没有娶妻吗?” 明妧只是好奇一问,可这话听在楚墨尘耳朵里意味可就重了,都关心人家有没有娶妻,这不明显是看上了吗? 楚墨尘轻哼一声,道,“我大哥年满二十,一年后,他早娶妻了,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明妧两眼一翻,她就没动过这样的心,又怎么死心,她有自知之明,她现在是楚墨尘的世子妃,回头嫁给他大哥,这叫什么,大哥娶弟媳妇,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尴不尴尬,除非他们远走高飞还差不多。 一年后,她可以嫁任何人,除了镇南王府的嫡枝旁枝。 见楚墨尘一副臭脸,明妧笑道,“我一年后才能再嫁,你现在就关心我嫁给谁,莫不是打算看在我们的交情份上,给我把把关,免得嫁个德行败坏的歪瓜裂枣?” 楚墨尘气笑了,气的恨不得掐明妧脖子,他道,“在我没有娶世子妃之前,是没人敢来镇南王府求娶你的。” 明妧想想也是,不过她又不着急,笑道,“等新世子妃进门,我就是想多待,她也不会答应。” 喜儿和雪雁跟在身后,只觉得自家姑娘脑袋有坑,她怎么就不盼着和世子爷能长长久久的过下去呢,她比谁都清楚,世子爷能站起来,活蹦乱跳无病无痛,人家要不是摔断了腿,等着嫁给他的姑娘能从镇南王府排到京都外的十里亭去。 第177章 敬茶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楚墨尘好奇明妧什么时候见过楚墨枫,明妧才不说她女扮男装去岳麓书院的事,虽然暗卫可能早就禀告过了,两人进了松鹤院,然后进屋。 见明妧推着楚墨尘进来,所有人眸光都落在他们身上,尤其是明妧,从上到下扫视了个遍,传言定北侯府嫡女木讷寡言,虽然事后她们都知道不是那么一回事,却没想到模样不止标致,而且最难得的是身上那股叫人说不出道不明的韵味,从容不迫,嘴角一抹淡笑,恬淡如云,给人一种飘逸脱俗的美。 楚墨尘俊逸,她柔美婉约,看上去宛如一对璧人。 放着四皇子不嫁,选择嫁给一个断腿眼瞎的人,他们实在想不透明妧是怎么想的。 在他们打量明妧的时候,明妧将他们脸上的神情尽收眼底,知道她嫁给楚墨尘,镇南王府就出现不少邪门事,她就知道镇南王府不是那么好嫁的,但楚墨尘比四皇子好说话一点,她嫁了。 不知道她们和孙贵妃比如何,明妧刚这样想,那边一夫人看着指甲上凤尾花涂的鲜红丹寇,阴阳怪气道,“一坐半天,都腰酸背痛了,总算是来了,这杯茶还真是不容易喝。” 明妧望向她,她穿着一身莲青色夹金线绣百子石榴花裙裳,头上戴着宝蓝吐翠孔雀吊簪,孔雀嘴衔着一颗露珠,晶莹剔透,她容貌姣好,但是眼角狭长,再加上唇瓣偏薄,稍显刻薄,一看就不是好相处的。 再看她坐的位置,她应该就是镇南王府三太太了。 镇南王府有三房,长房就是以前的镇国公,是老国公原配嫡妻所出,难产而亡,王爷是老国公填房所出,在生下王爷不多久也溘然长逝,现今的老夫人是老国公的填填房,而且她另外一个身份是老国公原配嫡妻的同母胞妹,是长房的继母,也是亲姨母。 想想二老爷,还是定北侯的亲弟弟,都觊觎兄长的爵位,心肠歹毒的痛下杀手,何况是镇南王府,不希望她嫁给楚墨尘冲喜,再正常不过了。 他们不喜欢,但是王妃喜欢啊,尤其先前楚墨尘在书房睡了一夜,早上起来就双目失明,王妃更是坚信明妧能把楚墨尘冲好,她道,“快上前给老夫人敬茶。” 明妧推着楚墨尘上前,丫鬟拿了蒲团来,明妧跪下给老夫人敬茶,楚墨尘因为腿脚不便,就没有起来了,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有想起来,毕竟昨天拜堂他是亲自行礼的。 老夫人接了明妧奉上的茶,看着明妧道,“模样标致,气质也不错,但我老婆子实在眼拙,京都大家闺秀也不少,怎么就只有你能把世子冲喜给冲好?” 这叫她怎么回答,她会医术啊,明妧想了想,很认真的回道,“大概是因为猿粪吧。” 想想她坠落崖底,和喜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然后楚墨尘就掉下去了,还正好被她们给救了,说没有猿粪,谁能相信? 老夫人眸光在明妧脸上多停留了几秒,眉宇间淡如春山,气质却如九天皎月,含笑的眸子没有丝毫怯懦,背脊也挺的直直的,老夫人暗暗心惊,这气度在京都一众大家闺秀中怕是也难找到一两个与她比肩的,就是她那名冠京都的三妹妹,如今的四皇子妃,以及苏家姑娘,比之她只怕也稍逊一筹。 想到冲喜,老夫人不着痕迹的斜了楚墨尘断腿一眼,笑意未达眼底道,“既然有缘,希望世子能早日站起来。” 她说了一句,掀开茶盏盖轻轻的拨弄了一下,先后喝过楚墨尘和明妧敬的茶,赏了明妧一对羊脂玉镯。 敬过老夫人之后,就是敬王爷和王妃了,本来该楚墨尘敬王爷,明妧敬王妃,偏偏楚墨尘不按常理出牌,他敬王妃,对王爷的意见和不满都在那一盏茶中了。 两次坑他,坑的他人生四大喜之一的洞房花烛夜在书房里头睡,他现在看王爷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明妧在心里翻白眼,她挺喜欢王爷的啊,便跪下来给王爷敬茶,王爷儒雅俊美,单看容貌真的看不出来他是赫赫有名的将军王,更看不出他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能砍掉亲儿子首级的狠心父亲,他喝了茶,把见面礼给明妧。 嗯,原本王爷准备的是一块墨玉,给楚墨尘的,明妧戴着不合适,楚墨尘不按常理出牌,导致王爷只能随机应变,以至于最后便宜了明妧,王爷摸出一张银票给她当见面礼,足足一万两。 阔气,随随便便身上都带一万两。 可王爷能变,王妃却是不能啊,她准备了一套头饰,身上又不带银票,那些玉簪手镯啊,给楚墨尘不合适…… 虽然楚墨尘敬了王妃茶,但是,王妃的见面礼还是给了明妧,把楚墨尘给郁闷的,尤其明妧收了双份礼,瞥过来的那暗自得意的小眼神,就更郁闷了。 更叫他郁闷的还在后头呢,敬过王爷王妃之后,再就是大老爷和大太太。 明妧就当镇南王府的规矩和旁人家不一样,直接敬大老爷,楚墨尘只好敬大太太了,嗯,茶是敬了,但是所有的见面礼都收归明妧囊中,楚墨尘毛线都没收到。 大太太看着喜儿端着的托盘,放满了东西,眸底微闪,世子妃比他们想的要聪慧的多,当着所有人的面不着痕迹的占尽了便宜,踩的世子都没话说。 而在镇南王府,世子和王爷关系是最不好的,一部分是因为从小管教严格的缘故,一部分是因为兄长被杀,世子妃踩着他,正中王爷下怀,没瞧见王爷眸底的赞赏吗? 不过世子妃怕是要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亦或者她只是打算待够一年,捞够了好处拍拍屁股走人的,那世子的不愉快她可以置之不理。 给长辈敬茶后,再就是平辈,镇南王府大少爷楚墨枫方才见过了,二少爷也就是楚墨尘的亲哥哥被杀,二嫂是东王府琅嬛郡主,许是因为孀居的缘故,并没有来,明妧便绕过她给三少爷敬茶。 再就是几个小辈过来给明妧见礼,喊她四嫂。 屋子里其乐融融,王爷起身道,“敬完茶了,都散了吧。” 他还有事要忙,迈步就要走,结果曲妈妈喊住他,态度恭谨有礼道,“王爷,方才东王府派人送了帖子来,说是东王爷和东王妃要来,有事和您还有王妃商议。” 第178章 争取 王爷眉头几不可察的挑了下,又原样坐了回去,不知道东王爷和东王妃来找他何事。 明妧和楚墨尘敬茶过后,楚墨尘打算走人的,结果明妧找了个地方坐下,一心瞧热闹,她可是知道东王爷和东王妃来做什么的,他们来替女儿琅嬛郡主争取和她一样的权益,当然,琅嬛郡主本就是郡主,未必稀罕镇南王府的郡主,人家要的是再嫁,以及二十万两陪嫁。 挑的时间也好,敬茶这一天,所有人都到齐,而且她既然嫁过来了,镇南王府必定要兑现承诺。 人家爹娘替女主幸福着想,无可厚非,只是明妧有些想不通,镇南王骁勇善战,温文儒雅,楚墨尘虽然腹黑讨人厌了点,但她至今也没有发现他有大是大非拎不清的时候,王妃模样绝美,虽然偏向儿子了一点儿,但是看她的眼神始终带着愧疚,三观应该也没有问题。 爹娘都不错,为什么镇南王府二少爷,也就是楚墨尘的亲兄长会那么混账,以至于被亲爹一刀咔嚓了呢,皇家爱长子,百姓爱幺儿,他们应该把楚二少爷教育的更好才是啊。 明妧耐着性子坐着,楚墨尘坐在轮椅上,眉宇间透着一抹不耐烦,忽然瞥见王妃投过来的眼神,楚墨尘眸底闪过一抹璀璨光芒,他拍了拍明妧搭在轮椅上的手,指了指小几上的糕点,明妧就过去拿了一块绿豆糕给他。 他嘴张着,显然是要明妧喂他,明妧呲牙,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在沉香轩就算了,大庭广众之下,能不能稍微要点脸,她压低声音,磨牙道,“你不会自己用手拿啊。” 楚墨尘给的理由能把明妧气炸,他说绿豆糕有油,有油他不拿,就能让别人给他代劳吗,明妧拿小眼神暗搓搓瞪他,要是眼神能凝成鞭子,这会儿绝对抽的他上蹿下跳。 楚墨尘嘴再次张开,看着他雪白的贝齿,明妧告诉自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拿人家二十万两做点体力活是应该的,不就喂个绿豆糕,喂一盘子都不在话下。 明妧把绿豆糕塞过去,可真等楚墨尘张嘴吃的时候,明妧果断的拿了回来,塞自己嘴里了,她虽爱财,但绝不为二十万两折腰,在楚墨尘错愕中吃完了绿豆糕,完了手上的油还顺带在他衣服上蹭了蹭。 这一幕,把喜儿看呆了,姑娘啊,大庭广众之下,你不能这样堂而皇之的欺负世子爷好不好,有什么不痛快的,咱们关起门来再算账成不成啊。 楚墨尘看着袖子上的油渍,错愕之后,倒也没生气,淡淡一笑道,“母妃都看着呢。” 明妧心咯噔一下跳了,她抬头就看到王妃望着她,不止王妃,连王爷都看着这边,明妧满脸涨红,当时就有把楚墨尘给剁了的心,一早上被他算计多少回了,防不胜防,谁也不知道他哪句话里埋着坑,这是逼她拿出防火防盗的心来防备他呢。 王妃脸上没有露出不快,只是觉得明妧眉眼间有几分似曾相识,似乎曾在哪里见过,王妃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但尘儿对待世子妃的态度似乎转变了不少,早上在书房里还冷冰冰的,这才多会儿,就多了几分忍耐。 这样的转变,正是王妃希望看到的,她希望楚墨尘和明妧能相敬如宾,白首偕老,虽然王爷和皇上都承诺让明妧一年之后再嫁,可一年之后,想找到一个不介意她嫁过人身份的男子谈何容易,明妧能放弃四皇子选楚墨尘,王妃希望她将来过的好。 明妧当什么都没有发生,扭头狠狠的剜了楚墨尘一眼,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你再算计我,我跟你没完!” 楚墨尘漂亮的凤眸里溢彩流光,他摸了摸耳朵道,“娘子,你说的太小声了,我没听见。” 他声音半大不小,只是屋子里很安静,是以他的声音谁都听见了,齐齐望过来。 明妧想掐他脖子,刚叫他不要再算计他,他倒好,麻溜的给她再挖一坑,不就是挖坑吗,搞得谁还不会似的,要她说大点声是吧,说就说。 明妧眸底闪过一丝捉黠的笑,笑的楚墨尘心抖了一下,只见明妧朱唇轻启,轻灵的声音如空谷莺啼,双颊微红道,“父王很好,你不要瞪父王。” 楚墨尘眼角抽了下,这女人,居然踩着他来讨好父王,偏父王还信了,看过来的眼神带了些不愉和斥责。 大太太和三太太互望一眼,眸底带笑,看来世子妃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啊。 外面,进来一穿着鹅黄色裙裳的丫鬟,福身道,“王爷、王妃,东王爷和东王妃来了。” 丫鬟禀告完,退出去,没一会儿,东王爷和东王妃就进来了。 明妧见过东王妃,比之上回,东王妃眼神温和了几分,眼角微红,东王爷和王爷年纪相仿,但王爷看上去要年轻好几岁,容貌和气度也不是东王爷能比的。 看见他,王爷起身笑道,“东王爷和东王妃登门,有失远迎了。” 东王爷笑道,“你我是亲家,说这话就太见外了。” 说着,看向老夫人道,“老夫人气色红润,老当益壮。” 看到东王爷和东王妃,老夫人拿着佛珠的手抬起来,笑道,“你们两可是有段日子没来府里坐坐了,快坐。” 东王妃温和一笑,“之前王妃忙着给世子娶世子妃,我们就没登门叨扰了。” 东王爷和东王妃为什么来,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当初王爷为了争取明妧嫁给楚墨尘,许诺二十万两,并准许她一年后再嫁,镇南王府就争吵过一回,对于冲喜这样的事,她们并不相信,三两万两就算了,二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谁也舍不得打了水漂。 只是王爷就楚墨尘这么一个儿子了,哪怕是一丝希望,他也要试一试。 当初老夫人就提醒过王爷,同样都是他的儿子,同样都是儿媳妇,他杀了楚墨琛,让琅嬛郡主守寡,却给明妧二十万两,这不公平,这件事传到东王爷和东王妃耳朵里,肯定会登门的。 但王爷一意孤行,谁劝他也不为所动,而且大家也管不着,因为给明妧的二十万两王爷是自掏腰包,并不从公中拿,再有不满也得憋住了,但他们管不着,人家琅嬛郡主的爹娘总能说上几句吧,如今人家找上门来,看他怎么办。 丫鬟上了茶,王妃就吩咐丫鬟道,“去把二少奶奶叫来。” 东王妃听了就道,“我和王爷今儿来,不是为见琅嬛来的。” 王妃看着她,东王妃把茶盏放下,眼眶通红道,“我知道不该来这一趟,但琅嬛是我生的,是我的心头肉,我知道王爷和王妃对她很好,但我这做娘的实在不忍心她膝下孤单,在镇南王府守寡一辈子,她还那么年轻,世子娶世子妃,镇南王府给的承诺,还有圣旨赐婚,我都知道,我希望王爷和王妃能一视同仁。” 王爷眉头狠狠的皱了下,随即松开,“你们是想接琅嬛郡主回东王府,还是从我镇南王府出嫁?” “回东王府,”东王爷直接道。 王爷望向王妃,“王妃意下如何?” 想到过世的儿子,王妃泪光闪烁,悲痛道,“是我镇南王府亏欠了琅嬛郡主,东王府要接她回去,我没有意见。” 第179章 商议 东王妃喜极而泣,镇南王重信守诺,只要放琅嬛郡主回东王府,就不会在琅嬛郡主再嫁人的时候有微词,从中使坏,她的掌上明珠还能再嫁人,重新开始新的生活,这还要多亏了镇南王世子妃。 但想到被杀的女婿,东王妃心里又颇不是滋味儿,如果二少爷还在,这世子之位该是他的,镇南王手握重兵,是皇上最倚仗的权臣,大景朝没有他办不到的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脚剁一剁,京都都要颤抖半天。 东王妃在惋惜,觉得镇南王心太狠,而王爷忙的很,道,“这事王妃做主即可,军中还有事要忙,我就先行一步了。” 他站起来要走,东王爷忙道,“王爷,事情还没有商议完呢。” 是还没有商议完,甚至重头戏还没有开始呢,王爷许诺明妧的可不止再嫁,还有二十万两银子,既然要求王爷一视同仁,那应该再给琅嬛郡主二十万两。 王爷看了东王爷一眼,复又坐下,道,“请说。” 知道王爷忙,东王爷也就不拐弯抹角了,道,“王爷还许诺给世子妃二十万两,既然都是儿媳妇,一视同仁,是不是也该给琅嬛二十万两作为补偿?” 王爷眉头拧紧了,脸上的儒雅之色褪去几分,添了几分冷肃,这时候,明妧才敢相信他真的是一位叱咤疆场,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将军王。 王爷端起茶盏,氤氲茶汽掩盖住他脸上的冷肃,他道,“东王爷觉得本王应该补偿琅嬛郡主二十万两?” 要不是觉得应该,东王爷也不会开这个口,东王爷还没接话,东王妃就道,“和世子妃比,琅嬛受的苦是她的百倍不止,我东王府只要求和世子妃一视同仁,并不过分。” “好一句并不过分!”王爷笑了,笑声苍劲有力。 他望着东王爷道,“琛儿触犯军法,被处以极刑,是本王和王妃教子无方,愧对琅嬛郡主,她不必替逆子守寡,我镇南王府准许她回闺中再嫁,但补偿她二十万两,东王爷让本王用什么身份来补偿?” 虎毒不食子,如果单纯的只是父亲,王爷绝不会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重责他四五十大板,在佛堂跪上个十天半个月,不会要他的命,也就没有愧对琅嬛郡主之说。 可当时的他,不只是父亲,他还是执掌帅印的大将军,他肩上的重任是击退外敌,替皇上保住大景江山。 触犯军规,他必须严惩,否则军规懒散,朝廷危矣,杀自己的亲生儿子,东王爷的女婿的是大将军。 他对琅嬛郡主的愧疚,只有教子无方,再无其他,这样的愧疚以准许她再嫁来弥补,当年迎娶她,镇南王府送去的聘礼和她带来的陪嫁,都准许她带回东王府,在她出嫁时,王府会送几万两的添妆去,以示对她嫁人一事的宽容态度,便已足够。 二十万两,他不是拿不出来,但一码归一码,王爷的态度很明确。 王爷态度坚决,东王妃的脸色也变了,在她心底,琅嬛郡主受的苦是明妧的百倍,得到的赔偿也应该是她的百倍,只要二十万两,已经是东王府宽厚大度,可是她没想到东王府的宽厚大度,换回来的不是王爷的温和相待,而是责问,她泪眼婆娑,哭道,“我的琅嬛合该命苦一些吗?!” 东王妃一哭,王爷就一个脑袋两个大了,他实在想不明白,东王府为什么要把琅嬛郡主和明妧一起比,如果当初楚墨琛断了一条腿,双目失明,一边又是前途光明的四皇子未婚妻的身份,东王妃会让琅嬛郡主嫁过来吗? 他给明妧二十万两,弥补的是她放弃四皇子妃的身份,还有她医治好楚墨尘的诊金,他唯一的儿子一条腿加一双眼睛,值得二十万两,王爷给的心甘情愿,如果今日治好楚墨尘的是琅嬛郡主,这二十万两王爷也会给的毫不犹豫。 东王妃只哭,也没人劝她,屋子里又很安静,她的哭声就格外的大,难以忽视。 明妧坐在那里,眼珠子灵动的转着,和定北侯府差别太大了,要是这么大的事,定北侯府肯定吵的不可开交,可是镇南王府,居然上到老夫人,下到太太姑娘们没一个接话的。 刚这样想,那边老夫人开口了,拨弄佛珠的手没停,望向明妧这边,见她一脸看热闹的神情,好像这事和她没关系似的,殊不知这事就是因她而起,老夫人笑道,“依世子妃看,镇南王府该不该给琅嬛郡主二十万两?” 这一脚踢的,明妧脸皮都抽了下,这要是接不好话,就是给自己拉仇恨啊,楚墨尘坐在轮椅上,用瞧热闹的眼神看着她,镇南王府的热闹可没那么好瞧的,一个不小心就会惹火烧身,现在知道滋味儿了吧。 明妧站起来,把皮球踢回去,道,“老夫人您和母妃还有几位婶娘都还没说话,哪有明妧说话的份?” 好一个聪明的世子妃,老夫人刁难她,她居然拿她们做挡箭牌,大太太笑道,“这是二房的事,二十万两又因你而起,你怎么没有说话的份,只管大胆的说,说错也没有人会怪你的。” 明妧笑了笑,你再蛊惑我,我也不会乖乖咬上钩的,再华丽金光闪闪的招我不接,她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明妧都还没有弄清楚,明妧才刚嫁给相公冲喜,相公的眼睛虽好了,但断腿还没有恢复,父王许诺,写入圣旨中的二十万两,离兑现之日还有整整一年时间,对明妧来说,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 当初父王许诺,魏国光府大太太也在帮孙贵妃劝说,爹爹和娘亲夹在中间是左右为难,幸好皇上替他们做了决定,这样争执下去,只会伤了亲家情分,父王和东王爷与皇上的关系都不错,都是皇上信的过的,何不找皇上讨一道圣旨?明妧有圣旨,琅嬛郡主也有,这才是真的一视同仁。” 明妧这一脚厉害了,直接把皮球踢给了皇上,王爷赞赏的看了明妧一眼,望着东王爷道,“这件事怎么处置,听皇上的吧,东王爷带着圣旨来找本王就成了,本王约了几位将军商议军情,已经迟到了。” 说完,王爷起身离开。 第180章 错话 这一回,东王爷和东王妃没有叫住王爷,他们提的一视同仁,要再嫁,要二十万两银票,明妧有圣旨,琅嬛郡主也应该有。 这一道圣旨,王爷让他们去找皇上要,还是王爷自己去都一样。 皇上是绝对不会给的。 王爷替大景朝守江山,杀子立威,没了儿子,现在儿媳妇再嫁,不替儿子守寡,最后还要搭进去二十万两,这叫什么? 这叫儿子、儿媳妇、钱财都没有了,人财两空。 王爷失去的越多,皇上对王爷的愧疚也就越多,东王府挑女婿,不擦亮眼睛,今日杀楚二少爷的是王爷,如果换一位将军呢,东王府想怎么样,是不是要杀了那将军替女儿女婿报仇雪恨? 王爷弥补了琅嬛郡主,那晋王世子妃和成国公府大少奶奶呢,是不是也要一起弥补? 这不是进宫讨圣旨,这是进宫讨骂,甚至是讨打! 东王妃投过来的眼神里像是夹了冰块,明妧一脸无辜,望着楚墨尘道,“相公,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楚墨尘淡淡一笑,刹那间,仿佛罂粟绽放,他道,“东王爷和东王妃该谢谢你才是,没有你出嫁冲喜,东王府也没理由登门,再者他们只想到让琅嬛郡主再嫁和让父王也补偿琅嬛郡主二十万两,却忘了讨一道圣旨,有圣旨准许琅嬛郡主再嫁,绝对没人敢指责她嫁过人的身份,东王妃,您说是吧?” 东王妃一口银牙险些咬碎,道,“是呢,真该好好谢谢世子妃。” 明妧惭愧一笑,气死人不偿命道,“不敢当,东王妃执意要谢就谢老夫人和大伯母吧。” 她可是纯粹的就想看热闹,是老夫人见不得她太滋润,硬是把她拉了进来,大太太又让她随便说,那她就很随便了,她这人向来谦虚,大家的功劳,她不会独占。 东王妃看了大太太一眼,眸底闪过一抹寒芒,当初要不是她,琅嬛也不会嫁给二少爷,更不会沦落到今日。 不过那抹寒芒一闪而逝,很快东王妃脸色又恢复如初了,望着王妃道,“弥补的事稍后再说,琅嬛毕竟嫁过人,我不让她从镇南王府出嫁,是怕她伤心,觉得有愧于琛儿,将来若是有了合适的人选,还请王妃帮忙牵线,让琅嬛可以嫁的心无旁骛。” 王妃心口一窒,看着东王妃祈求的眼神,王妃心软了,她点了点头。 外面,琅嬛郡主走进来,时间掐的这么准,不知道是不是在外头听了一会儿了。 她面容憔悴,但容姿出众,脸上没有笑容,就像是一朵收拢的牡丹,敛尽光华,一朝绽放,必定艳冠群芳。 看到女儿,东王妃走过去道,“嬛儿,母妃这就带你回东王府。” 琅嬛郡主眼眶湿润,她擦掉眼泪,道,“母妃,琅嬛想在王府再住几个月。” “为什么?”东王妃不解。 琅嬛郡主哽咽道,“女儿想替相公守满三年。” 东王妃看着女儿,回头望着王妃,眸底有些指责,看到没有,这就是她的女儿,对二少爷情深义重,可是王爷和镇南王府呢,对待她女儿还不及世子妃! 东王妃觉得不公,替女儿觉得不值,可是琅嬛郡主坚持,她也就不说什么了,王妃动容道,“我不会亏待琅嬛的。” 东王妃知道王妃的性子,她道,“守满三年,我就来接琅嬛回去,这几个月,我希望琅嬛过的快乐,王妃对待她能像对待亲生女儿一般。” 王妃没有女儿,她只道,“我待世子妃如何,就待琅嬛郡主如何,东王妃可随时接她离开。” 这是王妃能给的最大承诺了。 热闹看完了,明妧推楚墨尘一把,打算和他离开,结果刚要起身该告退呢,那边三太太不阴不阳的来了一句,“同在一个王府住了这么多年,我们都不知道王爷那么有钱,随随便便就拿出二十万两,当初要是多给一点给二少爷,他何至于去贪那么一星半点儿,最后落的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我想想都觉得他死的冤枉委屈。” 三太太眼眶微红,拿帕子擦眼角的泪珠,王妃脸上最后一点笑容湮灭。 东王爷和东王妃脸阴沉沉的。 他们的女婿没钱去贪墨,被亲爹当众斩了首级,可是王爷对世子爷呢,为了给他冲喜,不惜花二十万两帮她娶世子妃,王爷这心都偏到边关去了! 他们要二十万两做为他们女儿再嫁的补偿过分吗?一点都不过分! 要是二少爷在,这世子之位是他的,王爷和王妃百年之后,那些家产大半还不都是她女儿的?! 明妧坐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东王爷和东王妃被打消的念头又那么蹦了起来,三太太拉的一手好仇恨啊,方才王爷在的时候,她怎么不说,等到东王爷和东王妃快要告辞的时候再蹦出来一句。 而且贪墨这事,因人而异好不好,有句话叫人心不足蛇吞象,有钱的还想更有钱,永不知足,就算王爷苛待了亲生儿子,难道晋王府也苛待了世子,成国公府大少爷也没有钱用吗? 该说话的时候看热闹,该看热闹的时候挑拨离间,镇南王府的太太可比定北侯府难缠多了,万幸她只要和她们打一年的交道,很快就过去了。 楚墨尘没有上前,推了轮椅离开,明妧倒还记得福了福身,然后追着楚墨尘离开。 等到了院子,明妧就注意到他漆黑的脸色了,她挑眉不解,方才东王爷和东王妃要二十万两,他还一年风轻云淡,怎么转过脸就这副神情了,总不是因为三太太挑拨离间吧,一府婶娘,还能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为这样的人生气,太不值得了,他应该不是这种人,那就只剩一个原因了,“你也觉得你二哥死的冤枉?” 楚墨尘眸底闪过一抹讥笑,“被人捧杀,当然死的冤。” 明妧眼睛睁圆,谁会捧杀他亲哥哥,大太太和三太太,这倒是有可能,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捧你二哥,以前镇国公府不是长房继承吗?” 大老爷继承镇国公之位,带兵出征,兵败如山倒,皇上震怒,王爷临危受命,接过帅印,保住了江山,皇上龙心大悦,赐镇国公府为镇南王府。 第181章 传染 这等于夺了大老爷镇国公之位,又另外封了王爷为镇南王,这也就是两年前的事啊。 有些事明妧不知道,楚墨尘淡淡道,“镇南王府远比别家府邸复杂的多,当年祖父一直想把爵位给父王继承,但大伯父才是嫡长子,再加上大哥才华洋溢,远胜过二哥,祖父权衡再三,放弃了父王,让长房承袭爵位。” 明妧懂了,这也就是说如果当初楚二少爷不比楚大少爷差,或者稍逊色一点点,老国公都偏向王爷了。 她们捧杀二少爷,养出纨绔性子,令老国公不喜,也就增加了长房的胜算,换句话说,王爷是被儿子给拖了后腿? 真是败也儿子,成也儿子,杀子立威,王爷的威名一下子就震惊三军,上达朝野,他权势滔天的时候,顺带把次子给连累了。 这些糟心事,想想就够人头疼,明妧没再说话,推着轮椅上前,只是偶尔瞄一眼,觉得楚墨尘心气够大,半天了还没消气,黑沉如暴风雨前的天空,添上几笔,就成一幅泼墨山水画了。 明妧压根就没弄清楚楚墨尘为什么生气,是因为她在屋里流露了那么一丝庆幸,庆幸自己在这狼窝里只需要待一年时间,是她无时无刻不想着再嫁人这件事把楚墨尘给惹毛了。 明妧推着他回沉香轩,楚墨尘声音平静,波澜不惊道,“去花园走走。” “你不回去治腿吗?”明妧好心提醒他。 本来昨晚就该给他施针,结果他推了轮椅就走,但想到他走的那么决然,是为了更好的算计她,从而搬回屋子里睡,明妧狠狠的瞪了他的后脑勺。 楚墨尘一回头,就看到明妧带着小火苗的眼神,还有脸上略显凶残的表情,他好看的眉头拧成一团,明妧嘴角扯了下,手摸着眼皮,心虚道,“可能是被你传染了,我眼睛难受……” 和他还用得着装吗,那边有丫鬟路过,楚墨尘一脸笑容道,“要不要为夫给你吹吹?” 明妧两眼一翻,她眼睛有没有进沙子,用得着吹吗,不过他存心秀恩爱,她没有理由不接着啊,哪里的下人都是看菜下碟的,楚墨尘宠爱她,丫鬟们才不敢慢待她。 明妧附身,楚墨尘就见她清澈的眸子倒映着他俊美无铸的脸庞,心情愉悦的他,嘴角不自觉的往上勾了勾,然后明妧一开口,他的唇瓣就抿紧了,眸底火苗噼里啪啦燃烧,因为明妧说,“我眼里有个讨人厌的人,有劳相公帮我把他吹走,越远越好。” 她眼里的人,可不就是他吗,楚墨尘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的修长的手道,“那么大个人,怎么吹的走,还是直接挖眼珠子吧,一劳永逸,娘子靠近一点儿。” 明妧脸一哏,狠狠的瞪了楚墨尘一眼,再不理他,抬脚就走。 楚墨尘嘴角流出一抹笑意,推着轮椅往前,他往另外一条路走的,留下喜儿站在岔道口,看看明妧,又看看楚墨尘不知道该跟着谁好,正要喊明妧呢,楚墨尘回头看着她,吩咐道,“推我去花园。” 喜儿默默上前,推着轮椅往前走,一边记挂着自家初来乍到的姑娘会跑哪里去,姑娘分不清东南西北,会不会迷路…… 再说明妧,走了会儿,没听到轮椅车轱辘滚动声,回头就看到喜儿推着楚墨尘往另外一条路走,五脏一瞬间差点炸裂,这到底是谁的丫鬟啊? 气归气,还得认命的回头跟着,谁让丫鬟都跟着楚墨尘,她这个世子妃连路都不认识,还不带丫鬟到处乱晃。 镇南王府的花园比定北侯府要大上一倍,奇花异草,古木藤萝,花木扶疏,还有嶙峋山石,精致小巧的凉亭,而修建在池子上的方亭则别致大气,一步一景,移步异景,看的人目不暇接。 美景当前,明妧都懒得和楚墨尘置气,当然她不会承认是斗不过他,只是偶尔瞥到喜儿,总忍不住赏她两记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的瞪眼。 喜儿委屈的嘴撅的能悬壶了,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她只是一个可怜兮兮谁都能使唤的小丫鬟啊啊啊。 在花园里逛了一刻钟,那边走过来一模样清秀的丫鬟,笑起来,梨涡浅陷,福身道,“世子妃,王妃让你去蘅芜院一趟。” 明妧不着痕迹的瞥了楚墨尘一眼,他是不是知道王妃要见她,所以没有回沉香轩,在花园里等丫鬟来通传,省的她跑来跑去? 就是不知道王妃找她何事,明妧朝丫鬟一笑,示意丫鬟在前头带路。 走了半盏茶的功夫,明妧就到蘅芜院了,喜儿推着楚墨尘在后面,不过他跟进了院子,却被丫鬟挡在了屋外,王妃只有话与明妧说,不让他进去。 楚墨尘一张脸臭着,这女人哄的父王向着她,现在母妃也向着她了,赶明儿这王府里还有他的位置吗? 让楚墨尘一起,明妧心还安定些,只让她进屋,明妧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跳着,不知道王妃要单独和她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进屋了。 屋内,王妃站在窗前,曲妈妈伺候在一旁,提醒王妃道,“王妃,世子妃过来了。” 王妃抬手擦掉眼角的泪珠,道了一句,“你先退下吧。” 曲妈妈福身离开。 等王妃回头时,脸上带了一抹笑容,姿容绝美,如雪山之巅的雪莲让人仰视,却难遮掩她内心的悲伤,方才东王爷和东王妃提到二少爷,王妃思念儿子了,只是王爷为了大局不得不杀子立威,没有人敢指责王爷做的不对,就是她所有的埋怨也都放在心底。 明妧心疼她,福身道,“见过王妃。” 王妃扶她起来,道,“怎么还叫我王妃,该叫我母妃才是。” 明媒正娶,还敬过茶,收了见面礼,的确该叫王妃一声母妃,可是她和楚墨尘又没有圆房,而且王妃也没有这意思,私下里,这一声母妃她还真叫不出口。 明妧看着王妃,王妃知道太为难明妧了,她道,“你能放弃四皇子选择尘儿,母妃感激你,但今儿早上的事,你也瞧见了,书房离内屋那么点距离,尘儿就腿疼眼睛看不见,是母妃把冲喜想的太简单了,母妃打算让尘儿搬回内屋住,这对你的闺誉肯定会造成影响,你选择出嫁冲喜,心里也应该有数……母妃希望尘儿能站起来,你能做他真正的世子妃,王爷给你的承诺,一年后,我会让王爷兑现,另外母妃有的,将来都给你。” 王妃就只剩楚墨尘一个儿子了,只要他好,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第182章 真话 只是王妃这样说,明妧很为难啊,有种要为钱卖身的感觉,虽然这钱很多很多,但她只卖艺……啊呸,她是卖医术,收诊金。 可是王妃一番慈母心,叫她怎么开口拒绝,正如王妃所说,她既然选择了上花轿冲喜这条路,就算她保住完璧之身离开镇南王府,也会被人质疑的,这是不可避免的。 她是口头应付王妃,回头再和楚墨尘私下商议呢,还是果断拒绝呢,明妧一时犹豫没有说话,王妃眸底带了些祈求,身子一屈,就要给明妧跪下,把明妧吓了一跳,赶紧将她扶稳了,她是小辈,受不起王妃一跪,何况也没有必要给她下跪,忙道,“母妃,您别太紧张了,相公没有您想的那么脆弱。” 王妃望着明妧,明妧硬着头皮道,“母妃就没看出来相公今儿早上是装的眼瞎吗?” 王妃愣了下,“装的?” 岂止是装的,而且装的很拙劣,也就是王妃关心则乱,没有发现罢了。 明妧点头如捣蒜,“是装的,相公就在屋外,母妃不信可以问相公。” 尘儿为什么要装瞎骗人? 王妃好看的眉头拢紧,她朝屋外喊道,“让世子进来。” 楚墨尘推了轮椅进屋,一进门,先挨了王妃两记瞪眼,母妃极少瞪他,尤其在他断腿之后,疼惜他都来不及,居然和世子妃密谈了会儿,就开始瞪他了,他望着明妧道,“你给母妃灌了什么迷魂汤?” 什么迷魂汤? 当然是正义的迷魂汤! 不将你的小算盘抖出来,岂不是要阴谋诡计得逞了,明妧心底回了一句,面上不动声色,只往王妃身后挪了一步,王妃你看啊,他这么凶神恶煞,我怎么敢真嫁给他? 王妃护着明妧,责怪楚墨尘道,“要不是世子妃告诉我,母妃都不知道被你骗了,你为什么要装看不见骗母妃?” 楚墨尘眸底的小鞭子朝明妧抽过来,之前在屋子里她不告状,现在说做什么,楚墨尘不想承认,只是他不承认,那就意味着明妧撒谎,楚墨尘只好道,“装眼睛疼,不是装给母妃看的,是装给那些想瞧热闹看笑话的人看的。” 他们从一开始就不赞同明妧冲喜,现在人进门了,要不让他们看到冲喜管用,又怎么会闭嘴? 而且,楚墨尘道,“我只装眼睛看不见,但确确实实早上见到世子妃,另外一只眼睛才看见的。” 楚墨尘说的时候,眼睛盯着明妧,用眼神提醒她见好就收,再拆台,对她没好处。 明妧没再说话,她既然打着冲喜的名头嫁进来,要是一点用都不管,那二十万两怎么拿到手,就算王爷给,就镇南王府这些难缠的太太也会一堆微词,见面呛几句,拿钱不干事,名声尽毁,还怎么再嫁人? 只是他用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把王妃骗的一愣一愣的,吃亏的最后是她,她可不想和他同住一间房,整天斗智斗勇脑细胞不知道要死伤多少,还不一定能赢,珍爱生命,远离妖孽。 只是明妧刚要说话,楚墨尘先她一步道,“母妃,没什么事,我和世子妃就先回沉香轩了。” 王妃叮嘱了两句,尤其是让楚墨尘不要欺负明妧,楚墨尘耳朵听着,眼睛从明妧脸上扫过,他是左看右看也没看出她哪点好欺负,母妃是怎么看出来的? 出了蘅芜苑,楚墨尘望着明妧,妖冶凤眸带了几分好奇道,“你是怎么让母妃以为你好欺负的?你抱着母妃哭了?” 虽然这么问,其实楚墨尘自己就否认了,她和丫鬟坠落悬崖,都能保持那么好的心情,再大的苦楚,她也能笑着面对,让她哭,估计比让她死还要难。 明妧回了他一记白眼,“知儿莫若母,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不知道,你母妃还能不知道?” 楚墨尘嘴角抽了下,问道,“为夫是什么样的人?” 明妧翻白眼,就凭为夫两个字,就足够证明你脸皮厚了,她勾唇一笑,“相公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楚墨尘眸底带笑,“自然是真话,假的有什么意思?” 既然要听真话,那她就不客气了,只是明妧刚要说,楚墨尘忽而笑道,“先别急着说,我叫几个丫鬟过来一起听。” 喜儿站在一旁,整个人就是一大写的五体投地,世子爷嘴上要听真话,却变着法子的逼世子妃说假话给他听,这是要把她家姑娘气吐血呢,明妧是真的内伤不轻,这厮比狐狸还要狡猾几分,让丫鬟给她施压,又要越真实越好,这是要真实吗,这是要她把他夸的上天入地! 可话放出去了,楚墨尘就等着她夸他呢,明妧眸光微转,笑面如花,“相公别的不说,至少眼光够好。” 楚墨尘脑门有黑线,“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夸你自己?” 明妧干净的眸子望着他,“难道我说的不对?” 楚墨尘能否认吗,他笑道,“为夫的眼光比娘子还是要稍逊一筹。” 世子爷真谦虚,喜儿心想,结果明妧道,“和相公朝夕相处一年,我的眼光会越来越好的。” 正因为她眼光够好,以至于他都没入她的法眼,楚墨尘脸一黑,阳光下闪闪发光。 他的脸俊美而白皙,乍一黑,实在是引人注目,一路往前,不少丫鬟婆子都望过来,与他相比,明妧脸上是清风云淡的笑容。 喜儿注意到他的脸色,拽了明妧的云袖,让她劝两句,明妧没有理会,她才不会惯他的毛病呢,喜儿一脸无奈。 两人的小动作,楚墨尘看在眼里,心下越恼,那边一丫鬟望过来,他道,“你过来。” 小丫鬟吓了一跳,又不能撒丫子就跑,只能挪着小碎步过来,嗓子打颤,道,“世,世子爷叫奴婢有,有什么吩咐?” 楚墨尘淡淡问道,“本世子的世子妃是不是长得很丑?” 小丫鬟怔住了,连连摇头,结果楚墨尘眉头一皱,小丫鬟脱口一句,“丑。” 丢完这一个字,小丫鬟就撒脚跑了。 本来丫鬟一句话,明妧还不怎么生气,结果楚墨尘感慨了一句,“丫鬟的眼睛是雪亮的。” 第183章 气炸 明妧差点气炸肺,控制不住的手就掐住了他的脖子,大有想将他活活掐死的气势,喜儿在一旁拉她,劝她消气。 明妧深呼一口气,把手松开,楚墨尘咳嗽了好几下,可是心情却是好了很多,他最见不得她云淡风轻的模样了。 喜儿见四下有丫鬟,还指指点点,心急如焚道,“世子妃,丫鬟都看见了。” 明妧气头上,火大的很,“看见了又怎么样,我又没把他掐死!” 喜儿心都颤抖,世子妃要真把世子爷掐死了,别说带着二十万两拍拍屁股走人了,她们会被乱棍打死的。 再不理会楚墨尘,明妧迈步就走,喜儿再一次陷入两难,恨不得晕过去才好。 之前走错路,明妧特意记了下路,再加上问丫鬟,还真的走到了沉香轩,只是刚看到院门,那边过来一丫鬟,福身道,“世子妃,老夫人让你去松鹤院一趟。” 她口渴的只想回屋喝杯茶,她和老夫人有什么话可说的,可是人家老夫人派丫鬟来请她了,她又没病没痛,是去得去,不去也得去,明妧转了身,让丫鬟前头带路。 松鹤院,正堂。 人没有之前敬茶时候多,却也不少,大太太和三太太都在,老夫人脸色阴沉,一看就带着愤怒,之前敬茶,脸上好歹还有几分和蔼可亲。 但愿这怒气不是因她而起,明妧心中祈祷,从容不迫的迈步上前福身见礼,然后问道,“不知道老夫人叫明妧来是……?” 老夫人凌厉的眸光从明妧脸上扫过,道,“方才在松鹤院外,丫鬟瞧见你掐世子的脖子了,我镇南王府娶你回来冲喜,可没允许你爬到世子头上耀武扬威!” 明妧望着老夫人,她背脊挺直,皓白的肌肤赛雪欺霜,灵气逼人,看的大太太眉头微蹙,老夫人发怒,连着她心都要颤抖几分,新过门的世子妃却能面不改色,实在不容人小觑了。 只见明妧一脸茫然,仿佛不懂老夫人为何这么愤怒,她眼睛微眨道,“大庭广众之下,借明妧几个胆子,也不敢公然掐相公的脖子啊,是相公说他脖子酸,让我给他捏捏,叫丫鬟误会了,连累老夫人动怒,实在是明妧和相公之过。” 误会? 真是不知死活,当着老夫人的面也敢睁着眼睛说瞎话骗人,老夫人是最容不得别人骗她的。 三太太嘴角划过一抹瞧热闹的笑,那边老夫人拍桌子了,“丫鬟就站在你们身后,听得真真切切,岂能是误会?!” 但是气头上,没想那么多,可能身后真的有丫鬟也说不一定,但既然丫鬟靠的那么近,应该听到楚墨尘威逼丫鬟说她丑的话了,故意激怒她,她稍微反抗下算的了什么呢,她怎么不把楚墨尘叫来数落两句,斥责他不应该欺负她这个新过门的小媳妇呢? 真是在哪里,都是软柿子被人捏,可惜,她不是软柿子啊,明妧望着老夫人,温和道,“是不是误会,不是丫鬟说了算的,明妧解释老夫人不信,不如把相公叫来一问?” 老夫人脸一沉,眸底闪过一抹暗芒。 明妧说的这么从容自信,根本不怕和楚墨尘对峙,老夫人要再发难,那就是鸡蛋里挑骨头没事找茬了。 这时候,外面进来一丫鬟,福身道,“老夫人,世子爷就在门外,有台阶他进来不方便,让奴婢帮他传话,说是肩膀酸,让世子妃回去再帮他捏捏肩膀。” 丫鬟声音清脆,吐字清晰,那个再字自然也就证明明妧所言不虚,就是楚墨尘脖子酸,她帮他捏捏,如果丫鬟禀告不信的,楚墨尘就在门外,虽然有台阶不方便,但不是就进不来了。 明妧双眸凝视着老夫人,她知道老夫人是在给她下马威,三太太笑道,“果然是新婚夫妻,蜜里调油的时候,尘儿护着世子妃呢,尘儿都不在意,咱们做长辈的何苦管这么多。” 这是递台阶给老夫人下,不是老夫人误责了明妧,是楚墨尘在帮她圆谎,老夫人沉冷的脸色好转了几许,但依旧沉着,望着明妧道,“你嫁进镇南王府冲喜,是打算留着完璧之身再嫁?” 问的直白干脆,一点弯都没有绕,明妧没有害羞,只觉得头皮发麻,老夫人凌厉的眼神,容不得她打马虎眼。 明妧心中恼怒,觉得老夫人管的太宽,这么大年纪操那么多的心,楚墨尘压根就不会领情好么,心宽不管事,才能长命百岁,福寿安康啊,明妧心底嘀咕,轻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 她本来就是打算留着完璧之身离开镇南王府的,镇南王府原本也是和她一样想法,否则又怎么会安排楚墨尘睡书房? 老夫人听得一笑,“这二十万两,倒是挣的便宜。” 大太太和三太太都妒忌了,二十万两啊,她们活了半辈子,都还没有这么多钱,她倒好,嫁进镇南王府,只要待足一年,就有二十万两,还有镇南王府郡主的身份,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三太太阴阳怪气道,“世子妃命好,这样的福气可不是谁都有的。” 就怕这不是福气,是道催命符。 这话明妧接不了,索性什么都不说,等了片刻,见没人说话,她才望着老夫人道,“没什么事,明妧就先回去了。” 老夫人瞥了她一眼,她胳膊微抬,身边的伺候的钱妈妈就给丫鬟使眼色。 很快,身后就有脚步声传来,隐约可听见叮铃悦耳之声,明妧回头,就看到两丫鬟走过来,嘴角几不可察的抽了下,再暗翻了一白眼,真是让苏氏算的准准的,进门就给她来下马威,她不圆房,会给她安排小妾通房,刚才下马威没有成功,她可以代替楚墨尘拒绝这两通房丫鬟吗? 好像她没有理由拒绝,八抬大轿迎进门,许诺二十万两外嫁郡主身份,却不干伺候人的事,简直就是请了尊菩萨回来,而且请菩萨都没有她这么贵…… 她不伺候楚墨尘,老夫人心疼孙儿,找人伺候,她这个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世子妃有什么脸面替楚墨尘拒绝,只要开口,那就是蹬鼻子上脸找骂,更何况,长者赐不敢辞啊。 第184章 便宜 两丫鬟模样标致,高挑的妩媚,消瘦点的清秀,颇有点小鸟依人的娇态,明妧想到了晋王献给皇上,又被皇上打发给了她便宜爹定北侯的两美人,是不是赏赐的都是这样,环肥燕瘦,总有一款适合你。 两丫鬟福身见礼,态度恭谨而有礼。 明妧装傻充楞道,“这是……” 老夫人淡淡道,“你要保持完璧之身再嫁人,王爷和王妃不勉强你,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这两丫鬟你带回去,替你伺候世子。” 明妧觉得,她还是喜欢委婉点的人,老夫人说话太直白了,先前是没法拒绝回答她的话,现在又没法拒绝接受这两丫鬟,可是她既然知道她就是一占位置的,又不是沉香轩真的当家主母,为什么不直接赏给楚墨尘,要她代劳呢。 明妧心底郁闷,老夫人眉头一沉,清淡的语气带了两分不悦,“你不愿意?” 她当然不愿意了,这两丫鬟又不是赏赐给她的,让她怎么积极的起来,明妧挤出一抹笑道,“明妧自然愿意,就是不知道相公中不中意。” 三太太把手中茶盏放下,笑道,“看来世子妃性子谨慎,莫不是打算顶着镇南王世子妃的名头,在沉香轩住一年什么事都不做,到时间拿了银票就走人吧,我镇南王府可没有这么便宜来的。” 明妧真想回她一句,岂止是便宜来,她是八抬大轿,圣旨保驾护航冲喜嫁进来的,说的好听,不就是往楚墨尘身边塞人盯着他吗? 他又没那么傻,会任由你们摆布,她只是可惜了两丫鬟,沉香轩可没那么好进,你们执意,她烂好心做什么,明妧笑道,“老夫人一番美意,我想相公会领情的,明妧这就带她们去见相公。” 明妧答应了,两丫鬟高兴的合不拢嘴,明妧都不知道她们高兴什么,她是答应了,可是正主还没发话呢。 福身后,明妧就带着两丫鬟出了正屋。 院外,楚墨尘坐在轮椅上等候在那里,听到脚步声,他回头就看到她以及紧随她身后的两丫鬟。 楚墨尘眉头狠狠的皱了下,明妧恭谨而大声道,“相公,老夫人疼你,赏了你两个暖床丫鬟。” 楚墨尘脸一黑,世子妃娶进门都还没圆房,就给他纳妾了,她还真是贤良淑德的叫人恨不得将她丢屋顶上去,楚墨尘手扣着轮椅道,“你再加两丫鬟给我暖床,床上还有我睡觉的地方吗,想让我睡地板直说。” 两丫鬟呆若木鸡,暖床不是这么理解的啊! 明妧被这样的理解折服,不过她说的这么大声,应该有丫鬟听到,传给老夫人听吧,她可是尽心尽力呢,没有最尽心,只有更尽心,明妧道,“相公嫌床小了,我打地铺就是。” 她可是极力把两丫鬟塞给楚墨尘,要是还不成功,她是爱莫能助了。 楚墨尘脸黑了,这女人越发欠收拾了,喜欢打地铺是吧,“那你今晚睡地铺。” 明妧心咯噔一下跳了,完了,一时不注意就这么把床送出去了…… 大意失荆州啊! 她能不能把话收回来? 明妧后悔为了老夫人牺牲自己的利益,结果两丫鬟高兴的眉梢都飞了起来,世子妃没打算和世子爷圆房,新世子妃至少要一年后才进门,这一年时间她们要生下小世子,那可就在王府站稳了脚跟,一辈子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了。 一高兴,两丫鬟就过来献殷勤,抢着推轮椅,结果楚墨尘黑着脸道,“我只需要一个暖床丫鬟。” 两丫鬟愣了下,赶紧表态自己更忠心,更会伺候人,楚墨尘摸着下巴道,“一个妩媚,一个清秀,还真不好选择,这样吧,谁先绕着花园跑十圈,谁今晚给我暖床。” 两丫鬟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撒丫子就跑,生怕被对方抢了先。 看着她们你推我攘的跑远,明妧无语了,这两丫鬟脑子是不是不大好,花园那么大,十圈跑下来,半条命都没了,还谈什么暖床啊,老夫人就挑这么呆的丫鬟做卧底,是不是太侮辱人了? 看着明妧惋惜的摇头,楚墨尘磨牙道,“有话就说。” 明妧望着他,道,“跑不完怎么办?” 楚墨尘冷哼一声,“你倒是关心她们,她们两的卖身契呢?” 你铁石心肠,我可是会怜香惜玉的,明妧摇头,“老夫人没给我。” 楚墨尘恨铁不成钢,平常看着挺聪明,一到关键时候就犯傻,他靠着轮椅道,“去帮我把她们的卖身契拿回来。” 明妧剜了他一眼,她是来冲喜的,怎么倒像是做丫鬟的,谁都能使唤她,“你自己去。” 楚墨尘眼斜过来,“你确定要我去?” 淡淡含笑的语气,明妧烟眉狠狠地皱了下,这厮进屋到时候乱说话怎么办,算了,不过就是转身的事,又没有多麻烦,便道,“相公腿脚不便,还是我去吧。” 明妧转身进了屋,屋内,丫鬟正禀告楚墨尘要两丫鬟绕着花园跑的事,老夫人脸冷了冷,十分不快。 但这样的不愉快,不是针对明妧的,又不是她要楚墨尘让两丫鬟跑的,看见她进来,老夫人淡漠的看着她,明妧福身把方才在院门口发生的事一五一十事无巨细的告诉老夫人,虽然老夫人已经知道了,根本不想再多听一遍她选的丫鬟有多蠢。 明妧道,“相公只要一个暖床丫鬟,他让明妧来拿她们的卖身契。” 老夫人眉头皱了下,她没打算给明妧卖身契,卖身契捏在她手里,丫鬟才会老实,但现在明妧讨要,老夫人又把丫鬟给楚墨尘做通房丫鬟的,没有理由不连着卖身契一起给。 老夫人看了钱妈妈一眼道,“把两丫鬟卖身契拿来。” 钱妈妈转身进了内屋,没一会儿就拿了两张纸来,明妧高兴的接过,福了福身就退下了。 出了松鹤院,明妧把卖身契给楚墨尘,楚墨尘看了两眼,随手丢给了喜儿,道,“到吃晚饭的时候,她们还没有跑完,就直接卖了。” 明妧啊了一声,“卖了?” 楚墨尘牙齿痒的厉害,“半天时间,十圈都跑不下来,这么没用的丫鬟还想伺候我?” 喜儿默默的往明妧身边站了站,她三圈都跑不下来,她也是没用的丫鬟,幸好她是世子妃的丫鬟…… 第185章 够狠 明妧摸了摸鼻子,她觉得楚墨尘这一招够狠,老夫人知道他说这话,肯定会气的不轻的,给他的是暖床丫鬟,帮他生儿育女的,又不是杀手,要那么能跑能干做什么? 而且,他这话有坑啊,明妧憋笑道,“老夫人是真关心你,她不知道你不喜欢身娇体弱的,回头给你找两个身强体壮、孔武有力、五大三粗、膀大腰圆的通房丫鬟,你收不收?” 一连串的形容词,还有躲在树后面丫鬟传来的笑声,楚墨尘的脸黑成锅底,她到底帮谁,居然帮老夫人出谋划策,存心想气死他呢。 真到那一天,他有的是办法打发,见明妧嘴角噙笑,他更是怒火中烧,“还不赶紧推我回去!” 明妧忍着笑意推他往前,却不知道楚墨尘气的胸口直起伏。 这女人,一定要找机会好好收拾,不然照这样下去,迟早被她气的活不过一年。 明妧掐楚墨尘脖子,有好几个丫鬟瞧见了,一阵风传遍镇南王府,看到明妧被老夫人找去就知道她大祸临头了,虽然是嫁进来冲喜的,但是被老夫人责罚脸上也无光啊,老夫人处置人是最不留情面的,不过世子妃也该罚,她掐世子爷脖子不是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嘴里拔牙吗? 连世子爷都敢欺负,这王府里还有人她会放在眼里,丫鬟们都抱着瞧热闹的心,暗暗猜测明妧是会抄家规,还是罚跪佛堂……就看到明妧推着楚墨尘从松鹤院回沉香轩,世子爷脸虽然有点黑,可是世子妃脸上的笑灿烂的晃人眼睛,就像是明珠褶褶生辉,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丫鬟们登时肃然起敬,眼底瞧热闹和轻蔑责怪收敛的一干二净,连老夫人和楚墨尘都不处罚明妧,轮得着她们丫鬟抱打不平吗? 看着丫鬟们投过来探究中夹带着的羡慕妒忌的眼神,明妧心情更美好了,虽然被楚墨尘气了一通,好歹掐了他脖子出气,还顺带立了威,这才是真的意外之喜。 进了沉香轩,明妧就推着楚墨尘进屋,喜儿紧随其后,被周妈妈拽着胳膊拉走了,到了一旁无人处,她数落道,“世子妃掐世子爷脖子,你怎么不拦着点儿?!” “我想拦啊,可是我拦不住,”喜儿无奈道。 周妈妈一听,心就往谷底沉,“这么说,世子妃真的掐世子爷的脖子了?” 喜儿点头,都传遍镇南王府了,怎么可能是假的呢,见周妈妈脸色不好,她道,“世子爷又没生气。” 喜儿轻松的语气,周妈妈就知道她太年轻了,伸手戳她脑门道,“世子爷不生气,不代表王妃和王爷不生气。” 有哪个做娘的允许儿子被人掐脖子,能花二十万两和那么丰厚的嫁妆来冲喜,足见对世子爷有多疼爱了,娶世子妃是为了救世子爷,不是让世子爷被人掐死啊,就算不明着责怪,也少不了一番敲打。 周妈妈头疼,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温和软弱,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怎么会掐人脖子呢? 蘅芜苑内,丫鬟把明妧掐楚墨尘脖子的事和老夫人赏赐楚墨尘两丫鬟的事一并禀告王妃知道,王妃眉头拧的紧紧的,曲妈妈听后,道,“有件事,奴婢没说,早上奴婢去书房看世子爷的时候,世子妃一拳头打在了世子爷的肚子上,看的奴婢都心疼。 当时世子妃说是给世子爷揉肚子,世子爷没生气,奴婢也就没说什么了,这才多会儿,世子妃又掐世子爷的脖子了,世子爷一心想站起来,世子妃放肆点,他估计是能忍都忍了,这才嫁进来第一天,就这般放肆了,先前还是在书房内,现在都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了,往后这一年,还不得把世子爷给折腾出好歹来,奴婢知道王妃感激世子妃,可该敲打的不能少了。” 王妃脸上带了些愁容,“我不相信尘儿这么好欺负。” 曲妈妈着急啊,“外界传闻世子妃木讷寡言,王妃瞧出一点来了吗?” 王妃看了曲妈妈一眼,曲妈妈则道,“世子妃不简单。” 沉香轩内,明妧回屋后,先坐下喝了杯茶,就兴致勃勃的欣赏早上敬茶收到的见面礼,与明妧收礼收到手软比,楚墨尘茶敬了,却两手空空对比鲜明,有些明显是给他的,比如大老爷送的端砚,明妧越看越满意,打算留着自己用。 楚墨尘坐在轮椅上,笑道,“大伯父是怎么知道娘子你字写的丑,需要好好练练的?” 明妧的好心情顿时去了七分,这厮不给她添点堵,心里头就不舒服是吧,她字丑碍着他事了吗,明妧恨不得把端砚拍他那张妖孽脸上去,想逼她承认端砚是给他的,想的挺美,她把端砚放下道,“沉香轩就一间书房,我带了不少书来,回头给我另外安排一间,还有药房。” 之前在定北侯府,她是小打小闹,再加上住不久,不好另建药房,但是楚墨尘对她也算是知根知底了,她需要一间药房,平常调制药膏打发时间。 楚墨尘看着她,漂亮的眸底闪过一抹魅惑笑意,“你是沉香轩当家主母,你做主就可以了。” 这么好说话,那她就不客气了,“你书房位置好,我要了。” 喜儿和雪雁面面相觑,姑娘真是越来越霸道了,怎么能随随便便就霸占世子爷的书房呢,她是世子妃,又不是土匪。 刚这样想,屋外传来一阵鸟叫声,楚墨尘眉头皱了下,望着明妧道,“过来给我捏肩膀。” 明妧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她只是要他一间书房而已,不答应就算了,居然要她捏肩膀,果断拒绝,她才不惯他这毛病呢,“不捏。” “一会儿可别怪为夫没提醒你,”楚墨尘轻扣轮椅道。 明妧多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闹什么幺蛾子,这么一脸正经的样子,看着还真不打算习惯,不就是捏肩膀么,捏就是了,明妧把茶盏放下,走到他身边帮他捏肩捶背。 楚墨尘双眸微阖,怎么看怎么享受,明妧捏肩会捏穴位,疏松筋骨,自然舒服,只是明妧就一肚子邪火了,她是不是被他给耍了? 刚打算撂挑子不干,就见喜儿和雪雁快步从身边走过去,轻声道,“见过王妃。” 第186章 真挚 王妃挑了珠帘进来,她脚步压的很轻,明妧收了手,楚墨尘语气不快道,“别停。” 明妧是打算给王妃见礼的,这不只好继续伺候某世子爷了,方才心头不快故意力道重了几分,这会儿承人家的情,力道温和了几许,结果某世子爷还不乐意了,“早上没吃饭呢,重两分。” 话音刚落,王妃摆摆手,明妧麻溜的把手收了回来,高兴道,“母妃。” 楚墨尘这才睁开眼睛,就收到王妃一记瞪眼,“肩膀酸疼,让丫鬟捏就成了,怎么能让世子妃帮你捏肩膀,还挑三拣四。” 楚墨尘一脸无辜,“丫鬟没她捏的舒服。” 王妃嗔了他两眼,然后瞥了曲妈妈一眼,曲妈妈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嘴巴,这还是世子妃欺负世子爷吗,都快被世子爷欺负成可怜虫了,她成拾掇王妃来数落世子爷给世子妃出气的了。 楚墨尘动了动肩膀,望着王妃道,“母妃怎么来了?” 王妃哪好意思说她怕世子妃欺负他,便道,“府里人多,往后大庭广众之下不要欺负世子妃,让人误会,连累世子妃受责罚。” 楚墨尘扶额,被掐脖子的是他好不好,怎么成他大庭广众之下欺负人了,楚墨尘回头,就看到明妧眼眶微红,一脸感激涕零的模样,楚墨尘一口老血没差点喷出来。 见楚墨尘不说话,王妃道,“听到没有?” “听到了,”语气怎么听怎么郁闷,还有那么点后悔,他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演技这么好,他刚刚应该拾掇她揍他才是,怎么就要她捏肩了呢,现在好了,连着母妃都帮她打压他了。 他点头了,王妃这才满意,道,“明儿要陪世子妃回门,母妃去准备你们的回门礼。” 楚墨尘点点头,王妃又叮嘱了两句,这才转身离开。 等王妃走远了,楚墨尘斜了明妧一眼,“你打算怎么谢我?” 明妧赏了他一记白眼,要不是他小气吧啦的,她会掐他脖子,被老夫人传去数落一顿,连着王妃都悄悄进屋,生怕她虐待他,这厮当真那么好欺负吗,不过方才他也算帮了他点忙,明妧看着他,真诚道,“要不我多给你扎两针,以表达我最真挚的谢意?” 喜儿和雪雁没脸听了,捂脸闪人,两丫鬟的反应,明妧有点郁闷,天地良心,她最拿的出手的就是治病救人了,正好楚墨尘又需要,她说真挚有问题吗,她真的很真挚啊,真挚到楚墨尘只想将她摁小榻上狠狠地教训一顿。 扎针不要,明妧只好借花献佛道,“那方端砚给你。” 明妧一脸肉疼,她挺喜欢那方端砚的,楚墨尘拒绝道,“我不需要。” 不要正中明妧下怀,她坐下来给自己倒茶喝,转移话题道,“方才的叫声,是暗卫在通知你王妃来了?” 明妧几乎可以肯定,就是那一阵鸟叫声,楚墨尘才突然要她捏肩膀的,总不至于他听得懂鸟语吧,楚墨尘不回答,只道,“这是打算把话题岔开,不谢我了?” 明妧妙目一瞪,磨牙道,“你要我怎么谢你?” 她干净澄澈的眸底闪着点点光芒,仿佛要是楚墨尘要的谢礼太过分,她就不客气了,楚墨尘拍拍自己的肩膀道,“再帮忙捏一会儿。” 这个要求对明妧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没法拒绝,明妧认命道,“一刻钟,多了没有。” 楚墨尘一句话差点气死她,“本来只打算劳烦娘子半盏茶的时间,既然如此,那为夫就不客气了。” 看着他那修长漂亮的脖子,明妧觉得自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想掐过去,一忍再忍,面露微笑,希望待会儿给你扎针,你还能保持这么妖孽的笑容。 明妧正捏的起劲,脑子里琢磨待会儿扎什么穴位最叫人疼,就听楚墨尘喊了一声,“母妃,你怎么又回来了?” 明妧抬头,就看到珠帘外,王妃站在那里,道,“母妃不回来,怎么知道你把母妃的话当成耳旁风?” 楚墨尘嘴角扯了下,他这回算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明妧憋笑憋的肩膀直抖,作茧自缚了吧,活该。 明妧小媳妇模样站在一旁,见没人说话,她才抬头望着王妃道,“母妃找相公有事?” 王妃都不理自己儿子了,看着明妧道,“你和尘儿成亲,是皇上赐婚的,你们理应进宫向皇上谢恩,我已经叫人准备好马车了。” 明妧点点头,王妃拍着她的手道,“以后尘儿欺负你,你就告诉母妃,母妃帮你骂他。” 明妧连连点头,幅度之大,耳朵上的珍珠耳坠都撞到自己的脸颊了,走的时候,王妃还赏了楚墨尘一记瞪眼。 楚墨尘看向明妧,而后望了窗外一眼,双眸火光闪烁,赵烈闪身进屋,小心翼翼道,“爷,属下刚刚上茅房去了,王妃来,属下,属下不知道……” 明妧憋笑,这叫天助她也,楚墨尘黑着脸道,“进宫!” 楚墨尘一点都不想谢恩,联起手来坑他,还要他千恩万谢不成,但是明妧觉得这一趟很有必要,一年后,镇南王府不给钱,不许她再嫁,那就是抗旨不遵,多好的皇上啊,虽然是看在她爹定北侯的面子上的。 想到定北侯,明妧就望着楚墨尘了,问道,“我爹他没事吧?” 有求于人,态度温和可亲多了,和先前张牙舞爪简直判若两人,楚墨尘坐在轮椅上,双手环胸看着她,好整以暇道,“保持现在这样温和的态度,谄媚的神情,从宫里出来,我告诉你岳父大人的情况。” 谄媚? 这已经是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询问了好不好,他哪只眼睛看出她谄媚来了,明妧狠狠地翻了一白眼,微微一笑,露出八颗雪白贝齿,磨牙道,“好。” 一路无话,直到进宫。 下了马车后,明妧就推着楚墨尘跟着领路公公朝御书房走去,喜儿和赵风紧随其后。 不过皇上并不在御书房,他在御花园赏花,孙贵妃陪在左右,远远的看到明妧推着楚墨尘走过去,孙贵妃的眸底闪过一抹阴翳,很快又换上了一副笑脸。 孙贵妃不喜他们,明妧心知肚明,看到孙贵妃,她恍惚想起来有件事忘记问了,便压低声音道,“昨儿镇南王府办喜宴,四皇子乔迁新居,哪个更热闹?” 第187章 选择 楚墨尘嘴角闪过一抹妖魅笑容,道,“满朝文武,皇上最信任的就是父王和岳父大人,四皇子虽然受宠,却连储君都不是,你说满朝文武会怎么选择?” 朝中武将虽然没有文臣多,但几乎所有的将军都为镇南王马首是瞻,就算有那么几位有异心,也得藏的严严实实的,羽翼未丰之前不敢露分毫,武将扎堆,那不是推杯换盏,那是整坛的喝,声音洪亮,兴致高昂处还会比划比划,连屋顶都能掀翻。 自古军权高于皇权,大景朝的兵力都在镇南王府了,区区四皇子又算的了什么,那些大臣还怕镇南王小心眼,到时候记仇,就算拼着四皇子动怒,也得亲自前来道贺,热热闹闹参加他和明妧的喜宴。 当然,四皇子乔迁之喜,恒王府也很热闹,但去道贺的人身份要低一点,比如穆王爷来镇南王府送贺礼,穆王府世子则去恒王府道贺,要么王妃去…… 但穆王妃和穆王世子的分量加起来也没有穆王爷一个人重。 就和撞衫似的,谁丑谁尴尬,孙贵妃故意挑同一天让四皇子搬家,目的是为了打压镇南王府,结果镇南王府依旧热闹,反倒是恒王府冷清的多,孙贵妃此举无疑是抬起手狠狠地扇了一巴掌来取悦别人。 新仇旧恨加起来,估计都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了吧,明妧心中这样想,脸上笑容愈发灿烂,看的孙贵妃手痒恨不得将她活活撕碎。 明妧推着楚墨尘朝六角飞檐凉亭走去,双层重檐,镂刻精致,金碧辉煌,凉亭外,牡丹绽放。 皇上眸光落在两人身上,楚墨尘坐在轮椅上,但容貌俊美,阳光打在他身上,美的叫人窒息,看的皇上心底一叹。 这是楚墨尘摔落悬崖,被人救回京,第一次进宫给皇上请安,当年多亏了王爷替大景朝守住了边关,把狼子野心的敌国击退,才有皇上今日的高枕无忧,王爷杀子立威,不说将士们了,就是皇上也震撼不已,王爷一共就两儿子,杀了一个,就只剩这么一根独苗了。 楚墨尘被人害的双目失明,断了一条腿,皇上和王爷一样愤怒,楚墨尘的世子之位他御封的,皇上希望将来楚墨尘能子承父业,和王爷父子两一起守卫大景朝。 靠近了些,明妧福身给皇上请安,楚墨尘则道,“恕臣不能起身给皇上见礼。” 皇上抬抬手,免了楚墨尘行礼,然后问道,“朕听说你两只眼睛都瞧见了?” 楚墨尘轻颔首,醇厚的声音如远山晨钟暮鼓,“都是世子妃的功劳。” 孙贵妃眼底闪过一抹冷芒,声音往上挑了几分,“没想到冲喜还真的管用,那是不是意味着要不了多久,镇南王世子就能站起来了?” 孙贵妃是问的明妧,明妧淡笑回道,“明妧不敢居功,有这么多人关心相公,他一定会很快站起来的。” 孙贵妃端起茶盏,似笑非笑道,“世子妃倒是谦虚,镇南王府花二十万两买你一年时间冲喜,不是有大用处,本宫可要怀疑镇南王府有几座金山不怕挥霍了。” 金山两个字,孙贵妃咬的格外清楚,二十万两可不是一笔小数目,镇南王随随便便就拿出来了,他手里至少还有五六个二十万两,才会给的这么痛快,而且还是自掏腰包,他一定贪墨了。 不过孙贵妃弦外之音,皇上没听出来,镇南王功在社稷,而且对权势并不看重,要不是他硬要他掌管兵权,镇南王早撂挑子不干了,一个对兵权都无所谓的人,可能会贪墨吗? 闲聊了几句,楚墨尘望着明妧,提醒她道,“来之前,不是说要帮华阳公主求情吗?” 明妧眼睛轻眨了下,她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做梦了吧,不过楚墨尘这么说,她肯定不能拆他的台,明妧望着皇上道,“皇上,那日华阳公主并非有意用鞠球打到明妧,当时给明妧赔礼了,前些天还特意去定北侯府给明妧送添妆,还是华阳公主亲手绣的荷包,相公都说绣的好看。” 皇上眉头狠狠地皱了下,如果明妧说荷包绣的好看,那可能是给华阳公主留着面子,连楚墨尘都说好看,那就是真的好看了。 这后宫的人,向来都围绕他这个皇上转,儿女自然也不例外,华阳公主绣的荷包,头一个献给的应该是他这个父皇,他可从来没听说华阳公主绣工了得这类的话。 而且,专程出宫送添妆,就送一荷包,这就是孙贵妃说的精心挑选的贺礼? 见皇上目露不快,孙贵妃忙替华阳公主解释道,“皇上,镇南王世子妃误会了,之前华阳出宫太久,臣妾怕她忘了时辰,派人传她回宫,宫女一着急,错把华阳在街上买的荷包当成添妆给了镇南王世子妃,她送的是一对金簪,前几日求着臣妾让她再出宫,臣妾没准许,就把金簪交给了四皇子妃,让她交给你,再提华阳解释两句,难道她没给你?” 轻飘飘的反问,把过错全推在了卫明柔身上。 明妧还真摸不准孙贵妃是真给了卫明柔还是假的,毕竟定北侯府里还有一只传话筒,一有点风吹草动,二太太都会告诉卫明柔和孙贵妃,那天老太太动怒,二太太就在当场。 不过,明妧觉得这事十有八九是假的,要真舍得送,就不会送一只荷包了,再说了,孙贵妃问的就是一句废话啊,她要收到了,还会说只送了荷包这样的话吗,以为拿卫明柔做挡箭牌,她就会算了呢,卫明柔在她这里一点面子的脸面不比孙贵妃你大好么? 修长的睫毛轻颤,明妧道,“不知道孙贵妃是什么时候给三妹妹的,我出嫁前两天,她回定北侯府,聊起荷包,她还说礼轻情意重,华阳公主亲手绣的荷包,可不是谁都能拥有的,我便放在箱子里珍藏。” 孙贵妃眸底冷了冷,这话不可能是卫明柔说的,明妧也不可能把一只街上买的荷包珍藏起来,她在信口胡诌,而且还不怕她戳破她。 明妧说的坦然,孙贵妃做初一,她就做十五,难道孙贵妃还能找卫明柔来对峙吗? 第188章 不和 她说把金簪给了卫明柔,并叮嘱卫明柔帮华阳公主解释,但是卫明柔并没有,失误在前,卫明柔有胆量指责她撒谎,告诉皇上,她们姐妹不和吗? 孙贵妃眸底闪过一抹寒芒,笑道,“许是因为忙着乔迁府邸,给忙忘记了吧,镇南王世子妃总不至于怀疑自己的胞妹贪墨华阳送你的金簪吧?” 明妧赫然一笑,道,“怎么会呢,祖母和娘亲教我们姐妹与人相处,要礼尚往来,华阳公主送我亲手绣的荷包,将来明妧肯定会还礼,且还礼至少重两分,这些三妹妹都知道,她不至于因为一对金簪,害我这个做姐姐的人前丢脸,肯定是忙忘记了,其实比起一对金簪,明妧更希望收到的还是华阳公主亲手绣的荷包,可惜……” 孙贵妃轻笑一声,道,“等你再嫁的时候,本宫一定让华阳亲手绣一只荷包给你做添妆。” 明妧嘴角扯了下,虽然镇南王和皇上都许诺她能再嫁,可是她昨天才出嫁啊,当着楚墨尘的面就说她再嫁,这也太直白了点儿吧,楚墨尘可是容不得人提这事的,明妧用眼角余光扫了楚墨尘一眼,就听他似笑非笑道,“孙贵妃这话,是觉得本世子断腿痊愈不了,还是性子不讨人喜欢?” 明妧再嫁,不是没有条件,要么冲喜失败,要么楚墨尘性子不讨人喜欢,也有可能就这样一辈子过下去。 楚墨尘云淡风轻般的反问,孙贵妃嗓子一噎,恨不得脱口一句你觉得你性子招人喜欢吗,可是当着皇上的面,孙贵妃还真不敢和楚墨尘这么说话,怎么说人家也是小辈,而且还断了一条腿。 可孙贵妃就是什么都不说,皇上眸底也闪过一抹不悦,不会说话就别说,没有这样泼人冷水的,他虽然写了允许明妧再嫁,却也希望他们能长久的在一起,皇上道,“让华阳亲手绣一只荷包送给世子妃。” 孙贵妃暗咬了下牙,笑着替华阳公主应下。 楚墨尘打算告退,身后一公公搬了棋盘来,皇上看着楚墨尘道,“定北侯不在,你父王又忙,你陪朕下一盘棋。” 能陪皇上下棋,那是宠臣才能享受的待遇,而且也没有拒绝的份,明妧推着楚墨尘上前,他看了明妧一眼,问道,“妧儿会不会下棋?” 妧儿…… 明妧真的被这两个字给腻到了,谁许他这么喊的,鸡皮疙瘩都起一身了,他是故意喊给孙贵妃听的吧,明妧脸颊微红道,“看别人下过几局。” 楚墨尘的亲昵称呼,明妧含羞带怯的模样,皇上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孙贵妃就笑不出来了,明妧做了她儿子十几年的未婚妻,刚出嫁就对镇南王世子这般模样,实在是恬不知耻。 明妧就站在楚墨尘身后,看他和皇上厮杀,风徐徐吹来,送到几缕芳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明妧只觉得两腿站的有些发麻,打算找地方坐下,就听楚墨尘道,“给我倒杯茶。” 还真拿她当丫鬟使唤了,皇上眉头都拧了,他还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莫非打算赢皇上。 心中嘀咕,明妧先给皇上倒茶,然后才给楚墨尘倒,倒茶时,没注意到楚墨尘挪了下轮椅,将她的裙摆压住了,她转身要走,结果身子不稳扑倒在了棋盘上,方才还罗列齐整的白玉棋盘就乱成了一团,还有些掉在了地上,珠玉坠地,声音清脆悦耳。 孙贵妃见了发难道,“笨手笨脚的,皇上下的正高兴呢,棋局全乱了。” 皇上手里一枚棋子正犹豫不决落在何处,棋局一乱,他便把棋子丢回棋盒里,明妧站在一旁,像是做错似的孩子,楚墨尘替她请罪道,“贱内笨手笨脚,还请皇上恕罪。” 贱内…… 刚刚还叫她妧儿,现在就改贱内了,他还真是不贱外,明妧抬头狠狠地瞪了楚墨尘一眼,正好被皇上捕捉到,他笑道,“无妨。” 宫女蹲地上捡棋子,喜儿帮忙,那边跑过来一公公,站在凉亭外道,“皇上、贵妃娘娘大喜,恒王妃怀身孕了。” 孙贵妃一听,脸上就闪过一抹欣喜若狂,“此事当真?” 公公连连点头,“错不了,恒王妃打算进宫给您和皇上请安,结果刚走到二门就一阵晕眩作呕,叫了大夫进府,诊出喜脉还不放心,又叫了太医进府,确定无误了才敢进宫报喜,恒王妃已经有小两个月的身孕了。” 孙贵妃高兴的合不拢嘴,“这是进门就有喜了,钦天监挑的日子果然好,皇上,您可得好好赏赐钦天监。” 皇上也高兴,毕竟是龙子龙孙,他道,“都有赏!” 看着孙贵妃满脸堆笑,明妧佩服,果然是后宫食物链顶端的人物,演技令人惊叹,四皇子乔迁新居的冷场,正好可以借卫明柔怀身孕来扳回一局。 四皇子挑中昨天搬家,就是她让钦天监算的,这不才搬进去住了一天,卫明柔就怀了身孕,府邸好,日子也吉利,而钦天监算的可不止卫明柔早怀龙孙,还有四皇子平步青云,对一个皇子来说,他的平步青云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储君之路。 孙贵妃高兴之余,有些感慨道,“怎么偏偏是今儿呢,早两天,我还能去瞧瞧她,这搬出皇宫了,想见一面都难。” 孙贵妃身边的嬷嬷就笑道,“娘娘别着急,等恒王妃身子稳了,天天进宫给您请安都不妨事,这才两个月,身子不稳,不宜东奔西走。” 孙贵妃连道了两声对,“是我太心急了。” 楚墨尘懒得看孙贵妃有多喜悦,他趁机向皇上告退,等明妧福身时,孙贵妃看着她道,“你是明柔最喜欢的长姐,得空多去陪她说说话。” 明妧嘴角扯了下,卫明柔最喜欢的长姐?能不能不要恶心她啊,再说了,她和四皇子做了十几年的未婚妻,因为卫明柔代嫁还闹出不少风波来,她和四皇子是越少见面越好,平常碰到都该想办法回避,孙贵妃居然要她主动送上门,这是要她把镇南王府的消息及时送给四皇子知道呢,母子两想的还真的挺美的。 第189章 谦虚 明妧在心底翻白眼,楚墨尘看着她,明妧咧嘴一笑,露出八颗贝齿道,“贵妃娘娘放心,我会和相公去恒王府道贺的。” 退出凉亭,走远了些,楚墨尘看着天上雪白的云朵,声音醇厚仿佛从远山传来,“不要瞪我后脑勺。” 喜儿听了,瞄向明妧,果然就看到她恶狠狠的眼神,不由得心生佩服,世子爷后脑勺上是不是长了眼睛? 明妧却是恨不得将轮椅掀翻,将他撂进莲花池里凉快去,“当着皇上的面都敢算计我,我瞪你几眼怎么了?” 喜儿听得懵懵的,世子爷什么时候算计世子妃了,没有的事啊,结果楚墨尘大方的承认了,“你没发现皇上很高兴吗?” 一句话把明妧堵的上不上下不下,她方才那一摔,毁了棋局,挽救了皇上即将丢掉的脸面,皇上没有输给小辈,自然高兴。 明妧没接话,楚墨尘回头看了一眼,笑道,“娘子说自己只看过几局棋,太过谦虚了,今儿要不是孙贵妃没看出来皇上快输了,你想乱棋局,她都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这回四皇子是看走了眼了,放着一颗明珠不要,要了一颗死鱼眼,他倒是佩服她,不止习得一手高超的医术,连棋技也不差,不知道还能给他多少惊喜。 这边楚墨尘隐隐期待,那边明妧朝天翻了一大白眼,她不擅长下棋,可是她擅长观人脸色啊,一个气定神闲,成竹在胸,一个偶尔蹙眉,举棋不定,这还用的着看棋局吗,胜负都写在脸上了好么。 这会儿离凉亭远了,明妧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爹怎么样了吧?” 楚墨尘凤眸带笑,道,“岳父大人只受了一点小伤,无性命之忧。” 果然还是动手了,明妧眼神冰冷,这群心狠手辣,灭绝人性之徒,迟早给她哪凉快哪待着去。 明妧和楚墨尘怎么坐马车进的宫,就怎么回的镇南王府,因为楚墨尘帮了定北侯,明妧承他恩惠,破天荒主动的给他倒了杯茶,楚墨尘也很享受这样不争执的气氛,相处融洽。 这边马车在镇南王府跟前停下,明妧先下马车,那边楚总管迎上来道,“世子爷和世子妃回来了,方才穆王爷萧小少爷和九皇子来找你,等了半天没等到世子妃,就先走了。” 昨天萧小少爷的铺子开张,他怎么来镇南王府找她? 明妧点点头,“我知道了,有劳楚总管了。” 楚总管惶恐,忙道,“这都是我分内之事,世子妃有需要,只管吩咐。” 明妧再点头,楚总管就转身忙去了。 明妧推着楚墨尘回内院,刚走到二门,雪雁就快步走了过来,明妧见了问道,“萧小少爷和九皇子来可说找我什么事?” 雪雁点头如小鸡啄米,小声道,“萧小少爷和九皇子来王府,一来是给世子妃您撑腰的,二来是世子妃送的礼太贵重,他们不能收,给了铺子三成股份算作谢礼。” 这话明妧听了只觉得心底一阵暖流划过,没看出来,两小屁孩这么懂事,居然知道给她撑腰,他们一个是皇子,一个是穆王府小少爷,身份都尊贵的很,在她嫁进镇南王府的第二天,就来找她,而且一等就是半天,足以告诉大家他们关系好,要是欺负她,他们两肯定会帮她的……虽然他们这会儿年纪小,可是他们会长大啊。 只是给她三成股,萧小少爷不是打算做个大纨绔的吗,他要从小攒钱啊,想到他的志向,明妧就失笑,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雪雁道,“世子妃,你别笑了,萧小少爷给你的股,现在在老夫人手里。” 楚墨尘眉头一皱,问道,“怎么会到老夫人手里?” 雪雁忙把经过告知明妧和楚墨尘,萧小少爷等的不耐烦,就去花园里闲逛,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就把东西交给她,让她转交给明妧。 雪雁是明妧信得过的丫鬟,萧小少爷知道,交给雪雁没有问题,只是当时是在花园里,丫鬟婆子不少,看到萧小少爷给雪雁东西,等萧小少爷和九皇子走后,老夫人就把她找去询问,雪雁否认不掉,就只好把东西拿给老夫人过目了,只是老夫人看过后,就没还给她了。 这边雪雁刚禀告完,那边走过来一丫鬟,福身道,“世子妃,老夫人让你去松鹤院一趟。” 就是老夫人不派丫鬟来请,这一趟她也是要去的,她的东西她得拿回来啊。 楚墨尘没有和明妧一起进松鹤院,就在不远处的竹林旁等她。 屋内,老夫人正在喝茶,手边小几上摆着一张纸,应该就是萧小少爷给她的,明妧福身,问道,“老夫人找明妧来是因为萧小少爷给我的东西?” 老夫人没说话,三太太则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着明妧,道,“没想到世子妃和穆王府小少爷还有九皇子关系这么好,前些天闹的沸沸扬扬的小药铺,还有世子妃一份。” 明妧淡然一笑,道,“和他们有过两面之缘,之前萧小少爷牙疼,是我教清宜郡主给他用生姜止疼的,萧小少爷觉得铺子开张只卖一种药膏太过单调,找我帮他出主意,正好我从苏家要了两箱子医书,就找了两张古方给他,许是有用吧。” 萧小少爷的铺子名声响彻京都,要说挣钱,谁也不信他一个小屁孩能挣多少,对随随便便就能掏二十万两给她冲喜的镇南王府来说不算什么,只是萧小少爷给她小药铺的股,实在惹人好奇,所以才找来一问究竟。 三太太对明妧的话好奇,“你还看医书?” 明妧耸肩一笑,“虽然相公的眼睛能看见了,但明妧和三婶一样,对冲喜之言将信将疑,觉得与其把希望寄托在玄而又玄的冲喜上,不如多看看医书,或许书上有什么方子管用呢。” 老夫人把小几上的纸拿给丫鬟,丫鬟交给明妧,明妧打开看了一眼,然后嘴角就狂抽不止了。 她还不知道萧小少爷的药铺叫什么名,现在总算是知道了。 大名鼎鼎小药铺。 够狂妄,也够谦虚,更直白,更打击人的是,这字写的够漂亮啊,不知道是萧小少爷写的,还是九皇子,总归甩她几条街。 第190章 抬举 老夫人淡淡道,“你对世子的断腿上心是好事,是药三分毒,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要轻易给世子试药,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 明妧乖乖受教,道,“明妧只翻看医书,用不用药相公自己决定,就算真用,不找太医,至少也会找个大夫瞧瞧,能花二十万两冲喜,相公的命有多精贵,明妧心里清楚,不敢马虎。” “心里有数就好,”老夫人摆摆手,明妧福身退下。 等明妧走后,三太太才望着老夫人道,“真没想到世子妃居然还看医书,天下藏书,苏家占一半,世子妃要看医书,苏家就给她找了两箱子,会不会真的……” 老夫人嘴角划过一抹好笑,打断三太太的话道,“我还从来不知道什么大夫是看看医书就能治病的,京都那么多大夫都治不好的断腿,她看看医书就会了?” 三太太也觉得荒谬,可是有件事,她不得不上心。 三太太走到老夫人身边,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老夫人皱眉,眸光凝了几分,“此事当真?” 三太太回道,“她不敢胡诌骗我,这对她没好处,冲喜之后,世子的眼睛就好了,虽然玄乎,但世上玄乎的事也不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老夫人眸底闪过一抹寒芒,冷冷一笑,“我镇南王府难不成还真花了二十万两请了尊菩萨回来?” 菩萨?未免太抬举她了,三太太嘲笑道,“有王爷算不清的两桩烂账在,迟早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 再说明妧,出了松鹤院,就看到竹林旁,楚墨尘坐在轮椅上,竹林碧翠,阳光透过疏密的竹叶,懒散的照下来,打在他身上,整个人像是蒙了一层光晕,美的勾魂夺魄。 他嘴角微微上勾,一抹绝美的笑从他唇畔流泻而出,刹那间,明妧仿佛听到远处潺潺流水,又像是瀑布在巍巍青山之间奔腾澎湃,心中像是揣了一只麋鹿,东奔西撞,乱了呼吸。 真不愧是妖孽,不过只是一浅笑,就差点叫她乱了心神,往后还是离他远点儿稳妥。 这般想,明妧这这样做了,目不斜视,迈步离开。 喜儿就那么看着她走远,生怕楚墨尘生气,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只见他俊美无铸的脸上带着笑,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喜儿这才放心的推着楚墨尘追上明妧。 一路无话,直到求饶声传来,那边两丫鬟你搀着我,我搀着你走过来,噗通一声跪在青石地板上,哭道,“世子爷饶命啊。” 楚墨尘脸上的笑意敛尽,冷道,“本世子几时要你们的命了?” 丫鬟们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明妧都不忍看,虽然没有明着要她们的命,但围着花园跑十圈,也算是要她们的半条命了,半条命也是命啊,而且明妧注意到两丫鬟脚上穿的绣花鞋,大脚指处已经磨破了,她们是真的很用心的跑,想留下来给他暖床。 只可惜她空有一番怜香惜玉的心,身边人铁石心肠的很,“继续跑。” 两丫鬟本来哭的还注意形象,雨打梨花,我见犹怜,见楚墨尘一点都不心软,梨花雨变成了暴风骤雨,下的那叫一个哗啦啦,连明妧都遭到了波及,两丫鬟求不动楚墨尘改求她了,“世子妃,您帮我们求求世子爷吧。” 明妧素来心软,只是还不等她开口,才刚撇向楚墨尘,一个字都还没说,这厮就勾唇笑道,“世子妃怜惜她们,她们没有跑完的,你替她们跑如何?” 不如何! 她虽然贤良淑德,但还没有贤良到这份上,明妧朝两丫鬟摇头,一脸的爱莫能助。 两丫鬟继续朝楚墨尘哭,哭的楚墨尘想打人,“再不走,直接卖了!” 凶残无比,两丫鬟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碎了一地,而且现在不是变凤凰的事了,傍晚时分跑不够十圈,她们就要被卖了,还差三圈,可是她们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累的头重双腿像是绑了几十斤的铁块似的,抬都抬不起来,只恨不得躺地上睡上三天三夜。 两丫鬟互相搀扶离开,明妧看了眼天边的晚霞,绚烂如锦。 别说丫鬟跑的累了,就是她一整天没的歇,东奔西跑,外加斗智斗勇,也觉得身心俱疲,回了屋后,就再不想动弹了。 明妧只想安安静静的歇一晚,明天回门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可是总有人给她添乱。 这不,吃了晚饭后,明妧在院子里溜达消食,周妈妈过来问她,“书房的床撤了,世子爷晚上睡在屋里?” 哪壶不开提哪壶,明妧想到要打地铺,就郁闷的抓狂,她没回答,但是周妈妈明白。 明妧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回屋时,周妈妈在帮他们铺床,见明妧回来,周妈妈笑道,“床上的东西,世子妃和世子爷记得看。” 当时,明妧也没注意,脱口一句,“什么东西?” 周妈妈只笑道,“世子妃记得看就是了,我忙去了。” 等她走了,明妧朝床榻看了一眼,就看到那匣子,脸腾地一红,后知后觉周妈妈指的是什么,忙走过去把匣子抱起来,转身就要收进箱子里,楚墨尘就在屋子里看书,见状,推了轮椅过来,道,“这是不打算给我看?” 这么明显不给他看,他还问什么,她可没有和男的一起看春、宫的喜好,自己暗搓搓翻两眼还能点评一下,见他眼睛盯着匣子,明妧往身后藏,妙目一瞪,三分羞七分恼,“这是我的东西,不给你看怎么了?” 一句话把楚墨尘噎住,默了半晌,他道,“要不要我去问问周妈妈,我能不能看?” 这是在提醒她,周妈妈是让他们两一起看的,明妧还真怕他去问,气的差点跺脚道,“周妈妈误会你我晚上要圆房,这匣子里装的是春、宫、图,你当真要看?” 楚墨尘还真没想到匣子里装的是这东西,现在明妧说的这么直白,他耳根微红,眉头也蹙紧了,道,“周妈妈没有误会,母妃让我搬回来住,就是让你我圆房的意思。” 那是她们的意思,又不是她的意思,她可不会任人摆布,明妧道,“你肯定不会任由他们摆布的。” 楚墨尘勾唇一笑,“我向来听话。” 第191章 喜好 听你妹的话! 明妧在心底问候了一句,眸光一转,刚腾起来的怒气就消了干净,把匣子半抛半扔到他怀里,明妧笑道,“忘了,你还有两暖床丫鬟,你想看我不拦着你,但别怪我没提醒你,就你的断腿,现在脆弱的很,嗯,估计动不了一会儿就会咔嚓一声断开,到时候不要叫我进来替你接骨,我怕长针眼!” 丢下这一句,明妧昂着雪白的藕颈离开。 只是刚出门,那边过来一丫鬟道,“世子妃,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怜春过来了。” 明妧眉头皱了皱,一整天跑了松鹤院多少趟了,不至于大晚上的还叫她过去吧,便道,“让她过来。” 很快,就过来一丫鬟,长的眉清目秀,见了明妧,丫鬟福身见礼,态度还算恭谨,明妧笑道,“老夫人让你来是?” 丫鬟回道,“白日里,老夫人赏了两丫鬟给世子爷,谁成想不合世子爷的喜好,那两丫鬟老夫人挺喜欢的,世子爷要卖了她们,老夫人于心不忍,让奴婢来带她们回去,改日再挑几个可心的赏给世子爷。” 还带这样操作,白天就直接要回去不就行了吗,连累两丫鬟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还是说老夫人存了两分她们其实能跑完十圈,继而给楚墨尘暖床的希望? 老夫人要回卖身契,明妧没有不给的道理,她让喜儿去拿卖身契,怜春接过之后,就回去复命了。 明妧回屋,楚墨尘一边喝茶一边道,“你倒是好说话,给你就接着,拿回去就双手奉上。” 明妧也觉得自己太好说话了,简直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镇南王府的钱不好挣啊,她自己开铺子,一年虽然不一定能挣到二十万两,但两年绝对够了,哪里用得着嫁过来受人欺负,真是越想越觉得吃亏。 还是早点帮他站起来,任务完成,应该可以提前离开,明妧温和道,“先去沐浴,回来帮你施针上药。” 明妧没有嫌弃他腿脏的意思,只是天色晚了,施针上药就可以上床歇息了,楚墨尘去沐浴后,明妧也舒服的泡澡,喜儿和雪雁则帮明妧把床褥铺好,怕地上潮气重,特地铺了两床被子。 楚墨尘沐浴完回来,就看到明妧坐在铺好的被子上,他好看的眉头拧了几分,“你还真打算睡地铺?” 明妧看着他,勾唇一笑,“你要愿意把床让给我,我当然更愿意睡床。” 楚墨尘推轮椅进来,绝美的笑容带了魅惑道,“分一半给你。” 喜儿脸红如霞,世子爷这是打算和她家姑娘同床共枕,生米煮成熟饭了吗,三姑娘都怀了身孕了,正想着要不要拜拜送子观音给她家姑娘送一个小少爷,就听明妧翻白眼道,“谢谢世子爷的好意了,我还是比较喜欢一个人睡。” 姑娘变矜持了,之前在崖底,她明显蠢蠢欲动的,现在世子爷都主动了啊,多好的机会啊。 喜儿想劝明妧几句,明妧吩咐她拿药膏来,她就转身忙去了。 明妧帮楚墨尘施针,二十四根金针扎下去,看的喜儿浑身发毛,一刻钟后,明妧就把金针收了,帮楚墨尘上药,不是那种乌漆嘛黑的药膏,晶莹剔透,比胭脂还要美,楚墨尘见了道,“怎么换药膏了?” 明妧举了举手里的药膏道,“和之前的不一样,用这药膏,再配合施针,你好的更快一点儿,以后早晚都要施针,腿痊愈前,不要随便得罪我,我可是会随便撂挑子不干的。” 楚墨尘手撑着轮椅,歪着头看着她,见她纯净的眸子流光溢彩,他心情愉快道,“那我是不是应该讨好你,把床让给你睡?” 明妧把药膏放下,道,“按理是这样的,但你腿断的,我这个大夫又怎么好与你一个病人争,断腿痊愈前,床归你,痊愈后,床包括这间屋子归我。” 语气略霸道,楚墨尘笑道,“我也归你。” 简简单单四个字,钻入明妧耳朵里,就像是一阵激流,让她脚底心到头发稍都一阵酥麻,脸颊像是蜿蜒雪山映照晚霞,喜儿在一旁推雪雁,对她挤眉弄眼,雪雁觉得喜儿高兴太早了,她们姑娘是最会毁气氛的,她们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刚这样想,果然就听明妧道,“人就算了,钱归我就行了。” 想撩拨她?没门! 窗户也给你焊上铁栅栏! 喜儿嘴角扯了下,真的找不到她家姑娘这么会大煞风景的了,楚墨尘脸上的笑容僵硬,磨牙道,“睡觉!” 明妧打哈欠,把头上的发簪取下,再把外面的裙裳脱了,穿着里衣钻被子里,虽然白天热,但是晚上还是很凉快,盖上薄被,转了身,留给楚墨尘一记后脑勺。 行云流水的动作,看的喜儿和雪雁惊呆,楚墨尘还坐在轮椅上,脸都黑成锅底了,喜儿也觉得自家姑娘太过分,人家好歹是世子爷,又在屋檐下,怎么能这么不把人家当一回事呢,她大着胆子上前道,“奴婢伺,伺候世子爷你上床歇息吧。” “不用!”楚墨尘赌气似的丢下两个字,扶着床站起来。 他脱下衣裳,喜儿伸手接,他随手就丢地上了,好巧不巧的砸明妧脑袋上,明妧气的翻过身拿眼神戳他。 一个脾气臭,一个不解风情,两人凑到一起,喜儿表示做他们的丫鬟真的好累,她家姑娘都止戈歇战,世子爷这么一挑衅,又要再起战火了,她身为世子妃的贴身丫鬟,是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喜儿在心底嘀咕,然而这一回明妧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只把锦袍丢给她道,“放好。” 喜儿虽然接了锦袍,却是愣了半晌,姑娘居然没发飙,她估计是一天来回奔波累着了,否则绝对没有这么好说话,她忙转身把锦袍放好。 楚墨尘一拳头砸在了棉花上,坐在床上盯着明妧的后脑勺,郁闷道,“你不生气?” 这厮果然欠揍,把他揍扁都不过分,越想她生气,她就越不生气,否则岂不是上了他的勾了,明妧回道,“身为大夫,病人无理取闹一点,我当然要包容他,这点职业操守我还是有的。” 第192章 地铺 楚墨尘笑了,昏黄的灯烛下,朦朦胧胧地映照,那绝美魅惑的笑容勾的人心里七上八下的,喜儿都不敢看,只听他醇厚的声音传来,“那你怎么没有一点做镇南王世子妃的觉悟?” 这厮绝对是鸡蛋里挑骨头,她是镇南王世子妃,可她只是冲喜的世子妃好么,她要哪门子的觉悟,她都困的眼皮子打架了,他还不让她睡觉,没玩没了,明妧觉得自己的底线被挑战了,她猛然掀开被子,一双清眸妙目瞪着他,“大哥,你到底想怎么样?!” 喜儿捂脸,她是恨不得扑过捂明妧的嘴,世子爷是最听不得大哥两个字的啊,姑娘怎么偏偏提它,她这是拔老虎的倒毛了。 看着楚墨尘烛光下黑的光油的俊脸,明妧后知后觉,真的,她喊大哥没别的意思,就是尊称,但喊了就喊了,他还能活吃了她不成。 明妧昂着脖子,毫无畏惧,楚墨尘坐在床上和她四目相对,松松垮垮的里衣,能看到雪白的锁骨,还有那么一丝峰峦,含嗔带怒的眸子比天上最闪耀的星子还要夺目,他喉咙滚了一下,道,“我要睡地铺!” 不是征询,而是命令,霸道的令人发指,然而明妧只觉得他脑子有坑。 不让他睡床,他争床,顾忌他腿脚不便把床让给他吧,他又要和她争睡地铺,这厮绝对是被人众星捧月惯了,一不顺着他,他就浑身倒毛像是长了刺似的不舒服,一会儿她真睡了床,他估计又要和她争床了,累不累啊。 未免再起争执,明妧吩咐喜儿道,“既然世子爷想睡地铺,就给他准备床褥吧。” 喜儿呆呆的,“那床呢?” 明妧打着哈欠道,“要么空着,要么你睡。” 喜儿凌乱了,世子爷和世子妃打地铺,让她一个小丫鬟睡紫檀木吉祥如意大床,她能睡的着吗,这话绝对只有她家姑娘说的出来。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喜儿认命的去抱了被褥来就在明妧身边把被子铺好,明妧见挨的太近,摆手道,“铺远点儿,免得我滚过去踹伤他的腿。” 喜儿乖乖照做。 等忙完,喜儿又扶楚墨尘睡下,他一躺下,明妧麻溜的翻了个身,再留给他一记后脑勺。 楚墨尘脸都绿了,背过身,也留给明妧一后脑勺。 喜儿,“……” 默默的,喜儿转身把灯烛熄灭,只远远的留了两盏,然后打着哈欠下去歇着。 一夜好眠,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早上醒来,脖子有些痒,明妧想伸手挠,抬了抬胳膊,却没能抬起来,她力道加大几分,依然没能成功。 怔了一瞬,明妧眼睛猛然睁开,一扭头,就看到一张俊颜在她眼前无限放大,刀削棱刻的脸,完美无瑕,鼻锋挺直,山根隆起,面如凝脂,唇如点朱,眉目如画,尤其是这么近的距离看他的眼睛,如扇贝微合,修长的睫毛洒下一层淡淡的青影,令人羡慕妒忌恨。 一时间,明妧看怔了神,男子唇瓣微勾,一抹淡笑流泻而出,如朝花带露,玉盘凝霜,“好看吗?” 他睁开眼睛,眸若晨星,流光溢彩,风华无双,明妧呆怔住,呢喃一声,“好看。” 可是说完这两个字,她一个激灵袭来,猛然坐了起来,道,“谁让你睡我这边来的?!” 楚墨尘躺着没动,双眼看着天花板,“一大清早就误会我,不好吧?” 明妧往后看,就看到自己的床褥了,她睡的是楚墨尘的地铺,误会了人家,脸颊不由得微微一红,她打算挪回去,想到什么,她一脚就踹了过去,道,“你少忽悠我,你告诉我这两被子怎么紧挨着的?” 昨晚上,她怕踹伤他的腿,特意让喜儿离的远点,足足有一米,可现在呢,两床被子挨的一点缝隙都没有,她倒是想问一句,她是怎么睡在被子上,连人带被子滚到他怀里去的! 明妧气势汹汹,某男则捂着脚道,“腿断了。” 明妧恨不得咬死他,磨牙吼道,“我踹的是你的大腿,你是豆腐渣做的吗?!” 屋外,周妈妈路过,正好听到明妧这一句,她眉头狠狠的皱了下,世子妃怎么还踹世子爷起来了,还说世子爷是豆腐渣,得亏是大清早,丫鬟们怕离的近吵到他们休息不敢靠近,这要叫丫鬟听去了,又是一场风波。 周妈妈叹息一声,抬手敲了敲门。 咚咚敲门声传来,明妧带火的眸子就像是被冰水浇灭了一般,瞬间焉了,屋外隐约又说话声传来,周妈妈道,“世子妃脾气怎么这么差了,平常多劝着点她,大家闺秀要性子温和纯良。” 喜儿点头应下。 屋内,楚墨尘上下扫视明妧,一边揉被踹的不怎么疼的大腿,一边用这能叫大家闺秀的眼神睨着明妧,明妧凶残道,“再看,我挖你眼珠子!” 楚墨尘看着她张牙舞爪还得顾忌门外偷听的样子,眸底的神采怕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有多耀眼,楚墨尘决定逗逗她,“娘子果真舍得挖掉为夫这算识珠慧眼?” 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都快光芒万丈闪瞎人眼睛了,明妧翻白眼道,“比起挖你的眼珠子,我更想从你脸上刮下几大桶黄金来。” 屋外,暗卫靠着大树上,以后的清晨会不会都要从世子爷和世子妃斗嘴中醒来,不过世子妃骂人都骂的这么清新脱俗,就跟清晨的空气一般,叫人为之振奋。 虽然被骂了脸皮厚,外加往脸上贴金片,但是楚墨尘一点都不生气,蔷薇色的唇瓣勾起一抹绝美魅惑的笑道,“娘子那么爱财,却把为夫比作黄金,看来为夫在娘子心中还是很有分量的。” 明妧碧波流转,嫣然一笑道,“我虽爱财,有时候却也会视金钱如粪土。” 推门进来的喜儿听到这话,心咯噔一下跳了,瞥眼就见到楚墨尘漆黑如夜的脸,喜儿害怕,照这样下去,会不会有一天世子爷和世子妃一言不合就打起来,她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就听楚墨尘牙齿紧咬,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那二十万两的粪土,世子妃是不打算要了?” 第193章 回门 明妧脸一哏,想激将她不要二十万两,没门,她站起身来道,“为什么不要,我当然要了!” 楚墨尘摸着鼻子笑了,笑声愉悦,如山泉叮咚,又似瀑布澎湃。 明妧都不知道他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有毛病。 喜儿把铜盆放下,伺候明妧穿衣洗漱,过了一会儿,雪雁端了铜盆来,却是伺候楚墨尘洗脚的,明妧早晚要给他施针上药的事,丫鬟可是铭记于心。 刚刚才起了争执,雪雁怕明妧闹脾气不给楚墨尘治腿,委婉道,“世子妃,一会儿还要回门,王妃或许会过来。” 虽然明妧嫁给楚墨尘,只需冲喜一年,一年期满,各自嫁娶,互不相干,但她毕竟八抬大轿嫁过来了,又是第一次回门,有新姑爷陪着,脸上会好看很多,苏氏也能放心,更何况,今儿回去还有重任在身,因为斗嘴因小失大,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明妧没听出雪雁的弦外之音,她是个有职业操守的人,既然给楚墨尘治腿了,就不会半途而废,最多……借机公报私仇。 洗漱完,喜儿帮她绾发髻,这边梳洗好,那边雪雁伺候楚墨尘洗完了脚,并把金针和药膏都拿了来,细致周到。 明妧就像没发生什么不愉快一般,帮楚墨尘施针,然后涂药膏,她的事忙完,喜儿和雪雁伺候楚墨尘更衣,把床褥收起来。 等楚墨尘洗漱完,青杏和海棠已经把早饭端上来了,热气腾腾的粥,香飘四溢,勾的人馋虫翻滚。 不过王妃没有来,他们吃完饭,先去松鹤院请安,然后去蘅芜院见王妃,王妃叮嘱楚墨尘,明妧是第一次回门,要他给足明妧面子,不可惹定北侯府不快,楚墨尘郁闷,在母妃眼里,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总觉得他会惹是生非呢。 王妃准备的回门礼很丰厚,周妈妈粗略的看了一眼,都觉得咋舌,给老夫人的人参、血燕窝还有冬虫夏草以及鹿茸,不但分量足,而且都是极品啊,镇南王府果然不是一般府邸。 当初三姑奶奶回门礼还不及这一半丰厚呢,就冲王妃的疼爱,周妈妈也觉得明妧没和楚墨尘圆房太可惜了,早上楚墨尘和明妧去请安后,周妈妈进屋把喜儿和雪雁辛苦叠好的被子翻来覆去看了一遍,也没看到想看的。 雪雁有好几次想告诉她,世子爷和世子妃是打地铺睡的,最后都忍了,没敢说。 在马车内颠簸了小半个时辰,马车在徐徐停下,明妧掀开车帘就看到定北侯府门前挺立的两座大石狮子,威风凛凛,鎏金的御赐匾额阳光下璀璨耀眼。 守门小厮看到镇南王府的马车,高兴的迎上来,恭敬的给明妧和楚墨尘见礼。 到了二门处,卫明依和谢婉华她们就迎接出来,她们不是第一次瞧见楚墨尘,但每回见,都难掩眸底的惊艳,老天爷偏爱镇南王府,京都最最最好看的男子都是镇南王府上的,偏偏镇南王还手握兵权,令人敬仰,想高攀都高攀不上。 幸好镇南王世子脚断了,不然还不得嫉妒死大姐姐? 卫明依几个上前见礼,陪着明妧说笑,一边朝长晖院走去。 屋子里,欢声笑语不断,老太太高兴啊,卫明柔嫁给四皇子,如今身怀有孕,要是一举得男,就算是站稳脚跟了,而明妧出嫁冲喜,镇南王世子腿脚不便,还陪她回门,这是对她的看重,而且明妧出嫁,楚墨尘双眼都能瞧见了,老太太是笃定楚墨尘能站起来的。 镇南王重信守诺,明妧要是不主动离开,镇南王府绝对不会亏待她,两个孙女儿都嫁的好,定北侯府面上有光啊,喜宴上,不少人打听卫明依她们可嫁人了,都有结亲之意。 这些天侯府忙,等忙过这一阵子,登门求亲的估计能把定北侯府的门槛踏破了。 老太太如今就只剩一个心愿了,那就是明妧能把她的嫡长孙给找回来继承门楣,那样她就是两腿一蹬,也能含笑九泉,无愧于卫家列祖列宗了。 看到女儿回来,苏氏高兴的合不拢嘴,眼眶也有些红,舍不得女儿嫁人,如今定北侯离京,这一空下来,就觉得幽兰院空荡荡的,总想起她们小时候绕着她你追我赶的场景。 王妈妈拿了蒲团来,明妧跪下给老太太敬茶,楚墨尘腿脚不便,又是镇南王世子,没人敢要他跪下敬茶,他能陪明妧回门,就是给定北侯府脸面了。 敬过老太太后,就是苏氏,苏氏哽咽,不知道说什么好,连倒了几声好。 接下来是二太太她们,无需下跪,只敬茶即可。 二太太又是高兴,又是惋惜,“原本说好了,今儿明柔也回门,这一怀身孕,肯定没法回来了。” 四太太则笑道,“明柔不回来,那她和四皇子不打算找明妧要沈家玉佩了?” 虽然四皇子册封恒王,但是大家还是习惯叫他四皇子,一时间改不了口。 二太太看着明妧,笑道,“其实也不用明柔回来,只要明妧愿意给,差人送去就是了。” 想的倒美,明妧没接话,转身给三太太敬茶,二太太闹了个没脸,气氛有些尴尬,不过很快被三太太的笑声给打断,“明妧和世子爷郎才女貌,乃是天作之合,冲喜又管用,世子爷肯定很快站起来,什么时候和明柔一样给咱们侯府添个小外孙才好。” 这话明妧听了脸红,但是身边坐轮椅上的某男很受用,一高兴,本就绝美如妖孽的脸更是流光溢彩,仿佛由一块上等羊脂玉雕刻而成。 敬过三太太之后,再就是敬四太太,见明妧不接二太太的话,四太太有眼色的再不提卫明柔,夸了楚墨尘几句,希望他们能夫妻恩爱,白首偕老的话。 屋子里,还算其乐融融。 二太太见明妧没有把卫明柔和四皇子的事放在心上,脸上挂着笑容,但眸光暗冷。 正聊的高兴呢,外面跑进来一丫鬟,上气不接下气道,“老太太、夫人,三姑奶奶回门了。” 老太太一听,又是高兴又是责怪,“怀了身孕,怎么还回来了?” 第194章 上心 有明妧和楚墨尘在,苏氏就没有去迎接卫明柔了,她没动,但是二太太控制不住自己啊,起身走了出去。 四太太见二太太一声招呼不打就走了,暗撇了楚墨尘一眼,虽然卫明柔怀了身孕,但四皇子要是夺不了储君之位,那将来就是个王爷,就算是亲王,在朝中的分量也比不得镇南王府,就算他真的成了太子,将来登上帝位,也还是要仰仗镇南王府。 放着镇南王世子不迎接,还当着他的面去迎接四皇子妃,实在不理智,二太太真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又不是她亲生的女儿,苏氏都没她那么激动。 明妧勾唇一笑道,“对三妹妹,二婶永远那么上心。” 没一会儿,二太太和卫明柔就进来了,卫明柔脸上带笑,相比之下,二太太反倒没那么高兴。 苏氏望着卫明柔道,“怎么回来了,恒王怎么没陪你一起回来?” 卫明柔摇头道,“王爷忙,我就自己回来了。” 她说着,身侧的丫鬟欲言又止,被卫明柔用眼神给制止了。 老太太见了,眉头微皱了下,道,“有话就说。” 丫鬟看了卫明柔一眼,才道,“王妃是偷溜回来的,先前忙着乔迁,王妃累着了,太医叮嘱她卧床休养,她一心记着大姑奶奶的话,等王爷出府后,她就回门了,谁也拦不住。” 丫鬟一说完,二太太坐下道,“真是胡闹,万一出点什么事,定北侯府怎么和恒王还有孙贵妃交待?” 明妧安安静静,嘴角带笑的坐在那里看她们轮番上阵逼她和楚墨尘上交玉佩,卫明柔身子不稳,还回来找她要玉佩,她不给,岂不是让卫明柔白跑一趟? 她要是执意不给,只怕老太太都有意见了。 这不所有人都望着她和楚墨尘,楚墨尘喝茶不语,卫明柔给老太太见礼后,坐下就望着明妧,开门见山道,“大姐姐和大姐夫愿意把玉佩给我吗?” 一句大姐夫,喊得楚墨尘通体舒畅,如果她不是嫁给恒王,就这一声大姐夫,他还真愿意把玉佩给她。 明妧爱财,沈家又号称富可敌国,谁知道她会不会看上沈大少爷,没有牵扯最好。 明妧望着楚墨尘,楚墨尘看着明妧笑道,“恒王妃是你的亲妹妹,玉佩给她无妨,不过沈家未必愿意卷进储君之争中来,你虽救过他,但他也救过你,救命之恩算互相抵消了,你应该问过沈大少爷的意思再做决定。” 二老爷笑道,“沈家肯定愿意,从龙之功,会让沈家更上一层楼。” 楚墨尘淡淡瞥了二老爷一眼,“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过河拆桥的人。” 这话虽然没有明说,但也算笃定恒王就是这样的人了。 二老爷脸色变了变,楚墨尘笑道,“既然二老爷笃定沈家愿意,那有没有这一方玉佩又有什么关系?” 卫明柔望向明妧,手摸着微微隆起,或许是因为吃饱了,也或许是因为怀了身孕的小腹,咬唇道,“大姐姐是不愿意把玉佩给我和王爷了?” 明妧灿烂一笑,道,“你身怀有孕还回门找我,玉佩不让你拿回去,叫孙贵妃知道了,只怕又是一通责骂,再万一动点胎气,我岂不是难辞其咎,玉佩在祖母手里,待会儿吃了回门饭,就让你带回去,不过我有言在先,沈大少爷如果不愿意卷进储君之争,我会把玉佩拿回来的。” 卫明柔心头一喜,一抹愉悦的笑容绽放双颊,点头应下。 屋子里其乐融融,但是二太太却没那么高兴,脸上的笑淡淡的,四太太见了道,“二嫂这是怎么了,像是提不起精神,莫不是病了?” 二太太脸上挤出一抹笑来,却是比哭还难看道,“良哥儿在书院和人打架了。” 老太太一听,脸上就严肃了起来,“怎么回事,书院是求学的地方,怎么会打起来?” 二太太这才道,“之前良哥儿想拜邹老先生为师,明妧说不急,我也就没有催大嫂帮我去苏家请苏老太爷帮忙,良哥儿心急,我就让他放心,说这事他大伯母答应了就是十拿九稳,结果良哥儿高兴,在书院说漏了嘴,昨儿邹老先生收了学生,而且只收一个学生,良哥儿被人笑话,心中气闷,就和人起了争执,打了起来……明妧和世子今儿回门,我本不想提的,可是良哥儿心高气傲,我怕他想不开……” 担心儿子,所以二太太的不高兴都挂在了脸上,又或者是故意的。 当初要不是明妧横插一手,说的信誓旦旦,卫明良早拜邹老先生为师了,又怎么会和人起争执最后动上手? 明妧一听,就后悔道,“没想到邹老先生这么快就收学生了,现在良哥儿丢了面子,可怎么办?” 这态度还算温和,二太太道,“要么说服邹老先生收良哥儿,要么给他另外找一位更好的先生。” 老太太觉得这主意可行,毕竟是她从小疼着长大的孙儿,老太太很看重卫明良的前程,她道,“岳麓书院,能和邹老先生比肩的只有孟老先生,只是孟老先生严厉的多,良哥儿似乎不大情愿。” 二老爷道,“若是能直接拜在江老太爷门下最好,邹老先生只收一个弟子,但江老太爷忙于朝中事务,无暇教导良哥儿,以他和邹老先生和孟老先生的交情,代为教导一二,应该不是难事。” 二老爷说的云淡风轻,明妧白眼都快翻抽筋了,真的是好算计啊,挂着江老太爷学生的名声,还兼邹老先生和孟老先生名副其实的学生之名,这是一举占了三个先生,只要卫明良不是朽木不可雕,将来必定前程似锦,甩同窗几十条街。 这样的黄粱美梦,明妧都不忍心叫醒他。 苏氏觉得二老爷的想的太美好,但老太太觉得不错,望着她,希望她能和苏老太爷提一提,苏氏就望向明妧了。 生活在一个侯府里,能帮忙不帮忙会结仇生怨,帮忙但是没帮上,那是你没尽力,还是会结仇生怨,苏氏不想去麻烦苏家,让苏老太爷为难。 第195章 亲家 说白了,就是谁好说话谁吃亏,占便宜没够,明妧道,“二叔想的很好,一会儿外祖父会来,二叔不妨当面和外祖父说。” 苏氏听了怔住,“老太爷会来?” 明妧点头,“不止外祖父,大舅舅也会来。” 苏氏眉头皱了下,那边卫明柔则道,“外祖父和舅舅登门,娘亲不知道,你怎么知道?” 明妧嫣然一笑,眸光倾泻,“是我请外祖父登门的,这会儿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跑进来一穿着淡粉色裙裳的丫鬟道,“老太太,江老太爷来了。” 苏氏起身要去迎接,明妧陪着楚墨尘反倒没动,没一会儿,苏氏就回来了,进门先瞪明妧一眼,“你外祖父和舅舅忙着呢,把他们找来也不先说是什么事。” 来的江老太爷和二老爷,明妧福身见礼,二老爷笑道,“你大舅舅书院有事脱不开身,二舅舅来可行?” 明妧点头道,“二舅舅来也一样的。” 老太太扶着王妈妈的手要起身,江老太爷笑道,“咱们老亲家了,哪还用的着互相多礼。” 老太太笑道,“可不是老亲家了,快坐,明妧把你请来,我还真猜不透是什么事呢。” 说着,老太太看向明妧,用眼神询问。 所有人都望着明妧,不是重要的事,明妧不会劳烦江老太爷来,还要江二老爷陪着。 明妧淡笑道,“找外祖父和舅舅来是为了当初明妧去佛光寺上香祈福,马车无故发狂,明妧险些丧命,最终让三妹妹代嫁给四皇子,也就是如今的恒王一事。” 不带喘气,明妧一口气说完,二太太心口一提,眸光闪过一抹慌乱,强制镇定,道,“这事不是过去了吗,怎么还旧事重提,而且还劳烦江老太爷跑一趟。” 江老太爷一听,就道,“莫非找到凶手了,要外祖父和舅舅来给你做主?” 明妧摇头,“外祖父,明妧坠崖,虽然不甘心,但也算因祸得福,找您和舅舅来是因为另外一件事,让你们给娘亲做主的。” 苏氏听得糊里糊涂的,老太太也坠入雾山,隐隐有些不快道,“侯府里,可没人委屈你娘。” 明妧淡淡一笑后,笑容收敛了干净,“不是没有委屈,而是委屈了没有人知道罢了。” 苏氏心急如焚,“到底怎么回事?” 明妧两道寒芒射线二老爷和二太太,“十四年前,二叔和二婶偷龙转凤,将他们的亲生女儿和娘生的女儿掉了包!” 二太太惊站了起来,指着明妧道,“你信口雌黄!” 明妧冷冷一笑,“二婶这么激动做什么,如果我真的信口雌黄,无中生有,这屋子里有的是人给你做主,我污蔑不了你,带人证!” 苏氏不敢置信,江老太爷脸阴沉了下来,他了解明妧,不是有十足的把握,她不会把他请来。 很快,赵风就压了两人进来,看到来人,二太太脸白了三分。 赵风脚一踹,两人就跪在了地上。 老太太不认得这两人,屋子里其他人也不认得,但有人认识啊,李总管道,“这不是王家管事的吗?” 这屋子里,只有二太太的娘家姓王。 管事的望着二太太道,“姑奶奶救命!” 二太太眼神如刀,凌厉的恨不得将明妧当场活剐了,她道,“谁给你的权力,让你绑了王家管事的?!” 楚墨尘推着轮椅上前,道,“是我给她的权力,如果二太太觉得本世子也没有这权力的话,那就带着他们的证词去刑部大堂,王家管事的侄儿在四皇子娶妻前,谋杀皇子妃,这条罪名,足够王家充军千里了。” 二太太身子晃了晃,跌坐回椅子上。 江二老爷眼神冰冷道,“他们已经招认了?” 赵风从怀里把两人的证词拿出来,递给江二老爷过目,江二老爷看过后就给江老太爷看。 二老爷则道,“一定是屈打成招!” 楚墨尘嘴角扯了下,“二老爷是眼睛瞎了吗?” 两人好端端的跪在地上,别说打了,一板子都没挨,只不过活生生的饿了几天罢了。 王家管家的侄儿和明妧那么八竿子都打不着,不会无缘无故的谋害明妧,上面也写了是受王家指使,说白了就是二太太是背后主谋。 江老太爷望着明妧,明妧道,“在佛光寺,三妹妹不小心往我身上泼了杯茶,我和喜儿去马车内换衣裳,然后就出了事,这是五妹妹几个应该还记得。” 卫明依连连点头,“这事祖母也知道。” 明妧继续道,“从回定北侯府起,我就怀疑三妹妹了,碰巧泼了我一杯茶,我就坐马车出事了,代替我出嫁的正好也是她,她嫌疑最大,只是她是我同胞妹妹,我不应该怀疑她,我也没有对娘提起过半个字,姐妹为了个男人争斗,说出来丢人,而且要她认罪也需要人证,爹爹和娘亲找了许久,一无所获。” 顿了顿,明妧再道,“那天喜儿上街,把车夫认出来了,顺藤摸瓜找到王家,也就找到了二婶身上,在大家眼里,三妹妹救过二婶,二婶拿她当亲生女儿对待,可二婶是怎么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的?大家心里总该有数吧,就算二妹妹哑巴了,那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没有做娘的会怎么狠心,唯一的解释,就只有三妹妹才是二婶亲生的!” 二太太听了,起身道,“就因为我疼明柔,就说她是我亲生的,那我要格外疼你,你是不是也是我亲生的?!” 明妧嗤笑一声,“虽然这么说不无道理,但二婶可从来没疼过我。” 二老爷则冷道,“凡事讲究证据,没有证据,你说什么也没有用!” 明妧把屋子里的丫鬟都轰出去,然后才淡淡道,“我知道没有确凿证据,二叔二婶不会招认的,所以我把外祖父找来了,那天我带二妹妹去穆王府参加赏荷宴,云嬷嬷当场给明蕙跪下,问她娘胳膊上有没有一颗莲子大小的胎记,这事二妹妹和四儿都能作证,如果她们不行,还可以找云嬷嬷来,二妹妹长的酷似她的亲外祖母,朝霞锦也就是她亲外祖母留给她亲娘的遗物。” 老太太一脸震惊,望向江老太爷,“江老夫人她……” 第196章 亲生 苏老太爷点头道,“明妧说的都对,清儿不是内子亲生,但她永远是我苏某唯一的女儿。” 清儿是苏氏的闺名,苏氏眼眶通红,泣不成声。 可就是这样,二老爷和二太太也不会承认的,“人有相似,指不定就是云嬷嬷看花眼了呢!” 楚墨尘沉默了半天,又笑了,“这么巧合的事,是一句看花眼就能打发的?” 四太太和三太太面面相觑,“难怪二嫂不疼明蕙,却把明柔当眼珠子疼呢。” 她们说的声音不大,但该听见的都听见了,明妧道,“岂止是当成眼珠子疼,为了捧亲生女儿坐上四皇子妃的位置,不惜对明妧痛下杀手!我想三妹妹自己也知道谁才是她的亲娘吧。” 这一回,卫明柔也惊站起来了,“我是娘亲生的,只因为二婶偏疼我一点,你就挑拨离间,你到底是何居心?!” 明妧浅浅一笑,“我是何居心,大家都知道,至于三妹妹你什么居心,还得有劳太医把脉才能一清二楚。” 卫明柔脸色刷白,四太太憋不住问道,“把脉做什么,难道身孕是假的?” 可好像假的身孕和这事没关系。 明妧脸上露出一抹讥讽和嘲笑,“不是假怀身孕,而是三妹妹已经是三个半月的身子了!” 三太太倒吸一口气,“三个半月……” 她嫁给四皇子才两个月,怎么可能有三个半月的身孕,莫非…… 想到那种可能,三太太眼珠子没差点瞪出来。 卫明柔指着明妧,声音都在颤抖,“你污蔑我!” 明妧看着她,脸上的笑蒙了一层薄纱,朦胧的叫人看不真切,却能觉察到一股子寒气,叫人打心底里觉得颤抖,只听明妧道,“是不是污蔑,赵院正这会儿就在屋外,让他把脉不就清楚了,如果你觉得赵院正可能是被我收买了,大可以让祖母请上十七八个大夫来,挨个的把脉。” 明妧把卫明柔的话都说了,她脸色青红紫轮换变,可就是一言不发,她没什么可说的,让赵院正把脉,正好证实明妧所言属实,不让赵院正把脉,那就是她心虚。 她不说,明妧还有话不吐不快呢,自嘲一笑道,“我和四皇子定亲十几年,也及笄有一段时间了,谁瞧见孙贵妃急着娶我过门?突然就要娶我进门,而且还那么着急,娘亲要把亲事延后,谁对这事最积极最关心,又是谁提出替嫁的,不用我多说吧。” 到这份上,真的不用在多说什么了,屋子里的人心里都有数了,对卫明柔最上心的,定北侯府只有二太太,苏氏和定北侯还要排在后面,何况是老夫人了,现在大家总算明白为什么二太太那么着急了,因为卫明柔早和四皇子珠胎暗结,不得不嫁,而明妧注定会成为一个牺牲品。 只是这个牺牲品福大命大,总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四太太早看二太太不顺眼,再加上这会儿苏老太爷在,她当然向着苏氏,在苏老太爷跟前刷足好感,她看着手上涂着鲜红丹蔻的指甲道,“明妧连赵院正都请来了,我想赵院正没胆量撒谎骗人,四皇子和镇南王世子他都惹不起,他只能说实话,明柔坦坦荡荡,反倒是明柔既不说话,也不让太医诊脉,这是默认了明妧说的都属实?” 安静的屋内,四太太的声音格外响亮,卫明柔脸更白了三分。 四太太笑了一声,徒然转冷,“我说二嫂怎么连自己亲生的女儿明蕙不疼,偏疼明柔,原来是我们错了,二嫂疼的就是自己亲生的女儿,甚至为了捧自己亲生的女儿坐上皇子妃的位置,不惜算计明妧,幸好明妧福大命大,大难不死逃回京都……一边算计,一边还觉得委屈,那些天镇南王府求亲,二嫂说的那些话,犹言在耳,得亏二嫂说的出口。” 四太太说一句,老太太的脸就黑三分,气的浑身颤抖不止,当然她气的不是四太太多嘴多舌,而是二太太和二老爷的厚脸皮。 一边上赶着嫁,一边又哭鼻子抹眼泪觉得替嫁委屈,要明妧向着她,定北侯府怎么会出这么不要脸的人! 老太太爱惜羽毛,在乎名声,现在在苏老太爷跟前丢了脸,她脸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狂扇了十几巴掌似的疼,一生气,心口就犯疼,她捂着心口,额头青筋暴起,王妈妈忙道,“老太太,您先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老太太一把将王妈妈的手拂开,“我怎么消气?!” 楚墨尘慵懒的歪在轮椅上,道,“都到这份上了,还没人认罪,骨头还真硬,娘子,你给人家留着脸,人家根本就不领情。” 明妧承认错误,然后望着老太太道,“祖母,既然二叔和二婶还有三妹妹都觉得没有错,一副被明妧的污蔑的委屈样子,那明妧就把这事呈给刑部彻查,让刑部定夺了。” 苏二老爷站起身来道,“人家都要你的命了,还给他们留什么情面,去刑部立案!” 虽然是文臣,但被欺负的是他的妹妹和外甥女,做舅舅的怎么会心慈手软,话音未落,苏二老爷抬脚就走。 只是还没走一步,老太太就把他喊住了,她一脸祈求,求苏二老爷给定北侯府留两分面子,二老爷和二太太知道他们逃不掉了,扑通一声跪下,脸色难看的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跪着爬到老太太脚边,把过错往身上揽,把卫明柔撇的一干二净。 老太太气头上,怎么会对二太太有好脸色,脚一抬朝二太太脸踹了过去,直接将她踹翻。 踹的好! 明妧在心底呼嚎了一句,恨不得上去补两脚,不过最应该发怒的是苏氏,可偏偏她坐在那里,双眸空洞,显然还没有从这件事中回过神来。 自己疼着爱着掏心掏肺养大的女儿居然不是她亲生的,自己亲生的女儿被掉包,被人下毒,快有十年没开口说过话了,这样的打击,她如何承受的起? 二老爷和二太太跪在地上,额头青筋暴起,二太太就不说了,被老太太踹一脚,在妯娌跟前再也抬不起头来,二老爷后悔的是他和晋王联手,却在成功之前功亏一篑,最后便宜了四老爷,叫他如何甘心? 第197章 愧疚 卫明柔站在一旁,她自身难保,哪里顾得上给二老爷和二太太求情。 屋子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老太太痛心疾首,本来回门是件极其高兴的事,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而且明妧事先没和任何人说,直接把苏老太爷找了来。 既然来了,那就是要给明妧和苏氏做主的,苏老太爷冷冷道,“老夫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没见过这么肮脏的府邸过,明妧能活着回来,真是老天庇佑,老太太不打算给她一个交代?”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儿子给她丢人,她没脸替他说情,只道,“我定北侯府愧对明妧和她娘……” 明妧淡淡道,“最愧对的不是我,是二妹妹,本该被人捧在手心里疼,却被人毒哑,爹不疼,娘不爱,还要拿她攀附权贵,就二叔二婶做的事,千刀万剐都难解我心头之恨!” 她刚说完,站着那里一直不吭声的卫明柔突然叫肚子疼。 二太太心疼女儿,卫明柔一叫,她就手足无措了,她望着老太太道,“纵然我和二老爷该千刀万剐,明柔她没有错,她现在已经是四皇子妃了,肚子里怀着四皇子的骨肉,她要在定北侯府有什么万一,孙贵妃问责,侯府担待不起。” 好一句担待不起! 明妧冷冷一笑,道,“赵院正就在院子里,有什么情况,让他把脉就是。” 这时候,苏氏才开口,“让赵院正进来把脉。” 卫明柔急了,“娘!” 苏氏眼眶通红,眸底布满血丝,“我不是你娘!” 说完这一句,她抬脚就走,脚步踉跄,仿佛随时会摔倒一般,她要去找她亲生的女儿,她愧对了十几年的女儿。 明妧不放心,让喜儿跟过去看着。 卫明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边赵院正进来,卫明柔没让他把脉,抹着眼泪走了。 但是没有人将她拦下,她本来就不是真的肚子疼,她是装的,可是她贵为四皇子妃,肚子里怀着龙孙,她肚子疼根本就没人关心,反倒给了明妧找赵院正进屋给她把脉的理由。 二太太把所有错都揽在身上,卫明柔又是四皇子妃,老太太不会动她,也不敢动她,明妧也不会让人把她扣下,到时候孩子真有什么万一,孙贵妃还不得死咬住她不放,万一要她赔一个,她拿什么赔? 再者孙贵妃娶卫明柔,看的全是定北侯和苏家的面子,现在卫明柔的身份大白,她不再是定北侯的女儿,更不是苏家外孙女,而且不论将来定北侯有没有子嗣,失踪的大少爷能不能找回来,二老爷都没有了继承定北侯爵位的可能,除非三房和四房都死绝了。 没有了定北侯和苏家做靠山,卫明柔还能得孙贵妃看重,稳坐四皇子妃的位置? 无权无势却卷进宫闱斗争,绝不会有好下场的。 赵院正进来,看着四皇子妃哭哭啼啼的离开,再见二老爷和二太太还跪在地上,而且屋子里不止有镇南王世子还要苏老太爷和苏二老爷,顿时头大,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定北侯府二老爷二太太怎么当着外人的面下跪? “谁身子不舒服?”赵院正决定当什么都没看见,该诊脉诊脉,该开药方开药方。 老太太看着他道,“有劳赵院正跑一趟了,方才恒王妃身子不适,已经无碍了。” 赵院正点头道,“没事就好,那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老太太看了王妈妈一眼,“送赵院正出府。” 虽然白跑一趟,但该给的诊金不能少,而且二老爷和二太太跪在地上的事,也得打声招呼,免得传扬出去。 赵院正走后,接着处置二老爷和二太太,明妧果断的把苏老太爷找来,就是不给老太太和稀泥的机会,苏氏虽然受委屈,但二老爷是老太太的亲生儿子,再加上卫明柔四皇子妃的身份,难保老太太不会选择委屈苏氏。 女儿被人欺负了,苏老太爷可以要求老太太禀公处置,否则就往大了闹,到时候撕破脸皮,二老爷不止丢面子,而且会丢前程。 老太太不说话,苏二老爷望着明妧道,“妧儿,你觉得定北侯府该怎么处置包藏祸心的二房?” 这还真是个难题,她当然想替卫明妧报仇,要二老爷二太太把牢底坐穿,以赎罪孽,可是老太太舍不得,二老爷再怎么罪大恶极,那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要想弄死二老爷,绝对不能正大光明,否则老太太会恨苏氏,明妧道,“明妧失忆后,已经不记得侯府家规了,只怕定下家规的卫家列祖列宗也没想过卫家会出这样狼子野心的子孙,怎么处罚还得看祖母和父亲的,不过二叔二婶做的事,这辈子都没有颜面再见爹娘,娘亲也不会原谅他们,还是别处在一个屋檐下了。” 三太太和四太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明妧的意思是要二房分家? 也是,二房做出这样的事,怎么还有脸见人,大嫂肯定不愿再见他们。 苏老太爷点头道,“那就分家吧。” 老太太看了四太太一眼,四太太眉头皱了下,道,“父母在,不分家……” 老太太让四太太帮忙,明妧都看在眼里,心下冷笑,这还是苏老太爷和镇南王世子在场,这要不在,估计都用不着四太太替她张口了,明妧勾唇道,“这有何难,当初二妹妹定亲,二叔被忠武将军打的鼻青脸肿,二婶嫌弃二妹妹让二叔丢脸,不是借道士之口把二妹妹送庄子上去,打算来个眼不见为净吗,我也可以请道士进府。” 明妧说完,四太太嘴快道,“说到道士,我想起来了,当初侯府给二姑娘算命,算出她是皇妃的命,当时我们都觉得可笑,现在想来,那道士算的准啊,可不就是皇妃的命么?” 明妧接着道,“四婶还记得这事,那肯定还记得道士差点被毒死的事。” 四太太点头,道,“还是你聪慧机智,这么多疑点,我们竟然一点都没有怀疑。” 苏老太爷望着老太太道,“亲家母是舍不得分家?” 老太太没说话。 苏老太爷笑了一声,“我女儿不可能再和这样的人同处一个屋檐下,亲家母执意留下他们,享受儿孙承欢膝下,我带女儿和外孙女回苏家!” 第198章 分家 老太太忙摇头,“没有,没有,应该分,我同意分。” 明妧继续道,“三妹妹是二房女儿,娘亲一大半的陪嫁都给了她,抬进了恒王府,想拿回来肯定不可能了,二房亏欠我娘,更亏欠二妹妹,公中本该分给二房的就留下给二妹妹将来做陪嫁吧!” 四太太唏嘘,这哪里是分家啊,分明是把二房轰了出去,不过这和她没关系,乐的看热闹。 二太太哭道,“我们二房分出去,公中一点都不给,我们二房喝西北风过日子吗?” 明妧走到楚墨尘身侧道,“二叔二婶觉得西北风不好,可以去刑部大牢,有现成的吃的。” 四太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明妧这张嘴当真是了得,这要不留情面,放开了说,绝对能把人活活气死,不过同处一个屋檐下十几年,还是第一次知道二太太太的脸皮能厚到这种程度,她算计明妧,险些要她一条命,没有弄死他们,已经是心慈手软了,还想要正儿八经的分家,世上有这样便宜的事吗? 老太太气的拍桌子了,道,“来人,拖他们去祖宗祠堂,杖责四十大板!” 过来两婆子,二老爷没说话,二太太哭着求饶,她是一时鬼迷心窍,不是故意的,老太太气的嘴皮都在颤抖,不是故意的?都到这份上了,她还想拿谁当傻子哄呢?! “捂住嘴,给我拖下去!”老太太冷喝道。 然后,两婆子就把二太太给拖下去了。 等二老爷和二太太走后,老太太就望着明妧了,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事的?” 明妧手搭在轮椅上,道,“之前一直觉得二婶对三妹妹好的过了份,喜儿告诉我三妹妹救过二婶,我就没有多想,后来云嬷嬷给二妹妹下跪,再到二叔毒杀道士,我这才起了疑心。” “那你之前怎么不说?”老太太道。 明妧当然不能说她怕孙贵妃再逼她嫁给四皇子,为了私心不说的,她道,“我想说的时候,父亲离京了,我本打算等父亲回来告诉他,我怕娘亲接受不了这件事,但是我没想到三妹妹和二婶贪得无厌,要紫玉镯,找娘亲要铺子,要这要那,连娘亲多给我两套头饰陪嫁都要争,还要沈大少爷给我的玉佩,更要娘亲帮她回苏家找外祖父帮良哥儿拜邹老先生为师。 祖母疼良哥儿,希望他前程似锦,娘亲不帮忙,您会不高兴,娘只能委屈自己去求外祖父,二房如果对长房真心,这点忙帮了也就帮了,可一边算计娘亲,还要娘亲为他奔前跑后,明妧看不惯二房贪婪的嘴脸,便是父亲没有回来,我也要先说了,父亲不在,我就擅自请了外祖父和舅舅来,祖母不会怪明妧家丑外扬吧?” 明妧觉得自己挺欠揍的,明知道老太太怪她不打招呼就把事情这么直接捅出来,偏要老太太违心的说一句不怪她。 怪也好,不怪也罢,她并不在乎啊,只是见不得老太太在二房坏事做绝,罪证确凿的情况下,还要四太太帮二房,现在说不怪她,以后就不能怪她。 老太太握着佛珠的手紧了紧,挤出一抹笑道,“祖母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你外祖父也不是外人。” 苏二老爷则道,“去看看你娘吧。” 明妧点点头,抬脚就往外走,留下楚墨尘坐在轮椅上看着她走远,俊脸越来越黑,漂亮凤眸闪着点点碎光,居然就这么丢下他走了?! 明妧直接去了褚玉苑,走到珠帘处,就看到苏氏坐在贵妃榻上,卫明蕙和四儿跪在地上哭,苏氏用帕子捂着嘴,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眼眶通红。 看到明妧进来,苏氏道,“妧儿,你爹他……” 在这种情况下,苏氏问定北侯,显然四儿把二老爷和晋王要杀定北侯的事说了,卫明蕙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不敢看明妧的眼睛。 明妧扶着苏氏道,“娘,你别急,父亲只是受了些轻伤,没有性命之忧。” 扶着苏氏坐下后,明妧又将卫明蕙扶了起来,道,“要不是二妹妹和四儿机灵,我也不知道有人要害父亲,镇南王世子派去的人才能及时救下父亲。” 听明妧说定北侯没事,苏氏这才放心,她望着明妧道,“你怎么镇南王世子帮忙?” 她不是前两天才嫁给镇南王世子的吗,怎么救人这样的事都找镇南王世子? 明妧挨着苏氏坐下,道,“要是父亲有什么万一,我得守孝三年,就没法给他冲喜了,而且时间紧迫,除了他,我不知道找谁帮忙。” 告诉苏家,苏家肯定会帮忙,但是苏家一群儒生,提笔作诗人家擅长,可要论救定北侯,找苏家那是找错人,凭白耽误时间不说,还多一堆人跟着担心。 卫明蕙坐在一旁,修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露珠,惹人怜惜,明妧故作轻松道,“娘不是说我出嫁了,没人陪着你吗,二妹妹能陪你到及笄出嫁,待会儿让四儿收拾下,就搬去菡萏院住吧。” 苏氏握着明妧和卫明蕙的手,满眼都是自责,“是娘没用,让你们姐妹被人算计,被人暗杀。” 明妧没说话,她能说苏氏是真的很没用吗,亲生女儿一个被人毒哑,一个被人害死,唯一的儿子流落在外,生死不知。 二房狼子野心,谋划四皇子妃的位置这么多年,十有八九她当年落水,甚至她那倒霉大哥的失踪和二房都脱不掉干系。 只是无凭无据,明妧不能胡乱猜测质问,不过倒是可以把这事引到上面去,老太太那么想找回宝贝孙儿,没准儿能从二老爷嘴里问出点消息来。 这边明妧借着给苏氏倒茶的机会,低声吩咐了喜儿几句,喜儿就迈步出去了。 苏氏不想在褚玉苑多待,道,“这就搬到东院去。” 四儿要收拾东西,苏氏道,“这些东西都不要了。” 明妧知道苏氏嫌弃二房的东西,但不要白不要啊,与其便宜二房,不如用来拉拢人心,明妧望着四儿道,“这屋子里的东西,你能搬走多少都归你,你伺候二姑娘有功,这些都给你将来做陪嫁。” 四儿脸一红,“奴婢才不嫁人呢,奴婢要伺候二姑娘一辈子。” 第199章 心腹 嫁不嫁人将来再说,这些东西虽然比不上大姑娘用的,但对她一个丫鬟来说,她就是做一辈子丫鬟也换不来多少,不要她傻啊。 四儿喜滋滋拿了大箱子,把她喜欢的都搬箱子里,喜儿出去转了一圈,找来几个信得过丫鬟的帮四儿一起搬,要不是床和桌椅太大,四儿恨不得连床都一起搬走。 四儿合不拢嘴,她对二太太没一点感情,甚至因为二太太偏心,没少替卫明蕙抱打不平,现在知道二太太不是她家姑娘的亲娘,苏氏才是,四儿又是高兴又是感慨,“老天爷还是长眼睛的,给了我家姑娘一个疼她的娘亲,还有一个好姐姐。” 喜儿咯咯道,“将来还会有一个好兄长。” 四儿推了喜儿一把,“这么大的事,你也不提前跟我漏个口风,我方才都惊呆了。” 喜儿呲牙,“这么大的事,我敢胡乱说吗,而且有些事我也不知道,比如四皇子妃怀了三个多月的身孕我就不知道,再说了隔墙有耳,万一被人听了去怎么办,突然说出来,正好杀二老爷、二太太一个措手不及。” 四儿想想也是,又愉快的去收拾东西了,都是小钱钱啊。 这边苏氏送卫明蕙进了明妧出嫁前住的闺阁菡萏院,那边过来一丫鬟道,“夫人,府里流言四起,说大少爷失踪和二房有关。” 苏氏心口一提,抬脚就往外走。 只是她还没出屋子,又过来一丫鬟道,“夫人,宫里头来人,传您和老太太还有二太太进宫。” 这时辰传苏氏和老太太进宫的只可能是孙贵妃,定北侯府发生的事传的还真是快,卫明柔居然没想过隐瞒,直接禀告孙贵妃,看来卫明柔是二房亲生的事,孙贵妃早就知情。 明妧跟着苏氏去找老太太,老太太在祖宗祠堂,府里流言四起,老太太那么想找到大少爷,再加上二房狼子野心,肯定少不了一番责问。 明妧和苏氏进院子,二太太正跪在地上发誓,大少爷失踪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否则她死无葬身之地。 举头三尺有神明,对古人来说,轻易是不会发誓的,因为保不齐什么时候就灵验了,尤其还当着列祖列宗的面。 可二太太发誓,别人信三分,明妧不信,此时此刻,二太太除了发誓,她没有别的办法证明自己与此事无关,连四皇子妃的位置都百般算计,何况是定北侯的爵位? 卫明蕙被毒哑,找不到证据证明是二太太下毒的,二太太错在偷龙转凤和算计她,而她因祸得福,安然无恙,再加上家丑不可外扬,要不了二太太小命,杖责一通,轰出定北侯府还是苏老太爷在场,否则估计在佛堂反省个一两年就算揭过了。 如果坐实了二房算计大少爷,定北侯和苏氏,甚至是苏家都绝饶不了她。 她只能通过发誓这样的方式来打消大家的疑心。 明妧走过去道,“这誓言可不是随便乱发的,指不定哪天就灵验了。” 二太太眸光闪了一闪,道,“我没做过的事,不怕赌咒!” 说话中气十足,看来板子打的不重啊,不然四十大板打下去,她哪还有力气说话,实打实的四十大板都能要她的命了。 两丫鬟扶着二太太,明妧道,“二婶刚挨了板子,祖母还带她进宫?” 老太太还没说话,二太太先一步道,“我没事,我能进宫。” 老太太眸底沉了沉,她知道孙贵妃的脾气,要叫她知道二太太能来,她拦着不让,可不会因为她是定北侯府老夫人就算了,老太太冷道,“那就进宫吧。” 丫鬟扶着二太太走远,明妧撇了喜儿一眼,喜儿眨了眨眼睛,迈步跟了上去。 明妧问婆子道,“四十大板打完了?” 婆子点头,“打完了。” 幽兰院的丫鬟道,“是打了四十大板,不过是二老爷和二太太加起来四十大板。” “一人二十大板?”明妧笑了,笑容寒芒点点,“老太太发的话,也敢当耳旁风,胆子可真是不小,是谁说一人二十大板的?” 丫鬟忙道,“是二太太的贴身丫鬟秋兰,她说二老爷是老太太的亲生儿子,四十大板能将二老爷打残,到时候老太太动怒,谁也担待不起。” 又是秋兰。 明妧眸露杀意,她早看这丫鬟不顺眼了,惯会狐假虎威,仗着自己是二太太的心腹丫鬟,尾巴都能翘上天,平常就算了,这时候还敢耍她二房大丫鬟的威风,那是活腻了找死,她没有理由不成全她。 这会儿人还没走远,明妧冷道,“把她抓回来,在祠堂外,直接杖毙。” 两婆子过去抓人,很快,秋兰的尖叫声就传来了,“你们不能杖毙我,我是二房的丫鬟,你们不能!” 正常情况下,明妧没有秋兰的卖身契,的确不能杖毙她,但此一时彼一时,她既然发话了,就不能是一句废话,否则威信何在? 明妧走过去,冷冷一笑,“连我这个定北侯府嫡女,你们主子都想算计就算计,我杖毙你一个丫鬟,她还敢替你出头不成?” 秋兰面如死灰,求明妧饶命。 明妧迈步就走,秋兰挣脱婆子的桎梏扑过来,喜儿忙去了,四儿跟在身侧,见秋兰扑过来,四儿想都没想一脚踢了过去,直接踢在秋兰胸口处,踢的她半天都喘不上气。 四儿可没少被秋兰欺负,当初明妧救她,秋兰拿着二太太的鸡毛当令箭,执意要打死她,这事她记得牢着呢,喜儿劝她小丫鬟报仇十年不晚,没想到这么快就风水轮流转了,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她还活蹦乱跳,她却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明妧走远了,还能听到秋兰歇斯底里的嚎叫声,这里是祠堂,偏僻安静,四周大树苍翠浓密,是不少鸟儿的栖息之所,这一尖叫,吓的那些鸟儿扑腾着翅膀仓皇逃命。 明妧轻提裙摆,脚步飞快的往前走,她以为楚墨尘还在长晖院,走到院门口,就得知楚墨尘在花园。 也是,老太太都进宫了,他还留在长晖院做什么,而且苏老太爷和苏二老爷也离开了,走之前让苏氏明天回苏家一趟。 第200章 生气 明妧又匆匆忙赶到花园,她到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楚墨尘坐在轮椅上,轮椅四周有不少的花瓣,在向她控诉坐在轮椅上的人是怎么辣手摧花的,而且还在继续。 明妧抬手揉太阳穴,她真不是故意把他丢长晖院的,她是真的把他给忘记了,只是这么解释的话,估计是火上浇油。 明妧犹豫不前,不论她有什么理由,她都不应该把他单独留在那里啊,她嫁的又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怎么一着急就不知道长记性呢,楚墨尘把一朵雍容的牡丹花祸祸完,回头撇了一眼,眸底小火星都快蹦出来了,“还知道回来。” 明妧修长的睫毛如蝴蝶双翅颤动,干净的眸子带了几分无辜和小心翼翼,看的人都不忍心责怪她,只见她朱唇轻启,柔声问道,“你生气了?” 明妧这么直白的问,倒把楚墨尘给问住了,他是生气了,而且是很生气,但是他一个大男人能为了一点小事和她计较吗,只能磨牙道,“我没生气。” 明妧唇畔一扬,一抹明媚的笑意荡漾开,道,“我就知道相公好说话,不会生我的气,你留在长晖院陪我外祖父和舅舅,总比看我娘和二妹妹抱头痛哭强。” 好说话…… 这么一顶高帽子压过来,楚墨尘就是不好说话也得好说话了,别说,这帽子戴的还挺舒服,暂时不打算摘下来了。 见他脸上薄怒散开,眸底的小火苗也灭了,明妧嘴角扯了下,没想到这厮还挺好哄的,便道,“那边风景不错,咱们去看看吧。” 楚墨尘看了她一眼,道,“岳母大人都进宫了,你还打算吃了回门饭再回王府?” 不止她娘进宫了,老太太也一起,但是既然回门,哪有不吃回门饭的,明妧想了想道,“早早的回去,老夫人肯定会问,还不如多待会儿呢,回去也还是我和你吃饭。” 楚墨尘也就依着她了。 定北侯府的花园不及镇南王府大,但各有各的特色,再加上天气好,阳光灿烂,天蓝云白,不冷不热。 明妧推着轮椅走在湖畔,看杨柳依依,莲池内一对鸳鸯往水里头钻,又在远处冒出来,形影不离。 身后,喜儿跑过来,道,“世子爷和世子妃在这儿呢。” 明妧看着她,道,“怎么去这么久?” 喜儿俏皮一笑道,“世子妃忘记还有二老爷了,他们总说一视同仁,奴婢当然不能忘了他。” 明妧勾唇一笑,丢过去一记干的漂亮的眼神,乐的喜儿觉得她来回奔波都是值得的。 在花园逛了一圈,就到吃午饭的时辰了,苏氏和老太太进宫了,但是赵妈妈没有,过来道,“世子爷,老太太和夫人进宫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要不您和世子爷先吃?” 虽然这看起来不像是吃回门饭,但世子爷给世子妃面子陪她回门,还帮世子妃撑腰,总不能要他陪着等老太太和夫人回来再吃,饿坏了镇南王妃肯定心疼,再者今儿出这么大的事,夫人和老太太也未必有吃饭的胃口。 明妧点头道,“端凉亭来,我们就在凉亭吃。” 赵妈妈点头一笑,就下去忙了。 等了约莫大半盏茶的功夫,饭菜就端来了,九菜一汤,色香味俱全,把凉亭内的桌子摆的满满当当的。 喜儿伺候在一旁,清风徐徐,阳光正好,心情也好,明妧胃口大开。 受她感染,楚墨尘的食欲也很好,比平常多添了半碗饭。 刚歇下筷子,那边一穿着淡黄色裙裳的丫鬟跑过来道,“世子妃,老太太和夫人回来了。” 明妧就推着楚墨尘去了长晖院,在长晖院外的岔道处,明妧就看到苏氏和老太太走过来,两人脸色都不是很好,尤其是苏氏,脸色冷成的都能结冰。 她从来没见过苏氏这般神情,明妧迎上去问道,“娘,出什么事了?” 老太太头也不回的进了长晖院,苏氏望着明妧道,“今儿侯府发生的事,孙贵妃知道了,把你祖母和娘叫进宫就是为了这事,你二婶为了护住明柔,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在了身上,孙贵妃勃然大怒,一顶欺君的罪名扣下来……” 苏氏不止生气,差点气炸肺,明明是孙贵妃和二太太联手算计长房,差点害死明妧,现在却反过来倒打一耙,怪侯府欺君犯上。 偏偏孙贵妃说什么,二太太都认,二太太帮着孙贵妃坐实了侯府欺君之罪。 明妧听笑了,还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人,“四皇子妃腹中三个多月的身孕,孙贵妃怎么解释的?” 这事,苏氏也说了,可是孙贵妃说卫明柔勾引四皇子,四皇子是因为被人下了药,才和卫明柔生米煮成熟饭,这本是无稽之谈,要真是算计,孙贵妃可能会允许卫明柔过门吗,可偏偏孙贵妃睁着眼睛说瞎话,二太太站出来承认,就是她下的药。 四皇子娶卫明柔是逼不得已,为了皇家和四皇子的名声,也为了定北侯府的声誉,孙贵妃才没有到处声张,和四皇子有婚约的是定北侯之女,这是圣旨赐婚,如果卫明柔不是,那这桩亲事就不能算数。 要么,一年后明妧再嫁给四皇子,要么把卫明蕙嫁过来。 明妧是不可能嫁给四皇子的,就算明妧愿意牺牲,苏氏也不会答应,卫明蕙就更不必说了,侯府亏欠卫明蕙太多,这辈子怎么弥补都不够,她有婚约在身,就算没有,让她嫁给四皇子,这是把女儿送进狼窝,把女儿往火坑里推,苏氏宁肯她落发出家,也不同意她出嫁。 可是二太太选择鱼死网破,要么大家一起死,她是定北侯府二房太太,她欺君,整个侯府都会受到牵连。 孙贵妃提的两个条件,苏氏都不答应,僵持不下,自然而然就有了第三条路,而且顺理成章,大家各退一步,那就是卫明柔就是定北侯之女,苏家的外孙女。 至于卫明蕙,孙贵妃不管她用什么样的方式回到苏氏膝下,二房会不会被轰出定北侯府,她只要四皇子妃是定北侯之女,苏家外孙女的身份,这便够了。 第201章 欺君 这是孙贵妃的底线,如果苏氏和老太太不答应,那她就去御书房找皇上告状了,二太太甚至还倒打一耙,说明妧和镇南王世子早就互相看对眼了,二太太知道算计她不对,但明妧完全是将计就计。 顶着四皇子未婚妻的身份和镇南王世子勾三搭四,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给四皇子戴绿帽子了,孙贵妃不惜搭上四皇子的名声也要苏氏和老太太点头。 两人加起来哪里顶的住孙贵妃和二太太的一唱一和,没顶住压力,老太太点头了。 老太太答应了,苏氏还能不同意吗,她不同意,她就得再挑个女儿嫁给四皇子。 老太太活了一把年纪,一只脚都迈进棺材里了,今天却被二太太和孙贵妃联手算计,还摁了手指印,这对老太太来说是奇耻大辱,要不是苏氏扶着,老太太连昭阳宫都出不来。 明妧眸光冷凝成冰块,道,“孙贵妃逼祖母和娘摁的什么手印?” 苏氏气道,“还能是什么,你二婶说的话,孙贵妃让人记录下,要你祖母和娘承认定北侯府犯了欺君之罪。” 本来是被人扣屎盆子,手印一摁,没做过的事,也成做过了。 原本苏氏对卫明柔还有几分好感,毕竟就算不是她亲生的,好歹养育了她十四年,疼之护之,哪怕是条狗,养了这么多年也有几分感情,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可今天,孙贵妃和二太太败光了苏氏对卫明柔所有的好感。 苏氏温和,却不傻,定北侯府发生的事,是卫明柔传到孙贵妃耳朵里去的,孙贵妃替她撑腰逼老太太和她就范,能和二太太一唱一和,把定北侯府玩弄于股掌之间。 越想,苏氏就越生气,嘴皮都哆嗦了,明妧知道她气的不轻,孙贵妃的嘴脸她不是没见过,光是听听都生气了,何况是苏氏亲耳听到,怕她气坏身子,明妧道,“娘,你别太生气了,为了这样的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苏氏眼眶赤红,“娘只是不甘心。” 亲生的女儿被人折磨十几年,她却把卫明柔捧在手心里疼了十几年,占了她女儿的四皇子妃的身份,却还要定北侯之女和苏家外孙女的身份。 苏家桃李满天下,定北侯是皇上最信任的人,卫明柔嫁给了四皇子,在满朝文武看来,定北侯和苏家肯定是扶持四皇子的,四皇子夺储的希望很大。 可卫明柔是二房女儿的事一旦传来,卫明柔和四皇子非但不是定北侯的女婿,而是仇人,那些看在定北侯和苏家脸面才向着四皇子的大臣必定不会和以前一样积极。 就如楚墨尘说的,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过河拆桥的人,孙贵妃和四皇子绝对是这样的人。 苏氏只要一想到孙贵妃和二太太她们借着定北侯和苏家的势力平步青云,最后一朝得势,却反过来铲除定北侯和苏家,苏氏就气的心口做疼。 明妧扶着苏氏道,“人在做,天在看,多行不义必自毙,四皇子这样的人登上帝位,大景朝迟早要完,我相信皇上不会这么昏庸的。” 苏氏也希望事情如明妧说的这般,只是朝中的事复杂难测,有时候立储皇上都不一定能左右。 苏氏没再说话,明妧则道,“娘,时辰不早了,我和相公先回镇南王府了。” 苏氏还想明妧去劝劝老太太,但是明妧没有这打算,让老太太气上一回也好,她心疼二房,不想分家,可二太太自私自利只想着二房自己,不惜和孙贵妃联手逼老太太认下欺君之罪。 但要说二太太蠢吧,人家聪明绝顶,只要保住亲生女儿,保住她有定北侯府和苏家做靠山,卫明柔四皇子妃的位置就没人能撼动的了,何况她肚子里还怀着四皇子的骨肉,定北侯府就算再厌恶二太太,也不敢弄死她,只要卫明柔高高在上,她这个亲娘还没有风光的那一天? 所有的屈辱和苦难都只是暂时的,人家指不定正打算将来风光的笑看着所有人哭呢。 女儿和女婿第一次回门,本该高高兴兴的,却因为定北侯府的家丑连回门饭都没人陪着,苏氏心中愧疚,再加上明妧求楚墨尘帮她救定北侯,苏氏对楚墨尘的好感是蹭蹭蹭的往上涨。 别人不知道,苏氏却是知道明妧医术高超,她坚信明妧能治好楚墨尘的断腿,夫妻携手,白首偕老。 感激的话,苏氏没说,只送明妧和楚墨尘出府。 只是刚走到二门处,李总管走过来,他手里拿了张大红描金请帖,上前道,“夫人,穆王妃邀请您三天后去碧园品茶赏花。” 苏氏接了请帖,明妧微微挑眉,之前为了证明卫明蕙的身份,逼不得已当众抖出苏氏并非苏老夫人亲生的事,但苏氏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吃惊,莫非她早就知道了? 见明妧望着她,苏氏脸上露出一抹温和淡笑,道,“怎么这么看着娘?” 明妧揽过她的胳膊道,“娘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外祖母……” 亲生女儿四个字,明妧没说出来,苏氏拍着她白皙的手背道,“娘出嫁前就知道自己不是你外祖母亲生的,乃是庶出,你爹也知道。” 十几年前的苏老太爷,年纪并不大,还没有桃李满天下,论门第比定北侯府差一个档次,但是定北侯钟情苏氏,不在乎她亲娘是谁,况且苏氏从小就记名在苏老夫人名下,备受宠爱,除了不是从苏老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其他的没有区别。 这么多年,有谁看出苏氏不是苏老夫人亲生女儿了,这也是明妧决定说出来的原因,因为说与不说,都不影响苏家对苏氏的疼爱,但却能影响卫明蕙。 没有伤到苏氏,明妧就放心了。 只是她一直以为苏氏是苏家抱养的,却不想她是庶出,极少有嫡母拿庶出的女儿当亲生女儿疼的,难道是因为苏氏亲娘已逝,苏老夫人又没有生女儿的缘故,还是因为苏氏的亲娘身份非同一般? 不管因为什么,都是苏氏的福气。 正聊着呢,那边又跑来一丫鬟,跑的上气不接下气,道,“夫人,二老爷和二太太在祠堂疼的在床上打滚。” 第202章 没眼光 苏氏听后,冷冷一笑,“不过才挨了二十板子,就疼成这样,四十板子打下去,岂不是要命丧当场了!” 苏氏本性纯良,轻易不与人结怨,但是这一次,她是恨不得将二房杖毙,厌恶至极,她笃定二老爷和二太太在装柔弱,挨了板子都能进宫,把她和老太太气个半死,回来才多会儿就疼痛不止了,谁信? 明妧则道,“娘,您别太生气了,他们作恶多端,迟早会遭报应,您别气坏了身子。” 苏氏点点头,勉强挤出一抹笑来。 送明妧和楚墨尘坐上马车,看不见人了,苏氏才转身回头冷道,“去问二老爷二太太,他们打算搬什么地方去,明天早上之前,我不想看到二房还有一个人在侯府里乱晃!” 马车内,明妧靠着马车闭目养神,一声轻叹溢出口来,楚墨尘看着他道,“还有烦心事?” 明妧斜了他一眼,“现在和孙贵妃还有四皇子也算是撕破脸皮了,如果真让四皇子登上皇位,定北侯府和苏家绝没有好下场。” 楚墨尘还以为她叹什么气呢,他淡笑道,“你不是对皇帝挺有信心的吗?” 明妧深呼一口气道,“我那是说了宽慰我娘的,孙贵妃蛇蝎心肠,皇上还那么宠爱她,就算不昏庸,至少很没眼光。” 敢说皇上没眼光的,胆子还真不小,不过她没说错,楚墨尘双手环胸,好整以暇道,“这世上有为夫这么好眼光的不多。” 明妧,“……” 能不能不要随时随地往自己脸上贴金,他不脸红,她都燥的慌。 刚要开口,马车突然晃了一下,明妧身子往前一斜,趁机道,“驾马车的时候,不要随便说笑话,容易出事故。” 楚墨尘脸隐隐发黑。 某个赶马车的暗卫感觉到后背一阵发寒,世子妃,你有话直说,不要拿属下做幌子啊。 马车徐徐停下,前面一阵动乱声传来,赵风道,“爷,前面路堵着了。” 明妧不敢看楚墨尘的黑脸,闻言掀开车帘,就看到前面围了一堆看热闹的,里三层外三层,她往上一看,眉头几不可察的扭了下,赵风就道,“像是清雅轩出事了。” 不是像,就是清雅轩出事了,真是多事之秋,这边定北侯府的事还没完全解决,清雅轩又出事,而且明妧实在想不通,清雅轩是卖笔墨纸砚和书本的啊,能出什么事? 心中好奇,再加上堵的这么厉害,围观的人不散开也走不掉,明妧决定去看看,便从马车内下来。 喜儿扶着她下马车,然后楚墨尘下来,看到他们,人群自动散开了一点点,明妧就看到清雅轩门前有人披麻戴孝,痛哭流涕,哭自己孤儿寡母将来日子怎么过,一旁还有一板车,上面摆了一具尸体,用草席裹着,勉强看到头发和脚上穿的鞋。 清雅轩管事的头疼,看到明妧过来,忙道,“表姑奶奶来了。” 明妧走过去,问道,“出什么事了?” 管事的忙道,“这妇人的丈夫吃了大夫开的药死了,大夫说是看了咱们清雅轩的医书,照着医书开的药方,这妇人就认定是清雅轩害死了她丈夫,要来讨公道,我已经派人去告诉三少爷了,可是他不在府里,不知道去哪儿了。” 管事的正不知道怎么办好,看到明妧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世子妃主意多,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处置。 明妧无语了,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她道,“那大夫呢?” 管事的抬手一指,明妧就看到一中年男子站在一旁,不注意看,只当是围观看热闹的路人,明妧道,“将他送官。” 管事的愣住,那大夫直接跳脚了,“将我送官?清雅轩擅改医书,上头的方子治死了人,我替这妇人和孩子讨公道,以免无辜之人继续受害,却要将我送官,苏家是要仗势欺人吗?!” 那些路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明妧勾唇一笑,道,“这里是天子脚下,国法当头,你既知道苏家有权有势,还敢怂恿这妇人带着孩子来哭丧,有将苏家的权势放在眼里吗,你既然有理,去衙门告状,不正好替这妇人和孩子讨一个公道?” 那大夫叫道,“苏家擅改医书是事实!” 这的确是事实,还是她亲自修改的,这一点明妧无可反驳,只冷冷一笑道,“医书残缺不全,苏家请名医修改,是为了大夫能更好的知道病症,从而医治病患,造福大家,你学艺不精,治死了病人,反倒怪医书,难道你不知道什么叫尽信书不如无书,治病开药,要根据病患之男女,年龄之大小,病情之轻重酌情添加药量吗,只有庸医才会照着书本开药方。” 那大夫气的面红耳赤,“好一张伶牙俐齿,替清雅轩开脱!我说不过你!” 丢下这一句,他转身就要走,可是来容易,想走可没那么容易了。 就一个大夫,借他几个胆量,也不敢到清雅轩来闹事,背后一定有人在给他撑腰,而且这人是谁,呼之欲出。 看来状元坊赔本做买卖坚持不住了,要用歪门邪道的办法击垮清雅轩了。 赵风将大夫拦下,明妧走到板车前,赵风把草席掀开,明妧就看到了被治死的病人,脸色泛青,嘴角微张,死状有些吓人,不少路人都不敢直视,相比之下,明妧一个大家闺秀却盯着尸体看,就更叫人吃惊了。 那边酒楼回廊上,有两位男子临风而立,望向这边,手执玉扇,风度翩翩,气度不凡。 总管怕污了明妧的眼睛,道,“世子妃,还是别看了。” 明妧往旁边走了几步,道,“这病人是噎死的,让仵作验尸吧。” 总管眼睛瞪大,他在旁边也看了半天,他怎么没看出来病人是噎死的? 那边,一群衙差走了过来,道,“出什么事了?” 问完,见到楚墨尘坐在轮椅上,忙上前见礼,态度恭敬而有礼,“见过镇南王世子。” 楚墨尘神情淡淡的嗯了一声。 总管则把发生了什么事告诉衙差,大夫叫道,“清雅轩卖的医书真的有问题!” 第203章 表妹 楚墨尘瞥了大夫一眼,妖冶凤眸闪过不耐烦道,“有没有问题不是你说了算,衙门自会找大夫甚至是太医验证,先把人抓起来,严加审问,务必问出背后指使之人。” 衙差连连点头,要把人带走。 那妇人吓住了,把孩子搂在怀中道,“我不去衙门!我不去!” 衙门那是什么地方,不管有没有罪,进去都会脱掉几层皮。 妇人不愿意去,她怀中孩子则吓的哇哇大哭,小小年纪,刚没了爹,总叫人怜惜几分。 明妧不忍,但是可怜也改变不了他们联手大夫骗人的事,她道,“你应该清楚你丈夫是怎么死的,一旦进了衙门,你绝没有好果子吃,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说出事实,怜你痛失丈夫,孩子没有了父亲,清雅轩可以网开一面不追究你污蔑之责。” 那妇人哭的不能自持,搂着孩子直哭,“不是我要来的,是我婆婆和大夫逼我来的……” 她的丈夫喝了药后,孩子心疼他吃药苦,便把他舍不得吃的糖果喂给他爹吃,结果他爹一个不小心给咽了下去,糖果不小,而男子又躺在床上,因为病痛折磨没有力气咳嗽不出来,生生噎死了。 孩子一番孝心没有错,妇人不敢说实话,怕公婆责怪孩子,婆婆就认定大夫是庸医害死了她儿子,因为她儿子刚喝完药没一会儿就咽气了,就去找大夫赔她儿子的命,妇人当时只跪在床前痛哭,没有跟去,不知道怎么的她婆婆和大夫就一起回来,要她来清雅轩跟前哭丧,她不敢不听。 清雅轩这么大一间铺子,岂是无权无势的她能招惹的起的,明妧一说她丈夫是噎死的,她就眼神慌乱的把孩子抱紧了些,污蔑清雅轩,人家动动手指,她和孩子就能死在狱中,她怕死,她也不想死。 大夫一看不好,转身要逃,可是这么多衙差在,又是当着镇南王世子的面,叫他逃了,颜面何存? 衙差把大夫扣下,向楚墨尘表态道,“一定会查出后背指使之人,还清雅轩一个公道。” 管事的道谢,衙差押着大夫离开。 看热闹的人群也都散了,明妧叮嘱管事的道,“清雅轩被人盯上,以后做什么都小心些。” 管事的叹气,自打状元坊要和清雅轩一争高下后,事情就格外的多。 喜儿跟在一旁,见街上人来人往,尤其是卖糖葫芦的,那红彤彤的果子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酸酸甜甜的叫人口水直咽,她今天也算是发了一笔横财了,钱留着一点不用多傻啊。 她不敢乱跑,问明妧道,“世子妃,你要不要吃糖葫芦?” 明妧一听,就知道她想吃了,再见她清秀的脸闪着光芒,失笑道,“去买吧,既然下了马车,就在街上逛逛。” 喜儿点点头,就朝卖糖葫芦的奔去。 明妧也没有问楚墨尘的意思,推着他就往前走,没一会儿,喜儿就拿了两串糖葫芦来,给明妧一串,然后自己一串,至于楚墨尘,喜儿觉得他应该不会喜欢吃糖葫芦,她也不敢把糖葫芦递给他。 虽然街上人来人往,但是明妧还真没有大家闺秀在街上不能吃东西的觉悟,以前工作,为了赶时间,没少一边走路一边吃早餐,习惯了。 可是她刚要塞嘴里,楚墨尘就咳了一声,明妧望向他,以为他想吃,便把糖葫芦递了过去,“你吃一颗吧。” 楚墨尘嘴角扯了下,他一个大男人吃什么糖葫芦,那是小孩子喜欢的东西,不过明妧伸过来,一脸至多只给你一颗的模样,楚墨尘破天荒的张嘴咬了一颗,咬的喜儿心扑通乱跳,她应该多买一串的…… 刚这样想,某世子爷脸就皱成了包子,呸呸把糖葫芦吐了出来,“这么酸,怎么吃?” 糖葫芦吐在地上,远处的流浪狗跑过来,三两下就吃光了,明妧又取下一颗扔给了流浪狗,然后才咬了一口。 狗吃的很欢,但楚墨尘的脸青了,他觉得明妧不是单纯的喂狗,她是嫌弃被他啃了第一颗。 楚墨尘拿眼神戳她,明妧则道,“你不是嫌酸吗?” 楚墨尘气道,“去美人阁!” 明妧把糖葫芦递给喜儿,然后推着轮椅往前,一边道,“美人阁不是卖胭脂水粉的吗,你去那儿做什么?” 楚墨尘没好气道,“你那么丑,要多买些胭脂水粉遮瑕。” 明妧气的磨牙,两眼冒火星的瞪着楚墨尘的后脑勺,就属你美行了吧! 一个黑着脸,一个把不高兴挂在脸上,闹得喜儿心里颇不是滋味儿,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嘴馋买什么糖葫芦,惹事了吧。 一路推着楚墨尘到了美人阁前,那边一姑娘跑出来,许是不小心踩到了裙摆,身子往前一仆,明妧眼疾手快推着轮椅往后退了几步,免得她摔楚墨尘身上,只是她一退,正好给那姑娘腾了位置,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皓腕上的羊脂玉镯摔断,头上的金簪都摔的老远,明妧都心疼她摔的太惨。 酒楼上,一声轻笑从男子唇畔溢出来,被另外一男子拍了肩膀道,“皓兄,这样幸灾乐祸不好吧?” “我不是笑她,”男子眸光锁在明妧身上。 那姑娘的丫鬟急眼了,担忧道,“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那姑娘恨不得当场晕死过去,脸都丢尽了,下巴好疼,她手一摸,就看到了鲜红的血迹,然后就晕了过去。 明妧不知道她是晕血,还是摔的太惨晕过去的,楚墨尘则道,“扶她去看大夫。” 丫鬟忙把那姑娘扶起来,等她们走远了,明妧拍了拍楚墨尘的肩膀道,“没看出来,你还懂怜香惜玉。” “她是我表妹,”楚墨尘淡淡道。 明妧嘴角扯了下,“真是你表妹啊?” “……算是吧,她是老夫人的娘家女儿。” 喜儿眼珠子睁圆,明妧觉得自己闯祸了,呐呐声道,“她不会就是老夫人想给你冲喜的娘家孙侄女儿吧?” 楚墨尘斜了明妧一眼,“消息还挺灵通。” 明妧想死的心都有了,她要早知道,那不小心扑过来的姑娘是他的表妹,她说什么也不会反应这么迅猛把他拉回来,她会把轮椅推上前,让楚墨尘抱她满怀,大庭广众之下有了肌肤之亲,肯定要对她负责。 第204章 托福 老夫人的娘家女儿,那肯定不能给人做侧妃做妾,肯定要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到时候不用满一年,她就要给人腾位置了,多美好的事啊,就这样硬生生的毁于她手。 明妧想剁掉自己手的心都有了,看着丫鬟和美人阁的丫鬟扶着那姑娘走远,明妧一脸的生无可恋,楚墨尘则心情愉悦,道,“进去吧。” 还进什么进,刚夸他会怜香惜玉,他就把表妹抛诸脑后了,也不知道跟过去瞧瞧,明妧翻白眼道,“回府了!” 再不管楚墨尘,明妧转身就走,楚墨尘推着轮椅心情很好的紧随其后。 坐上马车,明妧没和楚墨尘说话,很快马车就到镇南王府门前停下。 喜儿扶着她下马车,明妧刚打算进府,那边三少爷跑出来,神情慌乱,见到明妧,他道,“就说没看见我。” 明妧还没回他,楚墨洐纵身一跃就上了屋顶,飞檐走壁,活像身后有恶狗追他一般。 明妧觉得奇怪,他是镇南王府三少爷,不至于有敢这么吓唬他吧,就感觉到一阵地动山摇,她还没回过身来,就被撞了一下。 这一撞,疼的她龇牙咧嘴,身子完全站不住,直接往前一仆,直棱棱的扑倒了楚墨尘怀中,顺带把喜儿撞到了台阶下面,一个没稳住,屁股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明妧扑过来,楚墨尘伸手抱住她,轮椅往后滑了一点,他用左脚摁住地面,这才没有摔下台阶。 明妧没摔倒,她要起来,楚墨尘抱着不让,在她耳畔吹气,柔声中带了戏谑道,“不让表妹扑我怀里,原来娘子想自己扑?” 炙热的气息扑打过来,明妧白皙的脸上添了一抹晚霞,想咬死楚墨尘算了,她怎么这么倒霉啊,是谁撞她的,门那么宽敞,眼珠子长后脑勺上了吧,正在心底嘀咕,就听有声音问道,“四表哥,你看到三表哥了吗?” “刚骑马走了,”楚墨尘淡淡道。 又是表妹,怎么到处都是表妹横行啊,刚碰到一个,又来一个,明妧趁机从他怀中出来,就看到撞她的姑娘了,嗯,难怪撞击力那么强了,都快有她两个粗了,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胖的大家闺秀呢。 先前那姑娘摔晕了,没有理她,这一个干脆就没看到她,一脸失望的转身回了镇南王府。 喜儿从地上起来,摸着摔疼的屁股走上来,见明妧发髻有些凌乱,便道,“姑娘,你没事吧?” 明妧摇头,“我没事,你呢?” “有点疼……咱们快进府,有人看着呢。” 明妧迈过门槛,等走远了些,她斜了楚墨尘一眼道,“表妹都是这么追表哥的吗,三少爷不是有未婚妻吗,听说还才貌双绝,令人惊叹。” 古代表哥表妹结亲很正常,而且表哥表妹互相挖墙脚很方便,大家闺秀很难见到外男,但表哥又不是绝对意义上的外男,见面容易,一来二去,就容易看对眼。 明妧说的时候,一直盯着楚墨尘看,见他嘴角有些抽搐,手扶着额头,她道,“你那什么表情?” “……刚刚那位表妹就是你说的才貌双绝的未婚妻。” 明妧,“……” 才貌双绝? 绝…… 好吧,汉字博大精深,是她太浅薄了,而且她不应该以貌取人,但是三少爷都吓的跑了啊,三少爷不是三老爷和三太太亲生的吗? 听楚墨尘解释,明妧才知道楚三少爷楚墨洐的未婚妻,也就是刚才见到的表妹以前没有这么胖,两年前大病了一场,胃口大开,一吃一大碗,一睡一整天,人也就越长越胖,他们表兄妹十年前就定亲了,就等表妹及笄过门。 从小楚墨洐就不喜欢他这位粘人的表妹,如今往横了长,就更是躲着了,就是不知道能躲到什么时候去,下下个月他这位表妹就及笄了…… 喜儿默默的为将来抬花轿的轿夫鞠一把同情的眼泪,这肯定要收双份工钱。 明妧和楚墨尘回了沉香轩,喜儿抱着一包袱笑眯眯的紧随其后,看到雪雁,她双眸笑成了月牙道,“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雪雁凑上去道,“什么好东西?” “一包袱都是好东西,“喜儿故意卖关子道。 进屋后,雪雁给明妧和楚墨尘倒茶,喜儿在一旁小几上把包袱打开,看到包袱里的锦盒,花梨木镶嵌宝石,雪雁觉得眼熟,“这不是二姑娘的小梳妆匣吗,你怎么带回来了?” 喜儿笑的合不拢嘴,“四儿给我的,这里面的东西我们两分。” 喜儿把梳妆匣打开,雪雁被里面的东西晃了下眼,金簪金镯子,还有玉簪玉镯,耳坠有好几对,宝石的,珍珠的…… 苏氏不想卫明蕙和二房再有一丁点儿的瓜葛,这些东西她都不让卫明蕙要,可卫明蕙不要,二房会直接搬出府,与其便宜二房,还不如便宜四儿这个尽心尽力的小丫鬟。 卫明蕙虽然不得二太太疼爱,但她毕竟是二房唯一的女儿,老太太和苏氏她们这些长辈逢年过节赏的首饰,少不了卫明蕙一份,二太太不许卫明蕙出门,怕她穿的寒酸,别人会说她这个做娘的不疼女儿,所以在穿戴上也不算委屈卫明蕙,反正她打扮的再花枝招展,也没人稀罕。 虽然比不得明妧她们戴的华贵,但对四儿一个小丫鬟来说,她就是做一辈子小丫鬟攒的钱也买不了两件,她拿这么多东西,心里虚的慌。 而且,这些东西算是明妧赏她的,她有一堆,喜儿却没有,这说不过去,喜儿还救过大姑娘的命呢。 四儿就喜儿和雪雁两个好朋友,怕因为一点赏赐和喜儿生分了,便抱了小匣子,把卫明蕙梳妆匣里的首饰分了一半给喜儿,道,“这些你和雪雁姐姐分。” 喜儿也就却之不恭了,她手里拿了只金簪,笑的眉飞色舞道,“这是二姑娘今儿头上戴的,回来之前,她取下来给我的。” 雪雁没想到会发一笔横财,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啪嗒一下砸她脑门上了,她道,“一般的小家碧玉指不定都没这么多漂亮头饰。” “这都是托了世子妃的福啊,”喜儿欢欢喜喜道。 第205章 花灯 见外头周妈妈在说话,喜儿拿了一只最大的金镯子跑了出去,对周妈妈道,“这是四儿让我带给周妈妈你的。” 周妈妈被那大镯子给晃的两眼发直,“四儿送我的?” 一个小丫鬟出手比世子妃还要大方,那丫头是流落民间的公主,还是捡了一马车的头饰当石头送人? 喜儿把周妈妈拉进屋子里,巴拉巴拉把发生在定北侯府的事告诉周妈妈,然后叮嘱道,“老太太下了封口令,这事不能对外人说。” 周妈妈听得叹息,她就说大姑娘和二姑娘从小感情就好,原来是亲姐妹,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感情自然比旁人亲厚三分,二姑娘是夫人亲生的,以夫人的性子肯定会好好疼她,弥补她,以前住二房穿戴的头饰不要也罢。 还是世子妃聪明,没有便宜二房,一股脑全赏给了四儿和喜儿她们,连带着她这个老婆子都得了大便宜,这么大一金镯子,家有十亩地的老太太都不见得有。 女人都爱漂亮首饰,不论年龄大小,周妈妈戴在手腕上越看越喜欢,不过她只戴了一会儿,就用帕子包好了锁在了箱子底下,并叮嘱喜儿道,“有一堆漂亮头饰是好事,但这里是镇南王府,做丫鬟的就要有做丫鬟的本分,不可越矩,让人说世子妃的闲话。” 喜儿点头如小鸡啄米,“我知道,我就锁在柜子里没事看几眼,我不戴出门。” 但有了一堆漂亮头饰,她以后就不用辛苦攒钱了,她的月钱可以全部拿来买吃的,想想就好幸福。 回去之后,喜儿就和雪雁把首饰分了,喜儿比雪雁多一只镶嵌红宝石的金簪和一对珍珠耳坠,毕竟四儿和喜儿关系最好,雪雁心里有数,能得这么多赏赐,她做梦都能笑醒了。 喜儿拿着耳坠,越看越喜欢,雪雁则道,“再过几天就是花灯会了,到时候咱们多带些银子上街,多买些好吃的。” 明妧正喝茶呢,突然耳朵里钻入花灯会三个字,她抬头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雪雁捂嘴笑道,“我们在说三少爷的未婚妻,杨表姑娘来约三少爷过几天逛花灯会的事。” 花灯会,花前月下的盛会啊,明妧来了兴致,她道,“过几天办花灯会,怎么也没见你们提起?” 雪雁摇头,“奴婢也是刚知道的。” 楚墨尘把茶盏放下,道,“应该是太后要办寿宴了。” 明妧不大喜欢太后,但这一回她夸赞道,“这样办寿宴好,与民同乐。” 楚墨尘漂亮凤眸闪过一丝笑意道,“与民同乐是皇上的意思,太后未必喜欢。” 明妧就不明白了,听了楚墨尘解释,明妧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太后寿宴还早,在两个月后,花灯会那天其实是德昭太后的忌日,当今皇上并非太后亲生,而德昭太后病逝有二十多年了,没有亲娘护着,皇上即便是嫡长子,他的储君之路也走的很艰辛。 而先皇和德昭太后是在七夕花灯节上碰到的,两人一见钟情,德昭太后在世时,先皇要给她办寿宴,她就央求皇上准许百姓们办花灯会,大家一起热闹,德昭太后颇受百姓爱戴,甚至年年都盼着她过寿辰,办花灯会与民同乐。 八年前,晋王在朝堂上提出给太后大办寿宴,那段时间,晋王打压护国公,皇上让晋王操办太后寿宴后,护国公站出来提到德昭太后忌日,说德昭太后生前最喜欢花灯节,护国公希望能在德昭太后忌日那天,准许京都办花灯节热闹一翻,用德昭太后最喜欢的方式来纪念德昭太后。 这个提议深得圣心,皇上应了。 打那年起,只要太后大办寿宴,皇上就准许在德昭太后忌日这天办花灯节。 德昭太后的忌日在太后寿宴之前,前者与民同乐,后者群臣同乐,高下立见。 德昭太后虽然死了二十年,但在百姓心目中威望比当今太后还要高,被一个死了二十多年的人横压一头,太后怎么可能高兴的起来呢,只怕这会儿恨的是牙根痒痒。 大景朝以孝治国,皇上此举既彰显了孝道,又于无形中打压了太后,护国公老谋深算,难怪能扶持皇上上位。 想到太后替晋阳郡主出头,赏赐她熏香,明妧对太后一点好感都没有,但她对花灯会是兴致勃勃,她道,“那天晚上,我要去逛花灯会。” 楚墨尘看着她脸上洋溢的期待,拍了拍肩膀道,“这两天表现好点儿。” 明妧现在不比闺中,古代以夫为天,她是嫁过来冲喜的,楚墨尘不去逛花灯会,明妧肯定没法去,除非她胆子肥偷溜出去。 见楚墨尘一脸看你表现的模样,明妧在心里骂万恶的旧社会,出个门还要他点头,还有没有人权了,可有句话叫入乡随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出去玩,辛苦就辛苦点吧,明妧起了身,可就是不大甘心,她朝珠帘处喊了一声,“母妃?” 楚墨尘猛然睁开眼睛,只见珠帘处走过来一小丫鬟,被楚墨尘盯着,吓的身子都哆嗦,没敢进来,只道,“世,世子妃……” 明妧就拍楚墨尘肩膀了,“没事你吓丫鬟做什么?” 楚墨尘气笑了,“母妃呢?” 明妧眨巴修长的睫毛,一脸无辜道,“母妃又没来,我是提醒你一声,母妃可是说你欺负我,就让我告诉她的。” 她倒是找了个好靠山,楚墨尘瞥向喜儿道,“你过来替我捏肩,重了轻了,一顿板子。” 喜儿小脸一白,世子爷你不能这样,你不能拿世子妃没辄,就欺负我一个小丫鬟啊,在悬崖底下,我可没少伺候你啊,喜儿眼巴巴的望着明妧,一脸上刑场的痛苦表情。 明妧恶狠狠的瞪着楚墨尘的后脑勺,重了轻了,还不是他说了算,故意拿丫鬟来打压她,逼她就范,可偏偏她还就拿他没辄,认命的帮他捏肩。 楚墨尘一脸舒服表情,道,“这回,我可没逼你。” 明妧磨牙道,“你没逼我,是我逼你的,你要不让我捏肩膀,我跟你没完。” 楚墨尘瞥向丫鬟道,“听听,你们家姑娘真凶悍。” 第206章 容忍 喜儿和雪雁嘴角一抽,没见过比世子爷更会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他还指望世子妃给他施针治腿呢,知道他们家姑娘凶悍,还故意撩拨她,这不是找罪受吗? 明妧捏了一会儿,见丫鬟站在珠帘外没走,便问道,“有什么事禀告?” 小丫鬟见楚墨尘不是怪罪她,脸色早恢复如初了,见明妧问起,连忙禀告道,“街上都在传苏家大姑娘和工部尚书府钟大少爷落水的事。” 明妧听得一愣,“怎么会落水?” 小丫鬟把知道的一一道来。 之前苏蔓和钟大少爷因为一千两银票的事被钟大太太误会,从而定了亲,苏蔓派丫鬟香草来找明妧帮忙退亲,明妧本着成人之美的心思帮忙出了主意,苏蔓和钟大少爷落水就和这主意有关。 苏家重规矩礼仪,虽然苏蔓和钟大少爷定亲了,但是毕竟没有真成亲,苏阳不赞同他们成亲之前就见面,虽然见面是为了退亲,亲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做小辈的不应该擅自决定退亲一事,但苏蔓说这主意是明妧帮她出的,也是明妧让她来找苏阳帮忙的。 苏阳就默默的改了口,帮他约钟大少爷见面,为了避人耳目,特意挑了个风景好,人又少的地方正大光明的见面。 一条长长的河上,一座木桥横贯,站在桥上,清风徐徐,风景绝美如画。 在这样秀美的风景前,再糟糕的心情都好转几分,两人就站在桥头说话,远远看去,宛如一对璧人。 既然横架了这么一座桥,那就是给人走路的,虽然来往的人少,却不是没有。 两人遥望美景,一个老渔翁挑了两担子鱼走过去,苏蔓和钟大少爷避让他,这一让,出事了…… 老人家挑着担子路过,想夸两人一句,结果一转身,啪嗒肩上的担子砸到了苏蔓,苏蔓身子不稳往湖里一扑,钟大少爷想拉她,结果脚下一滑,一起摔了下去。 钟大少爷把苏蔓救了起来,那边有几位姑娘看到这一幕,然后事情就传开了。 听小丫鬟说了经过,明妧抬手揉太阳穴,嘴角抽搐不止,脑门上黑线纵横交错,真的,她就是一番好意,她真的没想过会出意外啊。 楚墨尘见没人给他捏肩了,回头看了一眼,道,“那处风景的确不错,改日我带你去看看。” “不去。” 明妧果断拒绝道。 她哪还有心思去游山玩水,她出的馊主意惹事了,可怜苏蔓还想退亲呢,本来就定了亲,再加上落水被钟大少爷抱起来,还被人看见了,这亲事还怎么退啊。 工部尚书府,钟家。 钟大少爷裹着被子坐在小榻上,喷嚏一个接一个,手里捧着姜汤喝着,钟大太太一阵风走过来,被小厮拦在门外道,“太太,少爷伤寒了,让您别进屋,免得过了病气。” 钟大太太径直往前走,小厮缩着脑袋把路让开,这府里谁拦得住太太啊。 进屋后,听到钟大少爷打喷嚏,钟大太太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你说你,前几日还跟我犟,不要娶人家苏姑娘,结果又背着娘和人家姑娘见面,还连累人家姑娘落水了,你要喜欢人家姑娘,一天不见想的慌,你跟娘说啊,娘这就准备聘礼送去苏家,早日迎娶苏姑娘进门,娘和你爹就指责早日抱孙儿呢,你说你啊……” “阿嚏!”钟大少爷拿帕子擦鼻子,脑袋涨疼。 钟大太太妙语连珠,一开口能说一刻钟不停,钟大少爷都习惯了自家亲娘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就想当然的认为是他约了人家苏姑娘见面,明明是人家苏姑娘的兄长约他的。 只是清雅轩出事,苏三少爷先一步离开,他们就在木桥上多待了一会儿,谁想到就出意外了。 说人家苏姑娘约他见面,有损人家苏姑娘名誉,钟大少爷也就不解释了,如今流言蜚语满天飞,爱怎么误会就怎么误会吧,算他们倒霉。 钟大太太还在说,钟大少爷无奈道,“娘,你要不要先喝杯茶?” “娘不渴,”钟大太太道。 可他听得心烦气燥啊,能不能让他安静一会儿? 钟大太太让丫鬟请大夫进府,一边道,“现在出了这事,连累人家苏姑娘被人非议,你爹和我的意思是尽快娶苏姑娘进门。” 钟大少爷嘴角扯了扯,“不用这么着急吧?” “你不急,你私下约人家姑娘见面做什么?”钟大太太怒目而视。 钟大少爷觉得自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这都叫什么事啊,知道和她娘讲道理是对牛弹琴,他退一步道,“儿子没意见,但你得问问人家苏姑娘愿不愿意吧?” 钟大太太一听就笑了,不愧是她儿子,就是谦虚彬彬有礼,她道,“苏姑娘要是不中意你,她能赴你的约?你没意见,那娘明儿就去苏家商议婚期了。” 钟大少爷眼角扯了下,他不是没意见,而是他有意见也没用,真不知道爹是怎么容忍娘的,还二十年如一日,还好,苏姑娘和他娘的性子天差地别。 这边钟大少爷喷嚏不停,钟大太太高兴的准备纳采礼,那边苏家炸锅了。 苏家诗礼传家,最爱惜名誉,可是苏蔓却和钟大少爷一起落水了,虽然两人早定了亲,但是毕竟没有成亲,私下相会于礼不合。 苏蔓落水,虽然及时换了衣裳,没有钟大少爷严重,但毕竟落了水,难免有些头痛脑热,苏老太爷不忍心苛责她,然后苏阳这个从中牵线的就倒霉了,做妹妹的胡闹,他这个做兄长的不知道帮忙劝劝,还一味的纵容。 清雅轩出事,是明妧和镇南王世子出面摆平的,找他的时候见不到人影,事情忙完了,他再去清雅轩,这边又让苏蔓出事,这叫两头都不讨好。 苏阳认错,苏老太爷罚他跪祠堂,苏蔓不忍心站出来道,“这事不怪三哥……” 苏大太太就道,“到底怎么回事?” 苏蔓就把事情经过告诉她娘苏三太太,苏三太太哪忍心苏阳替苏蔓受过,便去告诉苏老太爷,苏大老爷听后道,“明妧待她们这些表妹如亲姐妹,是一番好心,明儿明妧她娘回来,知道你罚了阳儿,这不是说明妧做的不对吗,我看这事就算了吧。” 一堆人帮着苏阳说情,苏老太爷也知道苏阳过错不大,这事就是个意外,便松了口,免了苏阳的责罚。 …… 第207章 肤浅 晚间,用了饭后,明妧推着楚墨尘去花园赏花,喜儿兴致勃勃的扑蝶玩。 她追着蝴蝶走,捉了蝴蝶回来,还带回来一八卦,小声道,“世子妃,三姑娘被老夫人禁足了。” 镇南王府三姑娘,也就是三房嫡女楚珂,明妧昨天敬茶的时候见过她,苏氏打听回来告诉她的消息可是说楚珂是老夫人最疼爱的孙女儿,没有人能和她比,她才嫁过来几天啊,就被老夫人禁足了? 明妧生了几分好奇心,问道,“她怎么惹怒老夫人了?” 喜儿把手中蝴蝶放了,道,“听丫鬟说,三姑娘不喜欢杨表姑娘,觉得她配不上三少爷,今儿她在杨表姑娘跟前说了几句让她有些自知之明的话,杨表姑娘哭着离开了王府,老夫人知道后,呵斥了三姑娘几句,三姑娘替三少爷抱打不平,老太太一气之下就罚她禁足了。” 明妧听得糊里糊涂的,杨表姑娘是三太太的娘家女儿啊,又不是老夫人的娘家女儿,老夫人生什么气啊,虽然以貌取人不对,太过肤浅,但她不得不说一句,杨表姑娘和三少爷站在一起,是个人都会说一句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三少爷是老夫人嫡嫡亲的孙儿,老夫人应该多为三少爷考虑一二吧,三姑娘出头挑破这层纸,老夫人怎么动怒了,还是说这是做给杨家看的? 不过这都跟她没关系,在花园里逛了一圈,明妧就推着楚墨尘回了沉香轩。 和昨天一样,沐浴过后,帮楚墨尘施针上药。 明妧打着哈欠望着楚墨尘道,“今晚还要不要继续打地铺?” “当然要!”楚墨尘斩钉截铁道。 明妧摸着鼻子道,“你要打地铺,我不拦着你,我今晚睡……” 一个床字还没有说出来,楚墨尘先她道,“你也睡地铺。” 别想丢下他单独睡床。 明妧杏眼带怒,睡就睡,谁怕谁啊! 鉴于昨晚床褥移动,明妧长心眼了,让喜儿搬了不少书来堆在地上,她就不信她还能翻过这堵书墙去。 楚墨尘坐在床褥上,随手拿了本书看着,丝毫不介意甚至觉得很方便道,“把书本就这么随意的放在地上,以你外祖父爱惜书本的程度,若是知道了,肯定会训斥你。” “他怎么会知道?”明妧抱着被子道。 楚墨尘想了想道,“可能我会说漏嘴。” 明妧朝天花板翻白眼,什么说漏嘴,你直接说你告状,我还敬你坦荡。 被子一盖,明妧打着哈欠睡过去,留给楚墨尘一后脑勺。 楚墨尘也不生气,眼底泄出几分柔和,他早看出来了,明妧喜欢侧着睡,而且睡着了,她会自动侧向这边,她自己都控制不了。 一夜酣睡,早上醒来,觉得脖子痒麻麻的,像是有人拿鸡毛在挠她似的,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然后又撩她的鼻子,扰人清梦。 美梦都没搅没了,哪还睡的下去,明妧睁开眼睛就看到楚墨尘手里拿着她一缕青丝在挠她,蔷薇色的唇瓣还在嘟嚷,“总算是醒了。” 他的俊颜离的那么近,呼吸全扑打在了她脸上。 脸颊还没来得及染上红晕,明妧猛然起身,然后…… 砰的一声,脑袋相撞,疼的她倒抽吸。 珠帘外,喜儿暗暗的摸了下额头,感同身受般觉得脑袋疼,还有些担心,好不容易清醒的脑袋,要小心呵护,别又给撞成半傻子了啊。 明妧疼,楚墨尘也一样,道,“腿还没好,脑袋又要被你撞坏了。” 明妧抱着被子,眸光带火的看着他,“谁让你睡我这边来的?!” 楚墨尘揉着胳膊,妖冶凤眸满是委屈道,“真没良心,枕着我的胳膊睡了一晚上,都麻了,一睁开眼就骂我。” 明妧把枕头抱在怀里,她根本就不需要他的胳膊,她有枕头用,她想知道这一回他越过书墙睡到她这一边怎么解释! 不提这事,楚墨尘委屈,明妧瞪着他,他反倒理直气壮了,望着珠帘外等了半天的喜儿道,“进来解释给你家姑娘听,省的她冤枉我。” 喜儿这才打了珠帘进屋,明妧望着她,喜儿就道,“昨儿奴婢离开之前,姑娘一脚踹翻了书墙,砸到了世子爷身上……” 明妧眉头拧了拧,只顾着竖书墙,却忘了书并不重,一踹就会倒,她道,“然后呢?” 然后她就把倒的书捡起来放好,吹灭了蜡烛就回去睡觉了,后面的事,她就不知道了。 但能猜的出来,世子爷趁机跑姑娘这边睡了。 这事明妧不对在前,她是讲道理识时务的人,自然就不会再揪着不放,喜儿扶她起来,伺候她更衣洗漱,然后把弄乱的书捡起来摆好。 楚墨尘坐在床上,明妧看着他道,“你不起来吗?” 楚墨尘抬了胳膊,一副等着伺候的大爷模样,“昨晚上你踹了我好几脚,疼的我起不来。” 明妧看着他,道,“在悬崖底下,你一身的伤都能自己起床,不用人搀扶,我轻轻踹你几脚就起不来了?” 这么拙劣的谎言,她会信? 想到悬崖下,楚墨尘执意不要明妧扶他的事,耳根微红,此一时彼一时好么,当时没给人家机会扶,现在塞过去,人家都不要了。 不过,进了沉香轩的门,一切他说了算。 楚墨尘从被子底下拿了本书,信手翻看,看的喜儿直望着明妧,世子爷这是打算世子妃不扶他,就赖地铺上不起来了吗? 明妧暗磨牙,他喜欢赖就赖着吧,谁怕他不成。 楚墨尘翻了两页书,眼睛往窗外瞥了一眼。 没一会儿,窗外就有鸟叫声传来,楚墨尘望向窗外,嘴角挂着看热闹的笑容。 明妧就想到那天她帮楚墨尘捏肩膀,王妃突然而至的事,怕王妃来看见楚墨尘睡地上,到时候责怪她,明妧赶紧过去扶楚墨尘起来,喜儿忙把被子叠好,速度之快,如临大敌。 等收拾好,也不见王妃来,明妧后知后觉被人给耍了,她没有发作,只深呼两口气,把喷薄而出的怒意压下,笑容满面的帮楚墨尘施针。 她就是这么贤惠大度不计较。 然后沉香轩院子里清扫的丫鬟婆子们就听到内屋传来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那是来自他们尊贵的世子爷的叫疼声。 周妈妈以为出了什么意外,赶紧进屋问,“出什么事了?” 第208章 亲夫 明妧将楚墨尘挡在身后,笑看着周妈妈道,“没事,相公闲来没事吊嗓子呢,是吧相公?” 他又不用去唱大戏,要吊什么嗓子,楚墨尘忍着额头跳动的青筋,道,“是,在吊嗓子。” 周妈妈就放心道,“没事就好。” 等周妈妈一走,楚墨尘就望着明妧,从牙缝里蹦出来几个字,“你要谋杀亲夫吗?” “相公,你发音不够飘准,是禽夫,禽兽的禽。” 不给他一点教训,真当她好欺负。 看着明妧双眸闪亮,眉梢上挑,碧波流转溢彩流光的模样,楚墨尘没再说话,他能说他现在浑身都疼吗,明明她扎的穴位和昨天没有区别,可就是疼的他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一般,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会扎针医术高超的女人更是招惹不得。 喜儿拽了拽明妧的云袖,让她见好就收,明妧收了银针,帮楚墨尘涂药膏。 冰冰凉凉的药膏抹在腿上,舒服的人直想哼哼,这种感觉是以前没有的,他望着明妧道,“你刚刚是在帮我治腿?” 明妧扔了一记白眼过去,“不是给你治腿,难不成是在你腿上绣花呢。” 真不温柔,不过提到绣花,楚墨尘想起来一件事,道,“你出嫁前给我的做的锦袍呢?” 喜儿站在一旁,有些心虚,明妧坦然的很,道,“去把锦袍拿来。” 喜儿扯着嘴角去翻箱倒柜,把那件锦袍找出来,明妧亲自帮楚墨尘穿上,道,“挺合身的。” 见明妧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满意的模样,楚墨尘忍不住泼她冷水道,“勉强凑合。” 凑合就凑合吧,还勉强凑合,要求还真不是一般的高,这也就是雪雁绣的,这要是她辛苦一针一线的缝出来,就得到勉强凑合四个字,他就是穿出门了,她也会忍不住当场将他衣裳给扒下来,不爱穿拉倒,又没人求他穿。 长得妖孽,穿什么衣裳都好看,见楚墨尘看袖子,还又拉又扯,明妧不解道,“你干嘛呢?” 楚墨尘看着她,不放心道,“你没故意使坏,到时候穿出门绷线吧?” 喜儿在一旁扶额,她家姑娘在世子爷心目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明妧气炸肺,他要锦袍给他锦袍,虽然不是她亲手绣的,好歹给他了,又怀疑她会使坏,她怎么就没想起来把线头偷偷剪掉几根呢,失策了。 那边青杏和海棠端了早饭进屋,明妧嗅到香味,只觉得五脏庙都在唱空城计,她走过去道,“你要担心,就不穿呗。” 喜儿推了轮椅过来,楚墨尘坐上前,然后道,“看来是为夫多心了。” 明妧撕馒头,抽空斜过来一眼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一肚子坏水。” “……父王年轻的时候穿过开线的锦袍,”他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明妧嚼馒头,闻言挑了下眉头,这是在解释他为什么多心吗,因为有前车之鉴,只是她真的没看出来王妃会是这么使坏的性子啊,现在看来楚墨尘有可能是遗传。 明妧也不是真生气,他解释一句,再给她夹了个鲜香蛋饺,就算是和好了。 吵得快,和好的也快,就是看的喜儿和雪雁两丫鬟莫名其妙,吵架不是应该好几天甚至几个月不说话么,这前后加起来都没一刻钟啊。 吃了饭后,明妧就该给老夫人和王妃请安了,楚墨尘闲来无事,明妧也没问他意见,就直接推着他一起了,万一有什么事,还能做挡箭牌。 只是这一回明妧失算了,轮椅上坐的不是挡箭牌,而是灾祸啊。 楚墨尘的锦袍要么是王妃做的,要么是王府绣娘做的,瞒不过老夫人和三太太她们的眼睛。 如今楚墨尘穿了一件新锦袍,样式还很别致,老夫人多看了几眼道,“这身锦袍不错,瞧着不像是王府的绣娘做的。” 楚墨尘看了明妧一眼,道,“娘子做的。” “难怪……” 老夫人拨弄着佛珠,眸露赞赏。 三太太就笑道,“世子妃的绣工可比珂儿她们好多了,两个月后太后寿宴,往年咱们王府准备的寿礼多中规中矩,都是些摆件,今年该换换样式了。” 大太太眉头一跳,接话道,“三弟妹有主意了?” 三太太轻点头道,“用金丝银线绣幅百寿图如何?这寿礼要亲手绣才够诚意,世子妃福泽深厚,咱们镇南王府不惜花二十万两银子娶她进门冲喜足见一斑,她亲手绣的百寿图,太后一定喜欢。” 三太太的提议,老夫人和大太太都觉得不错,然后就把给太后准备寿礼的重任就交给明妧了,“你就代表镇南王府绣幅百寿图吧,金丝银线让丫鬟去绣房取。” 就夸了一句,然后就给她挖了几个百十米的深坑,她爬都爬不起来。 她是来冲喜的,可不是来给太后绣百寿图贺寿的,再说了,她也得会绣吧。 别说百寿图了,用金丝银线,她一个寿字都不一定绣的出来,真送去给太后贺寿,估计能把太后气的短命,倒是可以让雪雁代劳,可是万一被抖出来,她就是欺骗太后,是死罪。 除非她脑袋被门夹了,才会为一件没有必要的事犯上死罪,她揪了下楚墨尘的锦袍,让他帮忙拒绝。 楚墨尘看向老夫人道,“绣百寿图还是找别人吧。” 老夫人眸底闪过一抹不悦,她不喜欢被小辈忤逆,她道,“世子妃不愿意?” 明妧没说话,楚墨尘慵懒道,“是我不愿意,我娶她进门是为了冲喜,不是来做这些小事的。” 三太太笑了笑,道,“到底是尘儿你不愿意,还是世子妃不愿意,婶娘方才可是瞧见她让你说话,这才刚进门,就这么护着小媳妇了?” 明妧耳根微红,她望着三太太道,“三婶,明妧不是让相公帮忙拒绝,而是让相公说实话,相公身上的锦袍是雪雁绣的,明妧只是画了图纸帮忙裁剪,明妧至今还没有学会绣针线,百寿图交给明妧绣,明妧肯定完成不了任务,与其到时候惹老夫人生气,不如坦白。” 明妧说着,楚墨尘歪着脑袋看着她,眸底有一簇小火苗在跳动。 锦袍居然不是她绣的,是丫鬟做的! 第209章 寿礼 明妧目不斜视,全当没看见楚墨尘脸上的薄怒,现在是大局为重,一致对外,有什么不愉快咱们回沉香轩再清算不迟。 那杀伤力有点强的眼神,看的明妧恨不得抬手把他脑袋撇向老夫人,心中这样想,她也这样做了,看的一屋子人目瞪口呆,更叫人吃惊的楚墨尘居然没生气,还护着她道,“你可以依葫芦画瓢,把百寿图写好,让丫鬟绣。” 老夫人眉头一皱,道,“胡闹!太后是什么人,还缺一幅百寿图不成,要的只是一份心意,丫鬟绣工再好,还能比的过宫里头的绣娘?” 只要太后要,一句话吩咐下去,甚至哪怕露一点意思,十几幅百寿图就送到太后跟前让太后挑选了。 楚墨尘淡淡道,“这份心意,世子妃粗手粗脚,还笨手笨脚,实在给不了。” 你才粗手粗脚,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居然被他用粗手粗脚形容,一句粗手粗脚不够,还要再加一句笨手笨脚,就算为了帮她,也不用这么形容她,丫鬟们都笑的快肩膀脱臼了。 楚墨尘都这么说了,老夫人也不勉强,只道,“既然实在绣不了,那便算了,你们再另外准备一份寿礼,在太后寿宴上献上。” 明妧算是听出来了,这是无论如何都要把准备寿礼的活交给她和楚墨尘,不过总比要她绣百寿图强,而且三太太还来一句,“尘儿腿脚不便,世子妃多担待点。” 这是点名了让她想办法,不要让楚墨尘费脑力。 楚墨尘点头道,“既然把这重任交给你,你就接着吧,回头我让母妃拿一万两银票给你,只要太后喜欢,哪怕你花一两银子,剩下的都归你。” 明妧高兴的应了,那边老夫人不高兴了,脸拉的很长,三太太则道,“尘儿太年轻了,不知挣钱辛苦,你三叔起早贪黑一年到头的俸禄都没有五千两,你这一开口就让世子妃挣九千多两……” 不等三太太说完,楚墨尘笑着打断她道,“三婶是想揽下给太后准备寿礼的活?” 大太太就道,“还是我长房来吧,去年就是三房帮忙出的主意。” 一万两,怎么也能落个五千两了,这便宜不挣傻啊。 然后,长房和三房就争来抢去了,明妧瞅了楚墨尘一眼,没见过比他更腹黑的了,都不用拒绝,人家就直接来抢了。 你来我往了几句后,老夫人道,“好了,不要争了,今年三房准备,明年长房准备。” 大太太暗气,却也没再说话,虽然老夫人是打着照顾大老爷的名义嫁给老国公做填房的,可三老爷才是老夫人亲生的,隔了一层肚皮,那就隔了几座山。 明妧小声问楚墨尘,“母妃真的给一万两准备寿礼?”你们家真的这么人傻钱多? 楚墨尘摸着鼻子道,“怎么可能,二哥在世的时候找父王母妃要钱,要一万两最多给五千。” 两人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该听见的都听见了,三太太的脸绿了,最多五千两,那就肯定没有了,她辛苦抢这么个活回来,一点便宜占不到,她为了什么? 但有便宜就抢,没便宜就往外推,会将做长辈的脸都丢尽,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何况还有没抢到的大太太,笑道,“三四千两也够了,寿礼不在于贵重,在于心意。” 三太太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喝茶平复心情。 没什么事了,明妧打算告退,这时候大太太开口道,“昨儿世子妃回门,丫鬟回来说定北侯府出事了,二姑娘从二房搬到长房住了?” 三太太听了就道,“大嫂怎么对定北侯府的事感兴趣?” 这是讥讽她八卦,报方才她落井下石之仇,大太太笑道,“看三弟妹说的,定北侯府是世子妃的娘亲,咱们镇南王府和定北侯府结亲,定北侯府有什么事,咱们镇南王府理应关注一二,昨儿孙贵妃传召,定北侯府夫人和老夫人都进宫了,当时二太太身上还有伤,是被丫鬟扶着进宫的,定北侯府二房连夜搬家。” 这一下,三太太也生了好奇心,望向明妧。 明妧无语,她要相信她们是关心定北侯府才有鬼了,打着关心的幌子八卦,不说一点都对不起她们一番好意,而且这事也瞒不住,明妧坦荡道,“都是算命惹的祸,十几年前,二房找道士算命,说要一双龙凤胎才能镇二房的煞气,不冲撞老夫人,就把我娘生的女儿,也就是我二妹妹抱到二房,这事抖出来,老夫人杖责了二叔二婶几十大板,让二房搬出定北侯府。” 大太太和三太太齐齐一震。 三太太呐声道,“恒王妃是二房女儿?” 猜对了,但是明妧不能承认,谁让老太太傻傻的认下了欺君之罪,明妧道,“我娘生了一对双胞胎。” 大太太挪了挪屁股,然后道,“卫二姑娘和恒王妃长得可不像。” 明妧就道,“也不是所有双胞胎都长的一模一样,也正因为长相不同,所以迟迟没人发现这个秘密。” 三太太连忙追问,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后来又是怎么发现的?” 明妧耸肩道,“不是亲生的女儿,自然不会捧在手心里疼,再加上我娘看二妹妹又格外的亲切,久而久之就察觉出来了。” “这倒也是,毕竟不是亲生的……” 三太太话音未落,外面走进来一丫鬟,福身道,“三太太,三姑娘绝食了,三姑娘说她没有错,你们罚她多久,她就绝食多久。” 三太太眉头狠狠一皱,脸上写满了被忤逆的不快。 大太太听了,笑道,“这事我也觉得珂儿没错,她也是心疼洐儿。” 三太太手心紧握了下,抬头道,“不是我心狠,柳儿她病了才会越长越胖,她本就自卑了,我若是上门退亲,对她的打击可想而知,她要是想不开出了什么事,我和洐儿身上岂不是背了一条人命?” 柳儿,是杨表姑娘的闺名。 三太太说的不无道理,大太太惋叹一声,“也是难为你和洐儿了,说到底还是杨家不疼洐儿,但凡杨家多为你和洐儿考虑一点,这桩亲事早退了。” 第210章 退亲 老夫人抬起手中佛珠道,“罢了,让三姑娘出来吧,她心疼她哥哥确实没错,但她不该当着表姑娘的面说那些话,伤人表姑娘的心,告诉三姑娘,我同意退亲了,让她陪她娘回杨家一趟,好生给表姑娘道个歉。” 明妧听得一头雾水,昨天不是还不同意退亲,罚了三姑娘吗,怎么一绝食就答应了? 绝食这么管用啊,她好像又学到了一招。 明妧心中暗想,那边老夫人望着大太太道,“有两日没瞧见枫儿了。” 大太太手中绣帕抹了鼻尖一下,叹息道,“尘儿娶妻之后,我在枫儿跟前提了一句,结果敬茶那天他出了门,就没回来,说在书院多住几日,我是拿他一点辄没有。” 三太太笑道,“枫儿勤奋好学是好事,但他毕竟年纪不小了,尘儿比他小两岁都娶了世子妃,他的终身大事,大嫂该上点心了,有些事是逃避不了的。” 大太太脸色僵了僵,连连称是。 拿他做筏子,他的世子妃娶了跟没娶有区别吗,楚墨尘不耐烦听,推着轮椅转了身,明妧囫囵一福身就跟了出来。 等出了松鹤院,她好奇道,“你大哥怎么还没娶妻?” 二少爷早早的迎娶了东王府琅嬛郡主进门,三少爷也有未婚妻,娶表妹亲上加亲,只因没有及笄一等再等,可大少爷既没有未婚妻也没有娶妻就不正常了。 世家子弟可是早早的就娶妻生子延续香火的,楚墨尘歪着轮椅上道,“三年前大哥定过亲,定的是北鼎侯府嫡女,老夫人过寿她来王府道贺,不幸跌落莲花池中丢了性命。” 明妧听得唏嘘,她就说楚墨枫长得俊美,气质高贵,不可能娶不到媳妇,估计想嫁给他的大家闺秀都能从镇南王府排到城门口去,原来还有这层原因在,“你大哥迟迟不娶,是替定北侯府嫡女守身如玉?” 没看出来楚墨枫还是个痴情男子。 楚墨尘嘴角扯了下,他还是第一次听男子要守身如玉的,他道,“大哥的亲事是大伯父和大伯母定的,对他来说,应该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 连喜不喜欢都不知道,说守身如玉就太滑稽了,明妧默默的把痴情男子这条好印象给收回来,道,“那为什么迟迟没娶?” 明妧推着楚墨尘往前走,只听他醇厚的嗓音混着远处送来的阵阵花香传来,“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北鼎侯府嫡女姜姑娘的贴身丫鬟说她落水之前,大哥给她送了张纸条约她去湖畔相见,丫鬟原本紧随身后,可是半道上被人叫走,没有多久,姜姑娘就溺水而亡,北鼎侯府认定女儿死的不明不白,要镇南王府给一个交代,只是这案子查到现今,也不知道是谁杀了姜姑娘。” 喜儿惊呼一声,“大少爷岂不是嫌疑最大?” 楚墨尘摇头,“人不是大哥杀的,姜姑娘出事的时候,他正和我在竹屋拼酒,当时靖王府世子也在,都能替大哥作证。” 是镇南王府有人借楚墨枫的名义约姜姑娘在湖畔碰面,然后将她推进了湖里,导致了姜姑娘溺水而亡。 一条人命就这样没了,镇南王府理应给北鼎侯府一个交代,在这个交代给明白之前,楚墨枫娶妻确实有点困难,至少良心上也过意不去啊。 做镇南王府的媳妇也是挺惨的,要么惨死,要么守寡,要么病的胖的不能见人…… 想到这里,明妧打了个寒颤,她现在也是镇南王府的媳妇啊,照这架势,下一个不就该轮到她了? 但愿是她想多了,只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小心为上。 那边,刚解了禁足的三姑娘楚珂高兴的迈着步子朝松鹤院跑去,她腰间佩戴的荷包上坠了银铃铛,随着走动,发出叮铃悦耳之声,身后丫鬟紧赶慢赶要她慢点儿走。 明妧没把楚珂放在心上,道,“天气不错,去花园逛逛吧?” 楚墨尘把腰间佩戴的荷包取下来,扔给明妧道,“你倒是会敷衍我。” 让她亲手绣荷包,做锦袍,她就拿丫鬟的针线敷衍他,亏得他还当成宝贝似的拿在手里把玩,在松鹤院他护着她,不代表这事就这么算了。 荷包在明妧怀里蹦了两下才将它捉住,她道,“我又不会做针线,你让我给你做荷包,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所以你就敷衍我?”楚墨尘眸光闪着点点碎芒。 明妧捏着荷包看着他道,“不然呢,难道我要直接让侯府告诉镇南王府,我不会做针线活?” 大家闺秀做针线活是基本技能,她要这么说,老太太和她娘肯定会派人教她做荷包,她可不想学,随便糊弄过去,万事大吉。 他又不缺荷包,更不缺她做的一身锦袍,难道她不帮忙做锦袍,他就果奔了? 骗人不对,她倒是理直气壮,楚墨尘道,“早上你怎么不说?” 要不是老夫人让她绣百寿图,他都不知道蒙到什么时候去。 不是她不说,而是说了,以他的性子肯定会要她再绣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现在事情败露,她多说多错,人在屋檐下,还是识时务点比较好,“你要不嫌弃,那我再帮你做一个好了。” 温和的语气,楚墨尘心底哪点小怒火一下子就浇灭了,道,“还有锦袍。” 明妧看着他道,“你确定要穿我做的锦袍,可不是绷线那么简单,有可能一边袖子长一边袖子短……” 楚墨尘笑了,“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不过为夫相信,以娘子你的聪慧,丫鬟能做到的事,你也一定能做到。” 对她还真是有自信,但是她不想学会这项技能啊,明妧想讨价还价,可是楚墨尘一点都不退让,“要做到为夫满意为止。” 明妧朝天翻一白眼,就眼前这厮的挑剔程度,雪雁做的锦袍在他眼里也不过勉强凑合,还满意为止,给他做龙袍,他都不见得会满意。 明妧还想逛逛,楚墨尘要她回去学做针线,明妧道,“雪雁去苏家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让喜儿教你,”楚墨尘道。 “她针线一般。” 喜儿,“……” 谁针线一般了,她明明不比雪雁差多少啊,教世子妃绰绰有余,她还嫌弃世子妃笨手笨脚呢,世子妃你不能不想学,就这么贬低奴婢啊。 在花园逛了一刻钟,明妧和推着楚墨尘回了沉香轩,然后就开始学做针线了。 第211章 婚期 起初,喜儿自信满满,觉得教明妧绰绰有余,可真教起来,喜儿就默默反省她太高估自己了,她们家聪慧的世子妃用起银针来手脚麻溜的令人敬仰,可轮到绣针线,那是笨手笨脚的令人抓狂,咬牙坚持了半个时辰,喜儿就坚持不下了。 这笨学生她教不了,另请高明吧。 看着喜儿那一脸这真的是我家姑娘的神情,明妧颇受打击,不是她没用心绣,只是这绣花针不听使唤,她想它针脚细密,可它偏稀疏,而且多盯一会儿,不止眼睛疼还脖子酸。 明妧把绣绷子一扔,“不绣了!” 有这闲工夫她调制药膏药丸能卖多少钱,买多少帕子荷包了,她何苦为难自己。 喝了半盏茶,怒气消散了一点儿,她又把绣绷子拿起来,漫不经心的绣着玩。 绣了一片被虫子咬的不成样子的树叶,雪雁方才回来,手里还拿了一锦盒,见到她,喜儿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似的道,“雪雁,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雪雁走过来,道,“碰巧工部尚书府钟家大太太去苏家商议婚期,我就多待了会儿。” 喜儿嘴巴微张,表姑娘找世子妃帮忙退亲,结果世子妃帮忙出的馊主意,非但亲事没能退,反倒提前了,这忙帮的也是没谁了,喜儿瞅了明妧一眼,问道,“那婚期定下了吗?” 雪雁连连点头,“定下了,下个月二十八出嫁。” “这么急?”明妧嘴角扯了扯道。 雪雁捂嘴笑道,“钟大太太性子急,老太爷和老夫人觉得既然亲事定下了,两人又一同落水共患难,早点成亲也好,就答应了。” 明妧抬手将脑门上的黑线抹去,一同落水就叫共患难了? 她和楚墨尘还倒霉的一起坠崖呢,她把他从水里头拉上来,都不敢说共患难啊,“表姑娘什么反应?” 雪雁回想了下苏蔓的表情,然后才回道,“表姑娘有些伤寒,但不严重,眼眶微红,但没有那么抵触。” 事已至此,表姑娘也只能认命了。 喜儿站在一旁笑道,“钟大少爷的为人,老太爷都赞赏,肯定错不了,因为世子妃,大表姑娘和二表姑娘都嫁人了,就剩三表姑娘了。” 明妧一听,连忙抬手道,“别,我可不想和三表妹的亲事再扯上一点关系了。” 嫁的好,那是她们的福气,嫁的不好,她岂不是要心生愧疚,终身大事,还是要她们自己负责的好,有困难让她帮忙可以,她可不想直接插手。 明妧这样说,但喜儿和雪雁互望一眼,只笑不语,其实世子妃也没有直接参与,可就是莫名其妙的都和她有了牵扯,防不胜防。 喜儿见雪雁手里拿着锦盒,问道,“这是什么?” 雪雁忙把锦盒递给明妧道,“这是三少爷让奴婢交给世子妃的,说是这幅画的主人点名了要世子妃你帮忙题词,三少爷不便代劳,就让奴婢把画带回来交给世子妃您。” 明妧眉头拧着,“点名让我题词?没说是谁?” 雪雁摇头,“三少爷说您知道是谁。” 明妧把锦盒打开,把里面的画拿出来,画并未装裱,画风气势磅礴,山泉飞泻、林木葱郁,磅礴中透着宁静清幽,山中云雾缭绕,一叶扁舟,纵情山水。 这幅画,不论是景致还是意境都很美。 只是三表哥说她知道是谁画的,会是谁呢? 明妧撑着下颚走神,知道她会画画的人本就不多,孟老先生知道她是女儿身,又是当世大儒,肯定不会找她帮忙题词,其他人若是找她,表哥肯定会帮忙回绝,这幅画不好代劳…… 这幅画的主人,呼之欲出。 肯定是镇南王府大少爷楚墨枫了,她和楚墨尘也算是同处一屋檐下,回头见面说漏嘴,表哥岂不难堪,这忙表哥才说不便代劳。 给这画题词,明妧歪着脑袋看了半天,也没想到合适的诗句。 之前她题诗“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现在又来一幅闲云野鹤的画作,这是在告诉别人他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吗? 可是绞尽脑汁,把脑袋里记的诗句都拎出来,也没找到一句合适的,明妧想着要不要送回去给苏阳,让他帮忙题词,她本来就是半桶水乱晃,没有几分真才实学。 喜儿出主意道,“世子妃何不去问问世子爷呢?” 明妧望着喜儿,犹豫道,“你觉得他会帮忙吗?” 喜儿点头如小鸡啄米,“世子妃说话温柔一点,世子爷一准帮忙。” 好几回了,只要世子妃说话一轻柔,世子爷就特别的好说话,他吃软不吃硬。 明妧决定试试,拿着画卷去书房找楚墨尘,门掩着,明妧直接推门进去,结果就看到楚墨尘慌乱的把桌子上的纸卷成一团扔在地上,问道,“你怎么来了?” 明妧眸光从地上的纸团撇过去,不知道上面写的什么,居然怕她瞧见,胡乱一卷就扔了,有猫腻。 不过她是来找他帮忙的,明妧走过去,把画卷递给他道,“帮忙提个字呗?” 温柔清脆的声音,一双清眸像是清晨湖面上的薄雾,朦胧中透着诱惑,楚墨尘接了画卷,然后展开,看了两眼,只觉得笔锋间有那么几分熟悉,他道,“不是你画的吧。” 明妧点头,“雪雁去苏家送药膏,这幅画是表哥让我题词的,我一时间没想到合适的。” 明妧曾帮人题词的事,楚墨尘知道,身为表哥,把表妹往酒楼里带,楚墨尘意见很大,苏阳文采不错,题词对他来说不是难事,却送来让明妧题词,之前还送明妧金针,这些事楚墨尘都还记着呢。 见他不说话,明妧问道,“不愿意帮忙吗?” 楚墨尘看了明妧一眼,把画放下道,“帮忙可以,但你要怎么谢我?” 明妧两眼一翻,撇了喜儿一眼,用眼神询问:这就是你说的一准帮忙?还是我刚刚说话不够温柔? 喜儿脑袋低下,世子爷也真是的,举手之劳,还要世子妃谢他,小心明儿早上,世子妃还扎的他嗷嗷叫啊,世子妃可是人敬她一尺,她还人一丈的,有恩必还,有仇……必报。 第212章 题词 明妧脸上挂着笑,道,“我帮你捏肩一刻钟?” “两刻钟。” “算了,两刻钟都自己都想出来了。” 明妧伸手去接画卷,楚墨尘不给,退一步道,“一刻钟就一刻钟吧。” 吃点亏,总比让明妧帮人题词好,这待遇他都没享受过。 说着,他提笔沾墨在画上题了五个字。 来去白云间。 明妧眼睛都直了,“就这么简单?” 楚墨尘看了她一眼,“这幅画留白不多,长篇题词反成累赘。” 明妧无话可说,楚墨尘把画卷起来,道,“是不是觉得一刻钟不划算?” 你个土匪刚刚还要两刻钟呢,她捏肩两刻钟,他题词才多会儿啊,明妧顿时就觉得自己的劳动力不值钱,“我明天帮你捏肩。” 明妧打算耍赖,拖一天是一天,但是楚墨尘可没这么好说话,“你不捏肩也行,亲我一下。” 喜儿脸一红,忙转身走了,不想留下来碍事,周妈妈可是盼着世子妃和世子爷能圆房的,夫人也是怎么希望的,昨儿回门还叮嘱她没事多在世子妃跟前帮世子爷说好话,刚刚她试着说了,然后……打脸了。 吱嘎关门声传来,明妧脸上腾起一抹红霞,抬眸见楚墨尘一脸不许讨价还价的表情,明妧在捏肩一刻钟后亲一口之间选择…… 这还用的着选择吗? 这分明是吃亏和占便宜之间较量啊,她当然选择占便宜了。 虽然这厮性子不讨喜,但是这张脸天妒人怨,人神共愤,妖孽般的容貌主动送上来给人亲,谁能抗拒的了啊,这要在前世,不夸张的说,拉着他往大街上一站,亲一口给一两,一两天收的钱估计就够她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明妧什么都放在脸上,脑袋里闪过画面,脸上不自主的带上几分笑意,看的楚墨尘眉头一拧,这女人又在走什么神,还高兴成这样,直觉告诉他不是什么好事,他道,“让你亲一口,至于这么高兴吗,要不我让你亲两口?” “不,不用了。” “你确定不用?”他凤眸带笑。 明妧把脸上的表情收敛几分,道,“我怎么能让你吃亏呢。” 楚墨尘脸上的笑意僵硬,到底谁吃亏,他盯着明妧,想到什么,他俊脸慢慢变黑,和桌子上的山水画有的一比。 在她眼里,亲他等于占他便宜! 明妧都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捋了倒毛,她凑上去,结果楚墨尘把脸撇开了,明妧心想这厮不会是想反悔吧,硬凑上去亲了一口。 吧唧一口亲完,拿着画纸就要走,但是楚墨尘手摁着画纸不让她拿,明妧没好气道,“亲过了!” 想和她出尔反尔,没门。 楚墨尘看着她,道,“方才你提醒了我,我在做吃亏的事。” 明妧恨不得把舌头咬掉,妙目一瞪,三分羞七分恼道,“你吃什么亏了?就算吃亏,那也是你自己提的。” 这时候,屋外传来敲门声,王妃温和的声音传来,“尘儿?” “母妃,进来吧。” 楚墨尘应了一声,王妃推门进来,看着楚墨尘,笑道,“在屋外就听到你说吃亏,吃什么亏了?” 楚墨尘手在自己脸上摸了下,正是被明妧亲过的地方道,“脸有点疼,母妃帮我看看,是不是肿了?” 明妧眼珠子没差点瞪出来,他还真敢说,可是他一说脸疼,王妃就紧张问道,“脸怎么了?” 楚墨尘看了明妧一眼,明妧心噗通乱跳,她怕这厮张口来一句世子妃亲肿的,她岂不是要当场在书房里钻个十七八米深的地缝来? 明妧狠狠的剜了楚墨尘一眼,然后道,“书房里有蚊子,趴相公脸上,我提醒晚了,相公大概是被咬了一口。” 王妃没有多疑,但她没看出楚墨尘脸上有什么红包,只道,“天气渐热,飞虫也多了起来,回头书房点里点熏香。” 楚墨尘看向明妧,明妧陪着笑脸,暗暗咬牙,只要你不拆台,你怎么都好。 楚墨尘漂亮凤眸闪过笑意,道,“母妃说的是,对了,母妃来找我有事?” “不是找你的,”王妃转身看着明妧道,“花灯节那天,母妃要去佛光寺还愿,来问世子妃有没有时间陪母妃一起去。” 她能没有时间么,都闲的发慌长草了,明妧忙不迭的点头,“有时间。” 花灯节晚上才热闹,白天和寻常没什么区别,楚墨尘道,“我也去。” 楚墨尘腿脚不便,上山的路难行,王妃其实没想他跟去,怕他受颠簸之苦,但是他主动提,再加上王妃许的愿望就是他能看得见,能站起来,他亲自去上香,也显得心诚,便答应了。 王妃没说几句话就走了,等她走后,楚墨尘就睁着一双妖冶凤眸望着明妧,“方才没戳穿你,该怎么报答我?” 明妧把心底沸腾的怒气压下,点了点头,仰着一张明媚的脸问道,“是该暴打你,不知相公是喜欢被鞭子抽还是被木根打?” 楚墨尘错愕了,一抹轻笑从他好看的唇畔倾泻,看着明妧,话却不是和她说的,“赵风,告诉母妃,我脸又疼了。” 屋外,赵风,“……” 世子爷这是太多次不要脸,以至于脸皮格外的脆弱了吗? 楚墨尘的吩咐,虽然暗卫知道是逗明妧玩的,但既然被点了名,得积极配合啊。 赵风闪身在窗外出现,问道,“爷?” 明妧忙回道,“没事,我给他涂药膏。” 楚墨尘摆摆手,赵风又待树上凉快去了。 明妧翻开小药箱,随手翻了两下,就找到一瓶药膏,转身回头狠狠的剜了楚墨尘一眼道,“我给你上药吧。” 她修长如春笋的指尖挑了点晶莹剔透的药膏,淡淡的清香萦绕鼻尖,分不清是药膏清香,还是她身上的女儿香。 离的这么近,近的她扇贝帮的睫毛有多少根,他都看的一清二楚,剪水瞳眸映着他俊逸的容貌,心都软了几分。 明妧涂的很轻柔,大概是怕他再无事生非,多了几分小心谨慎,呵气如兰,“涂好了。” 她要直起腰肢来,结果楚墨尘长臂一揽,将她带入怀中,在明妧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脸颊上被亲了一下,她妙目一瞪,羞恼道,“你快松开我!” 第213章 自尽 “不放,”他非但没放,反而抱的更紧了,“为夫从不做吃亏的事,被你亲一下占了便宜,自然要占回来,那一刻钟捏肩的账怎么算?” 醇厚如酒的声音,本应醉人,可听在明妧耳朵里,只恨双臂被他禁锢,动弹不得,否则非扎的叫声连镇南王府外都能听见不得,没见过这么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也是她糊涂,喜儿从头到尾坑了她多少回了,之前的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饭还时不时的被楚墨尘拿来戏谑她,她居然还敢喜儿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动不了,明妧也就放弃反抗了,磨牙道,“那你想怎么样?!” 楚墨尘淡淡一笑,心情颇好,“我要再亲你一下,你没有意见吧?” 明妧想拿鞭子抽的他上蹿下跳,这叫什么?这叫假民主! 她有意见,而且意见还很大,可是她说了,他会听吗? 明妧觉得试一试,“不行。” 楚墨尘就道,“那就亲两下。” 果不其然,明妧觉得自己太了解他了,楚墨尘笑的妖孽无双,不把明妧的瞪眼放在心上,直接亲了下来,那柔软滑腻的皮肤比美味佳肴还要可口,不知道咬起来是什么感觉? 楚墨尘刚想张口试一试,门被推开,喜儿莽莽撞撞的跑进来,看到这一幕,她啊的一声,就捂住脸转了身,非礼勿视啊。 楚墨尘有些恼了,这丫鬟一点规矩没有,明妧趁他愣神的时候,赶紧逃开,算喜儿立了一功,先前坑她的事,她就既往不咎了。 明妧打算走人,楚墨尘则问道,“出什么事了?” 喜儿再傻也知道她刚刚鲁莽跑进来搅了世子爷的好事,可是门被关严实啊,再加上她听到的消息又好笑,所以就没想那么多了,喜儿转过身来,道,“三太太和三姑娘从杨家回来了,三少爷的亲事没能退掉。” 明妧眉头一挑,“没有退掉?” 杨家是三太太的娘家,有镇南王府做靠山的三太太应该是杨家的靠山吧,应该巴结才是,怎么反倒和三太太作对,虽然结亲更能巩固杨家的地位,但是杨表姑娘应该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反倒是惹楚墨洐的不快,这不合常理。 楚墨尘则问出声来,“出什么事了?” 喜儿脑袋连连点头,耳坠上的小米珠乱晃,“听说杨表姑娘一听说三太太要退亲,就伤心欲绝,用白绸挂了悬梁自尽。” 当然,亲事没退,说明自尽没成功,但没死不是丫鬟及时将她救了下来,而是,“杨表姑娘太胖了,白绫承受不起,直接断了……” 明妧张开的嘴角抽搐了下,楚墨尘脑门上也多了两根黑线,可怜了那根白绫,出师未捷身先死。 喜儿忍着笑意把这话说完,不是她幸灾乐祸,而是之前在门口被杨表姑娘牵连,跌坐在地,屁股差点碎了,喜儿心里还存着气呢,撞了她家世子妃,也没见杨表姑娘有声歉意,实在不礼貌。 这样的姑娘嫁进来和世子妃成了妯娌,心里得多堵啊,抛开这些,杨表姑娘确实挺可怜的,生病也不是她希望的。 松鹤院。 三太太和三姑娘楚珂从杨家回来,就直接去了松鹤院,把杨家发生的事告诉老夫人。 老夫人眉头拧着,道,“那这亲事就退不掉了?” 三太太脸色淡淡道,“我不过才提了一句,传到柳儿耳朵里就寻死觅活了,我哪敢再提,不过她自尽摔倒,我大哥也觉得愧对洐儿,说三个月内,如果柳儿不能消瘦几圈,他就主动登门退亲。” 大太太听了笑道,“那这亲事是退定了。” 三太太点头,“可不是,就是晚上三个月,我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她们是看着杨柳儿一点点长胖的,一顿饭至少几只烧鸡,少一只都叫饿,吃那么多,三个月不胖一圈就阿弥陀佛了,何况是消瘦。 老夫人拨弄着佛珠惋叹,“亲上加亲本是好事,谁想……依着洐儿的年纪,正常娶妻,我早抱重孙儿了。” 三太太也后悔,向老夫人赔罪,又提到长幼有序,楚墨洐的亲事着急,大少爷楚墨枫的亲事更要提上日程,老夫人便斜了大太太一眼道,“给枫儿说亲之前,得先去北鼎侯府一趟,别再闹出不愉快来才好。” 大太太抬手揉太阳穴,心中有些不快,三太太明显是怕老夫人责怪她,拿长房出来做挡箭牌,枫儿的亲事也的确不能再拖了,可叫她怎么去和北鼎侯府开口啊,当年高高兴兴的结亲,最后差点闹到结仇的地步。 这边大太太头疼,愁云惨淡,那边明妧坐在贵妃榻上,哼着小调绣针线,一针一针的下去,速度很快,可绣出来的东西就不敢恭维了,天知道她绣的是什么。 雪雁忍不住问了一句,“世子妃,您绣的这是什么啊?” 明妧想说是牡丹,这两个字在喉咙里转了一圈,觉得还是不说出来羞辱牡丹了,人家开的雍容华贵,又没招惹她,便道,“看着像什么就是什么吧。” 雪雁嘴角暗扯了下,她就是看了半天没看出来像什么才问的,不过世子妃心情倒是不错,雪雁拿了绣绷子来,坐在小杌子上绣帕子。 外面,有轮椅的轱辘声传来,楚墨尘推了轮椅进屋,明妧头也未抬,只转了个身不搭理她,嘴角一抹笑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 楚墨尘手摸着自己的脸,道,“你方才给我涂的什么药膏,我脸为什么这么疼?” 喜儿眼珠子睁圆,直勾勾的看着楚墨尘的脸,好像……世子爷的脸肿了一点点? 明妧拿着绣绷子回头,修长的睫毛轻眨,脸上挂着牲畜无害的笑道,“不是被虫子咬肿了么?” 楚墨尘气笑了,他就知道这女人没那么好惹,当时没注意,一不留神竟着了她的道,“你骗母妃的话,能骗的住我?” 明妧敢下毒,就不怕他告状,“我是这么告诉王妃的,你也默认了,你要真脸疼的难受,我让丫鬟去告诉王妃,给你请太医。” 论骗人,他们两一人一半,先帮着她骗王妃,又再告状,王妃知道经过,肯定会训斥他,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要愿意这么做,她自然舍命陪君子了。 第214章 有毒 明妧精致白皙的脸上带了几分有恃无恐,还有眸底深处隐藏的得意,楚墨尘越发觉得脸疼,这女人有毒啊。 想着,他眸底迸发一阵璀璨光芒,闪耀炫目,明妧刚觉得没好事,就见他推了轮椅转身,明妧喊道,“你去哪儿?” 楚墨尘头也不回的来了一句,“世子妃有毒,为夫去找母妃认错,再顺带请太医来把你身上的毒去掉,别没冲喜好,命先毒没了。” 正好他脸颊微肿,上面估计还有毒素,能证明他所言不虚,之前他是不好意思说被世子妃轻薄了,现在事态严重,少不得坦白说清楚,在王妃心目中,当然楚墨尘的命更重要,撒点小谎又算的了什么? 明妧气的跺脚,他就知道拿王妃压她,不由得恼道,“男子汉大丈夫,欺负我一个弱女子算什么?” 楚墨尘手碰到珠帘,回头看着明妧,指着自己的脸,问喜儿和雪雁,“你们见过你们家姑娘这般的弱女子吗?” 没见过…… 喜儿和雪雁在心底异口同声。 喜儿嘴甜道,“世子爷看中的不正是我家姑娘的与众不同吗?” 楚墨尘摸着脸,郁闷道,“那时候眼睛瞎了。” 喜儿嘴角扯了扯,无话可说。 雪雁憋笑,世子妃才嫁进来几天,一天不争斗个七八回她都不习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吵得不可开交,她们做丫鬟的劝不住,尽量帮忙缓和点关系。 雪雁往铜盆里倒热水,拿毛巾沾了热水递给楚墨尘道,“世子爷用热水敷脸会好受一点儿。” 楚墨尘接了毛巾,摸在脸上,本来就疼了,热水一烫,那感觉岂是酸爽两个字能形容的,不过捂了一会儿,确实好受很多,他道,“没解药吗?” 雪雁望着明妧,见她不说话,喜儿干脆拽她云袖了,世子爷都没再责怪了,世子妃就别生气了,闹大了倒霉的还是她,明妧呲牙道,“这毒没有解药,疼上两个时辰自然就消肿了。” 楚墨尘眼睛睁大,“两个时辰?” “我已经手下留情了,没让你疼两天就不错了,”明妧哼了鼻子道。 楚墨尘心都颤抖了下,“你身上带了多少毒?” “没多少。” “没多少是多少?”楚墨尘追根究底,没办法,因为这些毒用在他身上的可能性最大。 “也就七八九十种。” 楚墨尘,“……” 也就……她说的还真是风轻云淡。 楚墨尘扶额头,道,“随身带那么多毒,你把毒当饭吃呢?” 明妧站的腿酸,她坐下道,“谁说毒不能当饭吃,随便一点毒,就能毒晕百十条鱼,别说填肚子,就是撑死都不成问题。” 再说了,一出门就遇到挑事的,有些只是言语刻薄了点,她可以不计较,有些可是前一刻还笑脸吟吟,要和你做好姐妹,后一刻就端给你一杯添了剧毒的茶,她没有害人之心,但是谁想要她的命,她也不会让她好过。 她又不会武功,不带点毒在身上,她没有安全感,再者,毒也不只是能伤人替自己出气,也能救人啊。 楚墨尘虎着脸道,“出了沉香轩,你身上带了毒就算了,在屋子里也带,误伤了人怎么办?” “不可能误伤人的,”明妧自信满满。 楚墨尘霸道道,“总之,不许带。” 你说不带我就不带啊,姐姐我可不是那么听话的人,“怕我再给你下毒,你直说就是了。” 楚墨尘脸一哏,“谁怕了?!” 明妧眉梢一挑,没有吗,“没有就好,既然不怕,那我继续绣针线了。” 雪雁重新换了条毛巾,让楚墨尘继续敷脸。 几次之后,楚墨尘就转身离开,刚出门呢,就听屋内有声音传来,“世子妃,你怎么骗世子爷你身上带了七八种毒啊。” 楚墨尘嘴角上扬,他就知道她没有那么凶残,他看人是不会走眼的,然后接下来传入耳的话,让他脸上的笑容寸寸皲裂,只听明妧道,“我哪骗他了?” “世子妃之前不是说你身上带的毒可以演化几十种吗,有些还无药可解。” “嗯,没错啊,我告诉他九十种了。” 七八九十……九十…… 楚墨尘抽搐着嘴角去了书房,脑袋里一句话徘徊不去,最毒妇人心。 屋内,明妧坐在贵妃榻上绣针线,绣了没一会儿,雪雁就道,“世子爷脸肿的真的没办法快点消退吗?” 让楚墨尘脸肿两小时候,雪雁有些心虚,明妧绣着针线,头也未抬道,“用醋擦,一会儿就没事了。” 屋外,赵风听见后,飞快的去小厨房要了点醋帮楚墨尘擦脸。 明妧知道暗卫就在屋外,她只是给楚墨尘一点小教训,让他知道她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仅此而已。 想到他脸颊微肿的样子,明妧嘴角的弧度就弯不下去,眸光流转,她把绣篓子放下,起身去了书房。 推开门,一股子酸醋味就传了来,有些呛鼻,她挑笑道,“没想到相公口味还挺重,喜欢吃醋。” 楚墨尘看着她,道,“娘子要不要来一点儿。” 明妧摇头,“相公的美意,我心领了,我不好这一口。” 一边说,明妧把箱子打开,从药箱子里拿了几包药出来,翻来覆去的找的人心烦,她望着楚墨尘道,“你怎么还没给我准备药房?” 楚墨尘朝明妧这边看了一眼,拿起书翻着,当没听见,她在定北侯府偷偷摸摸的调制药膏都制了这么多种毒了,这要给她准备了药房,还不知道折腾出多少整治人的法子来,他不是挖坑埋自己吗? 他不说话,明妧知道他听见了,小气吧啦的,她道,“没有药房,我调制药膏不方便。” 楚墨尘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然后翻了一页书道,“将就着用吧,你在镇南王府就待一年,准备药房太麻烦。” 用她的话来堵她,堵的明妧无话可说,喜儿打圆场道,“在侯府也没有药房,也调制药膏了。” 可能一样吗,侯府整个菡萏院书房都是她的,她可以整张桌子都摆上药材。 不给她准备药房拉倒,后悔的是他,明妧让雪雁生炉子煎药,让喜儿捣药,喜儿知道捣药有多吵,打死也不敢,明妧就自己上了。 捣药声哐哐哐,听得楚墨尘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偏明妧还问道,“没有打扰到相公读书吧?” 第215章 撩拨 楚墨尘几乎是咬着牙说了两个字,“没有。” 没有? 那她就放心的捣鼓了,噼里啪啦怎么响怎么来,听得喜儿恨不得把石舀给夺下来。 外面周妈妈听到书房内的动静,见丫鬟婆子们频频朝书房张望,她过来敲门道,“世子妃?” 喜儿过去开门,周妈妈走进来道,“世子妃在捣鼓什么呢,也不怕吵到世子爷看书。” 明妧把石舀放下,道,“没事,相公喜欢听捣药声。” 这么难听的声音,世子爷怎么可能喜欢听,那眼神也不像是啊,世子妃怎么能当着世子爷的面公然撒谎,也是世子爷脾气好,居然都没戳穿她。 既然楚墨尘不说什么,周妈妈也不好让明妧别弄了,只叮嘱她小点儿声,院子里一堆丫鬟婆子看着呢,明妧点头,“我知道了。” 周妈妈相信明妧有分寸,当初在菡萏院,她捣药老太太都问了两回,那可是她嫡亲的祖母,现在是寄人篱下,不好糊弄。 周妈妈走后,明妧果然收敛了点儿,但还是很吵。 忙了一个时辰,她才伸着懒腰,喜儿看着那晶莹剔透的药膏,问道,“这回调制的是什么药?” 明妧把药膏合上道,“让人闭嘴的药。” 说着,还朝楚墨尘这边瞥了一眼。 楚墨尘听了道,“这药不错,给我来一瓶。” “一千两,不议价。” 这女人,张口就是钱,也不怕别人笑她钻钱眼里太俗,楚墨尘笑道,“娘子前世是不是做土匪的?” 喜儿和雪雁收拾残局,听了楚墨尘的话,嘴角扯了下,担心再起战火,结果明妧笑回了一句,“都说因果报应,我前世要真做了土匪,大概抢了你做压寨夫君。” 以至于你这一世报复我。 楚墨尘勾唇一笑,眸底笑意璀璨,“有眼光。” 明妧,“……” 就这样莫名的,书房内的气氛渐渐的暧昧了起来,混着淡淡的醋味和药香味,熏的人面红耳赤。 当然,面红耳赤的是丫鬟,明妧暗翻了一白眼,这厮三句话说不到就开始撩人,她要是轻易就被撩倒,她前世至于单身三十年吗? 连药房都不准备,她记仇着呢,明妧扔过去两记眼刀,迈步要走。 楚墨尘把书放下道,“推我去花园走走。” 正好明妧打算去花园溜达一圈,楚墨尘要一起,她当然不反对,这样才能显得她冲喜价有所值,她可是很尽心尽力的。 花园内,百花争艳,绿草如茵,色彩斑斓的蝴蝶翩翩起舞,偶尔藏匿花间,叫人寻觅不见。 明妧推着楚墨尘一路往前,喜儿看着远处的观景楼道,“王府的观景楼好高好气派,站在上面肯定看的很远。” 观景楼,名为观景,当然要看的远才好,明妧推着楚墨尘走过去。 远远的,就看到观景楼上站在一女子,正在眺目远望,靠近了些,才发现是楚墨尘的二嫂,琅嬛郡主。 看到明妧和楚墨尘,她用绣帕擦了下眼角,挤出一抹笑来,知道楚墨尘上来不方便,她就下楼来。 有一会儿没瞧见人影,但是却听得见说话声传来,是琅嬛郡主的丫鬟秋露的,“郡主下楼做什么,世子妃可不是什么好人,见不得郡主好过,明明郡主比她还苦,却见不得郡主跟她一样拿二十万两的赔偿,这样的人绝非良善之辈,郡主该离她远远的才是。” “不得胡说!”琅嬛郡主呵斥道。 喜儿跟在明妧身侧,翻了一白眼,丫鬟都说完了,做主子的才呵斥丫鬟闭嘴管屁用啊,这才不是真的良善之辈好不好,要她家世子妃,她都还没开口,就朝她摇头了,居然还说她家世子妃不是好人,你们全家都不是好人! 这不,明妧给喜儿使眼色,让她当没听见,喜儿努了努嘴,乖乖听话。 这些刺耳的话,明妧就当耳旁风刮过,琅嬛郡主孀居,镇南王府亏欠于她,和她起矛盾,不是嫌日子过得太痛快了,找点不愉快吗,左右她没几个月就回东王府待嫁了,想必往后见面的机会也不多。 琅嬛郡主下台阶走过来,上一回见她一身素装,现在衣裳添了几分色彩,许是哭过,眼眶有些通红,见到明妧,她脸上挤出一抹笑来道,“你嫁进来有几天了,我这个做二嫂的也没和你说说话。” 这是要和明妧说交心话的节奏,明妧就道,“天气不错,咱们边逛花园边聊吧?” 琅嬛郡主点头一笑,她笑起来,眼睛很好看,嘴角边还有一浅浅梨涡。 明妧和琅嬛郡主走在前面,喜儿推着楚墨尘远远的跟着,并不上前打扰,他对两人的谈话也不甚感兴趣,倒有些昏昏欲睡。 琅嬛郡主回头看了一眼,走了几步后,她道,“世子妃将来真的会离开镇南王府再嫁他人吗?” 明妧再嫁还得一年后,琅嬛郡主没几个月就该离开镇南王府回东王府另觅佳婿了,因为镇南王府给明妧的承诺,东王府才有接琅嬛郡主回府的借口,琅嬛郡主问明妧是再合适不过了。 明妧看着远处的天空,天蓝云白,大朵的云渡了一层金色,薄薄的云被风吹远,在翻滚中消散不见,她如实道,“我就是抱着这样的念头嫁过来冲喜的。” 琅嬛郡主怔了一瞬,道,“你如何看待从一而终?” 做女人,就应该从一而终,不能朝三暮四,有违妇德。 明妧有一种被人采访的错觉,回答的很认真,“从一而终没有错,但如果没有一呢?” 没有一…… 琅嬛郡主呢喃了一句,眼底有了几分神采。 这份神采看的明妧莫名其妙,不懂琅嬛郡主这么大的反应是为何,只听琅嬛郡主笑道,“这府里虽然人多,却寂寞的很,往后你多陪我说说话吧。” 明妧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往前,明妧是漫无目的的走,刚走到湖畔处,琅嬛郡主的丫鬟秋露就上前一步道,“郡主,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琅嬛郡主看了湖畔一眼,道,“是该回去了。” 她朝明妧展颜一笑,就带着丫鬟秋露离开。 明妧眼睛眨了两下,怎么就走了,一个话题才聊到一半啊,这时辰也早,说走就走。 第216章 石头 见明妧目送琅嬛郡主走远,楚墨尘坐轮椅过来道,“怎么了?” 明妧摇头,“没什么,去前边走走吧。” 她推着楚墨尘往前,喜儿在一旁和雪雁小声道,“那边就是北鼎侯府姑娘溺水的地方,听说捞起来的时候眼睛瞪的大大的,死不瞑目……” 雪雁听得毛骨悚然,背脊发寒,推了喜儿一把,“好好的说这么吓人的事做什么?” 喜儿吐了吐舌头,道,“你胆子几时这么小了,谁府里没淹死过人啊。” 雪雁连瞪了喜儿两眼,快步走到明妧身边,喜儿落后几步,感觉到湖畔的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她也快步追了上来,惹来雪雁好几记瞪眼,还笑话她胆子小,也没见她胆儿有多大啊。 明妧一路往前,眼睛东张西望,她看到哪里,喜儿的眸光就追到哪里,半晌时候,终是忍不住问道,“世子妃在找什么呢?” 刚问完,明妧抬手一指道,“那两块石头带回沉香轩。” 雪雁看着那两块大石头,不解道,“世子妃要石头做什么?” “我有用处,”明妧只道。 喜儿和雪雁猜不透明妧要大石头做什么,楚墨尘也一头雾水,但明妧要,两丫鬟就照办了,两块沉甸甸的石头,累的她们直喘气。 还是赵风看不过眼,过来帮忙把石头送回了沉香轩,两丫鬟感激不尽。 石头是送到沉香轩了,就摆在屋内,但是没人知道明妧要石头做什么用,她也一直没有说,知道夜幕降临,石头就派上用场了。 明妧让丫鬟搬来两半大空箱子,两石头就放在箱子里做楚河汉界用的,之前空着,连人带被子都紧挨着楚墨尘了,中间竖了书墙,墙倒了,还倒打一耙,怪她踹倒书墙砸到了他,要她搀扶,现在摆上木头箱子,里面那么大块的石头,就不信她晚上还能踹倒。 躺在床褥上,明妧心满意足的笑了,小样,姑奶奶还治不了你了。 楚墨尘隔着两箱子看着明妧,道,“两箱子能管什么用,我轻轻一脚就能将它们踢的粉碎,要不要我让人给你打个铁牢笼,晚上你睡牢笼里?” 说到最后,他几乎有些咬牙切齿了,有这么把他当洪水猛兽防备的吗,他要真想做什么,她以为这小小两箱子就能防的住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对于楚墨尘的提议,明妧很认真的思索了下,清眸闪亮道,“你这主意真不错。” 气的楚墨尘脸黑成炭,被子一蒙,留给明妧一后脑勺。 情况逆转了,喜儿心中腹诽,以前都是世子妃给世子爷后脑勺看的,现在风水轮流转了。 夜风凉,雪雁关了半扇窗户,喜儿把灯烛灭了大半,打了哈欠回去歇着。 出了门,还和雪雁嘀咕早上起来那两大箱子会不会安然无恙。 明妧困得眼皮快黏在一起了,拢了拢被子,沉沉睡去,倒是某男翻来覆去,被心头一团气堵的睡不着。 夜尽天明,晨曦归来,朝阳透过窗柩洒进屋来,留下一地的碎金。 喜儿和雪雁推门进屋,站在珠帘外看着,昨晚走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没有和前两天似的早上醒来总会吵一架,不得清净。 太阳光刺眼,明妧翻了个身,呢喃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 喜儿这才挑了帘子进屋,小声道,“世子妃醒了,这就起还是等世子爷一起?” 明妧坐起来,伸着懒腰,见楚墨尘还睡着,她嘴角闪过一抹愉快的笑,敲了敲箱子道,“别装睡了。” 楚墨尘动了动,没有说话。 雪雁左看看,右看看,世子妃怎么知道世子爷是醒的,她们在屋外待了半天都没察觉。 不要她管,待会儿可不要求她。 明妧心情很好的哼着小调,任由喜儿伺候她穿衣,明妧觉得自己堕落了,穿衣这样的小事都让丫鬟来,长此以往,迟早会变得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这要离了丫鬟,她迟早蓬头垢面不能见人。 明妧梳洗一新,楚墨尘还睡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还是闭着的,喜儿都怕他闷坏了。 明妧福身看着他,道,“你打算睡到什么时候去?” 隐约有磨牙声传来,虽然很刺耳,但明妧却觉得很愉悦,平常都是被他气的毫无还手之力,现在总算扳回一局了。 多磨两下牙,磨牙声就变成闷疼声了,喜儿担忧道,“世子爷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明妧嘴角弯的憋不下去,道,“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啊。” 楚墨尘猛然坐下来,喜儿和雪雁吓的啊的一声尖叫起来,然后死死的捂住嘴,世子爷……他的嘴怎么肿了…… 红肿的唇瓣,再加上喷火的眸子,不带一丝的慵懒,眼帘还有些淡淡的淤青,应该是没睡好,其实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样子肯定不可能睡好啊。 那眼神看的两丫鬟心头发憷,不用说肯定是她家世子妃的杰作了,先是脸,又是嘴,她们都有些同情世子爷了,惹谁不好,惹她家姑娘,难受了吧。 要明妧知道两丫鬟在心底同情楚墨尘,觉得她不好说话,估计会气的吐血,她在自己脸颊上涂的药膏,她又没有请楚墨尘偷亲她,大景朝哪条律法规定她不能往脸上抹药了吗?! 这个登徒子!小人! 四目相对,眸光噼里啪啦燃烧,喜儿和雪雁站的远远的都难免受到波及,还有一点奇怪,世子爷气成这样怎么不说话吧,不会是昨儿世子妃调制的药膏吧,说是让人闭嘴的药…… 两丫鬟猜的没错,就是让人闭嘴的药,只是明妧说的时候下意识以为是将人毒哑巴的药,谁也没想过是肿的人开不了口,张嘴就疼的人倒抽气。 楚墨尘不说话,明妧觉得没意思,从怀里掏出药膏丢给楚墨尘道,“这是解药,涂上就好了。” 楚墨尘没接,像是赌气孩子似的撇过脸去,可他一直这样,万一出门她就大祸临头了,她的目的是小惩大诫,让他以后睡觉老实点,别再动手动脚的。 明妧蹲下,把药膏拿起来,刚要打开呢,结果楚墨尘把她抱住,就朝她的嘴亲上去,吓的明妧花容失色。 第217章 欺负 不过真要挨到的时候,楚墨尘停住了,把手松开,恶狠狠的剜了明妧一眼,明妧的本意是吓唬他,楚墨尘也一样,以后再这样对他,倒霉的可就不止他一个了。 明妧下的心噗通乱跳,这要真碰到,真的会肿,就算她及时涂上解药,也要肿上半个时辰。 看在他及时收手,没有故意报复的份上,明妧心软了,挑了药膏给他擦唇瓣上,然后丫鬟打了热水来帮他洗脚,她帮忙施针然后涂药膏。 一通忙完,他肿胀的唇瓣也消退的七七八八了,只是吃饭的时候还很疼,不能嚼东西,只能吃粥。 喜儿见的心疼啊,趁机和明妧道,“世子妃,你不要总欺负世子爷。” 谁没事欺负他了,明妧不快道,“是他欺负我在前!” “明明是世子妃你欺负世子爷,奴婢们都看着呢,”喜儿大胆道。 明妧郁闷,那混蛋欺负她的时候,只是你们没看见好不好,没看见不代表没有,再说了,她已经很手下留情了好不好,她不伤无辜之人,他全是自作自受。 吃完了饭,明妧就该去给老夫人和王妃请安了,她望着楚墨尘道,“要不要一起去给母妃请安?” 楚墨尘没说话,明妧就当他是唇瓣还没好,直接推着他走了。 一路无话,到松鹤院也没谁开口,走到屏风处,就听三太太道,“大嫂真的要去北鼎侯府?” 大太太脸上神情晦暗莫测,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可以肯定,她一点都不想去北鼎侯府,可老夫人要她去,她也知道三太太不是真的关心她,只是纯粹的看热闹,大太太语气平淡道,“这一趟省不掉,早去往去都要去。” 明妧和楚墨尘对这事不甚关心,请安之后,就退了出来,去蘅芜院给王妃请安。 王妃在看账册,见到楚墨尘和明妧,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再见楚墨尘眼帘有些青,她道,“夜里没睡好?” 明妧心咯噔跳起来,生怕楚墨尘借机告状,不过好在他什么都没说,只道,“夜里醒了就没睡着。” 王妃便道,“晚上点些安神香。” 明妧点头记下,王妃招手,明妧就坐到王妃身边,王妃道,“昨儿和琅嬛郡主说了会儿话?” 明妧点头,想着王妃是不是对琅嬛郡主和她的话感兴趣,正打算说一点,就听王妃道,“自打琛儿过世后,她就一直郁郁寡欢,极少出院门,偶尔出来也只在观景楼上待着,难得她和你聊得来,她在王府住的最后几个月,你没事多陪她聊聊天,还有花灯节,让她也一起去街上逛逛。” 明妧一一应下。 王妃又问了问楚墨尘腿的情况,眼睛有没有再疼之类的话,正好屋外进来一丫鬟禀告事情,楚墨尘和明妧就趁机告退了。 闲来无事,明妧推着楚墨尘在花园内赏花,逛了大半圈,正打算去观景楼看看琅嬛郡主在不在,那边过来一穿着淡碧色裙裳的丫鬟,福身道,“世子妃,定北侯府几位姑娘来了。” 明妧眉头一挑,吩咐喜儿道,“去迎下她们。” 大半刻钟后,就见到卫明依她们娉娉袅袅的走过来,香娇玉嫩,人比花娇。 她们走上前,福身道,“见过大姐姐、大姐夫。” 楚墨尘淡淡的应了一声,脸上都没什么笑容。 明妧瞪了他后脑勺一眼,对卫明依她们道,“怎么想起来找我了?” 有楚墨尘在,妨碍她们说体己话,明妧就陪她们边走边聊,卫明依道,“过几天就办花灯会了,我们几个在街上挑花灯,见一盏花灯格外漂亮,想着大姐夫腿脚不便,不一定会去街上看花灯,就买了给你送来。” 明妧听了笑道,“那天,我们也去逛花灯。” 谢婉华擅长察言观色,她道,“大姐夫好像不怎么高兴?” 明妧挠额头,想说她把楚墨尘惹毛了,还没哄好,怕传到苏氏耳朵里惹她担忧,便道,“他嘴疼,不方便说笑。” “他没事吧?”卫明依问道。 明妧摇头,“养半天就没事了。” 侯府姐妹怕她寂寞来陪她玩,这是长脸的事,明妧当然要陪着,楚墨尘就坐在凉亭内喝茶。 明妧问侯府情况,卫明依道,“府里一切安好,大伯母把二姐姐捧在手心里疼,祖母也赏赐了她一堆好东西,可把我们羡慕坏了,二叔二婶搬出府邸后,没再回侯府。” 卫明依说完,卫明绮接着道,“二伯父和二伯母虽然只挨了二十大板,但他们不知道怎么了一只疼痛不止,说是用什么药伤口都不愈合,还请了太医进府。” 这事没人比明妧知道的清楚了,明妧不动声色,甚至讥讽道,“不过才二十大板,你们见到他们躺床上动不了?” 这话,明显是在怀疑二老爷和二太太在装病,博取老太太的同情,其实卫明依她们也是这么怀疑的,才二十大板,府里的婆子下手又不重,哪有那么娇贵。 卫明绮摇头道,“我们也是听下人说的,爹娘都不曾去看过。” 都是识时务的人,二房和长房闹掰,定北侯府有今日全靠定北侯呢,这时候和二房走的近,不是明摆着和长房过不去么? 但明妧觉得三房和四房不是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人,就算不正大光明的去,也会关心一二,毕竟二太太的亲生女儿卫明柔现在是四皇子妃,没准儿将来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呢,长房有什么? 卫明蕙许给了忠武将军府,她虽然是镇南王世子妃,却只能做一年,前途暗淡的很,哪有卫明柔前途光明?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定北侯府的事,然后欣赏花园里的花卉,镇南王府没有姑娘来,明妧就陪着她们走走逛逛。 玩了会儿后,卫明绮推谢婉华,谢婉华欲言又止,明妧见了就知道她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送花灯只是幌子,她也不会主动问,该说自然会说。 纠结了一会儿,谢婉华红着脸道,“大姐姐,你见过楚大少爷吗?” 明妧挑眉,见她嫣红的双颊,含羞带燥的眸子,就知道她是芳心暗许了,她摇头道,“大少爷多待在岳麓书院,我只在敬茶那天见过他一回,之后就没再见过了。” 第218章 观景 谢婉华有些失望的垂了眸子,一旁卫明依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 以她表姑娘的身份,怎么可能配的上镇南王府大少爷呢,不过自取其辱罢了,那神祗般隽秀俊逸的男子,岂是人间女子能高攀的? 谢婉华望着明妧道,“我能常来镇南王府找你玩吗?” 这是打算近水楼台先得月呢,她能拒绝么,明妧笑着点了下头,算是答应了。 喜儿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瞧见大树后有一道碧影闪过,她以为是错觉,迈步走过去,却是什么都没瞧见。 把楚墨尘干晾在凉亭内,卫明依她们有些不好意思,就福身告辞了。 明妧让雪雁送她们出府。 明妧转身去找楚墨尘,可到了岔道处,她直接去了观景楼。 观景楼上,琅嬛郡主眺目远望,她似乎特别喜欢待在观景楼,她脸上没有笑容,也没人猜的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丫鬟秋露蹬蹬蹬踩着台阶上楼,走到琅嬛郡主身边,小声嘀咕了几句,琅嬛郡主脸色变了一变,四个字从牙缝间蹦出来,“不知羞耻!” 秋露脸色也愤愤难平,她从楼上望下来,瞧见明妧走过来,她道,“郡主,世子妃过来了。” 琅嬛郡主望下来,明妧正好和她四目相对。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到一阵寒气朝她射过来,明妧眉头轻拢了下,她好像没有得罪琅嬛郡主吧,难道真的因为那二十万两结仇了? 想到王妃让她多陪陪琅嬛郡主的事,明妧一阵头大。 明妧踩着台阶上楼,琅嬛郡主望向她的眼神柔和,仿佛只见真是她的错觉一般,明妧报之一笑,道,“还是郡主会挑地方,此处风景独好。” 观景楼是镇南王府最高的楼,视野开阔,可以俯瞰整个花园,眼神好能看到大半个镇南王府。 楼上风大,吹在身上清凉舒适,琅嬛郡主笑道,“四弟妹丢了四弟来找我,是有事?” 明妧轻颔首,道,“过几日就花灯节了,母妃希望你也能出去散散心。” 琅嬛郡主望向远处,淡漠道,“你和四弟成双成对,我跟出去做什么?” 明妧哑然,不知道怎么接话,只是跟他们出去而已,又不是一直寸步不离,她呐呐声道,“郡主一直闷在府里,怎么能再遇到心仪之人呢?” 秋露听了就道,“我家郡主还在替二少爷守身,世子妃说这话不合适吧?” 明妧眉头紧皱了下,喜儿气的鼓起了腮帮子。 世子妃说这话还不是为了她家郡主好,说的好像世子妃有私心似的,有本事一直替二少爷守身不嫁人啊! 哼,东王府不止要琅嬛郡主嫁人,还要王爷王妃再给二十万两的陪嫁呢! 借了她家世子妃的光,还对世子妃这样的态度,喜儿气的吭哧吭哧。 明妧倒没那么生气,人家要守身,她吃饱了撑着多管闲事,只淡淡道,“是我多事了。” 琅嬛郡主看向花园,也不知道见到了什么,她眸光闪了闪,望向明妧道,“花灯节那天,我和你们一起出去。” 明妧觉得自己跟不上琅嬛郡主的思路,前一瞬拒绝,下一刻又答应,搞的好像她强逼她似的,以后这样的差事,谁也别找她。 明妧打算走人,不妨碍琅嬛郡主欣赏风景,结果琅嬛郡主又开口道,“陪我去花园走走吧。” 温和的语气,再加上那眉间化不开的愁容和王妃的嘤嘤叮嘱,明妧没理由拒绝琅嬛郡主这么简单的要求,她点头应了。 琅嬛郡主话不多,明妧和琅嬛郡主也说不到一块儿去,干脆不开口,两人虽然走在一起,其实互不妨碍。 走到秋千处,喜儿欢快道,“世子妃,咱们玩秋千吧。” 秋露也道,“郡主,你要不要荡秋千?” 琅嬛郡主走在前面一点儿,她直接朝秋千架走去,只是她刚坐下,那边就过来一丫鬟,也不知道和琅嬛郡主说了什么,她脸上最后一点笑容湮灭,起身离开。 上回走好歹还打了声招呼,这一次吝啬的连一个字都没有,别是得了抑郁症才好。 喜儿不喜欢琅嬛郡主和她的丫鬟,走了正好,她们不在,她还能陪世子妃说话,差点憋死她,她道,“世子妃,奴婢推你荡秋千。” 明妧坐在秋千上,道,“琅嬛郡主和府里的姑娘关系如何?” 喜儿摇头,她不知道,出嫁之前,夫人也没说琅嬛郡主的事,便道,“世子妃想知道,奴婢待会儿去打听。” 明妧就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荡着,喜儿觉得这样玩没意思,用力推她。 那边,楚墨尘见明妧玩的高兴,玩的都快将他给忘了,便将手中茶盏放下,推着轮椅走了过去。 刚靠近,只听见啊的一声传来,秋千断开,把明妧甩了出去。 明妧心都凉了半截,这一摔,只怕要断胳膊断腿了,她闭着眼睛,好像这样就能减轻点疼痛一般。 她摔在了地上,但好像没有预料中那么疼,只是脚在地上震了下,其他部位没感觉到疼,她睁开眼睛,就看到楚墨尘揪紧的眉头,闷疼道,“真沉,肋骨快要被压断了。” 楚墨尘给她坐了垫背的。 喜儿忙过来问道,“世子爷、世子妃,你们没事吧?” 明妧赶紧起身,喜儿帮扶一把,明妧动了动脚腕,就过去扶楚墨尘起来,他身上全是灰尘,半边身子歪在明妧身上,压的她都快喘不过气来,她转身去看轮椅。 轮椅在几米之外,喜儿赶紧推轮椅过来,明妧扶他坐下,担忧道,“腿有没有事?” 她嘴上问,手已经掀开锦袍去帮他检查腿了,虽然他的腿医治的时间不短,但毕竟没好,再次断裂开,再治疗吃的苦头更多,愈合的时间也会更久。 人家是为了救她才摔倒的,就是她对他有再多的不满,这会儿也烟消云散的只剩下感激了。 楚墨尘看着四下道,“有丫鬟在呢。” 明妧会医术的事,需要保密,这样才能知道谁想暗搓搓弄死他们。 明妧荡秋千摔飞被楚墨尘救了的事,一阵风传到王妃耳朵里,她三步并两步赶过来,问楚墨尘有没有受伤,确定没事后才问道,“怎么回事,秋千怎么会断开?” 第219章 秋千 赵风看着秋千绳,回王妃道,“这绳子被人割过。” 世子妃是嫁进来冲喜的,她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怎么了,世子爷的腿可就好不了了。 王妃脸色难看。 明妧望着绳子的断口,一大半齐整,剩下一点点扯断的断口要毛糙的多,只是断口在木板处,不易发现。 明妧不确定这是在害她,还是在害琅嬛郡主。 方才要不是丫鬟禀告什么事,琅嬛郡主迈步离开,摔倒的就是她了。 她果然比较倒霉,明妧郁闷的想。 楚墨尘摔倒在地,锦袍脏了,明妧虽然没有直接和大地亲密接触,但发髻也有些凌乱,王妃让他们先回沉香轩梳洗,她查秋千是怎么回事。 松鹤院内。 老夫人在吃燕窝粥,三太太坐在一旁喝茶,一穿着粉色裙裳的小丫鬟把花园内发生的事禀告老夫人知道。 老夫人没说话,三太太微微惊讶道,“真的是世子救的世子妃?” 小丫鬟点头如捣蒜,“的确是世子爷救的世子妃,世子爷虽然腿断了,但武功还在,看到世子妃被甩出去,世子爷从轮椅上腾身而起,给世子妃做了垫背的,花园里好几个丫鬟都瞧见了。” 三太太摆摆手,小丫鬟福身退下。 等丫鬟走后,三太太眸光晦暗莫测,嘴角一抹讥诮道,“世子妃还真是福大命大,尘儿自己都站不起来,靠轮椅出行,却能在她危及之时救她,还真是邪门。” 三太太在提醒老夫人,她之前告诉她的话。 佛光寺慧行大师给明妧算的命,求仁得仁,诸事皆宜,遇难成祥,逢凶化吉。 这是定北侯府二太太告诉她的,也正是因为慧行大师给她算的命好,王爷才不惜花二十万两,许下义女身份的承诺娶她回来冲喜,见她一面,尘儿眼睛就好了一半,她一进门,他双眼就都能看见了,照着架势,只怕过不多久就真的能站起来了。 老夫人把燕窝粥放下,用帕子擦拭嘴角罢了,“事有凑巧罢了,定北侯府二太太说的话,听听就算了,你还真信以为真。” 三太太没说话,她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人家没那么好心,可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三太太还欲再劝,老夫人漫不经心的来了一句,“花灯会在即,世子和世子妃都去逛花灯?” 微抿的嘴角往上勾了勾,三太太眸底闪过一抹精光。 再说明妧回了沉香轩后,换了身裙裳,重新梳理的发髻,那边楚墨尘已经推轮椅进来了。 屋子里气氛有些微妙,明妧觉得这微妙的气氛是从那两口箱子发出来的,这是楚墨尘以德报怨的铁证,她向来有恩必报,明妧望着楚墨尘,真诚的道谢道,“方才,谢谢你了。” 楚墨尘碰了碰耳朵,道,“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又和她装,明妧心累,她刚刚才打定主意以后和他和平共处,别没事就争来斗去,看这欠揍的态度,她想和平相处,人家也不配合啊,明妧道,“我说你脸上有脏东西。” 楚墨尘眉头一拢,抬手摸拍自己的脸,道,“哪有?” 明妧走过去,道,“你不是听不见吗?” “……你说那么小声,谁听得见?”被抓包,楚墨尘死鸭子嘴硬道。 明妧看着他,修长的睫毛无辜的眨巴,道,“我说什么小声了,我根本就没说话啊。” 他装听不见,她干脆给他来一个幻听,别说大声道谢了,连方才小声的谢谢都给抹去,楚墨尘接招道,“大概是方才摔地上,撞到了脑袋,出现幻听了。” 话音刚落,外面有说话声传来,“快传太医。” 明妧抬头就看到王妃打了珠帘进来,神情担忧道,“怎么会伤的这么严重?” 楚墨尘眼角扯了下,抬头就看到明妧憋笑的眼神,楚墨尘扶额道,“母妃,我没事,你不是在查秋千的事吗,怎么过来了?” 王妃不放心楚墨尘,所以过来看看,毕竟出行都靠轮椅,断的脚走不了路,不然以他的武功,救个人何须用给人做垫背的方式,王妃关心道,“腿疼不疼?” 楚墨尘看了明妧一眼道,“有点疼,世子妃帮我捏捏就好了。” 真是不肯吃一点亏,逮着机会就占便宜,偏偏楚墨尘才救了她,又当着王妃的面,明妧只能积极表现,道,“一会儿太医看过后,我就帮相公捏腿。” 王妃轻点了下头,道,“秋千的事,母妃问了花园的管事和丫鬟,都说不知道。” 这个结果,在看到秋千绳断口时,楚墨尘心里就有数了,那位置隐蔽,坐在秋千上就能动手脚,但凡靠近秋千和坐过秋千的都有嫌疑,而秋千建在花园,平常不只是府里的姑娘玩,有些大胆的丫鬟,趁着没人也敢上去耍一会儿,只要没人看见,一口咬死冤枉,查不出下手之人。 王妃觉得愧对明妧,放弃四皇子选择嫁过来冲喜,这才几天,就差点因为秋千出事,王府还不能给她一个交待。 明妧摇头一笑,“我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些心怀叵测的人这一次侥幸逃了,但不会迟迟都这么走运,迟早会露出马脚来。” 这话是宽慰王妃的,但王妃心更沉了,镇南王府查不出来的案子不止这一件,北鼎侯府姑娘一条命还不知道是谁害没的,王妃叮嘱道,“往后要更小心。” 明妧点头如捣蒜,给王妃倒茶。 一盏茶喝了一半,外面海棠就领着太医进来给楚墨尘看腿,见到王妃,太医恭谨的见礼,王妃温婉一笑,“有劳孙太医了。” 孙太医忙道,“王妃客气了。” 他将药箱子放下,雪雁端了小杌子放轮椅边,孙太医坐下给楚墨尘把脉,又看了看楚墨尘的腿,捏捏了骨头,王妃问道,“恢复的如何?” 孙太医把楚墨尘的腿放下,道,“不知道世子爷现在用的是什么药?” 王妃让丫鬟拿药,雪雁看了明妧一眼,明妧道,“去拿来。” 孙太医看过药后,道,“果然是换了药,世子爷这些天恢复的不错,要不了两个月就能站起来了。” “当真?”王妃不敢相信。 第220章 报复 孙太医点头道,“不敢欺骗王妃。” 说完,又望着楚墨尘道,“不知给世子爷开药的大夫是?” 楚墨尘歪着轮椅上道,“一个江湖郎中开的,世子妃说效果不错,我就给面子试了试。” 王妃嗔了他好几眼,还给面子,他能有多大的面子,要不是他父王出面,世子妃未必会嫁过来给他冲喜,还拿乔起来了,想到明妧方才也摔了,王妃对孙太医道,“给世子妃请个平安脉。” 明妧心说她一点事没有啊,不用把脉,但王妃一番好意,不好推辞。 孙太医来一趟,没有开药就离开了,人一走,楚墨尘就把脚架在凳子上道,“给我揉揉。” 王妃嗔瞪了他道,“不得为难世子妃。” 楚墨尘看着明妧,问道,“世子妃很为难吗?” 明妧摇头,嫣然一笑,“不为难,一点都不为难。” 说着,坐下来给楚墨尘揉腿,贤良淑德的王妃都看不过眼,狠狠的瞪了楚墨尘两眼,干脆走了来个眼不见为净。 王妃前脚走,后脚楚墨尘龇牙咧嘴,“快被你捏青了。” 明妧眨巴眼睛道,“我对相公相救之事有多感激,捏的就多用力,相公你感受到我的谢意了吗?” 这哪是谢意,满满的仇恨好不好,“你这是恩将仇报。” 明妧白眼一翻,手一动,哼道,“这句话好像应该我说吧?” 给他治腿不算,还要给他揉腿,完了,还说她一句恩将仇报。 楚墨尘哑然。 外面喜儿进来,道,“世子妃,你让奴婢打听的事,奴婢打听到一点了。” 雪雁见她眉飞色舞的模样,忍不住嗔她道,“世子妃被秋千甩飞,你还笑的出来。” 喜儿努努嘴道,“世子妃又没事,再说了我和世子妃摔下悬崖,那么高的地方都大难不死,一个小小秋千还能把世子妃怎么样吗,杞人忧天。” 这心大的令人发指啊,不是每回都那么好运气的,明妧扶额道,“打听到什么了?” 喜儿上前两步,道,“府里的姑娘和琅嬛郡主关系都很一般。” 说了一句,喜儿就停了,明妧不喜人说话只说一半,便道,“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啊,奴婢问原因,没人告诉奴婢,”喜儿声音有些郁闷,她还是第一次打听问题没弄清楚的,她还塞了一朵簪花出去。 喜儿说打听到一点,竟还真的只是一点儿,明妧哭笑不得,楚墨尘看着她道,“怎么对二嫂的事感兴趣?” 明妧轻轻耸肩,道,“谈不上感兴趣,母妃让我有空多陪着她点,我对她总要有几分了解。” 如果她是个喜怒无常的性子,哪怕是王妃吩咐,她也只能敬而远之了。 楚墨尘淡淡道,“二哥死的时候,二嫂有四个月的身孕,楚黛和楚珂她们陪她游园赏荷,嬉闹之间她落了水……” 既然琅嬛郡主还能回东王府再嫁,那肯定没有孩子,二少爷死了,琅嬛郡主腹中孩子就是遗腹子,没能生下来,实在可惜。 老实说王爷和王妃算开明的了,当年定北侯为了救皇上伤了身子,没法再育,苏氏腹中怀着孩子,就因为生下来是个女儿,就不受老夫人待见,卫明柔是二太太的亲生女儿,这也就是二太太在老夫人身边劝着,老太太才对卫明柔态度好转,要真是卫明蕙,老太太还真不会疼她。 明妧望着楚墨尘道,“是她们害的琅嬛郡主落水的?” 楚墨尘看着自己的断腿道,“二嫂是这么说的,但是她们说是二嫂自己从船上跳下去的,到底怎么落水的,没人知道。” 明妧嘴角猛扯了下,“又是一桩查不清的案子?” 小小镇南王府,就有两桩糊涂命案了,这么大的事都弄不清楚,何况她被秋千甩出去? 在琅嬛郡主眼里,她夫君死了,唯一留下的孩子也被人害没了,在二姑娘楚黛和楚珂眼里,她们好心陪琅嬛郡主散心,出了意外,她们也不好受,却被误会是害人凶手,闺誉有损,打那天起,本来关系还不错的她们就闹掰了。 再加上琅嬛郡主孀居,极少出门,碰面的机会少,就更没有了往来,这也就是明妧嫁进来冲喜,给了东王府登门的机会,否则琅嬛郡主只能在镇南王府一隅之地蹉跎尽后半生。 就这样,琅嬛郡主的丫鬟秋露还怪她不是好人,让琅嬛郡主少与她往来…… 原先有些不解之处,这会儿都通透了,难怪东王爷、东王妃登门找王爷王妃,大太太和三太太就坐在一旁看热闹,要么把她拉出来拉仇恨,原来心底对琅嬛郡主多有不满呢,又怎么会帮琅嬛郡主? 镇南王府这一弯寒潭,远比定北侯府暗流汹涌的多,往后行事要更小心谨慎了。 明妧一边想事情,帮楚墨尘捏腿的手却没停,楚墨尘歪在轮椅上,俊美无铸,人神共愤的脸上满是惬意舒适。 半晌之后,明妧反应过来,把他的脚一推,还真是美的他冒泡了。 明妧揉着酸疼的颈脖,懒得和楚墨尘共处一室,她转身出去了,只是刚迈步出去,就见回廊下几个丫鬟在窃窃私语,喜儿八卦道,“在聊什么呢?” 青杏忙起身过来道,“大太太去北鼎侯府回来了。” 大太太去北鼎侯府是为了大少爷楚墨枫的亲事,大少爷丰神俊逸,宛如神祗,却因为北鼎侯府嫡女迟迟没有娶亲,这件事自然受人关注。 别说丫鬟八卦,就是明妧也好奇大太太去北鼎侯府有没有碰钉子,只听青杏道,“北鼎侯府有意把二房嫡女嫁给大少爷为妻。” 喜儿问道,“大太太答应了?” 青杏摇头,“还没有,听大太太身边的丫鬟说,北鼎侯府大太太说到底是谁害死了姜大姑娘都还不知道,二房就敢把女儿再嫁进镇南王府,也不怕再送一条人命去填镇南王府的莲花池,还说什么前车之鉴……” 总之,北鼎侯府长房不满意,大太太便借口要同老夫人商议一番,也让北鼎侯府商议清楚,然后大家再坐下来仔细详谈,暂时把这事压下,就回府了。 第221章 付钱 明妧听后,看了眼天上的浮云,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丫鬟三言两句,她就能感觉到北鼎侯府不和了,要是同仇敌忾,长房又怎么会当着大太太的面拆二房的台,不过也不怪北鼎侯府长房生气。 女儿死的不明不白,镇南王府不给一个满意的交待,北鼎侯府不逼着镇南王府给交待,却要再嫁一个北鼎侯府的女儿,到时候结了亲,这案子还怎么查,她女儿就算是白死了。 再者和镇南王府结了亲,到时候二房做大,反过来压长房一头,将来北鼎侯的爵位还是不是长房的都不一定……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大太太肯定会答应这桩亲事,由着北鼎侯府内讧去,到时候既不用娶北鼎侯府的女儿,还不用急着给交待了。 回廊下,明妧脸上挂着恬静淡笑,准备去书房,那边周妈妈过来叫住她,明妧回头道,“周妈妈有事。” 周妈妈走过来,道,“世子妃出嫁,侯府给了不少的陪嫁,都摆在库房内,空闲了该整理整理,还有庄子铺子,世子妃得空了也该见见那些管事的。” 虽然世子妃不缺钱用,王爷王妃待她都不错,但那些庄子铺子也不能任由管事的打理啊,夫人在的时候不敢糊弄,保不齐见世子妃年纪小,做假账糊弄人呢,不得不防。 明妧是真把这事给忘记了,她道,“让那些管事的明天带账册来见我,我现在正好有空,去库房转转。” 周妈妈应下,派人去通知那些管事的,明妧则带着喜儿去了库房。 第二天,阳光明媚,明妧去给老夫人和王妃请了安,回来喝了半杯茶,那些庄子铺子的管事的就到了,周妈妈亲自去王府大门口将他们领进来的。 镇南王府是将军王府,王爷的书房更是机密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未免有心之人偷混进来,进出的人更是严格查探,确认是明妧陪嫁庄子管事的,楚总管才放行。 那些管事的人手厚厚几本账册,堆在桌子上看的明妧都头大。 有卖绫罗绸缎的,有卖首饰的,还有卖米和卖酒的,五花八门,生意不好不差,一间铺子一年也能挣上个一两千两,对于调制点药膏就收人八千两亲民价的明妧来说,还真看不上眼。 拿到账册,明妧就吩咐喜儿道,“待会儿把东宁侯府姑娘的药膏送去。” 此情此景,喜儿就猜到她家世子妃是嫌弃铺子挣的钱没她卖药膏多,然后想到了东宁侯府的姑娘,还差人一药膏的事。 喜儿猜的一点不错,要不是看到账册,明妧还真想不起要给东宁侯府沈三姑娘送药膏的事来。 几位管事的坐在那里,挨个的禀告铺子上的情况,他们都是苏氏信的过的,账目做的也清晰,明妧没什么可挑剔的。 只是翻到账册最新的几页,明妧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问道,“这几页是怎么回事?” 管事的忙起身,接过账册看着,回道,“前几天,三姑奶奶派丫鬟去铺子上拿了几十匹绸缎,说是有急用。” 明妧脸刷的一下沉了下去,喜儿就问道,“付钱了吗?” 管事的摇头,“没有……” 要是付钱,就不会从她陪嫁铺子上拿绸缎了,明妧看了下账册上的日期,可不正是她回门那天吗? 那天卫明柔哭着离开,谁能想到她离开还不忘记摆她一道,趁着她还是她“亲妹妹”,狠狠的占最后一笔便宜,她倒是门儿清,这时候不占便宜,回头想占都占不了了。 明妧以为卫明柔只让丫鬟要了几十匹绸缎,结果人家的贪婪出乎她的意料,卖首饰的管事起身道,“前几日,三姑奶奶也派人去首饰铺子拿了不少金银首饰,说是拿来打赏下人的。” 绸缎和首饰都算小的了,还有卖古董的,两件镇店之宝被卫明柔要了去,管事古董铺杂七杂八加起来,少说也有五六千两,还有卖书本字画的,被拿去了好些用来撑门面的孤本善本。 在管事眼里,卫明柔是明妧的亲妹妹,在她失踪的时候,替她上花轿嫁给了四皇子,是苏氏捧在手心里疼的小女儿,高高在上的恒王妃,卫明柔不差钱,她要拿绸缎,管事的不敢不给,再者以前卫明柔也没少从铺子上拿绸缎,有时候是几尺,有时候一两匹,只要把账册记清楚了,苏氏没说过什么,他们只当这一次也一样。 明妧气笑了,真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她要不整死她,她都不姓苏……也不姓卫。 明妧气的吭哧吭哧,胸口直起伏。 喜儿怕她气坏了身子,端茶给她喝,周妈妈脸色铁青道,“钱能要回来吗?” 管事的你看着我,我看着他,皆面露苦色,不敢去恒王府要债。 周妈妈也知道这事为难,人家是存心的坑世子妃一笔,又怎么可能要的回来,但是这口气,她咽不下啊,一万几千两银子能买多少东西了,没有就这样便宜别人的道理。 “我回侯府告诉夫人。” 周妈妈抬脚就走,明妧都来不及喊她,让她回去一趟也好,只怕不止她的铺子遭了殃,苏氏留下的铺子估计也没能幸免。 深呼几口气,又喝了半盏茶才将怒气压下,继续翻看账册,这些管事的惹不起卫明柔,明妧不怪他们,账册做的也清明,一点小问题,明妧点出来,也没有责怪,只是为了让管事的知道但凡账册有一点儿问题都逃不过她的法眼,有一点小心思也给她藏紧实了。 挑了两本账册看过后,明妧就让管事的走了,临走前叮嘱他们,要是卫明柔再让丫鬟去拿东西,直接给她打出去,一切后果由她承担。 管事的顶着一头虚汗告退。 周妈妈这一走,明妧无妨吃完,在院子里溜食一圈她都没回来,喜儿翘首以盼道,“周妈妈怎么这么久不回来?” 这么长时间都够她来回两趟了,别是出了什么事才好。 喜儿担心,相比较明妧倒没想那么多,镇南王府派马车送周妈妈回去,不可能出事,要是有问题这会儿早回来禀告了,肯定是有事耽搁了。 明妧拿了绣绷子打发时间,静下心来明妧都绣不好针线,何况心情气闷时,绣的杂乱无章,没有丝毫美感可言。 屋外,一阵脚步声传来,雪雁高兴道,“是周妈妈的脚步声。” 第222章 无耻 雪雁快步迎上去,她打了珠帘,周妈妈正好进来,她脸色难看,明眼人一见就知道没好事。 明妧把绣绷子放下,问道,“周妈妈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周妈妈叹息,她也知道世子妃等着急了,可事情就是这么不凑巧,她道,“穆王妃邀请夫人去碧园赏花品茶,并不在府里,奴婢把这事告诉了老太太,老太太气了一通,当即派王妈妈去恒王府。 奴婢想着夫人可能很快回来,就一直等着,王妈妈先回来,恒王妃说侯府本该分给二房的家产一点没给,那些家产远比夫人给她的陪嫁多,要她把从世子妃铺子里拿的东西还回来也行,把二房该得的还给二房先。” 这么没脸没皮,别说周妈妈了,就是老太太都气的嘴皮哆嗦,大概没料到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孙女儿会这么无耻,简直和土匪无异。 喜儿嘟嘴道,“那这钱就要不回来了?” 周妈妈摇头,“怕是难了。” 明妧心底冷笑一声,想占她的便宜,也不看看她有没有那么大的脸,为了四皇子妃的位置,不惜算计她,甚至要了卫明妧的命,这仇还没报呢,她辛苦嫁进镇南王府冲喜,不过才二十万两,她随便一点小伎俩占去的便宜相当于她要在镇南王府多待一个月,想到她被秋千甩飞的事,这钱是那么好挣的吗? 敢算计她,还和她耍横耍无赖? 没门! 她做初一,就休怪她做十五! 明妧起身走到窗户处,东张西望了会儿,赵成就闪身出现,明妧低声吩咐了他几句。 明妧让赵成办的事,对他来说是举手之劳,但是明妧现在毕竟是镇南王世子妃了,在离开镇南王府之前,她做的事情楚墨尘都要知道,是以赵成去书房,把明妧让他办的事告诉楚墨尘。 楚墨尘听后,笑了一声,这女人的便宜他这个名正言顺的夫君都占不到一点,恒王妃倒是胆子肥,敢捋她的倒毛。 见楚墨尘没有反对,甚至笑了,赵成就知道他是赞同世子妃的做法,便道,“爷,属下就照世子妃的吩咐办?” 楚墨尘修长如笋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道,“这样硬碰硬,容易生事端,委婉点吧。” 赵成眼睛睁大,爷还懂委婉? 待楚墨尘说完,赵成嘴角一抽。 什么委婉点,爷只是把世子妃的匕首换成了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而已,这两人凑到一起,谁惹谁倒霉。 赵成在心底替四皇子妃默哀几句,纵身一跃就出了书房。 第二天一早,明妧推着楚墨尘去松鹤院请早安回来,刚进屋,窗户就被敲响了。 喜儿屁颠颠去开窗户,赵成递过来厚厚一沓银票,喜儿眉飞色舞的接过,她随便数了下,然后喜滋滋的拿去给明妧过目,道,“世子妃,有两万三千两呢。” 明妧勾唇一笑,眸底闪过几抹碎芒,不愧是楚墨尘的暗卫,孺子可教,自打上回教过他怎么坑钱后,他就会举一反三反四,甚至反五了。 卫明柔一共坑了她一万四千两,那两件镇店之宝价格昂贵,摆在铺子里十年了也没有卖出去,管事的估价四千两,明妧算五千两,让赵成去卫明柔的铺子拿一万六千两回来,她不付钱没关系,那些本来都是苏氏给亲生女儿的陪嫁,不是卫明柔该拥有的,她让暗卫去本该属于她或者卫明蕙的铺子上拿钱,算不上偷。 暗卫吸取了教训,多拿了几千两回来,也是,既然专程跑这一趟,脸皮也撕破了,怎么能不多占点便宜呢? 拿出一张千两的银票,明妧递给赵成道,“算你的辛苦费。” 赵成也没有推辞,高高兴兴的接了。 跟着世子妃混就是好,财源滚滚,才两趟,腰包就鼓起来了,当然了,这样的好事他不能独占,赵成拿去和赵风他们几个分了。 赵成走后,楚墨尘歪着脑袋看着明妧道,“你倒是会收买人心。” 明妧没说话,算是默认了,要想马儿跑得快,当然要让马儿吃够草了,这样办起事来才更尽心尽力,而且暗卫聪慧,她这是互赢。 见明妧高兴,喜儿欢喜道,“那些镇店之宝卖不出去,世子妃就当是卖给了恒王妃,铺子生意好,挣的多。” 这丫鬟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而且特别想的开,与喜儿天性乐观比,雪雁要稳重的多,她道,“老太太昨儿才派人去找恒王妃拿钱,晚上她的陪嫁铺子就失窃了,肯定会猜到世子妃您头上来的。” 损失的钱拿回来是应当应分的不过分,可要为此背负一个指使人偷窃的罪名就得不偿失了。 明妧勾唇一笑道,“暗卫办事,你们还不放心啊,没有证据,她拿我没辄。” 楚墨尘看着她,道,“没有证据,奈何不了你,你就不怕她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她能让暗卫去卫明柔的陪嫁铺子拿回本该属于她的钱财,卫明柔肯定也咽不下这口气,而且对于钱财,野心勃勃的四皇子更看重,他需要钱来铺路。 明妧正数着银票玩呢,她瞥了楚墨尘一眼,“奇怪了,以你镇南王世子睚眦必报不肯吃亏的性子,居然也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人威风?” 楚墨尘凤眸闪过一抹璀璨笑意,“自己人?” 明妧怔了一瞬,脸颊染了一抹红晕,一时嘴快说错话了,她和楚墨尘算不上自己人,她故作镇定道,“我是说你太小瞧你的暗卫了,恒王妃要真敢派人去打劫我的铺子,我就让她的人有来无回!” 不争馒头争口气,她既然敢这么做,就不怕卫明柔来硬的,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把所有的陪嫁铺子都折进去。 没了铺子,她还有二十万两可以生活,她卫明柔可就不一定了,这局,她赌的起。 损失这么多钱,以卫明柔的性子,应该很快就杀来了,到时候大家坐下来慢慢聊。 明妧是打定主意不肯吃一点亏的,苏氏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吃亏,二太太偷梁换柱,让她亲生女儿相见不相识,十年说不了话,苏氏恨二房是恨的牙根痒痒。 第223章 还愿 明妧才刚出嫁没几天,苏氏不便亲自来,免得镇南王府多心,以为她怕明妧嫁过来冲喜会受欺负,要亲自来看看才安心,便让赵妈妈带着大丫鬟珍珠来了一趟,给明妧带了一锦盒来,里面足足两万两银票。 明妧见了愣住,道,“这是做什么?” 赵妈妈就道,“三姑奶奶做的事,老太太和夫人都气坏了,铺子损失那么多,难以为继,夫人就做主从二房扣下的家产里拿了两万两赔补大姑奶奶你,夫人让你别置气了,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争来的终不长久。” 她不是生气,而是她的怒气在拿到银票的时候就烟消云散了,这会儿生气的是卫明柔,怀着身孕动怒,可是会动胎气的,她有气还得逼自己不见气,更受折磨。 苏氏疼她,但这钱她不能收啊,明妧道,“这钱赵妈妈带回去给我娘吧,我的陪嫁够多了,这钱给明蕙将来置办嫁妆用。” 要是以前,喜儿和雪雁肯定劝明妧收下,有钱不要傻啊,但现在,两丫鬟都没说话,她们只要世子妃不吃亏就成了,这钱在明妧手里还是在苏氏手里都一样,将来世子妃要真穷困潦倒需要这两万两,夫人还能不给? 再说了,以世子妃的本事,侯府穷困潦倒需要接济,世子妃腰包里还揣着大把的银票呢。 赵妈妈不收,明妧拿了一张万两的塞给她道,“我收一半吧,这张银票你带回去,告诉我娘,我没有生气。” 赵妈妈一脸无奈,同样是夫人养大的,三姑奶奶只会往身边划拉东西,没有嫌多的时候,大姑奶奶是塞给她,她都不要,不是夫人生的,性子就是不一样,有着云泥之别,得亏大姑奶奶机灵,发现了二房的算计,否则长房可就真的被二房耍的团团转了。 明妧执意不收,赵妈妈也就只能听从了,喝了半杯茶,她就和珍珠告退了。 明妧耐着性子等卫明柔杀上门来,可是这一等,两天过去了,也没见到卫明柔的人影,街上也没有传出铺子失窃的流言来,令人生闷,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这太不可常理了。 转眼,就到了花灯节这一天。 晚上逛花灯,白天明妧要陪王妃去佛光寺还愿,早上醒来,雪雁就给她挑了一身天蓝色云锦绣海棠裙裳,吹弹可破的肌肤比白雪还要莹润几分,眉如墨画,神若秋水,秀雅绝俗。 梳洗打扮完,用了早饭后,明妧就推着楚墨尘去松鹤院给老夫人请安,今天起的稍微有点晚,松鹤院都来了客人了。 而且这客人还有那么点眼熟…… 明妧觉得自己用词很谨慎,一点眼熟真的不能再多了,那天她推着楚墨尘去美人阁,一表姑娘摔出来,被人抬起来时,她下巴划破,因为疼痛脸皱成包子,她并没有看清楚她的容貌,这会儿总算看清楚了。 乌黑如绸缎般的秀发,挽着朝霞髻,髻间插着几朵珠花,随着脑袋转动,轻轻颤抖,额前垂这一水滴状的红宝石,和她娇艳欲滴的唇瓣遥相呼应,肌肤白皙如玉,染了淡淡胭脂。 是个容貌清秀的漂亮姑娘,挨着老夫人有说有笑,笑声叮铃悦耳,宛如空谷莺啼,只是可惜她脸上的笑容在看到明妧的时候僵硬住,眸底燃起一阵滔天怒火。 不怪人家生气了,本来那一摔,她就可以嫁给楚墨尘先把侧妃之位占了,等她一年后拿了二十万两的诊金闪人,她就能扶正了,或者直接把亲事定下,一年后在风风光光的过门,这样的美事被她给搅黄了,能不生气吗? 人家表姑娘气的扔了她好几记眼刀,戳的她浑身不舒坦,她真的真的不是故意坏她好事的啊,再有下一回,她一定配合的天衣无缝,明妧在心底嚎叫,把收到的眼刀全砸楚墨尘身上。 老夫人娘家姓沐,表姑娘单名一个嫣字。 沐嫣。 看到明妧没好脸色,看到楚墨尘却是一脸欢喜,甜甜的声音腻的人能起一身的鸡皮疙瘩,沐嫣一脸娇羞道,“见过四表哥。” 明妧打了个寒颤,默默的往旁边站一点,不妨碍人表哥表妹你侬我侬互诉衷肠。 明妧的小动作,楚墨尘都看在眼里,脸上带了几分不快,道,“表妹走路还是端庄些好,上一回只摔了下巴不算严重,未必每一次都有这么好运气。” 听楚墨尘说下巴,沐嫣摸着下颚,委屈的眼眶都红了,下巴磕伤了,离远了看不见,可是近一点,就能看见下巴上的伤疤,很丑,她自己都嫌弃。 那边三太太阴阳怪气道,“尘儿武功高,即便坐轮椅也照样能救人,嫣儿不小心绊倒门槛,你也不知道扶她一把。” 楚墨尘懒得接话,慵懒的靠在轮椅上,沐嫣就道,“表哥本来打算扶我的,是世子妃眼疾手快把表哥推远了!” 老夫人看过来的眼神有些冰冷。 明妧站在一旁,眼神有点小郁闷,她嫁过来是负责冲喜的,眼疾手快不算错吧,至于楚墨尘本来打算救她,当时她站在后面,真的没看到他脸上神情啊,她能不能叫一句冤枉? 大太太看着沐嫣道,“过来,让我瞧瞧下巴伤的怎么样?” 沐嫣不想把伤疤暴露人前,但是大太太要看,她不敢拒绝。 大太太看了一眼,心疼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这怕是留疤痕,这么精致的脸蛋留了疤痕太可惜了,没有效果好一点的祛伤疤的药吗?” 三太太一听,想到什么,她笑道,“大嫂不说,我都没想起来,当初世子妃坐的马车出事,撞伤了东宁侯府三姑娘,不是给了祛伤疤的药膏,听说效果极好,后来孙贵妃也用了,世子妃手里还有祛伤疤的药膏吗?” 三太太语气温和,大太太眸底暗沉,她只说祛伤疤的药,可没让她找世子妃讨要,她自己开口,还把她捎带上。 喜儿站在一旁,双眼崭亮,这是给她家世子妃挣钱的机会吗?世子妃果然财源滚滚。 明妧摇头,“我手里没有祛伤疤的药膏了。” 三太太就道,“怎么会没有,我可是听东宁侯府的人说,你前几日才差丫鬟送了一瓶子药膏去给东宁侯府三姑娘。” 第224章 无价 消息真不是一般的灵通,就是这消息不知道是真的听东宁侯府说的,还是沉香轩里有她的眼线。 明妧没说话,只望着楚墨尘,事关他的表妹,本来就结了梁子了,再站出来拒绝,仇怨越来越大了,她犯不着出个头,谁的表妹谁摆平。 要药膏去伤疤的话,八千两,不议价。 明妧的态度很坚决,楚墨尘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三婶消息这么灵通,应该知道那药膏是东宁侯府大太太花一万两托我买的吧。” 三太太愣了一下,干笑一声道,“那我倒不曾听说。” 老夫人就道,“容貌对于一个姑娘来说很重要,嫣儿又是你表妹,你帮帮她。” 楚墨尘勾唇道,“一瓶药膏八千两,钱送到,半个月之内,药膏就会送到表妹手里了。” 沐嫣扯着手中香罗帕,“八千两,那么贵……” “还贵呢,这已经是人家的亲民价了,”楚墨尘淡声道,“难道表妹的脸蛋不值八千两?” 她的脸蛋是无价的! 不值八千两的是那瓶子药,还亲民价,分明是土匪价! 八千两不是小数目,沐嫣不敢一口应下,回头看着老夫人,楚墨尘则道,“想好了,派人告诉我一声。” 说完,他推着轮椅转身,明妧转了身,但是没推他,楚墨尘不虞道,“傻站着做什么,推我走啊。” 明妧一脸郁闷,小心谨慎道,“我这不是怕再惹事吗?” 万一再来一个表妹扑过来,叫她怎么办,楚墨尘气笑了,“你做好自己的本分,没人敢怪你。” 明妧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推楚墨尘离开。 等他走后,大太太唏嘘道,“一瓶子药就要八千两,尘儿的腿治好,得收多少诊金?” 三太太端起茶盏,轻轻拨弄着,冷不丁来一句,“尘儿的腿不是靠冲喜就能好吗,还用得着什么江湖郎中医治?” 冲喜本就是无稽之谈,要是他的断腿是大夫治好的,那二十万两可真是白白拱手送人了。 想到王爷能随便就拿二十万两冲喜,只怕为了医治楚墨尘的腿,没少花钱,他的钱都是从哪里来的,没听说他贪墨军饷…… 推着楚墨尘出松鹤院,往前走了一会儿,就看到王妃从远处走过来,琅嬛郡主紧随她身后。 王妃走过来,看到楚墨尘,她一脸温和笑容,明妧则福身请安,唤了一声母妃,又给琅嬛郡主见礼。 琅嬛郡主歉意的看着明妧,道,“那天,我有事先走一步,却连累你差点出事。” 明妧摇头,“这和郡主没关系,况且我也没事,郡主来是……?” 琅嬛郡主鼻子一酸,王妃就道,“琅嬛和我们一起去佛光寺。” 琅嬛郡主去佛光寺替过世的夫婿点长明灯,她一番心意,没人会拒绝她。 就这样,一行人出了府,王府门口,马车早等候在那里了。 看到马车,喜儿小声问道,“世子妃,你真的要坐马车去佛光寺吗?” 明妧是在佛光寺坐马车出事的,虽然从悬崖底下爬上来了,但难免有阴影,上回去佛光寺,苏氏就是让明妧坐软轿去的。 其实对明妧来说,倒没那么多的顾虑,人不能因噎废食,再说了,当日坐马车险些出事的是卫明妧,并非是她。 “没事的,有世子爷陪着我呢,”明妧温和道。 楚墨尘就道,“你要怕,可以换软轿。” 明妧摇头,“不用。” 坐马车比软轿快,王妃都坐马车,她坐软轿不是耽误时间吗? 王妃见他们没上马车,望过来道,“怎么了?” 明妧摇头一笑,阳光下,干净的眸子比天空还要澄澈空明,“没事呢,母妃。” 明妧和楚墨尘坐一驾马车,琅嬛郡主陪着王妃,后面马车坐着丫鬟仆妇,再后面是护卫,暗处还有暗卫,浩浩汤汤朝佛光寺出发。 今儿花灯节,白天街上的行人就比往常多,牵裙连袖,摩肩接踵,熙熙攘攘,盛况空前,不知到了晚上,百灯齐放,火树银花,又是何等的热闹,明妧心底隐隐期待。 街上越热闹,人就越多,人一多,路就难行,镇南王府离佛光寺比定北侯府要近不少,可是花的时间比从定北侯府到佛光寺还足足多了小两刻钟。 来佛光寺上香祈福的香客也比上回多了不少,雄浑的钟声,在青山白云间悠扬回荡,空灵悠远,若断若续,浑沌窈渺,闻之,神清骨寒,净化心灵。 下了马车后,琅嬛郡主扶着王妃上台阶,明妧紧随其后,站在台阶上,遥望远山,峰峦雄伟,云霞雾霭相映,如妙龄女子绕着凯旋而归的将军起舞,裙带飘逸,舞姿婀娜。 王妃来佛光寺进香,楚总管前两天就派人来打了招呼,是以佛光寺主持迎接出来,给王妃见礼,双手合十念佛号,徐徐声道,“阿弥陀佛,施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王妃温和一笑,随着主持进了大雄宝殿,上香祈福,然后捐赠香火钱。 琅嬛郡主孀居,每天都会抄经文,厚厚一箱子,交给主持放在菩萨跟前,替九泉之下的夫君和那还没来得及出生就没了的孩子祈福。 一通忙完,琅嬛郡主推着王妃出大雄宝殿,就看到那边走过来一穿戴华贵的贵夫人,脸色淡漠,眼眶微红,正是晋王妃。 她身侧还跟着一女子,身着云锦,偏于素色,头上戴着白玉簪,应该是晋王世子妃。 看到王妃,晋王妃走过来道,“镇南王妃是来替死于镇南王刀下的二少爷祈福的?” 听到这话,明妧多看了晋王妃一眼,果然不是好相处的,一上来就往王妃的胸口扎刀子,杀晋王世子的是王爷,与王妃有什么关系,何况王妃和她遭遇一样,甚至比她更痛苦,晋王妃还能恨王爷,挂在明面上,王妃就算恨,也只能放在心底。 有一个胸怀天下,战功赫赫,权势滔天的夫君,王妃本该过着众星捧月的日子,可是这样的威望是建立在她亲生骨肉的尸骸上,王妃高兴不起来,就连笑容都是苦涩的。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有本事去指着王爷的鼻子骂。 第225章 讥讽 琅嬛郡主鼻子酸疼,望着晋王妃道,“母妃今日是来还愿的,冲喜管用,四弟要不了多久就能站起来了。” 晋王妃朝楚墨尘看了一眼,抹了眼角的泪珠道,“当年我生了一儿一女,镇南王妃还羡慕我儿女双全,如今换我羡慕你,死了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儿子可以继承爵位。” 字字如刀,扎的人五脏六腑都像是碎了一般。 王妃没有接话,晋王妃看见她说些针刺一般的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早习惯了,微敛的眸子垂下,掩去眸底的伤痛,明妧听不过去,怕儿子死在战场就不要让他去战场,晋王是太后亲生,有权有势,不需要晋王世子去战场拼军功,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晋王府想要军权。 若是战死沙场就算了,可晋王世子贪墨军饷,触犯军规被杀,这样的人别说立功了,根本就是朝廷的蛀虫,王爷除掉他,是为民除害,替天行道,做了一件令万民敬仰的好事。 就因为晋王妃没有了儿子,将来的晋王世子的位置会由庶子继承,就把王爷王妃恨上了,要绝王爷的后,甚至不惜牵扯上无辜的她,这样滥杀无辜之辈,也配对王妃明讥暗讽? 明妧刚要说话,晋王妃望向她,先一步道,“世子妃果然不是一般人,不止能大难不死,冲喜能让世子痊愈,定北侯病了十几年的顽疾,也能恢复。” 明妧霁颜一笑,道,“晋王妃谬赞了,娘亲从小就教导明妧,举头三尺有神明,只要明妧不做亏心事,不存害人之心,虔心向善,菩萨自会保佑,也就能遇难成祥,逢凶化吉,而那些做过伤天害理之事的人,菩萨一桩桩一件件的都记着,往菩萨的眼跟前跑的越勤快,露的脸越多,报应也就来的越快,因为菩萨怕他们身上的杀戮心太重,为祸世间,他们越想得到什么,就越会失去什么。” 明妧声音温和动听,宛如天籁,可是晋王妃的脸色却比先前更难看了。 楚墨尘暗投一记赞赏的眼神,道,“赶明儿得去专程谢谢岳母大人把娘子教的这么好。” 明妧脸颊微红,嗔了楚墨尘一眼道,“我娘说,金刚怒目,所以降服四魔;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但菩萨不是对谁都慈眉善目,手上血腥味沾的太多,多看菩萨几眼,心底就会发憷,手心冒冷汗,这是菩萨在警告,再做坏事,会命不久矣。” 晋王妃脸色越来越难看,本来做了亏心事的人心底就虚的很,明妧在大雄宝殿前说这些话,就跟大半夜装神弄鬼吓人没区别。 晋王世子妃道,“母妃,咱们进去上香吧。” 晋王妃深呼一口气望着王妃道,“还有些话与镇南王妃说,有劳镇南王妃在那边凉亭等我一会儿。” 王妃不知道晋王妃要和她说什么,轻点了下头。 晋王世子妃就扶着晋王妃进去礼佛了。 琅嬛郡主扶着王妃道,“母妃,我陪你去那边走走。” 王妃看了楚墨尘一眼,叮嘱明妧照顾好他,就陪琅嬛郡主往前。 喜儿见明妧推着轮椅走远,她眼珠子一转,转身回了大雄宝殿。 楚墨尘不喜被人盯着看,不论是他那张俊美无铸,人神共愤的脸,还是坐在轮椅上,都格外引人注目,他抬手指着前头道,“那边环境清幽,去那边走走。” “不去,”明妧果断道。 拒绝的这么快,丝毫没有犹豫,楚墨尘道,“为何不去?” 为什么不去,她能说上回和喜儿也是躲清静,结果碰到人家打、野、战吗,要不是她还算机灵,又有清宜郡主相助,她和喜儿估计都被人灭口了,她有阴影啊。 那地方就是人间仙境,她也坚决不去。 非但不去,明妧还推着楚墨尘往人多热闹的地方走,反正她推轮椅,去哪儿逛她说了算。 佛光寺下集市热闹,卖什么的都有,明妧挑了好几朵珠花,还有银耳坠,左看看右看看,问楚墨尘道,“漂亮吗?” 楚墨尘眉头微拢,道,“你是镇南王世子妃,还带这么劣质的首饰?” 什么劣质,人家这是银子的好不好,“我是买来送给喜儿她们的,我没忘记自己镇南王世子妃的身份,不会辱没你的。” 也没比别人多长三头六臂,还分起了高低贵贱,明妧对小摊贩道,“这几对我买了。” 小摊贩高兴的说明妧有眼光,麻溜的包起来,然后道,“一共一两五钱银子。” 明妧接了木盒,喊道,“喜儿,付账。” 喊了两句,没有应答,明妧回头张望,才发现喜儿没在,这丫头跑哪里去了。 赵烈从怀里拿了银锭子给小摊贩,小摊贩钱不够找,道,“少十个铜板,要不我给你一朵簪花?” 赵烈不苟言笑的脸绷紧道,“我一个大男人要簪花做什么?” 小摊贩笑道,“簪花可以拿来送给心仪的姑娘啊。” “我没有心仪的姑娘,”赵烈冷淡道,“十个铜板不要你找了。” 小摊贩高兴的合不拢嘴,“真不要了?” “说不要就不要……” 赵烈话还没说话,一只手伸过来,几乎是把簪花抢了过去,“不要多傻啊。” 喜儿拿了簪花,还说了赵烈一句傻,就追着明妧跑了,小摊贩笑道,“还说没心仪的姑娘,这不明摆着是一对。” 赵烈绷紧的脸皮多了一丝松动,嘴角往上勾了勾,抬脚跟上。 喜儿拿着簪花走到明妧身边,叽叽喳喳捂嘴笑道,“世子妃,你太坏了,方才晋王妃和晋王世子妃脸都吓白了。” 明妧愣了下,楚墨尘也愣住了。 他只看到明妧给晋王妃下毒,她什么时候在晋王世子妃身上动手脚了,这女人下毒的本事不容人小觑啊。 正暗暗吃惊,就听明妧咕噜道,“我没给晋王世子妃下毒啊。” 喜儿灵动的眼睛眨巴眨巴,没有吗? 可方才在大雄宝殿内,晋王妃看着菩萨,手心冷汗直冒,吓的她脸色苍白,晋王世子妃暗暗把手心里的含着往衣服上蹭,她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她还走神,晋王妃冷道,“走了。” 第226章 挑拨 晋王世子妃还愣在那里,回过神来时,还有些惊慌失措,仿佛很害怕被人知道她手心冒冷汗的事。 世子妃铁定给晋王世子妃下毒了啊,不然世子妃不会在大雄宝殿前说那些引晋王妃抬头看菩萨的话。 可毒是明妧下的,她说没有在晋王世子妃身上下毒,就是没有,她敢做就敢当,她都给晋王妃下毒了,给晋王世子妃来一点,有什么不敢承担的,但她和晋王世子妃无冤无仇,没有必要这么做,她可不是随便伤及无辜的人。 楚墨尘歪着轮椅上,似笑非笑道,“看来晋王世子妃也没少做亏心事。” 明妧哭笑不得,她目的只是吓唬晋王妃,让她把害人的心思收敛一二,别再出现晋阳郡主“不小心”掰动弓弩,差点射杀她之类的事,却没想到吓的晋王世子妃惊慌失措,看来她不止做了亏心事,而且还很怕晋王妃知道。 真不明白,这些人好好的舒心日子不过,非要争来夺去,叫自己的手上沾了血,食不安寝不稳做什么。 晃晃脑袋,明妧把这事抛诸脑后,推着楚墨尘往前走。 行了好一会儿,就看到了一翘角凉亭,王妃和晋王妃坐在那里喝茶,晋王世子妃在那边的姻缘树下站着,树上红绸飘荡,琅嬛郡主不知道去哪儿了。 明妧怕晋王妃欺负王妃,望着楚墨尘道,“要不要过去看看?” “不用,”楚墨尘淡淡道。 晋王妃最多也就言语上刺激王妃,挑拨离间,要是能成功,晋王妃也不会孜孜不倦了。 明妧也不想凑上去,晋王妃因为她的话受了惊,这会儿肯定恨她,她送上去,那不是给自己拉仇恨么,都是些惹不起的人,尽量能躲就躲着吧。 明妧推着楚墨尘往远处走,喜儿如一只蝴蝶般穿过来飞过去,玩的不亦乐乎,被她灿烂的心情渲染,明妧脸上也带了几分笑容。 其实卫明妧年纪比喜儿也只大了半岁,可喜儿的天真烂漫在她身上很难找的见,毕竟她看着再年轻,内里也是沉稳有加的三十岁大龄剩女啊。 不过喜儿笑着笑着就哭了。 她采了一堆野花打算编织花环,结果刚一回头,啪嗒,天空中一只白鸽飞过,拉了一坨屎,好巧不巧的从喜儿的脸蛋上擦过。 真的,巧合的令人发指啊,喜儿当时就气哭了。 被鸟儿拉屎是件极其晦气的事,说明她要倒霉了,当初她和明妧马车出事坠崖也没有被鸟在身上拉屎啊,这一次比上回还要倒霉,喜儿吓哭了。 明妧是想笑不好笑,憋的难受,喜儿冲着憋笑的赵烈,气咻咻道,“还不帮我把那只死鸟给我打下来炖汤喝!” 赵烈手一动,刚小摊贩找他的铜板就朝白鸽射去,直接把白鸽砸了下来。 雪白的鸽子,可爱极了,要是以往它受伤了,喜儿还会心疼,但这会儿喜儿恨不得将它活埋了才好。 一边飞还一边拉屎,没长眼睛看着下面有人呢! 喜儿拿帕子把脸擦干净,嫌弃的她想一头撞死算了,赵烈走过去把白鸽捡起来,就看到白鸽脚腕上有竹筒,他望着楚墨尘道,“爷,是谁的信鸽。” 明妧见了道,“把谁信鸽砸伤了,这信怎么办?” 喜儿走过来,楚墨尘撇了她一眼,喜儿脚步就停了,不敢上前,她身上还有鸽子屎没擦干净,她觉得委屈,道,“打开看看,这么坏的鸽子,它的主人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赵烈很听话,把竹筒里的信拆了下来,竹筒的确是传信的,但是赵烈打开,纸条上并没有字。 正疑惑呢,那边跑过来一小沙弥,道,“几位施主好生无礼,佛家不杀生,你们却在佛光寺大庭广众之下伤白鸽,还看香客的信,快还与小僧。” 小沙弥过来,把赵烈手里的信和白鸽都抱在了怀中。 喜儿指着自己的脸,然后指了指小沙弥怀中的白鸽,叉腰怒目,恨恨道,“伤它不应该,那它在我脸上拉屎就应该吗?!” 小沙弥,“……” 小沙弥脸涨的通红,不敢看喜儿的脸,而且他也没想过喜儿会这么倒霉,喜儿道,“我要是倒霉了,我就来找你!” 小沙弥张口莫辩,为什么来找他,又不是他害的,小沙弥忙道,“小僧这就诵经替施主祈福度厄。” 丢下这一句,小沙弥赶紧抱着白鸽跑远了。 喜儿狠狠的瞪了小沙弥好几眼,虽然她更想瞪的是白鸽,明妧道,“去洗洗,换身干净衣裳。” 喜儿害怕啊,之前明妧就是换衣服出事的,明妧笑道,“上回是人为,这一次是意外,不会有事的。” 喜儿连连点头,“世子妃福泽深厚,您说没事,奴婢肯定会没事的。” 说完,喜儿就跑去换衣裳了。 挑了处风景绝佳的地方,明妧找了块大石头坐下,看天上云卷云舒,清风拂面,岁月静好。 待了一刻钟,那边王妃的丫鬟秋菊过来道,“世子爷、世子妃,王妃忙完了,问你们有没有事,没事就回府了。” 楚墨尘淡淡道,“晋王妃和母妃聊什么了?” 秋菊就跟在王妃身侧,晋王妃说什么,秋菊一清二楚。 秋菊倒也不隐瞒楚墨尘,她道,“晋王妃找王妃是问琅嬛郡主再嫁一事,说王府这么做,让晋王世子妃和成国公府大少奶奶的娘家都动了歪心思。” 做娘的都疼女儿,怎么忍心女儿守寡一辈子,琅嬛郡主夫君被杀,还能再嫁,她们也一样,都要求一视同仁。 晋王妃指责王府做的不对,晋王世子已经没了,现在害的她连晋王世子的枕边人都保不住了。 这话,明妧听得有点可笑,如果晋王世子妃没有替晋王世子守身的念头,晋王妃强逼她又有什么用,这事也怪不了王妃啊,让琅嬛郡主再嫁是东王府要求的,人家好歹还有点理由,晋王妃找王妃抱怨,她怎么不直接去告御状呢。 王爷王妃都答应琅嬛郡主回东王府再嫁,被晋王妃逼着改口,这不是要王府和东王府反目结仇吗? 明妧问秋菊道,“王妃怎么说的?” 第227章 干净 秋菊回道,“晋王妃说如果女子死了丈夫都能再嫁,何还守节一说,只怕将来也没有男子愿意上战场保家卫国了,王妃说她教子无方,这话她说不出口。” 一样贪墨被杀,王妃说不出口,晋王妃自然也就说不出口了,如果真是保家卫国死的,守节应当,但偏偏晋王世子不是,他丢了将士们的脸,拖朝廷的后腿。 轻飘飘一句话,把晋王妃差点噎个半死,自然也就不欢而散了。 楚墨尘摆手道,“告诉母妃,我们这就回去了。” 秋菊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开。 明妧推着楚墨尘往回走,到了大雄宝殿前,就看到王妃等候在那里,见了他们问的,“见到琅嬛了吗?” 明妧摇头,“没瞧见她。” 等了会儿,丫鬟就道,“郡主过来了。” 琅嬛郡主走过来,远远看过去,她脸色似乎不大好,王妃见了问道,“出什么事了?” 琅嬛郡主挤出一抹笑来道,“让母妃担忧了,琅嬛只是想起和相公在佛光寺初次相遇的情形,一时间有些触景伤情。” 王妃叹息一声,道,“回府吧。” 琅嬛郡主扶着王妃下台阶。 身后喜儿跟过来,她嘴撅的高高的,几乎可以悬壶,她身上还是之前那套裙裳,她一个小丫鬟出门没带换的裙裳,佛光寺没有女香客的衣服,也买不到合适的,只能忍到回府再换了。 不过身上不舒服,也改变不了这丫鬟一颗向往八卦的心,她小声道,“刚刚琅嬛郡主求了姻缘签。” 说什么想到和二少爷在佛光寺初遇的情形,骗鬼呢,还有世子妃劝琅嬛郡主逛花灯,没准儿能在花灯会上碰到心仪之人,丫鬟秋露还指责世子妃不应该说那样的话,这事喜儿记的牢实,方才她去找小沙弥要衣裳换,正巧看到琅嬛郡主抽姻缘签。 要不是周妈妈常和她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和气生财,她真恨不得凑到她们身边去,看她们惭愧不惭愧! 明妧笑了笑,道,“难道签不好?” 喜儿手伸过来,献宝似的道,“秋露丢地上的,奴婢捡起来了。” 楚墨尘伸手要接,最后把手收了回来,喜儿觉得自己受伤了,世子爷的一举一动,总归让她想起那只该被千刀万剐的白鸽。 她洗过脸了! 而且洗的很干净啊啊啊! 赵烈接了签文,上面写着: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美梦难圆。 这么差的签文,难怪琅嬛郡主不高兴都挂在了脸上。 下了台阶后,就听琅嬛郡主道,“母妃,琅嬛想回东王府一趟,晚上逛了花灯节再回王府。” 王妃点头道,“晚上人多,小心些。” 琅嬛郡主点点头,扶着王妃上马车后,就坐上了后面一驾马车。 马车内,明妧看着签文惋惜,楚墨尘则道,“你惋惜什么?” 将来琅嬛郡主再嫁如何,那是东王府的事,与镇南王府再无干系。 明妧把签文撕碎,掀开车帘扔出去,道,“都说佛光寺姻缘签灵验,上回我抽签被人动了手脚,方才我怎么没想起来抽一支。” 楚墨尘脸一黑,磨牙道,“为夫还没死呢,你就想嫁人了。” 明妧瞅着他,灵动的眸子闪过一抹捉黠道,“我就是抽支签,你用不着咒自己早点挂掉吧?” 只要楚墨尘能站起来,她完成冲喜的使命,就能离开镇南王府,他死不死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要喝茶!”楚墨尘双手环胸道。 明妧嘴角勾了勾,不就是喝茶吗,给他倒就是了。 明妧给他倒了杯茶,楚墨尘刚捧到手里,哐当一声,马车从一块石头上压过去,马车狠狠的摇晃了一下,可怜楚墨尘手里的茶就剩半杯了,全泼在了他锦袍上。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屋漏偏逢连夜雨啊,刚被明妧气着了,让她倒杯茶都喝不痛快,偏明妧还呀了一声,“怎么这么不小心,茶都泼光了,我再给你倒一杯。” “不喝了!”楚墨尘眸底闪过点点光芒。 明妧把茶盏放下,然后双腿一沉,楚墨尘把脚架在了她大腿上,道,“给我揉揉。” 这厮就是心里不痛快,估计找茬。 明妧看着他的左腿,提醒道,“你伤的是右腿。” 楚墨尘把左脚抬起来,而后又压了过去,“没抬错脚,就是左腿疼,世子妃有意见?” 她当然有意见了,谁喜欢做丫鬟干的活,看在工钱丰厚的份上,忍了,明妧灿烂一笑,道,“相公左脚疼,你刚娶过门贤良淑德,兰心蕙质,秀外慧中,通情达理,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世子妃还能怎么着,给你老人家捏腿呗!” 捏不死你丫的! 明妧脸上温婉笑容,手却狠狠的用力,疼的楚墨尘额头一跳一跳的,他怎么就不长记性呢,这女人虽然不会武功,可她懂捏哪里,什么力道最叫人疼啊。 自己要求的,再疼也不能叫出声来,楚墨尘从牙齿缝里蹦出来几个字,“舒服,捏的很不错。” “那我就继续了,”明妧笑道。 楚墨尘握着轮椅,温声道,“娘子说上得厅堂,下的厨房,娘子还会做菜?” 明妧斜了他一样,“会做两个菜,很稀奇吗?” 楚墨尘默然,对别的大家闺秀来说或许很稀奇,但他的世子妃不是一般的大家闺秀,她连医术都会,何况是做菜了。 他本就好奇她还会些什么,他道,“不知哪一天能尝尝世子妃的手艺?” 明妧拿两只眼睛觑他,“你是认真的?” 这么说,还有明妧那澄澈比星子还要闪耀的眸子,楚墨尘心咯噔一下跳了,正要说算了,就听明妧目光灼灼道,“你要想吃,那我肯定给你做,不过你胃怎么样?” 这还没吃呢,就先关心他的胃了,不是好兆头啊,“我胃比较脆弱。” 明妧撸起云袖道,“来,我给你把脉,胃不好我帮你调理下。” 楚墨尘没伸手,只道,“怎么听着你的菜杀伤力很强似的?” 岂止是强,不谦虚的说,“上一回吃我做菜的人最后进医院洗胃了。” “……你是指医馆?”楚墨尘嘴角抽搐了下,“你在菜里下毒了?” 第228章 考虑 明妧两眼一翻,“谁在菜里下毒,我精心做的菜,色香味俱全,是他们无福消受好不好。” 楚墨尘小心肝颤抖了下,“我再考虑考虑?” 不止考虑,他连脚都收了回来,明妧摁着不让,继续捏着道,“考虑什么,今天来不及了,过两天我备好食材就给你做菜吃。” 明妧这么积极,楚墨尘就越感觉不好,他是不是又不小心给自己挖了一大坑? 他看着明妧,只见她白瓷般精细的脸上仰着一抹浅笑,眸底仿佛有一池春光。 楚墨尘心想,拥有这么一双灵巧的手,想来做的厨艺也不差到哪里去。 明妧手下轻柔了几分,一直用力捏,她也很累,手腕酸疼,正打算罢手了,马车突然停下,她身子往前一倾,楚墨尘问道,“出什么事了?” 赵风忙回道,“有官兵封铺子。” 明妧掀开车帘,就看到一堆围观的人,衙差拿了两封条把铺子封了。 这铺子……怎么有点眼熟啊? 想到什么,明妧眼珠子睁圆了,这不是卫明柔的陪嫁铺子吗? 卫明柔是恒王妃,这些衙差吃了熊心豹子胆把她的铺子封了,上回穆王府萧小少爷挂了横幅,铺子被封,最后衙差怎么封的怎么乖乖把封条撕了,还不长记性呢。 明妧存了几分看热闹的心思,赵风道,“爷,好像是刑部的人封的铺子。” 明妧多看了几眼,马车旁有人路过,议论纷纷道,“不知道这铺子是谁的,真是丧尽天良,居然用假银票,得亏这一回遇到的是刑部尚书夫人,要换成旁人,这哑巴亏也只能咽下了。” “商人无利不起早,能指望他们有什么良心,一千两的银票,我这辈子都还没摸过呢。” “摸过指不定也是假的……” 假银票?这可是犯法的,明妧眉头一挑,望向楚墨尘道,“你干的好事?” 楚墨尘看着她,凤眸含笑,“怎么听着好像为夫做的不对似的?” “哪有,”明妧眼底泻出几分笑意,“我在夸你干的漂亮!” 果然够腹黑,她就说卫明柔铺子被盗,损失两万多两银子,居然没有杀上门来,原来赵成用假银票偷梁换柱了,这厮肯定是从二房偷龙凤转吸取的经验,本来硬碰硬,如此一来,卫明柔只能咽下这哑巴亏,还得背负一个使用假银票的罪名,而她,静静的在一旁看热闹就行了。 衙差封了铺子后,就把围观的人群轰散了,铺子管事的看着铺子上的封条,不敢说铺子是恒王妃的陪嫁,免得卫明柔名誉受损。 可是她不说,有人说啊,赵风大声道,“世子妃,这不是恒王妃的陪嫁铺子吗?” 那些衙差当场愣住,明妧捂嘴一笑,掀开车帘,故作不解道,“还真是,出什么事了?” 衙差支支吾吾,楚墨尘皱眉道,“话都说不清楚,怎么当差的?!” 衙差豁出去道,“铺子搜出五千两假银票,查封铺子,待查清假银票来路。” 楚墨尘点头,“这事一定要查清楚,这么多假银票流入集市,还不知道多少人会吃亏,这条街上的铺子都好好查查。” 衙差领命,带人去别家铺子搜查。 据明妧所知,这条街上,卫明柔有三间铺子,一间铺子有假银票,可能是管事的看走眼收错了,可三间铺子都有假的,说是巧合谁信? 真是只狐狸,不过她喜欢。 这边明妧和楚墨尘坐马车回王府,时辰还早,还能歇一歇,晚上好精神抖擞的出来逛花灯会,那边恒王府,铺子被查封,铺子管事的就赶紧差人禀告卫明柔知道。 卫明柔气的把茶盏重重的摔在地上,上等的青花瓷茶盏摔的四分五裂。 丫鬟在一旁劝她别生气,小心动胎气,卫明柔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把怒气压下道,“刑部一群酒囊饭袋,什么时候查封铺子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归刑部管了,刑部夫人也不怕别人说她公然以权谋私!” 数落了两句后,卫明柔不快道,“铺子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假银票,哪来的?!” 制造假银票是死罪,皇上知道了,一定会龙颜震怒,这是谁存心的坑她。 卫明柔想到了明妧,会不会是她故意报复她让丫鬟挖空她陪嫁铺子的仇? 直觉告诉她,是明妧干的好事,但丫鬟不是说她本来很生气,定北侯府给她送了两万两去,她才没有发作吗? 丫鬟劝道,“王妃,现在得趁事情还没有闹大,赶紧让刑部把封条撤了,不然传到皇上耳朵里,孙贵妃知道了,肯定会动怒的。” 王妃身份败露后,孙贵妃对她远没有了以前的好脸色,这还是腹中怀着王爷的孩子,要是没有孩子,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卫明柔眸光冰冷道,“派人去刑部传话,就说铺子是我的。” 铺子的小伙计抬头看了卫明柔一眼,又赶紧低下,吞吞吐吐道,“刑,刑部早知道铺子是世子妃的陪嫁了,还,还搜查其他铺子,找到了一万两零八百两假银票,世子妃其他的陪嫁铺子,都被搜查了。” 卫明柔惊站起来,“刑部是怎么知道的?!” 要是刑部尚书夫人知道铺子是她的,借她几个胆子,也不敢明着和她作对。 小伙计道,“镇南王世子妃陪王妃去佛光寺上香回来,正好堵在了铺子门口……” 卫明柔手一抬,小几上的糕点盘子就扔地上了,糕点乱了一地,她咬牙切齿道,“正好?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一定是她算计我的!” 可惜,她知道是明妧也没有用,她没有证据,抖出来那是倒打一耙,往明妧身上泼脏水。 再说明妧心情很好的回了镇南王府,推着楚墨尘直奔沉香轩,喜儿就惨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在佛光寺被白鸽拉了泡屎在脸上的事一阵风传开,不少丫鬟看到她都偷偷捂嘴笑,幸灾乐祸,气的喜儿直抓狂。 这丫鬟也贼坏,她一阵风刮回沉香轩,看到雪雁就抱过去,惹的雪雁一头雾水,“好好的,你抱我做什么?” 喜儿看着她,道,“你说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鸟屎一起臭。” 第229章 结仇 雪雁脸色一僵,等弄清楚怎么回事,追着喜儿就打。 明妧后面进院子,就看到雪雁气的叫丫鬟帮她抓喜儿,喜儿道,“谁过来,我就抱谁!” 她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怕臭就过来啊,那些小丫鬟摇头如拨浪鼓,不敢惹,惹不起。 雪雁气的吭哧吭哧,喜儿道,“我帮你打洗澡水。” 雪雁看着身上的裙裳,“还不快去!” 喜儿喜滋滋的跑去打热水了,雪雁嫌弃的扯着身上的衣裳回了屋。 等两丫鬟在进屋时,明妧一本书都看一半了,雪雁还好,喜儿半边脸都搓肿了,红扑扑的,两边对比鲜明,嘴角一动,脸就一阵阵疼。 明妧见了就道,“至于搓的这么用力吗?” 喜儿鼓着腮帮子,瞄了楚墨尘一眼,之前洗干净了,世子爷还嫌弃,她也不想搓的这么凶啊,皮都差点搓掉一层了,那只死鸽子,从今天起,她跟所有的鸽子结仇了! 雪雁则道,“都说淋鸟屎不吉利,要不晚上你别去逛花灯会了?” 喜儿最爱凑热闹,哪里人多,她喜欢往哪里钻,盼了好些天才盼到的花灯会,不让她出去逛街,这比拿刀子捅她还难受她道,“要是注定倒霉,我待在沉香轩也躲不过去啊。” “这倒也是,”雪雁笑道,“要不你破财消灾?” 喜儿嘟嘴,“我都怕的心肝颤抖了,你还火上浇油。” 雪雁拍着裙裳道,“谁让你往我身上蹭的,衣服你要给我洗干净了,我监督你洗。” 这一次去佛光寺,没有用斋饭,许是被晋王妃搅合没来胃口,又或者楚墨尘吃不惯佛光寺的书斋,早早的就回来了,丫鬟端了饭菜进屋。 喜儿和雪雁自觉的出去了,免得影响了明妧和楚墨尘的食欲。 楚墨尘给明妧夹菜道,“怎么不多吃点儿?” 明妧道,“得留着肚子去街上吃好吃的。” 楚墨尘失笑,漂亮的凤眸溢彩流光,看的人心扑通乱跳,醇厚如酒的声音,极其悦耳,“街上的小吃哪里比的过府里的厨子做的饭菜。” 明妧加了香菇塞嘴里,轻轻一嚼,藏在香菇里的鸡汤就溢出来,齿颊留香,镇南王府的厨子的确不错,明妧道,“王府厨子做的菜能天天吃,花灯节可不是天天都有,而且吃的是热闹气氛,反正我要留着肚子在街上吃。” 明妧饭量减半,楚墨尘也跟着减了一半,没吃饱也就不用溜达消食了,看了两页书,明妧就趴贵妃榻上睡下了。 到了申时,喜儿就将她叫醒,洗把脸让自己清醒过来,再磨蹭下,又去见了王妃,王妃叮嘱花灯节上人多,让赵风照顾好楚墨尘,等明妧他们正儿八经的出王府,已经快到申时末了。 天边晚霞绚烂,如云锦横过天际,黄里透红,红中带紫,大地沐浴在余辉的彩霞中,堪称人间最美的景致。 随着马车前行,晚霞一点点被夜幕吞噬,平常宁静,寥若晨星的街道,此刻却格外的喧闹,灯火相映,细乐声喧,远观花灯,像一颗颗散落人间的夜明珠,明晃晃,亮晶晶,五光十色。 不愧是古代的全民盛宴,花天锦地,人声鼎沸,在缺少玩乐的古代,一场花灯会就像是久旱逢甘霖,让人欢呼雀跃。 到了闹街,马车缓缓而行,如蜗牛爬似的,明妧耐不住性子,从马车上下来,推着楚墨尘往前走。 沿街的屋檐上都挂着灯,样式不一,将黑夜照耀的如同白昼。 有孩童手提莲花灯,你追我赶,天真烂漫,他们的欢声笑语比世间最美的歌谣还要动听。 喜儿最爱热闹,看着街上这么多人,只觉得两只眼睛都不够用,还有好多的花灯,有百花灯、卷书灯、宝塔灯、如意灯、白兔灯,鲤鱼吐珠灯、仙桃祝寿灯……看的人目不暇接。 还有卖糖人的,做成各种形状,喜儿口水直言,在热闹喧嚣的街道上,明妧都听到了声音,笑道,“不用跟着,去玩吧,要是回去时找不到我们,就自己回王府。” 喜儿如得了特赦令,欢欢喜喜的和雪雁跑去玩了,排在几个孩子身后,双眼弯成月牙儿道,“我要只猴吃桃。” 小摊贩笑应了一声,“好勒!” 其实明妧也想到处跑,可是楚墨尘坐着轮椅不方便,明妧只能陪着他了,看着那边有猜谜的,明妧来了兴致,望着楚墨尘道,“出门之前,母妃叮嘱你送我一盏灯,没忘记吧?” 楚墨尘俊美无铸的脸上,笑意微漾,难得的没有和明妧抬杠,只问道,“你喜欢哪一盏?” 明妧眸光一扫,如春笋般的手指往前一指,道,“我要那盏。” 那盏灯摆在最高处,也是所有花灯中最漂亮的,想必灯谜也是最难猜的,平常那么为难她,难得王妃发话,让他送灯,那她就不客气了。 明妧说完,楚墨尘笑道,“好,就那一盏。” 明妧推着她上前,一旁正好一男子赢了一盏灯,送给他身边的姑娘,那姑娘娇羞道,“我不要。” 男子也不生气,笑道,“害羞什么,过不多久,我就会八抬大轿迎娶你进门,嫁给我,难道不愿意与我添丁?你看人家姑娘多奔放,直接开口要,你还不愿意收。” 奔放…… 她只是要个花灯,怎么就奔放了? 她一个外来的,她怎么知道送花灯,又添丁之意,明妧轻咬唇瓣,脸颊染上一抹红晕,她就说王妃好端端的怎么叮嘱楚墨尘送她花灯,却没想过内里还有这么一层含义在,她刚刚才开口要的,她能不能反悔说不要了? 和楚墨尘反悔,没有好果子吃,明妧想想还是算了,要猜对十二个谜题才能拿到那盏灯,难度不小,能不能拿到还不一定呢。 猜灯谜处有十种花灯,最差的一种也要连续猜对三个,围观的人不少,前两个谜题难度一般,第三个难的多,不少人都卡在第三个,然后失败。 男子手里拿着花灯,笑道,“公子要猜谜?” 楚墨尘看了眼最高处的花灯,男子笑道,“我家的灯谜难度可不小,公子请听题:蜜饯黄连。” “——同甘共苦。” “遇事不求人。” “——自力更生” 男子继续道,“熙熙攘攘,猜一字。” “——侈。” “另有变动,亦猜一字。” “——加。” …… 男子出一题,几乎不假思索,楚墨尘就对了出来,另明妧刮目相看。 第230章 猜谜 转眼,楚墨尘就连猜了七题,旁边围观的人无不拍手称好,男子笑道,“接下来才书中句子,题目是:莫中美人计。” “——戒之在色。” “口道恒河沙复沙,猜《史记》一句。” “——不可胜数。” 男子不禁夸赞道,“公子博学多才,令人佩服,接下来两题难度不小,猜药名,公子请听:踏花归来蝶绕膝。” 楚墨尘被难住了,药名他还真不知道多少。 明妧看了眼花灯,道,“香附。” 男子吃惊,又道,“久别重逢。” 明妧眼不眨,回了三个字,“一见喜。” 男子再问,“偷梁换柱。” “木贼,”明妧轻松应答。 猜药名,这对她来说那是小菜一碟啊。 男子还欲再问,明妧笑道,“答够十二道题了。” 男子惭愧一笑,“极少有人能出药草名的,姑娘莫非是杏林中人?” 明妧笑而不语,男子便没再问。 将花灯取下来,交给明妧,这花灯明妧收的坦荡,因为有她一份功劳在啊。 明妧拿着花灯转身,赵风推着楚墨尘走,没几步,就听到一熟悉的说话声传来,“别跟着我了!我这么大个人了,还能丢吗?” 明妧撇头望去,就见萧小少爷粉雕玉琢的脸上横眉怒目,他身后跟着两侍卫,不苟言笑。 萧小少爷气的拿出小扇子扇风,看到明妧就当没看见似的,从她跟前走了过去,护卫紧随其后。 明妧嘴巴张了张打算喊他,结果人走远了,明妧哭笑不得,不就是来王府找她,她不在吗,至于见到她都不理她了吗,还有方才是错觉吗,怎么觉得他好像受伤了? 刚这样想,就听身后传来清宜郡主唤身,“明妧姐姐。” 明妧回头,就看到清宜郡主走过来,一袭淡碧色裙裳,肌若凝脂,娇媚的脸蛋,如三春桃李,又似瑞雪出晴,艳丽无比。 看到她,明妧勾唇一笑,道,“萧小少爷是不是生我气了?” 清宜郡主捂嘴一笑,道,“他不是生你的气,是生父王的气,父王前两日狠狠的揍了他一顿。” 明妧忍俊不禁,想到萧小少爷铺子上挂的横幅,他被穆王爷揍估计是常有之事,她比较好奇,“他又惹事了?” 清宜郡主点头,“小小年纪,竟然不学好,敢收拾包袱离家出走,父王将他逮了回来,揍了他一顿,怕他再胡闹,便派了护卫跟着他。” 居然敢离家出走,他这么屁大点孩子,出去遇到坏人,都没地方哭去,揍一顿,明妧很赞同。 和清宜郡主闲聊,明妧才知道萧小少爷为什么挨揍,其实事情和她还有一丢丢的关系。 萧小少爷不大爱读书写字,耐不住性子,那天清雅轩有人找茬,明妧当众说了一句尽信书不如无书,传到了萧小少爷耳朵里,他问靖王世子说的对不对,靖王世子告诉他,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然后,萧小少爷听进去了,比起读书,他更喜欢到处跑啊,绕着大景朝走一圈,怎么也能有几千里路了,比他父王穆王爷读的书都多,以后再逼他读书,他就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卷路的话。 打定主意,萧小少爷把包袱一收拾,大门不好走,他钻狗洞出去的,只是刚一上街,就被人给认出来了,被穆王爷揪着耳朵拎回家,一通暴揍…… 据清宜郡主回忆,虽然自家弟弟调皮,三天两头的挨打,但打的趴在床上一天都下不来还是头一回,以前有穆王妃和皇上护着,这一回谁都不帮他,还在一旁火上浇油,打的萧小少爷这会儿屁股还在隐隐做疼。 明妧又是好笑又是羡慕,“有这么一活宝,虽然头疼,但欢乐也不少。” 清宜郡主点头笑道,“是啊,他一挨打,我都能笑半天。” 明妧,“……” 这真的是亲姐姐吗? 明妧笑着往前,那边卖花灯的小摊铺前,一姑娘站在哪里,她看过来,明媚的脸上绽放一朵灿烂的笑容来,当然,这笑容不是绽放给明妧看的,那姑娘把手里的花灯放下,跑过来,欢欢喜喜道,“表哥,这么巧,你也来逛花灯会?” 不是表姑娘沐嫣,又是何人。 楚墨尘神情冷淡的嗯了一声,并不乐意搭理她。 清宜郡主一脸鄙夷,推了明妧一把,小声嘀咕道,“就这样把你不当回事啊?” 不当回事算不错了,怕的是故意找茬,她有老夫人撑腰,能不招惹,还是避开点为好,但想到上回在美人阁前发生的事,估计是避不开的。 两人在前头走,赵风推着楚墨尘跟在后面,沐嫣跟在一旁,找楚墨尘聊天。 几句之后,楚墨尘脸就黑了,他被表妹缠着,她居然只顾着和清宜郡主闲聊,有她这样做人媳妇的吗?! 沐嫣东张西望,见有男子给心仪的姑娘买玉簪,眸底流出一抹羡慕,手中绣帕轻扯着,含羞带怯的看着楚墨尘,含情脉脉的眼神都能掐的出水了,她道,“今儿,今儿是花灯节,表哥打算送嫣儿什么?” 楚墨尘头也不抬,淡淡道,“送你回家!” 笑容在脸上僵滞,在听到清宜郡主和明妧的憋不住的笑声后,她狠狠的跺了跺脚,“你们笑什么?!” 连笑都不能笑了,太霸道,明妧道,“去那边逛逛。” 清宜郡主正愁没玩伴呢,就和明妧往前面逛去了。 身后,楚墨尘气的咬牙,沐嫣委屈道,“表哥,你看她们……” 楚墨尘正不耐烦呢,眸光冰冷的扫过来,沐嫣只觉得身子都凉半截了,只听他道,“你要无聊,就进湖里游两圈。” “不,不了……” 沐嫣脸一白,站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赵风推着楚墨尘走远,她唇瓣咬的紧紧的,仿佛遭受了莫大的羞辱。 花灯会上人多,一不留神,就不知道明妧和清宜郡主跑哪里去了,只留下赵风陪着楚墨尘逛花灯。 明妧和清宜郡主在河边放了许愿的莲花灯,之后没逛一会儿,就被人群冲散了,找了一圈,既没找到清宜郡主,也没找到楚墨尘,还在边走,边东张西望的时候被人撞了一下。 第231章 无妨 在熙熙攘攘的花灯会上,被人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可被撞的是明妧,她居然脱口来了一句,“对不起。” “无妨,”男子回了一句。 明妧抬脚就走了。 几步之后反应过来,她好像是被撞的那个,她为什么要和人家说对不起? 身后,那男子道,“方才好像是我撞了人家?” 他身后跟着的护卫道,“不是好像,就是爷你撞了人家姑娘。” “那她为什么要和我道歉?”男子不解。 护卫想了想,不是太恭谦有礼了,就是脑子有病吧。 男子转身回头,正好明妧也望过来,四目相对。 男子剑眉星目,俊逸清朗,手执一把红玉扇,器宇不凡。 长得还真不赖,刚这样想,就又被人撞了一下,这一处人太多了,明妧转身离开。 有些饿了,明妧找了个小摊铺吃东西,小伙计把面端过来,那边喜儿跑过来道,“世子妃,你怎么在这里?” 喜儿坐下,喊道,“再来一碗面。” 明妧看着她,道,“可看到世子爷了?” 喜儿点头,“瞧见了啊,没找到世子妃,靖王世子请世子爷进醉仙楼喝酒了,就在那边,醉仙楼前搭了高台,待会儿好些人争,谁最先爬到最高处,敲响锣鼓,这一年能在醉仙楼免费吃十顿饭,每顿饭十二个菜,不少人都去争,奴婢还瞧见了二姑娘,她和陈大少爷在放花灯,还有表姑娘……对了,前面还有刺客杀人,花灯节人多手杂,扒手也多,世子妃小心荷包被偷……” 一个偷字还没说出口,喜儿往腰间一摸,直接炸毛了,“我的荷包呢?!” 这丫鬟叮嘱明妧小心被偷,自己的荷包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摸了去,气的她腮帮子都鼓紧了,她要去找,明妧拦下她道,“偷了你的荷包,哪还傻到等你去抓啊。” 喜儿舍不得,她荷包里有一两几钱银子呢,还有新买的耳坠,全没了。 小伙计端了面来,看着喜儿道,“小铺子不赊账。” 喜儿从腰间摸出几个铜板来,一把拍桌子上,没好气道,“我有钱!” “我没钱,”明妧冷不丁来一句。 小伙计惊呆了,这姑娘一看穿戴就不凡,不差钱的主,能来他小摊铺吃面,是他小摊铺蓬荜生辉的事,居然没钱,逗他么? 喜儿红着脸,弱了声音道,“就剩几个铜板了……”刚好够吃一碗面。 明妧把筷子放下,要把耳坠摘下来,喜儿一看就知道她家世子妃要做什么,忙道,“世子妃,你别动。” 明妧望着她,就见喜儿麻溜的把耳朵上的一队银耳坠摘下来,给小伙计道,“拿这个抵一碗面条总可以吧。” 小伙计笑道,“当然可以。” 这样的客人多来几个,他就发财了,把面放下,小伙计接了耳坠往怀里一揣,就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吃饱喝足,喜儿就拉着明妧去醉仙楼看人争第一。 台子搭的很高,足有十米,最上面摆了一桌子,锣鼓就在桌子上。 她们去的赶巧,醉仙楼的管事敲响锣鼓,不少人争先恐后往上爬,名额只有一个,在爬上去的同时,要把其他人拽下来,好在下面摆了细沙,免得从高处摔下,误伤人命。 竞争激烈,看的人拍手叫好的同时,又忍不住替人捏一把冷汗。 上面还有好几位世家子弟,还有明妧认识的,忠武将军府二少爷陈铁马,这名字太好记了,一遍不忘。 有摔下来的,就有爬上去的,短短十米,却争夺了好久,最后留下上面的都不是凑热闹的,有点真功夫,脚一踢,一根竹子就被踢断,还有揪着半截竹竿,悬在半空,只要人一脚,就要被踹下来的。 喜儿看的刺激,“世子妃,那是靖王世子。” 醉仙楼的饭菜不多,但靖王是当今皇上的胞弟,天天吃御膳都不是什么难事,人家纯粹就是凑热闹,而且靖王世子的武功不还错,是无数不多留在上面的人。 陈铁马脚一踹,在竹竿被踹断前,靖王世子身子一跃,就抓住了另外一竹竿,那边又一男子拳头砸过来,靖王世子用脚勾住竹竿,堪堪避开。 越到最后越精彩,就是竹台被他们折腾断的差不多了。 每一步都爬的艰难,好不容易到最上面了吧,还平分秋色,不分伯仲,一个抢到了锣锤,另外一个则把铜锣拿在手里。 你想敲?我不让。 两人是争得是不可开交。 谁也没注意到,暗处看热闹的人群里,一男子从怀中摸出一枚铜板,当作暗器射了出去,竹架断裂,本就不牢靠的竹台砸下来,看热闹的人群轰散开。 明妧也往后躲,却不知道被谁在背后推了一把,不退反进,眼看着竹台就要砸下来了。 突然,腰肢被人保住,身子旋转了两下,耳畔是哄闹声和竹台砸地的声音。 明妧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清隽俊逸的脸庞。 “是你。” 异口同声,都带了几分吃惊。 喜儿脚腕被砸了一下,疼的她倒抽吸,蹲在地上起不来,果然还是倒霉了,脚好痛。 竹台倒塌,楚墨尘就坐在窗户边,正好看到楼下一幕,俊美的脸黑成了木炭。 “下楼,”他声音带了几分沉闷,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楚墨枫松开手,明妧退后一步,刚要福身道谢,男子却看到人堆里有人过来,他道了一句,“下次再谢吧。” 男子转身离开,明妧道谢的话都到了嘴边,生生给咽了下去,跑这么快做什么,有恶狗追他吗? 明妧回头看,就看到一中年男子过来,黑衣劲装,面容冷肃,有那么一点点的面熟,好像在王爷身边看到过他,楚墨枫是怕救了他的事被王府的人知道?没那么严重吧? 明妧打算离开,那男子却走了过来,恭敬道,“世子妃在这里呢,王爷有事,还请世子妃随我走一趟。” 王爷找她? 不知道是什么事,明妧没敢耽搁,就跟男子走了,喜儿一瘸一拐的跟在身后。 等楚墨尘从醉仙楼出来,早没看到明妧人影了。 那边,琅嬛郡主和丫鬟秋露站在那里,看到这一幕,琅嬛郡主眼底闪过一抹妒忌和憎恶,“她的运气还真好。” 世子妃的运气是真好,坐秋千出事,世子爷救她,竹台倒下来,大少爷救她。 秋露看了琅嬛郡主一眼,见她不喜,便讥笑道,“大少爷心善,就是阿猫阿狗出事,他也会出手相救的,郡主,咱们去别处逛逛吧。” “办完正事,早些回府,”琅嬛郡主没有心思逛花灯会。 秋露应下。 第232章 止血 再说明妧,跟着王爷的护卫往前走,说走不准确,几乎是小跑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周记药铺,门口多了几名护卫,打了珠帘进屋,就看到了王爷、周大夫,还有赵院正。 明妧给王爷见礼,王爷道,“快救皇上。” 皇上躺在小榻上,脸上发白,他胳膊被划伤,地上摆着一铜盆,流了不少的血。 失血过多,皇上有些神志不清了,方才吃面的时候,喜儿告诉过她,前面有刺客杀人,莫非是刺杀皇上? 明妧道,“怎么没给皇上止血?” 问完,明妧就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这可是皇上,能给他止血,周大夫和赵院正敢磨蹭耽搁么,就听王爷道,“皇上的伤口中了毒,周大夫和赵院正没法给皇上止血。” 明妧给皇上把脉,然后查看伤口,伤口不算太深,但止不了血,最终会失血过多导致丧命。 皇上要是出了事,大景朝就变天了。 明妧将随身携带的金针拿出来,挑了几根扎在皇上的心脉附近,而后从荷包里拿一粒药丸给皇上服下。 手里的金针一根不落的全扎在了皇上身上,血还在流,不过之前些偏黑色,这会儿红多了。 周大夫和赵院正欣喜若狂,皇上这是有所好转了。 高兴之余,又有些惭愧,他们连皇上中的什么毒都不知道,世子妃却能轻而易举的帮皇上解毒,而且用的还是金针,极少有人用金针刺血,而且她用针的手法,他学医多年,竟然看不懂。 更叫他们看不懂的还在后面呢,明妧找喜儿要了针线,把皇上的伤口洒药粉,然后当衣服缝起来,然后敷止血药,包上纱布,再收回金针,一气呵成。 那药粉纸扔在地上,赵院正捡起来闻了闻,眉头一皱,“这是毒药……” 明妧将手上的血洗掉,道,“皇上中的毒,我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什么,只能以毒攻毒改变毒性,先把血止了再说。” 虽然解不了毒,皇上会死,但不以毒攻毒,半个时辰皇上都扛不过去,只能两权相害取其轻了。 这样救人的办法,赵院正和周大夫都知道,但不敢用在皇上身上,王爷问道,“能配置出解药吗?” 明妧道,“七天内,皇上没有性命之忧,我尽量在三天之内配出解药来,这些毒血送到沉香轩,另外,我需要一间药房。” 与其求楚墨尘,不如直接要求王爷给她提供药房,为了救皇上要一间药房不过分。 王爷眉头拧了下,道,“尘儿不在是沉香轩后院给你准备了一间药房吗,不够大?” 明妧怔住,呐声道,“相公没和我说……” 那混蛋,给她准备了药房,却不告诉她! 外面,有护卫进来道,“王爷,恒王来了。” 明妧不想自己会医术的事叫恒王知道,眼睛扫了一圈,没有地方可以躲,喜儿端了凳子,明妧从窗户跳了出去,喜儿紧随其后。 这一幕,看的王爷额头狠狠的颤了下,赵院正嘴角扯了扯,镇南王世子妃做了恒王十几年的未婚妻,见面难免尴尬,但也不用躲着吧。 明妧和喜儿从窗户跳出去,等恒王和他的护卫进里间看望皇上,她们才悄悄从铺子出去了。 街上张灯结彩,热闹依旧,喜儿道,“世子妃,咱们去找世子爷回府吧。” “时辰还早呢,急着回去做什么,”明妧还没有逛够。 喜儿服了她了,先前差点被竹台砸到,万幸躲过去了,皇上还等着她帮忙解毒,事关皇上的性命,世子妃怎么能一点都不着急呢,侯爷救皇上一命,荣宠不衰,有皇上做靠山,世子妃可以在京都横着走了啊。 明妧倒没那么急,她有十足的把握能在三天之内调制出解药给皇上解毒,这么晚了,她回去也是睡觉,不如好好逛逛。 打定主意,明妧就闲逛起来,喜儿跟在身后,暗处还有暗卫尾随,明妧只带了喜儿在身边,王爷不放心,让护卫看着点儿,免得出事。 明妧兴致勃勃的看着花灯,喜儿拽她云袖,明妧回头,就看到赵风推着楚墨尘走过来,他俊美的脸上染着怒火,妖冶凤眸里是星星点点的碎光,明妧左右张望,确定身旁没别人了,这副臭脸就是冲着她的。 她想到了一首诗。 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 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 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 灯火阑珊处…… 生气。 把花灯放下,明妧走过来道,“你的沐表妹走了?” 楚墨尘看着她,“这话该我问你吧?” 明妧不解,“问我什么,我又不知道你表妹去哪儿了。” 姑奶奶对你和你表妹花前月下不感兴趣。 楚墨尘脸一黑,问道,“我大哥呢,他就这么丢下你和丫鬟走了?” 一股子酸味扑面而来,明妧觉得牙酸,翻白眼道,“那是你大哥,又不是我大哥,难道我还能要求他陪我和丫鬟逛花灯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不是和大哥走的吗? 明妧走过来,楚墨尘鼻尖一动,道,“哪来这么重的血腥味?” 楚墨尘多看了两眼,注意到明妧的衣袖上有几滴血迹,他道,“你受伤了?” 明妧摇头,看着自己的手道,“我没受伤,只是手上沾了血,只洗了一遍,我去那边洗洗。” 她也不喜欢受伤沾血,但是恒王来的太快了,不耐烦见到他。 楚墨尘道,“去船上洗吧。” 为了逛花灯节,楚墨尘早早的让人定了一艘花船,只是明妧和清宜郡主跑的太快,他都没来得及说,就没瞧见她人影了。 上了船,明妧洗了手,楚墨尘道,“没洗干净。” 明妧呲牙,“你狗鼻子呢。” 楚墨尘脸一黑,“你敢把我比作狗,你信不信我把你扔湖里去。” 明妧给自己倒茶,气定神闲道,“你不敢扔。” 楚墨尘笑了,伸手把明妧倒好的茶端起来喝一口,道,“有什么我不敢的。” 明妧瞪了他一样,那是她给自己倒的,明妧伸手把杯子抢了回去,楚墨尘看着她,也不生气,只奇怪道,“这才跑了一趟,胆子倒是长了不少?” 第233章 花船 明妧喝着茶,看着他,勾唇一笑道,“两刻钟前,胆子小小的肥了一圈。” 他还真没感觉错,他更好奇了,“谁给你的胆子?” “皇上。” “……” 楚墨尘一脸不相信,明妧把茶盏放下道,“这几天不要惹我,我要是头疼脑热,叫父王知道了,你就惨了。” 能为了大景朝江山社稷杀儿子,为了皇上的安危,揍楚墨尘一顿,明妧笃定王爷不会含糊的。 这种有人撑腰,说话硬气的感觉真是太爽了,扬眉吐气啊。 明妧推开窗户,看两岸灯火通明,明烛夜空,灿烂辉煌。 船上除了她和楚墨尘,就只有一船夫在摇浆,桌子上不止有茶,还有糕点和果子。 明妧看到水里有不少莲花灯,还有些已经灭了,船夫往深处划,明妧觉得不大对劲,本来逛花灯,逛的就是一个热闹,又不是游湖,起初只当是楚墨尘吩咐的也没在意。 但是她注意到船上有根细绳,昏黄的灯烛下,很难注意到,明妧沿着细线往那边看,就看到细绳绑在一香炉上。 明妧刚要说话,细绳被扯动,香炉倒塌,从里面冒出一股子浓烟出来。 明妧及时捂住了嘴,那边扑通一声传来,船夫跳水了。 明妧看向楚墨尘,他人已经晕了。 明妧没敢动,船上风大,迷药散的快,只要熬一会儿就没事了。 一会儿后,明妧挪到楚墨尘身侧,刚要喊他,就看到船漏了,水直往里灌,没一会儿,船里就有了半仓水,迷晕他们,船再漏水,他们连救命都喊不出来,等暗卫觉察出不对劲的时候已为时已晚。 明妧破口骂人的心都有了,好好赏个花灯会还能着人家的道,得亏她还算机灵,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明妧掐楚墨尘的人中,可惜叫不醒他,这迷药力道强,没有半个时辰醒不过来,金针之前给皇上用过,上面难免沾了点毒,不宜拿来扎楚墨尘。 明妧骂了一句,把楚墨尘扶到船头,然后进屋把灯烛打翻,很快,船就燃烧了起来,她则扶着楚墨尘跳进了湖里,朝岸边游过去。 船着了火,赵风一惊,唯恐楚墨尘出事,赶紧跑过来,就看到明妧抱着楚墨尘往岸边游…… 赵风内心狠狠一震,世子妃竟然还会凫水,明妧累的直喘气,“把你家主子拉上去。” 赵风把楚墨尘拉起来,问道,“爷这是怎么了?” “中迷药了。” 明妧刚要爬起来,那边桥头扑通一声传来,紧接着就有人喊救命。 明妧朝天翻了一白眼,快速游过去,那姑娘在水里扑通了好几下,就不挣扎了,明妧把她抱着,游到岸边。 也不知道呛了多少水,那姑娘已经不动了,明妧帮她按压胸口,又对她嘴里吹气,几下之后,那边琅嬛郡主和丫鬟秋露走过来,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救她,”明妧简单的回了两个字,继续用力。 琅嬛郡主眉头狠狠皱了一下,秋露就道,“哪有用这样办法救人的?” 两人就站在一旁看着。 好一会儿后,那姑娘咳了一声,吐出一口水来。 “醒了,她醒了,”一旁围观的人道。 昏暗的灯烛下,琅嬛郡主的眸光晦暗莫测,隐隐可见一抹寒芒。 明妧也松了一口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是浑身湿透,风一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从头凉到脚底心,那边赵风赶着马车过来,道,“世子妃,快上马车。” 喜儿拿了披风过来,明妧直觉身子快冻僵了,有披风感觉好了一点点,那姑娘有丫鬟照顾,丫鬟给明妧磕头道谢。 明妧道,“快送你家姑娘回去换衣裳吧,免得冻着了……阿嚏。” 扛不住了,明妧抱着胳膊朝马车走去。 这会儿街上逛花灯会的人没有那么多了,马车内有换的衣裳,但是楚墨尘腿脚不便,有他在马车内,明妧也不好换衣服,干脆都没换了。 赵风驾马车回王府,速度有些快,路人躲闪之间,把一抱着孩子的夫人撞到了地上,孩子哭起来。 明妧耳尖道,“是不是撞伤人了?” 赵风把马车停下,明妧掀开车帘,就看到那夫人在哄孩子,嘴里还在骂道,“跑这么急,赶着去投胎呢,宝儿乖,宝儿不哭,有娘在,娘给你买糖人吃。” 喜儿从后面的马车下来,道,“世子妃你先回去吧,奴婢去看看。” “是我们不对,给人赔礼道歉,”明妧叮嘱道。 喜儿应下。 赵风赶着马车继续回王府。 看到明妧湿漉漉的从马车内下来,还有楚墨尘昏迷不醒,楚总管吓坏了,“世子爷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宣太医?” 赵风道,“没事,世子爷只是中了迷药,一会儿就醒了。” 楚总管松了一口气,赵风扶着楚墨尘往前,明妧则叮嘱道,“夜深了,不用告诉王妃。” 楚总管点点头。 回了沉香轩,周妈妈看见她连打喷嚏,还一身湿漉漉的就知道她落水了,连忙吩咐丫鬟道,“快准备热水和姜汤。” 等钻进浴桶里,浑身的肌肤被热水包裹,没一个毛孔都舒展开,舒服的人直哼哼。 泡完了澡,明妧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周妈妈捧了姜汤过来道,“世子妃多喝两碗姜汤去去寒气。” 明妧不喜姜汤,但又不能不喝,再者喝姜汤怎么也比喝苦兮兮的药好。 一碗姜汤下肚,明妧道,“世子爷醒了吗?” 周妈妈道,“世子爷已经醒了,也是喷嚏不断,喝了一碗姜汤。” 外面,赵风推着楚墨尘进来,坐上床后,楚墨尘也裹了被子,连打喷嚏。 两人挨着,那模样周妈妈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这简直就是一对患难夫妻。 外面喜儿进来,周妈妈数落她道,“世子爷和世子妃都回来了,你还在外面玩,有这样伺候的吗?” 喜儿嘟嘴,委屈道,“就知道怪我。” 明妧就道,“不关喜儿的事,是我让她忙别的事耽误了。” 周妈妈端着姜汤碗转身离开。 喜儿上前,明妧问道,“没撞伤人吧?” 喜儿回道,“那夫人的孩子磕着了,没有大碍,那夫人狮子大开口要奴婢赔她一千两,而且一两银子都不能少,奴婢说她要的太多,她说世子妃纵马伤人,奴婢没辄就答应了,奴婢让她明天来镇南王府拿银票,她一听是镇南王府,态度又格外的和蔼可亲说她儿子没事了……” 第234章 嫩草 一前一后的态度,弄的喜儿都一头雾水,没见过变脸这么快的。 楚墨尘裹着被子道,“是不敢为了一千两惹镇南王府吧。” 明妧看着他,两人用这样的姿势聊天,气氛都尴尬,“镇南王府名声不好吗?” “应该没人敢说镇南王府不好,”楚墨尘自嘲一笑。 至于心里,他和她差点没命就足见一斑。 外面,丫鬟请安声传来,“见过王妃。” 王妃迈步进来,道,“出去逛花灯,怎么会落水?” 楚墨尘打了一喷嚏,道,“遭人算计了,中了迷药,要不是世子妃把我拖上岸,我可就见不到母妃了。” 王妃心口一提,看向明妧的眼神带了几分感激,明妧惭愧,不明白楚墨尘为什么要在王妃跟前帮她刷好感,要不是她要出去逛花灯会,他又怎么会被人算计,明妧道,“船被人凿洞,用蜡补的,遇水久了就会漏,这是事先有人知道相公你定了船。” 赵风就道,“属下这就去查。” 王妃见楚墨尘和明妧像是比赛似的打喷嚏,道,“母妃让人请太医来看看?” 楚墨尘道,“这时辰,太医都睡下了,我们喝过姜汤了,母妃回去歇着吧。” 王妃也不好打扰他们歇息,便道,“母妃一早就来看你们。” 别啊…… 别一大清早就来啊,这一来,她还怎么打地铺啊。 楚墨尘却是连连点头,王妃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确定王妃走了,明妧看着楚墨尘道,“晚上怎么睡?” “睡床,”楚墨尘裹着被子道。 明妧看着他,“就一张床。” “你可以当它是两张,”楚墨尘语气醇厚道。 喜儿在一旁,小声咕噜,明妧耳尖听见了,这丫鬟在说:反正每天早上醒过来都是抱在一起的,还天天打地铺,傻不傻啊,天天收拾被子很辛苦啊。 这话明妧没法反驳,她只能当没听见,自打被秋千甩出去,楚墨尘救她之后,楚河汉界就收了,每天早上都会从他怀里醒过来,不过他嘴肿了一回后老实多了,没再占他便宜。 睡床就睡床吧。 明妧往床上一躺,占了一大半的床,楚墨尘看着她小孩子般占东西的霸道,忍俊不禁,直接倒下去,被明妧挡住道,“你干嘛?” 楚墨尘只有两个字,“睡觉。” 明妧恨不得敲他脑袋,这样叫她怎么睡,可楚墨尘的态度很明显,她不顾他,他也不顾她,互相伤害,谁也别想睡好,明妧能怎么办,不让出一半来,一晚上绝对能把她压成肉饼。 明妧往里挪了挪,把被子裹的严严实实的,楚墨尘撇头看着她,嘴角噙着一抹得逞的笑,结果明妧没忍住,一个喷嚏打的出来…… 楚墨尘脸上的笑容僵硬,慢慢皲裂,最后黑成了木炭,看着明妧澄澈而无辜的眸子,还有那流泻而出的笑意,他咬牙道,“你故意的!” 明妧觉得鼻子痒,道,“谁故意的了,你能控制的住不大喷嚏吗?我背对着你睡行了吧。” 明妧转过身,嘴角瘪都瘪不下来,小样,岂能让你占了便宜。 可是很快,她烟眉拢紧,脸上染了一抹羞红,楚墨尘胳膊伸过来将她抱紧了,明妧不适应的扭着身子,楚墨尘理直气壮道,“抱紧了,你才没机会回头再喷我一脸。” 明妧不舒服,可是她再动,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抵着她大腿根了。 明妧前世虽然没嫁人,可该知道的她都知道,脸红的都能滴血了,小声嘟嚷一句,“老牛吃嫩草。” 楚墨尘耳根不比明妧好到哪里去,但是明妧轻声嘀咕,他听见了,黑着脸在她耳畔吹风道,“我只比你大三岁,怎么能叫老牛吃嫩草?” 你是比我只大三岁,但我不是真的卫明妧啊,前世快三十了,算起来比你大十岁……足以称的上一只老牛了。 不过他是古代人,要真算起来,他对她来说是化石级别的老牛了吧?算不清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空气中透着一股子暧昧气息。 半晌之后,他率先打破宁静,问道,“你看过那些书没有?” 明妧眨了眨眼,茫然道,“什么书?” “春、宫、图。” 话音一落,抨击声传来,“你个臭流氓!” 楚墨尘胳膊拢紧了几分,没有生气,他笑起来,声音悦耳欢快,“看来是看过了。” 明妧脸一红,“我没看过!” 她看的比春、宫、图可高级多了,前世参加了一场闹剧婚礼,新娘放了一盘子新郎和伴娘滚床单的视频,婚礼上大打出手,精彩绝伦,新娘大哥不许别人关视频……她不会说她悄咪咪的全看完了…… 楚墨尘则道,“没看过,你怎么骂我?” 明妧哑然,死鸭子嘴硬道,“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 楚墨尘又笑了,鼻尖萦绕一股女儿香,他舍不得放开,想到在醉仙楼上看到的那一幕,他手臂又紧了三分,他不希望她被除他之外的人抱,也不希望她被竹台砸伤,他必须要尽快站起来。 明妧只觉得自己被勒的快喘不过气来了,只见他凤眸流转微动,笑道,“你一个大家闺秀,还见过猪跑?是在定北侯府跑的吗?” “……在你脸上跑的!” 明妧说完,原就羞红的脸又添了两朵红晕,这厮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伸进她衣襟里了! 轻轻一捏,她脸上的温度就长了几度! 这要由着他胡来,她还能离开这充满暗杀的镇南王府吗,今日是碰巧她看到了那根线,有了几分防备,要是晚一点,她可就和他一起晕了,这会儿估计在奈何桥排队领孟婆汤的路上斗嘴。 明妧转过身,修长的睫毛带着娇羞看着楚墨尘,看的他一阵心神激荡。 尤其明妧的手还不安分的在他胸前游走,就像是拿鹅毛在他心间撩拨,痒痒麻麻的。 他正要扑过去,明妧手一动,他俊美如妖孽的脸上笑容凝滞,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人就晕在了枕头上。 明妧坐起来,重重的哼了一鼻子,“不扎你一针,你都不老实!” 在他俊美祸水的脸上一阵折腾后,打着哈欠,明妧裹着被子,安心睡过去。 第235章 松开 这一针,能让他睡上五个时辰,等明天醒了再给他扎一针,万事大吉。 明妧想的很美好,可她忘了一件事,那就是楚墨尘是习武之人,寻常人要晕五个时辰,四个时辰足够他清醒过来,那时候就该是她后悔的时候了。 这不,正做着美梦呢,身子一重,像是千金重担压在身上,让她动弹不得,她睁开沉重的眸子,就看到一张俊美的脸皮,此刻被怒火吞噬,明妧脑袋有一瞬间的宕机,完全没弄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这厮一大清早乱发什么邪风,做噩梦呢? 可是压的她浑身都像是散了架似的疼,她伸手推他,却被他桎梏住,双手摁在头顶上。 明妧脸爆红,这样的姿势不仅羞辱,更让她缺乏安全感,她挣扎道,“你快松开我!” 楚墨尘会听她的才怪了,这女人再不好好收拾,真的能上房揭瓦,“你我相处也有段时间了,你知道我不好说话,还敢撩拨我,撩拨完了,再用银针扎我,你敢这么做,就该料到自己会有怎么后果!” 明妧再挣扎,道,“你欺负我,我告诉父王和皇上!” 这是在提醒楚墨尘,她是有皇上做靠山的人,让他悠着点,要么这会儿灭了她,否则她会加倍还回来的。 淡淡的威胁,楚墨尘笑了,勾起唇角,笑的邪魅,“皇上再怎么护你,也管不了我们夫妻闺房里的事!” 明妧后槽牙疼,想咬人,可是她够不着,只狠狠道,“谁跟你是夫妻!” 摁着她的手,楚墨尘靠近几分,炙热的气息扑打在她的脸上,道,“八抬大轿娶进门的,拜过天地不是夫妻?还是一定要圆房才算,为夫不介意现在立刻马上办了你。” 好好的娶妻,被亲爹和皇上给坑的美人在侧,想抱都抱不了,还有谁比他更郁闷,都没地方说理去。 明妧真怕他不是开玩笑的,她高估了自己,双手被束缚,扎针和用毒她都用不了,即便楚墨尘断一条腿,她也不是他的对手。 识时务者为俊杰,该认怂还得认,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明妧轻咬唇瓣道,“我扎你一针,还不是怕你落了水伤寒夜里打被子到时候着凉吗,你不谢谢我,你还一大清早就欺负我……” 轻轻柔柔的声音,听得楚墨尘嘴角抽搐,扎他,还是为了他好?眼睛漂亮,就能随便睁着眼睛说瞎话吗?还是他看起来特别好糊弄? 还说为了他好…… 楚墨尘嘴角上扬,又凑近了几分,近到睫毛都碰到了,彼此呼吸交缠,让人心跳如擂鼓,不知是她的,还是他的。 只听他魅惑的嗓音传来,“没看出来娘子这么贤良淑德,温婉贤惠,这么疼为夫,想必端茶倒水,捏肩捶背无需吩咐,都会做到周到细致了?” 细致你妹啊,明妧在心底骂了一句混蛋,无辜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哪还敢擅作主张?” “真做不到?”楚墨尘在问。 明妧哼道,“说做不到就做不到!” 做人怎么能一点原则都没有呢,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有骨气,”楚墨尘眸露赞赏。 明妧继续挣扎,就不信扛不到王妃来,她说一大清早就来看他们的,回头她再给自己下点药,得点什么乱七八糟的“传染病”,她就是想和他同处一室,王妃都不会答应。 只要熬到王妃来就成了,可是明妧低估了楚墨尘的邪恶,她刚打定主意,就看到他从纱帐上拿下一根鹅毛来。 明妧眼珠子都瞪圆了,床上怎么会有鹅毛?! 屋外,院子里,小丫鬟们正在清扫落叶,起的太早有些无精打采,地上落叶也不多,不免有些偷懒,打算靠着回廊眯会儿,刚要走过去,突然屋子里迸发出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笑声。 在这宁静的偶尔只有几声鸟叫的院落里,格外的惊人。 小丫鬟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让世子妃笑的这么的……奔放。 大家闺秀是要笑不露齿的,而不露齿的笑声是不可能这么酣畅淋漓,甚至感觉都带点哭声了,对了还有骂声,已经不知道世子妃骂了世子爷多少声混蛋了。 院外,丫鬟春兰扶着王妃走进来,就看到丫鬟们盯着内屋交头接耳,偶尔捂嘴偷笑,王妃正疑惑呢,屋子里刚歇没一会儿的笑声又传来了。 那笑声,听得王妃眉头皱了又皱,再听到明妧骂声后,最终拧成了麻花,明妧骂道,“你个死混蛋!你松开我!你今儿挠不死我!姑奶奶跟你势不两……!” 立字不知道是没说,还是直接没笑声给覆盖了。 王妃温婉如山茶花般娇美的脸上闪过一抹红晕。 尘儿真是太过分了。 一大清早,就挠世子妃,就算闺房之乐,也不用闹的人尽皆知吧,而且这笑声都不叫乐了,简直是用刑,这都是什么怪癖好。 春兰缩着脖子,小声道,“王妃,咱们还进去吗?” 还怎么进去,娶人家姑娘回来冲喜,不是被他这么欺负的,一个笑的这么大声,一个兴致那么高,哪有一点病歪歪的样子,肯定没得伤寒,“让他们一会儿来见我。” 丢下这一句,王妃转身离开。 看着王妃出了院门,护主心切的喜儿终于找到借口敲门了,砰砰敲了两下,就听到一清脆说话声传来,“进来。” 喜儿愣了下,这声音怎么听着不大对劲啊,不应该世子爷说这话吗,怎么会是笑的快岔气的世子妃呢? 喜儿推门进去,就看到明妧下床,喜儿刚要说话,无意间瞥到紫檀木雕花大床,一双眼珠子没差点瞪出来,就看到床上某位被绑着手,嘴里塞着绸缎的世子爷…… 那双喷火的眸子有点骇人。 这是什么情况? 不是世子妃叫的那么惨吗? 怎么最后倒霉的是世子爷? 喜儿的脑子再一次不够用了,她凑过来道,“世子妃,你怎么把世子爷绑了?” 明妧回头狠狠的瞪了楚墨尘一眼,“是他不仁在前!” 说了不要挠她,她会疯的,偏不信,非要挠她。 前一半笑声的确是她被挠了,可是她双手被束缚,没有安全感的情况下挠她颈脖子和胳肢窝,明妧笑的浑身颤抖,眼泪都笑出来了,她本是打算和楚墨尘同归于尽的,谁想脚一抬,直接把楚墨尘踢的往前一撞,撞到了床板上,他一不留神,明妧手松开了,就换楚墨尘倒霉了。 第236章 挠人 他武功再高,也架不住明妧会下毒啊,浑身软绵的倒在床上,明妧把他双手捆住,嘴里塞了绸缎,然后用鹅毛挠他。 挠人,当然爽了! 可会挠人的不只是他,她也会,让他尝尝什么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但毕竟住在人屋檐下,二十万两还没拿到手,不宜太招摇,明妧就挠楚墨尘,然后用银针扎了自己的笑穴,院子里的丫鬟婆子,甚至包括王妃都知道被欺负的那个是她,连屋外树上的暗卫都不知道屋子里情况逆转了。 喜儿看了楚墨尘一眼,拽了拽明妧的云袖道,“放了世子爷吧,待会儿王妃还要骂他呢。” 这丫鬟是在求情呢,还是在往他伤口上撒盐?! 楚墨尘气的呼吸不畅,他早晚有一天会死在她们主仆手中,明妧转身走到床边,恶狠狠的瞪着他,“我嗓子都笑哑了,我是卖艺的,不是卖笑,要加五万诊金!你同意你就眨眼,不同意就给我把这双眼珠子睁圆了!” 卖笑…… 喜儿歪着头看着明妧,世子妃读书不多她知道,但好像卖笑不是卖笑声吧? 还有人哪能一直睁着眼睛不眨眼的,她这不是明摆着世子爷是不答应也得答应吗,这样是不是太霸道了。 不过五万两,好多钱钱,霸道一回是值得的。 喜儿坚决的站在了钱一边。 楚墨尘觉得眼睛酸,他倒床上一副你们主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态度,明妧道,“我就当你答应了,你要再欺负我,我可不会像今天这么好说话了。” 看着楚墨尘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喜儿捂脸走了,世子妃还总说世子爷霸道不要脸,她比世子爷不遑多让啊,来自一个忠心耿耿小丫鬟的肺腑之言。 喜儿走后,默默的把门关上了,一群丫鬟围过来道,“世子妃没事吧?” 喜儿两眼望天,她要违背良心的话了,老天爷,你可不能怪我,喜儿道,“世子妃被虐待的可惨了。” “有多惨?”有丫鬟八卦道。 “……找不到词形容的惨,”喜儿一脸认真。 “啊?这么惨啊?世子爷以前不这样,肯定是因为断了腿,又落了水,才导致性情大变的……” 屋内,明妧警告过楚墨尘后,要帮他解开捆手的破布,楚墨尘避开不让,明妧道,“我给你解开。” 楚墨尘嘴里的绸缎松开了,他磨牙道,“解开做什么,捆着挺舒服的,这么捆着去,母妃也不会再骂我。” 明妧赏了他一记白眼,“你还怕母妃骂?” 认识这么久,谁还不了解谁啊,他要是真怕王妃骂,太阳估计以后都从西边升起来了,不过就是威胁她罢了。 可不管楚墨尘怕不怕,他就是不让明妧把绳子解开,“我是不怕,但你不怕?” 果然是为了威胁她,明妧噗嗤一笑道,“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绑了手脚,你有脸告状吗?” 楚墨尘黑着脸嘴硬道,“我不在乎!” 果然不要脸,可她在乎啊。 这臭混蛋,早知道不给他解毒了,要不要再下点毒,让他老实? 明妧有些犹豫,他做初一,她做十五,算是扯平了,现在也还没有特别生气,要是再下一回毒,这厮绝对没现在这么好说话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这笔仇先记在小本本上,回头带上利息一起结账。 明妧爬床上去给他结绳子,这一回楚墨尘也没有再拒绝,外面太阳都出来了,阳光照耀进屋内,一室温暖。 可是就这样认了,绝不是楚墨尘的风格,内力恢复后,这点破布条子哪里困的住他,他手轻轻一用力,就睁开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明妧压在身下,附身狠狠的朝着她脖子亲了下去。 事情发生的太快,快到明妧还没有反应过来,楚墨尘已经起身了,“下回再敢扎我,我就把你吊在横梁上睡一晚。” 明妧捂着脖子,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叫丫鬟进来伺候。 雪雁伺候明妧更衣,看着明妧脖子上的小草莓,雪雁偷笑,明妧看着她脸蛋上的羞红,后知后觉跑去铜镜前一看,那脖子上的草莓又大又鲜艳,她回头瞪着楚墨尘,“你干的好事!” 楚墨尘坐在轮椅上,脚架在凳子上,虽然没说话,但眸底的意思不言而喻。 要是再敢扎晕他,或者扎的他太疼,他以后每天都送她草莓,他就是这么以德报怨,不和她一般计较。 明妧涂了点胭脂水粉,都遮挡不住那颗草莓,心底问候了楚墨尘好些遍,在给他治脚的时候,没敢再下狠手。 但不来硬的,软刀子杀人也够疼,用过早饭后,明妧推楚墨尘出门,一路上,不少丫鬟婆子偶尔瞥过来的眸光都带了几分指责,看的楚墨尘心里颇郁闷,她们心目中备受欺凌的世子妃没她们想的那么好欺负好不好! 楚墨尘回头瞥了明妧一眼,就看到明妧脸上来不及收敛的小媳妇委屈苦在自肚里、敢怒不敢言的神情,他一口老血没差点喷出来。 在楚墨尘灼灼喷火的眸光下,明妧换了一副表情:苦在自肚里、敢怒不敢言,却不得不强颜欢笑,泪往心中流…… 暗处隐隐有世子爷忘恩负义的流言飘入耳,明妧憋笑憋的腮帮子疼。 楚墨尘耷拉了耳朵,败下阵来道,“你饶了我行吗?” 这还差不多,明妧嘴角往上勾,其实装委屈她也很累啊,适可而止吧。 推着楚墨尘去了松鹤院,绕过屏风就见到一双冰冷的眸子射过来,快的来不及捕捉,那如鲠在喉般的寒芒就消失不见了,仿佛是她的错觉一般。 明妧上前福身挨个的见礼,三太太率先笑道,“世子妃还真是咱们镇南王府的福星,虽然尘儿腿还没痊愈,但世子妃救了他一命,只是没看出来,世子妃还会凫水救人,极少有大家闺秀会凫水的。” 明妧展颜一笑,道,“明妧小时候曾溺过水,有一段时间都不敢靠近湖边,爹娘为了帮明妧战胜内心的恐惧,就学了凫水,倒是没想过能救人。” 明妧八岁那年溺水差点死掉的事,不少人都知道,这也是她木讷怯懦的直接原因,没人怀疑明妧在撒谎骗人。 琅嬛郡主从屏风处走过来,道,“世子妃不止救了世子,还救了北鼎侯府二房三姑娘呢。” 第237章 灭口 明妧微微一怔,昨天她救的是北鼎侯府二房嫡女姜三姑娘? 大太太愣了下,显然还不知道这件事,昨天晚上天色太晚,夜里逛花灯会,都累的慌,消息传播的不够迅速。 三太太微微吃惊道,“大少爷才和姜三姑娘定亲,她就落水了?得亏世子妃救了她,不然大少爷身上只怕又要背一条无辜性命了。” 大太太和老夫人商议后,决定让楚墨枫娶北鼎侯府二房嫡女,不管北鼎侯府里怎么闹的,但是这桩亲事是定下了。 明妧没说完,琅嬛郡主上前请安后,道,“昨儿花灯会上出了不少状况,醉仙楼前的竹台倒了,险些砸伤世子妃,幸亏大哥出手相救,世子妃才安然无恙。” 老夫人眸底闪过一抹暗芒,“ 是枫儿救了世子妃?” 看着老夫人投过来询问的眼神,明妧有点心累,昨天楚墨枫救了她,都不等她道谢,转身就走,显然是不想镇南王府的人知道。 她死了,楚墨尘冲喜不成功,王爷膝下无子,将来爵位正好长房或者三房继承…… 楚墨枫帮她,就等于是坏了老夫人的好事,估计他回府,少不得要挨一顿骂了。 明妧只道,“昨儿受惊吓,灯烛昏暗,明妧没看清楚是不是大哥……” 她没看清楚楚墨枫,楚墨枫可能也没看清楚是她。 楚墨尘斜了明妧一眼,她倒是心疼大哥,对他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他也救过她好么,怎么没见她这么袒护他,楚墨尘心里很不爽。 明妧也很不爽,她觉得琅嬛郡主有点不大对劲,之前惜字如金,现在怎么话多的能跟喜儿比了? 楚墨枫救不救她,和她无关吧? 老夫人手中佛珠拨弄着,大太太则笑道,“一家人,世子妃有事,枫儿出手相救是应该的,倒是花船出事,可知道是谁下的手?” 明妧正要摇头,楚墨尘先一步道,“大伯母这么关心我,我一定会查出背后下手之人,让他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大太太笑了笑,端茶轻啜。 老夫人话锋一转道,“你们两落水,看气色应该没伤寒,我怎么听丫鬟们议论一大清早,世子妃就发出一阵笑声?” 明妧脸一红,瞪了楚墨尘一眼,算是做了答复,别问她,她羞于启齿,要问就问楚墨尘。 楚墨尘打哈哈道,“腿有点疼,回去上药了。” 明妧推着他赶紧走,老夫人眸底闪过一抹不虞,她问话,就这么被小辈给无视了。 三太太看着指甲上的鲜红丹寇道,“世子妃过门没几天,倒是接连出事,先是尘儿救她,再她救尘儿,倒是患难见真情了。” 她方才一瞥,就看到明妧脖子上的唇印,过来人都知道那是怎么一回,她道,“只怕要不了多久,老夫人就可以抱小曾孙了。” …… 一口气出了松鹤院,明妧才舒缓了一口气,那么多人在呢,就这么直截了当的问他们闺房里的事,怎么说的出口啊,都怪他! 感受后脑勺的清凉,楚墨尘手扶着额头,不想说话。 那边赵风过来,道,“爷,花船的事查了。” 楚墨尘看了赵风一眼,赵风道,“船夫和花船管事的都被灭口了。” 楚墨尘脸色没什么变化,其实这是意料之中的事,费尽心思要他小命,怎么可能留下活口给他们审问,但既然是狐狸,又盯紧了他这条命,迟早会露出狐狸尾巴来。 楚墨尘不想去见王妃,可是王妃早上来探望他留了话,不去又不行,何况还有一个巴不得他早点去挨骂的。 明妧兴致勃勃的推着楚墨尘去了蘅芜苑。 一进屋,他就收到两记责怪的眼神,楚墨尘心累,王妃摆手,屋子里的丫鬟就都退出去了,只留下曲妈妈在一旁伺候。 王妃招招手,明妧就走了过去,挨着王妃坐下,王妃一眼就看到她脖子上的草莓,那含笑的眼神,看的明妧浑身不自在,脸上腾起一抹红晕,羞涩的恨不得钻地缝。 王妃握着明妧的手,道,“母妃真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才好。” 很简单,把楚墨尘往死里头揍就可以了。 明妧心中接道,头未抬,仿佛羞涩的不敢看王妃。 王妃心中欢喜,这么好的姑娘,如果做她一辈子儿媳妇该多好,也就那混小子,这么好的媳妇不疼,故意挠人家,王妃越看某儿子越不顺眼。 楚墨尘:……心里好苦。 母妃,你不要被她这样子给骗了! 明妧觉得她在,王妃抹不开面子数落楚墨尘,待了小小会儿,就借口去净手走了。 刚走到屏风处,王妃就瞪楚墨尘道,“卫姑娘放弃四皇子嫁给你冲喜,又救了你,你怎么能挠人家呢。” 楚墨尘嘴里像是含了黄连似的,苦的冒泡了,“我就是逗她玩的。” 王妃恨铁不成钢道,“逗人玩,也该有点分寸,整个沉香轩都知道你欺负她,那笑声我走到院外还听的见,人家姑娘脸皮薄,你好歹顾忌一二吧,现在好了,看见我,她都不好意思抬头了。” 楚墨尘嘴角扯的快抽筋了,“母妃,骂差不多了,我头疼。” 楚墨尘一说头疼,王妃的炮语连珠就停了,看着他额头的淤青道,“昨晚上都没淤青,怎么青了?” “世子妃狂笑不止的时候,踢了我一脚,撞木板上了,”他实话实说,告诉王妃他其实没有占到便宜,别再帮明妧再骂他了。 可是王妃骂的更凶了,“她为什么狂笑不止?还不是你闹的,你还有脸向母妃告状。” 正义! 明妧在心底给王妃摁上一标签,这么正义的王妃和一心为国的王爷,居然生了一个见钱眼开和死不要脸的儿子,不是捡来的,就是基因突变的有点严重啊。 明妧在一旁偷着乐,结果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王妃道,“告诉母妃,你和世子妃圆房了没有?” 楚墨尘嗡了声音道,“没有。” 王妃希望他们能早点圆房,把明妧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夸的明妧都觉得王妃是不是真的在夸她,楚墨尘嘴角扯了又扯,“母妃,你是不是看走眼了,她哪里温婉了?” 王妃嗔道,“她哪里不温婉了?” 她分明从头到脚都和这两个字相距甚远。 楚墨尘懒得说话了,她救了他,在母妃眼里就是母夜叉,也觉得她纯善可爱。 第238章 药房 差不多时候了,明妧悄声后腿几步,然后走进来。 楚墨尘道,“回去了。” 明妧福了福身,推着楚墨尘离开。 身后王妃感慨,“在一个屋子里待这么多天,怎么就没圆房呢。” 曲妈妈看着王妃道,“会不会是因为没人教过世子爷怎么圆房?” 当初娶世子妃进门冲喜,想着她还能保持完璧之身再嫁,也省的她将来被人诟病,洞房花烛夜,世子爷是在书房睡的,后来虽然是搬回去了,但是一直没人教过世子爷。 这些事,王妃肯定不好说,世子爷和王爷关系不睦,王爷肯定也没教,一个毛头小子能懂什么,世子妃躺在他身边,就挠她取乐了。 王妃看向曲妈妈,曲妈妈觉得她猜的肯定没错,王妃觉得这可能性有点小,但不能排除,便扶额道,“你去告诉王爷吧。” 曲妈妈点点头,就去外院书房找王爷了。 王爷正在看书,听曲妈妈说楚墨尘挠明妧挠了一早上,而且还没有圆房,王妃让他教教世子爷,王爷一脸黑线,道,“过几天吧。” 曲妈妈不明白,为什么要过几天,难道王爷不想早点抱孙子吗? 不过她话传到了,曲妈妈回去禀告王妃。 再说明妧,平常请安过后,都会心情很好的在花园里走走逛逛,但是昨晚走路不少,再加上落水,本就有些累,偏偏丫鬟们又议论纷纷,明妧和楚墨尘都没有了闲情雅致,一言不吭的回了沉香轩。 进了院子后,明妧就推着楚墨尘往后院走,楚墨尘见了道,“来这里做什么?” 她想看看楚墨尘是不是真的给她准备了一药房。 沉香轩很大,明妧嫁过来好几天了,一直没有到处逛逛,没想到后面是一花园,不只有假山,还有小乔流水,大片的竹林,清风徐徐,竹叶清香,沁人心脾。 大片的竹林处必有竹屋,几乎是标配了,在这里纳凉,该是何等的怯意,古人真是会享受,不像现代人多拥挤,就住在那上看不见天,下踩不到土的鸽子笼内。 后院竹林,是楚墨尘读书习武的地方,环境清幽,没人打搅。 明妧没嫁过来之前,楚墨尘就让人把竹屋收拾,给明妧做药房,这里丫鬟不会随便过来,捣药声再大也不怕人知道。 这地方,明妧是满意的不能更满意了。 她斜了楚墨尘一眼道,“早早的给我准备了药房,为什么不告诉我?” 楚墨尘臭着一张脸,但是眸底的璀璨光芒泄露了他的好心情,“你我关系很好吗?” 明妧两眼一翻,再不理他,迈步上台阶。 一整面墙打着药柜,每一个抽屉都写了药名,一目了然,而且常用的摆在容易拿的地方,旁边还有踩脚凳,近乎九成常用的药材都在了,这简直就是她心目中的药房啊。 明妧心中欢笑,嘴角的笑合不拢嘴,这厮虽然嘴上难相处,但办事周到,要是能好说话一点就更好了。 明妧打开抽屉,根据药材使用情况,准备的分量也不同,常用到的满满一抽屉,用的少的半抽屉,或者抽屉小。 明妧嗅着药香,觑着楚墨尘道,“如果不是父王告诉我你准备了药房,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去?” 楚墨尘手搭在琴弦上,斜了明妧一眼,手一动,一缕琴音从他指尖倾泻而出,他道,“嫁过来这么久,连沉香轩都没到处逛过,也好意思质问为夫。” 明妧哑然,楚墨尘鼻子一动,道,“什么味道?” 他推着轮椅走到一旁,明妧道,“别动,那是血毒。” 她要检查出皇上到底中了什么毒,好调制出解药来,她工作时很专注认真,明妧让喜儿把药箱子从书房抬来,然后就开始工作了。 楚墨尘拿了本书在一旁看着,偶尔抬头看一眼明妧,阳光打在她身上,别样静美。 这边明妧忙着,那边海棠跑过来找喜儿,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喜儿嘴撅了起来,“没见过这么出尔反尔的,不是说没事了,不要钱了吗,怎么还来王府了?” 海棠道,“许是舍不得一千两银子吧。” 也是,毕竟是一千两,换做她们也舍不得。 喜儿回头看着明妧,明妧道,“去拿银票给人家。” 虽然不喜被人敲诈,但喜儿既然答应了,人家也找了来,出尔反尔,有损镇南王府的名声,她也不在乎那一千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喜儿点点头,就去拿银票给人家送去。 本来送个银票,要不了多久,可是喜儿一去半天才回来,明妧都从竹屋出来准备吃午饭了。 喜儿跑过来,气喘吁吁,脸红扑扑的,阳光下,更显得那双眼睛机灵活波。 雪雁见了道,“怎么送去那么久?” 喜儿呼气道,“人家不是来找王府要赔偿的。” 雪雁啊了一声,连明妧都有些疑惑了,“那是来做什么的?” 喜儿一脸八卦道,“她是来投奔三老爷的,说她丈夫救过三老爷,她丈夫出事前,曾叮嘱她来镇南王府找三老爷收留她们母子,他们孤儿寡母在老家被人欺负,万不得已就进京了。” 雪雁一头雾水,“昨晚你不是说她是进京来找相公的吗?” 喜儿撅着红唇道,“她昨晚是这么和我说的啊,谁知道一晚上,她就改口说她相公死了,什么投奔,我看就是个骗子。” 前言不搭,没一句真话,轻轻撞一下,虽然是王府不对,但她狮子大开口要一千两,她赶明儿也去街上被人撞,只要一百两,多少几次,她就可以做小地主婆了。 喜儿不喜欢那夫人,她孩子不大,相公应该没死多久,今儿衣着素朴,但她昨晚穿的衣裳可招摇了。 楚墨尘眉头微拧,道,“那妇人打哪来的?” 喜儿回道,“说是从边关跋山涉水来的。” 孩子一岁半,又是投奔三老爷,又是边关的…… 见楚墨尘眉头拧的能夹死一只苍蝇了,明妧心下了然,笑了笑道,“那妇人看来没撒谎,真的是来找相公的。” 昨晚喜儿说赔偿她的时候,那夫人不知道喜儿就是镇南王府的,所以说了实话,后面又改口,今天找来,如果直接说是三老爷的外室,三太太会炸起来,而且三老爷养外室被御史台知道,少不得要弹劾。 说相公救过三老爷,占了一份救命之恩,三老爷总不能把他们孤儿寡母轰出府自生自灭,三太太也不能做的过分,还得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人家来投奔,要是在王府里出了什么意外,也不好交代。 这来的不是一个软角色啊。 第239章 投奔 回屋后,海棠和青杏已经把饭菜摆好了,明妧和楚墨尘坐下吃饭,外面小丫鬟进来禀告道,“三太太红着眼睛回娘家了。” 小丫鬟禀告完,还悄声加了一句,是红着眼睛回去的。 明妧咬着筷子,鄙夷道,“男人没一个不好色的。” 楚墨尘咳咳一声,道,“你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 明妧望着他,楚墨尘补了一句,“至少为夫和岳父大人不是。” 明妧暗暗鄙夷,他怎么不把王爷也一起算上,她道,“你知道怎么鉴定一个男人是不是好色吗?” 楚墨尘看着她,道,“美人计?” 一般坐怀不乱的,肯定就不是好色之徒。 明妧把筷子放下,道,“看他面部,只要还有呼吸基本就可以确定了。” “咳咳!” 楚墨尘猛咳不止,喜儿和雪雁憋笑,肩膀直抖,世子妃说话太犀利,连不是一般人的世子爷都招架不住了啊。 外面,过来一丫鬟道,“世子爷,老夫人让你去松鹤院一趟。” 楚墨尘眉头一拧,他和老夫人有什么可说的,找他去做什么? “知道了,”楚墨尘应了一声,继续吃饭。 吃完了饭,明妧就推着他去松鹤院。 绕过屏风,明妧就看到昨晚上马车狂奔,无意间伤到的一对母子,那夫人容姿不错,年约二十左右,比三太太年轻的多,也妩媚娇柔的多。 但能一张嘴就要一千两,想必也娇柔不到哪里去。 那孩子长得可爱,老夫人抱在怀里爱不释手,手里一拨浪鼓逗孩子玩,显然是喜欢极了。 不知道老夫人是真傻,还是装傻会不知道这孩子是三老爷的种,就算不知道,三太太都气的回娘家了,她心里也该有几分数了吧,她还这么正大光明的表达对这孩子的喜欢,三太太不会是被老夫人的态度给气回娘家的吧? 不过这孩子的眉眼还真像三老爷,尤其是鼻子和嘴巴,像极了。 大太太坐在一旁,端茶轻啜,一派看好戏的神情,笑道,“这孩子好像很喜欢老夫人您呢。” 老夫人抱着孩子笑道,“府里许久没有添小孙儿了,我老婆子看到这粉雕玉琢般的娃儿就舍不得松手。” 大太太内心笑了一声,不知道老夫人是中了哪门子邪,早些年府里头孩子多的时候,也没见谁让她抱着不撒手,还是说年纪大了,皮肉松弛,半只脚踏进棺材了,越发喜欢这样人生才刚刚开始的小娃儿? 大太太笑道,“这孩子会说话了吗?” 那夫人忙回道,“还只会叫娘。” 老夫人抱着孩子站在她膝盖上,钱妈妈忍不住道,“老夫人,别伤了你。” 老夫人笑道,“无妨,孩子这么小,哪能伤着我,我就是喜欢抱着他。” 小孩子肥嘟嘟的小手摸着老太太的脸,嘴里叫着,“祖母……” 这一声呢喃轻唤,让老夫人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激动道,“听见了吗,他叫我祖母。” 那夫人则道,“没人教过宝儿,他自己就会叫了。” 明妧嘴角一抽,轻摸了下鼻子,她自认演技够浮夸的了,没想到和这夫人一比,简直就是班门弄斧啊。 一旁大太太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可惜三太太不在,看不到这样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好戏,一直以为三太太够聪明,不过是来了一个外室,还是养在边关外的,就算有了孩子,这么点大能成什么气候,她当家主母却气回了娘家……也不怕笑掉人大牙。 不过有人表演,有人爱看啊,老夫人就是喜欢,当即让钱妈妈把她梳妆匣里的长命锁拿来,给宝儿挂上,又问道,“他大名叫什么?” 那夫人道,“宝儿他爹不在,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识得几个字,便没给他起,老夫人见多识广,博学多才,就给宝儿赐个名吧,定能保佑宝儿健康长大。” 这一声宝儿他爹不在,说的极好,可以理解为病死了,也可以理解为不在身边,再顺带夸老夫人几句,老夫人脸上笑容更甚,道,“取名是大事,不可马虎,回头让三老爷取几个,找道士算过再定。” 明妧嘴角勾了勾,看来老夫人心里门儿清,知道这孩子的身份,而且瞧样子是要把这孩子上族谱的节奏。 宝儿打哈欠,那夫人抱过孩子,老夫人道,“就暂时安置在松鹤院小跨院,过两天再搬出去住。” 钱妈妈多看了老夫人一眼,觉得这样安排不妥,但当着人家母子的面,钱妈妈也就没劝了,这姨娘的嘴可比三太太厉害的多,说话又中听,老夫人是真喜欢。 她起身领着那夫人下去歇息,那夫人抱着孩子见礼,然后退下。 等他们走了,屋子里就安静下来,楚墨尘望着老夫人,似笑非笑道,“老夫人找我来是见小堂弟的?” 老夫人眉头一皱,大太太就笑道,“什么小堂弟,那孩子的父亲死了,是来投奔你三叔的,帮着教育成才足够了,哪有报恩,连妻儿都照顾到枕边的道理?” 说孩子的父亲死了,只是权宜之计,可从大太太嘴里说出来,老夫人觉得心里不大舒服,这不是咒三老爷早点死吗? 老夫人不耐烦听,道,“少说几句。” 大太太嘴角划过一抹冷笑,她不喜欢老夫人这样的态度,养外室应该严惩,她这样纵容,赶明儿大老爷也该生出养外室的心思了,三老爷的外室高高兴兴的收了,大老爷的外室能不收吗? 真不知道老夫人被灌了什么迷魂汤,三老爷膝下儿子是少了点,只有三少爷一人,但长房和二房不都只有一个,再说了庶子而已有什么可稀罕的。 屋子里静谧下来,老夫人看了楚墨尘一眼,手一动,身边伺候的丫鬟就拿了几张银票走到楚墨尘身边,递给他。 楚墨尘接了银票,笑道,“老夫人居然给我银票,娘子,去看看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明妧嘴角扯了下,看来老夫人以前没给楚墨尘过钱,不过也不奇怪,王爷又不是老夫人亲生的,王爷都隔了一层,何况是他,明妧当真转身要出去,被老夫人微冷的眼神给遏制住了。 第240章 帮忙 很显然,这银票不是随便给的,只是四千两,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只听老夫人道,“这是沐家送来的银票,让你帮忙买半盒祛伤疤的药膏。” 半盒…… 明妧低头,掩去一抹淡淡的无语,居然买半盒,哪有这样买东西的,托人帮忙,不应该给人添麻烦吧,好吧,估计沐家和沐嫣没把楚墨尘当外人。 楚墨尘也是一脸的无言以对,道,“没有卖半盒的吧。” 老夫人眼皮未抬,淡声道,“你表妹下巴上的伤没那么严重,用不着一盒,多买也是浪费,我也不信一盒子药需要八千两。” 楚墨尘笑了一声,“可人家就要收这么多,能不给吗?” 别说八千两了,就是真需要,非她不可的时候,八万两你也得乖乖掏钱。 大太太就道,“嫣儿是你表妹,你就帮帮她。” 楚墨尘看了明妧一眼,“娘子,你觉得能开这个口吗?” 明妧想了想,虽然四千两是少了一点,但是总比没有好,她道,“应该是能的吧,先试试,如果不能,我再添四千两买一盒,我和表姑娘一人一半。” 轻轻松松的语气,花四千两买一个她并不需要的东西,却是听的大太太和老夫人皱眉,就是她们花四千两,也会犹豫不决,世子妃竟然说的这么轻松。 找楚墨尘来就是为了半盒祛伤疤的药膏,拿了银票,两人就走了。 老夫人眸光冷淡,揉太阳穴道,“让三老爷去把三太太接回来。” 出了松鹤院,明妧没有耽搁,就和楚墨尘回了沉香轩,皇上中的毒还没查出来呢。 只是这边刚进院门,那边就过来一丫鬟,高高兴兴道,“世子妃,定北侯夫人来看您了。” 苏氏来了? 明妧脸上划过一抹明媚笑容,抬脚就走,她要去迎接苏氏,只是走了几步,想起楚墨尘,又转身回头,就见楚墨尘一脸不虞的看着她,她道,“相公,我去迎接我娘了,你先回去吧。” 还算没把他忘的彻底,楚墨尘有些青黑的脸登时多云转晴。 明妧刚走到二门,就看到苏氏走过来,翡翠跟在身侧,看到她,苏氏一脸慈爱的笑容,明妧迎上去道,“娘怎么来了?” 苏氏看着明妧,见她气色红润,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下道,“娘听说昨儿你和世子逛花灯会,花船出了事,不放心过来看看,刚要出门,忠武将军夫人就来了,耽搁到现在,你没事吧?” 明妧摇头,扶着苏氏道,“我这气色,哪像是有事的样子啊。” 而且就算有事,她也能自己开药方医治。 苏氏嗔了她一眼,又关心楚墨尘,“世子也无恙?” 明妧摇头,再摇头,“我们都没事。” 刚说着,一阵轮椅滚动声传来,赵风推着楚墨尘来见苏氏。 明妧嫁进镇南王府,之前在做秋千耍飞,是楚墨尘救了她的事,苏氏知道,因为明妧没事,所以她就没来了,这才隔了几天,逛花灯会又差点丧命,苏氏是真怕了。 但对楚墨尘,苏氏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明妧推着轮椅,一边和苏氏说话,问卫明蕙的情况,苏氏哽咽道,“明蕙能说几个字了。” 前儿,卫明蕙扑在她怀里喊了一声娘,苏氏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那声娘喊进了她心窝里,她不敢想象如果不是明妧会医术,卫明蕙这一辈子只怕都难再开口说话,她这个做娘的会一辈子活在自责中。 怕苏氏掉眼泪,明妧道,“能说几个字,要不了多久就能妙语连珠了。” 苏氏就盼着这一天呢,两人聊着定北侯府的事,明妧问起老太太,苏氏脸上笑容淡漠了几分,道,“你祖母今儿去二房探病去了。” 二老爷是老太太身上掉下来的肉,就算他做了什么错事,挨了她二十大板,伤口一直不愈合,如今甚至有溃烂之势,老太太心如刀割,悔不当初,哪还会管苏氏高兴不高兴,儿子最重要。 苏氏的不满意都挂在脸上,明妧劝她想开些,没有必要为了这事生气,老太太别说只是去二房探望,她就是住在二房,二老爷该疼还得疼。 苏氏随口问道,“要疼多久?” “少说一个月,”明妧笑道。 苏氏心底郁结的阴霾去了大半,觉得痛快。 那边,一穿着淡黄色裙裳的丫鬟走过来,福身道,“王妃听说定北侯夫人来了,让奴婢领您去蘅芜院。” 苏氏身为亲家母,在明妧出嫁后,第一次登门,肯定要去见王妃的,明妧扶着她往前走,春兰道,“世子妃,王妃只见夫人。” “不让我和相公去?”明妧好看的眉头微微拧了下。 春兰轻颔首,面容恭敬。 苏氏想王妃可能是有事要单独与她说,便笑道,“娘去就行了,你陪着世子。” 看着苏氏走远,明妧斜了楚墨尘一眼,道,“母妃有什么事和我娘说,却不能让我们听的?” 楚墨尘看着明妧,道,“你想知道?” 她要不想知道,她就不问了,楚墨尘做了个手势,赵风就闪身出现。 明妧实在好奇,推着楚墨尘朝蘅芜院走,却不靠近,在花园内凉亭处等候。 喜儿端了茶来,明妧喝了半盏茶,赵风就回来了。 楚墨尘把手中茶盏放下,问道,“她们在聊什么?” 赵风看了明妧一眼,见她也是一脸好奇,赵风道,“王妃和定北侯夫人在说冲喜的事,王妃很满意世子妃,希望世子妃能做她一辈子的儿媳妇,圣旨和王爷的许诺,一年后或者一年内怀上身孕,王爷就会兑现承诺,绝不会亏待世子妃。” 赵风说完,明妧已经是一脸红晕,王妃找她娘去怎么是说这事啊,早知道她就不好奇了,楚墨尘则问道,“岳母大人答应了吗?” 赵风点头,“定北侯夫人答应了。” 楚墨尘眼底闪过一抹满意的笑容,瞥了明妧一眼,明妧正好瞧见,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她娘答应了有什么用,又不是她答应了! 钱虽然好,但是也得有命花吧,这一年都不知道怎么捱过去,何况一辈子了。 没一会儿,王妃就送苏氏出蘅芜院,远远看到明妧和楚墨尘在凉亭,王妃笑和定北侯夫人说了几句,就转身回去了。 苏氏走过来,道,“妧儿,你过来,娘有几句话与你说。” 明妧一点都不想去,脸上还得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神情,乖乖跟过去。 第241章 说客 如她所猜测的一般,苏氏就是帮王妃做说客的,先把楚墨尘夸的天上有地上无,人中龙凤,腿脚不便,还不顾一切救她,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虽然圣旨赐婚,许她再嫁,但再嫁哪有初嫁好,她会医术,楚墨尘能不能站起来,没人比她更清楚…… 苏氏苦口婆心,可那些话却是从明妧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愿再听,明妧扶着苏氏的胳膊,打断她的喋喋不休道,“娘,女儿有分寸呢。” 苏氏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嗔了明妧一眼道,“娘才说了几句,你就嫌娘烦了,你既然有分寸,娘便不说了。” 这才对嘛,反正说了她也不会听,何不多费唇舌呢,难得来一趟,当然聊些开心的。 只是开心事没多少,糟心事是一件接一件,这不,明妧刚打断苏氏的话,那边过来一丫鬟,福身对苏氏道,“定北侯府派人来传话,说是刑部侍郎去了定北侯府,有事要询问您,让您回去一趟。” 苏氏额心一皱,刑部侍郎找她做什么,若是刑部侍郎夫人,她还有过几面之缘,勉强能聊上几句,她和刑部侍郎有什么话可说的,而且还来镇南王府找她,这是要她回去不可了。 明妧想到什么,冷冷一笑道,“十有八九是为了恒王妃铺子上出现假银票的事。” 这事,苏氏也有耳闻,但是有关卫明柔的事,苏氏不想再听一句,便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没想到她不理会,事情还找上了她。 苏氏来是为了探望明妧和楚墨尘,两人都没事,她也就没什么好留的,侯府又派人来请她,苏氏便回去了。 明妧不放心,怕假银票的事给苏氏惹祸上身,便让雪雁跟着回去一趟,看看情况。 明妧回凉亭推楚墨尘回沉香轩,刚走到凉亭处,那边又过来一丫鬟,福身道,“世子妃,老夫人让你去松鹤院一趟。” 明妧眉头拧成麻花,她还要回去给皇上调制解药呢,这样耽误下去,皇上会多受不少罪,楚墨尘淡淡道,“可知道找世子妃何事?” 小丫鬟道,“北鼎侯府大太太和二太太来了。” 明妧昨天救了北鼎侯府姜三姑娘,这会儿登门,应该是来道谢的。 不是坏事,明妧就跑一趟了。 绕过花鸟山水双面绣屏风,明妧就看到正堂内多出来的两个人,两人年纪差不多,但明妧一眼就认出了姜二太太。 姜三姑娘的容貌和神情与她有七分神似,而且看到她,姜二太太是一脸感激,姜大太太神情要冷淡的多。 同样都是定亲出事,姜三姑娘被人救了,侥幸不死,可是她女儿却没了,她高兴不起来。 想到过世的女儿,姜大太太心如刀绞,鼻子泛酸。 看到明妧,姜二太太起身道谢,谢明妧救了她女儿,明妧扶起她道,“能救姜三姑娘,是我和她的缘分,姜二太太不必多礼,况且将来我与姜三姑娘还是妯娌,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提到妯娌,姜二太太道,“萱儿怕是无福和世子妃成为妯娌了。” 明妧眼神微愣,那边大太太声音拔高几分,“北鼎侯府要退亲?” 姜二太太没说话,姜大太太则道,“镇南王府邪门的很,我女儿和大少爷定亲没多久,就被人推入湖中溺亡,至今没找到凶手,可怜她经常来梦里找我这个做娘的诉苦,让我替她报仇,溺水之地又是镇南王府,我想帮都帮不了,萱儿和大少爷定亲才几天,在桥上看个热闹,也能被人推入水中,要不是世子妃出手相救,只怕这会儿我北鼎侯府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我北鼎侯府福薄,高攀不上镇南王府的少爷?!” 姜大太太语气冷硬,所有的不满和不快都写在脸上。 她这态度,也不是一回两回了,镇南王府习以为常,况且的确是镇南王府亏欠人家北鼎侯府,查不出杀人凶手,她们也心中愧疚。 姜二太太坐下,望着明妧道,“听说昨儿世子妃和世子爷也差点出事?” 明妧轻颔首,姜二太太道,“世子爷被人害的坠崖,又差点丧命,也就世子妃福泽深厚能镇住邪气,萱儿她没有这福分。” 姜二太太见过楚墨枫,对他很满意,可是女婿再好,那也是别人的儿子,不是她生的,女儿才是从她肚子里蹦出来的肉,没有了女儿,又哪来的女婿,再舍不得,这亲事也得退了,保命要紧。 原本大太太对这桩亲事就不大满意,姜二太太要退亲,她求之不得,怎么会不答应,心里偷着了,还得装出不高兴的样子来,大太太一脸惋惜的接了定亲玉佩,问道,“查出是谁推姜三姑娘落水的吗?” 姜二太太摇头,“还在查……” 这三个字,姜二太太说的咬牙切齿,因为她知道,想找到下手之人的希望很渺茫,当时桥上人多,灯烛又昏暗,谁也没注意到,只能自认倒霉了。 老夫人手中佛珠拨弄,道,“我镇南王府和北鼎侯府怕是真的难结亲家。” 姜二太太道,“那倒未必。” 老夫人手中佛珠停了下,又继续拨弄起来,望着姜二太太道,“这话,我倒是听不明白了。” 姜二太太笑道,“我北鼎侯府女儿嫁不进镇南王府来,但镇南王府的女儿能嫁进北鼎侯府。” 姜大姑娘死在镇南王府,被人杀害,两年多的时间了,却一直没找到杀人凶手。 北鼎侯府心里存着气呢,长房和二房都有适龄的少爷,可以娶镇南王府的女儿。 老夫人眉头一皱,道,“你们要娶瑜儿?” 楚瑜。 大太太的亲生女儿,楚墨枫的胞妹,不过明妧没见过她,她嫁进门之前,楚瑜就去外祖家贺寿了,不在京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姜大太太道,“楚大姑娘容貌秀美,才华洋溢,是北鼎侯府高攀呢,但我女儿一条命死的不明不白,镇南王府至今也没有一个答复,我女儿不能白死了。” 这是要一命赔一命。 大太太脸色变了变,道,“姜姑娘死在镇南王府,不是我镇南王府愿意看到的,就因为姜姑娘一条命,枫儿至今未娶,定亲之前,还去和府上打招呼,北鼎侯府要再嫁一个女儿过来,我也答应了,姜大姑娘出事是在镇南王府,姜三姑娘可不是,允许退亲,我镇南王府已经仁至义尽,岂容的你北鼎侯府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第242章 福气 明妧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热闹,北鼎侯府死了一女儿在镇南王府,有一条查不出凶手的人命在,镇南王府不论哪个女儿嫁进北鼎侯府,都不会有舒心日子过。 大太太舍不得女儿,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北鼎侯府应该知道镇南王府不会同意,却还是开了这个口,只怕结亲是假,是想借此施压,让王府尽快查出凶手,给北鼎侯府一个交代。 姜大太太既然开了口,就强硬到底,反正这脸皮也撕破了,她道,“当初登门求娶我女儿的是大太太你,未来儿媳妇在眼皮子底下被杀,一回可以说是意外,可接连定亲都出事,大太太就不怕事情传扬出去,到时候大少爷说不上亲?京都大家闺秀不少,可不是谁都有世子妃的好福气!” 明妧坐在一旁,脸色无辜,谁说她福气好了? 真正好福气的人会追尾追到古代来吗,会接连被人毒害差点送命吗,分明是倒霉透顶才对。 屋内争论不休,姜大太太寸步不让,镇南王府权势滔天,是皇上最信任的人,没人敢惹,可是大家不敢惹的是镇南王,不是被贬去爵位的前镇国公,镇南王府长房大老爷。 北鼎侯府再怎么样,也有爵位,镇南王府长房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等老夫人一过世,王府一分家,长房屁都不是,是,长房有一个楚墨枫,才华洋溢,前途不可限量,可大景朝的兵权在镇南王手中,将来是镇南王世子继承,可不是大少爷继承。 屋内你一句她一句,吵的楚墨尘头疼,偏明妧听的津津有味,全然把给皇上调制解毒药的事抛到脚后跟了。 老夫人听不下去,出声道,“都少说几句!” 大太太望着老夫人道,“老夫人,您说这事该怎么办。” 这烂摊子,她哪里知道怎么办,而且这是烫手山芋,不好管,老夫人道,“把王爷和王妃叫来,还有大老爷,这事大家坐下来好好商议。” 很快,大老爷他们就来了,倒是王爷姗姗来迟。 大老爷不想嫁女儿,但是姜大太太就哭她无辜枉死的女儿,哭的大老爷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 这事,长房理亏。 老夫人望着王爷道,“王爷,你看这事怎么办?” 王爷不喜管这些事,但这事不处理了,楚墨枫说亲困难,毕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他道,“北鼎侯府再给我王府半年时间,如果查不出是谁杀害了姜大姑娘,长房女儿就嫁给北鼎侯府的少爷。” 大太太一听急眼了,“我不同意!” 她不同意,姜大太太还不同意呢,“半年时间太久了,我等不起,府上现在交出凶手来,我不会揪着不放,我儿虽然不及大少爷,却也不愁娶不到媳妇!” 王爷的办法算是兼顾两边了,结果两边都不同意,那就只能继续商量了。 你来我往,吵吵闹闹一刻钟,最后才敲定。 北鼎侯府给长房三个月时间查案,如果查不出来,那楚瑜嫁给姜大少爷为妻,如果查出来了,恩怨一笔勾销。 在这三个月内,楚瑜不得谈婚论嫁,本来北鼎侯府要求楚墨枫也不能与人议亲,这一点王爷没答应。 王爷开口护着楚墨枫,姜大太太和姜二太太都给王爷面子,退了一步。 有王爷王妃在,不怕镇南王府说话不算数,北鼎侯府两位太太福身告退。 等她们走后,老夫人就道,“姜姑娘之死,府里查了两年都没找到凶手,王爷有把握在三个月之内找到杀人凶手?” 王爷眉头皱了下,这是长房的事,怎么成了他的责任了,他只是居中调和,哪有查案子的时间,王爷道,“军中事务繁忙,我怕是没时间管这事,让大哥查吧,姜姑娘一条人命,本就该给个交代。” 大太太抹眼泪道,“要是能查出来,早就查出来了,哪里用得着等到今天,这事王爷应下的,您来查吧。” 明妧嘴角扯了下,果然谁家都有那么一两个无耻之人啊,王爷眉头拧的能夹死苍蝇了,他望着楚墨尘道,“尘儿,你闲来无事,你帮忙……” 王爷话还没说完,楚墨尘抬手打断他,“我是很闲,但我没心情管这些破事,你让大哥查吧,如果大伯父和大哥都没时间,这会儿姜大太太她们还没有出王府,找回来说清楚便是。” 王爷就看向大老爷道,“真的没把握查出来,我就让北鼎侯府两位太太回来说清楚。” 大太太脸色僵了僵,这会儿把人叫回来说清楚,这不是当场就要给她女儿定亲吗? 好歹还有三个月时间,或许瞎猫碰到死耗子呢。 大太太越想越郁闷,长房到底是触了什么霉头,没一件顺心的事! 王爷起身离开。 等王爷走后,大太太就抱怨道,“瑜儿送信回来,没几天就从她外祖家回来了,要是叫她知道,还不知道怎么闹腾。” 老夫人抬手揉太阳穴,钱妈妈扶着她道,“老夫人可是乏了,奴婢扶您回屋歇着。” 方才还精神抖擞,这会儿就露出疲惫之色,分明是不想管长房的事。 大太太气的眸露寒芒。 明妧和楚墨尘就退了出去,刚出松鹤院,就看到那边三太太走过来,她脚步很快,一脸阴郁,仿佛想把跟在后头的三老爷给甩开。 后宅失火,三太太这么不给面子,三老爷脸色也很难看。 两人一前一后过来,明妧福身请安,都没人搭理她。 回了沉香轩,明妧就直接去了后院竹屋,继续验毒。 她已经找出三种毒了,但是还是没法把所有毒除掉,天际夕阳斜照,一室余晖。 一直弯腰,明妧腰酸,走出竹屋,伸着懒腰,那边雪雁过来道,“世子妃,歇会儿吧,待会儿要吃晚饭了。” 明妧点头,“吃了晚饭再继续。” 见楚墨尘坐在轮椅下练暗器,举手投足间,美的叫人窒息。 真是长得好看,怎么样都养眼,明妧坐在石凳上,撑着下颚看的入神,楚墨尘感觉到有人盯着他,回头正好和明妧四目相对。 明妧觉得好像偷东西被人抓包了似的有些尴尬,她默默的把眸光瞥向竹林,她可不是看他,她在看风景。 结果楚墨尘手中的暗器朝明妧扔过来,吓的明妧把眼睛捂上了。 第243章 无辜 直到哐当一声传来,没有疼痛感传来,她才睁开眼睛,瞪着楚墨尘道,“你吓唬我!” 楚墨尘一脸无辜,吓她半死,他还装的这么无辜! 明妧气咻咻的转身,就看到落在地上的暗器尖上有一只大黄蜂。 明妧微尴尬,人家好像真的挺无辜的,但他出手之前,就不能先打针招呼吗,腿都吓麻了。 那边雪雁过来,明妧就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听雪雁禀告道,“和世子妃猜的一样,刑部侍郎就是为了恒王妃铺子出现假银票的事去找夫人的,恒王妃说假银票的事她不知道,铺子是侯府给她的陪嫁,她还没有来得及管过铺子。” 明妧听得冷笑,卫明柔还真是会推脱,上下嘴唇一掀,就把苏氏推到了风头浪尖上。 其实她这样闹腾也好,毕竟是苏氏养了十几年的,要是乖巧听话,苏氏还真狠不下心和她断了十几年的母女情分,卫明柔越折腾,苏氏对她的心就越硬,明妧道,“事情怎么处理的?” 雪雁忙回道,“夫人没有心软,陪嫁铺子是侯府给的,但铺子上有多少东西和银钱都记在礼单里,每间铺子只了留两千两银子周转,这事铺子管事的都知道,夫人说刑部侍郎若是不信,可以把那些管事的找来一问究竟。” 苏氏的账向来记得清楚,礼单上写的明明白白,铺子价值多少,有多少钱的货物,还有多少现银,都是过了明路的,卫明柔这盆脏水泼不到苏氏身上来。 只是苏氏清冷的态度,叫刑部侍郎生疑,恒王妃把事情往亲娘身上推,做亲娘的也不护着…… 没有给苏氏添麻烦,明妧就放心了,看假银票的事,卫明柔怎么糊弄过去。 这边明妧心头高兴,那边喜儿屁颠颠跑过来,那模样,明妧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这是打哪儿听了什么八卦,迫不及待的来和她分享。 如她所想,喜儿走过来,双眸闪着八卦光芒,道,“三老爷把那夫人和孩子接南苑去了。” 明妧听得一愣,“真接南苑去了?” 喜儿点头如捣蒜,“真接回去了,方才还把王爷和王妃都找了去,给了那夫人名分,好像是什么陶姨娘,那孩子也记在族谱上。” 不是救命恩人的遗孀和遗孤吗,这就正名分了? 明妧想到了三太太那张冷沉的脸,道,“三太太也同意了?” 喜儿没点头,也没摇头,只道,“应该是同意的吧,不然三老爷怎么会接回南苑,还记上族谱呢。” 没有当家主母点头,是给不了姨娘身份的,当然如果硬要给也可以,只是一般没有人会为了一个小小妾室伤了夫妻情分。 喜儿先说了重点,然后再把细枝末节补上。 虽然大家都知道那夫人和孩子是怎么回事,但那夫人说是三老爷救命恩人的遗孀,大家虽然猜测,也只敢小声议论,不敢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现在,三老爷把人接回南苑,以正身份,这事就瞒不住了。 那夫人是从边关来的,再加上孩子的年纪,能猜到是两年前边关打仗,三老爷送军需物资去边关,和人春风一度,珠胎暗结…… 但他毕竟是去边关办差,结果还闹出一条人命来,这影响太太太恶劣了,要是朝臣们都这样,那还了得。 这事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一定会重重严惩的,虽然皇上也知道,一旦有京官离京办差,下面的官员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把他们伺候舒坦,贿赂金银珠宝奇珍古玩和送美人是惯用的伎俩,不是什么稀罕事。 但这股不正之风,一定要肃杀。 未免给三老爷惹事,所以老夫人对外宣称陶姨娘是忠州的,距离边关有两百里远,谁要是敢说漏嘴,叫御史台知道了,弹劾三老爷,她决不轻饶。 喜儿说完,又补了一句,“王爷罚三老爷在佛堂前跪八个时辰,三太太和大太太都说罚的太轻了,老太太便改成了一天一夜。” 南苑,屋内。 三太太坐在屋子里垂泪,分外伤心,楚珂走进去,道,“娘,你糊涂了吗,你怎么能让爹把那狐媚子和那来路不明的孩子接回南苑住呢。” 三太太嘴角划过一抹苦笑,道,“你祖母觉得三房子嗣单薄,你爹能有一个庶子,她高兴。” 楚珂愤愤不平道,“我看祖母真是老糊涂了,那么点大,话都还说不利索的庶子能管什么用,是不是真的是爹的骨肉都不一定,再说了,三房不是有三哥吗,早点把亲事退了,娶三嫂过门,生个十七八个就是了。” 要子嗣就是为了传宗接代,这个重任完全可以交给长大成人的楚墨洐了。 三太太捏着绣帕的手紧了紧,苦笑一声道,“这话在娘面前说就算了,不要在你祖母跟前说,你祖母说那孩子和你爹小时候一模一样,抱着他,就像是把你爹抱在怀里一般……” 老夫人都这么说了,她还有什么可说的,忤逆长辈是为不孝。 楚珂替三太太不值,枉费她日日晨昏定省,对老夫人毕恭毕敬,“她既然说是父亲救命恩人的遗孀,给她一个庄子,打发的远远的就是了,为什么要接回南苑给娘添堵。” 三太太也是这样想的,她也不希望有一个庶子在她跟前戳她眼窝子,她道,“你祖母舍不得你爹的子嗣流落在外。” 楚珂咬紧唇瓣,三太太握着她的手道,“娘和你爹的事,你就别管了,娘也不是吃素长大的,没那么好欺负。” 楚珂则道,“一个姨娘当然欺负不了娘,可她有爹和祖母护着就不一定了!” 到底是她亲生的,心疼她这个做娘的,三太太轻声低语了两句。 楚珂愣了一下,脸上的怒气尽消,“这还差不多,既然祖母和爹爹都给了娘承诺,那您就别生气了。” 三太太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楚珂说些开心事给她听,逗她脸上展开几分笑颜。 不过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镇南王府权势赫赫,兵权在握,是京都最炙手可热的王府,也最受人关注,有点风吹草动,不少人都知道。 这不,三老爷多了一妾室还有一庶子的消息传开,御史台望风而奏。 正好,皇上中毒卧床,没上早朝,也不见大臣,就待在寝殿内养伤。 皇上心血来潮出宫赏花灯,就带了几个护卫,差点送命,王爷把皇上送回宫之后,狠狠的数落了他几句,皇上当时没说什么,他知道镇南王忠心耿耿,但他都受伤了,还骂他,说的他喜欢遇刺受伤似的,事后越想越生气。 这不,御史台弹劾镇南王府三老爷,皇上就把王爷召进宫,狠狠的数落他没管教好弟弟,再就是催解药。 这样一脸的红疹,他怎么出去见人。 没错,皇上一脸的红疹,虽然不痒,但是难看啊,看一眼镜子,皇上都有把宫里所有铜镜都毁了的想法。 第244章 暴露 沉香轩,竹屋。 明妧还在验毒,还有最后一种毒,怎么也验不出来,正心里烦躁着呢,外面传来雪雁的请安声,“见过王爷。” 声音传来,明妧抬头就见王爷走了进来,她放下手中碗,过去给王爷请安。 楚墨尘在看书,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他知道王爷不是来找他的。 王爷问明妧道,“皇上的解药调制的如何了?” 明妧恭谨回道,“还有最后一种毒没找出来,有些药草没有,我让暗卫去买了。” 王爷轻点头道,“皇上催了,让你尽快调制解药。” 明妧连连点头,然后王爷话锋一转道,“孙贵妃之前脸上中毒,是你下的手?” 明妧抬头望着王爷,眸光有些躲闪,她能不能不承认,王爷一看她这神情就知道是明妧干的好事,他道,“皇上猜出来的,倒也没怪你,功过相抵,你的赏赐肯定是没有了。” 明妧暗翻一白眼,她只有功,没有过好么! 孙贵妃能杀她,她还不能还手了不成,哪有这样的道理,不给就不给吧,她也不差那一点儿,虽然这样想,明妧还是很不爽,要不是为了救皇上,她怎么会暴露自己,她道,“过两天,我就把解药调出来。” 王爷嘴角扯了下,世子妃这性子……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被尘儿给带坏了? 但有件事,王爷要提醒她一下,“皇上生你爹的气了,等他回京,让他进宫给皇上告罪。” 明妧有些懵,可是王爷说完,就转身走了。 留下明妧望着楚墨尘,“我爹离京办差,怎么惹到皇上了?” 楚墨尘勾唇一笑,道,“皇上拿岳父当兄弟,岳父大人有个医术绝伦的女儿,却不告诉皇上,以皇上的心胸气度,估计岳父大人一顿板子是少不掉的。” 明妧摸着下颚看着楚墨尘,道,“你这算是在说皇上的坏话吗?” 楚墨尘漂亮的凤眸闪过一抹无奈,“你这女人怎么敌我不分啊。” 这时候,居然还想着逮他的把柄。 谁敌我不分了,除了她,都是敌人。 明妧转身,拿了一胭脂盒丢给楚墨尘道,“你嫣儿表妹的药膏,你给她送去吧。” 楚墨尘斜了明妧一眼,随手丢给了喜儿,“送去给老夫人。” 喜儿点点头,拿着胭脂盒就去松鹤院了。 这边喜儿前脚走,那边雪雁过来道,“世子妃,定北侯府派了小厮来,说是老夫人让你回去一趟。” 明妧不解,“可说让我回去做什么?” 雪雁摇头,“没说。” 明妧脑壳疼,一边是老夫人催,一边是皇上急着要解药,皇上都让王爷来催了,要是知道她不赶紧调制解药,还有时间回门耽搁,只怕没有赏赐是轻,要挨训斥了。 不是她不回去,是小厮来的太不凑巧了,哪怕快一点点也行啊,明妧果断道,“你去回了小厮,就说世子爷腿疼的在床上打滚,我暂时脱不开身,等得空了就回王府。” 雪雁偷瞄了楚墨尘一眼,见他一脸黑线,暗点点头,就去回小厮了,明妧转身回屋,继续忙活。 这一忙,就是一个时辰。 赵风把缺少的药草送来,明妧总算把最后一味毒药给找了出来,现在就是找各种毒药的分量,然后配置解药了,晚上熬夜就能弄好。 明妧口渴,端茶轻啜,屋外,有银铃声传来,叮铃悦耳。 明妧端着茶盏走到窗户边,就看到一香娇玉嫩的姑娘走过来,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声音娇柔的能掐出水来,娇滴滴的唤道,“表哥……” 明妧打了个寒颤,把窗户关上了,看着书房内的凌乱和药材,明妧忙把茶盏放下,走了出去,顺带把门关上了。 沐嫣见了,就道,“关门做什么,竹屋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但竹屋是我的地盘,不喜欢外人进去,”明妧淡淡道。 沐嫣脸一哏,“你的地盘?这是沉香轩!是表哥的地盘!” 明妧双手环胸,站在那里看着她,道,“是不是我的地盘,你可以问你表哥。” 沐嫣没问,她执意要进去看看,结果那边楚墨尘手一动,一把匕首射过来,直接插在了沐嫣的脚边,吓的她连后退两步。 她要再前进一步,匕首就插在她脚上了。 明妧揉着颈脖子,道,“我就不打扰你们表兄妹说话了。” “你给我回来!” 明妧刚要走,结果异口同声传来五个字,明妧抬头望着楚墨尘,果然是表哥表妹,这么有默契。 沐嫣含情脉脉,“表哥……” 楚墨尘额头一跳一跳的想揍人,“有事就说。” 沐嫣回头,丫鬟就把胭脂盒拿给她,她把胭脂盒打开,嘟着娇艳红唇向楚墨尘告状道,“表哥你看,一盒子祛伤疤的药,她就分了我这么一点儿!” 四千两银票就换回来这么一点乌漆嘛黑的药膏,沐嫣心里不快,觉得明妧占她的便宜了,她肯定要了大半,只给一点点给她。 要不是她,她这会儿都是表哥的人了,岂会让明妧占一点便宜。 明妧无语,她可是最实在的买卖人了,破例把一锦盒要拆开卖给她,还是看着她是楚墨尘表妹,那天不小心坏了她好事的份上,居然说她心黑贪了她的药,真是不识好人心。 楚墨尘望着明妧道,“你怎么能这样?” 明妧呲牙,不说话。 楚墨尘望着沐嫣,道,“表妹想怎么办?” “我要她那一半!”沐嫣声音很大。 楚墨尘歪着头看着明妧,“还不赶紧把你那一半拿来给表妹。” 说完,把手里的胭脂盒扔给了明妧,明妧伸手接了,回头吩咐喜儿道,“去拿来。” 喜儿屁颠屁颠的跑去了,脸上笑容灿烂。 没一会儿,喜儿就拿了另外一胭脂盒来,恭恭敬敬的交给沐嫣,道,“表姑娘,你拿好了。” 沐嫣觉得哪里不大对劲,这丫鬟怎么这么高兴,她伸手接了胭脂盒,打开一看,里面的药膏还没有她给明妧的多,她脸色变了变,“怎么这么少?!” 喜儿就道,“那天,要不是世子妃眼疾手快把世子爷推开,表姑娘不会摔地上,我家世子妃心怀愧疚,所以分药膏的时候,大半给了你。” 结果你傻不要…… 她就喜欢这么傻不愣登的表姑娘。 第245章 交换 沐嫣脸上像是打翻了颜料盘,五颜六色的,她道,“我不换了!” 明妧无语,她斜了楚墨尘一眼,你这表妹的脸皮配得上你啊。 楚墨尘脸黑成炭火,她那是什么眼神,真恨不得把她眼珠子给挖出来当暗器用。 沐嫣过来拿胭脂盒,明妧好笑道,“没有表姑娘这么办事的吧,你要我的一半,你有表哥撑腰,我给你了,你现在又反悔,我就这么好欺负吗?!” 沐嫣也知道自己理亏,她气势汹汹的找来,污蔑明妧贪了她的药,明妧没生气,还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话,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可这么一点药膏,她怕去不掉她下颚的伤疤,那四千两岂不是白花了?! 沐嫣回头,“表哥,你看她。” 楚墨尘黑着脸,一副心有余力不足爱莫能助的表情道,“你表哥自打成亲后就一直在看你表嫂的脸色过日子,你别害我。” 明妧一口老血差点喷出几丈远。 这混蛋,说的她好像悍妇似的,到底谁在看谁的脸色过日子?! 沐嫣回头望着明妧,道,“我不信八千两就只买这点药膏,一定是你让丫鬟作假了!” 喜儿炸毛了,这讨人厌的表姑娘居然质疑她的人品,喜儿叉腰道,“八千两能买多少药膏,你可以去东宁侯府问沈三姑娘!你已经污蔑我家世子妃两回了,事不过三,再乱说话,别怪我拿扫把轰人!” 这丫鬟护犊子的架势,明妧喜欢,在心底给她点赞。 沐嫣见喜儿说轰人的话,楚墨尘坐在一旁看热闹也不帮她,气的她转身走了。 看着她走远,喜儿担忧道,“她肯定去找老夫人告状了。” 明妧笑了一声,“有理走遍天下,她就是找老夫人的老夫人告状,那也没用。” 让一步,仁至义尽,没有人家进一步,她就退一步的道理,那样只会助长敌人的嚣张气焰,爬到她头上来作威作福。 一刻多钟后,海棠就来传话,说老夫人找她。 明妧拍拍手,一脸笑容,喜儿见了道,“世子妃,你还笑得出来。” 就算占理,可要是碰到不讲理的长辈,占理也不管用。 明妧笑道,“就是这样一再耽搁,解药才迟迟没有调制出来,皇上要责怪,一堆给我背黑锅的,多好……” 喜儿扶额,她和世子妃想的完全就不是一码事嘛。 老夫人传话,明妧见手上的药香洗去,就去了松鹤院。 进屋,就听到老夫人在哄沐嫣,“好了,莫哭,花了钱,这伤疤肯定要去掉的,这么漂亮的脸蛋上留疤痕,姑祖母也心疼。” 这话是说给她听的吧,钱花了一定要去掉伤疤,可偏偏药膏少了,只能她再分一点药膏给沐嫣了啊,有人撑腰就是好。 明妧迈步上前,福身见礼,装傻道,“不知老夫人找明妧来是?” 老夫人望着明妧,道,“嫣儿说尘儿和她抱怨,自打娶了你进门,他就一直看你脸色过日子,有这回事?” 居然不直接要药膏,而是开口敲打她。 不过这种程度的敲打,对她是没用的,明妧眨眼,带了三分无辜七分害怕道,“明妧也不知道相公为什么会这么说,没敢问他……” 一句没敢问,比楚墨尘说看她的脸色过日子更叫人可怜,毕竟前两天,楚墨尘才对她用“酷刑”,挠的她笑的整个镇南王府都知道,她给楚墨尘脸色看,谁信啊,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是楚墨尘胡诌之言。 外面,钱妈妈走进来,沐嫣就问她道,“表哥是不是说表嫂给他脸色看了?” 钱妈妈眉头皱了皱,表姑娘怎么这么蠢,她都悄悄从一旁走了,她还问。 明妧恍然想起她出沉香轩,正好看到钱妈妈往那边走,原来是去找楚墨尘求证,正好,明妧也问道,“钱妈妈去问过相公了?” 钱妈妈嘴角扯了下,无力道,“世子爷说冲喜,要寸步不离的跟着世子妃,天天对着她这张脸,看久了有点烦,还说让世子妃早点回去,他好像腿有点酸了。” 明妧有点凌乱,脸色却是更无辜了。 看吧,楚墨尘是看她的脸过日子,她才是真的看他的脸色过日子,是不同的,现在是不是该数落楚墨尘给她撑腰了? 但显然,明妧想多了,老夫人拍着沐嫣的手,却是看着她道,“一人一半药膏,你怎么分配不均?” 先是发难,再是责问,明妧心累,做错了为什么就不能大大方方的道个歉呢,她又不会揪着这点错不放,非要她承认表姑娘做的是对的吗,这样护短,只会把表姑娘养的更骄纵好么,这就是所谓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老夫人喜欢纵着娘家孙侄女,她管不着,但是她不会成为她纵容下的牺牲品,她更不会委曲求全,明妧望着老夫人道,“之前丫鬟拿到药之后就分了一人一半,但我怕表姑娘下巴上的伤疤一半药膏会去不掉,我暂时也用不着,就多分给她了一点儿。” 老夫人眸底微冷,她说的不是第一回,明妧背脊挺直,淡笑面对,没有一,哪来的二? 沐嫣揪着老夫人的云袖,委委屈屈,我见犹怜,“嫣儿不知道八千两银子就只能买那么一点药膏,丫鬟说可能是世子妃没下了,嫣儿就信以为真了。” 还算软了点,但也只是一点,把过错全算在了丫鬟头上,丫鬟跪下来掌嘴,啪啪声传来,求饶道,“是奴婢不应多嘴多舌,还请世子妃原谅。” 演的一手好双簧,她又不傻,她们怎么说,她就怎么信了,明妧淡笑道,“不用跟我赔礼道歉,托你的洪福,我用四千两就买了大半的祛伤疤的药膏,说来是占了大便宜,你应该向你家姑娘赔罪。” 说着,明妧望向老夫人,态度温和而恭谨道,“相公还等着我回去给他捏腿,明妧就先告退了。” 明妧转身要走,三太太看着她道,“尘儿着急,也不急于这么小会儿,你也说了,一半的药膏,都不一定能去掉嫣儿下巴上的伤疤,何况现在连一半都没有了,你是表嫂,怎么和她一般见识。” 第246章 威风 这话听着倒是她的不是了,明妧本来还心平气和,这会儿心底也堵了一团气,连撑腰都接二连三,明妧望着三太太道,“今儿换做是三婶,好心好意把一大半分给别人,还被污蔑品行不端,会不会生气?” 三太太嗓子一噎,她道,“这事是做的不对,丫鬟也给你赔礼道歉了啊,怒气也该消了。” 明妧轻笑了一声,道,“我没有看到丫鬟怂恿表姑娘,我只看到表姑娘怒气冲冲跑去质疑我品行不良,如果真是丫鬟怂恿主子惹了祸,那跪下来扇自己几巴掌,这事就算揭过去了,这样的惩罚未免也太轻了,也难怪丫鬟敢随便乱说话,是不是哪一天明妧气不过指责了王府里哪位长辈,丫鬟跪下来背黑锅,几巴掌就能消气不怪明妧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可就放开了骂了。 喜儿跟在一旁,背脊挺的直直的,歪了半边脸蛋给人看,不就几巴掌吧,她大概能扛的住世子妃骂七八个人,再加上雪雁和海棠她们,世子妃就是把镇南王府祖上十八代问候一遍都足够了。 好一张伶牙俐齿! 老夫人看明妧的眼神带了几分凌厉,要是别人看到她这幅神情,估计双腿都吓的颤抖了,但是明妧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和她摆长辈的威风,还是省省吧,摆威风之前,也得看看她是不是一个合格的长辈。 三太太也对明妧的反应有些吃惊,之前看到的太子妃温和柔弱,没想到还有这么刚强的一面,她道,“世子妃是要表姑娘当场杖毙丫鬟给你消气?” 明妧望着三太太道,“如果这小丫鬟当真在背后说了明妧的坏话,导致表姑娘误会明妧品行不端,杖毙她不过分。” 这一声如果,显然表明她知道丫鬟是无辜的,三太太眉头一皱,道,“表姑娘是老夫人的娘家孙侄女,带着丫鬟来王府,贴身的丫鬟却没了,到时候沐家问起来……” 三太太话还没说完,明妧抬手打断她,“沐家知书达理,乃是京都世家望族,如果知道了,肯定会为表姑娘的冒失登门赔礼。” 三太太眼睛都睁大了几分,被明妧反驳的哑口无言,这岂止是伶牙俐齿,简直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了,定北侯和夫人都性子温朗,怎么生出了这么一个得理不饶人的女儿。 小丫鬟跪在地上一直没起来,听了明妧的话,她背脊发寒,脸色苍白,抓着沐嫣的裙摆道,“姑娘,你救奴婢啊。” 小丫鬟的确说过几句明妧可能贪墨药膏的话,但是沐嫣生气在前,她附和说了几句,错不在她,她罪不至死啊。 沐嫣也不可能让丫鬟被杖毙,否则她哪里还有脸再来镇南王府,而且老夫人也不会让她这么做,她可是老夫人的娘家女儿,维护她的脸面,就是维护老夫人的颜面。 老夫人手里拨弄着佛珠,但是每一下都捏的紧紧的,显然被明妧气的不轻,喜儿有些害怕,拽了拽明妧的云袖,让她别太硬了,软和一点,和气生财,反正怎么样也不吃亏。 明妧不为所动,平常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触及她的底线,那就被别怪她不客气了。 老夫人的娘家女儿受不得气,她嫁过来冲喜的就能随意委屈是吧,错了还非要扭掰成对的,本来一句我做的不对就能解决的问题,偏要闹到这程度,那她奉陪便是。 屋子里,安静的落针可闻,丫鬟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三太太看了沐嫣一眼,给她使眼色,再闹下来,老夫人的颜面就保不住了。 沐嫣轻咬唇瓣,起身看着明妧道,“表嫂,是嫣儿不对,误会了你,你大人有大量,原谅嫣儿这一回吧。” 明妧脸色淡笑像是一层层涟漪荡漾开,明媚的笑容灿烂的晃人眼睛,整间屋子都因着这笑容明亮起来,但是三太太和老夫人的心头却染上了阴霾,眸底寒芒闪烁。 明妧淡笑如花,吩咐喜儿道,“去把药膏拿来。” 明妧投过来的眼神,喜儿会意,转身离去。 没一会儿,她就把药膏取了来,沐嫣的丫鬟把药膏给喜儿,算是交换。 沐嫣的丫鬟把药膏打开,就见到胭脂盒内药膏少了一点儿,沐嫣道,“怎么不是原来的……” 明妧手中帕子碰了下鼻子,道,“之前因为分配不均,生出这么多事来,哪还敢不长记性,表姑娘如果是用着不够,再让你表哥帮你买一盒子便是了。” 沐嫣容貌清秀,可这会儿因为生气,面容扭曲,生生破坏了那份美感,越看越丑。 也不怪她生气了。 被明妧逼的赔礼,不就是不想再买一盒药膏,半盒药膏就能把伤疤去掉吗,要是最后还要再买一盒,那她方才还赔礼做什么?! 还有老夫人丢掉的脸面,也太不值得了! 但一来就指责明妧分配不公的不是别人,正是老夫人,明妧身为小辈,谨遵长辈教诲可没错,如果说分给表姑娘少了是不公,多了就不是,那还是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明妧恭谨的福了福身,再次告退,这一次没人再阻拦她了。 喜儿紧随身后,走到屏风处,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老夫人眸底像是含了冰块的眸子,她身子一激灵,半边身子凉飕飕的。 出了松鹤院,喜儿拍着胸口,望着明妧,眸带担忧道,“世子妃,咱们好像惹恼老夫人了。” “是她们先惹到你家世子妃我了,”明妧云淡风轻的纠正道。 喜儿想想也是,虽然老夫人很厉害,但是她家姑娘也不是好惹的啊,把世子爷捆在床上,嘴里塞着布条那一幕总在她眼跟前乱晃,挥之不去的威武。 这边明妧哼着小调回了沉香轩,那边老夫人却是气的不轻,沐嫣红着眼眶道,“姑祖母,是嫣儿不对,你别气坏了身子。” 三太太坐在一旁,道,“看来我们以前是太小觑了世子妃的聪慧和胆识了。” 沐嫣点头道,“王爷帮表哥娶她回来冲喜,表哥明明就是看她的脸色过日子!表哥为了能站起来,敢怒不敢言,还有她竟然把表哥后花园的竹屋都霸占了,不知道在里面捣鼓什么,我要进去看看,她都不让,一面一定有鬼!” 第247章 争吵 沐嫣巴拉巴拉一阵告状,但是没人接她的话,钱妈妈都主动去问了,摆明了老夫人要帮他做主,他应一声,世子妃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但他选择了袒护,你想给他做主,人家还不乐意呢,生怕伤着他的世子妃,一再的催她回去。 沐嫣见没人应她,撅了嘴道,“药膏不够怎么办……” 老夫人额头一跳一跳的,冷道,“先用着,到时候不够再说!” 本来没事,硬生生的闹出这么多事呢,没占到一点便宜,面子里子都丢了! 这边明妧回了沉香轩,直奔后院竹屋,穿过月形拱门时,吩咐丫鬟道,“守好门,除了王爷王妃来,其他人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进后院一步。” 守门丫鬟是喜儿的心腹,年纪不大,约莫是十三岁,笑起来,有一个小虎牙,跳脱可爱,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和喜儿玩的开的,性子都差不离。 见明妧心情好的走过来,楚墨尘凤眸含笑,声线优雅魅惑,“看来没吃亏。” 明妧斜了他一眼,“亏是没吃,但怒气可没少咽,回去告诉你表妹,让她耐着性子多等一年,我不会和她争,不要针对我。” 楚墨尘脸上的笑容僵硬,吩咐赵风道,“去告诉沐表妹,就是世子妃说她长的丑,用再多的祛伤疤药膏也还是丑。” 明妧正要上台阶,听到这一句,差点没直接摔趴下,她回头恶狠狠的剜着他,他是嫌弃她麻烦太少,日子过得太轻松,给她拉点仇恨呢,本来他沐嫣表妹就够恼她了,再来这么一句,只怕是不死不休了。 他还更唯恐天下不乱一点吗?! 四目相对,眸底火光噼里啪啦的燃烧着。 喜儿和赵风互望一眼,眸底皆是无奈,这样吵何时是个头啊。 明妧重重哼一声,爱说不说,内心丑陋的人,皮肉再美也还是丑陋,转身进屋,明妧把竹屋门栓上了,可怜喜儿不敢让明妧帮她开门,爬窗户进的屋。 刚刚才用眼神厮杀过,明妧关了门,他也赌气走了。 明妧一忙到吃晚饭都没出来,周妈妈不知道楚墨尘和明妧闹掰了,只知道明妧进了后院就没出来,催雪雁道,“世子妃呢,怎么不叫她出来吃饭?” 雪雁摇头,“世子妃在忙,不许人打扰她,世子爷先吃吧。” 楚墨尘也没想等明妧,一个天天数着日子想离开他,离开镇南王府的女人,越想越生气,拿起筷子夹菜。 也不知道是气大了,还是连菜都跟他作对,夹了两下,鸡腿都没夹起来,他恼道,“这道菜撤下去!” 海棠和青杏赶紧把红烧鸡腿撤下,这是世子爷最爱吃的菜了。 平常虽然和明妧斗嘴,但是有说有笑,饭菜都吃的多些,这会儿一个人吃饭,竟有些食不知味了,嚼什么都没滋味儿,楚墨尘暗想:那女人是不是趁他不备给他下毒了? 楚墨尘就吃了两口菜,饭都没盛,就让丫鬟把饭菜撤了,周妈妈见了道,“世子妃的胃口一直不错,怎么晚饭就吃这么一点儿,是不是病了?” 雪雁摇头,不是不知道,是不能说。 周妈妈就当她不知道,道,“要不禀告王妃吧?” 雪雁忙道,“不能禀告。” 周妈妈拧眉,“怎么不能禀告?” 要不是有问题,世子爷怎么会不吃饭,他身子精贵,出了问题,谁也担待不起,她们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让王妃解决,尽好本分就没有错。 雪雁把周妈妈拉到一旁,道,“世子爷和世子妃吵了一架,没胃口吃饭。” 周妈妈眉头打了个死结,她伺候世子妃那么久,还没看过世子妃吵架呢,更别提吵的世子爷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了,她道,“世子爷不吃,世子妃也得吃啊,去叫她过来吃饭,我让厨房再准备几个可口小菜,世子妃不过来,就把她拉过来。” 雪雁心累,世子妃在忙着给皇上调制解药呢,这可是比吃饭更大的事,她可不敢去拉世子妃。 雪雁不去,周妈妈就自己去了,怕周妈妈吵的明妧调制药,雪雁就跑这一趟了。 竹屋的门开着的,雪雁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见明妧在擦汗,她刚要开口,明妧就道,“别叫我吃饭,还有大半个时辰就弄好了。” 虽然和王爷说要两天才弄好,但那是明妧气头上的话,希望皇上能看在她这么积极调制解药的份上,饶了她爹的罪,另外还不知道老太太找她回侯府有什么事,总归省不掉,早解决早完事。 雪雁走进来道,“世子爷胃口不好,就吃了一点菜。” 明妧也没多想,来了一句,“没吃多少,说明他不饿呗,饿了自然就吃了。” 喜儿趁机道,“世子爷肯定是生气了,胃口才不好的。” 不像世子妃,饿了还啃了两块糕点,她不是没胃口,她是没时间吃晚饭。 明妧眨了眨眼,才想起来是怎么回事,她调制药膏的时候,脑子里就只有药膏这一件事,什么乱七八糟的情绪都不带,她哼道,“一个大男人,气度这么小,饿几顿也是应该的。” 世子爷的脾气是不小,但是,世子妃做的也不对啊,喜儿道,“那世子妃也不应该天天想着离开镇南王府啊,世子爷明显不想你离开。” 有不想吗? 她怎么没感觉出来,明妧斜了喜儿一眼,“你是不是被他收买了?他给了你多少,我给你十倍!” 话音刚落,就听屋外传来一拆台声,“本世子给你一万两,你挣她十万两,我们两分。” 喜儿,“……” 感觉好多小钱钱朝她砸过来,可是一见到明妧喷火的眸子,那些银票啊黄金啊一溜烟全飞了。 喜儿觉得自己就是那倒霉催被殃及的城门小池鱼,神仙打架,小鬼遭遇啊,是时候飚演技了,整天看世子妃演戏,喜儿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精髓,手扶着太阳穴,她柔弱道,“我头好晕,雪雁,你扶我回去歇着吧。” 雪雁嘴角扯了又扯,扶着喜儿出了门,顺带把门关上,然后两丫鬟就躲在窗户下偷听,然后就听到楚墨尘在夸她们,只听楚墨尘说,“丫鬟都比你聪明。” 紧接着是她们世子妃的声音,“难怪丫鬟都向着你了,天天拍她们的马屁。” 喜儿和雪雁互望一眼,哀叹一声,明明就夸了这么一回,还是赌气才夸的,只听楚墨尘道,“就许你收买我的暗卫?” 躲在暗处观战的暗卫就这么被卷了进来,有一个算一个,谁也不能幸免,不过好像硝烟味散了一点儿? 照这架势,估计再吵几句,就能坐下来一起吃饭了。 第248章 醋味 屋内,明妧无话可说,只能拿眼睛瞪着楚墨尘,楚墨尘一脸嫌弃道,“本来就丑了,这样更丑。” 明妧压不住的怒气喷薄而出,“嫌我丑,你别看啊,你表妹漂亮,你去看她就是了!” 楚墨尘抬手扇鼻子,“一股子醋味。” 明妧刚要说话,鼻子一动,果然闻到了一股味道,“我的药!” 窗户旁,煎了药,许是火大了,有了焦味,这可是她一下午的心血,明妧急的伸手去拿,却是烫的她龇牙咧嘴,赶紧拿毛巾包着药罐放在一旁,然后捏耳朵。 楚墨尘推着轮椅走过去,抓着她的手,担忧道,“烫伤没有?” “还不是你害的!”明妧没好气道。 一下午的心血全毁了,明妧把手收回来,可是楚墨尘握的用力,她抽不动。 明妧要瞪他,结果一抬头,就见到他漂亮凤眸里全是关心,吩咐丫鬟,“拿烫伤药来。” 雪雁赶紧进去找药膏,楚墨尘摁着明妧坐下,明妧道,“我看看药还能不能用。” 楚墨尘不虞道,“急什么,皇上命硬着呢,死不了,你手都受伤了,明天再给他制吧。” 一把拉的明妧坐下,把药膏涂在她指尖,冰冰凉凉的触感,明妧心却跳的特别快,她故意把脸撇过去。 楚墨尘把药膏合上,只当明妧还在生气,便望着明妧道,“我那么多表妹加起来都没你漂亮。” 明妧耳根一红,啐了他一口,油腔滑调,没事就撩拨人,甜言蜜语是砒霜好不好,“有本事你当着你表妹们的面说啊。” 楚墨尘笑了一声,“这有什么不敢的?哪天来,我说给你听。” 明妧怔了下,忙道,“别,千万别说。” “真不要?”楚墨尘笑语吟吟。 明妧重重点头,“当然不要了,你要说完再来一句,是我逼你这么说的,看我脸色行事,我敢用性命担保,你那么多表妹能扑过来把我撕成碎片,我惹不起。” 楚墨尘脸一黑,“我是那样的人吗?!” 就因为你是那样的人,我才害怕而不敢好么,明妧在心底嘀咕。 屋外,丫鬟和暗卫嘴角狂抽不止,刚刚和好,又起硝烟了,似乎还有燎原之势。 赵风闪身出现,把火苗扑灭,“世子爷、世子妃,该吃晚饭了。” 楚墨尘把刚刚腾起来的怒气压下,“推我去吃饭。” 明妧摸着指尖,道,“你不是没胃口吗?” 楚墨尘斜了她一眼,“秀色不可餐,不吃饭不得活活饿死。” 明妧推着轮椅,恶狠狠的瞪着他后脑勺,刚说她漂亮,又打击她丑了,你美,你美成一朵狗尾巴草。 回了屋,丫鬟就把饭菜端了上来,明妧和楚墨尘的胃口都不错,吃的津津有味,看的海棠和青杏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仿佛先前吃饭横眉怒目挑三拣四挑肥拣瘦的世子爷只是她们的一场梦。 明妧一整天断断续续在调制解药,精神高度集中,如今一放松,顿觉疲惫不堪,吃了晚饭后,也没有散步,歇了会儿就沐浴上床歇息了。 看着她累的眼皮都睁不开,还帮他施针上药,他说明儿再上药,明妧还坚持,一断效果就大打折扣,等忙完上床,倒床就睡熟了,楚墨尘见了心疼,将明妧拥入怀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请了早安回来,明妧就一头扎进了药房。 她是想上午把解药制出来,然后回门,两不耽误,但是等解药制好,已经是未时了,平常回门这时辰都吃了回门饭回府了,便将回门的念头打消。 这一天,天蓝云白,阳光灿烂。 明妧推着轮椅去松鹤院请早安,正堂内,老夫人在喝茶,明妧福身请安,她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自打那天没让表姑娘占到便宜,还赔礼道歉丢了脸面后,老夫人看她时脸上就没有什么笑容了,清清淡淡的,就和看陌生人似的。 明妧实在是不喜,但要说舔着笑脸哄她高兴吧,明妧又不愿意委屈自己,毕竟她又没做错,便干脆直接把楚墨尘推来,如果老夫人趁机发难,也能护着她一二。 本以为和昨天一样,请了安就能走了,结果老夫人看了她一眼,道,“听丫鬟说,你打算今儿回门?” 回门要准备马车,这事瞒不住,而且明妧也没有隐瞒的打算,她是回门,又不是去做偷鸡摸狗,鸡鸣狗盗之事。 明妧点头,净白的脸上从容而恭谨道,“前两日,侯府就派人找明妧回去,一直拖到今日。” 老夫人看向楚墨尘,“世子陪她一起回去?” 楚墨尘淡淡的嗯了一声。 三太太把手中茶盏放下,道,“这回门也没几天吧,怎么又要回去?世子妃虽然是凤冠霞帔,八抬大轿娶回来的,但毕竟和一般人不同,这冲喜也该有点冲喜的样子,明知道尘儿离不得你,还没事就回门,不过这倒也不能怪你,侯府派人来找,你不得不回去。” 这是在说侯府不懂事了,她回不回门,和她有关系吗? 她回门再勤快,也比不得卫明柔,她之前可是三天两头的往侯府跑。 明妧望着三太太,温和道,“三婶是有事找明妧吗?” 三太太怔了下,不懂明妧怎么这么问,只道,“我找你做什么?” 明妧淡笑道,“三婶语气带了几分责怪之意,明妧担心回门误了三婶什么事,没有的话,那明妧就放心的和相公回门了。” 相公两个字,明妧咬的格外的清楚,楚墨尘都不嫌弃跑一趟麻烦,她一个隔房长辈还是别管太宽的好。 明妧的弦外之音,三太太听出来了,脸色有些不快道,“尘儿把站起来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你要怎么样都依着你,但做人要有点自觉。” 楚墨尘歪着轮椅上,慵慵懒懒的来了一句道,“我是自觉陪娘子回门的……” 啪! 一巴掌扇过来,三太太脸都肿了。 大太太捂嘴一笑,道,“三弟妹,他们新婚燕尔,浓情蜜意舍不得分开,咱们做长辈的管这么多做什么,前几日定北侯夫人才来过,也知道他们两在花灯会上落了水,没有大事,怎么可能急着要世子妃回去。” 这是梯子,缓解三太太难堪的,当然也顺带彰显了下她长房太太没那么多管闲事。 老夫人抬了手,准备让明妧回门,那边进来一丫鬟,凑到钱妈妈身边低语了几句,钱妈妈便望着老夫人道,“老夫人,表姑娘出事了。” 老夫人额头狠狠一皱,“怎么了?” 第249章 抽筋 钱妈妈声音不大不小,该听见的都听见了,她道,“表姑娘用了祛伤疤的药后,下巴肿了,还起了点红疹。” 明妧眉头一皱,她回头看着喜儿,喜儿朝她摇头,天可怜见,她可没有在药膏里头下毒,真这么做了,岂不是没事给世子妃找麻烦吗? 明妧也觉得喜儿不至于敢擅作主张,只有在她吃亏的时候,这丫鬟才会有使坏的心,有心还不一定有胆,表姑娘在她这里可没占到丁点儿的便宜。 三太太就问道,“是药有问题?” 钱妈妈道,“让大夫检查了,说是药里被人下了毒导致的,可那药表姑娘一直带在身上,没有下毒的机会。” 没有下毒的机会,可是药膏里却有了毒,这不明摆着是怀疑她和喜儿下的黑手吗? 药是她调制的,喜儿没有下毒,最后却出了问题,还真是耐人寻味。 老夫人眸底闪过一抹不虞,显然是怀疑明妧动的黑手,她道,“把你那半盒药膏拿来,让大夫检查看有没有毒。” 她急着回门啊,明妧在心底翻了一白眼,回头吩咐喜儿道,“去把那半盒药膏拿来。” 喜儿转身就往沉香轩跑,回来时气喘吁吁的,把药膏送上前。 结果楚墨尘脚一伸,喜儿往前一摔,手里的胭脂盒就那么飞了出去…… 胭脂盒是瓷的,这一摔,啪嗒一声砸在了地上,四分五裂,喜儿摔在了地上,眼泪没差点疼出来,世子爷,奴婢跟你没仇啊,你怎么能伸脚绊奴婢呢? 三太太望着楚墨尘道,“尘儿,你怎么能故意……” 楚墨尘脚伸了伸,轻吐出三个字将三太太的话打断,“抽筋了。” 看着地上撒的到处都是的药膏,明妧一脸肉疼,“四千两啊,我的四千两银子就这么打水漂了,你赔我……” 这女人,真说得出口,楚墨尘看着明妧道,“等大夫检查有没有毒再说,有毒我就不赔,没毒我就赔你。” 药膏掉在地上,虽然不能用了,但不妨碍大夫检查。 楚墨尘耐着性子坐在轮椅上,好在大夫来的很快。 丫鬟把胭脂盒上沾的药膏给大夫检查,这药膏的毒还真不好检查,味道虽然不难闻,但也不好闻,颜色又是乌漆嘛黑的,银针不能试验,大夫检查过后道,“这药膏没有问题。” 楚墨尘则问道,“是所有药膏都没毒吗?” 大夫有点懵,一胭脂盒里的药膏,还能一半有毒,一半没毒吗? 明妧眸光一动,就知道楚墨尘是什么意思了,她走过去,又捡起一胭脂盒碎片递给大夫道,“有劳大夫再检查一翻。” 大夫忙道,“不敢当。” 接过碎片,大夫嗅了嗅,眉头一皱,道,“这药膏有毒。” 老夫人都糊涂了,“一盒子药膏,怎么会有的有毒,有的没毒?” 明妧退到楚墨尘身边,才道,“这一胭脂盒里的药膏是两部分,一部分是我自己的,一部分是原先给表姑娘的留下的。” 老夫人眉头打了个死结,三太太眸露诧异。 楚墨尘将两人的神情收于眼底,道,“也就是说,好好一盒子药,分了表妹一大半后,最后害的娘子一小半的药膏也不能用了?不过也有可能是有人偷偷给娘子的药膏里下了毒,没有拌均匀,有劳大夫随我去沐家一趟,比对两种药膏的毒是不是一样。” 老夫人原就解不开的眉头,再听到楚墨尘的话后,更皱了几分,“你不是要陪世子妃回门吗,这么点小事让大夫跑一趟就成了。” 楚墨尘漂亮的凤眸神采灼灼,“事关表妹的脸,怎么是小事,要是查出来娘子的药膏是被表妹给祸害了,那这四千两得沐家赔。” 明妧站在楚墨尘身侧,用眼角余光斜了楚墨尘一眼,他这脚一抬,虽然让喜儿无辜摔了一跤,却是反将了老夫人和沐家一局。 到这会儿,她要再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圈套她就太傻了,喜儿拿来的药膏要是真送到老夫人手里去,那就是热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要么有毒,要么落到了沐嫣手里,去恢复她那漂亮脸蛋。 现在这一摔,她们的算计非但不会得逞,甚至沐嫣那一半胭脂盒的药膏都保不住。 大夫一检查就知道药膏有没有毒,没有毒就敢乱禀告老夫人怀疑她,沐家丢不起这人,只能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往药膏里下毒。 这厮简直就是狐狸啊! 果然要他一起来请安是明智之举,明妧道,“那我们先去沐家看过表姑娘,然后再回门。” 楚墨尘一锤定音,“就这么办。” 老夫人手中佛珠紧了紧,道,“你们要去,那便去一趟吧。” 明妧福身,然后推着楚墨尘离开。 老夫人给钱妈妈使了一眼色,钱妈妈送大夫出门。 走到屏风处,明妧回头看了一眼,嘴角一抹笑忽闪而逝。 沐家离镇南王府不算远,坐马车两刻钟就到了。 看到王府的马车来,沐家小厮客气而殷勤,赵风推着楚墨尘往前,明妧走在一旁,喜儿和大夫在后头。 沐大太太走过来,笑脸盈盈道,“尘儿怎么来了?” 至于明妧,沐大太太的眼睛都没从她身上瞥过去,明妧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空气一团。 楚墨尘笑容淡淡,但语气带了几分关心,醇厚道,“听说沐嫣表妹用了药膏后,下巴红肿,过来瞧瞧。” 沐大太太叹息一声,吩咐丫鬟道,“去请姑娘来。” 沐大太太一边走,一边问楚墨尘腿可好些了,关怀备至,只是楚墨尘有些不大耐烦回答她。 刚走到正堂,丫鬟就过来道,“姑娘说下巴肿了,没脸见人,她不出来,等伤好了,就去镇南王府给世子爷见礼。” 沐嫣不出来,他们也不能硬闯她的闺房,明妧问道,“大夫来看过,她情况好些了吗?” 沐大太太一脸淡漠,全然没有了和楚墨尘说话时的热情,“还没有好转。” 楚墨尘听了道,“我带了大夫来,让他给表妹看看。” 沐大太太瞥了大夫一眼,谢绝好意道,“已经看过大夫了。” “表妹不看大夫也罢,让大夫检查看表妹药膏里的毒和世子妃的是不是一种,”楚墨尘道。 丫鬟把胭脂盒递过来,大夫接在手里,用鼻子轻嗅,很快就给出了答复道,“的确有毒,但和世子妃药膏里的不是一种毒。” “是吗?”楚墨尘伸手道,“给我闻闻。” 第250章 训斥 大夫就把胭脂盒递给他,楚墨尘嗅了嗅,“我怎么没闻出区别来,不过这药膏既然有毒,那就扔了吧。” 说着,他要把药膏砸地上去,沐大太太赶紧道,“别,别砸……。” 楚墨尘望着她,脸上有些被阻拦的不悦,他替表妹出气,可是一番好意,沐大太太赶紧补上不能砸的理由,“下毒之人还没找出来呢,这是罪证。” 楚墨尘想了想,觉得沐大太太说的有道理,便将胭脂盒合上,丫鬟赶紧接过。 明妧手搭在轮椅上,道,“我的药膏里有毒,表姑娘的也有,但又不是一种毒,实在是奇怪,会是谁下的毒呢?” “你嫌疑最大,”楚墨尘淡淡道。 明妧呲牙,一脸你少冤枉我的表情,“我给表姑娘下毒做什么,她一有问题,头一个怀疑的就是我,我倒是怀疑这大夫是不是真闻出药膏有没有问题了,要不再找个高明点的太医来看看吧?” 楚墨尘看了她一眼,道,“那就依你吧。” 赵风道,“属下去请太医来……”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沐大太太就道,“不用那么麻烦了,我沐家自会请太医,让丫鬟去禀告你,也是怕你那一半药膏有毒,到时候糊里糊涂用了和嫣儿一般遭罪。” 多好的沐家啊,明妧感动了,“倒是我误会了,还以为沐家是怀疑我呢,急着来证明清白,希望表姑娘能早日恢复如花娇容。” 沐大太太脸上挤出一抹笑来,那笑容倒是挺真诚的,没有作假。 虽然闹了一通,没能占到便宜,但明妧吃了亏,损失了半盒子药膏,四千两银子打了水漂,也算是帮沐嫣和老夫人出了一口恶气,心里头舒坦,笑容当然灿烂了。 楚墨尘斜了明妧一眼,“那四千两,还要我赔吗?” 明妧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不用。” 她福身告辞,沐大太太让丫鬟送他们离开。 坐上马车,就直奔定北侯府了。 马车内,楚墨尘双手环胸看着明妧,见她神采飞扬,眸子比夏夜星空还要璀璨,他笑道,“这一回我帮了你,打算怎么谢我?” 这厮真讨厌,哪有回回直接开口要谢礼的,她自然会谢他。 待会儿还要回侯府,不知道找她什么事,这厮可能帮得上忙,也有可能是颗定时炸弹,客气点比较好,明妧面带笑容,道,“卖药膏的钱分你一半。” 楚墨尘赏了她一记白眼,“本世子是那么俗的人吗?” 明妧脸一哏,脱口一句,“你是在说我俗了?” 楚墨尘扶额,简直没法交流,明妧深呼一口气,她太急躁了,说她俗多好的事啊,正好省钱了,便道,“的确是我俗了,不应该拿钱做谢礼,倒像是分赃似的,我用高雅点的方式谢你。” 楚墨尘看着她,“什么高雅的方式?” “绣个荷包给你,”明妧想了想道。 楚墨尘脑子里闪过明妧绣篓子的针线活,嘴角一抽道,“就你现在的绣技给我做荷包,你确定是在谢我,不是故意膈应我?” 明妧腮帮子一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谢你吧。” 楚墨尘摸着下颚,想了会儿道,“回府后,我帮你画幅丹青。” 明妧眼睛眨了两下,确定是他帮她画丹青,而不是要她帮他画,她有点懵了,这真的是道谢吗? 那是不是以后帮了她的忙,她还能提个小要求?要真是这样,那这厮简直就是在世活雷锋了啊。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定北侯府门前停下,掀开车帘就能看到那两座威武的石狮子,鎏金的匾额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明妧下了马车后,楚墨尘再下来,刚进侯府,就看到定北侯走过来。 明妧愣了下,吃惊道,“爹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么大的事,怎么都没人和她说一声? 定北侯走过来,楚墨尘轻点头,算是见礼,“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定北侯一脸温和笑容,但看到明妧的时候,笑容收敛了两分,看着明妧的眸光带了几分探究和不敢置信,“昨儿回京的,进宫复命,被皇上痛斥了一顿。” 明妧脸上闪过一抹讪然,被皇上呵斥是丢脸的事,应该藏着掖着才是,而不是告诉她,现在直接说……显然和她有关。 王爷还特地提醒她,让她和父亲打声招呼,记得进宫和皇上请罪。 她还打算今儿回门,和苏氏提一声,谁想到她回来晚了一天,定北侯已经挨过皇上训斥了。 岂止是挨训斥,定北侯觉得自己身为一个父亲,在皇上跟前脸都一次丢了个干净。 他是皇上信得过的人,皇上连太后和孙贵妃都没见,他进宫复命,皇上让他进内殿说话。 看到皇上那张长了小红疹的脸,他吓了一跳,忙问皇上怎么了,皇上没好气道,“朕这一脸的红疹,可全拜你女儿所赐!” 当时,定北侯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卫明柔要给谁一点教训,结果误伤了皇上,忙替她请罪,让皇上看在卫明柔怀着身孕的份上饶了她。 皇上扶额道,“朕说的是你的长女,镇南王世子妃。” 他当时就懵了,“明妧怎么会害皇上?” 皇上默了默道,“倒也算不上害,她给朕解毒,才闹出这一脸的红疹,好你个定北侯,有个医术超群的女儿,连朕都瞒着,枉朕拿你当兄弟看待。” 定北侯嘴角抽搐的看着皇上,道,“皇上,您是在和臣开玩笑吗?” 就这一句话,差点没把皇上噎死。 在定北侯眼里,明妧只是看过几本医术,误打误撞,瞎猫碰到死耗子才救了苏老夫人,那全是苏老夫人的福气,明妧一个大家闺秀,以前木讷寡言,怎么可能学的一手高超医术呢,皇上怎么说,他都不信。 皇上指责自己的脸,恼道,“难道朕还骗你不成?” 定北侯忙道,“臣不敢,只是明妧是在臣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她有几斤几两,没人比臣更清楚的了。” 皇上斜了他一眼,“那你告诉朕,你女儿有多重?” 定北侯哑然。 皇上以一句“你根本就不了解你女儿”结束了谈话。 回府后,定北侯问了苏氏,才知道明妧真的医术高超,皇上骂他一顿并不冤枉。 但是身为父亲,他还是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女儿医术绝伦的事,定北侯觉得自己作为父亲太失败了。 第251章 还钱 苏氏且不说,可女婿、女婿他爹、皇上都知道了,他还蒙在鼓里,他难道不值得女儿信任吗? 一旁有不好丫鬟小厮,明妧也不好认错,只问道,“爹爹回京,娘怎么也不派人告诉女儿一声。” 定北侯还以为明妧和楚墨尘是知道他回来,专程给他请安的呢,再听明妧这话,他想了想道,“大概你娘是不希望你回门吧。” 明妧有点懵了,不是老夫人派人去找她回门的吗,怎么苏氏不希望她回去? 难道是因为她说楚墨尘腿疼的在床上打滚,苏氏担忧,怕丫鬟再去王府禀告,就等于是催她回门了,苏氏不想她为难。 果然是亲娘,就是疼女儿。 定北侯本来急着出府,但难得女婿登门,便让管事的去回了话,说他下午再去,让楚墨尘陪他去书房下棋。 明妧就带着喜儿去长晖院给老太太请安。 刚走到二门处,就见苏氏走过来,道,“怎么回来了?” 明妧嗔怪道,“娘还真不希望女儿回门啊,相公他脚没事。” 苏氏则道,“这一回,娘还真是希望你别回来。” 明妧望向苏氏,就见她一脸认真,并非是在开玩笑,但她瞧见她时,一脸的欣喜不是假的啊,便问道,“怎么了?” 苏氏就道,“你祖母让你回来,是希望问出江湖郎中的下落,救你二叔二婶。” 二老爷、二太太的伤口日益严重,伤口溃烂,老太太见过后,不知道因为心疼掉了多少的眼泪珠子,可是明妧下的毒药性霸道猛烈,大夫太医都去看过,甚至连赵院正都请了,皆束手无策。 老太太诵经祈福,去佛光寺上香,都没有好转,又得知楚墨尘帮东宁侯府沈三姑娘买了药膏,便把希望寄托在江湖郎中身上。 找明妧回来,就是希望找到江湖郎中救二老爷和二太太。 本来明妧回门挺高兴的,但是听苏氏说了这事后,好心情烟消云散,亏得她以为老太太找她是什么事,急着回门,被三太太指责不把楚墨尘的身体当回事,原来是为了救二老爷、二太太。 她没有下狠手毒杀他们,已经是网开一面,是她心地善良了,换回来的结果终不过是人善被人欺。 是,二老爷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当眼珠子疼的,舍不得他受罪,那卫明妧和卫明蕙呢,就不是苏氏的掌上明珠了? 明妧转身欲走,但是走了几步后,她又回头了,苏氏看着她道,“怎么不走了?” 明妧深呼一口气,道,“心里气不过,再者我若是不帮忙,回头二叔二婶疼死过去,只怕老太太会埋怨我和娘亲。” 埋怨她就算了,她人出嫁了,就是气个半死,也伤不了她分毫,但是埋怨苏氏,苏氏的日子就不会轻松,别人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有自己的宝贝? 苏氏冷冷一笑道,“你不用顾忌娘,娘护不住你和明蕙,岂能让你们委屈自己。” 明妧笑了一声,“没事的。” 到底谁委屈谁,还不一定呢。 明妧扶着苏氏去了长晖院,老太太坐在罗汉榻上喝茶,她们进屋的时候,丫鬟正在老太太耳边禀告事情。 如果明妧猜的不错的话,丫鬟应该是在禀告苏氏找她说话,她准备离开,又转身回头的事。 老太太看她的眼神有些不自在,毕竟二老爷和二太太做的事太过分,即便是分家也弥补不了他们所犯下的错,但她实在不忍心他们就这样缠绵病榻啊。 把茶盏放下,老太太望着明妧,开口时略带几分艰难道,“你娘和你说了祖母找你回来是什么事吧?” 明妧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娘都告诉我了,但祖母觉得明妧应该帮二叔二婶吗?” 老太太嗓子一噎,“你二叔毕竟是你的长辈……” 只提二叔,看来老太太也没想救二太太,还是说二太太是背黑锅的? “明妧实在想不起来他们哪里有做长辈的样子了,”明妧淡淡道。 明妧的话很硬,句句带刺,没有一点要帮忙的样子,老太太也知道以她的脾气,很难说服她帮忙,但凡有一点软和,当初也不会在回门之日,把苏老太爷找来替苏氏出头。 她本来对她这个祖母就没有那么信任。 老太太垂下眸子,苏氏望着明妧,朝她摇头,“妧儿……” 她不帮忙是她希望的,但是这样气老太太,会被人指责不孝顺的。 明妧深呼一口气,道,“娘,你就是太好说话了,二叔二婶那么对你,你还想着父亲和祖母,帮他们求情,他们就是活活疼死,我都不想去烧一炷香。” 苏氏怔住,她没有帮二老爷二太太求情啊,明妧怎么这么说…… 苏氏不傻,转过眼就知道明妧把功劳往她身上推,只见明妧望着老太太道,“我娘孝顺,但我没有这么好说话,我可以帮忙,但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老太太忙问道。 明妧眼底闪过一抹光芒,道,“二叔二婶的亲生女儿,从我娘手里哄了多少好东西去,那些我就不说了,开口要回来也不可能,但恒王妃在我回门那日摆了我一道,坑了我不少东西走,我要她把东西原封不动的还给我,还不了东西就还钱,一万五千两,少一两银子,我绝对不帮忙。” 老太太望向苏氏道,“那两万两,你没给明妧?” 不等苏氏说话,明妧冷冷一笑,道,“是给了我,但那是公中给的,不是恒王妃还我的,如果做亲生女儿的把一点钱财看的比爹娘的命还要重要,那我这个结了仇怨的侄女儿就更没有那份好心了。” 四太太坐在一旁,附和道,“这钱应该要还。” 三太太也点头。 老太太无话可说,道,“我这就让丫鬟去恒王府传话。” 明妧望着老太太道,“江湖郎中医术不错,但谁也不能保证就一定能治好二叔和二婶的病,祖母也知道他一锦盒药膏就收八千两,这诊金要备的足足的。” 虽然很受气,很屈辱,但是送上门来给她宰,她有理由不接着吗? 喜儿站在一旁,嘴角弯的憋不下去。 她家世子妃又要挣好多钱钱了。 想到那江湖郎中,老太太就一脸肉疼,一盒药膏就要八千两,两条命只怕要倾家荡产了。 可命没了,纵然有万贯家财也没用啊。 老太太点头,道,“去告诉恒王妃和二老爷。” 丫鬟急急忙离开,老太太然后问明妧,“那江湖郎中什么时候能进京,你二叔疼的嗓子都快喊哑了。” 明妧没有回答,只望着苏氏道,“娘,二妹妹能说话了吗,请了江湖郎中,正好给她瞧一瞧。” 老太太脸色一僵,明妧虽然没有回一个字,可是老太太浑身不自在,二老爷嗓子喊哑了她心疼,卫明蕙十年说不了话,谁又心疼她? 苏氏当然不会说卫明蕙日渐好转,只道,“还是老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明妧起身道,“我去看看她。” 这间屋子叫她觉得憋闷,她一刻也不想多待,苏氏和她一起走了。 出了门,觉得空气都带着清香,苏氏知道明妧吃不了亏,也就不提请江湖郎中的事了。 一个时辰后,菡萏院内,明妧看着卫明蕙打络子,她的手灵巧,没一会儿一个络子就打好了。 外面,进来一丫鬟,道,“大姑奶奶,丫鬟从恒王府回来了,银票也带了回来。” 明妧嘴角勾起一抹冷弧,起身去了长晖院。 刚走到屏风处,就听四太太叹道,“也难怪明柔动胎气了,铺子上出了假银票,铺子被查封,上头的封条到现在还没有拆,损失了两万几千两,皇上这几天身体不适,等得空了,少不了要问责她。” 到手的钱吐出来,换做谁也不会高兴,更重要的是卫明柔一直怀疑是明妧用假银票换走了她铺子上的真银票,明妧没真吃亏,侯府还送了银票去,现在卫明柔再赔一笔…… 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气的动胎气再正常不过了,但再生气,这钱也得给啊,不然明妧就有理由搪塞老太太,不帮二老爷二太太找江湖郎中治伤了。 到底是她的亲爹亲娘,是为了帮她才落到今时今日的地步,她又不是冷血心肠,能坐视不理。 第252章 姑息 明妧走进去,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道,“丫鬟这么快就把银票拿了回来,看来三妹妹对二叔二婶还有几分骨肉之情。” 四太太嘴角划过一抹讥讽而同情的笑,都说生恩不及养恩大,苏氏这么些年算是养了一条喂不熟的白眼狼。 银票就在老太太手边,老太太递给明妧,明妧没有上前,是喜儿去接的,退后几步道,“世子妃,只有三千两。” 明妧没说话,既然卫明柔把银票还回来,就不会只还一半,不怕她耍花腔,就听老太太道,“其他东西,你三妹妹已经差人送到你陪嫁铺子上了。” 明妧轻嗯了一声,外面轮椅滚动声传来。 赵风推了楚墨尘进来,明妧回头看着他,展颜一笑,道,“相公来的正好,那江湖郎中还在京都吗?” 楚墨尘看着明妧,凤眸带笑,语气醇厚如酒,道,“应该还没有离开,谁要找郎中治病?” 明妧就把老太太让她找江湖郎中救二老爷二太太的事告诉他,楚墨尘一脸黑线,“脑子没坏吧?” 也不知道这一声脑子没坏,是说老太太,还是指明妧。 没人接话,楚墨尘吩咐赵风道,“你去找一下江湖郎中,带他去医治卫二老爷。” 赵风嘴角扯了扯,爷,你不要说得这么轻松啊。 他们这群暗卫,杀人在行,可治病……怎么治啊? 楚墨尘朝老太太和苏氏告辞,“我和明妧还有事,就不吃回门饭了,改日再陪她回门请安。” 楚墨尘容貌俊美,客气有礼,两次回门,刷足了好感。 等明妧和他走后,四太太夸赞道,“镇南王世子和传闻中的似乎不大一样,我瞧着对明妧像是有求必应?” 苏氏欣慰,眼底都是满意的笑。 出了长晖院,明妧低声吩咐了赵风几句。 赵风嘴角都快扯抽筋了,他默默的看了楚墨尘一眼,只见自家主子爷手扶着额头,大概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枕边人能凶残到这种程度,简直令人发指。 没有对比,就不知道明妧每次说再有下一回,就不是这么轻松了,不是一句玩笑话,她是真的有手下留情。 “世子妃,真的要这样吗?”赵风有些犹豫。 明妧望着天际,幽幽道,“他们对我不仁义,但细算起来对你家世子爷却是有几分功劳的,你下手的时候快一点儿。” 赵风,“……” 坐上马车,明妧和楚墨尘就直接回了镇南王府。 从马车上下来,刚迈步进门,那边楚总管过来道,“世子爷、世子妃,王妃先前派了丫鬟来传话,让你们回府后,去她那儿一趟。” 不知道王妃找他们有什么事,明妧就和楚墨尘去了蘅芜苑。 去的凑巧,王妃正坐上桌,准备吃饭,瞧见她们进屋,微微一愣,道,“怎么这么早就回门了,没吃回门饭?” 明妧轻摇头,楚墨尘则睁着眼睛说瞎话道,“早上回门前,老夫人和三婶有意见,世子妃怕在定北侯府待太久,她们不高兴,早早的就回来了。” 楚墨尘语气醇厚,还带了几分不满,明妧听得忍不住拿小眼神去戳他,不懂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都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怎么唯恐天下不乱啊,这不是故意挑起王妃对老夫人和三太太不满吗? 果然,王妃温婉如水的面庞在听到楚墨尘的话后染了几分薄怒和不快,她道,“世子妃出府还是回门,无需任何人同意。” 这是给了明妧足够的自由,她想出府就出府,想回门便回门,明妧心下高兴,正要福身道谢,楚墨尘斜了她一眼道,“需要我同意。” 这女人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本事可不小,之前被父王坑的待在坑里还没爬出来,万不能再被母妃坑了。 明妧赏了楚墨尘一眼刀眼,乖乖应下。 曲妈妈站在一旁,笑道,“王妃,饭菜快凉了,先用饭吧。” 王妃想着明妧和楚墨尘这时辰回门,没有吃回门饭,沉香轩肯定也没有准备他们的午饭,这会儿回去,少不得要等许久,便道,“陪母妃用饭吧。” 陪王妃吃饭,明妧当然不会拒绝,丫鬟赶紧去拿了两副碗筷来,曲妈妈则道,“我让厨房再添两个小菜送来。” 桌子上七菜一汤,三荤四素,且色香味俱全,足够他们三个人吃,但现在似乎吃饭不是首要之事,他们来是要问王妃找他们有没有事的。 明妧推了楚墨尘一把,楚墨尘觉得明妧性子太急,要是重要的事,母妃早说了,哪等的着他们问,心中这样想,但还是依了明妧的意,望着王妃道,“母妃,你找我和娘子有事?” 王妃正给楚墨尘夹菜,明妧推楚墨尘胳膊的事,她看在眼里,再听楚墨尘问话,心中更是说不出的满意,世子妃进门没几天,尘儿和她就有这般默契了,便道,“药膏的事,母妃知道了,胆敢在世子妃的药膏里动手脚,这事一定要严查,万不可姑息。” 明妧和楚墨尘互望一眼,没想到这件事会让王妃这么生气。 其实想想也知道,明妧嫁过来冲喜还没多少时日,先是秋千出事,紧接着花灯节差点被砸,再到溺水…… 这些事,王妃想起来就后怕连连,冷汗涔涔,这些事一件没查出来,那些人还不死心,还把手伸到了沉香轩,在明妧的药膏里动手脚,能悄无声息的往药膏里下毒,就能无声无息的弄死明妧和楚墨尘。 得知这事后,王妃就想把沉香轩的丫鬟婆子叫过来审问,是曲妈妈拦下了她,说沉香轩不少丫鬟是世子妃的陪嫁,能进内屋伺候的更是明妧的贴身丫鬟,旁人应该没机会接触到药膏,这事王妃出面不合适,审问出来了,罚还是不罚呢?不罚心里头不痛快,罚吧,会伤世子妃的脸面。 曲妈妈一通劝说,王妃顾及明妧的脸面,方才把这事压下。 明妧见王妃关心楚墨尘,想和盘托出,免得王妃担忧,结果楚墨尘一边吃菜一边道,“药膏是不是真的有毒都还不一定。” 王妃微微一怔,望着楚墨尘,等着他解释,结果楚墨尘给明妧夹了块红烧鱼,道,“鱼肉补脑,你多吃点。” 明妧脸一哏,这是说她脑子不好,需要多补一补吗,她就问她脑子哪里不好了?! 王妃暗嗔了楚墨尘一眼,夹菜就夹菜,说这些话做什么,就见明妧往楚墨尘碗里夹了两大块鱼肉,贤良温和道,“相公,你也多吃点。” 楚墨尘望着明妧,只见她脸上带笑,比窗外的阳光还要灿烂,只是眸底有点点火苗,仿佛在说:我吃一两块鱼肉就可以了,你那脑子,一鱼塘的鱼都不一定能挽救。 那眼神看的楚墨尘脑门上一根粗壮的黑线往下掉。 两人你来我往,王妃看在眼里,只笑不语。 一边闲聊,一边吃完了午饭,没有多待,明妧就推着楚墨尘回沉香轩。 刚进屋呢,那边窗户敲响,喜儿眼睛一眨间,眉飞色舞道,“银票来了!” 第253章 割肉 明妧哭笑不得,这丫鬟是有多喜欢钱啊,就算再喜欢,也不能这么明显的挂在脸上,会被高雅的混蛋嫌弃太俗的,见不得喜儿眸光放光的模样,明妧忍不住伸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下,那边楚墨尘则道,“进来。” 窗户打开,赵风闪身进屋。 不过进来的只有他一人,楚墨尘挑眉道,“赵成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他可是特意叮嘱让他带“江湖郎中”来给他治腿,瞧瞧他的暗卫装江湖郎中是什么模样,他发了话,也敢当耳旁风刮过不成。 赵风从怀里把三张银票掏出来,递给明妧道,“这是诊金。” 说完,然后才回楚墨尘,“本来是打算一起回来的,结果还没出卫府,就被恒王府的护卫请去给恒王妃治动胎气了。” 三张银票,一万六千两,明妧笑的合不拢嘴,但听到赵风这话的时候,笑意在脸上僵了一瞬,“赵成去恒王府了?” 赵风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恒王府派了好几名护卫,大有不去就绑着去的架势,赵成不愿当着我的面生事,就上了马车。” 当然,他只是坐上了马车,不会医术去给人治动胎气,肯定会露馅,赵成不可能这么傻的,那些护卫不是赵成的对手,来硬的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自讨苦吃。 明妧拿了一千两给赵风他们当做奖赏,余下的让喜儿拿下去收着,喜儿更好奇治病的经过,她忍不住问道,“二老爷和二太太有没有叫的特别惨?” 岂止是惨啊,简直是惨无人道,惨绝人寰,那凄厉的叫声,犹在耳畔,赵风都觉得他有点儿同情二老爷和二太太了,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世子妃。 本来屁股上的伤一个月就能好,现在经过“江湖郎中”医治,要疼上足足两个月,还得感激涕零,一脸肉疼的把诊金奉上。 原本是要两万两的,赵成手起刀落把二老爷屁股上的肉割掉,那歇斯底里的叫声差点没把他耳膜震破。 治好了二老爷,就轮到二太太了,男女授受不亲,再加上惨叫声实在不好听,赵成便说少收四千两,让二太太的丫鬟动手医治。 赵成是习武之人,拿捏准确,手起刀落,很快就完事了,丫鬟是钝刀子割肉…… 要不是怕听到一阵阵尖锐的惨叫,让二太太嘴里塞了布条,估计会疼的咬掉舌头,最后生生疼晕了过去。 那叫一个惨字了得。 经此一事,赵风打定主意,以后世子妃和世子爷斗上,他会义无反顾的站在世子妃这边…… 惨就好。 越惨,明妧越满意。 想必这样的精心医治,老太太也是满意的,明妧吩咐喜儿道,“赶明儿你回定北侯府一趟,问问老太太可还满意。” 喜儿嘴角一抽,世子妃这是想把老太太活活气死呢,不过她不会拒绝的,她专程去定北侯府传话,老太太再不满意,也会给她点赏钱,让她们多劝着点世子妃,世子妃挣大钱,她们这些丫鬟跟在屁股后头沾点肉末星子,腰包也能鼓鼓的。 看着匣子里越来越多的银票,喜儿笑的见牙不见眼,这边刚把匣子收好,那边赵成就跳窗户进来了,不是他回来的太快,而是赵风之前等了小会儿。 不过赵成一袭黑衣劲装,没有穿江湖郎中的衣裳。 从赵风口中,明妧知道他上了去恒王府的马车,赵成把后面发生的事补齐。 赵风本是要陪他一起去恒王府的,恒王府的护卫说不用,正中赵风和赵成两下怀,赵风便骑马离开。 马车直奔恒王府,经过闹街的时候,赵成要停马车买酒,他腰间别了一象征身份的大碧玉葫芦,一看就知他酷爱美酒。 只是恒王府的护卫脾气不好,一个江湖郎中,能给他们王妃治病,那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还百般推辞不愿,上了恒王府的马车,可就由不得他说不去了。 护卫态度强硬,赵成的态度更硬,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进恒王府的,吵了几句之后,赵成一脚踹过去,直接把赶马车的护卫从马车上踹了下去。 他不治病了,要离开,恒王府的护卫过来抓人,被赵成打的鼻青脸肿,面目全非。 打完了人,赵成拿着写着“祖传神药”四个字的卦帆,在护卫一片哀嚎和惧怕中走远。 这边明妧笑的高兴,那边恒王府可就一片阴霾了。 恒王府的护卫,被人打的鼻青脸肿互相搀扶的回来请罪,被守门的护卫拦下,压根就没认出他们来…… 等查明身份,才许他们进府禀告。 本来卫明柔就有点动胎气了,不算严重,现在见江湖郎中没请回来,而且护卫还被打成这样,她占的便宜全部送出去不算,二老爷和二太太因为治病又花了一万六千两,一时间怒急攻心,腹疼不止。 恒王府乱作一团,又是叫大夫,又是请太医,唯恐她腹中胎儿出什么意外。 卫明柔怀的是恒王的骨肉,是孙贵妃的宝贝孙儿,恒王府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传到孙贵妃耳朵里。 然后,就又多了一个伤肝动怒的,而且是勃然大怒。 俗话说的好,打狗还得看主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一个小小江湖郎中,在明知道是恒王府请他诊脉保胎的情况下,还敢拒绝,甚至当街痛揍恒王府的护卫,这叫什么?这叫把恒王府的脸面放在地上踩给大家看! 一个小小江湖郎中也敢不将恒王府放在眼里,叫孙贵妃如何不生气? 镇南王世子妃当初治病,没花一点钱,就给她一堆的药膏,换成旁人,一瓶子收八千两,还是亲民价。 给镇南王世子治腿可以,恒王府派马车去请他,却推三阻四,如此不识抬举,孙贵妃想将江湖郎中剁碎了喂狗的心都有。 再加上一旁嬷嬷煽风点火,指不定江湖郎中不给恒王妃治病就是镇南王世子和世子妃授意的。 孙贵妃眸底闪过一抹冷笑,“还真当他们能只手遮天了,一个江湖郎中向天借但,敢拂本宫和恒儿的面子,我倒要瞧瞧,出了事,他们能不能护的住他!” “娘娘?”嬷嬷望着她,正要问打算怎么做,却见孙贵妃抬了手,嬷嬷便知她要做什么,赶紧将她扶了起来。 沉香轩内,明妧心情愉悦的哼着小调,声音微低,听不清唱的是什么,但她瓷白的脸上和眼睛里皆是笑意,光华璀璨的晃人眼睛。 她不能不高兴啊,不止报了仇,还逼得卫明柔和二太太把吃进去的都吐了出来,她仔细算了算,她们从苏氏那里坑走的好处连本带利都收回来了,就差卫明妧一条人命没清算了。 心情一好,眉眼明媚,整个人蓬勃朝阳,看的楚墨尘心尖儿痒痒,忍不住问她道,“你唱的是什么小调?” “随口乱哼的,”明妧怕他追问,随口打发他。 她一打发,楚墨尘眉头就拧了起来,这女人,就不能好好聊天吗,一脸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他随手翻了页书,丢出来几个字眼来,“难怪这么难听。” 明妧脸上笑容一窒,朝他暗呲牙,一天不吹毛求疵身子骨就格外难受不成,她好不容易心情这么灿烂,非要泼她冷水。 为了不影响自己的好心情,明妧决定不搭理他,免得一言不合吵起来。 结果她不搭理,楚墨尘不痛快了,不告诉她唱的什么小调就算了,故意找茬都不反驳,竟然这么高兴,有句话叫乐极生悲,斜了明妧一眼,楚墨尘道,“你是不是高兴的太早了点儿?” 一盆冷水不够,哗啦再泼一盆,不搭理他,他还泼上瘾了,明妧没好气道,“怎么就高兴的太早了?” 钱都拿到手了,难道卫明柔和二太太还能要回去不成? 第254章 迂回 楚墨尘把手中的书放下,凤眸里闪着妖冶光芒,道,“恒王和孙贵妃是什么人,你应该知道,江湖郎中落了恒王的脸面,他们岂会善罢甘休?” 明妧噗嗤一笑,“你是指这个?” 楚墨尘轻颔首,看来她还没有高兴的没有了警惕心。 一朵灿笑绽放于明妧精致的脸颊上,她眨眨眼,修长的睫毛如扇贝一般,眼底的风情更是看的楚墨尘错不开眼,只见她朱唇轻启,幽声道,“我当然知道孙贵妃和恒王没那么好欺负,但欺负他们的又不是我。” 楚墨尘脸上笑意一僵,只见明妧笑意更深,“相公,你有麻烦了。” 那眉飞色舞的模样,看的楚墨尘手心都痒痒,他推着轮椅绕着她转了一圈,长臂一揽,猝不及防,明妧跌坐在他大腿上,被紧紧的桎梏着,炙热的气息扑打在她雪白的颈脖和耳根处,引来一阵阵颤栗。 她红着脸,道,“你快放开我!” 楚墨尘非但没听话,甚至反着来,抱的更紧了,他道,“放了你?我还以为你高兴是因为报了仇,敢情有一部分是因为我要倒霉了。” 说来可不是倒霉的是他,赵成是他的暗卫,旁人也都知道江湖郎中去给卫二老爷和卫二太太治病看的是他的脸面,甚至江湖郎中揍人,也还是因为背后有他撑腰,甚至有可能是他授意的。 好处她占尽,黑锅却甩给了他,有这样不厚道的吗? 明妧后悔不应该得意忘形多加最后一句,就算要说,也应该愁苦一点,她道,“我就是脸上的喜悦没来得及收,我其实还是挺同情你的,真的。” “蒸的?我看是煮的吧!”楚墨尘哼了鼻子道。 这个话题不好,毕竟他也是为了帮她,她过河拆桥太不厚道了,明妧果断的转移开,道,“上回说做菜给相公你吃,我让丫鬟准备了食材,相公什么时候吃?” 相处这么久,楚墨尘自认对明妧也有几分了解了,但凡她积极的事,准没好事,偏偏要吃菜又是他提出来的,她怎么就没把这茬给忘了呢? 他想着怎么拒绝,明妧想的则是怎么挣脱,只是坐在人家大腿上,一扭一动间,身后的人面露苦色,她则是脸红的能滴血,但更让他们滴血的还在后头呢,喜儿莽莽撞撞的跑进来,看到这一幕飞快的转了身,结果一不小心撞在了门上,把高几上的花盆给打碎了。 哐当一声,屋外的丫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跑进来一瞧,就看到楚墨尘抱着明妧望着她们。 明妧这辈子还没有这么窘迫过,想咬死楚墨尘的心都有了,这一回,她再要起身,楚墨尘没有不放手了,只虎着脸道,“有事禀告?” 喜儿觉得今天她流年不利,早上被世子爷绊倒,好歹事后世子爷赏了她二两银子做安慰,她暗戳戳想世子爷可能是怕她给世子妃吹风,说他坏话,所以弥补绊倒她的事,那一摔,摔的比较值。 可这一摔,喜儿想哭,不止后背疼,屁股更像是摔碎了,疼的一抽一抽的。 雪雁赶紧将她扶起来,喜儿苦着张脸道,“宫里派了公公来……” 明妧斜了楚墨尘一眼,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说麻烦来了,麻烦真就来了,还来的这么快! 楚墨尘回了她一眼,看你还幸灾乐祸! 两人你来我往,看在丫鬟眼里就是眉目传情,目送秋波,雪雁还扯了喜儿一下,丢过去一记瞪眼,看你毛毛躁躁坏的好事。 喜儿想哭,她都摔这么惨了,也不同情她一下,有这样做好姐妹的吗? 那边,楚墨尘淡淡道,“让公公进来吧。” 丫鬟点点头,赶紧退出去,没一会儿公公就进来了。 进来的这么快,楚墨尘微微挑眉,只有皇上派公公传话可以直接进沉香轩,莫非孙贵妃怂恿动了皇上? 明妧才帮皇上解了毒,他知道江湖郎中子虚乌有,有也是明妧,不至于恩将仇报吧。 将心中疑惑压下,楚墨尘面无表情的端起茶,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拨弄着茶盏盖,小公公进屋后,恭敬的行礼,然后道,“皇上知道世子爷认识医术高超的江湖郎中,让世子爷明儿带江湖郎中去靖王府给老太妃诊脉。” 楚墨尘抬起眼皮子看了小公公一眼道,“皇上日理万机,是怎么知道本世子认识江湖郎中的?” 小公公忙回道,“是孙贵妃与太后说起,太后想到了老太妃,找皇上说的。” 这一迂回,明妧就知道太后比孙贵妃难缠,孙贵妃想借太后的手刁难他们,太后不想明着和他们作对,就找了皇上,只是明妧有些糊涂了。 靖王不是皇上的胞弟吗,靖王府怎么会有老太妃? 这边明妧疑惑不解,那边楚墨尘淡淡道,“还有事要禀告?” 小公公连忙告退,但是领着小公公进屋的小厮补了一句,“世子爷,王爷让你去书房一趟。” 楚墨尘眸光一转,道,“我知道了。” 小厮这才退下。 等他们一走,明妧就望着楚墨尘,见他脸上化不开的愁容,她心往上一提,问道,“靖王府老太妃的病很棘手吗?” 楚墨尘摇头,摇的明妧一颗心都跟着他晃动,既然不棘手,那为什么这么愁容满面,好像大祸临头了一般,不是故意吓唬她吧,正暗暗揣测,就听楚墨尘道,“老太妃的病情不棘手,她压根就没病。” 明妧眼珠子睁大,“没病?没病那找江湖郎中给她看病做什么?” 楚墨尘看了她一眼,将原委道来,“老太妃并非靖王生母,她是先皇的贤妃,只是在皇上和靖王生母过世后,养过靖王几年,皇上和靖王感念老太妃养育之恩,先皇过世后,便让老太妃搬去靖王府荣养,已经有十几年了,先皇的妃子先后过世,老太妃觉得自己命不久矣,日渐消瘦,可是大夫和太医看遍,都没发现她有问题。” 没有病,但食欲不振,寝食不安,日渐消瘦,这才是大问题。 太医们束手无策,看着老太妃那样,都怀疑是不是他们自己学艺不精,没诊出老太妃的病症,这也是有可能的。 第255章 甚好 楚墨尘说了这么多,明妧还有什么不懂的,贤老太妃对靖王和皇上有恩,皇上让他们带江湖郎中给贤老太妃治病,他们不能拒绝。 只是治病是其次,她敢打赌,只要他们真带江湖郎中去靖王府,被踩了脸的恒王,丢了颜面的孙贵妃一定会趁机闹幺蛾子,只需派人守在靖王府外,就能守株待兔。 但既然孙贵妃说服太后出面,只怕江湖郎中下一个要见的就是太后了,进了宫,见了太后,漏不漏馅且不说,就算医术高超,远胜太医,想全须全尾,毫发无损的离开也是难比登天。 自古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太后要江湖郎中的命,江湖郎中保不齐真要掉半条命。 赵成帮她,她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赵成送死。 不知道王爷找楚墨尘什么事,他便推着轮椅去了外院。 明妧手撑着下颚走了会儿神,就起身去了后院药房,没一会儿宁静的后院就传来一阵咚咚捣药声,惊的栖息在枝丫上的鸟儿扑腾着翅膀飞远。 也不知道明妧在忙什么,喜儿和雪雁见她专注认真,没敢问,只帮忙打下手。 这一忙,就过了半个时辰,外面海棠跑过来,手里拿着张银票踩着台阶上来,她声音有些大,喜儿喊道,“谁来了?” 海棠迈步进屋,道,“是我,靖王府派人送了一万两银票来,世子爷让奴婢送来给世子妃。” 明妧微微一愣,这还没治病呢,靖王府怎么就给他们送银票来了? 正好手头上的活忙的差不多,只差收尾了,喜儿和雪雁都能应付,明妧吩咐了几句,接了银票就出了竹屋。 知道楚墨尘在书房,明妧直接推门进去,她进屋的时候,正好瞧见楚墨尘慌乱的把东西往抽屉里塞,一边道,“你怎么进来也不先敲门?” 明妧眼神透着些光芒,她已经不止一次看见他往抽屉里塞东西了,有什么是她不能看的,他越是藏着掖着,还越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还非瞧不可了。 但楚墨尘既然藏起来,肯定不会给她看,明妧不会傻到直接开口要来打草惊蛇,她装作不在意的走上前,道,“靖王府送来的银票,你怎么收了?” 在不愿意给恒王妃诊脉和太后极有可能会传召江湖郎中进宫的情况下,正确的做法不应该先推脱靖王府吗,拒绝了靖王府,再拒绝太后也就顺理成章了一点儿,而且贤老太妃既然没病,也就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去诊脉吧? 既然端了架子,这架子就得端到底才成。 明妧觉得楚墨尘此举不妥,然而她和楚墨尘想问题压根就不在一条线上,只听楚墨尘道,“这银票是我让人去靖王府要的。” 当时,明妧眼睛就睁圆了,声音拔高,带了几分不敢相信,“你要的?” 靖王府送来,他们都不应该收,他还主动派人去要,他是怎么想的啊。 楚墨尘看着她,绝美妖孽的脸上,那双勾魂夺魄的眼睛夹带了笑意道,“拒绝太后,就是蔑视皇家,纵然你有恩于皇上,他也不会明着护你。” 明妧眉头拧了三分,也就是说太后真的要传召,江湖郎中是非去不可了? 在明知道拒绝不了的情况下,先要了靖王府一万两,就能顺理成章的要太后一万两。 在有可能被太后刁难这件事上,明妧的办法是以硬碰硬,而楚墨尘的办法是以退为进,太后要见,那就进宫见太后,但是要先付诊金,给足了太后面子,又狠狠的落了太后的面子,再顺带帮“江湖郎中”立立规矩,以后但凡找他们治病,要先收诊金,没有谁能例外。 如此一来,也能把那些居心叵测,并非真想治病,只想占便宜的人挡住一半。 明妧不得不服,比起楚墨尘,她还嫩的很呐。 楚墨尘坐在椅子上,明妧手撑着桌子,身子往前倾,一双清澈水眸,泛着滢滢光泽,美玉无瑕,看的楚墨尘一阵心神激荡,就听明妧呵气如兰道,“那我给皇上解毒,皇上还没付我诊金呢,赶明儿相公帮我要回来呗?” 楚墨尘嘴角一抽,抬手狠狠的揪了明妧鼻尖一下,声音醇厚如酒,甘醇醉人道,“好事怎么没见你想起我?” 皇上都说了她功过相抵,她还怂恿他去找皇上帮她要诊金,亏她想的出来。 明妧鼻子被捏,呼吸不畅,说出口的话都变了音调,她把他的手扒拉开,揉着鼻尖嘟嚷,怎么就好事没想着他了,诊金分他一半,是他自己不要的,还反过来咬她一口说她太俗。 楚墨尘只望着她,似乎一定要得到个答复才罢休,明妧道,“这些天,我三天两头倒霉,哪有好事发生?有好事我肯定第一个想到你。” 楚墨尘轻点头,似乎对明妧的答复很满意,可是他接下来的话却告诉明妧有多不满,“见到皇上,为夫就告诉他,他没付诊金,我娘子吃不好睡不安,如鲠在喉。” 闻言,明妧当即扔过去一记瞪眼,可是眼睛眨动间,她又笑了,道,“相公这么说,甚好。” 楚墨尘一脸狐疑的看着她,吃惊于明妧的反应。 明妧是真的不拒绝,反正他坐轮椅,肯定不会单独进宫的,就算真去了她也不怕,她胆小的很,回头皇上问起来,她都不用解释,只需摆出一副小媳妇样,皇上骂的就是他了,她拿钱,他挨骂,男女搭配,挣钱不累,多好啊。 明妧把放在书桌上的银票收好,楚墨尘看了半天书,有些乏了,便让明妧推他出门,只是她手碰到轮椅的时候,手里的绣帕悄无声息的掉在了地上。 等明妧推楚墨尘出书房,走远了几步,她道,“绣帕掉书房了,我去拿一下。” 楚墨尘还没来得及回头,明妧已经转身回书房了。 弯腰将绣帕拾起来,明妧就坐在了椅子上,把抽屉打开,抽屉里没多少东西,里面有几本书,书名《花营锦阵》、《九竹斋》等。 书名别致雅趣,而且书拿在手里质感很好,又是营又是阵的,明妧当楚墨尘是在看兵书,心下好笑,既是看兵书,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难道她还会笑话他明着和王爷抬杠,其实私下里也想学着王爷做一名赫赫将军吗? 第256章 揣摩 明妧对兵书没什么感觉,她初通古文,看别的书尚且吃累,何况是看兵书了,便放在了桌子上。 奈何春风不识字,何必乱翻书,而且翻的还是…… 一阵风从窗外吹来,翻了几页书,明妧眼珠子没差点瞪出来,书上那极尽销魂的姿势,看的人面红耳赤,不由得脱口骂了一句,“无耻!” 她以为他在用心研读兵法呢,原来他在书房看春、宫、图! 明妧胡乱把书和好,她可没有傻到拿着书冒冒失失去指责楚墨尘不对,她偷看人家藏书,她错在前。 只是把书放好之际,无意瞥见抽屉里的画作,上面画的是她,一边推着轮椅,一边张牙舞爪,凶残无比。 更可恨的是,画了她不算,还在一旁画了一只母老虎,不是把她比作母老虎,而是用她来衬托那只母老虎的温柔,在她勃然大怒下,那只老虎都缩紧了脖子,怯懦的看着她,而他本人,直接吓懵了。 温柔他姥姥! 心肝脾肺肾都被气挪了位! 气头上,明妧早忘了自己是回来捡绣帕的,楚墨尘还在回廊上等她的事,等了会儿见她没出来,楚墨尘眉头微拧了拧,拿个绣帕不用这么久吧,就是爬也爬出来了,便推了轮椅回头。 书房内,明妧在奋笔疾书,专注而认真,只是脸上带了薄怒,即便听到了车轱辘声,她也没有抬头。 楚墨尘好奇她在涂鸦什么,推了轮椅过来,问道,“娘子在画什么?” 明妧抬头朝他一笑,笑的眸底星光闪烁,“一会儿就好。” 楚墨尘就耐着性子等着,虽然他觉得没什么好事等着他。 没一会儿,明妧就把手中的狼毫笔放下,将画好的图吹干,递给楚墨尘道,“一时兴起,画了幅画,送于相公你。” 楚墨尘一脸狐疑的接过,画上画的是窗外众人喧闹,他坐在书桌前认真苦读的场景,画的还挺传神,只是一旁配了两行小字。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花锦阵》。 楚墨尘耳根一红,手囫囵一揉,就把那幅画扔在了地上,道,“娘子偷看我的书,还画图讥讽我,是不是太不应该了?” 明妧重重一哼,道,“敢做还怕别人说?” 楚墨尘抬眸望着她,道,“我自是不怕。” 果然不要脸! 明妧心下腹诽,不过他不要脸也不只这一回,她早该习以为常,就听楚墨尘道,“娘子就不想知道父王先前找我去何事?” 明妧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可别告诉我,那书是父王给你的。” 楚墨尘啧啧点头,“娘子果然聪慧,一猜就准。” 明妧,“……” 屋子里的气氛,瞬息间微妙了起来,王爷给这样的书给楚墨尘,意思不言而喻,在催他圆房啊,只是王爷是不是太小瞧自己儿子了,用得着教吗? 明妧用一种狐疑的眸光觑向楚墨尘,就见他一脸黑线,他知道明妧在想什么,赏了她两记瞪眼。 想起先前去外院书房找王爷,楚墨尘也是浑身无力,母妃小看他就算了,父王也如此,他有那么不懂事吗? 先前他进屋后,王爷正在处理公文,他等了小会儿,就有些不耐烦催王爷快点,王爷来一句,“性子这么急,那你怎么至今还未圆房?” 一句话,把他噎了个半死不活。 他不说话,王爷则看着他道,“不会真如你母妃怀疑的那般,什么都不懂吧?” 楚墨尘当时就坐在轮椅上凌乱了,然后王爷把抽屉打开,扔过来几本书道,“自己回去揣摩。” 然后,就把他打发了。 见明妧再不说话,楚墨尘只当她气未消,道,“你骂父王吧,我不会告状的。” 明妧倒是信他不会告状,但是她骂王爷做什么,该挨骂的是他这个混蛋才对,骂王爷,岂不是正中了他的下怀。 不理他,明妧迈步就走,楚墨尘推着轮椅紧随其后,脸上的笑容怎么都瘪不下去。 只是两人前后脚离开没一会儿,丫鬟青杏进屋收拾,把楚墨尘扔在地上的画捡了起来,一般扔在地上的都是不要的,但也有些是一时气头上扔的,要放角落里存一天,等真没人要了,然后再烧毁掉。 青杏把画打开瞅了一眼,见画的是楚墨尘认真读书的场景,笔墨流畅,意境也好,就是字难看了点儿,猜测是世子妃画了来夸赞世子爷的,只是不好意思送给他,便胡乱揉成一团扔掉,世子妃的脸皮就是薄。 青杏笃定自己猜中了经过,她可是希望明妧和楚墨尘能白首偕老的,当然要帮明妧让楚墨尘知道她的心意,便小心的把画抹平,见还有褶皱,便用书压着。 这一压,出事了…… 转眼,就到了第二天,阳光明媚,晴空万里。 皇上特地派了公公来传话,让他们带江湖郎中去靖王府给老太妃治病,明妧也收了靖王府一万两,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明妧和楚墨尘倒无所谓,就当是去靖王府游玩,就是“江湖郎中”赵成不好受,他一个杀手,扮江湖郎中招摇撞骗要扮到什么时候去啊,他好像装江湖郎中骗人比做暗卫还要成功,赵风那群幸灾乐祸的不止一次劝他改行了。 屋内,明妧和楚墨尘用了早饭后,正喝茶漱口,外面海棠进来道,“世子爷、世子妃,老夫人让你们去长晖院一趟。” 明妧眸光微转,她自打嫁进来,可是恪尽职守,每天去请安的,这早饭刚吃完,老夫人就来传她,这是怕她和楚墨尘直接出府么,这么反常,莫非…… 把茶盏放下,明妧笑问道,“出什么事了?” 海棠就道,“沐家大太太来了。” 作为为数不多知道明妧会医术,而且医术超群的丫鬟,自然知道沐嫣想从明妧手里占便宜,那是自讨苦吃。 明妧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来的还真是快,这样才有点女儿脸受伤,做娘的心急如焚的样子,哪像昨儿派个丫鬟来告知一声,老夫人就对他们一通发难。 老太妃的病没那么急,再加上老夫人派丫鬟来通传,明妧就推着楚墨尘去了长晖院。 第257章 严重 昨儿沐大太太虽然脸色着急,但看到楚墨尘还顾的上献殷勤,今儿可是急红了眼,急的都有些坐不住凳子了。 三太太坐在一旁,脸上挂着看热闹的笑,隐隐还夹带了几分讥笑和嘲讽,可是在看向明妧的时候,眼神又带了审度,脑子里始终有一句话徘徊不去。 求仁得仁,诸事皆宜。 昨儿沐嫣装病,目的是为了骗她手里那半瓶子药膏,虽然沐家最后没占到便宜,但是她的那半瓶子药膏却是摔毁了,四千两银子打了水漂,就是家财万贯,也难免生气。 结果沐嫣装病,谎说药膏里有毒,一夜过去,药膏里还真就有毒了,沐嫣用了药,早上醒来下巴肿的嘴都张不开,一碰就疼的嗷嗷直叫,实在是邪门。 沐大太太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老夫人宽慰她道,“别急。” 她怎么能不急呢,嫣儿是她的掌上明珠,平常都舍不得苛责一句,如今病成那样,是拿刀子割她这个做娘的心啊。 明妧将他们脸上神情尽收眼底,只推着楚墨尘上前,挨个的请安。 楚墨尘语气慵懒道,“老夫人找我来,是有事?” 语气里带了几分不耐烦,老夫人眸底一抹不虞忽闪而逝,转瞬又恢复和蔼慈祥的面孔,看着他道,“你沐嫣表妹昨儿下巴又疼又肿,大夫和太医都瞧过了,一天过去非但没有好转,甚至更严重了,找你来是想问问那医术高超的江湖郎中住哪儿的,沐家要请去给你嫣儿表妹治病。” 沐嫣的脸是今天早上才肿的,但是这话当然不能和楚墨尘说,不然昨天就是骗明妧了,这个脸,老夫人和沐家都丢不起。 好歹是世家大族,四千两不过九牛一毛,为了点钱骗人,贻笑方家。 他们不直说,楚墨尘和明妧只好信以为真,反正这把火烧不到他们身上来,楚墨尘歪在轮椅上道,“昨天皇上让我请江湖郎中去给贤老太妃治病,江湖郎中不愿意再和皇家有牵扯,赵风劝了一通,他才松口,还要先收一万两诊金,治的好他不额外收钱,治不好,诊金不退,我想沐家也不会例外。” 治病可以,赶紧送一万两过来。 沐大太太正抽泣呢,听到楚墨尘这话,抽泣到一半都打了结。 明妧想笑啊,楚墨尘都这么开口了,那意味着她又要挣一万两了,这挣钱的速度,想不财源滚滚都难。 三太太眉头一皱,道,“一万两,这么多?” 楚墨尘似笑非笑道,“诊金是贵,但人家医术高超,值得起这价格,大夫和太医价格不贵,沐家随便请。” 一句话,堵的三太太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叫什么?这叫坐地起价,还不许你讨价还价! 要是真能治好就算了,就怕治不好啊,那一万两岂不是打水漂了? 老夫人道,“能保证治的好吗?” 楚墨尘两眼一翻,“我又不是大夫,我怎么知道表妹的脸能不能治的好?” 他要是有那本事,他至于还待在轮椅上,要人推着走吗? 大太太坐在那里,望着明妧道,“以前江湖郎中救治世子妃的时候,可没收这么多钱吧?” 明妧点头,“是没收我多少钱,当时我晕倒在地上,他不救我,我只有死路一条,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不能见死不救,至于其他人,他不出手相救也不会死,只能算见伤不救,这时候求他出手,自然要诊金丰厚。” 这理由……楚墨尘都服了。 至于其他人,则是一脸的无语,三太太道了一句,“世子妃果然运气好。” 明妧眉头一皱,不喜三太太这话,没人救她,她就差点死了,还叫运气好。 这样的好运气给她,她可愿意要? 明妧心中愤岔,想怼三太太一句,就听楚墨尘淡淡来了一句,“等沐嫣表妹疼的只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江湖郎中出手,没准儿一个铜板都不收,还倒贴点药也说不一定。” 明妧深以为然,“江湖郎中癖性怪异,还真说不准呢。” 就看沐家舍不舍得让沐嫣疼的死去活来了,沐家要真舍得,那她就算同情沐嫣,慷慨一回,一万两的诊金不收了。 沐大太太当然舍不得,小病不治,大病难医,万一江湖郎中治不好呢,再万一江湖郎中有事离开,找不到人,她女儿岂不是没人救了? 想到女儿一时意气,为了扑到楚墨尘怀中,最后伤了下巴,沐大太太就心疼不已。 这钱,掏了就掏了吧,将来真做了镇南王世子妃,镇南王手里的还不都是她女儿的? 这般想,沐大太太就道,“那就有劳尘儿了,我这就派人回去拿银票。” 楚墨尘淡淡道,“我先领着江湖郎中去靖王府,沐家把钱直接送去靖王府。” 说完,不再耽搁,明妧福了福身,就推着楚墨尘离开。 王府门外,马车早已等候在那里,上了马车后,便直奔靖王府。 马车内,明妧望着楚墨尘道,“给老太妃治病的那一万两,是不是该还回去?” 楚墨尘睨了她一眼道,“你舍得?” 明妧呲牙,露出雪白的贝齿来,说的她好像钻进钱眼里出不来似的,就听楚墨尘笑道,“如果你真能治好贤老太妃,这一万两只管收,皇上和靖王府还欠你一人情。” 明妧内心轻哼一声,皇上还欠她一救命之恩呢,救命之恩怎么也比给太妃治病的恩情大吧,不过明妧医术再高,也难免有点压力山大,毕竟那么多大夫和太医都说贤老太妃没病,她还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治好她,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靖王府距离镇南王府不远,坐马车两刻钟就看到靖王府的高墙了,又往前走了会儿,才看到靖王府大门。 靖王是当今皇上的胞弟,尊贵程度可想而知,除了手握重兵的镇南王府,没人可以和靖王府相提并论。 知道楚墨尘会送江湖郎中来靖王府给老太妃治病,靖王府的下人翘首以盼,一瞧见镇南王府的马车,就赶紧去禀告靖王和靖王妃知道。 马车徐徐停下,靖王府的小厮赶紧迎接上来,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道,“世子爷和世子妃可算是来了,我们家世子爷都差人问两回了。” 第258章 太妃 楚墨尘从马车上下来,赵风手里拿着一包袱,那边小厮则抱了一堆的礼品,也不知道是什么,是王妃准备了让他们带给老太妃调补身子的。 进了靖王府,往前走了没几步,就瞧见一俊朗男子信步走来,一袭月白锦袍,清隽雅逸,温文尔雅,谦和有礼,应了那句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他走过来,仿佛清风明月,脸上一抹舒朗笑容,如三春的阳光,看的人暖洋洋的,他作揖一笑,“见过世兄、世嫂。” 楚墨尘比靖王世子年长一点,但也只大一个月,当的起他一声世兄,况且两人也算是从小穿一个开裆裤长大的兄弟了。 楚墨尘看了赵风一眼,赵风就把带来的包袱递给了靖王世子,道,“这是靖王世子你要的兵书。” 明妧眸光从包袱上扫过,她还以为装的是什么呢,原来是兵书,也是,镇南王用兵如神,找楚墨尘要兵书没错,只是没看出来靖王世子清风明月,梅林煮雪的人物会对兵书感兴趣。 对兵书感兴趣就算了,总觉得他有意无意落在她身上的眸光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 那包袱靖王世子身后的小厮接了,靖王世子道了谢,便领着他们去给贤老太妃请安。 等他们进了内院,小厮才领着江湖郎中姗姗来迟。 贤老太妃的院子环境清幽雅致,回廊上还养了好几只画眉鸟,进屋后,绕过梅兰竹菊双面绣折扇屏风,就看到了贤老太妃。 她一身翡翠撒花缎裳,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面容消瘦,眼角满是皱纹,但丝毫不影响她眼底的慈祥和蔼。 听到丫鬟禀告镇南王世子来了,老太妃笑道,“是小尘儿来了,快来给我瞧瞧,有好一段日子没瞧见了。” 小尘儿…… 这三个字成功让楚墨尘嘴角扯了下,明妧憋笑不止,楚墨尘斜眼看过来,明妧忙把眸光挪向别处,只是控制不住的肩膀还在颤抖。 靖王世子也是忍俊不禁,他笑道,“太妃,镇南王世子可不小了,他已经娶了世子妃了。” 太妃看了靖王世子一眼,故作生气道,“尘儿比你也就大一个月,他都娶世子妃了,你的世子妃呢?” 一波催娶扑面而来,明妧感觉到靖王世子后悔多说一句了,太妃爱叫小尘儿就小尘儿吧,左右叫的也不是他。 太妃就叫了一句,明妧却是在心底叫了好几声,越叫心底越爽快,这称呼好,她喜欢。 屋子里的气氛尴尬了那么小会儿,好在靖王爷和靖王妃过来了,明妧福身见礼,靖王妃笑道,“当真百闻不如一见,瞧着就是个有福气的。” 靖王爷的眸光落在江湖郎中身上,道,“这位就是医术超绝的江湖郎中?” 某江湖郎中轻点了下头,没错,我就是被赶鸭子上架好多回的江湖郎中。 靖王爷暗暗点头,江湖郎中这可不是什么好词,竟也不生气,而且瞧着下盘很稳,不止医术高超,只怕武功也不差呢,也是,没点真功夫,怎么能把恒王府的护卫打的鼻青脸肿,惊动了孙贵妃,最后让皇上使唤镇南王世子带他来给太妃治病。 想到太妃的病,靖王爷也是头疼,道,“有劳了。” 赵成上前,喜儿背着要箱子紧随身侧,药箱子里有不少药丸,吃什么药全看世子妃的眼神行事。 赵成哪里会诊脉啊,他是一窍不通,明妧也没本事一夜之间就将他教成一高手,在大庭广众之下,明妧也不好直接给贤老太妃诊脉,但也不是一点办法没有,江湖郎中拿了一团线给明妧,他给贤老太妃悬丝诊脉。 明妧接了线,给贤老太妃福身见礼,然后在她手腕上绑上红绳,贤老太妃有些惊讶道,“这是悬丝诊脉呢,我还真没见过。” 靖王妃笑道,“这位郎中医术高超,远非太医可比,一定能治好太妃您的病的。” 贤老太妃脸上有些期待,没人喜欢生病,她也不例外。 明妧绑好了绳子,小心的往后退,交到赵成手里,然后退到一旁,她做的时候,靖王世子就站在一旁瞧着,眼底带着笑意,明妧无意间撞见,总觉得他们这点小伎俩全在他眼中似的。 靖王世子怎么可能知道她会医术的事呢,不应该啊,她之前可没见过他,一定是他的错觉。 赵成坐在那里,装模作样的给贤老太妃悬丝诊脉,瞧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明妧脑中闪过一句话:一个被杀手耽误的江湖郎中。 装了这么多次,越发像那么回事了。 屋子里,安静的落针可闻,丫鬟们更是大气都不敢粗喘,唯恐打扰了江湖郎中。 好一会儿,江湖郎中才把手松开,明妧很尽职,把绳子收好。 靖王妃则问道,“太妃身子骨如何?” 赵成面色凝重,看上去有点吓人,他道,“太妃中毒了。” 简单五个字,像是一块巨石扔进了湖里,激起数仗高的水幕来。 贤老太妃脸上的紧张一松,道,“我就说我中毒了,没人信我。” 靖王爷哭笑不得,中毒了又不是什么好事,他也不是不信她中毒了,宫闱倾轧,下毒是最常见的手段,可是太医说她没中毒,他不信也不行啊,便问道,“那太妃是中的什么毒,又是什么时候中毒的?” 赵成便道,“这是一种很隐秘的毒,很难把出来,我也是碰巧知道,应该有好些年了。” 贤老太妃紧张道,“可能解?” 赵成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道,“这要看老太妃您的福气了。” 这话听得人有点懵,解毒怎么还看福气呢,不是全靠大夫一双回春妙手吗? 喜儿把要箱子打开,从里面拿了一玉瓶出来,江湖郎中大爷道,“这里面有一颗药丸,待会儿老太妃和水服下,今儿要多喝水,明儿一早,如果排尿通黄,那就是解毒了,如果没有,那这毒就还留在您体内。” 贤老太妃的丫鬟接了玉瓶,她则声音微颤道,“如果解不了呢?” 赵成有些难开口,贤老太妃心往下一沉,道,“我都一把年纪了,也活够了,大夫有话不妨直说吧,我承受的起。” 第259章 排毒 赵成便道,“老太妃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直说了,如果解不了毒,两年内,您可就……” 虽然贤老太妃说不怕死,可真听到赵成说这话,她就不得不信了,心慌慌不安。 明妧则道,“太妃福泽深厚,一定能药到毒解的,还是先将药服下吧。” “对,对,对,先吃药,”靖王妃吩咐丫鬟倒茶来。 贤老太妃当着明妧的面把药吞下,明妧暗松了一口气。 她神情一松,楚墨尘眉头微挑,那边靖王世子反倒摸不准了,他知道明妧不简单,悬丝诊脉也是为了给太妃诊脉,可她这样子像是怕太妃不吃药? 这边贤老太妃把药服下,外面进来一丫鬟,禀告道,“沐家管事的来找镇南王世子。” 来的很快啊,楚墨尘淡淡道,“让他进来吧。” 丫鬟快步退下,江湖郎中又叮嘱贤老太妃几句,其中一条就是多喝水,大家都知道水喝的越多,尿的颜色就越清淡,那泛黄的尿就更能证明老太妃排毒了,只要毒排了,身子骨就会轻松一半。 贤老太妃听的很认真,这个江湖郎中医术高明啊,宫里头那么多太医,包括赵院正都把不出她有病,足见一斑。 要是这么医术高超的大夫都治不好她,她可就真熬不过两年了。 叮嘱完,楚墨尘就朝贤老太妃告辞,贤老太妃见明妧喜欢,赏了她一个红玉手镯,然后又一波催娶,催靖王世子道,“要找个和小尘儿媳妇这般温婉的大家闺秀做世子妃。” 明妧脸颊微红,靖王世子脑壳涨疼,偏还有帮手,靖王妃和贤老太妃同仇敌忾,统一阵营。 听的靖王世子落荒而逃,“我这就送镇南王世子出府。” 这边楚墨尘出了正屋,就问靖王世子道,“太妃眼睛是不是没以前好了?” 莫名其妙来这么一句,靖王世子一头雾水,结果望向楚墨尘的时候,凑巧收到明妧的瞪眼,当然不是瞪他的,是瞪楚墨尘的,别人不懂,她却是懂楚墨尘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因为贤老太妃刚夸她温婉。 见靖王世子望过来,明妧忙把瞪眼收了,望向别处,自然也就错过了靖王世子眼底的一抹笑意。 那边沐家管事的过来,把带来的银票送上,楚墨尘看了江湖郎中一眼,吩咐赵风道,“你送大夫去沐家瞧瞧。” 沐家管事的愣了下,道,“世子爷不一起去吗?” 楚墨尘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我去做什么,我昨儿去,表妹不是不见我吗?” 沐家管事的哑然,他这不是怕没有世子爷陪着,江湖郎中和去恒王府似的,半道上有事跑了怎么办,姑娘又哭又闹,太太心急如焚啊。 知道楚墨尘不好说话,沐家管事的望着明妧,明妧觉得这管事的脑子有毛病,居然指着她劝楚墨尘,沐家害她毁了半瓶子药的事她没揪着不放就够宽宏大量了。 赵成去沐家,足够应付,无需他们跑一趟,沐家管事的只能寄希望与江湖郎中收了钱,会认真办事。 这边大家刚出靖王府,那边宫里头一驾马车徐徐驶来。 明妧两眼一翻,真是算的准准的,宫里果然找赵成进宫治病,怕江湖郎中不去,还派了护卫跟着,这是软硬一把来。 公公从马车上跳下来,挨个的请安后,才道,“太后头晕,宣江湖郎中进宫治病。” 赵成暗翻一白眼,迈步就走,公公过来拦路。 赵成回头看了楚墨尘一眼,吩咐道,“把我的规矩和他说说。” 吩咐的干脆利落,身为一个暗卫,使唤主子爷这么麻溜,也算是站到了人生小巅峰。 胆子肥了,楚墨尘投过来一记让赵成心肝颤抖的眼神,然后乖乖的听话道,“治病先收诊金,一万两,不议价。” 小公公当场呆住,“一……一万两?” 是他没说清楚吗?他可是奉太后的命令来接江湖郎中进宫治病的,怎么敢收钱啊,也不怕没命花。 楚墨尘没好气道,“没钱就赶紧回宫去取!” 小公公出来接人,身上怎么可能带这么一大笔钱,就是把他卖了也凑不齐啊,只觉得江湖郎中胆子很大,居然敢这么和镇南王世子说话,镇南王世子还敢怒不敢言,把怒气撒他一个小公公身上,只道,“能不能先进宫,随后再把银票送上。” 给太后治病,居然敢收钱,真是不怕死。 楚墨尘手撑在轮椅上,似笑非笑道,“你觉得一个有胆子把恒王府护卫都揍的鼻青脸肿的江湖郎中有这么好说话吗?” “没,没有……” 小公公声音打颤。 楚墨尘脸上笑意一收,愤道,“知道没有,还不赶紧滚!” 小公公赶紧转了身,因为害怕,差点没摔着,然后吩咐护卫道,“快进宫禀告,拿银票来。” 马车过来,楚墨尘上了马车,明妧随后,赵风则陪江湖郎中去了沐家,小公公跟了过去,治病不止要先收诊金,而且还要排队,讲先来后到。 马车汩汩朝前,明妧则担心道,“赵成进宫没事吧?” 楚墨尘看着她,风轻云淡道,“能有什么事,太后只是借口生病让公公传江湖郎中进宫而已,治病之前先掏一万两,这事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会先斥责太医无能。” 再者赵成是他的暗卫,要是不能从宫里头安然无恙的出来,那丢的是他的人,再者他给贤老太妃治病才治到一半,太后既然打着关心贤老太妃的名义让皇上使唤他,又怎么可能在贤老太妃还没有治好的情况下,先处置江湖郎中呢? 一万两打水漂,这样的蠢事,太后不会做的,除非这一万两孙贵妃替她掏。 楚墨尘觉得这可能性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计,再退一步说,皇上知道江湖郎中是他的人假装的,能不护着一二吗? 楚墨尘很放心的回王府,他的暗卫他都这么放心,明妧还能不放心么? 这边楚墨尘和明妧当没事人似的,办完了皇上吩咐的差事,心情很好的回镇南王府,那边护卫把要先付诊金一万两的事禀告太后知道,当时孙贵妃就在永寿宫,太后听后是勃然大怒,孙贵妃还火上浇油道,“不把恒王府放在眼里就算了,一个小小江湖郎中,也敢不将太后您放在眼里,治病先收诊金,还不保证一定能治好,这是哪门子规矩!” 一旁有嫔妃道,“保不齐是有人背后怂恿的。” 第260章 药味 这个有人,显然就是楚墨尘了,敢不把太后放在眼里的,整个京都,也就只有手握重兵的镇南王府有这份胆量,何况太后的宝贝孙儿晋王世子就是死于镇南王之手。 孙贵妃望向护卫道,“还说了什么?” 护卫只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一五一十的告诉孙贵妃,然后大家就知道江湖郎中不止不把恒王府和太后放在眼里,他对待镇南王世子的态度也一样的恶劣,使唤起来一点都不客气。 太后冷冷一笑,眉间尽是威严,“还真是恃才傲物,目中无人。” 太后一怒,还真没几个人敢接话,大殿内,安静了半晌,才有一嫔妃大着胆子问,“请不来江湖郎中,那太后的头疾之症该怎么办?” 太后没说话,一旁过来一宫女在太后耳边嘀咕了两句,太后冷冷道,“让他们回来。” 这边护卫刚出永寿宫去沐家传话,那边皇上就带了赵院正来给太后诊脉。 马车内,明妧闲来无事,掀开车帘望着车外,看街上人来人往,小摊贩临街叫卖,特别想下马车在街上闲逛,可惜楚墨尘腿脚不便,让他下去被人围观,估计她想都不用想。 楚墨尘看着明妧眼底的光彩,手搭在膝盖上,问道,“还要多久,我就能训练走路了?” 明妧头也未回,道,“再过十天就差不多了,如果你没那么迫切的话,我建议你多养几天。” 习武之人身子骨健硕,再加上她施针用药,楚墨尘现在就能下轮椅尝试走路了,但是明妧不大放心,还是保守一点儿好,他身份尊贵,马虎不得。 虽然在和他说话,却没看他一眼,楚墨尘眉头拧了拧,不甚喜欢,他还是喜欢把她抱在怀里聊天,哪怕多斗嘴,他也乐意,他伸手要去拉明妧,却见明妧脑袋往外伸了伸,一边道,“那是不是陶姨娘?” 明妧把脑袋收回来,望着楚墨尘,楚墨尘一脸黑线,他又没瞧见人,他怎么答复她,“什么陶姨娘瓷姨娘?” 明妧嘴角一抽,道,“就是你三叔的新姨娘啊。” 新这个字其实并不准确,有哪个姨娘新的娃都一岁大了? 明妧一提醒,楚墨尘恍惚记起这么一号人,他道,“你怎么对她感兴趣?” 说的好像她八卦似的,不过她好像的确挺八卦的,明妧耸耸肩道,“刚刚瞧见她和一江湖郎中说话而已,许是我看错了。” 楚墨尘没接话,只用手敲了敲马车,也不知道他是何用意。 一路再无话,直到马车在镇南王府前停下。 明妧先下马车,然后楚墨尘再下来,明妧推着他回内院。 走在九曲回廊上,未见有人,先听到一阵笑声传来,又往前走了会儿,就瞧见大太太送一夫人出来,她身后还跟着一姑娘,天姿绝色,娇艳欲滴。 看到她,明妧蓦地想起几句诗: 瓠犀发皓齿,双蛾颦翠眉。 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 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 吹弹即破的脸蛋上一抹娇羞,比三春湖畔的桃花还要娇艳三分。 风吹过,掀起她的裙摆,她唇瓣流露一抹浅笑,霎时间又换了另一句诗: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 “好漂亮,”一声夸赞溢出口来。 楚墨尘侧头看了她一眼,就见明妧双眸放光,他掩唇轻咳了一声,明妧才收回眸光望着他,道,“怎么了?” 楚墨尘斜了她一眼,“把你脸上的虎狼神情收一收。” 虎狼…… 喜儿听到这两个字,脚步往前一抬,侧头往明妧脸上看去,结果就收到明妧一记瞪眼。 看什么看!人家姑娘长的漂亮,她忍不住多看几眼怎么了? 没一会儿,大太太她们就走了过来,明妧也不知道谁是谁,微微福身,那夫人眸光从她脸上一扫,就望向了楚墨尘,把明妧忽视了个彻底,闹了个没趣,明妧扯了下嘴角,身子就直了起来。 那夫人和楚墨尘寒暄了几句,大太太就领着她们出去,那姑娘从跟前走过,明妧鼻尖一动,眉头几不可察的皱紧了几分。 等人走远了,楚墨尘望向明妧,就听她问道,“那是谁?” “柳太傅府大太太和柳大姑娘,”楚墨尘淡淡回道。 竟是柳太傅府上的姑娘,家世和容貌皆不俗,难怪大太太亲自送出门了,而且赞美之词溢于言表,看样子是要给大少爷楚墨枫定亲。 也是,楚墨枫容貌俊逸,才情洋溢,之前是因为北鼎侯府耽搁了,只要大太太放出风要给他娶妻,不出一两个月,大少奶奶就迎进门了。 先前她还纳闷,她福身见礼,人家都不看她一眼,知道人家身份后,明妧就没什么感觉了。 柳太傅府三老爷就在岳麓书院,和苏大老爷争山长一职,是竞争对手,又怎么会高看她这个竞争对手的外甥女一眼呢? 思及此,明妧抬手揉了下太阳穴,楚墨尘见了就道,“怎么?不希望她成为王府大少奶奶?” 明妧白了他一眼,吃错药了吧,竟胡说八道,楚墨枫的亲事轮得着她管吗,连王爷和王妃都不一定能管的着好不好,只道,“方才柳大姑娘走过去,我嗅到一股清香,里面有药味,闻上一两个时辰,夜里睡觉会做噩梦。” 楚墨尘问完话,一直盯着明妧的眼睛,没有错过她的白眼,但明妧的话,叫他暗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大哥救过她,她对大哥有了想法,敢情是因为柳大姑娘身上的清香,他道,“会有性命之虞?” 明妧摇头,“那倒没有,就是会做噩梦。” 楚墨尘就道,“只是做噩梦而已,就别管了。” 明妧也没打算管,尤其在别人忽视她之后,就更不会吃饱了撑着多管闲事,为了这么点事泄露自己会医术的事不值得。 但是她又不能不多说几句,毕竟楚墨枫救过她,她向来有恩必报,便道,“你大哥定过两回亲,北鼎侯府姑娘一个在王府溺亡,一个定亲后,从桥上摔下去差点出事,要大太太真的要求娶柳大姑娘做王府大少奶奶,她从王府离开后,就噩梦不止,为了女儿安危着想,这亲事肯定会退掉。” 第261章 捎带 楚墨枫救过她,明妧怕他一而再再而三因为定亲传出克妻的流言,而且一定亲就出事,一次可以说是巧合,次数多了可就不一定了。 楚墨尘眉头微拧,他懂明妧的意思,她怀疑那香味是王府有人算计柳大姑娘,让楚墨枫的亲事再一次黄掉,顺藤摸瓜,指不定就能找出当初杀害北鼎侯府姑娘的凶手来。 想到这里,楚墨尘看明妧的眸光璀璨了几分,本来一件毫无头绪的案子,因为她,生出了一点蛛丝马迹来。 楚墨尘吩咐喜儿道,“去打听下,柳大姑娘进王府后,都见过什么人。” 喜儿点头如小鸡啄米,赶紧去打听。 明妧推着楚墨尘回沉香轩,这边刚回屋,茶刚端到手里,那边敲窗户声就传了来,暗卫赵烈进屋道,“陶姨娘向江湖郎中买了点催情药。” 明妧被口中茶水一呛,咳嗽起来,连忙把茶盏放下,原来楚墨尘敲窗户是让暗卫去打听陶姨娘找江湖郎中买了什么药,更没想到是催情药。 三老爷和陶姨娘生了一庶子,老夫人要那孩子认祖归宗,并抬了姨娘,三老爷不知道是因为亏欠三太太还是怎么,这些天并没有进过陶姨娘的屋,估计人家是着急了,才会找江湖郎中买催情药…… 而那天三太太知道这事,当即就回了娘家,三老爷亲自把三太太接了回来,老夫人态度没变,三太太却是步步退让。 虽然明妧嫁进镇南王府没几天,却也知道三太太没那么好说话,她的退让肯定是有条件的,保不齐就是三老爷不再宠幸陶姨娘。 一个妾室,可没那么容易出门,这也是之前明妧诧异的地方。 这边明妧在走神,那边楚墨尘则望着赵烈,赵烈一头雾水,“爷,你这么看着属下做什么?” 没眼色,楚墨尘摆手道,“没事了,退下吧!” 语气里有淡淡的怒意,听得赵烈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爷怎么说生气就生气啊,他没禀告什么不应该禀告的,难道是不应该让世子妃呛着了? 赵烈乖乖退下,等闪身出窗外,他恍惚想起来,世子爷不会是因为他没给他捎带点催情药吧? 赵烈在风中凌乱。 屋内,雪雁给楚墨尘倒茶,他喝起来,雪雁则望着明妧道,“陶姨娘的事要不要告诉三太太?” 雪雁的意思是让明妧和三太太卖个好,将来别针对明妧,明妧则淡淡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闲事要知道,但要少管。” 陶姨娘不是软角色,能说服三太太让她出府就足见一斑,何况她还有个入了老夫人眼的儿子,而她在镇南王府又不会待多久,犯不着得罪人,况且就算卖三太太好,她也未必对她就有所改观。 雪雁就是随口一提,明妧不让,她就把这想法打消了,反倒是楚墨尘眼底流出几分诧异,望着明妧道,“你还懂兵法?” 没头没脑来这么一句,明妧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这话是因为她说了一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由得哭笑不得,在现代,这句话不叫兵法,叫常识。 明妧可不敢承认自己懂一点,怕楚墨尘没事拉着她讨论兵法,便道,“听我爹说的,耳顺记下了。” 楚墨尘没有怀疑,明妧会的够多了,要连兵书都会,那也忒打击人了一点儿。 明妧继续喝茶,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喜儿就回来了,怕明妧和楚墨尘着急知道,她一路小跑回来,有些气喘吁吁,道,“奴,奴婢打听出来了。” 明妧嗔她,给她倒茶道,“跑这么急做什么,喝口茶再说。” 喜儿接了茶咕噜咕噜喝完才道,“柳大姑娘进府,先去给老夫人请了安,后来三姑娘陪她在花园逛了一圈,碰到琅嬛郡主又在观景楼上说了会儿话,然后就走了。” “没别的了?”明妧问道。 喜儿摇头如拨浪鼓,“没有了。” 明妧撑着下颚沉思,想谁会算计柳大姑娘,破坏楚墨尘娶她,三房有可能,毕竟三少爷娶的媳妇……能震的地动山摇,不喜欢长房有个标致的大少奶奶也很正常,但楚墨洐完全可以不娶啊,这样自己不努力,只知道破坏别人,似乎没道理,对三房来说,退掉娘家的亲事比算计别人不娶更简单,琅嬛郡主就更犯不着了。 明妧琢磨了会儿,想不通就把这事抛诸脑后了,她告诉了楚墨尘,他肯定会告诉他大哥楚墨枫的,这事还是当事人去发愁比较好,她是吃瓜群众。 在屋子里歇了会儿,明妧就待不住,出了门,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就去了后院。 后院假山有流水,清风翠竹,环境雅致,是明妧最喜欢的地方,似乎每一处都能入画。 这边明妧想到作画,那边楚墨尘已经让丫鬟准备笔墨纸砚了,他要帮明妧作画,这是之前就商量好的,明妧也想瞧瞧他把她画的如何。 丫鬟把桌椅准备好,明妧眼睛横扫,在挑地方作画,最后看中了那块大石头,在上头抚琴,一定很漂亮,便让喜儿把琴搬出来,她盘膝而坐。 明妧不只是搬琴出来做做样子,她还会弹一点儿,葱嫩般修长的十指一动,悠扬婉转的乐音就从她指尖流泻而出,阳光打在她身上,美的不似人间女子。 楚墨尘看了好一会儿,才提笔作画,后院僻静,静的只听得见琴音和风吹竹叶的飒飒声,这声音成了琴音最好的合奏。 明妧一连弹了好几首,比起那些大家闺秀算不得出彩,但琴曲是没听过的,优雅动听。 喜儿站在楚墨尘身侧帮着研墨,到最后嘴角一阵阵抽搐。 明妧有些坐不住了,道,“画好了吗?” “好了。” 明妧赶紧起了身,过来看楚墨尘画的如何,对他的画,明妧还是很有信心的,可是真瞧见他画的,明妧恨不得把他摁地上痛揍一顿。 他是画好了,可是他的画上压根就没有她! 她特地挑了大石头,忍着盘腿不适待了半天,结果他在大石头上画了一只雪白的狐狸,慵懒的睡在那里晒太阳。 明妧牙齿磨的嘎吱响,“我呢?!” 第262章 受伤 楚墨尘一本正经道,“今儿天气不好,不适合给你作画。” 喜儿默默的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大太阳,这天气还不够好呢,没有比这更阳光明媚的了。 明妧觉得他就是故意耍她,要么她在他心目中就是一只狐狸,想到自己在那里摆了半天姿势,人家心里偷着了就忍不住想磨牙,“相公的意思是下雨天给我作画了?” 楚墨尘把笔放下,眼底闪着笑意道,“是为夫要求给娘子做画,为夫不急,娘子怎么这么急?不过娘子下雨天做画的主意倒是不错,为夫可以考虑考虑。” 考虑你个大头鬼,明妧恨不得一脚送他去千里之外凉快去。 方才兴致勃勃,被人从头到家泼了一盆冷水,明妧什么好心情都没了,甚至都不想看见他,抬脚就走。 身后,楚墨尘嘴角弯的瘪不下去。 他把画卷好,吩咐赵烈道,“装裱好,挂书房里。” 赵烈觉得自家世子爷有点欠揍,他敢打赌世子妃见一次会生一回气的。 再说明妧,怒气冲冲的离开,可是走了没几步,那边赵风走过来,他捂着胳膊,从他指尖流出鲜血来。 明妧见了吓了一跳,忙问道,“怎么受伤了?” 赵风捂着胳膊,道,“没事,一点小伤。” 还是小伤呢,都不知道流了多少血了,明妧赶紧道,“先进药房,我给你包扎。” 说完,明妧转身又回来了,从楚墨尘跟前走过的时候,都没斜他一眼,楚墨尘眉头皱了皱,再看到赵风受伤后,眉头更紧了几分,道,“怎么只有你回来了,赵成呢?” 赵风忙回道,“他被成国公府的人抓起来了。” 楚墨尘眉头打了个死结,赵风和赵成都是他的暗卫,两人联手,就算赢不了,但也不至于逃不掉吧。 明妧要帮赵风上药,但赵风不敢啊,赵烈赶紧揽过活,帮赵风处理伤口。 赵风一边禀告道,“属下和赵成刚出沐家,成国公府的人就带着官兵把去路给堵了,以江湖郎中卖假药为由抓他,属下据理力争,成国公府的人压根就不听,直接攻上来,抓人的网上下了迷药。” 赵成江湖郎中的打扮,戴了假胡须,肯定不能被抓,他极力护着,可是碰到迷药,他体力不支,胳膊受伤。 为了保持清醒,保住假胡须,赵成没有反抗,用银针将他扎醒,连扎了三针,硬生生把他疼醒了,下手这么狠,这仇绝对要报…… 他是楚墨尘的暗卫,平常跟进跟出,不少人都认得,成国公府刚抓江湖郎中,还真不敢把赵风怎么样,他就先回来了。 明妧则问道,“那赵成人呢?” 赵风回道,“被成国公府的人送去衙门了。” 楚墨尘冷冷一笑,明妧也是气愤不已,但更多的还是怕赵成露馅,心急如焚的她望着楚墨尘道,“咱们得赶紧去衙门救他。” 楚墨尘摇头,眸光泛寒芒,“去衙门做什么,直接进宫告状!” 明妧去衙门是为了救赵成,而楚墨尘进宫不止为了救赵成,更要给赵成出气。 知道他镇南王世子说话有分量,明妧没有耽搁,就推着他出府。 等他们出王府时,赵烈已经赶着马车等候在王府大门前,等明妧和楚墨尘坐上马车,就直奔皇宫。 御书房内,皇上正坐在龙案前批阅奏折,积累了几天的奏折堆的小山高。 正看着呢,外面进来一小公公道,“皇上,镇南王世子和世子妃求见。” 皇上微微一怔,他们两怎么来了,便道,“让他们进来。” 小公公赶紧退出去,没一会儿,车轱辘声就传来了。 楚墨尘坐在轮椅上,明妧推着他进来,明妧福身给皇上见礼,楚墨尘扶着轮椅要起来,皇上见了眉头扭成一团,赶紧道,“行了,行了,免了你行礼,有事就赶紧说。” 楚墨尘就坐稳了,道,“皇上,您让臣带江湖郎中去靖王府给老太妃诊脉,出来没多久,成国公府就带人把江湖郎中给抓了。” 皇上眉头一拧,问道,“成国公府为什么要抓江湖郎中?” 楚墨尘理直气壮道,“成国公府说江湖郎中是假的,卖假药。” 皇上嘴角一扯,那江湖郎中本来就是假的,被成国公府抓了,他不赶紧去捞人,还进宫向他告状,这是不是有倒打一耙的嫌疑? 偏楚墨尘告状的理直气壮,开口就是皇上让他带江湖郎中去靖王府给老太妃诊脉,要不是皇上使唤他们,江湖郎中也不会被抓,皇上有责任帮他捞人,不然可就没下回了。 虽然没有没有明着威胁,但意思很显然,皇上听的出来,暗瞪了楚墨尘和明妧一眼,吩咐公公德顺道,“传成国公进宫,把江湖郎中也带进宫来。” 德顺公公应下,赶紧让人去传话。 明妧和楚墨尘就在御书房内安心等候,皇上传召,没有大臣敢耽搁,成国公很快就来了。 不过来的只有他一人,楚墨尘问道,“江湖郎中呢。” 成国公没理他,只给皇上请安,皇上又问了一遍,成国公敢不回楚墨尘,可不敢不回皇上,只道,“那江湖郎中不敢进宫,半道上,我一不留神就让他给跑了。” 明妧憋笑,跑了最好,人跑了,接下来的好戏才好唱,皇上既然传成国公进宫,应该会配合他们把好戏唱下去。 楚墨尘脸臭的像是谁欠了他百十万两银子没还似的,冷道,“到底是江湖郎中自己跑了,还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来不了?” 成国公眉头一皱,道,“那江湖郎中就是个骗子,镇南王世子若是把治好断腿的希望寄托在一个骗子身上,没得贻误病情。” 楚墨尘好笑,妖魅凤眸里的光芒看的人背脊发凉,只听他道,“成国公就笃定江湖郎中是骗子?” 那边皇上看了明妧一眼,端起茶盏道,“朕倒是好奇江湖郎中怎么骗人了?” 成国公便如实道,“臣大儿媳从楼梯上摔下来伤了下巴,请江湖郎中进府治病,结果江湖郎中给的药非但无益于病情,甚至还有毒,要不是定北侯府四太太及时相高,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第263章 糊涂 皇上还不知道这其中有这段事,便望着明妧,明妧一脸无辜和疑惑道,“回皇上,成国公说的确有其事,成国公府找江湖郎中还是明妧告知的,成国公府把江湖郎中请进府,后再请回侯府。 因为江湖郎中半道上走了,侯府怕是假江湖郎中,所以派人去成国公府把怀疑一说,不过后来成国公府派人去侯府告知,说江湖郎中开的药很有效,这事是明妧亲耳听到的,不懂为何现在又改口说江湖郎中卖假药害人。” 皇上眉头拧着,成国公便道,“说药有效,是为了麻痹江湖郎中,好让他露面,将其抓获。” 巧舌如簧,说的还挺有道理,可惜明妧和楚墨尘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尤其是楚墨尘,歪了脑袋望着他,道,“既然药是假的,甚至有毒,那肯定没效果,那成国公府大太太受伤的下巴又是怎么痊愈的?” 楚墨尘说完,明妧补一句,“正好,沐嫣表姑娘下巴撞伤,正需要祛除伤疤的药,咱们帮她向成国公讨一点儿,或者买一点儿也行啊。”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成国公都有点懵,皇上临时传召,他估计还没想好怎么搪塞皇上,药有没有毒且不说,成国公府大太太下巴痊愈了是事实。 不是江湖郎中的药让她痊愈的,那又是从哪里来的药呢? 楚墨尘则望着皇上,漂亮的凤眸里满是希翼道,“皇上,成国公府找到了医术高明的大夫,臣的脚一直是江湖郎中治的,迟迟未好,能不能劳烦成国公帮忙请大夫看看?” 皇上若有所思了片刻,便望着成国公道,“镇南王对社稷有功,成国公就当是给朕一个薄面,帮帮忙。” 一块大石头哐当抬起来,砸在成国公脚上,他惶恐道,“皇上,给臣儿媳妇治病的大夫早走了,臣一时半会儿怕是找不到。” 当着皇上的面就敢撒谎,楚墨尘笑道,“找不到没关系,既然人在成国公府露过脸,成国公府肯定有人见过,找了画师把人画出来,我自会张榜寻找,重赏之下必有知情人,总能找到那大夫的,如果张榜悬赏都找不到人,那本世子可得怀疑那大夫是不是从天而降,直接掉到了成国公府。” 德顺公公听得肩膀直抖,世子爷说话可真逗,把成国公的退路都给堵死了,找不到人,那就是他撒谎,当着皇上的面骗人,那可就是欺君之罪了。 皇上顺着楚墨尘的话道,“那就张榜寻找吧,正好太后头疼,顺带给太后也瞧瞧。” 成国公噗通一声跪下,道,“皇上,臣有罪,没有什么高明的大夫进过国公府治病,臣儿媳妇脸上的伤疤是东宁侯府给的药。” 这一声东宁侯府说的妙绝,没有直接点出是谁送的,不算给人家惹祸上身。 可不巧,明妧什么都知道,只笑道,“原来是东宁侯府送的药啊,那可真是巧了,我坐的马车连累东宁侯府长房姑娘撞伤了额头,赔了她一点药膏,那药膏就是江湖郎中给我的。 事后东宁侯府大太太还登门拜托我再帮忙买一盒药膏,说是府里出了贼,用狗皮膏药把药膏给偷换了,原来那药膏是送去了成国公府,那我可得好好质问下东宁侯府大太太了,一边把药膏送人,一边又骗我帮忙,这是什么意思?!” 说到最后,明妧的语气徒然凌厉了起来。 皇上坐在龙椅上,道,“朕都听糊涂了,成国公说江湖郎中卖假药,偏偏成国公府大太太又是用了江湖郎中的药才治好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妧望着皇上,道,“这事明妧也糊涂,成国公府大太太用的是不是江湖郎中的药还不确定,得问过东宁侯府大太太才知道。” 成国公额头冷汗往外涌,他可不能让皇上宣东宁侯府大太太进宫问话,赶紧转移话题道,“那江湖郎中给的药的确有毒,这事太医院的周太医能作证,臣听说沐家用了药膏,沐姑娘下巴也是又疼又肿。” 沐嫣倒成了他的人证了,明妧嗤笑一声,道,“既然沐家笃定药膏有毒,怎么还花一万两请江湖郎中给她治下巴呢,还是说沐家和成国公府联手抓江湖郎中,我和相公傻乎乎的把江湖郎中送到了沐家等着被抓?” 成国公再次哑然。 而楚墨尘已经没有耐心了道,“江湖郎中逃了,他的药箱子可还在?” 成国公不解的望着他,楚墨尘则吩咐赵烈道,“去把江湖郎中的药箱子拿来,要真是骗子,那药箱子里装的就都是假药了,小心点拿,江湖郎中的药一瓶子八千两,一药箱子打翻,饶是我镇南王府也赔不起。” 这是在防备成国公趁机让人捣乱,提醒他点,药损毁了是要赔的。 赵烈就赶紧去找药箱子,不过没一会儿,赵烈就回来了,大理寺卿拎着药箱子进了宫,江湖郎中逃了,他留下来的药箱子是唯一的罪证。 来的快挺好的,不然在御书房一再耽搁,皇上龙案上那么多奏折,她看着都着急啊,别耽误了国家大事才好。 大理寺卿进了御书房,跪下行礼,然后道,“皇上,那江湖郎中真的是个骗子,臣审问他,稍微问了两个关于医术的问题,他是一问三不知,还理直气壮的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要是说的门门清,大理寺就没有理由抓他了,绝对是个骗吃骗喝的。” 皇上嘴角暗扯,不愧是镇南王世子的人,不通医理,回答不出来,还能这么不慌不忙,倒打一耙,可江湖郎中是假的,药却不是。 成国公执意要太医验药,明妧和楚墨尘则一脸随便。 很快,就来了两位太医,其中一位还是赵院正,看到明妧和楚墨尘在,赵院正心下就有了几分了然。 药箱子里有二十几种药,赵院正看了几样,道,“皇上,这些都是难得一见的好药。” 成国公脸色一变,“这不可能!” 赵院正没说话,另外一位太医道,“这药真的不错,做贡药都绰绰有余。” 要是寻常时候,或许能向着点成国公,这不是江湖郎中有镇南王世子护着么,满朝文武,谁敢惹镇南王啊。 第264章 狠话 成国公脸黑成了锅底色,他是找太医来证明江湖郎中是假的,药也是假的,结果却告诉他药很好,那江湖郎中不就是真的了? 楚墨尘淡淡来了一句,“不是好药,人家敢开口就要八千两吗?既然洗刷了江湖郎中的冤屈,那就有劳成国公把江湖郎中请到我镇南王府,我还等着他治腿呢。” 成国公脸色一僵,“我又不知道江湖郎中住哪儿?!” 明妧拍拍楚墨尘的肩膀道,“这点小事,就不麻烦成国公了,咱们自己去请吧。” 楚墨尘斜了她一眼,道,“你不知道那江湖郎中脾气臭吗,之前恒王府请他去,他就不愿意和皇家有牵扯,现在又被人冤枉,我就怕他一气之下离京了,我这腿可才治了一半,要是找不到江湖郎中,成国公,你可别怪我脾气上来让人去成国公府又打又抢。” 得,如此堂而皇之的当着皇上的面撂了狠话,摆明了成国公府要遭一翻劫难了。 皇上头疼,从小看着长大的,虽然性子差了点,但怎么就成土匪了,不会是被世子妃给带歪了吧? 看着皇上投过来质疑和怀疑的眼神,明妧心口一堵,皇上,你太高看我了,我没有带歪镇南王世子的本事,他是自己长歪的,这黑锅我背不动。 皇上摆摆手,对成国公道,“赶紧派人去找吧,找不到,小心镇南王和你没完。” 成国公一脸惶恐的起身走了,当然一起走的还有大理寺卿,他要把药箱子带走,楚墨尘阻拦道,“药箱子留下。” 大理寺卿赶紧把拎起来的药箱子放下,灰溜溜的跟着成国公走了。 等人走后,皇上把其他人都打发走,只留下心腹德顺公公伺候,望着明妧道,“到底怎么回事,江湖郎中真的给成国公府大太太下毒了?” 明妧努了努嘴,道,“成国公府姑娘进我书房,留了半根带毒的蜡烛。” 这话,也算是承认下毒了,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皇上知道内情,镇南王世子妃医术高超,在她跟前下毒,那是班门弄斧,关公面前耍大刀,又不是个温婉的,必定报复回去,成国公府做初一,他们做十五,也不能说他们完全错。 德顺公公则一脸糊里糊涂,成国公府姑娘下毒害镇南王世子妃,怎么江湖郎中帮她下毒害成国公府大太太? “适可而止。” 皇上只说了四个字,便摆了摆手,将他们打发离开。 明妧推着楚墨尘出御书房,赵烈背着药箱子跟在后头,稍微走远了点,楚墨尘吩咐道,“过两天,你带人去成国公砸一波,歇几天,再去砸一波。” 明明是打砸抢的行为,从楚墨尘耳朵里,就像是吩咐赵烈去街上买点大白菜一般轻松,为了匹配的上她镇南王世子妃的身份,不辱没了楚墨尘,明妧补了一句,“捡值钱的砸。” 赵烈跟在后头,抬头四十五度望天,眼底有淡淡的忧伤,继赵成被折腾成江湖郎中后,他是不是要被世子爷和世子妃打造成土匪了? 身为一个暗卫,总感觉有点不务正业……正业荒废,副业蓬勃发展。 进宫一通折腾,等再回到王府,天边晚霞绚烂,灿如云锦。 明妧推着楚墨尘回屋,那边青杏把喜儿往旁边一拉,喜儿身子不稳,差点摔倒,生气道,“冒冒失失的拉我做什么啊?” 明妧侧头望过来,青杏一边赔罪一边问道,“世子爷的书桌是不是你收拾的?” 喜儿望着她,点头道,“是我收拾的啊,怎么了?” 青杏松了一口气道,“那书桌上几本书,你放哪儿去了?” 喜儿眉头再扭,“什么书?” 青杏说不上来书名,她当时随手一放,压根就没多看,把喜儿拉着去了书房,说给喜儿听,喜儿就道,“那几本书,早上好像送去给靖王世子了,书怎么了?” 青杏呀了一声,道,“我在书里面夹了张世子妃画的画。” 喜儿听了就道,“你怎么用书夹画啊!” 说着,她快步往往前,青杏跟在后头道,“我这不是看画皱褶,想压平整一点吗?” 屋内,明妧给楚墨尘倒茶,喜儿快步进来,道,“世子妃,青杏她给你惹事了。” 青杏跟在后头,头低着,嘴撅的高高的,她又不是故意的。 明妧笑道,“她能惹什么事?” 喜儿巴拉巴拉一阵倒豆子道,“昨儿你画了送给世子爷,最后扔在地上不要的画,青杏好像夹在了世子爷送去给靖王世子的书里。” 噗! 楚墨尘正喝茶呢,听到这话,一口茶喷老远。 青杏吓的缩在脖子,浑身颤抖不止,完了,世子爷都喷茶了,她肯定少不了一通板子。 然而,就在她担惊受怕的时候,却听到一阵熟悉的笑声,一阵来自她家世子妃的笑声,欢快肆意。 青杏和喜儿有点懵,世子妃的丹青误送给了靖王世子,她怎么不生气,还笑的这么高兴啊? 楚墨尘斜眼过来,脑门上全是黑线,没见过这么幸灾乐祸的女人,靖王世子知道他专心致志看春、宫、图的事,她就那么高兴? 那肆意飞扬的笑容,看的他手心痒痒,只道,“你高兴的太早了,指不定靖王世子压根就不懂那图是什么意思。” 明妧轻哼一声,“不要以己度人。” 楚墨尘,“……” 伶牙俐齿,真的说不过她,她就不能盼着他点好? 两人你来我往,青杏松了一口气,不罚她就好,只是有点糊涂,那画很难懂吗,她一眼就看出来世子妃在夸世子爷在勤奋读书啊,那是世子妃最真挚的赞美啊。 楚墨尘暗琢磨,明儿让赵烈去找靖王世子把画要回来,他可不想自己看春、宫的事被靖王世子知道。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楚墨尘不想靖王世子知道他偷看春、宫、图的事,然而靖王世子买春、宫、图的事已经传到他耳朵里了。 继昨天喷茶后,楚墨尘再一次喷了茶,而且这一回,是直接喷到了明妧脸上。 明妧一边擦脸上的茶水,一边用眼底的冰刀去削楚墨尘,一边默默的向靖王世子赔罪,丫鬟无心之失,害那梅林煮雪般的男子名誉有损,实在是……好想笑。 第265章 花锦 憋不住,明妧肩膀直抖。 事情是这样的,青杏把她画了讥讽楚墨尘的画夹在了书中,误送给了靖王世子,如楚墨尘所料,靖王世子并不懂那两句诗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记住了《花锦阵》这个书名。 今儿上午,他去书轩买书,挑几本,然后问卖书的这店里有没有《花锦阵》。 他说的很寻常,他和明妧以为的一样,当时一本兵书,结果卖书的小伙计愣了下,还从来没见过买春宫图不悄悄的问的,这么大声不怕别人知道啊? 小伙计愣神,靖王世子又问了一遍,“没有吗?” “有,有。” 小伙计连声道。 都说君子坦荡荡,果然不假,连看春、宫、图都这么坦荡,令人敬佩,不似那些道貌岸然的,差小厮买,偷偷摸摸的,就跟做贼似的。 小伙计赶紧去拿了书来,刚要递到靖王世子手里,那边穆王世子过来,随手接过笑道,“皓兄买的什么书,愈发勤奋了。” 他随手把书打开,然后…… 两个翩翩少年郎就成了水煮的螃蟹。 而当时书轩内不止他们两个,还有小伙计和旁人,然后就都知道靖王世子偷买春、宫、图,还被穆王世子抓了个现行的事。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靖王世子身份尊贵,容貌俊逸,这样的男子,不知道多少大家闺秀倾慕,想娶谁娶不到,却偷看春、宫、图,这癖好实在是…… 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就传到了楚墨尘和明妧耳朵里。 楚墨尘觉得自己算是被明妧祸害的没脸见靖王世子和穆王世子了,偏偏罪魁祸首是三分无辜七分幸灾乐祸,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没人知道画是她画的吧? 要说惨,靖王世子是真惨,本来贤老太妃和靖王妃就急着给他娶世子妃,他是一再推脱,结果转过脸就传出他偷买春、宫、图看的事,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面对靖王妃责问,靖王世子是一脸的欲哭无泪,好奇害死猫,他道,“母妃,我不知道那是春、宫、图。” 要是知道,他不会买,更不会买的那么堂而皇之,更更不会在穆王世子伸手过来拿的时候,不阻拦他一下,他只当那是一本兵书。 靖王妃嗔了他道,“你不知道,那你还直接买?” 靖王世子为了洗刷自己的冤屈,只好把楚墨尘拉出来做挡箭牌了,他道,“花灯会那天,我问镇南王世子借了几本兵书,他来给太妃治病,就顺带给了我,书里头夹了张画,画上就写着那书名,我只当是兵书,所以挑书的时候多问了一句,谁想到书坊还真有。”他多么希望书坊没有那本书。 为了证明他所言不虚,他让小厮把兵书拿了来,那幅画还夹在兵书里。 靖王妃和靖王爷看过后,是一脸的黑线。 都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这怎么就…… 靖王妃摇头,真没看出来镇南王世子是这样的人,真恨不得叫儿子离他远一点,别被带歪了才好,正要说,就发现画纸有点褶皱,她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这画像是被人揉过?” 靖王世子摇头,“不知道是谁弄的,我看到时就这样了。” 如果他猜的没错,应该是镇南王世子偷看时,无意被世子妃发现,特意画了幅画藏书里头讥讽镇南王世子,结果误打误撞送到他手里,他懵懵懂懂不知内情,闹了个大笑话,他都不知道怎么出去见人了。 靖王世子脑壳生疼,他是不是该庆幸还有个穆王世子陪着他,不至于太孤单? 沉香轩,内屋。 被楚墨尘喷了一脸的茶水,喜儿端了水来,伺候明妧擦洗,虽然被喷了茶,但是明妧并没有发难,一来是这件乌龙事听得人腹内抽抽,笑的腮帮子疼,二来她怕惹怒楚墨尘,到时候他把火气撒在青杏身上,虽然青杏并非有意的,但这件事她也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刚洗了脸,外面海棠打了帘子进屋来,道,“世子妃,北鼎侯府二太太和姜三姑娘来了,老夫人让你去长晖院一趟。” 明妧正擦脸上的水珠,听到这话,手顿了下,大概能猜到找她去做什么,遂把脸擦干,带着喜儿出门。 这边,明妧迈步出远门,那边一熟悉的身姿曼妙行来,看的明妧眉头一拧,怎么又来了。 迎面走来的姑娘不是别人,正是表姑娘沐嫣。 看到明妧,沐嫣的丫鬟笑道,“姑娘,知道您来,世子妃还亲自来迎接您呢。” 沐嫣脸上戴着面纱,但眸底流露出一抹不屑,道,“世子妃太客气了。” 明妧两眼一翻,没见过这么会往脸上贴金的,她笑道,“前儿我和相公去沐家探望,表姑娘还避而不见,这会儿却亲自来了,莫非江湖郎中给了表姑娘你什么灵丹妙药?” 本来沐嫣看明妧的眼神就透着不屑,偏偏明妧相公两个字叫的麻溜,对于倾慕楚墨尘,一心想做镇南王世子妃的沐嫣来说,没有比这两个字更容易拉仇恨的了。 而且昨天疼的在床上打滚时,她是把明妧恨的半死不活,要不是明妧手脚麻溜,她会撞伤下巴吗?! 要不是她,她早就嫁给表哥冲喜,成为镇南王世子妃了,有那么医术高超的江湖郎中给表哥治腿,有她冲喜什么功劳,想到让她捡二十万两的便宜,还有镇南王府郡主的身份,沐嫣就恨的咬牙切齿,那都是她的! 将到嗓子眼的怒气压下,沐嫣把玩着手中绣着山茶花的香罗帕道,“表哥知道我脸受伤,亲自去看我,昨儿还特意让江湖郎中去给我治脸,半个时辰前还差人去问我脸好了没有,表哥对我这般关心,我当然要来让表哥瞧瞧我已经好转了,表哥才好放心。” 真的,这话明妧是听出来一身的鸡皮疙瘩,喜儿更是两眼望天。 沐表姑娘的心态真好,要不是沐家送一万两来,看世子爷会不会让江湖郎中去给她治脸,世子爷看的是明晃晃银子的份上好么! 没错,世子爷是派人去沐家问她下巴可消肿止疼了,可世子爷还派人去靖王府问过贤老太妃的情形呢,问这些还不都是为了去成国公府闹事做铺垫,没见过做了垫脚石还这么趾高气扬的,那脖子昂的就跟斗胜了的大公鸡似的,得意洋洋。 第266章 出气 真不知道她得意什么,惹恼了世子妃随手给她下点儿毒,她会疼的满地打滚,丑态百出。 和这样招人厌的人说话,只会生出一肚子火气,喜儿望着明妧道,“世子妃,老夫人还等着呢,您可别让她久等。” 沐嫣脸色微僵,明妧看了喜儿一眼,然后才对沐嫣道,“我急着去见老夫人,就不陪表姑娘说话了。” “谁要你陪了!我是来见表哥的!” 扔下这一句,沐嫣抬脚就进了院子。 客客气气说话,笑脸迎人,换回来一句呛驳,再好脾气的人也不会有好脸色了,喜儿臭了张脸,却见明妧嘴角噙着一抹淡笑,一点都不生气,她道,“世子妃,你都不生气吗?” 明妧轻快着脚步往前走,笑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世子爷气头上,有人送上门来给他出气,是好事啊。” 喜儿一脸懵懂,世子爷有生气吗,她怎么都没发现? 等到长晖院,喜儿都没想通楚墨尘有什么可生气的,青杏犯错,他都没罚她板子啊,世子妃肯定是看错了。 绕过青松翠竹折扇屏风,就看到了北鼎侯府二太太和姜三姑娘。 瞧见她,姜三姑娘一脸灿笑,毕竟明妧是她的救命恩人,要不是明妧及时将她从水里捞出来,她都不一定能站在这儿了。 明妧回她一笑,上前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笑道,“北鼎侯府知礼,之前姜大太太和姜二太太就登门道谢过,现在姜三姑娘专门来向你道谢了。” 姜三姑娘上前福身道谢,明妧将她扶起,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花灯会上人多,往后要小心些才是。” 姜三姑娘连连点头,“是啊,一时不小心,被人推下了水,差点送掉一条命,往后哪还敢不小心?” 明妧微微挑眉,只笑不语,北鼎侯府之前就道谢过,送了谢礼,为了礼数,姜三姑娘亲自来道谢足矣,无需姜二太太陪着,她却来了,应该是有别的事。 道谢完,就该进入主题了,姜二太太问道,“听说镇南王府长房有意和柳太傅府结亲?” 大太太一听,就端正了几分,似笑非笑道,“北鼎侯府的消息还真是灵通。” 这话明显是在讥讽北鼎侯府管的太宽,总不能因为姜大姑娘死在镇南王府,楚墨枫一辈子就不娶妻了吧,旁人家少奶奶难产而亡,不出几个月就打着照顾小少爷和小小姐的幌子迎娶继室进门,也没见人家有这么多意见的,她已经够好说话的了,北鼎侯府再蹬鼻子上脸,她可真就不客气了。 姜三太太也不生气,只淡笑道,“进府的路上,听王府下人说的,耳顺听到了一两句,看来是真的了。” 大太太脸色一滞,没法接话,谁家没几个碎嘴的下人,何况楚墨枫娶妻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需要下令让下人闭嘴,不许他们议论,人家姜二太太说是顺耳听到的,可没有专程派人打听,但她绝对相信,姜二太太今儿来就是为了这事。 大太太笑道,“枫儿年纪不小,王爷都催着他娶媳妇,我这个做娘的怎么能不上心,要不是北鼎侯府退了亲事,我这会儿都高高兴兴准备聘礼迎亲了。” 当着姜三姑娘的面说这话,她脸微微一红,眸底有淡淡的失落和怅然。 镇南王府大少爷清隽俊逸,风度翩翩,是多少大家闺秀的心仪的对象,只可惜,他……克妻。 没有了命,他迟早还是别人的,就像雪山之巅迎着太阳悄然绽放的雪莲,尊贵耀眼,却高不可攀。 姜二太太也很惋惜,只淡淡道,“但愿柳太傅府姑娘有这福分。” 话是好话,但是背后的深意却没那么好了,谁说这话,大太太都能呛驳几句,偏偏北鼎侯府的人不行,只陪着笑脸,道,“不是有福气的姑娘,我镇南王府不会娶的。” 姜三姑娘站在一旁,催姜二太太道,“娘,你赶紧说正事吧。”省的老围着楚大少爷说话,她心里头不是滋味儿。 老夫人微微挑眉,道,“姜二太太来还有别的事?” 只听姜二太太叹息一声,道,“可不是还有别的事,我大嫂这两日病了,梦到了悦儿和她哭诉,大嫂思念女儿成疾,大夫瞧了也不见气色……” 话到这里,明妧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她以为姜二太太是来让楚墨尘帮忙请大夫去给姜大太太治病的。 不止明妧,就连老夫人和大太太都这么认为的,不等姜二太太说完,大太太就道,“可是来请江湖郎中去北鼎侯府给姜大太太瞧病的?” 她语气热切,反正她又不认得什么江湖郎中,麻烦的又不是她,她不在乎,只需要表达够关心就足矣。 结果姜二太太摇头,“要真是一般的病反倒好治了,大夫太医都瞧了,药也灌进去不少,都没有效果,府里便找了道士询问,这一问,还真问出原因来了,说是过世的女儿在地下过的不好,给亲娘托梦哭诉,这病因没解除,这病怎么会好呢,我大嫂烧了不少的纸钱,还是噩梦连连,这不,又找道士询问,说是烧错了地方。” 明妧眼珠子睁大了几分,老夫人和大太太眉头则皱紧了,北鼎侯府给过世的大姑娘烧纸钱,就是烧几箩筐和镇南王府也没有关系,姜二太太却亲自来了镇南王府,又说之前烧错了地方,这不明显是要来镇南王府烧纸钱吗? 这一招可真……膈应人的。 果然,接下来姜二太太就开口了,道,“道士说要在丧命的地方烧,也就是镇南王府的湖畔,我知道这要求有些过分,但我想镇南王府也不忍心我大嫂没了女儿在前,又缠绵病榻在后吧?” 镇南王府能拒绝吗? 铁定不能啊! 要真拒绝了,回头姜大太太有什么万一,镇南王府还不得被人戳脊梁骨说凉薄啊,人家好端端一女儿死在镇南王府,没查出凶手给个交待,甚至连人家做娘的想给女儿烧点纸钱都不同意,可没有这么不厚道的。 只是怕的是开了这个头,回头北鼎侯府隔三差五来烧纸钱,对镇南王府来说,太晦气了,而且对楚墨枫娶妻也影响不好。 第267章 躺枪 大太太望着老夫人,希望她能帮忙拒绝,她觉得北鼎侯府姜大太太压根就没病,不过就是为了膈应她,故意装病做幌子而已,老夫人也相信,姜大太太生病是假,可拒绝的话,老夫人张不开口说啊。 明妧一心看热闹,可是有时候热闹没那么好瞧的,老夫人脚一抬,就把皮球朝她踢了过来,道,“这事,世子妃怎么看?” 真是躺着也中枪,这事和她没关系吧? 明妧眼珠子咕噜一转,就把老夫人的意思体会了七分,要么让她带江湖郎中去给姜大太太治病,戳破她装病的事,要么让她委婉的拒绝姜二太太,她救过姜三姑娘,她说这样做晦气,北鼎侯府总要给她几分薄面。 可这个头,她凭什么出啊,这和她又八竿子打不着,明妧刚要拒绝,大太太就问丫鬟道,“大少爷怎么还没回府?” 丫鬟则回道,“楚总管已经派人去找大少爷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大太太眸光从明妧身上扫过去,眸底有淡淡的光芒,她在花灯会上救过姜三姑娘,楚墨枫在花灯会上救过她,现在就是她报恩的时候。 那清冷还藏了几分凌厉的光芒,明妧心下不虞,不过楚墨枫的确救过她,他的恩情不能不报。 但至于怎么报,那是她的事,可没有这样硬逼着她报恩的,毕竟救她的是楚墨枫不是大太太,要真是那样的话,大太太估计不会救她,还会赏她一脚,让她死的更快。 明妧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道,“既然道士都说姜大太太的病需要在镇南王府湖畔烧纸钱才能化解,我想这事父王和母妃知道了,也不会拒绝的,再者烧纸钱是其次,重要的还是要找出导致姜大姑娘溺亡的真凶,她九泉之下安心,也就不会闹的姜大太太不宁。” 大太太脸色青紫,姜二太太连声赞同,“世子妃说的,正是我北鼎侯府要说的。” 既然姜三姑娘不能嫁给楚墨枫,那北鼎侯府二房和长房没有了利益之争,又同仇敌忾了。 大太太气的很不跳起来指着明妧的鼻子骂她胳膊肘往外拐,楚墨枫救她一命,她就是这么报答他的?! 大太太气的吭哧吭哧,显然她并不想答应,只望着老夫人道,“老夫人,您说呢?” 她要会说,这皮球就不会推到她身上了,明妧心中腹诽,就听老夫人淡声道,“既然世子妃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有什么意见,北鼎侯府想哪一天来烧纸钱?” 姜二太太便道,“这事我得回去问问大嫂,大嫂噩梦缠身,不会拖延的,我估摸着是明儿。” 为了早些给王府一个准确答复,姜二太太在达到愿望后,就起身告辞了。 走之前,看明妧的眼神都荡漾着笑容,明妧报之一笑。 只是姜二太太和姜三姑娘前脚走,后脚大太太就发难了,道,“枫儿好歹救过世子妃一命,你就这么报答他的?” 明妧一脸无辜和懵懂的望着大太太道,“大伯母这话,明妧听不大懂。” 大太太暗咬牙,少和她装蒜,她道,“枫儿本就被人怀疑克妻,柳太傅府和我镇南王府结亲都小心翼翼,现在让北鼎侯府来王府烧纸钱,祭拜过世的姜大姑娘,这事要传到柳太傅府,这亲事还怎么成?!” 明妧脸上的懵懂退去,恍然道,“原来大伯母并不想答应让北鼎侯府来王府烧纸钱啊,那为什么您先前不直说,明妧还以为您其实想一口答应,怕老夫人觉得晦气不同意,才先问她的……” 明妧一脸我会错意了的表情,她那么说,是为了帮她说服老夫人,她哪里想到她问老夫人,是不好自己出面回绝姜二太太,让老夫人出这个头,是她呆头呆脑,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 大太太脸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虽然她是这么想的,可被人说出来,倒成了她拿老夫人做挡箭牌不孝了。 果然是个聪慧的,还会装傻充愣,老夫人看了明妧一眼,道,“世子妃觉得王府应该让北鼎侯府来烧这纸钱吗?” 还没玩没了了,明妧抬头看了眼天花板,然后低头道,“在明妧看来,这事没有什么应不应该的,姜大姑娘溺亡一事,大家无愧于心,让北鼎侯府来烧点纸钱祭拜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总不至于烧点纸钱,还能招来姜大姑娘的鬼魂吧,就算真来了,那找的也是害她的人。” 明妧说的云淡风轻,可是一屋子人包括喜儿在内都觉得阴风阵阵,身子发寒。 喜儿拽了明妧云袖一下,朝她摇头,这些鬼啊怪啊的事不能说。 大太太瞪了明妧道,“口没遮拦!” 这时候,外面传来丫鬟的唤声,“郡主……” 老夫人便道,“怎么了?” 丫鬟从屏风后走过来,道,“琅嬛郡主带着丫鬟来给老夫人您请安,世子妃一说鬼魂,郡主转身就走了。” 大太太冷道,“琅嬛郡主胆小,哪像世子妃胆大的,信口拈来。” 她就是说了一句啊,她一个大夫,要怕死人,她还混什么啊,明妧无辜道,“不是说平身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吗,没什么好怕的吧?” 不止无辜,还有几分质疑,难道你们都做了亏心事? 大太太脸色微僵,身为当家主母,谁手里还没有几条人命,她还越说越离谱了。 老夫人也不爱听这些,抬起挂着佛珠的手要把口没遮拦的明妧打发走,只是话还没说出口,那边沐嫣抹着眼泪进来了,还没瞧见人,就先听到她哭声了。 明妧转身回头,就看到沐嫣身上和遮面的面纱还有额头上全是黑的,那叫一个狼狈。 老夫人见了就道,“这是怎么了?” 沐嫣扑到老夫人身边,正要扑到老夫人怀里哭,丫鬟怕她身上的墨汁沾到老夫人身上,眼疾手快的拦下了她。 她的丫鬟则道,“世子爷心情不好,手里的毛笔扔在了姑娘身上。” 老夫人眉头一皱,有些不快道,“心情不好,也不能迁怒别人,他怎么心情不好了?” 这话老夫人是问明妧的,毕竟她整日陪在楚墨尘身侧,最懂他的喜怒哀乐。 第268章 存心 明妧不说话,沐嫣的丫鬟则回道,“世子爷的人去找江湖郎中拿药,可是没找到人,没有药用,世子爷脚疼不止,心情就……” 等丫鬟说完,明妧才补充道,“相公心情不好一个多时辰了,我都不敢大声说话,幸好老夫人让丫鬟找我来,不然挨相公怒气的就是我了。” 明妧一脸庆幸,沐嫣哭的更凶了,指责明妧道,“表哥心情不好,你也不提醒我一声!你是故意的!” 没见过这么蛮不讲理倒打一耙的,也不瞧瞧在沉香轩外,她自己是个什么态度,她要真说楚墨尘心情不好,劝她别凑上去,又该说她故意骗她,不让她见她表哥了。 里外不是人,明妧也不生气,沐嫣那狼狈模样,她能忍着不笑就不错了,眨巴眼睛,明妧强忍笑意道,“表姑娘不是说相公关心你么,我以为他见了你,会心情好很多呢,谁想到……下回,再有下回我一定提醒你。” 沐嫣狠狠的剜了明妧一眼,撇过头继续哭,大概是真委屈了,哭声有点大,没有梨花一枝春带雨,我见犹怜的美感。 她哭的伤心委屈,但是没人注意到,丫鬟可是说楚墨尘脚疼不止,老夫人望着明妧道,“尘儿之前一直用江湖郎中开的药?” 明妧没有否认,自打找到她之后,楚墨尘就极少用太医和大夫治腿,这是事实,她否认也没有用,老夫人明知故问,她只能乖乖回道,“找到江湖郎中起,相公就一直用江湖郎中开的药,效果还挺好,只是江湖郎中的药分量少,只能管三天,昨儿成国公府把江湖郎中抓去了大理寺审问,后在进宫路上逃了,相公派人去江湖郎中歇脚的院子找人,等到深夜,都没瞧见他回来,倒在住处找到了三万两银票,一并带了回来。” 三万两银子不是笔小数目,带回镇南王府,也是为了在找不到江湖郎中的时候,江湖郎中能主动来镇南王府拿钱,然后帮楚墨尘治病。 老夫人听得眉头微动,手中紫檀木的佛珠拨弄着,慈和道,“江湖郎中大概是被成国公吓着了,有镇南王府替他做靠山,躲个两天就会出现了。” 明妧连连点头,“我也是这么劝相公的,只是相公脚疼的厉害,总往坏处想,但愿成国公府能早点把江湖郎中找到。” 这边明妧话音刚落,那边屏风处,海棠走过来,道,“世子妃,世子爷让你快些回去帮他捏腿。” 明妧便福身向老夫人告退,喜儿则抱着姜三姑娘带来的谢礼紧随身后。 出了长晖院的门,海棠张嘴要说话,抬眸间,却见那边走过来一俊朗男子,身姿挺拔,仿若修竹,乌黑深邃的眼眸,淡雅如蒙了一层薄雾,透着些许星光,泛着迷人的色泽,浓眉挺鼻,好看的唇瓣,无一不高贵优雅,见之忘俗。 乍一见到这么俊美的男子,海棠要禀告的话到嘴边,却消散于无形,只余下惊艳和吃惊。 海棠吃惊是因为男子俊逸的脸庞上带了几分吃惊,本来他脚步从容,瞧见她们后,脚步似乎加快了几分。 他走过来时,明妧福身见礼,男子吃惊道,“是你。”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楚墨枫。 明妧承他恩惠,之前虽然道谢过,但楚墨枫走的匆忙,明妧总觉得只一句谢谢太简单了,打算瞧见他,再好好道谢,却是一直没瞧见他人,这回总算有机会了。 明妧向他道谢,看着明妧含笑若朝花带露的脸,楚墨枫淡笑道,“举手之劳,倒不知姑娘会来王府。” 海棠一脸古怪,大少爷怎么叫世子妃姑娘? 正不解,就听那边一声音突兀传来,语调婉转,但里面似乎夹了好些情绪,难以分辨,只听那声音道,“什么姑娘,大少爷难道不知道自己救的是世子新迎娶进门的世子妃吗?” 明妧抬头望去,就看到琅嬛郡主带着丫鬟秋露娉娉袅袅的走过来。 楚墨枫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大概是真没猜到明妧就是楚墨尘新迎娶进门的世子妃,难怪敬茶那天瞧见他时遮了半边脸。 楚墨尘看了琅嬛郡主一眼,眼神有些复杂,淡漠道,“你们聊,我去给老夫人请安。” 说着,他抬脚往前走,明妧侧了侧身子,把路让开。 明妧朝琅嬛郡主一笑,道,“郡主之前走进了屋,却转身离开,我说的话是不是吓着你了?” 琅嬛郡主脸上清淡笑意散开,疏远道,“我还没有那么胆小。” 丢下这一句,她也抬脚上了台阶,进了长晖院。 她前脚走,后脚海棠就做鬼脸了,喜儿推了她一把道,“被人瞧见了,看你怎么办。” 海棠轻哼一声,道,“我才不怕呢,方才我来请世子妃,路上听见琅嬛郡主的丫鬟抱怨世子妃,她说世子妃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北鼎侯府,还说世子妃愚不可及……被我逮了个正着,要不是王府因为二少爷的事对琅嬛郡主有所亏欠,我早和秋露吵起来,把事情闹大了。” 别人当着她的面说世子妃的坏话,被她逮着了都脸不红气不喘,她做两个鬼脸又算的了什么? 几个丫鬟对明妧忠心耿耿,有人背后数落明妧的不是,海棠怎么可能不生气,就是喜儿听到海棠转述,都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一个丫鬟,也敢说我们世子妃蠢,她聪明,那她怎么还是个小丫鬟?!” 对琅嬛郡主的丫鬟秋露,明妧实在没有好感,其实对琅嬛郡主,她也没有多少好感,丫鬟当着她的面顶撞她,也没瞧见她呵斥丫鬟,说到底,丫鬟什么样,还不是她这个做主子纵容的。 明妧没什么感觉,喜儿却是愤愤难平,“琅嬛郡主的丫鬟还劝她少与世子妃往来,奴婢看以后世子妃真该离她远远的才好。” “我一定听话。” 笑了一声,明妧迈步回沉香轩。 她刚迈步进屋,就听到王妃的说话声传来,“既然腿疼,母妃给你请太医来瞧瞧。” 楚墨尘手里把玩着折扇道,“母妃,我腿没事,我不这么说,怎么会传到成国公府的耳朵里,人家急着帮我找江湖郎中呢?” 第269章 浮夸 这话,楚墨尘不止一次说了,但是王妃怕楚墨尘怕她担心,故意说的这么轻松,只道,“急着找江湖郎中,哪能指着成国公府,王府多派些人出去找便是。” 楚墨尘头疼,断的是他的腿,谁还能比他更心急啊,母妃怎么这么固执呢,怎么说都说服不了她。 他好看的眉头拧成山峰,明妧打了珠帘进屋,楚墨尘赶紧把话题转移开,问道,“老夫人去找你是有什么事?” 明妧上前给王妃请安,然后才把刚刚发生在北鼎侯府的事详细说与楚墨尘听,他眉头微拧道,“他们的闲事,你掺和进去做什么?” 明妧暗瞪了他一眼,说的她喜欢管闲事似的,那还不是老夫人把麻烦扔过来的吗,再说了,她掺和的闲事可不止这一件,明妧嗡了声音道,“表姑娘被你发了一通脾气,怪我没提醒她你在生气,她好躲着点儿。” 王妃嗔了楚墨尘一眼,道,“母妃已经让人去请太医了,待会儿太医来,老老实实让太医给你诊脉,母妃先回去了。” 王妃走了没一会儿,楚总管就领着太医来,因为王妃一再叮嘱,太医也请来了,少不得就让太医帮忙把脉看腿,为了装疼,太医轻轻用手一碰他的脚,那厮就嗷嗷惨叫,叫的明妧都替他脸红,演技实在不怎么样,过于浮夸。 可就是这么浮夸的演技,却是吓的太医没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毕竟楚墨尘是镇南王唯一的儿子,哪敢马虎。 不敢马虎,又不能不医治,把脉过后给楚墨尘开了药,偏于保守,一些补身子的药,再就是一些止疼的药膏,对楚墨尘的腿疾没有什么帮助,但也无害,走之前还来了一句,“世子爷的腿一直是江湖郎中医治的,效果极好,最好还是能让江湖郎中帮您继续治疗。” 这一句叮嘱是真心的,楚墨尘身份尊贵,传唤谁来医治都得屁颠屁颠的来,治不好还得挨骂,他们好歹也是太医,天天被人骂庸医伤自尊啊。 因为装腿疼,所以一整天楚墨尘都没出沉香轩,甚至连内屋的门都没出去,没出去露脸,大家就真当他腿疼不止,来探望的人是一拨接一拨。 为了表现自己的贤良淑德,明妧亲自在廊下煎药,但药不是给楚墨尘煎的,她是拿来调制药丸所用,但她专注认真,守着药罐子寸步不离,沉香轩上下谁不夸她一句对世子爷尽心尽力啊。 转眼,一天时间就过去了。 翌日,天朗气清,惠风畅和。 用了早饭后,明妧带着喜儿去长晖院请早安,刚进屋就收到一记冷眼,大太太眸光冰冷的看着她,脸上不带丝毫笑容道,“世子妃来的正好,待会儿北鼎侯府大太太要来王府湖畔烧纸钱,你陪着她点儿。” 这是故意刁难明妧了,陪人烧纸钱可不是什么好差事,但答应让北鼎侯府来烧纸钱的是明妧,大太太就把这事扔给了她。 可惜,明妧不接招,这件事是她先开口应的,但就算她不答应,她大太太有拒绝的立场吗,她没有,要是能干脆果断的拒绝,她就不会把这烫手山芋扔给老夫人,最后抛到她手里头来。 明妧望着大太太,一脸爱莫能助道,“相公腿脚不适,心情极差,胃口也不好,早上都没吃多少,让明妧下厨做几个小菜给他开胃,明妧怕是没时间陪定北侯府姜大太太祭拜姜大姑娘。” 明妧睁着眼睛说瞎话,喜儿头低着,嘴角微抽,她没见过早上吃了两碗粥,四个蛋饺,一个肉包子还有一个春卷还叫胃口差的,这些都是她亲眼见世子爷吃进肚子里的,她中途还走开了小会儿,不知道世子爷那会儿还吃了多少。 世子爷平常的饭量没有这么大,现在世子妃说她要做菜,喜儿恍惚间懂世子爷为什么吃撑的打饱嗝了,肯定是怕中午饿着,所以早饭多吃点儿。 明妧拿楚墨尘做挡箭牌,大太太总不好叫她别管楚墨尘,先陪着姜大太太,她嫁进镇南王府是来冲喜的,伺候好楚墨尘才是重中之重,陪客不是她要做的事,何况北鼎侯府和长房差点成亲家,于情于理也该大太太作陪才是。 大太太暗气,拿长房来讨北鼎侯府欢心,给长房添麻烦,需要用到她时,就做甩手掌柜,偏偏还拿她没辄! 大太太不是好脾气能忍的,气头上讥讽道,“想不到世子妃大家闺秀还会做菜,咱们镇南王府花的二十万两还真是值。” 这讥讽的话,明妧听得一清二楚,但是她脸上不动声色,甚至因为大太太夸赞,带了一坨羞红,仿佛听不得人夸她似的,赶紧福身告退。 等出了长晖院,喜儿跟在身侧问道,“世子妃,你真的要做菜给世子爷吃啊?” “那是当然。” 她向来说到做到,之前还有反悔的余地,现在都借口打发大太太,她可不信沉香轩内没有大太太的眼线,欺骗长辈多不好啊,而且,她确实手有些痒痒了。 早在说做菜给楚墨尘吃的那天,明妧就吩咐厨房把她需要的食材都准备好了,也不知道明妧什么时候需要,小厨房是每天都备着,不敢有丝毫懈怠。 从长晖院请安回来,明妧就一头扎进了小厨房,厨房管事妈妈瞧见明妧,忙道,“世子妃怎么来了,厨房油烟重,您要吃什么菜,吩咐一声便是。” 明妧淡笑道,“我自己烧几个菜给世子爷尝尝。” 管事的刘妈妈忙夸世子妃贤惠,虽然她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世子妃衣裳华贵,要是被油烟弄脏了,得不偿失,但做主子的心血来潮,她们也不能拦着啊。 赶紧让丫鬟腾了个灶台给明妧,然后在一旁帮着打下手,明妧笑道,“你们忙自己的吧,有喜儿帮我烧火就够了。” 刘妈妈猜明妧可能是怕她们瞧,毕竟大家闺秀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舞文弄墨擅长,会耍刀切菜的还真没几个,怕做的不好被她们笑也是有的。 既然午饭世子妃做,她们就当给自己放半天假好了,乐呵呵的下去歇着了。 第270章 癖好 屋内,楚墨尘在翻看兵书,见明妧去请安迟迟未回,他眸光从兵书上挪开,道,“世子妃呢,怎么去请安这么久?” 雪雁正端着茶进屋,听了便回道,“世子妃和喜儿在厨房准备午饭。” 楚墨尘眼皮子一抖,她还真做菜啊,想到明妧说自己做的菜把人吃的需要看大夫,楚墨尘就不敢掉以轻心,艰难的咽了下口水,道,“我饿了,给我端一盘子糕点来。” 雪雁眸露惊讶,早上世子爷吃的可不少啊,这还没过去多久,怎么就又饿了? 见她不动,楚墨尘催道,“还不快去!” 雪雁连应了两声,把茶放下就赶紧出去了。 明妧在厨房忙的不亦乐乎,切菜洗菜都亲力亲为,不假手于人,等她七菜一汤做完,楚墨尘都看了两本书,一盘子糕点见了底,就剩一点残渣。 他觉得他中午一顿不吃也不会饿。 明妧问丫鬟北鼎侯府来烧纸钱的事,结果北鼎侯府说好了来的,却不知道为何耽搁了迟迟没来,明妧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有多上心,一边走过来,殷勤道,“相公,吃饭了。” 身后喜儿和海棠她们端着菜鱼贯而入,闻着还挺香。 楚墨尘觉得得给面子尝尝,正推着轮椅走过去,外面小丫鬟进来道,“世子爷,靖王世子、穆王世子还有右相府顾大少爷来了。” 他们怎么来了? “快请,”楚墨尘吩咐道。 小丫鬟退出去,没一会儿就瞧见靖王世子几个走进来,翩翩少年郎,信步走来,极其养眼。 楚墨尘笑道,“什么风把你们一起吹来了?” 靖王世子看着楚墨尘,作揖道,“托世兄的福,靖王府没法待,更没法上街,更别提上酒楼吃饭了,肚子又饥又饿,就来世兄这儿蹭吃蹭喝了。” 靖王世子眼神皆是埋怨,虽然埋怨的挺没道理的,毕竟楚墨尘又没让他上街买书,是他自己要的。 但他正大光明买春、宫、图的消息传遍京都,那些大家闺秀看他的眼神都变了,靖王爷和靖王妃逼着他娶世子妃,之前还征询他的意见,现在直接来硬的了,是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只是可惜之前靖王妃看中的大家闺秀,在靖王世子偷看春、宫、图的事一传开后,人家姑娘身子不适了…… 这明摆着就是不想嫁了,靖王妃也不强求,但碰了一鼻子灰,就指责靖王世子,喋喋不休,数落的靖王世子都没法待在靖王府,出门散心吧,一群狐朋狗友勾肩搭背,悄声说,“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癖好,不过这画有什么好看的,走,我带你去花楼玩姑娘去。” 靖王世子想当众打人的心都有,方才一脚踏进酒楼,那什么道貌岸然,知人知面不知心,装腔作势直接往耳朵里钻,好好的胃口都给弄没了。 靖王世子转身便走,在路上碰到穆王世子和顾大少爷,互相一抱怨,然后就想到了罪魁祸首楚墨尘,来找他蹭吃蹭喝。 这事能怪他吗?他也无辜的很呐。 楚墨尘抬手揉太阳穴,穆王世子则道,“世兄不会舍不得请我们吃一顿饭吧?” 别说一顿饭了,就是请吃一年,对楚墨尘来说也不是问题,问题是恰巧今天这一顿饭菜是明妧做的,他都不敢吃,何况是拿来招待他们? 楚墨尘没说完,明妧就吩咐丫鬟道,“去拿几双碗筷来。” 顾大少爷笑道,“还是世子妃爽快。” 楚墨尘瞅了顾大少爷顾南城一眼,道,“这一桌子饭菜是内子做的,你们要不嫌弃,就一起吃吧。” 穆王世子脸上闪过一抹惊讶,“这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是世嫂做的?那我们可得好好尝尝了。” 三人大概是和楚墨尘很熟,一点不客气,楚墨尘还没上桌,他们就先坐下了,叫道,“是真饿了。” 要是有筷子,估计都直接上手吃了,明妧则道,“你们能吃辣吗,这菜有点辣,要是不能吃,我让厨房再做几个清淡小菜送来。” 顾大少爷笑道,“我们几个无辣不欢,这些菜足够了。” 能吃辣,她就放心了。 他们四个人吃饭,明妧一个女眷不好上桌,吩咐喜儿拿酒给他们痛饮,自己则去了书房。 忙了一上午,她实在没力气再去厨房做菜了,便吩咐小厨房做一碗面条端过来,浇上她熬的辣椒油,红彤彤的,看着就食欲大开。 再说楚墨尘坐上桌,看着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还真挺吃惊的,这菜瞧着不比府里的厨子做的差,顿时有些后悔被糕点撑饱了肚子。 明妧第一次做菜,他这个做相公的吃的还没外人多,觉得心里不是滋味,想把人轰走,留下一桌子美食独享。 不过这念头在楚墨尘夹了个鸡腿后就打消了,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看着不辣,可轻轻一嚼,就像是同时咬碎了七八根辣椒似的,他连忙灌了一口茶,再见穆王世子嚼了一口,啧啧道,“世兄好福气,世嫂厨艺着实不错。” 楚墨尘一脸狐疑,“你不辣吗?” 穆王世子摇头道,“不辣,一点都不辣。” 那为什么他吃着那么辣,舌头都辣麻了,难道他不及他们能吃辣? 这要传到明妧耳朵里,还不得笑话他,楚墨尘强忍着一口鸡肉一口茶把一根鸡腿吃完了,对面坐着的几人觉得味道不错,又夹了一块,然后靖王世子就炸了,脸上像是被人糊了辣椒粉一般,辣的鼻子都往外喷热气,这一盘子鸡腿,为什么会有的不辣有的辣的人想死?世嫂是怎么办到的? 来蹭饭的是他们,说无辣不欢的也是他们,现在再说菜辣的他们承受不住,也太丢面子了,既然辛苦做了一桌子美食,肯定不能浪费,至少世嫂是能吃的。 想到那幅画,靖王世子望着楚墨尘道,“世兄得罪世嫂了?” 看他们频频喝茶,楚墨尘就知道他们也觉得辣了,这辣和一般的辣不同,和烈酒一般,后劲十足,他摇头道,“倒没有得罪她。” 真没有吗,他们怎么觉得这一盘子有辣的和不辣的,那辣的就是专门给楚墨尘准备的,辣的她风里来雨里去。 第271章 鸡腿 虽然这么想,但是谁也没说,免得有挑拨离间的嫌疑,又没人请他们来吃饭,人家小两口闹别扭那也和旁人无关。 只是这筷子怎么也伸不出去了,舌头还辣的疼啊。 楚墨尘问雪雁道,“世子妃午饭吃什么的?” 雪雁忙回道,“世子妃让厨房做了面条。” 楚墨尘就道,“让厨房照着做几碗面端来。” 雪雁点点头,转身离开。 厨房面条是现成的,很快就煮好了端来,只是上面一层通红的辣椒油,看的人舌头都冒水泡。 楚墨尘眼皮子都在颤抖,“这和世子妃吃的一样?” 雪雁回道,“世子妃的辣椒油多一点儿,怕世子爷和几位爷吃不惯,所以少放了一点儿,若是不够,奴婢去取。” “够了,足够了,”某个自称无辣不欢的顾大少爷连声道。 他这个无辣不欢和镇南王世子妃一比那是小巫见大巫了,之前还怀疑明妧是故意使坏,现在瞧来,那一半辣的人眼睛都睁不开的菜是给她自己准备的啊。 菜他们辣的吃不下,要了面条,总不好再让厨房再做。 靖王世子几个硬着头皮吃面。 火红厚重的汤头,浓郁的辣香扑面而来,喜欢吃辣的人口齿生津,面条柔韧、滑利爽口而不失劲道,令人大呼过瘾。 只是前两口尚且能扛的住,后面就辣的人承受不了了,眼泪都被辣气给熏了出来。 这么辣……真的是人吃的吗? 吃了半碗,就再也没力气伸筷子了,楚墨尘觉得自己太有自知之明了,幸亏他早上吃的多,又干掉了一盘子糕点,一点都不饿,吃了几根面条就饱了。 这边靖王世子看着盘子里的鸡腿,辣的直灌茶水,那边三太太和三老爷在一起用饭,问丫鬟道,“鸡腿呢?” 三老爷最喜欢吃鸡腿,三太太为了讨好三老爷,总会在吃饭之前先把鸡腿夹给三老爷,但是她今儿是左看右看,也没瞧见鸡腿,不由得有些动怒了,她已经连续两天没瞧见鸡腿了,那些鸡腿还能长脚飞了不成! 丫鬟赶紧回道,“太太息怒,奴婢去领饭菜的时候打听过,是世子妃让人去大厨房要了二十只鸡腿,大厨房不敢不给……” 鸡腿全拿去了沉香轩,那些砍掉鸡腿的鸡照样能烧菜。 这话三太太不爱听,她冷冷一笑道,“世子妃爱吃鸡腿,整个王府的鸡腿就都往沉香轩送,我们老爷还爱吃鸡腿呢,谁以前这么做过,去告诉大厨房,晚上做一盘子鸡腿送来,足足三十只,少一只也不行!” 小丫鬟赶紧去大厨房传话,凑巧在大厨房碰到了长房的丫鬟,和三太太一样,大太太也要了三十只鸡腿。 大厨房管事的快哭了,一只鸡就两只脚,大太太和三太太这一开口,大厨房晚上要杀三十只鸡啊。 谁都知道鸡腿好吃,一两次无所谓,可要是开了这个头,往后大厨房的开销还不得蹭蹭蹭的往上涨? 应付完大太太和三太太的丫鬟,大厨房管事的就赶紧去蘅芜院禀告王妃,此风不可长,要及时扼杀住。 王妃听后,眉头微拧,不能挑食,但也不能逮着一样东西多吃,便吩咐丫鬟道,“去把世子妃叫来。” 这边明妧吃饱喝足,她无辣不欢,穿越来许久,还是第一次吃的这么痛快,整个人毛孔都舒展开了,心情格外的灿烂。 刚出书房,那边丫鬟春兰就过来道,“世子妃,王妃让您去蘅芜院一趟。” 明妧也不知道王妃找她什么事,正好吃撑了要遛食,便直接去了蘅芜院。 进屋后,明妧上前请安,王妃瞧她的眼神温和,笑问道,“中午吃什么的?” “吃了碗面,”明妧如实回道。 王妃眉头微敛,声音染了几许诧异,“怎么就吃了面?” 明妧道,“本来做了不少吃的,碰巧靖王世子他们来了,明妧不便和他们同桌吃饭,就在书房吃了碗面。” 男女七岁不同席,何况明妧嫁给楚墨尘冲喜,还没有夫妻之实,一年后还能再嫁,这时候和外男接触,传出点流言蜚语来就不好了。 明妧上前问道,“母妃唤明妧来可是有什么事?” 王妃也就不绕弯子了,问道,“你让大厨房往沉香轩小厨房送了二十只鸡腿?” 明妧有些茫然,这么点小事也会惊动王妃,她轻点头,承认道,“我是让大厨房往小厨房送了鸡腿,鸡腿有问题吗?” 在明妧看来,要二十只鸡腿就是芝麻绿豆大的事,根本不足以惊动王妃,但她忘记了,她是现代思维,在现代鸡腿是单独卖的,只要你有钱,要多少都能买到,可这里是古代,她要了二十只鸡腿,用来做菜的十只鸡就没有鸡腿了。 看明妧压根就没认识到要二十只鸡腿背后的事,王妃便道,“方才你大伯母和三婶吩咐大厨房晚饭往东院和南院送三十只鸡腿,大厨房要杀三十只鸡,超过了王府每天用度,大厨房管事的来找母妃了。” 明妧后知后觉,脸颊闪过一抹羞赫,道,“是明妧失误,给母妃添麻烦了。” 她能要二十只鸡腿,大太太和三太太就能要三十只,毕竟东院和南岳的主子多,沉香轩就她和楚墨尘两人就要了二十只鸡腿,相比之下,她们要的不多。 明妧忙道,“明妧一时没有多想,就让丫鬟去大厨房拿鸡腿,没想到会惹怒大伯母和三婶,那十只鸡算明妧用私房钱买的。” 这样补救,王妃点了点头,赏了明妧一只金簪。 明妧推脱不要,但是她推脱不掉。 明妧嫁过来冲喜,镇南王府二十万两银子都掏了,又怎么会在乎那十只鸡,她就是每天吃十只鸡,王府也养得起,可大太太和三太太要拼着不放,王妃身为当家主母,执掌中馈,当然要一碗水端平。 二十只鸡腿的钱对王妃来说不算什么,她完全可以补上,但她掏和明妧掏不是一回事,要想平息大太太和三太太的不满,这钱就得明妧拿。 王妃不想明妧不痛快,金簪是弥补她的,但王妃赏她的那只金簪都足够买几百只鸡了…… 第272章 血汗钱 从蘅芜院出来,明妧抬头看了眼天空,见有雪白的鸽子落在假山上,喜儿拿石头去丢鸽子,这丫鬟和鸽子结仇,明妧嘴角一抹笑绽放,心底那点郁结之气都散了,笑道,“去拿银子给大厨房管事的。” 喜儿嘟嘟嘴,虽然十只鸡不值什么钱,但做长辈的和小辈这么计较,实在是少见。 不过很快,喜儿就又眉开眼笑了,明妧让大厨房晚上把那十只没了鸡腿的鸡给沉香轩的丫鬟婆子做菜,身为大丫鬟,喜儿觉得自己至少能分半只鸡,便屁颠屁颠的跑去了大厨房。 大厨房管事的高兴的应了,然后派人去问大太太和三太太,鸡腿单独砍下来,那些鸡是不是和世子妃一般做法,烧了给丫鬟们加菜。 大太太和三太太可没这么大方,左右不惯着明妧和楚墨尘就成了。 等明妧回沉香轩,海棠已经把桌子收拾干净了,靖王世子几个早不在了,明妧走过来,笑道,“相公,我做的饭菜可还满意?” 楚墨尘斜了她一眼,端起茶喝了一口,他都不记得这是他灌的第几杯茶了,他道,“当然满意,估计今儿之后,应该没人会想不开来我这儿蹭饭了。” 明妧囧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最倒霉的,现在看来,靖王世子不遑多让啊。 倒霉的名声受损,结果蹭饭还没蹭痛快,她要知道他来蹭饭,她就不会亲自下厨了,烧了一桌子菜,结果自己就吃了碗面,还搭进去十只鸡的钱。 明妧越想越不痛快,伸手对着楚墨尘。 楚墨尘眉头微挑,伸手握着明妧的手,问道,“手怎么了?” 明妧耳根一红,把手猛地抽回来,在他手上拍了下道,“你赔我十只鸡的钱。” 楚墨尘嘴角一抽,“十只鸡能值多少钱,至于找我要吗,你可比为夫有钱多了。” 这话你应该去和大太太还有三太太说,明妧道,“我有钱,那也是我挣得血汗钱,一码归一码,不能混为一谈。” 血汗钱? 楚墨尘一脑门全是黑线,“说的也不错,别人流血流汗你收钱,可不是血汗钱。” 雪雁捂脸,不忍再听,世子妃也真是的,又不差那几个钱,至于找世子爷药吗,她挣钱可是最容易的了。 楚墨尘望着明妧,淡淡笑道,“十只鸡值多少钱?” 这一问,还真把明妧给问倒了,她哪里知道古代十只鸡值多少钱,便道,“你给我一百两好了。” 雪雁扶额,世子妃真是……狮子大开口。 楚墨尘嘴角抽的快抽筋了,“我绝对相信你上辈子是做土匪的,十只鸡你要一百两。” 明妧脸颊微红,道,“我当然知道十只鸡不值一百两,但我忙了一上午,收你一点辛苦费过分吗?” “……不过分。” 楚墨尘有气无力道。 这还差不多,明妧转身给自己倒茶喝,刚喝了一口,窗户敲动声传来,赵风闪身进屋道,“爷,属下幸不辱命,砸完成国公府回来了。” 楚墨尘问道,“砸的如何?” 赵风想了想道,“成国公府正堂倒了半边,大门破了半扇。” 闻言,明妧茶呛了喉咙,咳嗽不止。 楚墨尘望着她道,“喝茶都这么不小心。” 明妧努嘴,她呛喉咙怎么也比昨儿他喷她一脸强吧。 再说了,她会呛着,还不是他的暗卫下手太狠啊,都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赵风砸破成国公府的大门,不是把成国公府的脸往地上践踏吗? “属下砸的太狠了吗?”赵风反省。 明妧笑道,“有点儿,要换做我就不会这么招摇了,大门给成国公府留着,里面砸的稀巴烂。” “娘子果然温婉,”楚墨尘一本正经的夸道。 赵风,“……” 为了不辱没自家世子爷和世子妃,赵风道,“属下第一次砸人府邸,缺乏经验,以后就不会了。” 雪雁站在一旁,心想丫鬟们心地善良好说话全靠主子们衬托啊。 赵风带着几名暗卫去成国公府砸东西,成国公府的护卫哪里拦的住,砸掉半间正堂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可大门被砸,成国公府颜面荡然无存,再加上成国公府大少爷是被王爷砍了脑袋,旧恨未算又添新仇,成国公咽不下这口气,当即进宫找皇上告状,皇上正批阅奏折,抽空斜了他一眼道,“那日在御书房,镇南王世子就说找不到江湖郎中回去成国公府砸东西,这话朕都还没忘记,成国公不记得?” 成国公跪在地上,因为愤怒,身子不自主的颤抖,他道,“皇上,老臣不是不尽心,这两日已经派了不少人出去找了,但是江湖郎中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臣找不到他啊。” 他要能找到才怪了,听成国公说了楚墨尘的恶行,皇上有点儿同情成国公,但这点同情在想到明妧说的成国公府姑娘给她下毒,意图暗害于她,要不是她会医术,她早就被人给害死了。 有因必有果,成国公不仁在前,相比楚墨尘和明妧只是砸了成国公府一点东西,已经算厚道了,不然以明妧的医术,要想灭了成国公易如反掌。 在成国公府和镇南王府之间,皇上是向着镇南王府的,何况明妧又是定北侯之女,前不久才救过皇上,皇上心底的天平肯定是向着明妧的。 皇上摆手道,“这事朕管不了,你还是早点找到江湖郎中给镇南王世子治腿吧。” 皇上明显的偏袒,成国公有苦说不出,皇上不给他做主,成国公就去找太后告状,正好太后不喜明妧,不满意镇南王府居功自傲,拥兵自重,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当即就道,“传镇南王世子和世子妃进宫见哀家!” 孙贵妃见成国公一脸感激,便道,“有太后做主,本宫还不信镇南王世子和世子妃还能翻天。” 明妧和楚墨尘还真没有翻天的本事,但是他们有拒绝进宫见太后的胆量。 小公公奉太后的命令来镇南王府传召,楚墨尘坐在轮椅上道,“本世子腿疼的连门都出不了,怎么进宫见太后,等成国公府找到江湖郎中来给我治腿,我再进宫向太后赔罪。” 第273章 砸抢 楚墨尘执意不进宫,小公公也不能硬逼他,他要真敢逼迫,估计会被扔出镇南王府。 小公公见明妧坐在一旁,道,“世子爷进不了宫,那让世子妃谁奴才进宫见太后吧。” 明妧听了就道,“那可不行,我去长晖院给老夫人请安,才一会儿功夫,相公就急着叫我回来,我跟你进宫,只怕走到半路上,他就急着找我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小公公心里苦啊,只能乖乖回宫复命。 巴巴的去镇南王府传话,却一个人都请不来,太后本就不痛快的心头更添了一簇怒火,“哀家传召,也敢当成耳旁风?!” 正好这时候,大殿外有公鸭嗓音传来,“皇上驾到!” 皇上龙行虎步的进来,镇南王紧随其后,看到镇南王,成国公赶紧起身向王爷控诉楚墨尘的恶行。 王爷看着成国公道,“尘儿砸了成国公府二十万两的东西?” 成国公愣了下,摇头道,“那倒没有。” “既然没有,那就等砸了二十万两,成国公再和本王告状吧,”王爷儒雅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成国公一口老血没差点喷出来,上梁不正下梁歪,就是有镇南王的纵容,世子才敢如此胆大包天! 成国公只得再向太后求助,太后望着王爷道,“镇南王就如此纵容世子横行霸道吗?” 王爷作揖给太后行礼,礼仪周到,然后才道,“为了给尘儿治腿,我镇南王府不惜花二十万两冲喜,眼看着腿治愈有望,成国公府横插一手,把江湖郎中抓去了大理寺,还让江湖郎中当着他的面逃了,尘儿没有了江湖郎中开的药,腿疼不止,砸成国公府一点东西出气过分吗?” 过分吗? 没有比这三个字更云淡风轻的了。 皇上嘴角都抽搐了一下,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惹上镇南王府,成国公不是嫌日子太痛快了吗? 成国公拳头攒紧,磨牙道,“江湖郎中半道跑掉也不是一回吧,为什么揪着我成国公府不放?” 王爷看了成国公一眼,眉头微皱了下,“成国公的意思是要求一视同仁,让尘儿去恒王府也砸一通?” 成国公心口一窒,没当场气晕过去,他不是这意思! 孙贵妃脸色微变道,“江湖郎中揍了恒王府护卫,这笔账我还没算呢,要是世子真敢去恒王府砸东西,本宫可没成国公这么好说话!” 成国公跪下来求皇上,苦苦哀求道,“老臣忠心耿耿,为朝廷鞠躬尽瘁,如今被一个小辈这么糟践,成国公府的脸都丢尽了,求皇上和太后给老臣做主啊!” 太后是极力袒护成国公的,望着皇上道,“皇上,这事哀家也知道一点原委,连哀家传召,都敢先要诊金,纵然医术再高,也绝非良善之辈,为了这么一个江湖郎中,寒了肱股之臣的心不值得。” 太后是在转移矛盾,如果真的只是一个江湖郎中,皇上就不会这么为难了。 望着太后,皇上道,“镇南王世子的腿还指着江湖郎中医治,成国公抓了江湖郎中,又看护不力,让江湖郎中跑了,镇南王世子的腿治了一半,现在找不到人,没法继续医治,这事又该怎么算?” 太后明着偏袒成国公,皇上就明着偏帮镇南王护着楚墨尘。 孙贵妃向着成国公道,“江湖郎中是自己跑的,关成国公什么事?” 皇上则道,“镇南王世子怀疑江湖郎中跑了是假,实则是被成国公给暗杀了。” “老臣没有杀他!”成国公急辩道。 皇上叹息一声,太后就道,“哀家相信成国公不会这么鲁莽杀人,江湖郎中定是找地方躲起来了。” 王爷适时说话道,“既然是躲起来了,那就有劳成国公把人找到,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成国公气的倒仰。 一笔勾销? 他说的还真是轻巧! 江湖郎中给大太太下毒,坑走了八千两,镇南王世子把成国公府砸的乱七八糟,脸都丢尽了,就是登门赔罪负荆请罪他都不会轻易原谅,还一笔勾销! 这事,他和镇南王府没完! 皇上更信任和依仗镇南王,但也不能太寒成国公的心,便道,“等找到江湖郎中治好了腿,镇南王世子要还敢找成国公府的麻烦,朕一定重重责罚他,这会儿成国公府还是赶紧去找人吧。” 皇上都发话了,成国公也不敢再揪着不放,皇上又对王爷道,“让尘儿适可而止,不得太过分。” 王爷点头道,“臣一定叮嘱他。” 嗯,王爷当着皇上的面说叮嘱楚墨尘,当然就不是一句空话,否则就是欺君了。 王爷真的叮嘱楚墨尘不要太过分,王爷从宫里回王府后,就差了小厮来沉香轩传话。 彼时明妧闲来无事,正和绣绷子较劲呢,楚墨尘在看书,偶尔抬眼瞅明妧,见她平常飞扬着风采的眉头皱的紧紧的,觉得大概也就只有绣绷子刁难的住她了。 明妧正被绣线折腾的烦,抬头和楚墨尘四目相对,她知道他在看她,她道,“你再盯着我看,我要收钱了!” 半偷看半正大光明的看被抓了包,楚墨尘耳根带了抹淡淡的粉色,把头撇开,旋即又扭了回来,从容笑道,“要是互相看要收费,你挣的哪点钱还不都得送到为夫的口袋里来?” 明妧朝他呲牙,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金光闪闪的快要闪瞎人眼睛了,也是,不这么会往脸上贴金,脸皮怎么会越长越厚实呢。 这时候,海棠进来,福身道,“世子爷,王爷派了小厮来给您传话。” 楚墨尘妖冶凤眸里的璀璨光华收敛,淡淡道,“让他进来。” 小厮就守在外面,听到这话,赶紧进屋,恭敬道,“世子爷,王爷让您别再砸成国公府了,东西砸坏了太可惜,让您直接抢,卖了做点好事也好过全砸了。” 小厮一边说,一边嘴角抽搐,他觉得作为父亲,这样教儿子不大好,打砸抢……这分明是土匪行为,不符合世子爷尊贵的身份啊。 楚墨尘很平淡的哦了一声,小厮就退出去了。 走之前,撇眼看到明妧抽搐的嘴角以及惊呆的眼神,小厮心咯噔一下颤抖起来,他应该避开点世子妃的,王爷的话肯定把世子妃吓着了。 第274章 听话 小厮哪里猜到明妧的想法,她的确惊住了,镇南王教儿子的方式太别具一格,如果非要她评判下,她就两个字:漂亮! 没想到看起来儒雅的镇南王,骨子里竟这么霸道,难怪能执掌三军,龙生龙,凤生凤,楚墨尘霸道、纨绔、睚眦必报……还真没辱没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几个字。 瞥眼见明妧净白的脸上,微微抽搐的嘴角,楚墨尘妖孽的脸上染了三分惆怅七分无奈,语气仿佛是冬雪飘然而至,“为夫所有的坏毛病都是父王教的。” 这锅甩的够麻溜。 “……所以你总和他作对?” “娘子看的通透。” “……那你听吗?” “听啊。” “……” 遗传果然强大,强大到看着楚墨尘人神共愤的脸上不听会挨骂的委屈神情,明妧想一脚踹他进天花板,扣都扣不下来的那种。 扔过去一记白眼,明妧继续和手中的绣绷子做斗争,外面青杏一阵风卷进来,脚步快而凌乱,在看到楚墨尘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凝滞。 自打无心惹祸,连累靖王世子名誉有损后,青杏就尽量不在楚墨尘跟前露脸,怕不小心勾起了世子爷的记忆,补上对她的处罚。 见青杏急急忙慌的进来,又戛然而止,明妧问道,“有事要禀告?” 青杏点头如小鸡啄米,大着胆子上前几步,急切道,“世子妃,不好了,苏家出事了。” 明妧听得一愣,眉头拧成一团麻花,连忙问道,“苏家出什么事了?” 青杏忙把知道的禀告明妧,道,“清雅轩往岳麓书院送了一批书,不知道被谁动了手脚,里面全是春、宫、图,大舅老爷山长一职被免,清雅轩以贩卖春、宫、图为由被查封,苏老太爷知道这事后,气晕了过去。” 江大老爷是岳麓书院山长,岳麓书院学子所需要的书本,都是清雅轩供应的,往那些莘莘学子们手里送春、宫、图,影响太过恶劣,以至于苏老太爷被讨伐,再者因为靖王世子在书坊公然买春、宫、图的事已经传到皇上耳朵里了,那是皇上嫡亲的侄儿,又说是误会,皇上没有处罚。 但这件事被街头巷尾传过来笑过去,有损靖王世子和皇家颜面,现在这股不正之风都传到了岳麓书院,皇上怎么能不生气,岳麓书院声望很高,每年要往朝堂送不少栋梁之才,要是这些人被教坏,不思进取,一心只想着男女之事,那朝廷迟早要完。 皇上得知此事后,第一时间传苏老太爷进宫,苏老太爷直呼冤枉,江家绝不会做这样龌龊之事,但不管是不是江家做的,书总是清雅轩送到岳麓书院的吧,送去的书都不仔细检查,以致于出这么大的纰漏,皇上痛斥了苏老太爷几句。 回府后,苏老太爷一时气不顺,就晕了过去。 明妧头疼,上回清雅轩卖医书,被人登门找茬污蔑,她就提醒过清雅轩管事的一定要小心防备,没想到还是遭人算计了。 岳麓书院那么多学生,书可不是一两本,也能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换成春、宫、图,实在是疏忽大意。 不知道苏老太爷情况如何,明妧把绣绷子扔绣篓子里,道,“你去不去苏家?” 楚墨尘看着她,道,“你哪儿都没法去。” 明妧眉头一皱,喜儿就道,“太后先前传召,世子爷腿疼没进宫,世子妃也没去……” 一着急,明妧都把这事给忘记了,太后传召她要陪着楚墨尘没进宫,苏老太爷晕倒,难道比太后传召更要紧? 明妧一屁股坐下,脸色要多臭就有多臭,在她心目中,疼她的苏老太爷岂是刁难她的太后能比的,可在古代,皇权重于亲情,身处在这个大环境下,只能入乡随俗,明妧吩咐喜儿道,“你去苏家看看,还有舒心静气的药丸带几颗去。” 没敢耽搁,喜儿拿了药瓶子,就赶去了苏家。 等喜儿从苏家回来,天边晚霞绚烂,一朵朵洁白的云被染成锦缎的火烧云,瑰丽无比。 知道明妧记挂苏家,喜儿忙道,“世子妃别担心,苏老太爷只是怒急攻心,赵院正帮忙看过,开了药没有大碍,让您放心。” 喜儿叹息,苏家还真是麻烦不少,之前是清雅轩生意被挤的关门大吉,要不是世子妃出手相助,苏家早就落败了,如今清雅轩生意蒸蒸日上,又闹出春、宫、图风波来,还被查封了,世子妃要陪着世子爷,没法再为苏家奔前跑后,可怎么办呐。 喜儿忧心忡忡,明妧何尝不是,早知道苏家会出事,她宁肯和楚墨尘进宫去见太后,虽然没好事,但忍一时也就过去了,躲了一时清净,现在倒被装病拘在府里,哪都去不了。 苏家被人盯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是一次比一次过分,这一回更是直接败坏苏家清誉,苏老太爷如何承受的起,敌人步步紧逼,这一次不顺藤摸瓜将敌人连根拔起,将来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 明妧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子,一点小事能让三分让三分,可忍让只换回来得寸进尺,那就无需再忍,一次帮人长够记性,以后见了她绕道而行。 顾忌太后,暂时没法去苏家,明妧只能等成国公府和江湖郎中的事暂告一段落,她再去探望苏老太爷。 ……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和往常一样,明妧吃了早饭后,例行请早安,楚墨尘装病没法陪她,明妧就带着喜儿去长晖院。 进屋后,明妧福身请安,老夫人对她的态度清清淡淡,明妧则不谄不媚,尽自己作为一个孙儿媳的本分。 请了早安,明妧打算告退了,那边大太太带着丫鬟走进来,一脸灿笑,喜悦从眼底泻出来,只要长了眼睛的都看的出来她心情好。 三太太早早的就来了,见了笑道,“大嫂平常请安比我还要早到一会儿,今儿我都来半天了,却迟迟不见大嫂的人影,这么反常,我还担心大嫂怎么了,打算一会儿去东院看看你,没想到心情这么好,莫非是北鼎侯府不来烧纸钱了?” 明妧憋笑憋的腮帮子都生疼,要说泼冷水,三太太绝对是一把好手。 第275章 噩梦 这一盆冷水泼下来,大太太脸上笑意僵滞了几分,什么喜悦和笑容都被乌云遮挡住。 北鼎侯府昨儿派人来说烧纸钱,结果大家从早等到晚,北鼎侯府没来人,也没派人来说一声,实在是失礼,结亲不成反生怨,大太太心头不爽。 大太太知道三太太见不得她得意,她脸上僵滞散去,又带了几分笑容道,“北鼎侯府好不容易才得到来王府湖畔祭拜的机会,怎么会不来,至于人家什么时候来,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三太太点头笑道,“那大嫂这么高兴是?” 大太太坐下来,道,“柳太傅府三老爷担任岳麓书院山长了。” 三太太怔了一下,眸光不着痕迹的从明妧脸上扫过去,意味深长道,“那可真是一家欢喜一家愁。” 欢喜的自然是大太太,人家脸上就挂着这两个字呢,她帮楚墨枫相中了柳太傅府的姑娘,即将成为姻亲,柳太傅府即将桃李满天下,对楚墨枫来说百利而无一害,而明妧,江大老爷没了岳麓书院山长一职,苏老太爷气病,清雅轩被查封,苏家焦头烂额,她这个外孙女当然会愁眉苦脸一点儿。 三太太瞥过来的眼神,明妧瞧见了,但并未放在心上,人生的道路难免有坎坷,跃过去就什么都不是,谁能笑到最后才是胜利者,在这之前,那都不算。 苏家不会一直颓败,大太太也不会一直春风得意。 长房想和柳太傅府结亲,可惜,有的是人拖她的后腿。 明妧刚这样想,外面进来一穿着淡碧色裙裳的丫鬟道,“大太太,柳太傅府大太太来了。” “快请!” 大太太迫不及待吩咐道。 因为高兴,在丫鬟出去迎接柳大太太后,她自己也追了出去,她一走,三太太脸上的笑容就湮灭了几分。 她的脸一沉,半晌都没染一丝笑容,直到柳大太太进来,脸上又带了几分迎客的微笑。 明妧本来打算闪人的,但现在么,当然是留下来看热闹了。 才三天没见,柳大太太脸色微白,脚步虚浮,瞧见她这样,老夫人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柳三老爷和柳大老爷是亲兄弟,手足情深,柳三老爷出任岳麓书院山长,她做长嫂的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脸色这么苍白,还有几分愁容? 不止柳大太太脸色不好,大太太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柳大太太叹息一声道,“我是来退亲的。” 三太太眼睛睁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她的声音带了几分热切,毕竟女人都有一颗八卦的心,尤其方才大太太那么得意。 柳大太太坐下来,虚弱道,“前几天,大太太邀我来王府喝茶赏花,并给娉婷定下亲事,从镇南王府回去,我们主仆三人就噩梦不止,我已经三宿没睡好觉了,娉婷身子骨弱胆小,这会儿还高烧不退,我……怕了。” 外界传言镇南王府大少爷克妻,克死了北鼎侯府大姑娘,又险些克死三姑娘,她以为女儿有福气,谁想到她太高看了自己,楚大少爷是好,若不是怕死,柳大太太也不愿意登门退亲。 虽然从柳大太太的脸色上能猜到她来是为了退亲,但她真说出口,三太太嘴角不自觉往上勾了勾,怕幸灾乐祸被瞧出来,三太太故作惋惜道,“可惜了,我瞧着枫儿和柳大姑娘是天作之合,谁想到会这样……” 柳大太太也十分惋惜,和北鼎侯府二太太同款的惋惜,毕竟楚墨枫是真的不错,只道,“大少爷一定会遇到一个福泽深厚的姑娘共度一生。” 但这个姑娘不会是她的女儿。 柳大太太从怀里把前两天才收的定亲信物拿出来,用绣帕裹着的,不是怕弄坏了,而是已经坏了,用手拿怕会割破手。 大太太皱眉道,“这是……” 柳大太太惋叹,“这玉佩拿回去我就给了娉婷,她夜里做噩梦,不小心把玉佩给摔了。” 镇南王府大少爷和未来大少奶奶的定亲信物肯定不是一般的贵重,又是同心玉佩,摔了心疼,且不吉利。 大太太脸上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喜悦,她望着老夫人,老夫人道,“这桩亲事一点转机都没有了?” 柳大太太没说话,她其实并不想退亲,可她们惜命啊。 屋子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屋子里越安静,屋外传来的脚步声就越清晰,丫鬟进来道,“大太太,北鼎侯府大太太来了。” 大太太想破口大骂的心都有了。 三太太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呀了一声把大家的眸光吸引住,道,“怎么这么巧,都是做噩梦?” 柳大太太望着她,“还有谁做噩梦?” 三太太就是要她问,便道,“北鼎侯府大太太啊,说是姜大姑娘夜夜给她托梦,这不要来我们镇南王府烧纸钱祭拜女儿。” 柳大太太脸色僵了僵,庆幸自己登门退亲了,别是姜大姑娘阴魂不散缠上了她们才好。 说话的功夫,北鼎侯府大太太就来了,她的脸色比柳大太太还要难看几分,毕竟柳大太太只是做噩梦,姜大太太不止做噩梦,还思念过世的女儿。 瞧见柳大太太坐在屋子里,姜大太太脚步一滞,道,“我是不是来的不凑巧?” 来烧纸钱,不论什么时候来都不凑巧。 柳大太太便起身道,“府里还有事,我就先告辞了。” 丫鬟赶紧扶着她离开,大太太忙着招呼姜大太太,没有去送她,三太太就更犯不着了,老夫人让钱妈妈送柳大太太出府。 姜大太太惭愧自责道,“昨儿听说长房和柳太傅府结亲,怕上门烧纸钱晦气,所以特意往后挪了一天,没想到还是碰上了。” 三太太眼底泻出一抹讥讽的笑,语气平常道,“姜大太太也不用太惭愧,柳大太太今儿登门是来退亲的。” 姜大太太眼底闪过一抹惊讶,语调拔高三分,“退亲?柳大姑娘怎么了?” 大太太脸阴了阴,一口银牙险些没咬碎。 三太太叹息一声,道,“定亲三天,柳大姑娘就做了三天的噩梦,人都消瘦一圈了。” 第276章 膈应 姜大太太这回是真诧异了,她是装病做筏子,给长房不痛快,变着法的逼长房查出她女儿溺亡的真相,柳大姑娘却因为做噩梦退亲,一而再,再而三定亲就出事,莫非真有这么邪门? 有人陪着她女儿,姜大太太有了些许安慰,但更多的还是心痛,可别人定亲还能躲开,她女儿却搭进去了一条命。 老夫人似乎不愿意听这些糟心事,摆手道,“先去湖畔祭拜吧。” 大太太就望着明妧道,“我头晕的厉害,世子妃,你陪着点姜大太太。” 明妧嘴角一扯,敢情她是怎么也躲不开呢,昨天好不容易避开了,还是推到她身上来了,而且这么公然说自己头晕的,好吧,儿子亲事又黄了,头晕也正常。 姜大太太也不多说什么,丫鬟扶着她起身,明妧耷拉着脸色领着姜大太太去湖畔祭拜过世的女儿。 北鼎侯府婆子抬了一箩筐的纸钱来,还有烧纸钱的铜盆。 丫鬟跪在地上烧纸钱,一边烧一边哭,湖畔杨柳依依,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有些阴凉,喜儿吓的背脊发寒,拉着明妧站到太阳底下。 姜大太太眼泪模糊双眼,丫鬟也不知道劝了她多少声别太伤心,保重身体。 那么多纸钱,烧的又慢,半天也才烧了一半,整个花园都是纸钱燃烧的气味,有点儿刺鼻。 本来烧点纸钱就算了,可既然北鼎侯是打定主意膈应长房,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过去了? 这不丫鬟笨手笨脚,“不小心”把装纸钱的篓子踢翻,一阵风吹来,纸钱被吹的到处都是…… 明妧在一旁看的嘴角抽搐不止,还得忍着头疼吩咐丫鬟赶紧把纸钱捡起来。 喜儿赶紧帮忙,虽然她并不想这么做,她追着纸钱跑远,刚抓到纸钱呢,那边一阵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传了来,连耳膜都差点被震碎。 声音有点儿熟悉,像是…… 明妧快步过去一看,就瞧见琅嬛郡主和她的丫鬟秋露在手忙脚乱的把被风吹过来的纸钱给扒拉开,琅嬛郡主吓的六神无主,毕竟纸钱沾身太过晦气。 琅嬛郡主站的正好是风口,那边被吹乱的纸钱正好往她身上吹,估计是吓坏了,也不知道往一旁躲,就一直尖叫。 丫鬟秋露冲喜儿发火道,“怎么招呼的,让纸钱到处乱飞,还不过来帮忙?!” 喜儿从鼻子里轻哼一声,她算哪根大葱,居然也敢使唤她,她是吃了她家大米饭,还是拿了她家郡主的月钱?! 非但不帮忙,喜儿把随手捡起来的纸钱也扔了,不过好在秋露顾着琅嬛郡主,没注意到。 琅嬛郡主气的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她磨牙道,“还不扶我回去!” 秋露一边扶着她一边道,“郡主,咱们回东王府吧?” “少废话!赶紧扶我回去沐浴更衣!” 北鼎侯府的丫鬟一“失误”,可是忙坏了王府的丫鬟婆子,到处找被风吹散的纸钱,花园重地,太太姑娘们经常来散心,要是瞧见有纸钱,到时候觉得晦气生气,还不知道谁倒霉遭殃,找起来格外的仔细认真。 这一找,就是半天。 明妧忽然懂姜大太太昨儿为什么不来烧纸钱了,昨儿没风啊,在没风的情况下,实在达不到她想要的效果。 这样的手段,明妧看不上眼,但是女儿无缘无故的死在镇南王府却没有一个交代,也不怪她做娘的用这样拙劣的办法膈应大太太和镇南王府,逼王府早点查出杀人真凶。 明妧陪了差不多两刻钟,那边海棠就过来道,“世子妃,世子爷让你回去。” 明妧也不想待了,便朝姜大太太福身,然后让丫鬟去告知大太太,至于大太太来不来,那和她无关。 沉香轩内,明妧打了帘子进屋,楚墨尘斜眼看过来,眸底有淡淡细碎光芒道,“那么晦气的事,大太太都躲着,你就不知道拿我做幌子推掉?” 烧纸钱而已,也没有多晦气吧。 明妧走过来,问道,“柳大姑娘被人下药的事,你没和你大哥说?” 楚墨尘狐疑的瞅了明妧一眼,道,“我和他说了,怎么了?” “柳太傅府登门退亲了。” 楚墨尘眉头皱的没边,明妧还以为楚墨尘忘记了没说,既然说了,那这事就奇怪了,楚墨枫明知道他自己不克妻,是有人故意算计柳大姑娘,在他身上摁一个克妻的恶名,他居然都不上心,也不告诉大太太。 要是大太太知道,肯定如实告诉柳大太太了,而不会任由柳大太太退掉亲事。 算了,皇上不急太监急,楚墨枫的亲事他自己都不关心,他们咸吃萝卜淡操心做什么,苏家的事都还管不过来呢。 明妧坐下来喝茶,楚墨尘继续看书,他似乎挺喜欢看书的。 外面丫鬟进来道,“世子妃,穆王府萧小少爷来了。” 明妧眉头一挑,笑道,“快请。” 丫鬟退出去,没一会儿,萧小少爷就来了,明妧笑道,“萧小少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萧小少爷扔过来三个字,“假客套。” 哪有坐在罗汉榻上说有失远迎的,好歹也出沉香轩迎接他一下吧,算了,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他不在乎。 这么不给面子的戳穿,明妧忍俊不禁,道,“来找我有事?” 萧小少爷朝桌子看了一眼,道,“我是不是来早了点儿?” 明妧有点懵,来的早还是晚还不是小少爷你说了算,那边楚墨尘问道,“来蹭饭的?” 萧小少爷拉了一凳子就凑到楚墨尘身边坐下,和楚墨尘道,“听我大哥说你媳妇做的菜特别辣,我来挑战一下。” 明妧囧了,这种两个大男人说话,她一个女人家不便插嘴的错觉是怎么回事,萧小少爷就是一小屁孩啊,连熊孩子都还算不上。 偏偏萧小少爷一句你媳妇成功取悦了某世子爷,他道,“你大哥还好吧?” 萧小少爷点头,笑出几颗雪白的牙齿来道,“还好,就是昨儿夜里辣的胃疼,母妃骂了他一顿,没别的了。” 明妧,“……” 有那么辣吗? 有过一次把人吃进医院的经历,她下手收敛了不少,不至于这么凶残吧,肯定是这些娇生惯养的世家少爷的胃格外脆弱,扛不住火辣辣的摧残。 看着萧小少爷一脸笑容,明妧道,“我怎么觉得你挺幸灾乐祸的?” 第277章 矜持 萧小少爷昂着头,道,“我绝对相信你是福星,自打遇见你,我的日子好过多了,以前在王府里,我天天挨打挨骂,看大哥挨骂还是头一回呢,风水轮流转,我能不高兴么?” 明妧哭笑不得,指着楚墨尘打趣他道,“回头等他腿好了,我嫁给你怎么样?” 楚墨尘脸一黑,这女人乱开什么玩笑! 萧小少爷看了明妧一眼,若有所思了会儿,才认真道,“那不行,你比我大太多了,要不你嫁给我大哥怎么样?做了我大嫂,你一样可以罩着我。” 明妧憋笑道,“可我就想嫁给你。” 萧小少爷脸一红,望着楚墨尘道,“你媳妇可真不矜持,你好好管管她,别打我的主意,我还小。” 明妧就那么凌乱了,矜持,这真的是一个六七岁小屁孩知道的词吗? 楚墨尘看过来的眼神,眸底是星星点点的火苗,明妧扶额,开玩笑逗萧小少爷玩没成功,反倒把这厮惹恼了,他还比不上人家萧小少爷开得起玩笑,明妧没有下厨的打算,便吩咐喜儿道,“去拿治胃疼的药来。” 萧小少爷忙道,“多拿两份,皓哥哥……靖王世子好像也疼的厉害,我还得去右相府看看去。” 喜儿摇头,世子妃造孽啊,画幅画败坏了靖王世子的名声,做几个菜又连累人家的肉体,身心都遭到了重创啊。 喜儿很快就从后院取了药来,萧小少爷接了道,“我卖钱,就不跟你分了。” 明妧哭笑不得,“你还收钱?” 萧小少爷眉头扭着,“为什么不收钱,大人不是常说亲兄弟明算账吗?” 真的,这话一点毛病都没有。 萧小少爷喜滋滋的把药瓶子装好,道,“那我先走了。” 明妧让喜儿送他出府,这边刚走几步,外面海棠进来道,“世子妃,清宜郡主来了。” 这两姐弟倒是凑到一起了,萧小少爷本来还高兴的脸臭了几分,人小鬼大,不喜欢做事被人盯着,这也不让那也不许。 见了清宜郡主,明妧就知道她为什么来,萧小少爷说来尝尝明妧的手艺,眼看着穆王世子还胃疼呢,萧小少爷那么点大,就更扛不住了,他要缠着明妧要吃辣的,明妧又不好不给,所以赶紧让清宜郡主追过来阻拦。 萧小少爷虎着张脸道,“我是开玩笑的,我又没有那么想不开。” 清宜郡主抬手拍了萧小少爷脑门一下,“你才多大,乱开玩笑吓唬人!” 萧小少爷鼓着脸,道,“粗鲁!小心嫁不出去!” 清宜郡主抬手要再打一下,结果萧小少爷躲明妧身后娶了,还补了一句,“铁定嫁不出去!” 清宜郡主气的脸涨红,回去一定让娘揍他几下,萧小少爷扔下一句,“我去右相府了,你别跟来。” 萧小少爷越这么说,清宜郡主还非跟去不可,她对明妧道,“我改日再来看你。” 明妧点点头,清宜郡主就追着萧小少爷走了,一个跑一个追。 明妧笑看着他们姐弟走远,然后才转身回屋。 只是刚走到珠帘处,就收到一记闪着星火的眸子,明妧手都碰到珠帘了,默默转了身。 楚墨尘见了更是火大,“站住!” 明妧脚步停下,回头望去,道,“相公是在和我说话?” 和他装傻,这屋子里就她和丫鬟,他不是叫她,难道是叫丫鬟吗? 楚墨尘推着轮椅过来,道,“你打穆王世子的主意就算了,萧小少爷那么小,你就打他的主意,你良心不痛吗?” 明妧两眼一翻,把笑话当真话听,你良心不痛吗? 故意找茬,姑奶奶气不死你,明妧眸带微笑道,“相公这话的意思是我能打穆王世子的主意了?” 她干净澄澈的眸子闪着璀璨光芒,比盛夏的星空还要美,却是把楚墨尘气的倒仰,脸都黑成一幅山水画了,他磨牙道,“你说什么?” 明妧眨巴着修长的睫毛,不介意再重复一遍,“相公要是不介意,那我可就真打穆王世子的主意了。” “你要打谁的主意?”楚墨尘再问,脸却是又黑了三分。 “……穆王世子。” “谁?”楚墨尘的脸黑成了百年老锅底。 都回答他三遍了,还想听几遍呢,明妧磨牙道,“打你的主意!相公你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连轮椅都玩的这么溜,我不打你的主意,我打谁的主意?” 楚墨尘脸上暴雨转晴,“有眼光。” 明妧一口老血没差点喷出来,这死不要脸的,明妧用眼底的冰刀戳他,坐下来喝茶。 楚墨尘却是心情很好的把书拿起来,然而明妧只用了三个字,就让他脸再一次黑的光油。 “小尘儿,”明妧唤道。 那九曲十八湾的音调,听得喜儿心都颤抖了下,鸡皮疙瘩都爬了两胳膊。 把鸡皮疙瘩抖掉,喜儿默默后退几步,自家世子妃在变着花样的找揍啊,她还是离远点儿比较好,免得遭池鱼之祸。 只是刚后退,珠帘外一声音传来,“小尘儿?” 熟悉而温和的声音,明妧撇头就看到了王妃,她忙起身迎接,王妃打了帘子进来,笑道,“在聊什么呢。” 王妃都没喊过小尘儿,明妧喊就更不合适了。 怎么王妃来都没听到鸟叫声,还是她顾着和楚墨尘斗嘴没听见? 楚墨尘淡淡道,“母妃,世子妃在笑我呢,说生了儿子叫辰儿,音同字不同,叫一声,有两个人应她。” 明妧脸微微一红,飞快的瞪了楚墨尘一眼,这都是什么解释啊。 偏偏楚墨尘的解释,王妃挺满意的,笑道,“看来母妃过不多久能抱小孙儿了。” 明妧本就红的脸又红了三分,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她虽然不算争强好胜,但今天好像一直倒霉,就没占过上风。 楚墨尘耳根也带了点红,望着王妃道,“母妃来是有事?” 王妃嗔了他一眼,“没事,母妃就不能来看你了?” 楚墨尘哑然,明妧则给王妃倒茶。 明妧想楚墨尘借口腿疼没出门,两天没去给王妃请安了,王妃想儿子过来看看无可厚非,但这一回,王妃来还真不是随便瞧瞧,她是来送信的。 第278章 记仇 问了楚墨尘腿情况,夜里睡的好不好,关心完,又喝了两口茶,然后才道,“你表弟给母妃送了信来,说过些天就回京了,在信里还夹了一封信是给你的。” 说着,王妃从怀里把信掏出来,递给楚墨尘。 楚墨尘眉头挑了挑道,“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他居然给我写信?” 王妃嗔他,道,“小时候一点仇还记到现在,羞不羞。” 楚墨尘很无奈,“是他记仇。” 王妃把信放下道,“这不是给你写信缓和关系了吗,别再一见面就跟斗鸡似的。” 明妧脑海里浮现出斗鸡的场面……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楚墨尘扭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明妧忙把脸上的表情收敛住。 王妃把两人眼底的你来我往都收于眼底,嗔了楚墨尘一眼,便起身离开。 王妃走了好一会儿,明妧见楚墨尘望着那信,却迟迟不打开,便道,“想看就看吧。” 楚墨尘淡淡道,“我怕他给我下毒。” 明妧眨眼,“他还会医术?” 楚墨尘赏了她一记白眼,会下毒就要会医术吗? 明妧说完就知道自己说错了,笑道,“你和你表弟怎么结仇的?” 楚墨尘想起儿时的事,叹息一声道,“别提了,一翻好心被他给误会了。” 明妧挪了凳子凑近,用行动鼓里楚墨尘继续说下去,只听他分外惆怅道,“那一年我七岁,表弟六岁,他随舅舅去任上住,一去好几年,想着许久见不着,就打算挑件礼物给他践行,我去街上挑礼物,结果遇到扒手,荷包被偷,便用仅剩的钱买了把木剑送给他,他本来很喜欢,爱不释手,可是去了任上没多久,就特地写信回来骂我,说我心机深沉,给他爹挑了件趁手的兵器,专门揍他……打那以后,他和我就势同水火了。” 哈哈哈! 楚墨尘一脸郁闷的说完,回应她的是明妧肆意爽朗的笑声,就连喜儿都憋笑憋的肩膀直抖。 楚墨尘嘴角扯了又扯,道,“有那么好笑吗?” “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不行,我肚子好疼。” 明妧笑的东倒西歪,虽然不知道楚墨尘表弟长什么模样,但她大概能想象的出来自家表哥送给自己的礼物被自家亲爹当成木板抽屁股是怎样的郁闷。 结了这么大的仇,又在回来之前写了信,明妧还真好奇信上写了些什么。 见楚墨尘迟迟不伸手,明妧憋住笑意道,“你不看,我可看了啊。” 明妧伸手去拿,不过楚墨尘飞快的拿在了手里,还不知道自家表弟在信上写了什么,不敢随便让明妧看。 撕开信,楚墨尘把信拿出来,明妧凑上去要看,楚墨尘不让,明妧就乖乖坐正了,嘟嚷道,“小气吧啦的,不看拉倒。” 信上寥寥数字,楚墨尘看了后,却是眉头拧成一团麻花。 瞧这脸色,就不像是有好事的样子,刚说不看,又生了好奇了,不过楚墨尘不给她看,手胡乱一揉,就把纸团给捏成了一团粉末。 临着窗户,风一吹,全吹明妧身上去了。 不给她看就算了,还故意气她,明妧恨不得扑过去挠死楚墨尘,正好外面暗卫敲门,楚墨尘就推着轮椅去了书房。 喜儿就道,“世子妃身上全是灰,奴婢准备热水给你沐浴吧?” 这已经不知道是喜儿第几次让明妧沐浴了,明妧再一次略过,只问道,“你刚刚就站在爷身后,应该看到信上写了些什么吧?” 喜儿懵懵懂懂的点头,“看见了,但不懂是什么意思。” 明妧用眼神示意她直接说。 喜儿便把看到的说出来,“表少爷在信上写了一句诗:只要锄头舞的好,没有墙脚挖不倒。” 明妧怔了一瞬,旋即一抹明媚笑意从她唇畔流泻而出,敢情收到的不是家书,而是一封战书呢。 有这么公然送信来挑衅的表弟,也不怪楚墨尘臭着张脸了,有王妃这么漂亮的姑母,楚墨尘这般俊美如妖孽的表哥,做表弟的肯定不会差。 听着屋内明妧和喜儿的议论,暗卫哭笑不得,替自家世子爷忧心,表少爷都还没开始挖墙脚,不过才送来一封信,墙脚就已经倒一半了,想到表少爷那性子,世子妃又和世子爷经常不对盘,这两人要是联手…… 暗卫扶额,朝书房投去一记同情的眸光。 适时,书房内传来敲桌子的声音,暗卫纵身一跃,就进了书房。 楚墨尘坐在书桌前,脸色臭的都找不到词形容,只听他低声吩咐了几句,暗卫嘴角抽搐不止,道,“爷,真的要这么做吗?” “照办就是。” “可属下打不过……还有王妃那儿……” 楚墨尘随手扔过来一瓷瓶,将暗卫的退堂鼓打断,暗卫握着瓷瓶,一脸认命道,“属下领命。” …… 转眼,三天就过去了。 这几天,沉香轩很平静,除了请安,明妧连沉香轩都没出一步,就待在屋子里陪某个缺了江湖郎中的药“疼的死去活来”的世子爷,顺带和绣绷子做争斗。 经过两天,双手戳出来四五个针孔后,鸳鸯已经有了野鸭子的模样了,进步飞速,这是楚墨尘看过绣绷子后发自肺腑的赞词,这般真挚的认可,明妧很感动,感动的恨不得在他身上扎一对鸳鸯出来聊表谢意。 沉香轩很平静,但沉香轩外的王府和王府外的京都却是一点都不平静。 三天前,楚墨尘让暗卫去成国公府打砸了一翻,这几天,成国公府把被砸掉一半的大门修葺一新,可是江湖郎中依旧没有找到,成国公告状到皇上那儿,皇上没管,最后还是太后出马,才把这事暂时平息下来。 王爷和皇上的态度,成国公心知肚明,找不到江湖郎中,治不好镇南王世子的腿疾,这件事绝对没完没了。 可成国公府满京都的找人,甚至京都方圆百里之内都派了人去,找了整整两天,别说找到江湖郎中,就是连人影也没人瞧见一个,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而王府内,楚墨枫接连定亲,又接连出意外退亲,上到老夫人和大太太,下到王府丫鬟小厮都在为楚墨枫的亲事忧心忡忡,再加上北鼎侯府在王府花园湖畔来那么一招,平常热闹的王府花园,这两日是格外的清冷。 第279章 可怕 这一日,明媚的阳光从微开的窗柩中射进来,一室温暖。 明妧站在床前,双臂微张,任由雪雁伺候她更衣,衣裳都快穿好了,也不见喜儿,明妧便问道,“喜儿呢?” 雪雁一边整理裙摆,一边回道,“方才喜儿和我一起进屋,临进门被一个小丫鬟拉了过去,也不知道说什么,半天都没进来。”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喜儿的脚步声,有些急切。 明妧望过去,就见喜儿打了珠帘进来,脸色微白,一副受惊不轻的模样,明妧见了就道,“出什么事了?” 喜儿搓着胳膊,打着寒颤道,“以后不能去王府花园玩了。” 明妧眉头一皱,一个疑问冒出来,“花园死人了?” 喜儿摇头,再摇头,“比死人可怕多了……” 凑近几步,喜儿巴拉巴拉倒豆子,明妧才知道喜儿为什么这么害怕,明妧不怕死人,但喜儿禀告的事,她眉头拧成了麻花。 前几日,北鼎侯府姜大太太来湖畔祭拜女儿,纸钱洒了一地,本来王府就忌讳的很,出了负责清扫花园的丫鬟婆子没人愿意往花园跑。 今儿一早起来,丫鬟婆子和往常一样扫落叶,虽然没有主子去花园闲逛,游山赏花打发时间,但丫鬟偷懒,分内的活不干是要挨打扣月钱的,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丫鬟婆子们睡眼惺忪,哈欠连天,有一下没一下的扫着落叶,远处吹来一片纸钱,吓的丫鬟赶紧捡起来。 之前北鼎侯府的纸钱散开,吓的琅嬛郡主直尖叫,大太太来了后,当着北鼎侯府姜大太太的面让她们把纸钱收拾干净,谁要是落下一片纸钱冲撞了人,杖责三十大板,直接卖了。 丫鬟赶紧把纸钱捡起来,可是捡完一片,又吹来两片,三片…… 丫鬟婆子觉得不大对劲,往前一看,被眼前一幕吓的直尖叫。 遍地的纸钱,风吹的整个花园都是,本就吓出一身的冷汗,再加上清晨的风微凉,只觉得浑身凉飕飕的,一股寒气从脚底心钻进骨头里,然后从皮肤往外散开。 胆小的丫鬟当场吓晕,胆大的婆子也吓的走不动道,冷汗涔涔。 喜儿颤抖着声音说完,雪雁也觉得身子凉了一半,声音打着冷颤儿,道,“不,不会真是闹鬼吧?” 明妧嗤笑一声道,“这世上哪来的鬼?” 喜儿和雪雁都望着明妧道,“没鬼吗,府里的婆子都说是姜大姑娘死不瞑目……” 明妧手一抬,一人赏了一记爆栗,道,“要真是姜大姑娘,她难道不知道是谁推她进湖里,导致她溺亡的,直接报仇雪恨不就行了吗,至于撒纸钱吓唬人吗,不过是小人作祟罢了。” 这个小人,头一个有嫌疑的就是北鼎侯府,但细细一琢磨,又觉得不大可能。 要是北鼎侯府早有打算这么做,当日在湖畔就不会让纸钱乱飞了,直接暗搓搓来这么一招效果更好,而且楚墨尘说王府守卫严明,那么多的纸钱,想不动声色的带进镇南王府可不是一件容易事,何况还是内院花园。 一定是王府里的人捣鬼的。 可是谁会这么做呢?明妧眉头微敛,陷入沉思。 大太太肯定不会这么做,她不会没事膈应自己,楚墨枫娶不到媳妇,她最着急,王爷和王妃就更不会吃饱了撑着把王府置于风口浪尖上被人非议,毕竟将来长房和三房是要分家的,王爷和王妃会在王府待一辈子。 排除了长房和二房,那就只剩下三房了。 大太太和三太太明面上看起来还算和睦,但既然是妯娌,少不了矛盾的,三太太暗搓搓给大太太添点儿堵,倒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要真是三太太做的,倒是排除了三房害死姜大姑娘的嫌疑,毕竟没有凶手会傻到变着法子逼别人查出真相来。 当然了,这只是明妧的猜测,她一门心思拿钱闪人,镇南王府的事和她没多大关系,要真危害到镇南王府,楚墨尘也不会坐视不理的,就他睚眦必报又腹黑的性子,明妧相信王府其他人从他手里讨不了什么便宜。 陪楚墨尘吃了早饭后,明妧就带着喜儿去长晖院请安,一路上,丫鬟婆子都在交头接耳,议论花园的事。 进了长晖院,整个院子都写着三个字: 不对劲。 平常清扫落叶的丫鬟婆子都歇了手,望着正堂,低声私语。 明妧要进去请安,被老夫人的丫鬟怜春上前阻拦道,“世子妃留步,老夫人有令,这会儿谁也不见。” 一院子的丫鬟婆子,连平常在屋子里伺候的大丫鬟都轰出来了,不让她进屋也很正常。 明妧轻点了点头,打算转身先走,那边大太太过来了,也被拦下。 这回,明妧就诧异了,她以为大太太在正堂内,没想到非但不在,而且老夫人也不许她进屋,这事还真耐人寻味了。 大太太原本就阴着脸,因为花园到处飘散的纸钱不快,巴巴的来请安,还不许她进屋,大太太就不乐意了,“谁在屋子里?” 怜春如实回道,“三老爷和三太太。” 果然是亲生的儿子媳妇,不是她能比的,大太太自嘲一笑,但也没有怎么样,她还没有傻到觉得大老爷和三老爷能相提并论,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又怎么能和自己亲生的比? 可她比不过三太太就算了,比不过三房一小姨娘,大太太就火大了。 就在大太太转身要走的时候,陶姨娘抱着孩子过来,怜春先后拦下了明妧和大太太,却放陶姨娘进了屋。 大太太当时脸就绿了,阴阳怪气道,“我长房太太和堂堂世子妃加起来竟还不如一三房姨娘了。” 明妧站在一旁,心道不要算上她,她就是来打酱油的。 怜春没法接话,她只做自己分内的事。 要是平常,大太太会很冷静,但是这会儿,她正在气头上,谁都爬到她头上作威作福了,她迈步上台阶,怜春张臂阻拦,大太太冷眼一扫,怜春就把胳膊收了回来。 就是老夫人,也不能把世子妃和大太太晾在一旁,先见一姨娘的道理。 大太太进了屋,明妧犹豫了一瞬,也跟着进去了,怜春没有阻拦大太太,更不会傻到放了大太太进去,唯独拦下她。 明妧后脚进屋,就听到大太太惊讶声传来,“三弟,你这脸是谁挠的?” 第280章 七寸 明妧往前一看,便瞧见三老爷一张脸黑的发光,左边脸上的划痕不止长,而且流血结痂了,敢挠三老爷的,除了三太太没别人了,再加上陶姨娘抱着孩子进屋,明妧心下就明白三分了。 三老爷一言不发,抬脚就走。 屋内,三太太在抽泣,哭的很是伤心,而且她右手用帕子包裹着,看不见她涂着丹寇修剪齐整的指甲,那么长的指甲挠三老爷,应该是两败俱伤了。 陶姨娘跪在地上,她抱着的孩子一直叫,“祖母抱抱。”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脸色阴沉的可怕,吓的那孩子哇的一声哭起来。 明妧望着老夫人,在孩子哭的时候,老夫人的脸色明显软了点,她是真的喜欢这个小孙儿,不是装样子的,贵为镇南王府老夫人,她也没有必要装样子。 老夫人抬起握着佛珠的手,道,“把宝儿抱下去。” 屋子里没丫鬟,除了心腹钱妈妈,老夫人一发话,钱妈妈就过来抱小少爷。 陶姨娘把孩子抱在怀里,抱的紧紧的,钱妈妈怕伤着小少爷也不敢硬抢,只回头望着老夫人,一脸为难。 老夫人脸阴沉如霜,声音冰冷,“如此防备,是怕我伤了宝儿吗?!” 陶姨娘连说不敢,却是把宝儿抱的更紧了,她道,“我知道老夫人疼宝儿,可王府容不下我们母子,求老夫人发发慈悲,让我和宝儿离开,王府虽然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但不是我和宝儿该待的地方,老夫人您就当我和宝儿从没有来过吧。” 陶姨娘苦苦哀求,精致的脸上一抹泪痕,如雨打海棠,我见犹怜。 果然不是个软角色啊。 她带着孩子来王府找三老爷,三太太气回娘家,三老爷把她接回来,肯定许下不碰陶姨娘的承诺,可他不碰陶姨娘,却没法不见自己的儿子,陶姨娘趁机给他下点儿催情药易如反掌。 三太太本就防备着陶姨娘,三老爷和她春风一度,瞒不过三太太的眼,承诺于她,又做不到,气头上势必会吵起来,挠的三老爷没脸出去见人。 陶姨娘用自己的卑微和温声软语衬托的三太太咄咄相逼,男人都喜欢温柔小意的女人,三老爷只是宠自己的妾室,三太太这么大吵大闹,还抓花他的脸,让他颜面尽失,是个男人都忍不了,她这么做,无疑是把三老爷往陶姨娘身边推。 陶姨娘伏小做低,拐着弯向老夫人哭诉三太太容不下他们母子,三太太更是火大,冷笑道,“你当我镇南王府是什么地方,容得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陶姨娘脸色苍白,抽泣道,“我只是带宝儿来京都寻庇佑,王府要扣下我们母子吗?” 大太太正端茶喝呢,闻言,多看了陶姨娘一眼,眸底一抹光芒微闪。 好一个陶姨娘,好一张伶牙俐齿。 人家可是打着亡夫病逝前叮嘱他们来京都找三老爷代为照顾的幌子来的,当时王府外不少人都看着呢,人家是自由之身,来去自如,王府就是权势再大,也不能把人扣下来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一旦捅大了,三老爷在边关胡来,一定会遭到御史弹劾,这是掐着三老爷的七寸呢。 她一条贱命,如何跟三老爷的前途相提并论,三太太是忍也得忍,不忍也得忍。 不过陶姨娘会拿捏分寸,她拿捏三太太,但是她不敢得罪老夫人,她哭道,“我们孤儿寡母,是无处可去才来京的,我是三老爷的人,离开王府,我会找个庵堂,青灯古佛,一生茹素,替老夫人和三老爷祈福。” 这么明显的讨好老夫人,再加上这些天老夫人对宝儿的疼爱,三太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要一辈子替老爷祈福,我成全你!” 陶姨娘抹掉眼泪,柔弱中带了一点倔强,更叫人怜惜。 看着她的柔弱,再见三太太剑拔弩张,老夫人心生不喜,她答应过她的事,就不会食言,半年时间都忍不了吗,竟还敢抓花三老爷的脸,叫他如何出去见人。 有些事,老夫人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关系到三老爷的名声,老夫人就不会忍了,拍桌子道,“胡闹!” 这一拍,陶姨娘刚把宝儿哄歇,又吓哭了。 钱妈妈过来抱宝儿,这一回,钱妈妈直接抢了,陶姨娘挣扎了几下,钱妈妈就把宝儿抱在了怀里。 陶姨娘伏在地上,疼的脸色刷白,这一下,着实吓坏了钱妈妈,她道,“我没用力。” 老夫人眉头拧着道,“这是怎么了?” 陶姨娘摸着肚子,忍了会儿才道,“这两日,我身子不大方便……” 大太太倒抽一口气道,“身子不方便,怎么还能……这也太不吉利了。” 陶姨娘脸涨红,却更凄凉道,“我,我和老爷并没有……他只是逗宝儿累了,在我床上歇了会儿……” 只是躺一会儿,就闹出这么多事来,就是借她几颗虎胆,她也不敢和三老爷怎么样了。 老夫人见她不像是在撒谎,又见三太太脸色阴郁,却没再说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没发生什么,就挠的一脸爪痕了,这要真有点什么,只怕一条小命都要葬送在她手里! 老夫人冷道,“还不退下!禁足一个月,给我好好反省!” 这话是老夫人罚三太太的,但陶姨娘认定是罚她的,乖乖领罚,忍着腹疼,转身离开。 气了三太太一通,又给她送上一台阶,岂止是软角色啊,这事估计还没完。 明妧站在一旁,琢磨陶姨娘接下来的后招是什么,结果陶姨娘走到屏风处,又回头望向她道,“之前世子妃的马车撞到宝儿,许诺我有事尽管开口……” 陶姨娘一开口,那边三太太的冷眼就射了过来,仿佛在说她要敢帮陶姨娘,绝对和她没完,帮她拉得一手的好仇恨啊,明妧报之一笑,道,“陶姨娘有什么事尽管开口,你初来乍到,不知三婶的贤惠,能帮都会帮你,无需用到我。” 无声无息,笑容浅淡的回了三太太一巴掌。 三太太脸都绿了。 就凭着三老爷脸上的爪印,她就和贤惠两个字不沾边。 第281章 贤惠 不过她不会出言反驳,陶姨娘也不会,但陶姨娘开口,又在明妧的基础上又补了一巴掌,陶姨娘弱声道,“方才来的路上,我听丫鬟说世子妃手里有最好的祛伤疤的药,能不能给我一点儿?” 这药显然是替三老爷讨的,嫡妻不顾三老爷的面子,抓花他的脸,做妾室的却还心心念念的记在心上,这是狠狠的踩了三太太一脚啊,还是当着三老爷的面踩的。 明妧还没答应,那边三老爷从屏风处走过来道,“你身子不适,就回去歇着吧。” 陶姨娘祈求的看了明妧一眼,明妧只好道,“我一会儿问问相公。” 三太太就问道,“找到江湖郎中了?” 明妧摇头,“还没有,不过江湖郎中离开时,把药箱子落下了,里面就有一瓶子祛伤疤的药,三婶要买吗?” 三老爷脸上的伤并不严重,只是几天没法出门见人而已,毕竟长眼睛的都能瞧出来,那是被女人的指甲挠伤的,只需一点点药膏就可以了,随便挑一点,神不知鬼不觉,可明妧就当着三老爷的面问三太太买不买。 瞧瞧,做妾室的都这么贤惠了,你这个做嫡妻的把钱看的比三老爷的面子更重要,怎么也说不过去,而且,这件事目前看来是三太太不对,她应该尽力弥补。 三太太舍不得一万两,但是现在挽回三老爷的心更重要,她咬牙道,“我买了!” 她话音一落,那边老夫人就道,“你有这份心就够了,我已经让人去沐家找嫣儿拿药膏了。” 三太太松了一口气,毕竟一万两不是笔小数目,掏起来肉疼。 喜儿嘴微撅,她还以为世子妃又能挣一万两呢,结果银票就这么飞了…… 陶姨娘走后,三老爷也不愿多待,三太太想和他说两句软话,结果三老爷就留给她一后脑勺。 三太太气的直扭帕子,大太太就道,“三弟妹性子太急了点儿,事情都还没弄清楚,就把三老爷的脸抓成那样,实在是太冲动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三太太阴阳怪气道,“大嫂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事情是还没发生在大嫂身上,真到那一天,我看大嫂未必脾气会比我好。” 语气到最后,都重了三分,砸在大太太的心头上有些沉甸甸的。 她眉头微拧,是她的错觉吗,为何会觉得她话里有话,仿佛她也会有这么一天似的? 这事,不止三太太不快,老夫人也不虞道,“都给我消停一点儿!” 顿时,大太太和三太太都不说话了。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看完了热闹,不愿意再多待的明妧适时上前请安,老夫人问道,“尘儿腿还在疼?” 明妧回道,“断断续续,时好时坏,勉强还能忍。” “怎么没请太医?”老夫人语带担忧,但眸带皆是怀疑。 明妧只道,“母妃给相公请了太医,吃了药没有效果,就没再请了,只等成国公找到江湖郎中,再继续帮相公医治。” 大太太就道,“王府都找不到人,能指望成国公府吗?” 明妧没接话,福了福身,就退下了。 这边明妧出了长晖院,那边一穿着淡碧色裙裳的丫鬟火急火燎的跑过来,脚步急切,还撞到了喜儿,喜儿揉着被撞疼的胳膊,小声嘟骂了一句,“跑这么急,赶着去投胎呢。” 不止丫鬟急,就连三太太都急的很,喜儿走了会儿回头,就瞧见三太太三步并两步的往南院走,像是出了什么事的样子。 再说明妧回了沉香轩,没在内屋,也没有在书房瞧见楚墨尘,便问道,“爷人呢?” 雪雁便回道,“世子爷见世子妃请安迟迟未回,暗卫又禀告去成国公府打砸抢的事,世子爷觉得无聊,就一起去了。” 明妧眼珠子睁圆了两分,一屁股坐下来喝茶。 雪雁见了以为明妧是担心楚墨尘,正要宽慰一句,就听明妧恼道,“太过分了,都不带我一起去!” 雪雁,“……” 默默的,雪雁转身干活去了。 一盏茶喝了两口,明妧就放下了,道,“准备马车,我要去苏家。” 喜儿知道明妧担心苏老太爷,赶紧差丫鬟去前院传话,准备马车。 明妧换了身衣裳,又去后院药房拿了点药,然后便带着喜儿出门。 刚走到二门,就瞧见了三太太,三太太罩着面纱,双眸微红,脚步深浅不一,快而凌乱,丫鬟小跑着才追上,一边劝她别气坏了身子。 看着三太太走远,明妧嘟嚷一句,“这是又出什么事了?” 明妧只是随口一问,喜儿就道,“奴婢去打听下。” 明妧刚要说算了,去苏家要紧,结果一转头,喜儿已经跑远了…… 明妧只好放缓脚步等她,不得不说喜儿打听消息的速度之快,没一会儿,她就跑回来了,气喘吁吁的把打听来的消息告知明妧。 先前南院丫鬟火急火燎的进长晖院,三太太又火急火燎的离开,是直接去了陶姨娘的院子,陶姨娘捂着肚子离开,半道上她的丫鬟接她,陶姨娘问她那药可藏好了,万不能被三太太发现了,否则她绝没有好果子吃。 丫鬟说藏好了,陶姨娘不放心,道,“还是在后院找个地方埋了吧,老爷对我有情,以后也用不着催情药了。” 这几句话正好被偷偷尾随的三太太的眼线听了个正着,急于立功,丫鬟就赶紧告诉了三太太的心腹丫鬟。 三太太本来就憋着火呢,正好抓陶姨娘个现行,看三老爷还怎么怪她。 她气势汹汹的去抓陶姨娘的麻烦,陶姨娘和丫鬟自然是百般阻拦,三老爷闻讯赶来,先呵斥了三太太一通。 陶姨娘越是不让,就越表明有猫腻,三太太就越是执意,让丫鬟把坑挖开,把陶姨娘让丫鬟埋的东西挖出来。 可是埋的锦盒里,不是什么催情药,是一只碧玉簪。 三太太气的把簪子扔在地上,当场碎成了好几瓣,偏巧,那碧玉簪是三老爷送给陶姨娘的,算是定情信物。 陶姨娘哭着把碧玉簪捡起来,又不小心划破了手,哭的是梨花带雨,铁石心肠的人瞧见了也软绵绵的,何况是怜惜她的三老爷,两年前送的一只玉簪,陶姨娘还留着,又在这时候埋葬,这不是埋碧玉簪,分明是埋葬对他的爱啊。 第282章 拿捏 三老爷指责三太太不可理喻,三太太骂陶姨娘算计她,三老爷气头上没忍住赏了三太太一巴掌。 从头到尾,三太太都被拿捏的死死的,明妧都有点儿同情她了。 “陶姨娘可真不是什么善茬,”喜儿咕噜道。 的确不是什么善茬,但不是善茬的可不止她一个。 陶姨娘的挑拨离间,那么明显,她和喜儿都能看的出来,人精一般的老夫人会不知道?但凡她护着点三太太,三太太也不至于一再中计,最后挨三老爷一巴掌,又怒回娘家。 老夫人这也算明着袒护一个庶孙了,再有嫡孙儿的情况下,还这么宠溺一个庶孙的,还真是少见,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不过这和她没关系,明妧迈步上台阶。 出了王府,没瞧见马车,喜儿东张西望道,“马车呢,没准备?” 怕明妧动怒,守门小厮忙回道,“准备了,但方才三太太出府,等不及,就先坐世子妃的马车走了,楚总管刚刚已经吩咐人另外准备马车,车夫驾马车一会儿就到。” 明妧没说什么,打算先进府等候,只是转身之际,那边轿夫抬着一顶奢华软轿过来,一旁还跟着丫鬟,后面有护卫。 单看软轿,就知道坐里面的人身份尊贵,小厮见了就道,“是靖王府的软轿。” 那软轿里的十有八九是靖王妃了。 很快,小厮就将软轿放下,靖王妃从软轿内出来,明妧迈步下台阶,给靖王妃见礼。 靖王妃微微一怔,旋即笑道,“几日未见,世子妃出落的越发水灵了。” 明妧双颊微红,实在是不大习惯古人一见面先夸人漂亮。 那边,车夫赶着马车过来,靖王妃笑道,“世子妃这是有事出府?” 明妧轻点头,半真半假道,“相公去了成国公府,我去找他。” 身后,王妃迈步上台阶,闻言,好看的眉头一拧,道,“尘儿不是进宫了吗,怎么去成国公府了?” 明妧望着王妃,一脸茫然道,“明妧也不知道,丫鬟是这么告诉我的。” 王妃抬手扶额道,“怕是尘儿知道他去成国公府,我不许,干脆骗我说要进宫,你快去瞧瞧,别让他胡来。” 明妧眼角扯了一下,不是吧,她只是拿楚墨尘做幌子,没真打算去成国公府找他啊,而且让楚墨尘胡来的是王爷啊……不论是讲私心,还是凭先来后到,都该听王爷的。 但王妃发了话,她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明妧乖顺点头,坐上马车,直奔成国公府。 今儿天气极好,阳光灿烂,天蓝的不见一丝云彩,蔚蓝如玉。 可成国公府的一片天却格外的灰暗。 马车在成国公府门前停下,明妧掀开车帘,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成国公府匾额都歪了,大门倒塌…… 不是说好了给成国公府留大门的吗? 瞧见明妧,赵风赶紧过来,道,“世子妃怎么来了?” 见明妧一直盯着成国公府大门,赵风解释道,“成国公府不开门,我们不好翻墙进去,只能来硬的了。” 他们正大光明的来,当然不能做翻墙进去的事,就是这么固执。 明妧扶额问道,“爷呢,在成国公府里?” 赵风摇头,“爷没来啊。” 喜儿正挑了帘子打算下马车,再把明妧扶下来,闻言,只回头望着明妧。 世子爷不在,还有下马车的必要吗? 明妧好看的眉头打了个死结,那厮到底去哪儿了,别告诉她真进宫了,不过人不在成国公府也好,大门都这么惨了,里面只会更惨,她还是不进去的好,明妧道,“去苏家。” 车夫没耽搁,当即调头,往苏家方向奔去。 可怜成国公府,遭遇土匪,好不容易盼来了镇南王府的人,正想让明妧这个镇南王世子妃镇镇场子,让楚墨尘的暗卫们收敛一点,结果还没凑上前,就看到马车绝尘离开。 一再耽搁,总算真要去苏家了,明妧以为这回应该没事了,可她还是低估了自己的倒霉程度。 就在距离苏家只剩一条街的时候,还是出意外了。 马车突然发狂,在街上横冲直撞,撞的她五脏六腑都颠倒了位,明妧从来没有这么后悔不应该出门过,她是惹了哪路煞星,要这么待她。 醉仙楼,二楼。 临窗处,一戴着面具的男子靠着窗户,手里拿着一酒樽,举手投足风流不羁间隐隐流露一抹不耐烦。 他频频朝楼下张望,似乎在等待什么。 门吱嘎一声推开,走进来一护卫,男子不耐烦道,“怎么这么磨蹭,打算让我等到什么时候去?” 护卫面露迟疑,计划赶不上变化啊,正打算上前禀告,就听到一阵马车冲撞声传来。 男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将手里的酒杯扔给护卫,纵身一跃就从窗户处跳下,洒脱不羁,仿佛神祗从天而降,令人敬仰。 护卫接了酒盏,急道,“爷,你弄错了……” 可惜,人已经不见了。 护卫把酒杯扔桌子上,探身往下看,就看到男子勒紧缰绳,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明妧觉得自己够倒霉,运气也很不错,再怎么危险,总有人救她,可是喜儿就倒霉了,四仰八叉的被扔到了豆腐摊上,整个人被豆腐渣的清香包围,清秀的脸上豆腐渣混着眼泪,怎么看怎么可怜。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她,她以后再也不要和世子妃坐一驾马车出门了,呜呜呜~。 再说明妧,方才受惊不轻,这会儿脚踩在地上,跳到嗓子眼的心才落回腹中,只是人还被抱着。 明妧撇头,就看到一张银色面具,阳光下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 明妧怔了一瞬,见四下都是人,挣扎要下来。 男子放开她,明妧福身道谢,男子笑道,“救命之恩,姑娘一句谢谢就完了?” 这话听着怎么有那么点耳熟? 要不是楚墨尘腿还没好,身量稍微高一点儿,她都要怀疑眼前站着的人是他了。 能和楚墨尘说差不多的话,只怕性子也有几分相似,越是抬杠越讨不了便宜,明妧深有体会,温和道,“公子要什么做谢礼,只要我有,只要我能办到,一定双手奉上。” 第283章 弄错 男子围着明妧转了一圈,嘴角噙着一抹恶劣的笑容,“救命之恩,当然要以身相……” 一个许字,还没有说出来,那边护卫赶紧跑过来,凑到男子耳边低语道,“爷,弄错了,她不是镇南王世子妃。” 男子眉头一拧,“不是?那这马车……” 护卫摇头,这驾马车出事,可不是他动的手脚。 明妧有点懵,她怎么就不是镇南王世子妃了?她如假包换啊! 不过怎么听着这对主仆像是专程在她去苏家必经之路上等她似的? 明妧刚要开口,男子伸手打断她道,“别赖上我啊,我是不会娶你的!” 明妧嘴张了张,还没吐一个字出来,男子和护卫就都跑了,活像她会要死要活要他娶她似的,明妧实在是哭笑不得,这男子绝对是戏精大学优秀毕业生,她都还没说话呢,怎么就笃定她会赖上他了? 她长的很像无赖吗? 她没那么厚的脸皮好么,再说了,楚墨尘也不会允许啊。 想到楚墨尘,明妧脑袋灵光一闪,随即嘴角猛然一抽。 她刚刚见到的,不会是……楚墨尘那位送了挑衅信扬言要来挖墙脚的表弟吧? 英雄救美总是为人津津乐道,但救人的男子逃似的闪了,而且还戴着面具,不知道是谁家少爷,又当众扬言不娶,好戏没得看,就都散了。 不过明妧和喜儿就惨了,马车横冲直撞,一路上不知道撞翻了多少摊铺,都围过来要赔偿,尤其是卖豆腐的,抓着喜儿不松手,要她赔钱。 喜儿眼泪哗哗的,她都伤的浑身针扎似的疼了,没人扶她一把就算了,还要她赔钱! 明妧过来扶她起来,看着她一脸的狼狈,还有那些衣着素朴,一看就是艰苦过日子的穷苦百姓,毁了他们的摊铺,她也于心不忍,便问道,“身上带钱了吗?” 喜儿噘着嘴,把荷包拿出来,明妧接过,从里面拿出一百两的银票,递给其中一人道,“够你们分吗?” “够了,够了。” 那些人连连道谢,先前眸底的责怪全变成了感激。 他们的生意并不好,明妧的赔偿相当于把他们的铺子都买了能不高兴么? 等人都散了,被甩远的车夫才一瘸一拐的追过来,明妧眸光落到倒地不起的马匹上,马颈脖子处流了不少血,男子救她的时候勒不住马,索性就直接杀了马匹,脖子上的伤是致命的,但马不会无缘无故的发狂。 明妧蹲下来,检查马匹,最后从马耳朵后找出一根半截小指长的针来。 针上带血,明妧置于鼻尖轻嗅,闻了两下后,她的眸光就凝了起来。 身后,喜儿的唤声传来,“世子爷。” 明妧回头,就看到赵成推着楚墨尘过来,看着明妧凌乱的发髻,还有惊吓出来的苍白,他的脸青黑一片,却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 暗卫赶着马车过来,明妧用绣帕把暗器包裹好,道,“先回王府吧。” 方才受惊,她实在没有精力再去苏家了,想到自己巴巴的出门一趟,受了一通惊吓,却连苏家大门都没有瞧见,她在折腾什么啊。 路边,大树旁。 先前逃之夭夭的男子在暴揍护卫,骂咧咧道,“你不是说那不是镇南王世子妃吗?!” 多完美的设计,英雄救美,美人芳心暗许,结果遇到办事不靠谱的护卫,全给他弄砸了! 护卫委屈的紧,镇南王府守卫严明,他只能潜到停马车处,他不知道镇南王世子妃长什么模样,他只知道他动手脚的那驾马车被三太太抢了,他怕出事,就追上去,谁想到爷会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啊,早知道他们还算计什么,干脆守在这里救镇南王世子妃不就成了么。 男子手摸着下颚,看着马车奔远,护卫道,“这是有人要杀表少奶奶?” 男子手里的折扇拍过去,恶狠狠道,“我会不知道,要你提醒?” 护卫再不吭声,免得多说多错。 男子猛扇风,越想越来气,盼了两天才等到她出门,结果还被个蠢护卫给毁了,打草惊蛇,下一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走,把我精心挑选的礼物带上,去镇南王府探望表哥去!” 护卫,“……” 男子一转身,猛然打了个喷嚏,背脊一阵阵发寒。 再说马车内,楚墨尘从坐上马车起,就一言不吭,明妧把帕子递给他,楚墨尘臭着张脸道,“我会揍他一顿给你出气。” 明妧愣了一瞬,道,“你是指你的表弟齐大少爷?” “戴着面具的,不是他还能是谁?”楚墨尘从鼻子里哼道。 “我猜到了。” 楚墨尘越想越来气,被父王坑完,又被母妃坑,两大坑都不知道怎么填,又来一最会挖坑的表弟,还让不让人安生过日子了?! 见他气的双眸喷火,明妧道,“这一回,真得谢谢你表弟。” “谢他?”楚墨尘声音拔高了两分,看明妧的眼神都带了审度,他不信她会猜不出来马车出事是怎么回事。 以她的脾性,不给人下点毒疏松下筋骨报复回来,他都要怀疑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居然说要谢他,是不是撞坏了脑子? 明妧点头,把帕子打开,露出那根短针暗器来,道,“就是这根短针让马发狂的,短针上下了毒,和当日你坠崖时身上的毒一模一样。” 楚墨尘眸光一紧,眸底的怒意化为杀气。 他搭在轮椅上的手攒的紧紧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随时会杀人一般,也不怪他愤怒的想杀人,对一个天之骄子来说,失明和坐轮椅的日子对他来说太过折磨,这还是知道自己有救的情况下,当日在悬崖底下醒来,他是一心求死的。 他一直在查当日是谁要他的命,导致他坠崖的,只是查了这么久,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查到,虽然有怀疑的对象,但那点怀疑根本不足以将凶手绳之以法,替自己讨回一公道。 谁想到她出门一趟,竟然有了点线索。 这驾马车并没有打着镇南王府的旗号,看上去挺普通的,应该没人猜的出来坐在马车里的就是她镇南王世子妃。 第284章 表弟 知道她行踪的,除了镇南王府的人,就只有她先前露脸的成国公府。 恰好,他们都有杀她的理由。 她自然威胁不了任何人,但杀她能让楚墨尘冲喜失败,永远的坐在轮椅上,镇南王府自然是为了爵位,成国公府则是报杀子之仇。 同样是出门,楚墨尘安然无恙,她就出事,明妧郁闷道,“看来要查出杀你的凶手,还得我经常出门做诱饵才行。” 楚墨尘心口一提,妖魅的凤眸闪着光芒道,“你别仗着自己能逢凶化吉就胡来。” 那耀眼夺目的光芒,明妧不敢多看,只笑道,“我当然不会胡来了,我可惜命的很,冲喜给我二十万两,我若是帮你查出凶手,报酬怎么也不能少于十万两吧?” 楚墨尘狠狠的剜了她一眼,就她坑钱的本事,真的在乎那十几二十万两吗,明明不缺钱,非得给人一种钻进钱眼里出不来的感觉。 一路无话,直到马车在镇南王府前停下。 掀开车帘,明妧就收到两记敬仰的眼神,是来自守门小厮的。 她坐马车在街上出事被人救了的事,已经传回镇南王府了,原本她就是嫁进来冲喜的,都说她能遇难成祥,逢凶化吉,她嫁给楚墨尘还没有多久,是接二连三的出事,却没能伤及分毫,一次两次可以说是运气好,可次数多了,那就绝不是运气好能解释的,绝对是冥冥之中,上天庇佑。 看明妧是敬仰,看喜儿则是同情,同样是坐马车,喜儿倒霉,才能更衬托明妧福泽深厚啊。 喜儿一身的豆腐渣,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在吃豆腐了,深恶痛绝。 进了王府,没走一会儿,明妧就知道衬托她运气好的不止喜儿一个,还有一个三太太。 三太太坐她的马车离开,没一刻钟,马车就出事了,连人带马车都掉进了河里,要不是救的及时,差点溺亡。 这才是齐大少爷的手笔。 想到三太太出事,明妧问道,“去打听下三太太出事的马车在哪儿。” 楚墨尘淡淡道,“不用替他遮掩。” 明妧摇头,齐达少爷既然敢这么做,就一定不会给人逮着把柄,她想做的是…… 明妧福身在楚墨尘耳边嘀咕了几句,楚墨尘眼神晦暗莫测,赵成站在一旁,看明妧的眼神带了几分诧异和敬佩。 旁人马车受惊,估计身子都吓软了,世子妃非但跟没事人一般,脑袋瓜甚至比一般人转的还要快几分,不得不令人叹服。 楚墨尘把绣帕递给赵成。 赵成接过,转身离开。 明妧推着马车进二门,远远的就瞧见王妃走过来,脸色担忧而急切,见到明妧时,方才松了几分。 见她过来,明妧福身请安,王妃拉着她的手问道,“马车出事,有没有受伤?” 看着王妃眸底的担忧和紧张,明妧心底一阵暖流划过,摇头道,“母妃,我没事。” “是母妃不该让你去成国公府找尘儿,”王妃自责道。 明妧摇头,她知道王妃是觉得她留在王府里会相安无事,其实她很想说一句,就是留在王府里,也未必就一定安全啊,荡秋千被甩出来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王妃望着楚墨尘道,“在腿好之前,没有母妃允许,不得出王府半步。” 楚墨尘看着王妃道,“估计要不了多久,皇上就会传召,母妃也不许我进宫么?” 没见过这么拐着弯顶撞的,明妧默默退后一步,免得王妃的瞪眼误伤了她。 这时候,身后跑过来一小厮,高兴道,“王妃,齐家表少爷来了!” 王妃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是尧儿回京了?快请!” 小厮连连点头,飞似的转身离开。 没一会儿,身后就有脚步声传来,明妧回头,就看到一戴着面具的男子走潇洒不羁的走过来。 明妧以为齐大少爷是一直戴着面具的,通过他说的话,判断他喜欢英雄救美,又被人缠着要嫁,所以戴面具省去诸多麻烦,结果并不是。 齐大少爷走上前来,王妃道,“怎么戴面具了,脸怎么了?” 齐大少爷眼角余光扫了楚墨尘一眼,才回道,“回姑母的话,回京途中,被几个混蛋下了迷药,痛揍了一顿,还专挑脸揍的,几天了,还没消肿。” 王妃就道,“是什么人这么大胆?” 楚墨尘歪着脑袋来了一句,“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揍你的。” 明妧斜了他一眼,她能感觉到齐大少爷和楚墨尘眼底的你来我往,厮杀惨烈,这几天才受伤的,再配合那封挑衅信,齐大少爷的脸谁让人揍的,不言而喻。 齐大少爷磨牙道,“等找到是谁,还请姑母一定给我出气。” 王妃多看了齐大少爷一眼,自家侄子什么性子,哪里用得着她出气,莫非这脸是…… 看着王妃皱着眉头望着楚墨尘,明妧憋笑,果然是知儿莫若母,一下子就猜到楚墨尘头上了,逃都逃不掉。 楚墨尘一脸坦然,是他让人揍的怎么了,他敢在王府马车上动手脚,连累三太太落水,这就是送到他手里的把柄,晾他也不敢提半个字。 齐大少爷果真不敢提,只道,“此番回京,专程给表哥挑了礼物。” 楚墨尘望过来,那边护卫快步把礼物送上。 那礼物…… 闪瞎人的眼睛啊。 一根拐杖。 准确形容是花梨木寿桃拐杖,雕刻精美,看上去就很滑溜,价值不菲。 齐大少爷着重介绍了下,道,“这是表弟花重金专门请人打造的,希望表哥用起来趁手。” 在明妧眼里,齐大少爷周身被两个大字环绕:欠揍。 这不是皮痒找抽么? 楚墨尘脸黑成了百年老锅底了,他先看了王妃一眼,王妃脑壳疼,儿子凑侄儿,侄儿送儿子拐杖,没一个肯吃亏的。 楚墨尘看了拐杖两眼,似笑非笑道,“这根拐杖看起来揍人应该很趁手。” 明妧默默的伸手接了拐杖,并道谢道,“方才在街上,多谢表少爷出手相救。” 说起这事,齐大少爷就扎心,他能不能把之前那句没说完的以身相许补上,再把后面那句别赖着他收回来? 王妃诧异,“在街上,是尧儿救了世子妃?” 齐大少爷讪笑一声,心底流泪满面,“碰巧,不知道是表嫂。” 第285章 贴心 明妧笑道,“正因为不知道,表少爷还出手相助,就更显得难能可贵。” 齐大少爷眼睛都亮了起来,这么说,他还有挖墙脚的机会了? 王妃不想让齐大少爷和楚墨尘多待,免得一言不合吵起来,就道,“陪姑母说说话。” 齐大少爷和王妃走在前头,楚墨尘臭着张脸望着明妧,眼底是细碎光芒,“没想到你也会溜须拍马。” 说话可真不好听,明妧抱着拐杖道,“你这表弟是真不错,仗义相救,送你的礼物也贴心,要不了几天就能用到了,多好。” 喜儿站在身后,差点喷血。 世子妃,你不要一生气就故意气世子爷啊,你说话容易把人气出内伤来。 楚墨尘脸都紫了,尤其明妧故意摸着拐杖,夸质感好,气的楚墨尘头冒青烟,“拿去当柴火烧了!” 明妧抱着拐杖,喜儿肯定不敢上前拿的,只听明妧道,“当柴火烧了多可惜,王爷都不赞同你太浪费,就算要烧,也得等你用不着的时候再烧。” 字字句句,大有不把楚墨尘气死不罢休的架势。 喜儿上前提醒道,“王妃走远了。” 这是要明妧和楚墨尘追上,楚墨尘没好气道,“蓬头垢面,没得叫人瞧了笑话,回去更衣。” 明妧轻耸肩,抱着拐杖往前,喜儿只好推着轮椅跟上。 她一身抖不干净的豆腐渣味道,熏的楚墨尘额头一颤一颤的,偏赵成忙去了,不让喜儿推他,他就只能自己推轮椅了,他忍。 这边明妧和楚墨尘回了沉香轩,那边齐大少爷的护卫救了三太太的事就传了回来。 为了向齐大少爷表达感谢,老夫人把他请到长晖院说话。 这事传到明妧耳朵里的时候,她嘴角都快抽筋了,她以为自己够倒霉的了,但和三太太一比,实在不值得一提,人家不仅落了水,还把罪魁祸首当救命恩人对待啊。 偏偏某个表少爷还没有罪魁祸首的惭愧,面对老夫人的感谢,他坦然道,“举手之劳而已,护卫也没少跟我来镇南王府蹭吃蹭喝,眼见王府的马车出事,怎么能袖手旁观?” 这些话传到楚墨尘耳朵里,他把手中茶盏重重的放在桌子上,从牙缝里蹦出来几个字,“脸皮可真厚!” 明妧在一旁补了一句,“有句话,不知道相公听过没有?” 楚墨尘斜眼过来,直觉告诉他不会是什么好话,但还是忍不住想知道,便问道,“什么话?” 明妧摇头晃脑道,“有其表兄必有其表弟。” 楚墨尘只觉得手心痒痒,想掐明妧的脖子,“你就非要袒护他吗?!” 明妧眼神无辜,她哪里袒护了,她说的都是大实话好不好,齐大少爷的性子和他至少有七成相似,长眼睛的都能感觉的出来。 但听丫鬟传话,老夫人似乎特别喜欢齐大少爷? 按理两人性子这么相似,没道理老夫人喜欢齐大少爷不喜欢楚墨尘啊,明妧把疑惑问出来。 楚墨尘深深的看了明妧一眼,道,“你这脑袋瓜时灵时不灵。” 明妧眼睛轻眨了几下,就懂楚墨尘话中深意了,老夫人不是喜欢齐大少爷,只是凡和他楚墨尘作对的,老夫人都格外宽厚。 齐大少爷和楚墨尘一个作对,却取悦了镇南王府更多的人。 两人在屋子里闲聊,更多的时候还是拌嘴,周妈妈打了珠帘进屋,道,“世子妃,三太太落水受惊,按礼你该去探望一番。” 马车发狂,她也受惊了好不好。 明妧郁闷的想,但是她实在没有一点受惊吓的样子,现在装也来不及了,便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吃了午饭就去探望她。” 既然是探望,就不能空着手去,周妈妈转身下去准备,转身几步后,又回头道,“方才齐表少爷派人来传话,说是一会儿来陪世子爷用午饭。” 陪他吃饭? 楚墨尘臭着张俊脸,真来了,他还吃的下饭吗,气都气饱了。 不管楚墨尘愿意还是不愿意,齐大少爷这个深受王妃疼爱的侄儿以及三太太救命恩人的主子都掐着饭点来了。 楚墨尘不想陪他吃饭,更不想他陪着吃饭,故意让厨房提前了两刻钟把饭菜端上来,可人家时间就是掐的准准的,饭菜刚端上桌,齐大少爷就到了。 嗅着饭菜飘香,仿佛八百年没吃过饭似的嘴馋道,“真香。” 都不用人请,齐大少爷直接就坐下了,然后明妧就见识到什么叫抬杠了。 两人吃个饭都不安生啊,一双象牙筷你来我往,一根鸡腿你争我夺,看的人眼花缭乱,恨不得拿扫把将两人撵出去。 至于最后那鸡腿谁吃了…… 喂了明妧的裙摆。 仿佛不愿意明妧待在屋内似的,楚墨尘手一动,那根鸡腿就朝明妧飞了过来,她躲避不及,鸡腿砸她裙摆上,吧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气的明妧恨不得把鸡腿捡起来,扔他们两脸上去。 齐大少爷道,“把卫姑娘的裙裳弄脏了,待会儿我陪你上街买几套新的。” 这人才救过她,她忍。 可是明妧忍的了,某男可忍不了,磨牙道,“她是你表嫂!” 齐大少爷属于那种欠揍型的,最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只道,“现在是表嫂,我知道,但十一个月以后可就是表妹了。” 喜儿和雪雁互望一眼,眸底流露一抹同情。 世子爷真惨,最不乐意听的就是世子妃喊他大哥,世子妃一个就能气的他炸毛了,现在又多了一个比世子妃性子还要恶劣七分的,左右夹击,世子爷怎么招架的住啊。 楚墨尘游走在愤怒的边缘,那喷火的眸子仿佛随时会揍人。 齐大少爷不惧他,从小斗到大的,他要是怕他,就不来捋他倒毛了,不过他觉得半年没见表哥,表哥性子温和了不少,要是以前早过来揍他了,他可能是托了轮椅的洪福,嗯,还是坐轮椅的表哥比较招人喜欢。 外面,曲妈妈走进来,齐大少爷和楚墨尘互望一眼,把脸上的神情收了收,继续吃饭,乖的不得了,和先前打斗的简直判若两人。 明妧当场凌乱,这简直就是两没长大的孩子,要大人看着才能安分的乖乖的把饭吃完。 第286章 捣鬼 明妧猜的没错,王妃就是怕他们两个斗起来,最后吃不好饭事小,偶尔一两顿不吃也饿不坏,楚墨尘伤腿未愈,一旦斗起来伤上加伤就不好了,所以让曲妈妈来看着点的。 曲妈妈坐下,喜儿给她泡了杯茶,一盏茶喝完,饭也吃差不多了。 曲妈妈见他们很和谐,觉得是王妃多虑了,便把茶盏放下,福身告退。 曲妈妈前脚走人,后脚楚墨尘就把筷子放下,下逐客令道,“吃饱了,可以走了。” 齐大少爷慢条斯理的继续吃着,道,“表哥吃这么多,不去花园遛食?” 明妧扶额,楚墨尘坐轮椅的,怎么遛食? 楚墨尘懒得接话,齐大少爷斜了他一眼,仿佛没有察觉自己戳了人家伤口,还在上面撒了一把私盐,一脸八卦道,“听说王府花园闹鬼?” 楚墨尘回了一记白眼道,“怎么?还有闲情雅致替王府抓鬼?” 齐大少爷肆意一笑,“我还用的着抓鬼吗,我和那‘鬼’早就认识了。” 楚墨尘好看的眉头一拧,明妧也诧异的望着齐大少爷,“你知道是谁捣鬼的?” 齐大少爷给自己倒了点酒,悠哉的喝着,就是故意卖关子不说,明妧都想揍他了,何况是楚墨尘。 等了半天,才见齐大少爷把酒杯放下,拉着凳子靠近楚墨尘一点,小声问道,“枫大哥是不是有龙阳癖好?” “胡乱说什么!” 楚墨尘呵斥一声,随即想到什么,眉头拧成了麻花,带了几分惊讶,“你是说……?” 齐大少爷轻颔首,脸色凝重,带了三分痛心七分惋惜。 楚墨尘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了,花园纸钱满天飞怎么会是大哥的手笔,他难道这辈子都不打算娶妻了? 明妧也糊涂了,怎么会是楚墨枫呢,他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人啊,“会不会是弄错了?” 齐大少爷把凳子挪回来,惆怅道,“我也希望是弄错了,但搬装纸钱箱子的是赵七。” 明妧不知道赵七是谁,但楚墨尘知道,那是楚墨枫的心腹暗卫,不是楚墨枫的命令,他不会搬一箱子纸钱洒的花园都是来败坏楚墨枫的名声。 楚墨尘敬重楚墨枫这个大哥,齐大少爷也一样,从小一起长大的,看着楚墨枫走歪,齐大少爷也痛心啊,他更怕楚墨枫真如他猜测的那般好男风…… 虽然和楚墨尘不对盘,但万一楚墨枫真的爱那啥那啥,他怎么能不给楚墨尘提个醒? 别看楚墨尘和齐大少爷见面就掐,但齐大少爷说的话,楚墨尘却没有和明妧一般质疑,他相信齐大少爷的为人,不会编排楚墨枫的不是。 而且,楚墨尘一直觉得在娶妻这件事上,自家大哥有点不对劲。 他明明告诉过他,有人在柳大姑娘的身上动了手脚,她会噩梦不止,可是他一点反应没有,任由柳太傅府登门退亲。 北鼎侯府来烧纸钱,让纸钱满天飞,王府本就忌讳了,他还雪上添霜,他难道不知道这件事传开,对他的影响有多大吗,有几个不怕死的大家闺秀敢冒着不被害的危险嫁给他? 大哥到底想做什么,还是他真的…… 一个激灵袭来,楚墨尘打了个寒颤。 齐大少爷酒足饭饱,起身道,“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探望表哥。” 齐大少爷走后,楚墨尘沉思了会儿,便道,“我去找父王。”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哥误入歧途。 明妧当然不会阻拦,但是她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楚墨枫是那样的人。 楚墨尘去了前院,明妧则带着周妈妈准备的礼物去南院探望三太太。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想到一块儿去了,吃过午饭正好溜达着去探望三太太,三太太屋内来了不少人,不止大太太,就连琅嬛郡主都来了。 明妧迈步走过去,看见她来,琅嬛郡主笑意嫣然道,“我还打算探望过三婶后,就去沉香轩看看世子妃,没想到世子妃也来了。” 她脸上笑容浅淡,未达眼底,但足以算得上是笑脸迎人了,明妧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她,因为实在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突然翻脸。 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会很累,明妧一般都敬而远之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明妧回之一笑,那边大太太就笑道,“都说世子妃福泽深厚,果真所言不虚,同样是马车出事,三弟妹卧床不起,世子妃却像没事人一般,三弟妹真该和世子妃好好学学。” 明妧尴尬一笑,道,“我只是习惯了而已。” 这世上大概找不到比习惯两个字更叫人无奈的了。 若不是马车出事,她现在是恒王妃,又怎么会嫁进镇南王府来冲喜,成了她们的晚辈? 这两个字勾起了大家对明妧的同情,但这样的同情只维持了几秒,就转化为了妒忌,能接二连三的出意外还能毫发无损的,世上能有几人? 三太太头一遭出事,就差点没了半天命,世子妃却跟平常人似的,连惊吓都没有,如何不叫人不羡慕妒忌恨? 那些妒忌的眼神落在身上,明妧不大喜欢,如果可以,她宁愿不要,平安顺遂多好,转移话题道,“明妧来除了探望三婶外,再就是想问问三婶可知道是谁要杀你?” 三太太靠在大迎枕上,脸色苍白,双眸空洞。 这一整天对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先是陶姨娘闹幺蛾子,再就是挨三老爷一巴掌,紧接着马车出事差点丧命,她现在是心力交瘁。 琅嬛郡主则道,“世子妃怀疑杀三婶和你的是一拨人?” 明妧轻点头,“同一天,又都是马车出事,不排除这种可能。” 大太太看了明妧一眼,意有所指道,“世子妃出嫁前后总出意外,不足为奇,可三弟妹嫁进王府十几年,一直相安无事,这一次坐了原本给世子妃安排的马车就出了意外,莫不是原本是要害世子妃的,三弟妹替你挡了灾?” 真是一猜就准,一针见血。 不过可不是她故意把马车让给三太太的,是她急着回门,等不及楚总管给她另外安排马车,总不至于抢了她的马车,还反过来怪她连累她了吧? 第287章 头绪 这事说出去,人家也会站在明妧这边,三太太就算要埋怨,也只能放在心底,但大太太故意把矛头引向她,明妧可不会容忍了,只道,“相公去成国公府是一时心血来潮,明妧追去更是临时起意,王府的马车除了相公的,其他的都算公用,总不至于算准了明妧今儿会出府,早早的就动了手脚吧?” 能这么及时的在马车内动手脚,从而针对她的,只有王府里的人。 她肯定不会害自己,三太太如果动手脚,不会傻到自己往马车里头钻,那最有嫌疑的人选……呼之欲出。 她长房大太太可不是一点都没有杀害三太太的心,嫌疑也大的很呐。 明妧把矛头甩了回来,再加上她身为受害者,足以把这件事撇清,三太太斜了大太太一眼,大太太脸都绿了。 虽然没人把话挑明,但眼神足以说明一切。 大太太气的云袖下的手都攒的紧紧的,修长的指甲掐进肉里都没察觉,她都被花园里的事折磨的焦头烂额了,还怀疑她! 屋子里,陷入安静。 这时候,有脚步声传来,把安静打破,三太太的心腹丫鬟走进来,手里拿着锦盒,走到床边对三太太道,“太太,楚总管带人检查马匹,从马腹部找出一根短针来,上面淬了毒。” 丫鬟把锦盒打开,展示给三太太看。 看到短针的一瞬间,三太太的脸色白到了极点,也愤怒到了极点。 她望了大太太一眼,大太太则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明妧悄无声息的将两人的神情收入眼底,两人脸上的神情信息量有点大,她一时间有些消化不了,但可以肯定的是两人都认得这短针,她们都知道谁是导致楚墨尘坠崖断腿差点没命的凶手,或者他们都是凶手。 明妧刚要试探问一句,结果三太太语气冰凉道,“我乏了,你们都走吧!” 大太太笑道,“既然找到了凶器,顺藤摸瓜,找出凶手绝不是难事,三弟妹好好歇息。” 大太太都走了,明妧她们肯定不能留下啊。 只是她们前脚出门,后脚砸东西的声音就传来了,明妧脑袋里回想下,三太太靠在床边的,手边没有可以摔的东西,她扔的应该是丫鬟刚刚端进去的药。 那药是祛伤寒静心平气的,良药苦口,三太太不吃药,反倒把药砸了,这是不想活了? 如果要她命的是长房,她应该把药喝完,活蹦乱跳的和长房斗下去,而不是把药摔了,可如果要她命的是老夫人和三老爷,这样的反应就能解释的通了。 出了南院,大太太就往长晖院方向走去。 明妧用眼神示意雪雁派人盯着点儿,雪雁会意。 出了南院,不论去哪儿,都要穿过花园,花园内,阳光明媚,鸟语花香,谁能想到一大清早,花园内还成纸钱乱飞? 秋露紧靠着琅嬛郡主,害怕道,“郡主,咱们也探望过三太太了,快些回东王府吧。” 闻言,明妧望过来,道,“郡主要回东王府?” 琅嬛郡主脸色微白,道,“母妃身体不适,我回去陪她几天。” 丢下这一句,琅嬛郡主就在丫鬟秋露和另外两个小丫鬟的簇拥下离开。 那样子,分明是怕花园闹鬼,这都大白天了,都吓成这样,这要是晚上,还不得吓的三魂丢掉七魄? 真不知道琅嬛郡主在坚持什么,王爷和王妃都允许她再嫁了,她既然害怕,不用替二少爷守满三年再嫁人吧,王爷和王妃可都是极好说话的人。 明妧晃晃脑袋,把这些想不透的事甩开,结果雪雁却拽了她云袖两下,明妧撇头,就瞧见雪雁手指着不远处。 那边,站着一男子,身长如玉,正痴痴的望着琅嬛郡主离开的方向。 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三少爷楚墨洐。 觉察到有人盯着自己,楚墨洐回身望过来,正好和明妧四目相对。 仿佛被人看穿了心思一般,楚墨洐连忙把头瞥开,东张西望了会儿,觉得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欲盖弥彰的意思,便快步走了。 雪雁低语道,“三少爷不会是喜欢琅嬛郡主吧?” “不的胡说。” 明妧轻斥出声,虽然她也抱着同样的看法,但这明显是不大可能的事,王府不会允许楚墨洐娶琅嬛郡主的,而且楚墨洐的未婚妻还是他的表妹,三太太也不会同意。 知道花园纸钱是人为的,明妧丝毫无惧,几天没逛花园,觉得花园又换了一翻景致,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树影。 随意闲逛了会儿,明妧就朝沉香轩走去,在岔道口正好碰到楚墨尘,便迎了上去。 先前他走的时候,面色凝重,这会儿轻松多了,明妧便道,“弄清楚了?” 楚墨尘轻颔首,“清楚了。” “真是你大哥弄的?”明妧眨眼。 楚墨尘点头,“父王找大哥问了,大哥坦白承认是他所为,他这么做是为了查出杀害北鼎侯府姜大姑娘的凶手。”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花园纸钱乱飞,最害怕的莫过于杀人凶手。 用这样的方式来逼的凶手自乱阵脚,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只是…… “你大哥为什么不再定亲来抓凶手?我可是听说,这会儿满京都都在传王府花园闹鬼的事,凶手没乱,他和王府的名声先毁了,”明妧觉得这样做并不理智,楚墨枫看起来也不是这么不理智的人。 而且,王府花园闹鬼的事,居然没有瞒住,传的满京都都知道了,王府下人的嘴巴也不严,这么败坏名声的事也敢胡乱往外传,不怕大太太剥他们的皮啊。 “这案子查了两年,始终毫无头绪,接连出事,应该没人敢嫁给大哥了,大哥也不想为了查案随随便便定亲,北鼎侯府又步步紧逼,不得不用这样釜底抽薪的计谋,”楚墨尘解释道。 但这个解释,是楚墨枫给王爷的,他向王爷保证,等查出凶手后,他就会澄清事实真相,不会牵连王府名声,希望王爷不要告诉大老爷和大太太。 这件事,最愤怒的就是大太太了,她也是对楚墨枫亲事最上心的,如果知道拖她后腿的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估计能气个半死。 楚墨枫一翻孝心,再加上王爷并没有多在乎名声,且楚墨尘娶妻了,不会受什么影响,所以王爷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了,对楚墨枫这个侄儿,王爷也是寄予厚望的。 第288章 敲打 明妧推着楚墨尘回屋,先给楚墨尘倒了杯茶,然后自己捧着茶杯轻啜,茶香扑鼻,沁人心脾。 一盏茶喝完,外面青杏进来找雪雁,说是有丫鬟找她。 雪雁出去了片刻,就回来禀告明妧道,“世子妃,老夫人果真把三老爷找去问话了。” 明妧眼底泻出一抹冷意来,看来不止三太太,就连老夫人都怀疑是三老爷要杀三太太。 楚墨尘知道短针送去给了三太太过目,却不知道三太太的反应,明妧没和他说,这会儿见明妧脸色难看,便道,“怎么了?” 明妧把茶盏放下,道,“三婶和老夫人都在怀疑是三叔宠妾灭妻。” 楚墨尘是聪明人,无需多说废话,他一点就透。 明妧眼见他俊美无铸人神共愤的脸上淡笑散去,被阴霾覆盖,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明妧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再说长晖院,老夫人把三老爷找去,三老爷有点不大高兴,他脸上被抓伤,伤疤消掉之前,他谁都不想见,老夫人还找他,这不是让他出门丢人现眼吗? 三老爷进屋时,脸上挂着不快,可发现屋子里除了老夫人的心腹钱妈妈在,没有外人,赶紧把脸上的不快收敛了,问道,“娘找儿子来是……?” 老夫人本来就生气了,这会儿更是气大,道,“你是从陶姨娘屋子里来的?” 三老爷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老夫人气的眸底都闪寒芒,道,“嫡妻坐马车出事,险些溺亡,你倒好,还在一个小妾屋子里温存,要是杨家来人探望,你怎么给杨家交代?!” 三老爷没说话,只摸了下自己的脸,就凭他脸上的伤疤,他还怕杨家人责怪他宠妾灭妻? 老夫人气三老爷没分寸,但看着三老爷脸上的伤疤,又怪三太太没把三老爷的脸面放在心上,哪有做嫡妻这么落夫君脸面的! 一个两个,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老夫人恨铁不成钢道,“马车出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三老爷眉头一皱,道,“我就是对她再不满,我也不会杀她啊。” 老夫人也觉得三老爷不至于宠陶姨娘到这地步,毕竟三太太为他生儿育女了,十几年的情分岂是一个才出现没多久的姨娘能撼动的。 只是这些年三太太做的越来越过分,以至于三老爷膝下连个庶子也没有,以前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现在却是不能容忍了,任由三老爷敲打护着陶姨娘,借此敲打三太太。 但敲打归敲打,过分伤及夫妻情分就不好了。 老夫人道,“我是相信你,但是你那一巴掌打下去,你媳妇未必还信你,别后院失火,让人钻了空子才是。” 老夫人罢手,钱妈妈把那短针给三老爷看。 三老爷面色冷沉。 正好这时候,外面丫鬟敲门,钱妈妈就道,“进来。” 丫鬟怜春进屋,道,“老夫人,杨家大太太来探望三太太,已经去南院了,成国公夫人求见您。” 丫鬟禀告完,见三老爷还杵在那里没动,老夫人恼道,“还不去陪着点儿!” 三老爷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等他走后,老夫人示意钱妈妈附耳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钱妈妈点点头,道,“奴婢知道。” 再说南院,杨大太太来探望三太太,看着她脸色苍白,哭的伤心,急道,“这是犯了哪路煞星,好端端的坐马车也能出事,可伤着了?” 三太太摇头,“只是落了水,受了些惊讶,没有大碍。” 正说着话,三老爷迈步进去,杨大太太话锋一转道,“你啊,我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老夫人给三老爷塞的人,你收了,自己也没少往三老爷身边塞人,环肥燕瘦,应有尽有,论容人之量,这京都谁不佩服你,我是自愧弗如,怎么就因为一个陶姨娘闹的这种程度?” 这话说的很微妙,三太太贤良淑德,却因为陶姨娘和三老爷闹掰,那绝对是陶姨娘的过错了。 三老爷为了一个姨娘,和三太太闹翻,这不是宠妾灭妻是什么? 被杨大太太拐着弯的敲打,三老爷面色羞赫,抛开陶姨娘不说,他后院里的通房小妾的确不少…… 这一次,的确是他没能把持住才闹出来这么多事。 三老爷脚步挺住,但谁都知道他就在外头,三太太自嘲一笑道,“那是以前,我生了一双女儿,哪里比的过人皮肤娇嫩,花颜月貌,色衰而爱驰,这道理我岂会不懂。 这么多年,老爷身边有再多的人,我也不妒忌,认定老爷的心还在我身上,今日看来,终究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是我这个做嫡妻的不称职,挑的人不合老爷心意,别人塞过来的哪有自己挑的可人疼?” 杨大太太劝三太太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得,妾就是妾,就算生了庶子,也还是妾,外面带回来的,孤儿寡母,三老爷新鲜劲没过多疼她一点也很正常,让她大度些。 另外就是劝她别多心,三老爷不会糊涂之人,就是老夫人和王爷也不会允许他做出宠妾灭妻,把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妾扶正的事来,镇南王府,皇上信任的可就只有王爷一人,对其他人可没有那么容忍。 钱妈妈进屋,见三老爷站在屏风处,不进不退,她迈步上前给三太太和杨大太太福身。 三太太眼皮都没抬,这一回老夫人和三老爷是伤了她的心了。 杨大太太知道钱妈妈是老夫人最信任的人,笑道,“钱妈妈怎么过来了?我正打算去给老夫人请安呢,我怕三太太落水出事和王府花园出事有关,想带她回杨家住一段时间……” 钱妈妈眸光轻闪了下,笑道,“三太太马车出事是被人算计的,老夫人正查是谁要害三太太呢,查出来,绝不会轻饶。 知道三太太受惊,老夫人特地让奴婢带些补品来给三太太调补身子,顺带劝和,三老爷知道之前过于冲动,三太太落水,他也心疼,已经让陶姨娘搬去佛堂住两个月,替三太太诵经祈福。” 杨大太太说带三太太回娘家,就是敲打老夫人,不能让三太太受委屈。 第289章 失望 老夫人让陶姨娘去佛堂诵经祈福,三老爷就算再舍不得陶姨娘,也不敢在佛堂胡来。 杨大太太望着三太太,让她见好就收,男人不能逼的太紧,要张弛有度。 至于陶姨娘,一个无权无势无靠山的妾而已,以为三老爷护着她就能翻天了,要她的命易如反掌,就算三老爷知道是三太太杀的陶姨娘,他还能把三太太怎么着不成? 见杨大太太把这事看的很轻,仿佛不值一提般,三太太心底说不出的苦,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这一下,着实把杨大太太吓着了,她可极少瞧见三太太哭,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她一哭,三老爷心也跟着疼了起来,进屋道,“我答应你的事,不会食言。” 沉香轩内,明妧在做绣活,自打被楚墨尘笑话后,她还和绣绷子较上劲了,她连银针都能玩的那么溜,不信会拿小小绣花针没辄,她一定要学会做针线,但是给谁做衣裳也不会给那混蛋做,活活气死他。 正学的专心,外面海棠站在珠帘外道,“世子妃,夫人和表姑娘来看你了。” 明妧还没反应过来,喜儿先笑道,“奴婢就说杨家都来人探望三太太了,夫人肯定会来。”虽然世子妃不需要探望。 不过苏氏来,明妧还是很高兴的,她把绣绷子放下,起身去迎接。 出了沉香轩,往前没走一会儿,就瞧见苏氏走过来,她身侧跟着谢婉华,明妧眉头微微一皱,怎么是谢婉华陪苏氏来,卫明蕙呢? 明妧脸上挂着笑迎上去,福身给苏氏请安,苏氏上下打量她,道,“又坐马车出事了?” 一个又字…… 实在是扎心的很啊,她能不能不点头? “娘,我没事,”明妧摇头,圆润耳垂上东珠晃出明媚的光晕来。 谢婉华就道,“表姐福大命大,断不会有事的。” 虽然苏氏也知道明妧没事,但总不大放心,镇南王府事太多了,她现在都怕明妧的陪嫁丫鬟回定北侯府禀告,唯恐是明妧又出什么意外了。 虽然她能逢凶化吉,但遇难呈祥哪有顺风顺水强,她始终不信,一个人能永远遇到意外而能全身而退。 明妧朝谢婉华一笑,又问苏氏道,“是不是明蕙定亲了,娘不许她出门,就让婉华表妹陪你一起来?” 苏氏嗔了明妧一眼,道,“明蕙去探望你外祖父了。” 明妧惋惜,“早知道我就不应该半道回头,外祖父身子可好转了些?” 苏氏知道明妧是在苏家附近出事的,外祖父病倒,她怎么会不去探望,但是这会儿,苏氏道,“你外祖父的病没有大碍,修养些日子就好了,你还是安生的待在镇南王府里,不要到处乱跑,就算出门,也别坐马车了,坐软轿吧。” 苏氏对马车都有阴影了,亏得明妧这个当事人还跟没事人一般,心大的苏氏都不知道她是随了谁。 路上不是说话之地,明妧领着她们进沉香轩。 楚墨尘很恭敬的给岳母大人请安刷好感,刷完好感,还贴心的不打扰她们说话,去书房看书。 看书就看书吧,还特地跟明妧说一声,生怕苏氏不知道他勤奋好学一般。 明妧恨不得补一句,你丫的去看春、宫、图还到处打招呼,怎么着还想大家去观摩你看的多仔细不成? 明妧那眼神,看的楚墨尘差点当场喷血,他不就看了一次被她逮住吗,至于揪着不放么,那还不是父王和母妃坑他的。 楚墨尘保持微笑转身,一转身,脸色是要多臭有多臭,不过很快嘴角又勾了起来,苏氏夸赞他用功并让明妧多跟他学学。 明妧暗翻一白眼,道,“娘,咱们进屋说话。” 喜儿屁颠屁颠的上了碧螺春,谢婉华忍不住问道,“听说王府花园闹鬼,表姐,是真的吗?” 明妧知道谢婉华倾慕楚墨枫,但大太太连北鼎侯府二房嫡女都没看上眼,应该不会满意谢婉华的家世,她想嫁给楚墨枫可没那么容易。 不过她不反对她朝着这方向努力,再加上苏氏也望着她,对于鬼神,虽然苏氏不怎么信,但总会怀着一颗敬畏之心。 听到这事的时候,苏氏后悔把明妧嫁给楚墨尘冲喜,怕她会出意外。 明妧摇头道,“娘,鬼怪之说,不过是人传出来的,哪能真信?” 谢婉华大松一口气,“这么说镇南王府花园纸钱满天飞是人为的了?不是说王府守卫严明么,在镇南王眼皮子底下也有人敢这么败坏王府名声?” 苏氏望着明妧,明妧轻颔首,道,“是为了查案,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回头会澄清的。” 这话也是告诉苏氏和谢婉华,暂时不能往外传,以免坏王府好事。 只要不是真的闹鬼,苏氏就放心了,谢婉华一颗忐忑不安的心也松了几分,要真闹鬼,她可不敢再来借明妧近水楼台。 正聊着呢,外面海棠进来道,“世子妃,老夫人让您和世子爷去长晖院一趟。” 老夫人找她和楚墨尘是意料之中的事,明妧并不奇怪,只道,“爷怎么说?” 海棠就道,“爷说半个时辰后再去。” 这是给她和苏氏半个时辰说话,时间足足的,苏氏很满意女婿的善解人意,但是半个时候后她再回定北侯府太晚了,再者让老夫人等她们小辈不礼貌,苏氏就道,“你没事,娘就放心了,娘就先回府了。” 谢婉华有些舍不得走,来一趟不容易啊。 但她和苏氏一起来的,总不能让苏氏独自先走。 她起身陪苏氏离开,只是绣帕悄悄掉下,喜儿眼尖瞧见了要喊她,被明妧拦下,明妧朝她摇头。 喜儿眼睛眨巴眨巴,表姑娘的绣帕掉了,世子妃为什么不让她说啊? 眼珠子咕噜一转,喜儿就懂了,表姑娘是故意的! 明妧起身相送,苏氏只让她送到沉香轩门口,让雪雁送她们出府。 明妧回了屋,喜儿手里拿着绣帕道,“世子妃,这绣帕怎么办?” “收好,等她过几日来取。” 丢下一句,明妧转身去了书房。 楚墨尘在看书,专注而认真,为了表示他的专注,明妧进屋,走到他跟前,他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明妧凑上去瞄一眼,楚墨尘扫了她一眼,“没瞧见想看的,是不是大失所望?” 第290章 护短 明妧脸不红气不喘道,“所以,相公是故意装样子给我看的?” “什么逻辑,”楚墨尘抬手,用书在明妧脑门上轻敲了下。 只要认真看书就是装的? “为夫认真看书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楚墨尘摆年龄优势。 他比明妧大三岁,正好三岁启蒙。 明妧觉得这优势她比楚墨尘更明显,他出生,大字不识一个的时候,她都十一岁,不说认了一箩筐的字,太自负,但医书她可是实打实的背了二十多本了。 和她比认真,旁的书背错一两个字无妨,医书攸关性命,那是一个字都错不得的。 楚墨尘说完,继续看书,明妧就道,“回来再看吧,老夫人还等着你呢。” 楚墨尘随手翻页,不以为意道,“又不是什么好事,急着跑去做什么?” 的确不是什么好事,但让长辈等总不好,之前还能拿她娘做幌子,现在她娘也走了,不过楚墨尘不去,她不会傻到先去的,打砸抢,她连配角都算不上,不过是老夫人怕楚墨尘不去,顺带把她叫上,楚墨尘敢忤逆老夫人,她可不敢。 明妧坐下喝茶,随手拿了块糕点啃着。 过了一刻钟,楚墨尘还在看书。 又过了一刻钟,他一本看完,又换了一本。 明妧有些坐不住了,丫的,还去不去了,这一趟又不是抵着就能赖掉的,早去晚去都得去好么。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楚墨尘才把书放下,道,“去吧。” 这尊大佛总算是肯移驾了,明妧起身拍拍手,推着楚墨尘出书房。 这边出了沉香轩,远远的就瞧见一穿着淡粉色裙裳的丫鬟快步走过来,瞧见他们出院子,脚步一停,又飞快的转了身。 看样子就知道是他们迟迟不去,老夫人等的不耐烦,派丫鬟来催了。 如明妧猜测的那般,老夫人的确等的不耐烦,而且面子上过不去,因为成国公夫人一直就没走,楚墨尘的人去成国公府砸了一拨,成国公到太后跟前诉苦都没用,这一次被抢,干脆不去麻烦太后了,直接来找老夫人,做小辈的总不好忤逆长辈吧? 当着成国公夫人的面,老夫人直接让丫鬟来传楚墨尘和明妧,结果话是送到了,人却迟迟不到,这是一点儿也没有把老夫人放在眼里啊。 老夫人和成国公夫人年纪差不多,在成国公夫人面前没了脸,老夫人心里头不痛快,这不,一见面就发难道,“怎么这么会儿才来?” 明妧用眼角余光斜了楚墨尘一眼,看吧,她就说来的太晚老夫人会生气,果不其然吧。 不过,楚墨尘没把老夫人的发难放在眼里,正好借着老夫人的责怪反将一局,淡淡道,“腿疼了半天,这会儿才好些了。” 他腿为什么疼?还不都是因为成国公府事多,把江湖郎中吓跑了,他有钱都买不到药吗? 一句话,不止把老夫人的怒气给堵在了胸口,成国公夫人连椅子都坐不住了。 孙儿腿疼的都出不了门,做祖母的还一心帮着外人,这合适吗? 屋子里,陷入静谧,明妧望着成国公夫人道,“成国公府找到江湖郎中了?” 成国公夫人脸色变了又变,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要是找到江湖郎中了,还用得着她来镇南王府找老夫人卖情面吗? 早知道一等再等,等不到他们来,她就该走的,连老夫人请他们过来都敢推三阻四,她能指望老夫人给他们施压,帮抢走的东西还回来? 至于楚墨尘说腿疼,成国公夫人并不信,只是人家要这么说,腿断又是人尽皆知的事,由不得他们质疑。 成国公夫人没说话,她下手边坐着的成国公府大太太则道,“国公府已经派人找了,相信很快能找到的。” 楚墨尘脸色就臭了起来,“没找到,那来镇南王府做什么?” 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给啊,成国公府大太太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不给脸,脸色难看的就像是打翻了颜料盘一般,五颜六色的。 老夫人则道,“不得胡说,江湖郎中跑了也不是成国公府愿意的,你让人去成国公府打砸了一回,能找到江湖郎中,怎么会不找来?” 楚墨尘一脸的不高兴,活像谁欠了他百八十万两不还似的道,“江湖郎中脾气大,一点药膏要八千两,为了治好腿,我堂堂镇南王世子对她都是哄着捧着的,唯恐怠慢了她,成国公府倒好,把人送去衙门,还威逼利诱。” 明妧站在一旁,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 这厮简直就是信口拈来,他什么时候对她哄着捧着了,还唯恐怠慢了她,能不能稍微要点儿脸? 不过硬要说哄着捧着,倒也不算错,要不是看在二十万两诊金和镇南王府郡主身份的份上,她才不嫁给他冲喜呢。 闻言,大太太就道,“这些事,你之前怎么没说?” 楚墨尘臭着一张别人欠他二十万两的脸道,“堂堂镇南王府,手握重兵,一个小小江湖郎中却这么不给脸,又不是什么长脸的事,值得我大肆宣扬吗?” 大太太哑然,从楚墨尘的脸色能判断他说的不是假话,其实想也知道这是真的,不这么目中无人,怎么可能太后传召都敢先要钱? 成国公府大太太则道,“江湖郎中脾气古怪,世子爷也不能把气全撒在我成国公府头上吧?” 楚墨尘看了成国公府大太太一眼,“砸江湖郎中招牌的不是成国公府吗?” 成国公府大太太也有点忍不住怒意了,国公府什么时候砸江湖郎中招牌了?她花了八千两买了一瓶毒药,险些毁容是事实! 国公府抓江湖郎中给她出气有错吗?! 这时候,王妃走了进来,她给老夫人见礼,老夫人看着她道,“我镇南王府可还没有这么土匪的小辈,打砸抢,无恶不作,你好好管管世子。” 楚墨尘砸成国公府一通,因为惊动了太后和皇上,楚墨尘没有受罚,所以王妃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这一次,楚墨尘抢了成国公府,王妃也有责怪之意,尤其因为楚墨尘出府,明妧追去差点出事。 但她责怪楚墨尘是一回事,被老夫人责怪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王妃淡漠道,“以镇南王府的家业,从成国公府抢的那点东西还入不了尘儿的眼,不过是心头不痛快,找地儿出出气罢了,找到江湖郎中,抢来的东西自然会如数奉还。” 第291章 气晕 这一家子护短的,难怪楚墨尘敢无法无天了,而且王妃这话说的解气。 楚墨尘是抢了成国公府,但不是因为看上了那点东西,王爷能随随便便拿出二十万两来给楚墨尘冲喜,又岂会在乎那点东西,没瞧见楚墨尘都没把东西带回王府么? 这话,触怒成国公夫人了,她道,“镇南王府家大业大,我成国公府自是比不上,世子砸的抢的是我成国公府一半的家产了!” 楚墨尘歪着脑袋来了一声,“才抢了一半啊?”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成国公夫人却是差点背过气去,强忍着怒意道,“怎么?世子还想再去抢一回?!” 楚墨尘嘴角噙着一抹冷笑,道,“哪天腿疼的受不了,还真说不一定。” 这不是说不一定了,几乎就是肯定还有下一回了。 成国公夫人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气晕了过去。 看着她晕倒在罗汉榻上,一屋子人都吓白了脸,老夫人叫道,“快传太医!”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快的明妧都无语了,要不要这么脆弱啊? 楚墨尘打砸抢也不是一回了,成国公夫人都没气晕,还能来镇南王府找老夫人帮忙,却被楚墨尘三两句话给气晕,这可能吗? 成国公夫人一晕,慌神的就多了,头一个就是王妃。 毕竟成国公夫人上了年纪,楚墨尘虽然打砸抢了成国公府,但那是气头上,因为他断了腿,气头上冲动点大家也能理解,但把一老人家气晕过去,这就怎么都说不过去了。 而且成国公府在朝中的势力也不弱,此事一传开,明儿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弹劾楚墨尘不尊老爱幼,王爷教子无方。 丫鬟赶紧去请太医,楚墨尘名声毁不毁,除了王妃,其他人可不在乎。 明妧上前一步,拦下要去传太医的丫鬟道,“进来明妧也在学歧黄之术,还是让明妧先看看吧?” 老夫人斜了明妧一眼,道,“成国公夫人都气晕了,没有十足的把握,你最好还是不要试。” 明妧就望着王妃,王妃道,“你试试吧。” 明妧身上带了银针,但她不会用,望着喜儿道,“给我一根绣花针。” 喜儿麻溜的把荷包里随身携带的绣花针拿给明妧。 明妧接了绣花针,又让丫鬟拿了蜡烛来,针过了一遍火,看上去还真有几分太医的讲究,太医给人施针前,也会银针过火的。 拿起成国公夫人的手指,明妧要扎下去,十指连心,疼都会把人生生疼醒过来。 成国公府大太太阻拦道,“你这是治病还是伤人呢?!” 明妧就道,“我下手很轻的。” 再轻,那也是十指连心! 明妧要下手,成国公府大太太不让,大太太也阻拦道,“还是叫太医来吧,万一扎出好歹来,你担待不起。” 明妧只好回头望着楚墨尘,人家不让她施针,她也不能来硬的。 楚墨尘推了轮椅上前道,“我来!人是我气晕的,我有责任救醒她,出了什么事,我一力承当。” 明妧麻溜的把绣花针递给了楚墨尘。 楚墨尘还是第一次捏绣花针,拿惯了剑的手,这么小小的绣花针还真有些拿它没辄,知道,“扎下去就行了吧?” 明妧轻点头,“医书上是这么说的,当初我晕倒,江湖郎中也是这么将我扎醒的。” 楚墨尘看着成国公夫人的手,做了两个扎针的手势,那架势,看的人心惊胆战。 老夫人都不敢看,心颤抖的,总觉得楚墨尘一阵扎下去,成国公夫人会嗷的一嗓子叫起来。 不过成国公夫人并没有叫,倒不是楚墨尘下手留情,而是人家老夫人胆小,装不下去了,就在楚墨尘真要扎下去的时候,成国公府大太太赶紧掐人中,就把人掐醒了。 楚墨尘大失所望,“这么容易就醒了,看来成国公夫人身子骨硬朗的很,并没有气大伤身。” 成国公夫人气的嘴皮子直哆嗦,忍不住扶着成国公府大太太的手起了身,连句告辞都没说,就直接走了。 钱妈妈追出去送她们出府。 等人走后,老夫人指责王妃道,“世子断了腿,是叫人心疼,但你这么纵容他不是护他,是在害他!” 王妃淡漠而疏离道,“成国公府之前没有招惹尘儿,尘儿也没有去成国公府找过麻烦吧,去成国公府打砸抢一通,成国公府都还没有反省,什么都不做,尘儿腿疼又该找谁诉苦?” 对楚墨尘,王妃是偏袒到底。 她已经没有了长子了,要是楚墨尘再有什么万一,她也不想活了。 和楚墨尘的腿比,其他的都不重要,而且她的儿子是什么人,她心里头清楚,无需他人置喙! 王妃公然顶撞,老夫人气的手都颤抖,“你执意要惯他,我老婆子还能说什么,慈母多败儿,别走了琛儿的老路才好。” 楚墨琛,王妃那因为贪墨被王爷杀了的儿子,是王妃心底的痛,平常都没人敢提起来,但不敢提的人不包括老夫人。 她在拿这话扎王妃的心呢。 王妃说王府不缺钱,楚墨尘不在乎,一母同胞,她对自己的儿子又了解多少? 如果不是因为贪墨,楚墨琛会走上绝路吗? 王妃眼眶一红,望向楚墨尘,却见楚墨尘自嘲一笑,那讥讽的笑声在寂静的正堂格外的响亮。 明妧适时的问道,“相公,你在笑什么?” 楚墨尘道,“我在笑母妃不够圆滑,所以总会多受些指责,她明着护我,私下里却在教训我,旁人不知道,只当她一味的护我,而有些人是明着装样子,看上去比谁都严厉,实则为了面子不顾里子,最后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楚墨尘声音醇厚如酒,一字一句如刀般朝老夫人扎过去。 虽然说得委婉,但长了脑子的都知道楚墨尘说的是三老爷,在办差时和人苟且,生下庶子,最后人家找上门来,为了替三老爷遮掩,老夫人可没少费心思。 这才是真的为了面子和前程,不顾里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这一巴掌打的干脆响亮,老夫人的脸隐隐泛青,却忍着不能发作。 楚墨尘给她留着脸面,她要是再指责王妃,那他可就有什么说什么,连个弯都不绕了。 第292章 弹劾 屋子里,丫鬟婆子们大气都不敢粗喘,敢这么明着讥讽老夫人的,整个王府,估计也就世子爷一人了。 这时候,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急切而凌乱,丫鬟进屋道,“老夫人,不好了,成国公夫人一出镇南王府就又晕倒了。” 闻言,大太太嘴角往上勾了勾。 这是不好吗?这是好事啊! 看来方才装晕没成功,成国公夫人是真气着了,在长晖院晕倒,明妧和楚墨尘要扎醒她,谁也拦不住,现在她在回成国公府的途中晕倒,世子和世子妃总不好跑去将人拦下吧。 人一晕,势必会把楚墨尘和明妧推到风口浪尖上,有热闹瞧了。 明妧抬头朝天花板翻了一白眼,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成国公夫人的举动了,该说她在什么地方跌到,就从什么地方爬起来呢,还是在什么地方跌到,就在什么地方躺下碰瓷? 明妧看了楚墨尘一眼,这厮神情坦然,不论成国公府闹什么幺蛾子,他都不怕,毕竟让他打砸抢的是……王爷。 天塌了,有王爷顶着呢。 楚墨尘让赵风带人把成国公府外院洗劫了一通,十几口大箱子从成国公府抬出来,早就传遍京都,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 成国公夫人来王府赔罪,最后却在王府大门前晕倒的事很快就传开。 第二天,弹劾王爷和楚墨尘的奏折堆的小山高。 御史台在议政殿公然弹劾王爷教子无方,楚墨尘身为镇南王世子,却抢劫了成国公府,行为恶劣,据说有不少世家少爷学着他欺行霸市,还请皇上严惩,肃杀这股不正之风。 皇上听后,一脸严肃,绝不宽容的望着王爷道,“确有此事?” 王爷看着御史台,语气寻常道,“尘儿昨天才抢了成国公府,这么快就有人有样学样了,都是哪些世家子弟跟着学坏了?本王教子无方,那些跟着学歪的人,本王负责将他们掰正了。” 此言一出,御史台脸都白了。 镇南王之心狠,连自己的儿子,太后的亲孙儿都能狠的下心杀掉,在京都,镇南王那就是拿来吓唬小儿,使其不敢夜啼的,把儿子拿来让他管教,不死也得脱层皮。 他说谁,不就是把谁往火坑里头推吗? 御史台不说话,王爷催道,“怎么不说话了?还是说陈大人压根就没打听清楚,不知道有哪些世家少爷在胡作非为?” 陈御史惶恐不安,声音颤抖道,“只听到些流言,还没有查清……” 王爷很宽厚道,“御史台有望风而奏的权力,本王不怪你,给你两天时间查清是哪些世家子弟学歪了,查不出来,这御史的位置也别做了。” 陈御史双膝一软,差点没当场跪下。 晋王望着王爷道,“镇南王未免太袒护世子了吧,这可一点都不像战场上那个狠得下心杀子立威的镇南王了。” 王爷神情冷肃道,“这是议政殿,军国大事都还没有商议,一个个这么关心本王管教世子,犬子打砸抢了成国公府是不对,但不是无缘无故,无事生非,找到江湖郎中,成国公府的损失,本王双倍赔偿。” 成国公站出来,打算说话,王爷抬手打断他,“再给成国公府五天时间,找不到江湖郎中,犬子抢来的东西一律典当充作军饷。” 成国公脸色一变,道,“镇南王!你休要欺人太甚!” 说完,成国公跪下请皇上给他做主。 皇上没说话,于私,他更信任镇南王,于公,抢来的东西典当充作军饷,恶名镇南王府担了,好处全落在了他这个做皇帝的腰包里,让他帮成国公,可能么? 皇上摸不吭声,成国公心里就凉了半截,靖王站出来道,“成国公先赶紧找人吧,江湖郎中医术超群,太医们解不了的毒,江湖郎中悬丝诊脉就给解了,这才几天,老太妃精神比以前好多了,昨儿还提起找到江湖郎中,让本王请进府,她要亲自道谢。” 成国公就是因为江湖郎中骗钱才把江湖郎中抓了的,现在靖王却站出来当众打他的脸,偏帮镇南王世子,实在可恨。 见他气的吭哧吭哧,脸色泛紫,靖王道,“老国公别气坏了身子,虽然现在损失不小,但镇南王当众承诺,双倍赔偿,只要找到人,你非但不亏,还能挣一笔。” 成国公吐血,要是能那么轻易找到,镇南王绝对不会说这话! 其他大臣站出来帮成国公说话,皇上就道,“看来成国公是没把握找到江湖郎中了,这事也不能一直没玩没了,要是镇南王真的把世子抢来的东西典当了,江湖郎中的事就一笔勾销,镇南王世子再找你麻烦,朕绝不饶他。” 可就是这样,成国公也还是肉疼的很。 但皇上已经两边都打压了,谁让江湖郎中是因为他“找茬”才不出现给镇南王世子治腿的,他理亏在前,再不满,皇上该恼了。 这一回,他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但这口气,他绝咽不下! 这件事,在朝堂之上暂告一段落,其余的就看成国公府能不能找到江湖郎中了。 朝堂上的事,很快就传到了沉香轩,楚墨尘悠哉的品茗,俊美无匹的脸上是洋洋得意,眼底流光溢彩,着实欠揍的很,但不得不说,有个支持儿子横行霸道,还负责帮忙善后的亲爹真是太太太给力了! 明妧眸底不经意流露一抹羡慕,她是真羡慕,不是故意恭维,虽然同样受皇上信任,但定北侯远不及镇南王来的霸道护短。 明妧的羡慕,楚墨尘很受用,道,“为夫早说过,怂恿为夫打砸抢的是父王,他肯定会帮忙善后的,无需你我操心。” 丫的,本来就够羡慕他的了,还傲娇的像只大孔雀似的抖着羽毛,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明妧暗想,王爷敢不帮忙善后吗,他要敢放任不管,以楚墨尘的性子,他绝对会把王爷卖个底朝天。 当然,这话明妧不会说,主要是不够气人,她有更气人的,只见明妧白净的脸色三分羡慕七分欢喜道,“就是因为父王够护短,所以当初我嫁给你冲喜,父王许我镇南王府郡主之位,才有那么多人羡慕妒忌恨。” 一句话,楚墨尘脸上的笑容凝滞住,眸底细碎的怒火几乎能把明妧席卷。 风水轮流转,这回轮到明妧悠哉喝茶了,小样,在姑奶奶面前得意,那是自找凉快! 第293章 应急 接下来几天,成国公府是满京都几乎是挨家挨户的找江湖郎中,可惜一无所获。 嗯,用一无所获形容也不全对,衙差在帮成国公府找江湖郎中时,因为搜查的太过仔细,有些做过坏事的惶惶不安,见到衙差就逃。 而对衙差而言,他们不是吃人的老虎,不是做了亏心事怕被抓的不会有这反应,不管有没有罪,有没有人报案,宁抓错,不放过,通通抓起来…… 先一抓,再一审问,好家伙,杀人的、放火的、偷窃的、通奸的、拍花子……收获颇丰。 衙差抓了几天人,大理寺就忙了几天,因为事关成国公府和镇南王府,大理寺都备受皇上瞩目,大理寺卿还被皇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夸赞了一番,夸的大理寺卿有点飘飘然,先前让衙差帮忙找江湖郎中的重点也从找人变成了抓犯人了。 成国公府,正堂。 成国公一脸阴沉的坐在罗汉榻上,再听管事的禀告还是没有江湖郎中消息后,成国公把手中茶盏重重的磕在了小几上,滚烫的茶水嘀嗒嘀嗒的往下滴,一屋子人大气都不敢粗喘。 这已经不知道是成国公砸碎的第几个茶杯了,小丫鬟肉疼啊,毕竟这一只茶杯就能买她们一个丫鬟了,但在成国公府主子们眼里,整个国公府的茶杯比起被镇南王世子洗劫走的东西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不值一提。 成国公府大太太气不顺道,“找了这么多天,竟一点江湖郎中的消息也没有,这本就不合常理了,镇南王世子口口声声叫腿疼,这些天,有谁瞧见镇南王府派人找江湖郎中了,连太医都没请几个进府的!” 镇南王府不差钱,要的只是治好镇南王世子的腿,可镇南王府表现出来的和说的一点都不相符! 成国公夫人看了成国公府大太太一眼,道,“你是怀疑镇南王世子知道江湖郎中在哪儿?” 成国公府大老爷先一步道,“我向太医打听过,镇南王世子的腿有每日施针的迹象,且一日不可断,否则疼痛难忍,这些天,镇南王世子并未出过镇南王府,甚至连沉香轩都极少出,我怀疑江湖郎中就藏在沉香轩内。” 成国公眸底闪过一抹暗芒。 这一日,阳光明媚,天蓝云白,本是游园赏花的好天气,但因花园出事,明妧虽然知道花园闹鬼是假,但为了不妨碍楚墨枫抓凶手,所以她强忍着没去。 看着院子里修剪齐整的花圃,再修剪该光秃秃的了,明妧问道,“鱼喂过了吗?” 喜儿赶紧道,“喂过了,再喂就该撑着了。” 雪雁知道明妧无聊,花园不能去,世子爷腿疼,世子妃肯定不能去逛街,再加上马车出事,就是王妃也不会放她出去,日子无聊的很啊,这两天,世子妃在药房调制了不少药丸,还不知道何年马月能用完呢。 偏偏世子妃又不大喜欢看书,琴棋书画都兴致缺缺,唯一有点儿兴趣的还是针线活,雪雁道,“世子妃,要不咱们回屋做针线吧?” 明妧两眼一翻,做针线,她还不如调制药丸呢。 迈步,明妧朝后院走去,还没到月形拱门,就听到一阵说话声传来,一手里拿着铁锹的小丫鬟在哀求,“你就让我进去吧,就一小会儿。” 守门婆子不为所动,“世子爷和世子妃有令,没有他们准许,谁也不得进后院一步!” 小丫鬟只哀求,听声音估计都快哭了。 喜儿见了道,“怎么了?” 瞧见喜儿和明妧走过来,婆子赶紧见礼,道,“这丫鬟说早前藏了点私房钱在后院,娘亲病重,急着用钱,想挖出来应急。” 婆子也不是心狠之人,何况又是这么孝顺的丫鬟,只是她虽然是守院门的,却是她都不许进后院,她不能为了帮一个小丫鬟,就让自己挨罚啊。 小丫鬟转过头给明妧跪下,道,“世子妃,您就让奴婢进去吧。” 后院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明妧正要点头,喜儿就问道,“你把钱藏哪儿的,我帮你拿。” 小丫鬟眸光闪烁了下道,“不敢劳烦喜儿姐姐,我直接拿就可以了。” 正巧,丫鬟眼神躲闪,因为心虚,声音都微颤,看来进后院拿钱是假,想进去看看才是真。 明妧多看了丫鬟两眼,她知道沉香轩里有别人的眼线,这是不可避免的,只要近身伺候的丫鬟忠心耿耿,便就没管这么多,现在瞧来,她每天和楚墨尘往后院跑,有时候一待半天,还不许旁人进去,让有些人误会后院有什么了。 喜儿只笑道,“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只管说就是了。” 丫鬟支支吾吾,喜儿催道,“怎么?还怕我扣你的钱不成?” 丫鬟忙道,“奴婢不敢,只是奴婢的银子就藏在竹林里,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是哪一棵……” 喜儿一脸为难的望着明妧,竹林那么大,丫鬟说不清楚,她总不能把竹林都挖一遍吧。 要依着平常,明妧肯定就让丫鬟进去了,但丫鬟躲闪的眸光,都不敢看她,明妧不想让她进去,便问道,“你藏了多少银子?” 丫鬟忙回道,“不到二两。” 做丫鬟的攒点私房钱不容易,而且怕被人偷,藏的更是严实。 “后院就别进去了,喜儿,拿三两银子给她。” 说完这一句,明妧就迈步进了后院。 喜儿也没说什么,身为一个有钱的丫鬟,她都没把三两银子看的太重,何况是腰包鼓鼓的世子妃了。 丫鬟多嘴多舌,万一叫她们发现后院药房,没得生出事端来。 喜儿从荷包里拿了三两银子给丫鬟,道,“你的银子大概藏在什么地方的?” 小丫鬟拿了钱,高兴的屁颠屁颠的,忙把藏银子的地方一说,丫鬟自认为说的很仔细,可是喜儿却是听得云山雾里。 问了半天,才问出大概位置,喜儿接了丫鬟手里的铁锹,进了后院后,直奔竹林。 不消一会儿,刨土声就打破了竹林的宁静。 明妧站在桥头,吹着徐徐清风,看天上云卷云舒,惬意无比。 挖了半天,喜儿才抱着一普通瓷瓶过来,瓷瓶晃动,里面传来铜钱撞击声。 第294章 过分 喜儿把瓷瓶打开,把里面的铜钱倒在地上,粗略的看了一眼,随即呲牙道,“便宜那小丫鬟了,这哪是不到二两,最多不过一两二钱!” 喜儿只是随口抱怨一句,她其实挺同情那小丫鬟的,这么点钱还不知道攒了多久呢,同样是做丫鬟,她运气好多了,跟了世子妃,财源滚滚,这府里有她富裕的丫鬟婆子不多,而且她的钱都来路正当,可不是贪墨所得。 见喜儿数铜钱,脸上挂着笑,都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便道,“别数了,拿两坛酒和一把小匕首来。” 喜儿啊了一声,抬眸望着明妧,“世子妃要喝酒吗?” 喝酒就算了,要匕首做什么? “照办就是。” 喜儿乖乖应下。 胡乱把铜钱装起来,喜儿抱着瓷瓶退下,明妧又晒了会儿太阳,便往竹屋走,只是她前脚进竹屋,后脚一只断了线的纸鸢飞到竹屋顶上。 屋内,明妧在看药箱子,这两天调制了不少药丸,有几味药用的差不多了,得补一点。 正写药单,外面海棠一阵风跑过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世子妃,三姑娘和沐表姑娘的纸鸢掉进了后院,要进来捡,喜儿快拦不住她们了。” 闻言,明妧赶紧把手中狼毫笔放下,迈步起了身,海棠一边和她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院门口,喜儿双臂张开,把三姑娘楚珂和表姑娘沐嫣拦在门外,明妧人还没靠近,就先闻到一股子酒香。 走近一瞧,就见地上碎了一坛子美酒,不止打碎了一坛子酒,就连喜儿脸上也挨了一巴掌。 这丫鬟忠心,明妧说过不许人进后院,即便挨了一巴掌,她也没有把路让开。 被人拦了路,楚珂和沐嫣一脸的不快,脸色臭的活像谁欠了她们债不还一般。 而明妧又护短的很,喜儿是她的丫鬟,两人跑到沉香轩来打她贴身丫鬟的巴掌,这跟打她一巴掌也没什么区别了。 眼底蒙了一层寒冰,明妧走过去,看到她来,原本还倔强死扛着的喜儿再忍不住,眼泪滑了下来,明妧拿帕子帮她擦眼泪,一边问道,“谁打的?” “是表姑娘打的,”喜儿憋着嘴哭道。 明妧看向沐嫣的眼神就不善了,沐嫣昂着脖子道,“是我打的怎么了,你还想替丫鬟打回来不……” 一个成字还没有发出来,明妧手一抬,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传来。 所有人包括沐嫣和楚珂在内都懵了。 尤其是沐嫣,那清晰的疼痛感清楚的告诉她,她被人给打了,她气捂着脸,指着明妧道,“你……你敢打我!” 喜儿站在一旁,眼泪还挂着睫毛上,但是她却忘了哭,她做梦也没想到世子妃会为了她一个小丫鬟出气,还表姑娘一巴掌。 沐嫣长这么大,还没有受过这般屈辱,她转身就走,楚珂用责怪的眼神望着明妧道,“三嫂,你太过分了!” 丢下这一句,楚珂就追着沐嫣跑了。 明妧冷冷一笑,跑到沉香轩来耀武扬威,还指责她过分?! 明妧望着喜儿,见她眸底眼泪闪烁,心疼道,“还疼不疼,一会儿记得上药。” 只是喜儿眼底的泪花不是疼的,是感动,她摇头如拨浪鼓道,“世子妃,你为奴婢打了表姑娘,老夫人不会饶了你的。” 明妧不以为意道,“打了就打了,我既然敢打,就不怕老夫人替她撑腰。” 她看沐嫣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着沉香轩上下的面打了喜儿,她做主子的若是连贴身大丫鬟都护不住,岂不令人心寒。 送上门来给她立威,她没有理由不接着。 书房内,楚墨尘正在作画,专注而认真。 赵风闪身进屋,道,“爷,世子妃打了沐表姑娘一巴掌。” 楚墨尘眉头一皱,道,“表姑娘还手了?” “……没有。” “没有有什么好说的。” 赵风,“……” 再说沐嫣,挨了明妧一巴掌后,捂着脸就跑去了长晖院,一进门,就扑到老夫人怀里哭,哭的是上气不接下气,直接把老夫人哭懵了,又是心疼又是担忧道,“好好的去放纸鸢,怎么哭着跑回来了,谁给你委屈受了?” 沐嫣只哭,一句话也不说。 楚珂随后进屋,老夫人望着她,脸色冷肃道,“到底怎么了?” 楚珂绷着脸皮道,“世子妃打了表姐一巴掌。” 几乎瞬间,老夫人就勃然大怒了,“她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嫣儿巴掌!把她给我叫来!” 那一巴掌打下去,明妧就知道长晖院一趟省不掉,她也知道老夫人偏疼沐嫣,是以进屋时,瞧见老夫人冰冷的几乎骇人的眸光,她一点都不诧异。 连诧异都没有,就更谈不上害怕了。 她从容不迫的走进来,镶嵌了小米珠的绣花鞋踩在老夫人泄愤摔在地上的茶盏碎片上,发出碎裂声,她脸上挂着如常淡笑,别说丫鬟婆子了,就是大太太和三太太都不得不服气。 俗话说得好,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还得看主人,沐嫣是老夫人娘家侄女,平常她们瞧见都不敢怠慢,世子妃真是仗着自己嫁进来是给世子冲喜的,有恃无恐,居然敢打沐表姑娘巴掌,这一顿罚,她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去了。 两位太太脸上挂着瞧热闹的笑容,那边老夫人一声中气十足的呵斥声传来,“跪下!” 只是她喊她的,明妧压根就不听,让她跪在碎茶盏片上那么是不可能的,只道,“明妧没有做错什么,为何要下跪?” 打沐嫣巴掌,老夫人本就怒火中烧,明妧又公然忤逆她,老夫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眼神冰冷如刀,“来者是客,你就是用巴掌招呼客人的?!” 明妧笑了,看着她净白脸庞上的笑容,不少丫鬟婆子都倒抽气,这么多年,老夫人气头上,还敢笑的只有世子爷一人,现在又多了一个世子妃。 只听明妧讥笑道,“来者是客不错,但还有句话叫客随主便,这么喧宾夺主的还是头一回见,沉香轩后院没有我和相公允许,谁也不许进。 三姑娘和表姑娘的纸鸢掉进了后院,丫鬟帮忙取还不行,一定要亲自去拿,丫鬟阻拦,就掴掌丫鬟,我实在没看出来表姑娘哪里像客人了,就是相公,也不敢随便掴掌我的丫鬟!” 第295章 闹腾 先前楚珂禀告老夫人是这么说的,花园闹鬼,她们不敢在花园放纸鸢,就挑了一处空地方,谁想到纸鸢掉进了沉香轩后院,沐嫣要去捡,丫鬟不让她进后院,丫鬟眼神仇视,沐嫣气不顺,就打了丫鬟一巴掌,明妧替丫鬟出头,还了沐嫣一巴掌。 掩去了对她们不利的一部分,也就是丫鬟说替她们捡纸鸢,并言明后院不许人进去。 说了不许进,还硬往里闯,还打了世子妃的丫鬟是她们不对在前,但明妧不该为一个丫鬟出气,就打沐嫣,这是没把老夫人放在眼里了。 老夫人如何能忍,即便沐嫣错在前,今儿她也要明妧给沐嫣赔礼道歉,做老夫人的连娘家侄女都护不住,威严何在? 老夫人眸底寒芒毕露,楚珂就道,“丫鬟是说了替我们捡纸鸢,但沐嫣表姐把我的纸鸢弄掉,她说了要亲自替我捡起来,她执意进去,也是为了不食言于我,沉香轩后院我们也不是没去过,世子妃嫁进来就成禁地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许人进去?” 明妧赫然一笑,道,“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就非要让人想进就进吗,皇宫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去的,表姑娘为了不让自己的承诺成为一句空话,我和相公说的话就可以无所谓了是吧?” 楚珂嗓子一噎。 看着女儿被人说的哑口无言,三太太不悦了,道,“莫说一个小小沉香轩后院了,就是镇南王府也不敢和皇宫相提并论,外头传言说江湖郎中就在镇南王府沉香轩内,这会儿后院又不许人进,看来流言也不是空穴来风。” 明妧嘴角闪过一抹冷笑,她就说事情不会那么巧,先是丫鬟想法子进后院,紧接着纸鸢好巧不巧的掉进沉香轩内,还非要亲自去捡,敢情是要帮成国公府进后院找江湖郎中呢。 现在三太太这么说,这后院不让她们进去瞧瞧,还真的要坐实了成国公府找不到江湖郎中是被她和楚墨尘藏起来的流言了。 三太太话音一落,外头轮椅车轱辘声传来,还有楚墨尘的呵斥声,“我到底养了一群什么样的酒囊饭袋,三婶大病初愈,消息都这么灵通了,你们倒好,让你们找江湖郎中,这些流言怎么没一个告诉我的?” 赵风被骂的委屈,“属下没有听见街上传这样的流言啊。” 楚墨尘绵长的哦了一声,“没有传,那怎么传到三婶耳朵里了?” 楚墨尘望向三太太,三太太脸色如常,既然是流言,往丫鬟身上一推便是,谁还能刨根揪底不成。 明妧走到楚墨尘身边道,“相公是最着急找到江湖郎中的,却被人编排说江湖郎中就藏在后院,现在又不许三姑娘和表姑娘进去,连三婶都这般怀疑,其他人就更不知道怎么想相公你的。” 大太太就道,“别人这么怀疑总是在所难免,重要的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在别人怀疑的情况下,要想证明清白,只能让人进后院检查。 明妧望着楚墨尘道,“要不,让她们检查?” 反正后院没有江湖郎中,他们就是翻个底朝天,也还是没有。 但楚墨尘不同意,而且不同意的理由很强大,“本世子没有那么在乎别人的看法!” 本来明妧主动让人检查后院,大太太她们还以为猜错了,现在楚墨尘又不同意,她们刚动摇的心又坚定了,后院绝对有猫腻。 这时候,沐嫣嘤嘤哭泣声传开,怎么听怎么委屈,三太太就道,“世子妃还不赶紧给嫣儿赔不是。” 明妧一股怒气直接从脚底心蹦到了嗓子眼,让她给沐嫣赔不是?吃错药了吧! 偏还有个帮沐嫣的,楚墨尘道,“不就赔一句不是,就赔一句吧。” 明妧眼睛睁圆,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直勾勾的望着楚墨尘,想看清楚这厮是不是被人假冒了。 明妧没说话,楚墨尘就道,“赔完了不是,再陪表妹去后院,扶着她爬上竹屋把纸鸢捡下来,之后你和我送表妹回沐家,向沐家长辈赔不是。” “然后呢?”明妧牙齿磨的嘎吱响了。 她倒要看看这厮还能不能更向着点他的好表妹! 只听楚墨尘歪着脑袋道,“沐家好玩的地方很多,有些地方我都没去过,既然去了,少不得到处转一转瞧一瞧了。” 明妧的瞪眼收了回来,这厮在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呢,明妧嘴角一勾,看向沐嫣。 沐嫣脸色难看,不止她,老夫人脸也难看。 原以为楚墨尘向着沐嫣,没想到他要明妧赔不是,还是为了帮明妧出气,他和明妧不许人进的地方,让沐嫣去了,那沐家那些外人不能随便进的地方,他可得要好好进去看看。 不让进?那不可能! 不就赔一句不是,又不会少块肉,明妧上前一步,正要福身,结果沐嫣猛然站起来,直接往前跑。 这要真让明妧赔礼了,他们真的会去沐家闹腾,可要说算了,沐嫣说不出口。 她就那么横冲直撞过来,明妧身子保持福身状,被她一撞,身子往后一仰,后腿几步,一个没稳住,一屁股坐在了楚墨尘的双腿上。 明妧还没来得及脸红,耳畔啊的一声传来,耳膜差点被穿破。 她侧头,就瞧见沐嫣四仰八叉的摔倒在地,那叫一个惨,发髻凌乱,头上的玉簪都摔的老远。 老夫人见了赶紧道,“还不快扶表姑娘起来!” 丫鬟赶紧把沐嫣扶起来,不得不说这孩子有点惨,脸和手心从地上的碎茶盏片上划过,血流不止。 看着那血,明妧只觉得一万两银票朝她飞过来,哼,傲娇而又不差钱的某女决定不挣这笔钱,留不留疤,关她屁事! 明妧这样想,只听耳畔一似欢愉又似痛苦的声音传来,“娘子,你好沉,大腿怕是压断了。” 明妧后知后觉,自己还坐在某男大腿上,他说话声又不小,不少人听见了齐齐望过来,就看到明妧爆红的几乎要滴血的脸。 不过视线在明妧身上逗留的并不久,毕竟表姑娘哭的太惨了,大太太急道,“快传太医!” 屋子里乱做一团。 第296章 活该 沐嫣被扶坐在椅子上,丫鬟赶紧把地上老夫人之前摔的茶盏碎片捡起来,脸色惶恐不安,怕她们没有及时收拾,害表姑娘划伤脸,到时候挨罚。 可这茶盏碎片是为了告诉世子妃,老夫人有多愤怒,让她乖乖给表姑娘赔不是的啊,谁想到最后倒霉的会是表姑娘。 都说世子妃福泽深厚,果真一点不假,世子妃被推开没事,推人的反倒摔了,这都没地方说理去。 只是丫鬟低估了沐嫣的厚脸皮,她坐在那里哭,眼睛恶狠狠的瞪着明妧,泼脏水道,“是你故意绊倒我的!” 喜儿缩了脖子往旁边站了站,脸色惶惶难安。 明妧站在楚墨尘一旁,脸色无辜,她当时被推倒,两只脚都不够自己用,哪里腾的出脚来绊她,而且当时那么多人看着,都能替她作证,想往她身上泼脏水,不好意思,泼错人了。 沐嫣一脸憎恨,明妧只无奈道,“我是怎么绊倒你的,有劳表姑娘给我示范一下。” 老夫人望着沐嫣,有些恨铁不成钢,都什么时候了还往别人身上泼脏水,本来大家还有点同情她,这会儿只觉得她是活该了。 触及到老夫人失望的眼神,沐嫣委屈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直往下掉,眼泪从伤口上划过,更是火辣辣的疼。 大太太劝道,“莫哭,伤口沾了眼泪,更容易留疤。” 沐嫣害怕毁容,眼泪吓的直往里流,可是怎么也控制不住,丫鬟赶紧帮她擦掉。 沐嫣强忍着眼泪,唇瓣咬的紧紧的,嘴里都有了血腥味。 楚墨尘推着轮椅往前,明妧赶紧接手,身后,几双冰冷的视线射在她身上,仿佛要戳出几个大窟窿来。 出了长晖院,明妧道,“这么急着走做什么?” 楚墨尘看了明妧一眼,道,“再不走,你的丫鬟就要露馅了。” 她的丫鬟有什么可露馅的? 明妧带着疑惑回头,就看到喜儿脸色惨白,身子摇摇欲坠的模样,明妧心头一震,一个念头呼之欲出,赶紧将喜儿扶稳,安慰她道,“别怕,就算真露陷了,我也会护你周全。” 有了明妧的承诺,喜儿就不那么怕了,表姑娘不想毁容,就需要世子妃的药膏,世子妃一定护住她的。 回了沉香轩,明妧亲自帮喜儿涂药膏,楚墨尘坐在那里喝茶,气定神闲。 涂了药膏之后,明妧回头看着他道,“老夫人她们肯定还会想别的办法进后院的,药房就瞒不住了。” 只是药房,倒没那么可怕,毕竟老夫人也知道苏家给她找了几箱子医书,她在认真研习的事。 只是她才学了几天,就给她配了那么大一药房总归不合情理,反而是江湖郎中,不止医术高超,更武功不弱,可来去自如。 那药房是给江湖郎中准备的更说的过去一点儿。 见明妧着急,楚墨尘笑道,“你不是还劝我让她们搜查后院吗?” 明妧呲牙,那不是知道他不会答应吗,说了不过是卖一句乖,告诉老夫人她们后院其实没什么。 可有时候,却由不得他们。 刚这样想,窗户传来一阵敲动,楚墨尘道,“进来。” 赵风闪身进屋,上前禀告道,“爷,成国公进宫找了太后,怀疑江湖郎中就在沉香轩,太后让大理寺来搜查镇南王府。” 楚墨尘冷冷一笑,“她以为镇南王府是什么地方,一个小小大理寺卿也敢来搜查?” 明妧脑壳疼,太后哪能不知道凭着一个大理寺卿连镇南王府的大门都难进,人家或许压根就没打算大理寺卿能在沉香轩找到江湖郎中,人家要的是镇南王府的态度,要的是公道自在人心。 越是不让,就越叫人怀疑啊。 楚墨尘手搭在轮椅上,决不能让大理寺卿来镇南王府,不能让父王开口拒绝大理寺卿,得想个办法把大理寺卿引开。 想到什么,楚墨尘漂亮凤眸里闪过一抹星辰般璀璨的笑意。 那笑容看的明妧云里雾里,都快火烧眉毛了,这厮还在乐什么? 只见楚墨尘示意赵风附耳过来,低语了几句,赵风连连点头。 吩咐完,赵风纵身一跃就从窗户跳出去。 明妧望着楚墨尘,干净澄澈的眸底带了点碎芒,楚墨尘知道明妧在恼他瞒着她,也不解释,只笑道,“准备好谢礼吧。” 回应他的是明妧一记完美的白眼。 都还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假药,就要谢礼了,毛病! 再说成国公,刚从皇宫出来,就听到一个好消息:江湖郎中出现了。 知道成国公是最着急的,所以得知这消息后,成国公府下人第一时间就急着禀告成国公知道。 只是听到这消息,成国公并没有多高兴,反而更愤怒,江湖郎中果然就躲在沉香轩内! 太后让人搜查镇南王府,知道江湖郎中藏不住了,所以让他露脸,好解镇南王府之危,真是好算计! 他一把年纪了,在官场上纵横几十年,却在两个小辈手里栽跟斗,颜面尽失,叫成国公如何不愤怒? 但只要人不在镇南王府,江湖郎中就是武功再高,他也插翅难飞! 成国公自信十足。 而此刻,最先得到江湖郎中消息的大理寺卿,正带人追江湖郎中呢,狂追两条街,累的是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不止大理寺的人,还有得知消息的楚总管和成国公府的小厮,都带人去追江湖郎中,以及那些想讨好成国公府或者镇南王府的人,都加入了活捉江湖郎中的队伍。 江湖郎中一路飞檐走壁到了城西,成国公府的下人亲眼见他躲进了一间偏院。 大理寺卿也不问偏院是谁的,直接就让人把偏院围了个水泄不通,毕竟太后为了帮成国公找到江湖郎中都让他去搜查镇南王府了,这京都,除了皇宫之外,还有能和镇南王府相比的吗? 能不得罪镇南王,而把太后交代的差事办好,已经是老天爷厚待他了。 把偏院围起来,然后衙差去敲门,偏院管事的不许大理寺卿进去,结果大理寺卿没鸟他,衙差一把将管事的推开,带人进去搜查。 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 第297章 拆桥 这座四进的偏院,环境清幽雅致,里面的勾当却是叫人唾弃不耻,里面不少人在临摹春、宫、图。 从靖王世子公然买春、宫、图,到清雅轩往岳麓书院送春、宫、图被查封,皇上是勃然大怒,没想到他们在抓江湖郎中的时候,会无意把春、宫、图的老窝一把端了。 大理寺卿想哭,他之前高兴的太早了。 他今儿算是踢到铁板了。 这么大一座偏院,一看就不是随便人家能拥有的,尤其在门口,一个小小管事的也敢阻拦他大理寺卿抓人,足见后台强硬,不是他小小大理寺卿能招惹的起的,但发现了有人制造春、宫、图,大理寺不能当作什么都没看见吧,人家楚总管还在呢。 不止在,楚总管还拿了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 随手翻了几页,楚总管道,“把春、宫、图藏在《尚书》里,斯文扫地,看样子像极了清雅轩往岳麓书院送的那批书。” 大理寺卿泪流满面,咱们能不能以抓江湖郎中为首要任务,暂时不管这偏院的破事? 不管大理寺卿时候怎么想的,楚总管把书丢桌子上,顺带把话挑明,“前几年,这座偏院还是晋王府的,不知道后来有没有易主?” 大理寺卿双腿一软,要不是衙差扶着,几乎能摔倒在地。 晋王府什么身份,这么好的宅子,怎么可能会随便易主? 楚总管撂完这句话,就把这事放下,问道,“找到江湖郎中了吗?” 衙差摇头,“将偏院里里外外都搜了一遍,没瞧见江湖郎中,守在外面的衙差也没发现有人逃走。” 楚总管皱着眉头道,“那还真是奇了怪了,难不成那江湖郎中有通天彻地的本事,能从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 大理寺卿身子发凉,别太后交代的差事没办好,还把太后的儿子晋王给卷了进来,立不了功无妨,千万不能惹祸上身啊,大理寺卿急道,“再给我仔细的搜!一个角落也不要放过!” 衙差们继续搜,就差没掘地三尺了,可就是没再瞧见江湖郎中的人影。 有楚总管在,大理寺卿带人撤出偏院时不得不秉公把偏院管事的和那些春、宫、图一并带回大理寺。 这些消息传回沉香轩的时候,天边已经晚霞绚烂,仿佛云锦横过天际。 喜儿高兴的合不拢嘴,道,“先前还不知道是谁偷换了清雅轩送往岳麓书院的书,现在可算知道那些书是打哪儿来的了,苏家很快就能洗刷冤屈,清雅轩就能重新开张,舅老爷也能夺回岳麓书院山长一职,这全都是世子爷的功劳呢。” 喜儿太高兴了,巴拉巴拉一阵倒豆子。 明妧手里端着茶盏,用眼角余光斜了一眼正在看书的某世子爷,那厮没说话,目不斜视,但整个人就像是几个大字叠在那里:没错,就是我的功劳。 难怪他之前就让她准备谢礼了,人家是真的胸有成竹,明妧把茶盏放下,走过去问道,“相公,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春、宫、图和晋王府有关的?” 楚墨尘随手翻了一页书,道,“今儿早上。” 这几天,楚墨尘一直让人查这件事,好帮苏家,早上暗卫才告诉他,清雅轩的事可能和晋王府有关,只是还没有确凿证据。 楚墨尘本打算让暗卫晚上摸黑去偏院查探一翻,再看怎么把晋王府拖进来解苏家之危,没想到还等不到夜幕降临,太后就把这么好的机会送到他手里来了。 江湖郎中东躲西藏,无意间躲进晋王府偏院…… 如果偏院没问题,那没什么可说的,连打草惊蛇都算不上,可要有问题,大理寺卿正好先抓人,再审案。 江湖郎中露面,免了大理寺卿来搜查沉香轩,找到春、宫、图,帮了苏家,再顺带把晋王府卷进来打太后的脸,简直就是一箭三雕的好计谋,估计这会儿太后要气个不轻了,让她再多管闲事。 明妧心底佩服楚墨尘,但就是不说一个谢谢,楚墨尘憋不住道,“你打算怎么谢我?” 明妧望着他,烟眉上挑,一副你说怎么样我都答应的神情问道,“你要我怎么谢你?” 楚墨尘没说话,眼睛先瞥了喜儿和雪雁一眼。 两丫鬟眼睛齐齐一眨,齐齐转身闪人。 走到屏风处,然后回头瞄一眼,只见楚墨尘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显然是要明妧亲他。 明妧脸不红气不喘,道,“就这样?” 楚墨尘狐疑的看着她,这女人今天特别大方啊,便补了三个字,“一百下。” 一百下? 喜儿捂嘴偷笑,“一百下,世子妃都能把世子爷的脸亲肿了吧?” 明妧摸着鼻子,有些为难道,“能不能换个谢礼?让表哥亲你一百下,我张不开这个口。” 喜儿脚步一踉跄,差点没摔趴下。 楚墨尘一脸恶寒,黑着脸道,“你能不能不要恶心我?”没见过这么恩将仇报的,没良心。 明妧一脸无辜,无辜的叫人觉得后槽牙痒痒想扑过去狠狠的咬上几口出气,只听她道,“我也觉得恶心,所以让你换一个啊,你帮了苏家,苏家理应谢谢你。” 这话也没错,帮了苏家这么大的忙,苏家不谢谢他说不过去,但要不是她,他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去管苏家的闲事,帮了忙还故意恶心他,楚墨尘不爽了。 但很快,他脸上的薄怒又消了,道,“你表哥还是省省吧,要亲,让你表妹亲。” 明妧眼珠子睁圆,“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楚墨尘斜了她一眼,把脸侧了道,“是你亲我一百下,还是你苏家表妹亲我一百下当谢礼,为夫随便,你且看着办吧。” 那一副特别好说话的模样,换明妧牙痒痒了,说的好听二选一,有给她选择吗?有吗? 连表哥都张不开这个口了,何况是表妹。 虽然楚墨尘帮了忙,但明妧还是抑制不了那股想揍他的冲动,她能不能抵赖不谢他?反正苏家过了河,可以拆桥了…… 明妧的小心思都挂在脸上,楚墨尘看在眼里,只道,“不要仗着自己会凫水,就做过河拆桥的事。” 第298章 功劳 明妧轻哼一声,道,“给你一瓶子祛伤疤的药做谢礼。” 八千两,不少了。 可惜,楚墨尘不答应,“我又没毁容,要你祛伤疤的药做什么?” “你表妹需要啊,”明妧提醒他。 楚墨尘斜了她一眼,妖冶凤眸闪着点点碎芒,“她是她,我是我,一码归一码。” 这是没得商量了。 这样抵赖不还肯定不行,苏家被人盯上了,保不齐还有倒霉需要仰仗楚墨尘相助的时候,不宜太过分,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再者,不就亲一百下吗,分分钟占尽他便宜。 明妧福身要亲上去,就当是亲抱枕了,结果楚墨尘翻书道,“每天晚上亲一下,分一百天谢完。” 明妧一屁股坐回来,拒绝道,“那不行。” “有何不可?”楚墨尘问道。 明妧耳根微红,回了他一记瞪眼,还有脸问她为什么不行,他自己是什么人自己不清楚吗,大晚上的亲一口,还不知道亲出什么火花来,她可不想把自己搭进去。 “早上亲!” “不行。” 这回换明妧问为什么不行了,楚墨尘道,“我起床时,你都还没睡醒,我可不想天天叫醒你,你对我发脾气。” 谁对他发脾气了,不就前几天早上挠醒她,她从美梦中醒过来说了他几句,还记仇了,再说了,非得起床前才叫早上吗? “那咱们各退一步,放中午行了吧,”明妧退让道。 只是这样的退让,楚墨尘有点心累,哪有这样讨价还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做买卖呢,想起这几个字,楚墨尘心底就涌起一阵对王爷的埋怨,可不就是做买卖,还是一笔人人皆知的买卖,本来好好的娶媳妇,结果父王一插手,好事也变成了糟心事。 得想办法坑父王一把消消气。 楚墨尘没说话,明妧就当他默认了。 …… 沉香轩内,虽然经常斗嘴互相拆台,但还算其乐融融。 但是沉香轩外,是各有各的忧愁。 沐嫣挨了一巴掌,非但没能让明妧赔礼道歉,甚至还带了一脸的伤回了沐家,老夫人颜面大损,气的晚饭都没吃几口。 宫里头,太后也是怒不可抑,为了帮成国公,把晋王搭了进去,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说,还没想办法补救,就惊动皇上了。 大理寺卿不敢继续审问偏院管事,借着进宫向太后请罪的机会,把偏院的事捅给太后知道,正巧说的时候,当时皇上驾到了。 大理寺卿禀告说楚总管说那偏院之前是晋王府的,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今儿天色不早,他先以抓江湖郎中为重,明儿再审问偏院管事的,这也算是很委婉的向着太后了,人就关在大理寺监牢内,要真的是晋王府的人,就赶紧补救,如果不是,那他就放心大胆的审问了。 只是大理寺卿给机会,皇上不给,下令让苏大老爷协助大理寺少卿审问,务必尽快查出偏院到底是谁的。 第二天。 沉香轩内,明妧陪楚墨尘吃午饭,正吃的津津有味,外面青杏进屋来,一脸喜色道,“世子妃,清雅轩的封条拆了。” 一抹灿烂的笑绽放在明妧双颊上,她道,“那晋王府呢,皇上怎么处罚的?” 青杏摇头,“没听说皇上罚晋王了。” 明妧眉头一皱,怎么会没听说,不应该先处罚晋王府,再拆掉清雅轩的封条吗? 青杏知道的不多,楚墨尘就道,“晋王今儿没上早朝,早朝过后,他就进宫向皇上请罪了,说要不是大理寺这次帮成国公府找江湖郎中,误打误撞发现了偏院,他都不知道手下人打着晋王府的幌子置办院子,还干出那么伤风败俗的事,有损皇家名声,他已经把管事的送去大理寺了,绝不偏袒,御下不严,让皇上处罚他。” 晋王口口声声说是手下人所为,把自己摘了个干净。 谁都知道这不是真的,但晋王这么说,管事的也被送去了大理寺,稍稍一审问便供认不讳,把制造春、宫、图的罪名悉数揽在身上,然后咬舌自尽。 大理寺结案,说偏院一事是晋王府管事的一人所为,晋王毫不知情,皇上也只能轻斥晋王几句,再把偏院查封,了结此案。 这样的处罚,明妧是一点都不满意,春、宫、图一事害苏家名誉受损,苏老太爷病倒,最后查到晋王头上,也不过是不痛不痒的轻斥几句就算了,害人的成本太低,这么轻的处罚,如何刹的住那些想祸害苏家和清雅轩的心? 只是明妧不满意,苏家却是很高兴了。 明妧打算午睡会儿的时候,丫鬟禀告她苏大太太来了,明妧亲自去前院迎接。 看到苏大太太和苏瑶走过来,明妧笑着迎上去,还不等她福身见礼,就被苏大太太给扶了起来,眼底都是欢喜。 明妧问道,“外祖父身子可好些了?” 苏大太太点头笑道,“清雅轩的封条解了,还了苏家清白,你外祖父的病就全好了,这会儿你大舅舅也恢复了山长一职,这全都是你和世子爷的功劳。” 是楚墨尘的功劳没错,但苏家出事后,她连去苏家一趟都做不到,怎么还把功劳分给她一半? 明妧可不是喜欢居功的人,只道,“是相公帮苏家的,明妧什么都没做。” 见明妧这么谦虚,苏大太太嗔她道,“你这孩子,就是谦虚,你拜托世子爷帮苏家,世子爷一人去还不放心,结果在半道上马车出事被齐大少爷所救的事,苏家可全都知道,本打算来看你,你娘说你一切安好,舅母就没来了。” 明妧眼睛眨了几下,那天楚墨尘和丫鬟说去成国公府,哄骗王妃说是进宫,在成国公府没瞧见人,她就真当他是进宫了,原来是去了苏家。 知道她急着去苏家,还不带她一起去。 明妧陪着苏大太太有说有笑的朝沉香轩走去,谁也没注意到一旁假山处藏着了一抹倩影。 等人走远后,楚珂才从假山处走出来,身侧的丫鬟低声道,“怎么会是世子爷帮了苏家呢,不是凑巧吗?” 楚珂冷冷一笑,“世上哪有那么多凑巧的事。” 第299章 盯梢 长晖院。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喝茶,钱妈妈走进来,脸色惋惜,老夫人见了就道,“怎么这会儿才回来,嫣儿如何了?” 钱妈妈奉老夫人的命令去沐家探望沐嫣刚回来,见老夫人记挂,她上前回道,“表姑娘的脸用了药膏,恢复的很好,只是上回的药膏所剩不多,不够用。” 上回伤了下巴,伤口小,一半的药膏尚且不够,这一回伤口深,之前剩下的药膏还匀了一点儿给三老爷,哪里够啊。 这些不用说,老夫人也知道,钱妈妈叹息道,“表姑娘挨了世子妃一巴掌,沐家上下都不高兴,奴婢去的时候,沐家正为买药膏的事闹出不愉快来。” 一万两不是笔小数目,何况花在沐嫣脸上的钱早就不止一万两了。 上回世子爷帮忙就很勉强了,这一回江湖郎中都还不知道在哪儿,表姑娘又是因为推世子妃才伤了脸,就是掏钱,世子爷都未必会帮忙。 老夫人也知道楚墨尘没那么好说话,虽然关心沐嫣,但老夫人眼底也对她充满了失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沐家只有她这么一个适龄的姑娘,沐家又一心往镇南王府塞…… 老夫人头疼,抬手揉太阳穴。 外面,一阵轻快脚步声传来,老夫人抬头,就看到楚珂走进来。 楚珂走上前,恭谨而有礼的福身,脸色挑不出错处,但明显对老夫人疏远了很多,要是以前,楚珂早挨着老夫人坐下,搂着她胳膊说笑了。 虽然老夫人很疼她,但老夫人对她的疼爱如何比的过三太太? 在陶姨娘和庶子这件事上,老夫人和三老爷的做法,令楚珂不快,她在用疏远向老夫人抗议。 老夫人眼底的失望又深了几分。 楚珂直起身子,道,“刚刚无意间听到世子妃和苏大太太说话,觉得有些问题,特来告诉祖母。” 老夫人眉头一动,招手道,“到祖母身边来说。” 楚珂就乖乖坐到老夫人身边,在她耳边嘀咕,说的很小声,毕竟偷听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苏大太太和明妧说的话,也算承认了江湖郎中是受了楚墨尘的指使才把大理寺卿引到晋王府偏院去的,时间掐的那么好,说江湖郎中不在王府也没人信。 楚珂说完,老夫人望向钱妈妈,钱妈妈就道,“奴婢已经派人盯着沉香轩了,从昨儿江湖郎中出现起,一直没发现有可疑之人进出沉香轩。” 楚珂则道,“江湖郎中会武功,保不齐会翻墙进出。” 老夫人拍着楚珂的手道,“你大伯父派人盯着了。” 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动静,江湖郎中应该没有再来王府给世子治腿。 不过太医也说了,施针不能间断,王爷花二十万两给楚墨尘冲喜,哪里舍得他出一点万一。 只要守好沉香轩,不怕江湖郎中不落网。 王府外,有人盯梢,沉香轩外,有人看着,就连沉香轩内,丫鬟都格外的警惕。 可谁能想到真正给楚墨尘治腿的不是什么江湖郎中而是明妧,从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又怎么可能能赢? 明妧想,将来露陷,知道她才是真正的江湖郎中,估计能气死不少人吧? 转眼,五天之期就到了。 这一天,天灰蒙蒙的,空气压抑的仿佛随时会来一场暴风雨。 这么糟糕的天气,格外适合做些不讨人喜欢的事。 楚墨尘让赵风把那些抢来的东西都拿去典当,所得的钱直接送去军营交给王爷,不必给他过目。 这件事,楚墨尘觉得是板上钉钉,明妧也觉得不会再有变数了,江湖郎中是他们的人,不可能会出现,就算出现,过了约定之期也晚了。 但偏偏,事情就没有那么顺利。 书房内,楚墨尘好不容易才激将明妧和他下棋,刚下了十几颗棋子,赵烈闪身进书房,喜儿高兴问道,“当了多少钱?” 赵烈摇头,“一两也没有。” 喜儿眼珠子睁大,这怎么看呢? 楚墨尘撇头看着赵烈,“怎么回事?” 赵烈就道,“当铺不敢收,说是有人放了狠话,谁敢收,绝不轻饶。” 这个有人,显然是成国公府的人了。 那些当铺不敢得罪成国公府也是人之常情,楚墨尘总不能拿刀架在当铺脖子上,逼人家收。 王爷在议政殿放话,那些东西,镇南王府不会要,现在又典当不掉,怎么处置倒成了一难题。 明妧望着楚墨尘,道,“现在怎么办?” “先下完这局棋再说,”楚墨尘道。 明妧拿了颗旗子,一边等楚墨尘放下,一边琢磨怎么样输的比较快一点儿。 结果楚墨尘随手一放,明妧扫了棋盘好几眼,腮帮子一鼓,气咻咻的把棋子丢进旗盒内。 亏得她还在想怎么速战速决,他倒好,一颗棋,就把她的路堵死了! 以后说什么也不和他下棋了! 明妧脸上刻着不高兴三个字,楚墨尘嘴角微勾,道,“陪为夫进宫。” “不去!”气头上,她才没那么好说话。 “看热闹也不去?” 那哄小孩般的语气,明妧稍稍侧目,这厮又要给谁挖坑呢? 看在有热闹可瞧的份上,明妧起身推楚墨尘出书房,只是之前明妧坐马车出事,王妃曾下令,没有她允许,不许楚墨尘出王府一步,楚墨尘敢不把王妃的话放在心上,沉香轩的丫鬟婆子可不敢。 一边让人去前院通知楚总管准备马车,一边差人禀告王妃,楚墨尘和明妧要进宫。 这不,两人刚走到二门,身后王妃就追了过来,道,“怎么又进宫?” 语气明显不想他们出府,楚墨尘只道,“我有事进宫找皇上。” 王妃望着明妧,明妧轻点头,王妃还是不同意,“有什么事是你父王办不到的?非找皇上不可,也可以让你父王去。” 楚墨尘俊美无铸的脸臭了几分,“我可不敢使唤父王,他那臭脾气,没得把我的事办坏了。” 到底谁脾气更臭啊,明妧站在一旁两眼望天。 知道王妃担心,楚墨尘道,“母妃,我不会拿自己和世子妃的性命开玩笑的,我把阿风他们都带上。” 见楚墨尘执意,王妃也只好由着他了,只是还不放心,让楚总管带人跟着。 不过楚总管他们没有跟进宫,只送到宫门口。 第300章 闲言 进了宫,从马车内下来,明妧推着他往前走,东张西望了会儿,才道,“真的要把从成国公府抢来的东西都买下吗,半个成国公府,不少钱呢,我救过柳州沈家大少爷,沈家在京都有当铺,我出面找沈家,沈家肯定会卖我一个薄面的。” 楚墨尘坐在轮椅上道,“我堂堂镇南王世子,连成国公府都抢了,现在东西典当不掉,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爷的笑话,让我去求沈大少爷,你脑子坏了吧?” 你脑子才坏了呢! 明妧对着他后脑勺一阵张牙舞爪。 楚墨尘回头望过来,明妧忙把脸上的神情收了,一脸殷勤笑容,活脱脱一小媳妇。 楚墨尘见了就道,“皇上信任父王,也很疼我,我会让皇上找个眼力好又懂事的来估价,等过了这阵风头,那些典当铺还能不收?本来我也没打算挣钱,成国公逼我挣几瓶子药膏钱,我没理由不笑纳了,爷我什么都吃,我就是不吃亏。” 声音越说越大,明妧紧张的东张西望道,“别说那么大声,小心被人听去了。” 楚墨尘重重哼一鼻子,“我既然敢做,还怕他们偷听不成,敢传我的闲言碎语,丢他进莲花池里喂鱼!” 声音霸道而凶残,吓的偷听的公公身子一哆嗦,再不敢偷听,一溜烟跑远了。 明妧推着楚墨尘直奔御书房,皇上正好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折。 听到他们两来,皇上脑海里闪过七个字:无事不登三宝殿。 尤其楚墨尘,从小到大进宫,就没有哪一次是正儿八经的请安的,尤其现在断了腿,出行不便。 楚墨尘是镇南王唯一的儿子,镇南王又手握重兵,权势赫赫,做儿子的有事肯定头一个想到亲爹,之后才是他这个皇上,如果镇南王都推脱的事,肯定棘手啊。 抬手揉太阳穴,皇上道,“让他们进来。” 小公公赶紧退出去,没一会儿,轮椅的轱辘声就传来了。 看到楚墨尘,皇上笑道,“应该不是卖了成国公府的东西,亲自把银票送进宫吧?” 楚墨尘摸了摸自己的脸,他的神情看着像是有好事的样子吗? 叹息一声,楚墨尘郁郁道,“别提了,我有张良计,人家有过墙梯,我想把东西当掉出气,可是京都那么多当铺,竟没一家敢收的。” 果然,找他没好事,皇上坐正了几分,道,“那你们进宫是?” 楚墨尘歪在轮椅上道,“东西我也不能一直放在手里不处置,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直接带进宫,让皇上您找人给估估价,免得那些当铺拿不好出价来搪塞我。” 皇上说东西值那个价,谁还敢说不是? 这么一点小事,对皇上来说,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德顺公公就举荐道,“皇上,管着您小库房的小喜子,眼力就很毒辣,他掌眼的宝贝,最多也就隔一百两,要不让他过来估价?” 皇上点点头,“就他吧。” 德顺公公应了一声,就赶紧让人去传话。 不过先来的却不是小喜子公公,而是太后和孙贵妃。 在楚墨尘和明妧在御书房,皇上也没心思看奏折的情况,没有理由拒绝太后和孙贵妃,皇上便让她们进来了。 一进来,孙贵妃就扫了楚墨尘一眼,道,“前些日子,太后传召,镇南王世子以腿疼为由拒不进宫,这会儿来找皇上,看来腿是不疼了?” 楚墨尘瞥了孙贵妃一眼,没说话。 明妧替他解释道,“这两天,相公的腿没之前那么疼了,有时候还麻木,和江湖郎中给他医治前差不多了,大夫看过,说再不接着医治,之前的治疗全白费了。” 对断腿的人来说,疼比不疼好。 孙贵妃眼底闪过一抹痛快,面上不动声色,甚至带了几分惋惜,“那可得尽快找到江湖郎中。” 皇上起身给太后见礼,道,“太后怎么过来了?” 太后坐下,道,“整日闷在宫里头,身子骨都乏了,让孙贵妃陪哀家散会儿心,走着走着就到了御书房,就过来看看,哀家进来,瞧见御书房外头摆着几口大箱子是?” 皇上笑道,“那箱子里装的就是镇南王世子从成国公府抢的东西,抬进宫找人估价的。” 果然是估价的,孙贵妃听了就道,“正巧,礼公公眼力就不错,伺候太后十几年,见多了宝贝,正好帮着掌掌眼。” 都不给人拒绝的机会,孙贵妃话音一落,眼里不错的礼公公就上前见礼,道,“贵妃娘娘谬赞了,论眼力,奴才哪比得过皇上还有您和太后?” 说着话,的德顺公公举荐的喜公公也到了。 太后就道,“皇上日理万机,这会儿耽搁太久,皇上还得熬夜补回来,快些估价吧。” 两位公公连忙应下。 箱子抬进来,那些宝贝一件件拿出来,每一件都精美无比,看的人挪不开眼。 喜公公报价的时候,孙贵妃就看着她,脸上挂着笑,却是令人毛骨悚然。 喜公公忙道,“礼公公请。” 礼公公手里拿着一柄血如意,放下道,“血如意价值三千两。” 喜公公忙道,“奴才估价两千八百两。” 两百两的差别,不算大了。 不过这血如意,楚墨尘估价一千五百两,这是价格翻倍了说啊。 喜公公来之前,应该是被威胁了,估的价格和礼公公的相差不过三百两,偶尔高一点,偶尔低一点,所有的加起来差不离。 楚墨尘坐在轮椅上,脸色越来越臭。 两人掌眼,速度快很多,皇上只喝茶,不说话。 两刻钟,几大箱子就估价完了,有公公负责把宝贝名字和价格记下来。 楚墨尘慵懒道,“都估算完了?” 礼公公道,“除了几口箱子没算,其他的都估算完了。” 楚墨尘冷冷道,“几口箱子价值多少?” “十两,”礼公公回道。 楚墨尘眼底划过一抹讥笑道,“本世子还以为你们会说价值几百两呢!” 礼公公忙说不敢,所有东西中,就箱子说的是实在价。 孙贵妃笑道,“成国公府几十年积攒下来的宝贝,自然价值不菲,听说当铺不敢收这些东西,镇南王世子这会儿进宫让皇上找人估价,是想买下?” 楚墨尘两眼一翻,“我买这些东西做什么?” 第301章 赏赐 孙贵妃脸色一变。 明妧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只见楚墨尘望着皇上道,“这些东西都不错,但我留之无用,当铺不敢收,臣也不好强逼他们收下……” 皇上糊涂了,“那你还来找朕估价做什么?” 楚墨尘脸上挂着牲畜无害的笑容,“这些东西卖了钱也是充作军饷,臣可不拿一分,臣辛苦将它们送进宫,是想皇上您能将它们买下,将来成国公府的人立功时,您就把这些东西赏赐给他,也省得皇上您为怎么赏赐成国公而煞费苦心。” 算盘打的噼啪响,皇上的脸像是被算盘珠子给磨了几遍似的,居然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来了?! 不好逼迫那些当铺,就能逼迫他这个做皇帝的? 但不得不说,这办法不错,就怕成国公知道了会气的卧病在床。 皇上龙颜带怒,但眸底含笑,太后则是气的坐不住椅子,孙贵妃更是脸都发紫。 她们上当了! 太后和孙贵妃已经气的一肚子邪火了,偏某人得了便宜还卖乖,道,“臣事先没说是让皇上您买下,两位公公的估价又差不多,臣相信,这些东西就值这个价。” 太后的人估的价,太后能反口说不值吗? 皇上则道,“没有逼人买东西的吧?” 对旁人来说是逼,对皇上来说那就是送馅饼,有理由不接着吗? 知道皇上会答应,但当着太后和孙贵妃的面,得给皇上面子,求求他,楚墨尘道,“臣可许久没求皇上您什么事了,臣还坐在轮椅上,皇上忍心……” 皇上摆手道,“成,成,成,朕答应你。” 说完,皇上吩咐德顺公公道,“这笔钱让户部出,这些东西也登记好,入户部的账。” 孙贵妃憋不住,道,“皇上,您这不是在纵容镇南王世子胡闹吗?” 楚墨尘一脸不高兴道,“纵容?我得一点好处了吗?为了治好我的腿,王府花的钱又岂止这些,找到江湖郎中,腿从头医治,这些都不一定够诊金,东西我可以还给成国公府,孙贵妃能说服成国公给我出诊金吗?” 镇南王府花二十万两银子冲喜,人尽皆知,江湖郎中的药出了名的昂贵,没人知道楚墨尘治腿花了多少钱,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不差钱,打砸抢成国公府,也不过是腿疼急了,拿成国公府消气,仅此而已。 得好处的是皇上,孙贵妃不站皇上一边,却帮成国公府,这是胳膊肘往外拐了。 怕皇上不快,孙贵妃没敢再说什么,只是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没人被利用了还能高兴的起来。 事情忙完了,楚墨尘也就不耽误皇上批阅奏折,和明妧告退。 出了御书房,明妧就憋不住笑出声来,方才在御书房,太后和孙贵妃那跟咽了苍蝇一般的脸色,她肩膀差点没抖脱臼。 她们想将计就计坑楚墨尘一把,结果楚墨尘棋高一着,最后掉坑里的是她们和倒霉的成国公府。 明妧笑道,“你就那么笃定皇上会向着你?” 楚墨尘眼里泻出光华来,“为夫可是难得送上门来被皇上宠溺,皇上怎么会错失良机?” 这话说的,明妧想回去和皇上告他黑状,看着他俊美如妖孽的脸,想伸手去捏捏,看看他的脸皮是不是比城墙还厚三分,只听他继续道,“那些东西,皇上大有用处。” “除了赏赐之外,还能有什么用处?”明妧不解道。 “的确只赏赐一个用处,但赏赐又分很多种,比如敲打和拉拢,还有离间……” 明妧是聪明人,楚墨尘这么一提点,她就明白了,哪一天皇上把成国公的心头好赏赐给成国公的政敌,那才是真正瞧热闹的时候。 这边明妧和楚墨尘心情灿烂的回了镇南王府,那边成国公府却是乱成一团。 御书房发生的事,明妧他们前脚回王府,后脚就传到了成国公府,成国公怒急攻心,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长晖院,内堂。 老夫人在礼佛,跪在蒲团上,一边拨弄佛珠,一边默念经文。 桌案前焚了香,如丝如缕的佛香,让人心平气和。 外面,丫鬟念夏快步走进来,等近前时,脚步又放缓了,没敢上前打扰,只静静的守在一旁。 半刻钟后,老夫人抬起胳膊,钱妈妈赶紧将她扶起,老夫人问道,“怎么了?” 念夏赶紧把成国公被气晕的事禀告老夫人知道,老夫人神情晦暗,钱妈妈感慨道,“成国公一把年纪,又是两朝元老,竟然被两个小辈给气晕过去,实在令人唏嘘。” 老夫人神情淡淡,钱妈妈扶着她坐下,她道,“成国公是被世子气晕的,王爷和王妃又护短,想他们去成国公府探望是不可能的,老国公在世时和成国公的关系不错,让老三备厚礼去探望一番。” 钱妈妈要去给三老爷传话,老夫人示意她附耳过来,吩咐了几句,钱妈妈一边听一边点头,恭维道,“姜还是老的辣,和老夫人您斗,他们都还太嫩了点儿。” 这一日,晴空万里。 后院竹屋内,楚墨尘正在看书,突然一阵砰砰声传来,他眉头微皱,道,“这是什么声音?” 赵风闪身进屋道,“是世子妃和丫鬟在……钻竹子。” 听过砍竹子挖竹笋,这钻竹子是什么行为? 赵风也不知道,只道,“世子妃把竹子挖一点小洞,把爷珍藏的美酒灌进去,然后密封好,属下瞧着像是在储存美酒。” 只是这样储存美酒的方式还是头一回见,是以赵风也不大确定。 楚墨尘把书放下,推了轮椅出来,明妧正好忙完出来,楚墨尘问道,“你在藏酒?” “我在酿酒,”明妧纠正他道。 现成的酒,哪里需要她再酿的,楚墨尘抬手扶额,“又是我孤陋寡闻了?” 明妧轻嗯一声,那边喜儿过来道,“世子妃,多挖了几个孔怎么办?” 明妧就道,“再去搬几坛好酒来。” 喜儿得了吩咐,一阵风就跑远了,楚墨尘望着明妧,提醒她道,“那都是我珍藏的酒。”你可别给我祸害没了。 明妧没听出他弦外之音,只道,“不是珍藏的酒,我还不用呢。” 明妧手上沾了些泥巴,打算回屋清洗,身后有唤声传来,“世子爷、世子妃,不好了!” 第302章 假冒 明妧回头,就看到雪雁跑过来,跑的有点急,脸蛋红扑扑的,气喘吁吁,明妧走过去几步道,“出什么事了?” 雪雁忙回道,“江湖郎中射了封信在王府大门上,让世子爷把他的药箱子和诊金还给他。” 雪雁说的时候,嘴角抽搐不止,阳光下,隐隐可见她脑门上的黑线。 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江湖郎中是假的,是世子爷的暗卫赵成假扮的。 这会儿赵成就在沉香轩内,怎么可能往王府大门上射箭? 就是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做啊。 明妧无语道,“想不到假江湖郎中还有人假冒。” 楚墨尘则问道,“那封信呢?” 雪雁忙回道,“信射到王府大门前的时候,正好大老爷路过,虽然上头写着世子爷亲启,大老爷还是直接拆开看了,这会儿信应该送到长晖院了。” 一般府里有什么大事,都是在长晖院商议。 雪雁说完,那边海棠就快步过来道,“世子爷、世子妃,老夫人让你们去长晖院一趟。” 长晖院,正堂。 济济一堂。 不止长房和三房,就连王爷和王妃都到齐了。 镇南王府声名显赫,朝中地位都不是举足轻重能形容的,这么一个没人敢惹的府邸,居然被人在大门上射了一箭,只怕这会儿都惊动皇上了,王爷和王妃又怎么能当做不知道充耳不闻,何况事关江湖郎中和楚墨尘的腿。 明妧推着楚墨尘进屋,王爷眸光落在楚墨尘身上,儒雅俊美的脸上,眉头微皱,显然在质疑楚墨尘在弄什么幺蛾子。 那眼神看的楚墨尘郁闷,他还想知道是谁在和他弄幺蛾子呢。 上前,挨个的请安后,楚墨尘眸光就落在了王爷手边的信上,道,“信上都写了什么?” 丫鬟忙把信拿给楚墨尘过目。 字写的很不错,但信上的内容就不大讨喜了,难怪王爷怀疑是他让人射的箭。 信上不止让他把江湖郎中的药箱子和之前挣的诊金还回去,还另外写了几句话,江湖郎中说成国公被气晕,他一露面绝对没有好下场,他不想多事,但之前承诺帮他治腿就不会食言而肥。 十万诊金和药箱子一并奉上,他会把医治办法和药方子交给他,明日午时,如果不送到,他就直接出京,永不再踏入京都半步。 事情闹到成国公晕倒的地步,江湖郎中肯定不能再随便出来了,但楚墨尘的腿又要医治……现在江湖郎中不用亲自出现,楚墨尘的腿疾又能治好,算得上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看到这封信,王爷就觉得自家儿子欠揍,一开口就要十万两,还这么招摇,要个三四万两,也不用惊动这么多人,真缺钱了,他可以私下要,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了,不会不给。 楚墨尘白眼一翻,这么低劣的手段,父王居然都分辨不出来,这不明显不是他做的吗,他要真开口,怎么可能只要十万两?没有二十万两他都不会提! 那边,老夫人望着王爷道,“给世子治腿,你到底花了多少钱?” 这么多人齐聚长晖院,除了王妃是真的关心楚墨尘的腿之外,其他人关心的都是诊金。 江湖郎中生了一颗土匪心,一点药膏就要八千两,楚墨尘的腿治了这么久,没人能估计他花了多少钱,但为了给楚墨尘冲喜,王爷许诺了二十万两,这事大家都知道。 现在又要再花十万两,虽然钱不是他们掏,但是听着也心疼啊。 王妃望着王爷,她也想知道,王爷淡淡道,“这得问尘儿,我还没有给过江湖郎中钱。” 王妃就望着楚墨尘了,楚墨尘歪着脑袋,望向明妧,给多少,明妧说了算。 明妧暗瞪了楚墨尘一眼,她可只收了楚墨尘一万两诊金,但之前楚墨尘在宫里放了话,让人误会江湖郎中给他医治收了不少的诊金,现在说一万,那之前岂不是骗人了? 明妧就道,“相公给了五万两诊金。” 大太太倒吸一口气,“尘儿身上怎么有那么多钱?” 楚墨尘之前是镇国公府四少爷,月钱是一百两,册封世子后长了,也不过一百五十两,如何积攒到五万两之多? 能随便给五万两,都没有找王爷要过,说明他身上肯定还有钱。 王爷能随随便便的掏二十万两给儿子娶亲,做儿子的又能随随便便付五万诊金,敢情王府的钱全部在他们父子二人身上,其他人都是穷光蛋呢。 这么大笔的钱,狠狠的扎疼了大家的心,包括老夫人在内。 她嫁给老国公几十年,钻营了几十年,摸到的见到的也不过是冰山一角,老国公防备着她,她心底发寒。 大太太看了大老爷一眼,她知道老国公生前就想把爵位传给王爷,只是王爷所出长子不成器,远不及楚墨枫来的招人喜欢。 再加上之前王爷对爵位没有那么在意,也不曾争过,所以爵位最后落到了大老爷头上。 可爵位大老爷继承了,国公爷觉得亏欠王爷和三老爷,公中其他东西三房平分。 这对长房来说有点不公平,但比起那些身外之物,爵位才是最重要的,有了爵位和兵权,其他东西还愁没有? 如今瞧来,老国公最偏袒的还是王爷,家产大头都给了王爷! 要是爵位还在手里也就罢了,可爵位也被王爷给抢了去,留给长房的只有耻辱! 大太太一口银牙险些咬碎,大老爷拳头攒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之前楚墨尘还想找机会坑王爷一把,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楚墨尘也不回答,只望着王爷。 他可没明说是王爷给他的。 但是大家直接对号入座了,整个王府,只有王爷这么有钱,也只有做亲爹亲娘的才舍得这么大笔的给儿子掏诊金。 王爷头疼,他几时给过他钱了? 罢了,他和世子妃胡诌骗人,这笔子虚乌有的诊金可不得他来担着。 王爷不想多谈,望着楚墨尘道,“这信你打算怎么处置?” 楚墨尘歪在轮椅上,这事情有点棘手啊,谁都知道父王为了他的腿不惜重金,二十万两都舍得了,十万两没有理由不给。 第303章 直白 而且送信来的人这么大张旗鼓,闹的人尽皆知,他若是不照着做,岂不是变现承认他知道江湖郎中在哪里,知道这是别人挖的坑和陷阱? 而且药箱子和银票是人家的,还回去理所应当。 明妧望着楚墨尘,等他做决定,可是等了半天,就等来四个字,“我没钱了。” 没钱的人,没有权利说话。 这是把难题丢给了能掏钱的王爷,如果王爷舍不得十万两,那他就不治了,如果舍得,那他就豁出去,用十几万两做诱饵。 见王爷蹙眉,明妧就道,“这会不会是个陷阱?” 王妃看着她,大太太就道,“世子妃怎么会这么认为?” 明妧半真半假道,“江湖郎中一跑,惹怒相公,牵连成国公府,成国公府肯定想抓到江湖郎中,明知道江湖郎中想要他的命,还这么招摇送信来,这不是活腻了吗?” 大太太觉得她说的有理。 三老爷则道,“但江湖郎中脾气怪异,他想做什么,没人猜的出来,而且闹得这么大,大家也都知道成国公府和江湖郎中结仇了,越是光明正大,成国公府反而越投鼠忌器。” 楚墨尘适时来一句,“所以三叔是赞同公中给我出诊金了?” 三老爷嗓子一噎,他什么时候赞同了?! 三太太阴阳怪气道,“王爷都能给你五万两花用,又随便拿二十万两出来给你冲喜,十万两对王爷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三太太说完,大太太表态,“我和你三婶态度一样,一两万两,公中掏了就算了,十万两可不是笔小数目,如果要从公中拿,我不同意。”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笔钱不可能从公中拿,王爷和王妃甚至都没有这样的念头。 楚墨尘问那一句,只是提醒他们一声,不从公中拿钱,给不给他花十万两诊金治腿父王和母妃决定就成了,不用他们管那么多。 王妃是最关心楚墨尘的,她道,“母妃那里还有五万两。” 她就楚墨尘一个儿子了,只有江湖郎中能治好他的腿,如果江湖郎中真如信上所言,一旦离京,永不再回,那楚墨尘岂不是永远没有站起来的希望了? 她的儿子,她了解,他是宁死也不会坐一辈子轮椅的。 明妧看着王妃,眼睛余光斜了楚墨尘一眼,让你什么都不告诉王妃,看把她给担心的。 不过王妃掏五万两,却是没看王爷一眼,王爷不说话,她也不求他,这时候,王妃不应该求王爷把那五万两给补齐么?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就听王爷道,“那十万两,我拿了。” 轻轻松松的语气,却是在众人心头狠狠来了一锤。 那语气轻松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说的是一千两! 王爷手里到底有多少钱?! 老夫人手中佛珠一紧,望着王爷道,“为了世子的腿,前后算起来,王爷已经掏了三十五万两,你哪来那么多钱?” 明妧站在一旁呲牙,三十五万两听着挺多的,叫人大吃一惊,但真的到她手里的也不过只有一万两好么! 不过镇南王名声在外,他说掏,那就等于是掏了,但对她来说,拿到手的才能算数啊啊啊。 喜儿双眼放光,世子妃好有钱,那么多钱啊,都能银子铸屋,黄金铺床了。 王爷淡淡道,“不用怀疑,我用的每一笔钱都来路正当。” 但就是不说那些钱是怎么来的。 王爷丢下这一句,就起了身,对楚墨尘道,“随我去书房拿钱。” 明妧麻溜的推着楚墨尘离开,王爷掏钱都这么多微词了,真不敢想象要是王爷没钱,他们会怎么反对。 再说明妧和楚墨尘跟着王爷去了书房,王爷坐下就道,“给你冲喜时,你大伯父和三叔他们就对父王手里有那么多钱诸多怀疑,更是明里暗里在查那些钱的来路,父王不想多事,你要缺钱用可以私下说。” 楚墨尘两眼一翻,“父王到现在还认定那封信是我让人送来王府的?” 王爷眉头一皱,“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我了!” 楚墨尘否认,王爷不大相信他,只望着明妧,明妧点头,“的确不是相公差人送的。” 楚墨尘冷着张脸,王爷眉头皱成川字,没再多说,把抽屉打开,拿了一摞银票出来。 楚墨尘微微吃惊,提醒道,“那是别人的计谋。” 王爷看了他一眼,“你是我儿子,还能叫别人讨了便宜去?” 做爹的就是了解儿子啊,明妧羡慕。 楚墨尘接了银票,欠揍的来一句道,“银票到我手里,可就是我的了。” 王爷眼角隐隐抽搐,他有必要把话说的这么直白吗,自己的儿子,他还能不知道是什么德性? 楚墨尘坐着轮椅数着银票从外书院离开。 明妧不得不服楚墨尘和王爷的气魄,虽然王爷有钱,但十三万两毕竟不是笔小数目,在明知道是别人的阴谋算计的情况下,还用实打实的银票去配合,就不怕真出什么万一,这么大笔的银票打了水漂。 明妧提议用假银票,楚墨尘说起一件被明妧遗忘的事,那就是卫明柔,之前他们用假银票换了卫明柔铺子上的真银票,事情闹大,导致卫明柔铺子被查封了一段时间,还是卫明柔哭着进宫找皇上哭诉,说自己是被人给算计了,皇上看在她身怀有孕,再加上孙贵妃说相信定北侯的女儿绝对不是这样的人,皇上看在定北侯的面子上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铺子虽然解封,但是假银票的事,一直没有查出来,还是一桩悬案。 在明知道皇上在查假银票的情况下,再用假银票,这是在挑衅恒王和孙贵妃,就算他们没把孙贵妃和恒王放在眼里,但皇上要问他们假银票是打哪儿来的,他们不能不说吧。 顺藤摸瓜,没得把自己给坑了。 这件事,如果不是楚墨尘提醒,明妧早不知道抛到哪个角落待着了,他们只能用真银票去将计就计。 楚墨尘腿脚不便,送药箱子和银票给江湖郎中的事,王爷交给楚总管去办。 按照约定,江湖郎中收到药箱子,并确保安全后,半个时辰之内,就会差人把药方送到镇南王府来。 明妧和楚墨尘要做的就是等待。 第304章 消气 把东西送到指定地点,楚总管前脚回王府,后脚一穿的破烂不堪的小乞丐就送了一封信来王府。 信上写了药方和如何给楚墨尘的腿施针,拿到药方,某世子爷大喜过望,道,“赵院正呢,怎么还没来?” 一般的太医,楚墨尘信不过,得赵院正来帮忙施针他才放心。 等了小半盏茶的功夫,赵院正拎着要箱子就来了,身为为数不多知道明妧会医术的人,赵院正有点心累,完全不知道世子爷和世子妃在玩什么把戏。 只能楚墨尘吩咐什么,他就做什么。 进了长晖院正堂,赵院正先给王爷王妃请安,王妃见楚墨尘心急,她也着急道,“尘儿有好些天没治腿了,有劳赵院正帮忙医治。” 赵院正忙说不敢当。 明妧把药方递给赵院正,赵院正看过后,眉头微扭,楚墨尘见了就问道,“这药方不对?” 赵院正忙道,“这药方……平平无奇。” 见楚墨尘眉头扭着,赵院正担心自己说错了话,忙道,“江湖郎中医术高超,远非臣能比,此药方虽看上去平平无奇,但大音希声,只要对症,寻常方子也能有奇效。” 楚墨尘扭紧的眉头松开,他还以为别人想要他的命呢,不过想也知道药方不会有大问题,毕竟都知道他会找太医验看,太假了容易露陷。 药方看过后,接着就是针方了,不知道针方有什么问题,方才他注意到明妧看针方时,肩膀直抖。 楚墨尘把针方递给赵院正,赵院正眉头扭了又扭,楚墨尘就问道,“赵院正这表情是……?” 赵院正先看了明妧一眼,脸上带了几分茫然之色,道,“这两张针方看似治腿,实则是……” 吞吞吐吐,招人不喜,“实则是什么?” 赵院正不敢多言,王爷追问道,“赵院正有话不妨直说。” 赵院正声音压低道,“一张是治脑子的,另外一张是治……不举。” 赵院正说的时候,三老爷正在喝茶,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 这方子也……也太狠了点吧? 楚墨尘脸比锅底还要黑几分,周遭怒气直往外涌,骂他脑子坏了要医治,还咒他不举? 楚墨尘气的吭哧吭哧,他抽空瞪了明妧一眼。 他是怪明妧偷笑,可是这样的举动看在赵院正眼里,却坐实了这方子是明妧开的,这小两口开玩笑也没有个度,这不是践踏世子爷的颜面么? 大太太呀的一声叫了起来,“针方不是治腿的,药方也平平无奇,这不会是……遇到假江湖郎中了吧?” 楚总管脸色一白,“王爷……” 王爷还没说话,就听楚墨尘气道,“还不赶紧派人去追!” 不敢耽搁,楚总管赶紧退出去,十三万两银票啊,但愿还能追的回来。 楚墨尘脸都气绿了,明妧站在一片,觉得先前自己是杞人忧天,还担心他演技不行被人看出端倪来,看来那两张药方是真把他气着了。 岂止是气着了,楚墨尘没差点气疯掉。 镇南王世子心急治腿,被人钻了空子,花了十三万两买了一张治不举和治脑子的药方,他会沦为整个京都的笑柄的! 他都没法想象,街头巷尾会怎么笑他,想起来,楚墨尘都有杀人的冲动。 大太太则道,“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欺骗我们镇南王府?” 楚墨尘气的胸口直起伏,明妧忙劝他别气坏了身子,道,“相公消消气,楚总管已经带人去追银票了,那些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明妧一字一顿,语气没有了以往的温婉。 赵院正心头微动,世子爷动怒就算了,世子妃也这么生气,莫非这事不是他们做戏给大家看的? 三太太阴阳怪气道,“钱都到骗子手里了,想追回来谈何容易?” 然后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开,大太太是一脸肉疼,十三万两啊,就这样被人给骗子,整个京都都找不到王爷和世子这般的败家子了,还不能数落几句。 虽然不能直说,但是眸底的责怪之意很显然,楚墨尘气咻咻的推着轮椅转了身,眼不见为净。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很快,发生在镇南王府的事就传遍了京都。 不知道多少人都笑的肚子疼,楚墨尘气的午饭都没吃几口。 出门就看到丫鬟站着树荫下交头接耳,瞧见他,忙做噤声状,脸上还带了躲闪的心虚。 楚墨尘见了更是来气,“外头都是怎么传的?” 丫鬟们缩着脑子,不敢回话。 楚墨尘眉头一皱,丫鬟们就你推我,我推她,最后把一穿着淡碧色裙裳的小丫鬟推了出来。 小丫鬟快吓哭了,道,“外,外面都说,说世子爷您一……一把让人骗了十三万两,脑子的确要,要好好医治了……” 楚墨尘脸黑的仿佛随时要杀人,小丫鬟吓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是外面人传的,不是奴婢说的,世子爷息怒。” 明妧走屋内出来,见小丫鬟脸色苍白,便道,“下去吧。” 小丫鬟像是得了特赦令一般,撒丫子就跑开了。 明妧把轮椅推回屋,道,“装装样子就不成了么,怎么还真生这么大气了?” 外面这么议论他,他怎么能不生气? 其实楚墨尘不知道,说他脑子要医治算好的,有些人甚至猜测他是不是真的不举,起初有些人同情明妧,后来一想,觉得她真是福泽深厚,世子爷不举,要是别的姑娘嫁了那是一辈子可怜,她不同,她一年后还能再嫁人啊。 世子爷举不举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怕楚墨尘气坏,明妧笑道,“他们议论就让他们议论,迟早让他们知道谁的脑子需要医治,蹦跶的越高,才能摔的越惨。” 他们现在可是在极力的配合他们,让他们高兴。 这件事,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就连皇上都有所耳闻了。 孙贵妃知道这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去禀告皇上知道,看着孙贵妃那一脸同情又暗爽的模样,皇上嘴角都抽搐,你们高兴的太早了! 第二天,王爷告假没有上朝,他可不想看见那些大臣同情的眼神,身为镇南王,他战功赫赫,无人可出其右,可两个儿子,是一个比一个不成器。 长子贪墨,钻进了钱眼里,被他这个亲爹一刀咔嚓了来立威,次子断了腿,为了给他治病,他堂堂镇南王府被人骗了二十万两,实在是……令人唏嘘。 这要找不回那十三万两银票,这应该是镇南王这辈子最大的笑柄了吧。 文武百官还不敢笑的过分,最高兴的莫过于成国公,本来都气病了,这事一传开,成国公生龙活虎精神抖擞的出现在了朝堂上。 看楚墨尘和明妧演的这么辛苦,连王爷都配合,皇上决定也配合下,在百官们议论这事的时候,皇上笑道,“朕没想到镇南王那么杀伐决断的人,腰包里的银票这么好骗,哪一天朕缺钱了,也骗他个十几万两花花。” “皇上圣明!”成国公震声高呼,情真意切。 整个议政殿,就成国公一人附和,他才被镇南王世子打劫,他幸灾乐祸一点,别人不会说什么。 接下来,整整三天,偌大一个京都都在关心镇南王府有没有找到骗钱的,把十三万两银子追回来,甚至还有赌坊设了赌局。 第305章 表嫂 沉香轩,书房。 楚墨尘在看书,明妧在一旁做针线活,屋子里很安静。 突然,门被敲响,海棠走进去,福身道,“世子爷,齐表少爷来看你了。” 闻言,楚墨尘抬头,就看到齐大少爷走进来,手里还拎了东西,他走上前,盯着楚墨尘脸瞧,道,“表哥,几日没见,你气色差了许多啊。” 楚墨尘扫了他一样,眸光落到手中书上,“有事说事,没事闪人。” 齐大少爷笑道,“火气这么大,看来被人骗了十三万是确有其事了。” 楚墨尘看着他,“我被人骗,你就那么高兴?” 齐大少爷手撑着桌子上,脸上笑容灿烂道,“虽然不应该,但我是真的挺高兴的,我已经快马加鞭让人把这件事告诉父亲了,看他以后还让不让我多跟你学着点。” 明妧坐在一旁,嘴角扯了下,就冲齐大少爷这话,她大概就懂齐大少爷为什么和楚墨尘不对盘了。 楚墨尘比齐大少爷就大一岁,年纪相仿,容易被拿来比较啊。 明妧这样想,那边齐大少爷把礼物放桌子上,随手打开,明妧瞥了一眼,就看到里面一堆的核桃,齐大少爷道,“表哥自打受伤后,脑子不及以前好使了,多吃点核桃,这是最补脑的。” 楚墨尘淡漠道,“我不需要。” 齐大少爷觑着他,道,“不但要吃,还要多吃,我可是把身上仅有的五千两都压你能找回那十三万两。” 明妧憋笑不止,她起身走人,免得打扰他们表兄弟抬杠。 见明妧悄悄离开,齐大少爷道,“卫姑娘这就走?” “叫表嫂!” 楚墨尘声音带怒。 齐大少爷回头瞥一眼,道,“叫习惯了,回头不容易改口。” 楚墨尘手心痒痒的厉害,喊道,“阿风!” 赵风闪身进屋,“爷,您有何吩咐?” 楚墨尘道,“把他给我丢出去!” 赵风望向齐大少爷,齐大少爷忙道,“送我就不必了,我自己会走。” 他施施然离开。 居然真就这么听话的走了,还真有点不大适应。 明妧坐下继续做针线活,楚墨尘则吩咐赵风道,“去盯着点,看他弄什么幺蛾子。” 赵风领命。 一刻钟后,赵风就回来了,道,“爷,表少爷去见了王妃,说之前弄脏了世子妃的裙裳,给世子妃准备了赔罪礼,都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世子爷您给轰出来了,让王妃代为转交。” 这边赵风禀告完,那边海棠就进屋来,手里抱着锦盒,福身道,“这是王妃刚刚派人送来的,说是表少爷给世子妃准备的赔罪礼。” 楚墨尘眸底的火光都能把那锦盒给烧了。 明妧倒是好奇那锦盒里装的是什么,打开一看,顿时嘴角狂抽不止。 锦盒里是一件裙裳,精致华美,不论是样式还是绣工都无可挑剔,更要命的是还很合身。 送给楚墨尘的是核桃,让他补脑,送给她的却是裙裳,说他欠揍,他还真把这两个字随身携带了。 而且他不是没来得及送,而是知道自己直接送,楚墨尘不会让明妧收,让王妃差人送来,那就是正大光明的赔罪礼,不掺和一点其他,楚墨尘有气都没地儿撒。 见明妧喜欢,楚墨尘道,“让我看看。” 明妧警惕的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这件衣服她打算留着,那天这厮气他,他就穿出来戳他眼睛。 明妧那警惕的眼神,看的楚墨尘浑身针扎似的不舒服,道,“我就看看也不行吗?” 这是女人的衣裳,他要看做什么,可要不给他看,显得她太小气,明妧便递给他看,楚墨尘看了两眼,手轻轻一拉,刺啦一声传来,明妧还没来得及动怒,就听他一脸嫌弃道,“质量真差。” 以他的武功和劲道撕衣服,有什么衣服是他撕不掉的?! 这厮把衣服扔给喜儿,撇了明妧一眼道,“我送你十套比这个好的!” 明妧气的抓狂,她看着喜儿抱在怀里,一脸疼惜的衣裳,她道,“你才被人骗了十三万两,我怎么好让你破费,回头让绣娘补好,绣上图案遮挡,还能穿。” 楚墨尘脸都绿了,这女人存心想气死他呢! 再不理他,明妧抱着裙裳出书房,只是往前走了几步,那边跑过来一丫鬟道,“世子妃,老夫人病了。” 明妧眉头一挑,回头望向楚墨尘,老夫人这时候病倒,她很难相信是个巧合。 楚墨尘也不信这是巧合,他道,“推我去长晖院看看。” 明妧忙把衣裳递给喜儿,推着楚墨尘出了沉香轩,直奔长晖院。 老夫人是镇南王府最大的长辈,身子骨又一直硬朗,她突然病倒,直接牵动了王府上下的心,尤其是长房和三房,老夫人在一天,他们就能在王府里待一天。 远远的,就瞧见三太太快步往长晖院赶,一边走一边道,“早上请安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病倒?” “奴婢也不知道。” 等明妧推着楚墨尘走到院门口,那边大丫鬟敛秋领着一太医匆匆忙进院子,脚步快而凌乱。 这么急的请太医,绝对是真病了,而且很严重。 等明妧推楚墨尘进屋时,就听大太太倒吸一口气道,“中毒?老夫人怎么可能会中毒呢?” 太医忙道,“老夫人的确是中毒了,而且毒性霸道。” 三老爷急道,“快给老夫人开药方解毒!” 太医为难道,“在下只查出老夫人中毒了,却不知是何种毒,这解毒……” 连中了什么毒都不知道,又怎么敢随便开药方解毒? 老夫人躺在床上,因为疼痛,脸色惨白,先前疼的在床上打滚,太医施针,疼痛减缓了点儿,即便是这样,也还是觉得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她的骨头。 老夫人一把年纪,还没有吃过今天这么大的苦头。 三老爷则道,“赶紧派人去,再多请几个太医来,把赵院正请来!” 太医忙道,“成国公府也有人病倒了,我来之前,赵院正去成国公府了。” 丫鬟应下,赶紧再去前院传话。 楚墨尘坐在轮椅上,明妧站在他身后,她看了眼楚墨尘,只见他脸色冰冷,漂亮的凤眸此刻全是讥讽。 从毒发顺序,谁是主谋,谁是帮凶一目了然。 外面,怜春进来道,“老夫人,钱妈妈疼的在床上打滚。” 第306章 折磨 钱妈妈是老夫人的心腹,先前也是钱妈妈一叫疼,她受了一惊,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就疼的她佛珠都掉在了地上,老夫人忍着疼痛道,“扶她过来,让太医给她施针。” 屋子里,忙做一团,太医则检查老夫人的吃食。 好在赵院正来的很快,进屋瞧见老夫人的症状,他道,“怎么和成国公和成国公夫人一般症状?” 赵院正说这话,跪在地上的小厨房管事的松了一口气,小厨房就算被人钻了空子,让人给老夫人下了毒,总不至于这么巧也给成国公下毒了吧。 三老爷眉头拧紧,道,“赵院正的意思是老夫人和成国公中的是一种毒?” 赵院正说话谨慎,道,“看上去一模一样,具体是不是还得把脉才知道。” 赵院正坐下,给老夫人把脉,最终确定就是中的同一种毒,赵院正道,“今儿是怎么了,不止老夫人和成国公府,晋王府也有人中毒,听症状是一样的。” 三老爷眉头皱的没边了,“赵院正有办法解毒吗?” 赵院正摇头,“暂时一点头绪也没有,我已经差人把陈、留几位太医都叫来,大家一同商议解毒之法。” “有劳了,”三老爷道谢。 赵院正忙说不敢当,眸光从明妧身上扫过,其实他很想问问明妧知不知道老夫人中的是什么毒,但是她就在一旁看着,什么也不说,借赵院正几颗胆子,他也不敢把明妧牵扯进来。 楚墨尘待了会儿,觉得屋子里人多憋闷的慌,慵懒道,“别杵在这里妨碍赵院正想办法给老夫人解毒,先回沉香轩吧。” 明妧也不想多待,便推着楚墨尘离开。 一路无话,等回了屋,明妧才望着楚墨尘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给他们解毒?” 楚墨尘一双凤眸仿佛含了冰块,道,“明天再说。” 老夫人、成国公和晋王联手算计他,楚墨尘很想赌气不给解药,那十三万两银票不要了,只是知道明妧医术高超的人不少,虽然老夫人他们是咎由自取,但他们不能做这么授人以柄的事。 而且,他们都中了毒,那么多中毒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接触过楚墨尘和明妧交给江湖郎中的银票。 老夫人都猜到了,让钱妈妈把银票拿给赵院正检查,赵院正道,“这银票上有毒。” 老夫人一口银牙没咬碎。 可是再愤怒也没用,楚墨尘的银票是给江湖郎中买药方的,整个京都都知道他被人给耍了,老夫人敢站出来指责楚墨尘在银票上下毒吗? 只要她敢站出来,就是不打自招,联合外人算计孙儿的恶名,能让她身败名裂,陷入万劫不复。 而且,碰过银票的不止她和钱妈妈,楚总管也碰过,他却没有中毒的迹象,银票上的毒如果不是在送出府后下的,那就是楚总管也中了毒,只是在发作之前,有人帮他把毒解了。 两种可能,老夫人更倾向于前一种。 明明知道是楚墨尘摆了他们一道,却有苦说不出,骨头钻心的疼,也只能咬牙忍着,那滋味真不好受。 不过老夫人毕竟是老夫人,在内宅摸爬打滚几十年,一点小挫折岂能难得住她,大太太一问银票,老夫人就趁机道,“那日成国公夫人来王府找我帮忙说情,虽然世子没能放过成国公府,但我该帮的都帮了,这两万两银票是成国公府送来的谢礼,希望我能从中周旋,让镇南王府和成国公府免生嫌隙。” 老夫人一脸悔意,她若是知道这银票上有毒,她怎么也不会收。 这样的解释,大太太将信将疑,王爷和成国公有杀子之仇,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成国公府被世子打劫,损失惨重,怎么可能会给老夫人送两万两银票来? 不过老夫人这么说,他们总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查清谁在银票上下毒祸害成国公,源头不在老夫人这里,大太太表示爱莫能助,心有余力不足。 老夫人能做的只有等,等成国公和晋王拿到解药,王爷总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毒发身亡。 老夫人把希望寄托在成国公和晋王身上,成国公和晋王心知是怎么回事,却是打落牙齿和血吞,不能来镇南王府找楚墨尘,丢不起这人,想着老夫人怎么也是长辈,楚墨尘总不至于眼睁睁的看着她死。 老夫人有解药,肯定少不了他们一份。 就这样你指望我,我指望你,硬生生熬了一夜。 第二天,成国公府大太太借着探望老夫人为由来王府,求老夫人道,“国公爷身子骨不好,扛不住疼,老夫人您赶快想办法解毒啊。” 老夫人一口气憋在胸口,疼的她四肢无力,却又怒火中烧,“我若是有法子解毒,又怎么会不解?” 成国公府大太太急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老夫人浑身疼的像散了架一般,她咬牙从牙缝中蹦出一个字来,“等。” 十三万两银票和药箱子都在他们手里,银票虽然有毒,但却是真的,江湖郎中不要,世子也不会不要。 他们蛇鼠一窝,狼狈为奸,一定会开口的。 这一次,他们是在阴沟里翻了大跟斗了,老夫人拳头攒紧,眸底流露一抹杀气。 从毒发起,老夫人就没合过眼,能吃的进去饭,但吃什么吐什么,胃里头存不住东西,长晖院上下心急如焚,焚香祷告,求天求地求菩萨保佑。 成国公和晋王他们自讨苦吃,明妧心里头笑开了花,人一高兴,胃口就好,只是一起中毒的还有老夫人,毕竟是长辈,老夫人病重,她身为孙儿媳,理应陪在长晖院的,虽然能以伺候楚墨尘为借口,但不能让人说她和楚墨尘没心没肺,老夫人都躺在床上吃不下睡不着,他们还大吃大喝,未免落人口舌,明妧吩咐厨房做素斋,吃素替老夫人祈福。 七菜一汤,一桌子素菜,明妧还好,楚墨尘眉头皱的紧紧的,这也太素了点儿吧? 他是最不喜欢吃素菜的,无肉不欢。 楚墨尘看着明妧夹给他的菜,道,“这是替老夫人祈福还是故意折磨我呢?” 明妧吃的津津有味,“少一天肉不会死的。” 楚墨尘能怎么办,他只能将就着吃,才吃了几筷子,外面海棠就进来禀告道,“皇上派公公来传王爷进宫了。” 楚墨尘腿脚不便,皇上不好传他,让王爷进宫,不过是让他给楚墨尘传话,让他们别太过分。 海棠退出后,赵风闪身出来,“爷……” “去办吧。” 赵风点点头,闪身从窗户跳出去。 第307章 做主 用过了午饭,明妧推着楚墨尘溜达着去长晖院探望老夫人,尽一个孙媳妇的孝心。 这边刚进长晖院,那边就跑过来一丫鬟,急忙道,“世子爷,刚刚王府前又有人射来一只箭。” 闻言,楚墨尘冷哼道,“谁都往王府大门上射箭,王府大门迟早要被射成马蜂窝。” 等了小会儿,楚总管就把信送了来,和上回一样写着:镇南王世子亲启。 上回信被大老爷拆了,楚墨尘事后给楚总管发了话,以后但凡是送给大老爷的信,都送沉香轩来给他。 这是气话,却也告诉楚总管,以后他的信,只能他来拆。 楚总管把信送到楚墨尘手里,箭上不止有信,还有一瓷瓶。 知道有人射了信来,大老爷他们都从屋子里出来,只见楚墨尘把信拆开,扫了两眼就勃然大怒,怒不可抑,怒火冲天。 王妃先问出声,“尘儿,怎么了?” 楚墨尘可不会给成国公和晋王留着颜面,他冷道,“这信是江湖郎中写的,上面说前几日有人冒充他的名义给王府送信,他想知道是谁坏他名声,就在楚总管送药箱子途中,趁机在我的那十万两银票上下了毒,但凡碰过银票的,没有解药,三天毒发,七天必死无疑。” 三太太倒吸一口气,那也就是说没有解药,老夫人没两天好活的了? 三老爷心急如焚,“那这瓶子里装的是什么,是不是解药?” 楚墨尘点头,“是解药。” 三老爷大喜过望,“赶紧给老夫人服下!” 说着,他伸手过来拿,楚墨尘冷冷一笑,道,“三叔觉得这世上这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三老爷脸色微微一僵,手还伸在半空,只听楚墨尘道,“这信上白纸黑字写着呢,一颗解药八千两,江湖郎中让我帮他收钱,银货两讫,我可还指着人家给我治腿,三叔不要让我难办。” 三老爷赶紧吩咐道,“王嫂,你赶紧从公中拿八千两给尘儿。” 王妃眉头一皱,吩咐曲妈妈道,“去找王爷从公中拿十万零八千两来。” 大太太脸色一变,“怎么拿那么多,王嫂是打算尘儿治腿的十万两也让公中掏?” 王妃脸色淡雅如菊,“大嫂的意思是尘儿治腿的十万两该王爷掏,老夫人解毒的八千两就从公中拿?” 大太太嗓子一噎,半晌说不出话来。 三老爷的意思是这事可以待会儿商议,绝对不会少江湖郎中一个铜板,解药先让老夫人服下。 楚墨尘眼底闪过一抹璀璨笑意,铿锵有力道,“解药先让老夫人服下,但这八千两该成国公府出!” 楚墨尘倒了一颗解药给三老爷,三老爷心急老夫人,转身就进屋了。 解药服下后,不过一刻钟,老夫人就缓过气来了,三老爷道,“江湖郎中就送了两颗解药来……” 这一次中毒的人不少,抛开钱妈妈之类的下人不提,知道的就有成国公和成国公夫人,还有晋王和沐嫣。 江湖郎中药箱子里的祛伤疤药膏给了沐嫣,里面同样有毒。 解药只剩一颗,该拿来救谁? 院子里,楚墨尘看着手中瓷瓶,一脸犯难,“八千两,对成国公府和晋王府来说都不算什么,他们要是一起来找我要解药,我该卖给谁?这不是故意给我出难题吗?” 明妧提醒他,“相公,咱们得先把十万两银票拿回来。” 楚墨尘恍然道,“差点把这事给忘记了,走,进宫去。” 明妧麻溜的推着楚墨尘转身,那边三老爷追出来道,“你们进宫做什么?” 楚墨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解药只剩一颗,成国公和晋王势必只能活一人,两人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我只能让皇上来决定让谁生让谁死,还有这封信,敢坑我十万两,还叫我沦为京都笑柄!” 说到最后,楚墨尘牙齿都磨出嘎吱声,显然不会善罢甘休。 三老爷嘴动了动,一个字也没有说,只是神情焦灼不安。 大太太和大老爷站在一旁,把三老爷的神情收于眼底,眸底浮现一抹冷笑。 亲生的始终是亲生的。 老夫人当年打着照顾大老爷的旗号嫁给国公爷做填房,一直说视大老爷如己出,绝对不会偏疼三老爷,更不会惦记属于大老爷的爵位,结果呢,老夫人和成国公还有晋王联手坑世子十万两诊金的事,长房一直蒙在鼓里。 蒙在鼓里也好,饶是老夫人和成国公他们三只老狐狸,碰到脾气古怪的江湖郎中也是阴沟里翻船,没偷着狐狸却惹了一身的狐狸骚,活该! 再说明妧,推着楚墨尘出了王府,坐上马车,便直奔进宫。 他们到御书房的时候,先前被皇上传召进宫的王爷还没有离开,看见他们来,微微诧异,“尘儿怎么进宫了?” 楚墨尘手里拿着封信和瓷瓶,道,“父王走后没多久,江湖郎中就送来一封信和解药,老夫人已经解毒的。” 还算懂事,皇上暗暗赞许。 只是这么点小事,用不着他专程进宫禀告吧,皇上刚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就见楚墨尘手抬起来,要明妧扶他起来。 皇上眉头一拧,这臭小子还真会装样子,镇南王不在时,怎么没见他跪下请安,赶紧道,“免礼,有话直接说。” 楚墨尘就稳稳的坐了回去,道,“皇上,请您给臣做主!” 醇厚的声音夹带了几分怒意,而且说的很大声,不止皇上,连王爷都吃了一惊,君臣互望一眼,然后王爷就挨了皇上一记白眼,你儿子耍幺蛾子,你这个做亲爹的不知道,看朕,朕能知道吗? 不过隐约能猜到几分,这一回成国公和晋王算是栽了大跟头。 皇上淡淡一笑,道,“谁惹你了,要朕给你做主?” 楚墨尘把手里的信和药瓶送上,德顺公公赶紧接过,送到皇上跟前给皇上过目。 皇上把信拆开,扫了两眼,和他猜测的一样,他们两就是将计就计在银票上下毒,让那些心怀叵测算计他们的人原形毕露。 只是一封信看完,皇上看王爷的脸色更臭了,眸底深处还藏了几分羡慕和妒忌。 第308章 背锅 镇南王儿子不多,一共就两个,皆是王妃所出。 嫡长子贪墨军饷,被王爷一刀砍了脖子,拿来立军威了,这是王爷人生的败笔。 皇家爱长子,百姓爱幺儿,但凡有家业继承的人家,长子总是寄予厚望,若是严加管教的长子都不成器,那娇惯长大的次子更是别提了,可镇南王府却不按常理,长子往列祖列宗脸上抹黑,次子却青出于蓝胜于蓝。 想到镇南王府大老爷,皇上悻悻然把眸光收回来,这大概是镇南王府的传统。 看着手里的信,皇上想知道这些计谋是镇南王世子想出来的还是镇南王帮的忙,这也忒狠了点儿,先下毒把成国公和晋王他们折腾的奄奄一息,让他们有苦说不出,再卖解药把他们气个半死,这还不算,解药还不是有钱就能买到,来一招离间计让他们狗咬狗去争活命的机会。 能想出这么绝的连环计,皇上方才压下去的羡慕嫉妒又涌到了嗓子眼,他要是有这么聪慧的儿子,还用得着纠结立谁为太子吗? 王爷不知皇上在想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皇上走神了,他轻咳一声,把皇上从走神中拉回来。 皇上回过神来,把信放下,道,“传晋王和成国公进宫。” 德顺公公连忙应下,出去让人传话。 晋王和成国公进宫还要一会儿,皇上想起上回楚墨尘和明妧进宫找他让人估价时想问却没有来得及问的事,开口问道,“贤老太妃果真中毒了?” 这话是问明妧的,明妧摇头,“贤老太妃没有中毒。” 皇上怔了下,音调都高了两分,“没有中毒?” 明妧点头,“太妃的确没有中毒,她得的其实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江湖郎中只能顺着她,让她听到自己想听的,看到自己想看的,心病一除,自然不药而愈。” 早在楚墨尘形容贤老太妃情况的时候,明妧心里就有几分了然,那么多大夫和太医都诊断她没有病,十有八九是真的没病。 只是贤老太妃口口声声说自己中毒,命不久矣,这样的情况,明妧以前也见到过类似的病症,所以事先准备了药丸,那颗药丸,不论是谁服下,第二天的尿都特别黄。 而叮嘱贤老太妃喝水,也是为了让她更相信自己排毒了。 再加上江湖郎中名声在外,远非太医能比,更是得贤老太妃的信任,就把老太妃的心病结了。 皇上听后,点头称赞,“医术果然不同凡响!” 虽然夸的是明妧,但明妧不好上前谦虚两句,只红了脸,站在一旁。 没一会儿,外面就进来一公公道,“皇上,太后来了。” 公公禀告完,退到一旁,皇上撇头就瞧见嬷嬷扶着太后进来,皇上起身给太后请安,“太后怎么过来了?” 太后淡淡道,“哀家听说江湖郎中往镇南王府送了解药,楚老夫人的毒已经解了?” 皇上点头,“楚老夫人的毒的确解了,还剩下一粒解药,镇南王世子不知道该拿来救谁,送进宫交给朕了。” 太后注意到龙案上的药瓶了,当即道,“送去晋王府。” 干净利落的声音毋庸置疑,把一个上位者的霸道和威严表现的淋漓尽致。 然而,这里是御书房,没有皇上发话,谁也不敢拿药瓶。 皇上坐下道,“太后别急,晋王虽中毒,但这两日不会有性命之忧,这解药只剩一颗,朕已经传晋王和成国公进宫了。” 这话并不能宽慰太后的心,解药只有一颗,皇上不直接给晋王,就代表成国公也有拿到解药的希望。 太后眸底闪过一抹冷芒,极力压抑怒气道,“好一个江湖郎中!让那么多人中毒,却只给两颗解药,他到底想做什么?!” 明妧站在一旁,听着太后的话,朝天花板飞去一记白眼,明妧还能忍,她身边坐轮椅的可没有那么大的忍耐,只听楚墨尘道,“把江湖郎中那封信拿给太后过目,免得江湖郎中无辜受太后责骂。” 毒的确是人家江湖郎中下的,可人家下在银票上,而且那银票是楚墨尘给他做诊金的,也就是江湖郎中自己的东西。 他在自己的银票上下毒,妨碍晋王和成国公什么事吗,假借江湖郎中的名义骗他十万两诊金,还给他送去两张药方羞辱他,却反过来责怪给他治病的江湖郎中,是可忍孰不可忍。 太后额头青筋跳动,凤颜带怒,江湖郎中无辜,那中了毒的晋王就是罪有应得了?! 德顺公公把信拿给太后过目,太后看了几眼,讥笑道,“一个胆大包天的江湖郎中的话也可信?” 楚墨尘嗤笑一声,“本世子的腿京都但凡有点医术的大夫都瞧过了,皆束手无策,只有江湖郎中才能医治,救命恩人的话,本世子不信,太后让本世子信谁的话?晋王、成国公还有老夫人一起中毒,中毒的原因正是银票,如果晋王不是因为碰了江湖郎中在银票上下的毒,那晋王自己找下毒凶手,另寻解药,这颗解药正好卖给成国公了。” 如果眼神能杀人,楚墨尘这会儿早被太后眸底的寒芒给戳出来千百个窟窿了。 太后怒目而视,楚墨尘却是气定神闲的坐在轮椅上,不论太后怎么袒护晋王和成国公,明妧下的毒,只有她能解,要想活命,就得乖乖的把分赃的银票送回来,少一张就得用人命去填他们的怒气。 在看到银票和药箱子之前,这颗解药谁也别想吃。 楚墨尘就歪在轮椅上等着,皇上让太后坐下,德顺公公亲自给太后上了茶。 一盏茶喝完,晋王和成国公就进宫了,两人是被抬进宫的,太医随行。 看到两人,皇上着实吓了一跳,这才几天啊,人就消瘦了一圈,脸色苍白,痛苦不堪。 两人强忍着痛苦要起身给皇上见礼,皇上摆手道,“免礼。” “谢,谢皇上。” 晋王坐下了,成国公还是跪了下来,他一脸痛色,“皇上,臣有罪,是臣没管教好下人……” 提着一口气,成国公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然后就疼的整个人都揪在了一起。 成国公府大老爷跪在成国公身边,把成国公要说的话补齐,然后又出来一个背黑锅的…… 第309章 家业 明妧朝天花板翻一白眼,怎么那么多御下不严的? 前几天,春、宫、图出事,查到晋王府头上,晋王进宫请罪说是管事的一人所为,今天又是管事的擅做主张,成国公府大老爷道,“国公府被镇南王世子洗劫了两回,损失惨重,父亲让各铺子管事的把挣得钱送进府维持家用,铺子生意一般,那些管事的怕父亲动怒,就联手想了这么个歪主意……” 一间铺子很难送上十三万两的银票,除非是暴利行业,比如青楼和赌坊。 虽然在古代青楼和赌坊是合法的,但身为朝廷大臣,私下开青楼,传出去也不好听,只能把所有铺子管事的都算上,共同谋划了这么一大计谋,也算是做下人的见主子被欺负的那么惨,同仇敌忾的替主子出一口恶气。 成国公府大老爷话刚说完,楚墨尘就啧啧道,“铺子最多半年一结,一下子铺子挣那么多钱,成国公府也不怀疑,看来成国公府的铺子往年都是这么挣钱的,我的人才抢那么点东西,成国公就叫说抢了半个成国公府。 本世子实在想不出来,平常成国公府的花销得多大,不过也是,在缺钱缺的都快揭不开锅的情况下,老夫人不过帮忙说了几句好话,就大手笔的给老夫人送两万两银子做谢礼,这么送礼,的确攒不下什么家业。” 成国公府大老爷脸色变了变,却是没法反驳。 楚墨尘顿了顿,继续道,“本世子相信,要是成国公府知道银票上有毒,绝对不会送给老夫人,但偏偏就那么凑巧连累老夫人中毒了,受了几天的苦就不说了,解药老夫人已经服下,这买解药的钱成国公府得掏。” 成国公一口老血没差点呛死过去。 这解药的钱让他掏?! 亏他说的出口! 老夫人有今日是她咎由自取,他这个被她怂恿,受她牵连的都还没叫无辜,她反倒上下嘴皮一翻,把过错推的一干二净。 要不是镇南王府三老爷借着探病的机会告诉他,江湖郎中是受镇南王世子和世子妃的指使把大理寺卿引到晋王府偏院的,他也不会和晋王还有楚三老爷联手想了这么个计谋! 本来他们也没打算骗钱,明知道镇南王世子和江湖郎中蛇鼠一窝,怎么可能那么容易上当? 他们此举是逼镇南王世子承认他知道江湖郎中在哪儿。 要么真的江湖郎中再次露面,说有人冒充他,正好他们可以将他抓个正着。 要么镇南王世子假意信了那封信,但是他绝对不会真拿十万两来将计就计,只能用假银票。 这么做,正中他们下怀,他们正好可以抓他们个现行,把恒王妃铺子被查封一案牵出来,让他们背上用假银票换走恒王妃真银票的罪名。 谁想到事情完全和他们想的不一样,江湖郎中没出现,也没有假银票。 银票居然是真的,和药箱子一起落到了他们手里。 看到厚厚一沓银票,成国公第一反应是镇南王世子也不知道江湖郎中在哪里,他之前一再的说自己腿疼是真的,他急需江湖郎中帮他治腿。 高兴之余,成国公让人依计划行事,但是这计谋是他和晋王还有三老爷一起想出来的,这钱自然不能他一个人落下。 给了两万两给老夫人,三万两给晋王,毕竟因为江湖郎中晋王损失了一间别院,而成国公府损失最重,八万两不算多。 这样的分账,没有人有意见。 可谁能想到没有高兴几天,就中毒了,也是他们大意了,没有想过他们会在真银票上下毒,因为他们都做不到拿十三万两银子去赌去将计就计,这也就注定了他们会败下阵来。 成国公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成国公府大老爷更是怒不可抑,他道,“这钱我成国公府……” 他才说了几个字,胳膊被成国公一把抓住,后面的话也没了,只听成国公道,“这钱,我成国公府应该掏。” 那冰冷的眸子,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老夫人治病的八千两,成国公府会掏才怪了。 不过是说来搪塞他的,老夫人和他们狼狈为奸,算计小辈,这脸老夫人丢不起,这钱成国公不会给,老夫人只能自己拿私房钱补上。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楚墨尘一点都不诧异,他要的就是老夫人自己掏钱,联合外人算计他,还想中公中拿钱买解药,他就是要她偷鸡不成蚀把米,打落牙齿和血吞。 当然,楚墨尘更希望见到的是成国公一怒之下把老夫人招出来,不过这也只能想想了,牵一发而动全身,成国公不会这么傻。 目前看来,他们三个还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团结的很,就是不知道这一颗解药能不能让他们说几句实话。 楚墨尘眸光从晋王身上落到成国公身上,道,“那江湖郎中的药箱和我的十万两诊金呢?” 成国公府大老爷回道,“要不是王府给国公府传话,我们都不知道管事的背着我们做了这些事,时间仓促,已经让人去找那些管事的了,知道是管事们拿了药箱子,一准不会丢,一定原样奉还,现在该给家父解毒了。” 成国公府大老爷的声音有些急切,成国公和成国公夫人都中毒了,还有晋王,解药却只有一颗。 他想救父亲,也想救母亲,可现在能不能拿到那唯一的一颗解药都说不一定。 楚墨尘嘴角一勾,慵懒道,“成国公府不把药箱子和银票一并带进宫,莫不是打算以此为要挟,让我把仅剩的那一颗解药卖给成国公府?” 太后眸光一缩。 成国公府大老爷心头一慌,忙道,“世子多心了,皇上传召,不敢耽搁,药箱子随后就送到。” 明妧难得开口说话,道,“我相信成国公府不会不交出药箱子,江湖郎中如此轻而易举的就在银票上下了毒,想要谁的命,易如反掌。” “世子妃说的是,”成国公府大老爷附和出声,只是拳头攒的紧紧的。 楚墨尘淡淡一笑,惆怅道,“惹谁不好,惹江湖郎中,现在好了,只送两颗解药来,如今只剩一颗了,碰过银票的又有那么多人,救谁好呢?” 晋王望着皇上道,“皇上,那颗解药给成国公服下吧。” 皇上眉头一挑,太后就道,“这怎么可以?!” 成国公背脊一凉,赶紧道,“皇上,那颗解药还是让晋王服下吧,臣和发妻都中了毒,一颗解药也救不了两个人,臣愿意和发妻一同赴黄泉。” 成国公声泪俱下,令人动容。 第310章 失算 明妧朝楚墨尘投去一记你失算了的眼神,你想看狗咬狗的戏码,然而人家上演的是鹣鲽情深和互相谦让。 成国公如何能和晋王相比? 太后可就晋王这么一个儿子,要是解药真的被成国公抢去了,晋王一命呜呼,太后一定会杀了江湖郎中,也不会放过镇南王府,更是会视抢了她儿子活下去机会的成国公为眼中钉肉中刺。 成国公知道自己不是太后的对手,所以他宁肯大度的放弃活的希望,给成国公府谋一个锦绣未来。 老狐狸啊! 不过晋王也不差,他明着抢,估计会激起成国公争夺之心,干脆谦让,老国公不可能说好,他一定会谦让回来…… 太后就道,“国公爷和国公夫人鹣鲽情深,令人动容,既然成国公有心成全你,和夫人一同赴死,晋王就别再推辞了,先皇过世,留下哀家,那种滋味,哀家清楚。” 成国公脸色白了白,明妧想他此刻心里应该在循环一句话:你为什么不继续谦让,为什么不继续谦让…… 皇上坐在龙椅上,脸色有些说不出的意味,成国公和晋王互相谦让并不是皇上想看到的,两人联手算计楚墨尘,又在生死关头互相谦让,说明两人关系绝非一般的好。 晋王是太后的儿子,没少惦记皇位,是皇上的最忌惮的人。 楚墨尘把解药送到皇上这里来,不论晋王和成国公是狗咬狗,还是互相谦让,他都立于不败之地。 皇上没说话,太后就道,“皇上,解药。” 皇上摆摆手,德顺公公就把解药拿给晋王,晋王迫不及待的接了药瓶,都等不及宫女端茶,他就把药给咽下了。 这时候,外面一公公捧着药箱子进来,他走上前,也不知怎么了,身子一歪,把药箱子扔了出去,好巧不巧的扔向明妧的方向。 离的很近,明妧也没多想就直接把药箱子抱紧了。 她站稳身子,抬头就瞧见成国公府大老爷嘴角一抹得逞的笑忽闪而逝,快到明妧一眨眼,再看又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悲伤和愤怒。 是她的错觉吗,绝对不是,她不信公公把药箱子摔倒是简单的意外。 难道里面的药被毁了,小公公这一摔,正好给他们家背黑锅的管事再背黑锅,但为什么不摔给别人,故意摔给她呢? 明妧眸光一转,把药箱子抱稳,鼻尖微微一动,眉头就拧成了麻花。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居然把银票上的毒粉抹在药箱子上,她一碰药箱子就会中毒。 楚墨尘可以不在乎晋王和成国公的性命,总要顾忌她一二吧,江湖郎中最先救的就是她,如果楚墨尘知道江湖郎中的下落,她一定也知道。 明妧眸底寒芒点点,楚墨尘问道,“你没事吧?” 小公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请皇上恕罪。 都不用皇上发话,德顺公公就道,“这么笨手笨脚的,拖出去杖毙三十!” 小公公苦苦哀求,但很快就被人捂住嘴拖了下去。 明妧摇头,“我没事。” 楚墨尘伸手,明妧就把药箱子给他,那边成国公道,“别……” 楚墨尘望着他,“怎么了?” 成国公就道,“银票是放在药箱子里的,管事的拿出来时,不知道银票上有毒,碰过药箱子……” 看到明妧和楚墨尘都中毒了,成国公脸色好转了许多,就算死,也多了两个垫背的。 楚墨尘脸色变了一瞬,随即笑道,“成国公果然大度,我让人打劫了成国公府,你还希望我好好活着,不过这毒和平常的毒不一样,两天就散了,这会儿药箱子上已经没毒了,我抱着无妨。” 楚墨尘说的云淡风轻,成国公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脸色比之前看着晋王把解药吞下还要难看。 毕竟这是他反将一军,活下去唯一的希望,现在就这样破碎了,怎么高兴的起来? 楚墨尘觉得自己有点残忍,就这么无情的把他的希望给捏的粉碎,他应该配合一下的,他现在配合还来得及么? 太后捕捉到什么,道,“镇南王世子是怎么知道这毒两天就散了?” 楚墨尘望向太后,道,“猜的。” 太后脸色一变,“猜的?这样的理由,你以为哀家会信吗?!” 楚墨尘翻了一记白眼,他说他的,至于太后你信不信,那是你的事,与他何干,楚墨尘懒得解释,明妧替他道,“江湖郎中救死扶伤,当初救我的时候,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毒是下在银票上的,银票不同寻常之物,谁也不知道它在市面上流通时会经过多少人的手,但凡碰到的人都中毒,这太过残忍,以我们对江湖郎中的了解,他不会做这么残忍的事,他既然送信让我们替他拿回药箱子,说明药箱子肯定没有问题。” 这样解释合情合理,太后也无话可说,只是明妧那句江湖郎中救死扶伤,太后不敢苟同,她绝对相信死在江湖郎中手里的人远比他救的人要多。 要是赵成听到这话,估计会对太后佩服的五体投地,他的确杀的人比救的人多…… 楚墨尘把药箱子打开,道,“检查下药有没有丢失。” 明妧把药瓶挨个的打开,然后检查,道,“我瞧着好像都在。” 江湖郎中的药价值昂贵,没事不会用的,等成国公他们中毒后,这药他们不敢碰。 药都在,银票也一张不少。 明妧检查完,楚墨尘把药箱子合上,外面一公公快步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道,“皇上,有人往宫门上射了一封信,是给镇南王世子的。” 皇上嘴角扯了下。 这也太过分了! 往镇南王府射箭就算了,居然还敢往宫门上射箭! 皇上知道是楚墨尘和明妧捣鬼的,没有动怒,太后怒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往宫门上射箭,如此蔑视皇家威严,其罪当诛!” 小公公缩在一旁,楚墨尘道,“有话就说。” 小公公弱了声音道,“宫门有侍卫把守,射箭之人不敢靠的太近,这箭刚刚要碰到宫门就掉在了地上,没有伤及宫门……” 楚墨尘笑了,“这哪是蔑视皇家威严,这么自取其辱的行为反倒彰显了皇家尊不可侵,他肯定以为皇宫和我镇南王府一样。” 第311章 不急 射了箭,却没有射到宫门就掉了下来,传出去可一点都不有损皇家威严。 皇上暗瞪了楚墨尘一眼,真是胆大心细,一点把柄都不给人逮。 明妧催楚墨尘道,“相公,你先看信上写了些什么。” 楚墨尘把信打开,扫了一眼,脸色大变,明妧低呼,“银票上的毒能存十天?!那,那不是说……” 成国公眼前一亮。 银票上的毒十天才散,那不是意味着镇南王世子和世子妃也中毒了么? 果然老天爷是厚待他的。 提到嗓子眼的心稍稍放下,所有人目不转睛的盯着明妧,真的很考验演技啊,只见明妧脸上满是害怕,然后渐渐的眉头蹙拢,到最后竟然松了一口气,再最后还朝成国公投过来一记同情的眼神。 那眼神看的成国公心底发毛,皇上抬手扶额,定北侯到底生了一个什么样的女儿,这脸上的表情也太丰富了一点吧? 不知道接下来他们两又要联手挖什么坑了,皇上隐隐有些期待,道,“信上写了什么?” 楚墨尘忙把信叠好,道,“没写什么。” 太后冷哼一声,“皇上问话,也敢搪塞。” 楚墨尘正要把信往怀里塞,闻言又拿了出来,道,“我是为了晋王和成国公好,这信不看也罢。” 皇上眉头一挑,问道,“直说就是。” 楚墨尘轻咳一声,道,“江湖郎中送信进宫,是怕我和世子妃不知情碰到毒药,谁想到晚了一步,他大概也想到这种可能,所以在信上告诉我,成国公和晋王他们中的毒的解药就在药箱子里,有不少……” 真的,就是皇上听到这话,也有想喷血的冲动了,果然是没有最狠,只有更狠啊。 他们是想把成国公和晋王活活气死在御书房内呢。 解药就在药箱子里,就在成国公手里,他却不知道,被毒折磨的死去活来,吓的魂不守舍,现在解药落到楚墨尘手里,他要想活命,还得花钱买。 成国公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父亲!”成国公府大老爷直叫。 楚墨尘揉着耳朵,埋怨皇上道,“我说了是为成国公好,偏不信我,这回信了吧。” 那无辜的模样,皇上恨不得亲自将他丢出御书房。 皇上扶额道,“还不赶紧救成国公。” 楚墨尘脸色牲畜无害,“解药八千两一颗……” 皇上都无力了,“人家成国公府不会少你八千两。” 楚墨尘这才打开药箱,这里找那里翻,磨蹭来磨蹭去,和明妧的对话能把人惊呆。 “这瓶应该是解药吧?”楚墨尘猜道。 明妧摇头,“我觉得是这瓶。” “这大小一样。” “这味道差不多。” 皇上,“……” 最后楚墨尘被明妧说服了,道,“就吃这个吧。” 成国公府大老爷想杀人的心都有了,他们这是在拿国公爷的性命在开玩笑,他强忍着道,“世子爷和世子妃也中毒了,你们先吃。” 楚墨尘手里拿着药丸,漂亮的凤眸闪着琉璃般璀璨光芒,只是说出来的话能把人气的吐血,他说,“我们毒发还早,不急。” 你们不急,就能随便不拿别人的性命当回事给你试毒吗?! 皇上看不下去了,“传太医!” 很快,太医就来了,检查一翻,回道,“这颗是不是解药,臣不敢确定,但是其他的都不是解药。” 太医说话和他们开的药方一样谨慎保守。 楚墨尘随手把药丸丢进嘴里,看着他吃下去,成国公府大老爷才敢喂给成国公吃。 明妧也吃了一颗,楚墨尘道,“有一瓶解药,害的我还真以为只有两颗,巴巴的进宫一趟,回府了。” 明妧福身向皇上告退,然后推着楚墨尘离开,被成国公府大少爷拦下,“家母也中毒了……” 楚墨尘望着他,“八千两。” “……回府就差人送王府去,”成国公府大老爷咬牙道。 楚墨尘给了他一颗药丸,然后道,“那些铺子管事的记得和银票一起送去。” 成国公府大老爷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楚墨尘和明妧走后,皇上摆手道,“都退下吧。” 王爷是最先转身的,结果皇上道,“镇南王留下。” 等晋王扶着太后离开,皇上从龙椅上站起来,吩咐德顺公公道,“监督镇南王把这些奏折都批阅完。” 王爷眉头一皱,“批阅奏折是皇上的事,怎么能交给臣?” 皇上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你儿子和儿媳来找朕撑腰,耽误许久,这些奏折朕早看完了。” 王爷瞥了眼堆的老高的奏折,嘴角猛的一扯,皇上,你能要点脸吗,这么多奏折,你能晚膳前看完就不错了。 见皇上抬脚就走,王爷道,“皇上去哪儿?” 皇上不高兴道,“还能去哪儿,找人生儿子去!” 王爷,“……” 镇南王府,长晖院。 宫里发生的事,在楚墨尘和明妧还没有回王府时,就已经传到老夫人耳朵里了。 老夫人又是气愤又是高兴,气愤很显然,没人被算计的死死的,颜面尽失还能不气愤,江湖郎中送来的那封信这会儿早传来了,就算他们再怎么隐瞒,极力把这事圆过去,也堵不住悠悠众口,她身为长辈联合外人算计小辈钱财,还败坏小辈名声的恶名怕是要背一辈子了。 但不幸中的万幸是那毒还有解药,不是真的只剩下一颗解药,成国公和晋王真的只能活一人,还有沐嫣,她也能活下去。 外面,沐大太太快步走进来,得知有解药,沐大太太第一时间就赶来王府,却被告知仅剩的最后一颗解药被楚墨尘送进宫了,沐大太太当着老夫人的面哭了半天,最后悔的莫过于舍不得那八千两银子,没有祛伤疤的药最多脸上带疤,以沐家的权势,沐嫣不会嫁不出去,最多嫁的没那么好。 可现在呢,为了占那八千两的便宜,女儿吃尽苦头,现在更是连命都快保不住了,这对沐大太太来说,无疑是拿刀子剜她的心。 老夫人被她哭的心烦意乱,悔不当初,让人把她送回沐家,不过刚走到二门,她就得知解药还有的消息,当即赶了来。 沐大太太红着眼眶,求道,“姑母,世子手里还有解药,你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嫣儿死啊……” 第312章 不忍 老夫人脑壳一阵阵揪疼,沐嫣是她看着长大的,她也舍不得她受苦,但沐嫣中毒的事,目前还没有什么人知道。 沐嫣没有接触过银票,一旦她中毒的事抖出来,不可避免的会牵扯出药膏,成国公把所有过错都推到了管事的身上,他拿的只是铺子管事的送给他的钱,压根就不知道那银票是管事的从王府骗去的。 药膏怎么会到沐嫣手里? 说是成国公府管事的把药膏送给沐嫣的,这理由她都说不出口,何况是拿来骗楚墨尘和明妧。 再退一步说,沐家知道江湖郎中落下的药箱子里有一盒药膏,成国公府管事的贸然送药膏,沐家难道就没有想过药膏是打哪儿来的吗,为了省八千两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镇南王府损失十万两,楚墨尘被人奚落,沐家都能当没事人一般,那沐嫣中毒,楚墨尘吃饱了撑着管她死活。 抖出沐嫣中毒,就意味着成国公撒谎骗人,谁也不能保证楚墨尘不会再去找皇上告状,不抖出来,沐嫣一条命又该怎么办? 大丫鬟怜春提议道,“老夫人可以借钱妈妈为借口买一颗解药。” 怜春庆幸,虽然身为大丫鬟,是老夫人信任的,但她们还远不及钱妈妈在老夫人心目中分量重,不然碰到银票,她们也必死无疑。 钱妈妈伺候老夫人一辈子,老夫人也不会花八千两买一颗解药来救她,何况是她们这样的丫鬟。 这办法虽然牵强了点,但勉强可行,想到要折损这么一个心腹,老夫人眸底寒芒阵阵。 再说明妧和楚墨尘,前脚刚下马车,连王府大门都没有迈进去,丫鬟怜春就上前道,“世子爷可算回来了,老夫人让您去长晖院一趟。” 楚墨尘淡淡道,“老夫人怎么了?毒没解?” 丫鬟连连摇头,“老夫人毒解了。” 毒解了不好好歇息还找他做什么,不过老夫人找他,都急的找到王府大门口了,楚墨尘没借口不去。 明妧推着他去了长晖院,好几次丫鬟见她慢吞吞的,急的恨不得代劳,明妧微微挑眉,怜春这反应有点不对劲啊,既然老夫人没事了,没有什么事这么心急吧。 一路上,明妧都在猜测,但始终没有头绪,知道进屋瞧见沐大太太,明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检查药箱子的时候就发现药膏少了一点,只是少的不多,她就没提了。 现在看来,和成国公还有晋王联手,老夫人得的好处不止两万两银票还有一瓶子祛伤疤的药,不巧,她在祛伤疤药里也下了毒。 而最迫不及待需要祛伤疤药膏的就是沐嫣…… 不动声色,明妧推着楚墨尘上前请安,然后退到一旁,楚墨尘则问道,“老夫人找我来有事?” 老夫人解毒后,脸色虽然还苍白,但比之前好多了,用了饭,也有了力气,道,“找你来是为了钱妈妈中毒一事,她中了毒,我于心不忍……” 明妧眉头微挑,她还以为她们会说实话,没想到她们居然拐着弯借钱妈妈为借口买解药。 和他们耍心眼,这不是自讨没趣吗? 明妧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就听楚墨尘道,“钱妈妈人呢?” 怜春赶紧道,“钱妈妈疼痛难忍,在屋子里待着。” “扶她过来。” 楚墨尘吩咐完,怜春望向老夫人,老夫人则道,“把解药给丫鬟,拿去给钱妈妈服下就是。” 老夫人说她的,楚墨尘压根就不听,只催道,“赶紧去扶过来。” 醇厚动听的声音一冷,怜春身子一哆嗦,就赶紧退出去了。 没一会儿,就听到脚步声传来,明妧回头就瞧见怜春扶着钱妈妈过来,怜春一个人都快扶不住,明妧赶紧去帮把手。 钱妈妈见了一愣,忙道,“不敢当。” 明妧将她扶坐下,道,“钱妈妈是老夫人最信任的人,你和老夫人一同中毒,知道相公手里还有解药,老夫人不惜掏八千两给你买一颗解药,足见你在老夫人心目中的分量,老夫人都这么待你,何况我们这些做小辈的?” 钱妈妈鼻子一酸,只觉得心口隐隐做疼。 她知道自己不值八千两,可人之将死,老夫人不怜惜她,却拿她做借口买解药救表姑娘,还顺带博一个善待下人的美名。 钱妈妈拿袖子擦眼泪,她是伤心的,可在外人看来她是感动的。 老夫人待她那么好,就是这会儿死了也能含笑九泉了。 楚墨尘吩咐明妧道,“把解药给钱妈妈服下。” 明妧麻溜的把随身携带的药瓶掏出来,倒出一粒药丸来,递到钱妈妈跟前,那边老夫人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怜春忙上前道,“世子妃,还是奴婢来吧。” 明妧淡淡一笑,道,“不用,这点小事我来就可以了,这药丸贵重,多经一人手,容易出事……” 话音还在喉咙里,没有完全发出来,那边老夫人手里的茶盏哐当一下掉在地上,吓了明妧一大跳,手里捏着的药丸啪嗒一下掉在地上,怜春要去捡,喜儿麻溜的捡了起来。 楚墨尘望着老夫人道,“老夫人这是怎么了?” 沐大太太赶紧道,“老夫人毒才刚解,还端不住茶盏,歇几天就没事了。” 楚墨尘点头,“等我眼前看见钱妈妈把药丸服下,毒解了之后,就不打扰老夫人歇息了。” 沐大太太眉头一紧,道,“怎么还要亲眼看钱妈妈把药服下?” 楚墨尘一脸狐疑的看着她,似笑非笑道,“这毒这么霸道,老夫人又那么舍不得钱妈妈中毒身亡,买了解药不赶紧服下,难道还要等快要咽气了再吃吗,花八千两买了解药,不当场服下,回头钱妈妈还中毒死了,这八千两我收还是不收?” 一番话,说的沐大太太哑口无言。 楚墨尘有些不耐烦道,“吃个药还这么麻烦,赶紧喂钱妈妈服下,别耽误老夫人休息。” 解药喜儿捡起来,没有再交给明妧,直接递到钱妈妈嘴边,钱妈妈望着老夫人,眼底满是祈求。 没人舍得死,她想活下去。 可是老夫人就不是不说一句,“你吃吧。” 第313章 保管 钱妈妈嘴张开,眼看着喜儿就要把药丸塞进去了,那边沐大太太豁然站起来道,“那颗解药是买了给嫣儿的!” 喜儿怔住,忙把手收了回来,站到明妧身后。 楚墨尘眉头拧成一团道,“买给表妹的直接说就是,这么拐弯抹角做什么,看把钱妈妈给感动的,还有表妹什么时候也中毒了,还和老夫人中的一样的毒?” 明妧嘴角扯了扯,这话不知道钱妈妈听着什么感受,反正她听着很扎心。 沐大太太坐正了几分,不能说她也说了,要是钱妈妈真的把解药吃了,这八千两谁掏?掏了钱,她女儿还是没有解药,终究还是要说。 沐大太太闷气道,“我也不知道你表妹怎么就中毒了,但太医说她中的毒和老夫人一样,嫣儿不懂事,冲撞了世子妃闹出不愉快来,我教女无方,实在张不开口,才拿钱妈妈为借口……” 楚墨尘恍然大悟,没有揪着沐嫣怎么中毒的不放,淡淡道,“我怎么会和表妹一般见识,沐家未免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被说是小人,沐大太太手紧了紧,道,“那解药……” 楚墨尘吩咐喜儿道,“把解药拿给沐大太太。” 沐大太太则道,“这颗解药掉地上了,换一颗吧。” 银票没见着,事情却不少,楚墨尘不虞道,“先付钱。” 沐大太太没推脱,左右这八千两省不掉,她是带了银票来的,当即拿出来交给了明妧,一两不多,一两不少。 明妧又倒出一颗解药,沐大太太拿了解药后,朝老夫人福身就赶紧离开了。 喜儿手里捏着颗解药,道,“世子妃,这颗解药怎么办?”这么价值不菲的药,她不能一直拿在手里吧。 钱妈妈眸光从解药上扫过,看着喜儿用绣帕小心翼翼的包起来,眼底的渴望渐渐被凄凉覆盖,她艰难起身,哽咽道,“奴婢……奴婢先回去了。” 老夫人眸带不忍,毕竟是陪了她几十年的人,但八千两……实在是太多了。 从内屋出来,灼热的阳光打在身上,钱妈妈却感觉不到温暖,只有一阵阵凉意。 看着钱妈妈落寞而凄凉的背影,明妧都有点儿同情她。 回了沉香轩,喜儿喜滋滋的算今儿一天明妧挣了多少钱,老夫人、成国公和成国公夫人还有晋王和沐表姑娘,整整五条命,足足四万两啊,不过现在拿到手的才八千两,不知道成国公和晋王什么时候把银票送来。 这边喜儿在心底祈祷快点,那边海棠跑进来,道,“世子爷、世子妃,成国公府把银票和管事的送来了!” 楚墨尘正喝茶,闻言一笑,“送来的还真快,让那些管事的进来。” 海棠面色古怪,道,“来,来不了了……” “怎么了?”明妧问道。 海棠咽口水道,“八名管事的全部服毒自尽,成国公府管事的是用板车把他们的尸体拉来的。” 送了八具尸体来,还直接送到王府大门口,没有比这更晦气的了。 明妧倒吸了一口气,成国公府未免太心狠了点儿吧,为了保住脸面,不背上一个欺君之罪,不惜将那些为他卖命的管事的全部灭口,还把尸体送来故意恶心他们。 人都死了,还是“畏罪自杀”,这案子没法再继续往下查。 不过明妧也没有同情死的那几个管事的,要他们的命的不是她和楚墨尘,是他们卖命的主子,只怕这些年帮成国公府谋利没少做伤天害理的事,就当是替天行道了。 这一次,他们和成国公、晋王还有老夫人正面杠上,除了之前楚墨尘名声受损外,并没有吃亏,最后不仅把名声挽回,还狠狠的重挫了成国公他们一把,一扫阴霾扬眉吐气。 只是现在春风得意,但和他们的梁子却也是越结越大,以后行事要更加小心谨慎,还有就是楚墨尘的腿,江湖郎中绝不能再露面,他的腿治的七七八八了,是适合练习走路了,不出一个月,便能健步如飞。 既然演戏了,就得把戏演好。 第二天一早,天才麻麻亮,王府小厮开门,一只箭嗖的一下射到王府大门上,小厮一声尖叫打破宁静。 那封信,是江湖郎中差人送来的,信里夹了两张药方,是给楚墨尘治疗断腿的,因为之前被人耍过,所以药方请了赵院正过目,确定是难得一见的良方,才敢抓药服用。 药方是重点,但信上还顺带说了其他事,就是关于那十万两诊金和药箱子的事。 在信中,江湖郎中把药箱子赠与明妧和楚墨尘,那十三万两诊金让楚墨尘代收,将来他会来取,至于什么时候来,或许半年,或许三年五载,或许永远也不会再进京…… 没错,江湖郎中离京了,早在他在银票上下毒后,便知京都没有他容身之处,安排了一切,便悄然离京。 这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江湖郎中。 卸下江湖郎中的身份,赵成表示浑身轻松,吃嘛嘛香。 用了早饭后,明妧就推着楚墨尘去长晖院给老夫人请安,一夜好眠,老夫人气色红润,从她脸上再难寻觅前两日疼的额头青筋暴起的模样。 看见明妧和楚墨尘进屋,老夫人眸底一抹冷芒忽闪而逝。 大太太率先出声,道,“江湖郎中真的把药箱子和银票留给你们,然后离京了?” 楚墨尘懒得回答,明妧回道,“药箱子送给了我们,那些银票只是让相公代为保管。” 三太太阴阳怪气道,“如果江湖郎中永远不回京,这银票不就等于是送给你们了吗?” 楚墨尘漂亮凤眸淡淡一扫,三太太话锋一转,笑道,“尘儿将来是要继承镇南王府的,又岂会把那区区十几万两银子看在眼里,是三婶失言了。” 明妧上前给老夫人请安,她手里拿着一药膏和绣帕,道,“江湖郎中把药箱子送给了我们,里面的药我和相公能做主,这是祛伤疤的药膏,表姑娘脸颊受了伤,这药膏送给她,还有这帕子里包裹的是解药,可以拿来救钱妈妈。” 药箱子送给了他们,里面的东西自然不能收钱,左右老夫人和沐家会开口找楚墨尘要药膏和解药来救钱妈妈,不如直接开口。 第314章 连累 明妧话音未落,怜春已经快步上前,从明妧手里接过绣帕,拿解药去救钱妈妈。 怜春不敢不积极啊,昨天这药膏都快送到钱妈妈嘴边了,她最先上前阻拦,肯定把钱妈妈得罪了。 钱妈妈要是解不了毒死了,那一了百了,可钱妈妈毒解了,依然还是伺候了老夫人几十年的心腹,不是她能比的。 这会儿把药丸送去,希望钱妈妈能不计前嫌,以后别给她穿小鞋才好。 怜春只接了绣帕,药膏还在明妧手中,明妧修长的睫毛眨了眨,大太太就道,“听说江湖郎中在药箱子里下了毒,这药膏会不会有问题?” 明妧一脸茫然,“大伯母怎么这么说?” 大太太笑道,“这药是江湖郎中送给你和尘儿的,都是价值不菲的药,江湖郎中离京了,整个京都估计就只有这一瓶子了,不送给表姑娘也无妨,但要是表姑娘用了,出了问题,可就不好交代了。” 明妧回头看了楚墨尘一眼,而后望着老夫人,献殷勤道,“这药膏让赵院正检查过,没有问题才敢给表姑娘用的,表姑娘若是不放心,用之前还可以让太医检查一翻。” 老夫人眸底像是覆了一层寒冰。 她不信他们两狐狸会猜不到沐嫣是怎么中毒的,明知道这药膏有毒,太医检查不出来,还故意送给沐嫣用,她要上当,那她这辈子可就真的白活了。 老夫人拨弄着手中佛珠,把眼底寒芒敛去,道,“这一瓶药膏,你自己留着吧。” 之前强要,她不给,现在白送,人家还端架子不要,有没有搞错啊,丑话说在前头,东西她可就送这一次,不会有下回了。 明妧把药膏收起来,打算福身告退,只是药膏人家不要,别的东西却不会少开口。 三太太眸光从明妧身上瞥过,落到楚墨尘身上道,“这药箱子既然江湖郎中给你们两了,那之前给老夫人解毒的药丸,不好再收钱吧?” 楚墨尘眉头狠狠一皱,道,“老夫人服用的解药是成国公府付的钱,三婶的意思是让我把八千两送还成国公府?” 说着,楚墨尘一脸怀疑三太太脑子是不是被门挤了的表情,他没再派人去打砸抢成国公府就不错了,到手的银票还给人家送回去,他有这么蠢吗? 三太太嗓子一噎,道,“那八千两是成国公府先付的,老夫人觉得不应该让成国公府破费,昨儿让人拿了八千两还给成国公府了……” 楚墨尘臭着张脸,明妧忍不住翻了一白眼,她鄙夷的表情正好被大太太捕捉到,发难道,“世子妃那是什么表情?” 被点了名,明妧倒也不害怕,背脊挺直,一脸坦然的望着大太太,缥缈的声音仿佛从远山飘来,“明妧在替相公不值,昨儿相公在院子里说八千两让成国公府付的时候,没有阻拦相公,就算是认可了,相公进宫,当着皇上和太后的面逼迫成国公府掏钱,王府又觉得此举不妥,把八千两送去给成国府,坏人相公做了,现在三婶又让相公把八千两还给老夫人,昨儿那封信大家都瞧见了,江湖郎中可明确写着一颗解药八千两,三婶是要相公替成国公府付八千两?” 三太太脸色一僵,道,“这不是江湖郎中把解药都送给你们了吗,哪还能按一颗解药八千两来算?” 楚墨尘手在轮椅上轻敲了两下,眸光清淡冷漠,“同样是解药,在江湖郎中手里值八千两,在本世子手里敢情就一文不值了?” 三太太背脊一凉,笑道,“那江湖郎中生了一副土匪心,你是镇南王世子,怎么能和江湖郎中比呢?” 敢说他娘子生了土匪心,楚墨尘冷哼一声,明妧嘟嚷道,“昨儿相公还说,这解药如果让他卖,绝对卖一万两一颗,或者让成国公和晋王竞争,价高者得,这不是解药是江湖郎中的,怕江湖郎中说我们赚差价没敢说么?” 三太太彻底败下阵来,她都说江湖郎中是土匪了,敢情他们两比江湖郎中还要土匪! 老夫人看着楚墨尘,脸上不带一丝笑容,淡漠道,“中毒的不止成国公,还有晋王,晋王中毒吃尽苦头,江湖郎中把药箱子给了你们,你们还收晋王的诊金,难保太后不会把对江湖郎中的怒气迁怒在你们身上,不缺钱用,还是别为了一点钱竖敌才好。” 三太太点头附和道,“王爷手握兵权,太后和晋王不能拿他怎么样,可你们大伯父和三叔,还不任由晋王搓扁揉圆?” 这是在拿大老爷和三老爷的前程给他们施压了,如果他们不把买解药的八千两还给成国公和晋王,消他们的怒气,他们一定会针对大老爷和三老爷。 真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明妧心底鄙夷,她很想问一句,如果江湖郎中没有把药箱子送给他们,是不是还要他们自掏腰包帮晋王和成国公解毒? 就因为药箱子送给他们了,反正不花钱,动动嘴皮子就能让晋王和成国公少花八千两,博够好感,更愉快的联手继续算计他们? 这是拿他们当傻子看呢,要是楚墨尘真的有那么傻,还用得着他们联手算计吗,还以为她们能吃一堑长一智,看来是她想的太美好了。 还有,楚墨尘让人抢了成国公府,是送八千两银子就能让成国公平息怒气的吗,至于晋王,怕太后迁怒就太可笑了,晋王中毒和老夫人一样是收了成国公送的银票,与江湖郎中何干? 明妧都不想说什么了,明明是狐狸,非得装出人人可欺的模样来。 这些话,明妧放在心里,并未说出口,楚墨尘可就没她这么好脾气了,直接吩咐喜儿道,“去告诉父王,就说老夫人和三婶她们让他一会儿拿了银票,去成国公府和晋王府赔礼,务必让他们和太后消气,不然将来大伯父和三叔仕途受阻,全是受我连累,我担待不起。” 喜儿点头如拨浪鼓,转身就要走,被三太太的丫鬟拦下。 老夫人脸都绿了,三太太就道,“这事怎么能让王爷去?” 第315章 挡箭牌 楚墨尘气笑一声,“王府还有比父王面子更大的吗?我去只会把事情弄砸,我惹出来的祸事,父王不出面帮我摆平,难道要劳烦大伯父和三叔出面吗?” 要么就别打什么歪主意,要么就让王爷去,就看你们有没有这胆量了。 楚墨尘反将一局,把王爷拉出来做挡箭牌,明妧敢打赌,这事要传到王爷耳朵里,他绝对会动怒。 屋子里,气氛突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外面,跑进来一丫鬟,欣喜道,“大姑娘回来了!” 镇南王府大姑娘,楚瑜,乃是大太太亲生女儿,楚墨枫的胞妹。 听到女儿回来,大太太脸上全是笑容,喜不自胜。 没一会儿,明妧就看到了楚大姑娘,她轻快着脚步进来,一袭云锦裙裳,上面绣着金棠牡丹,纤腰不足盈盈一握,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段,薄施粉黛,秀眉如湖畔柳叶弯弯,当真是届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明眸善睐,自有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清雅高华气质。 她快步进来,声音动听如空谷莺啼,唤了一声娘,人却是钻进了老夫人怀中,“祖母,我回来了。” 老夫人搂着她,眉间尽是慈爱,“祖母的瑜儿可算是回来了,有没有想祖母?” “想,想死了,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飞回来,”楚瑜嘴甜如蜜。 三太太笑道,“这么迫不及待的回来,怎么到今儿才回来?” 楚瑜叹息一声,道,“本该半个月前就动身了,谁想到外祖母得了风寒,又舍不得我,我只好等外祖母病愈了才动身,方才回府,听下人说祖母中毒了,祖母没事吧?” 老夫人拍着她的手道,“服过解药,没事了。” 一旁大太太忍不住嗔瞪楚瑜,“叫我一声娘,都还没来得及应你,就眼里心里只有你祖母了。” 楚瑜俏皮的吐了下舌头,抱着老夫人一只胳膊不撒手。 明妧看看她,又看看跟着她身后进来的一姑娘,年纪和楚瑜不相上下,不及楚瑜张扬明艳,却多了两分安静,她静静的站在那里,一袭蜀锦裙裳,上面绣着杜鹃,风微微掀起她的衣袂,说不出的动人。 她应该就是镇南王府二姑娘楚黛,乃是庶出。 嫁进来之前,镇南王府有哪些人,明妧也知道几分,据说楚黛的生母是大太太的贴身丫鬟,怀上楚瑜的时候,不便伺候大老爷,就给贴身丫鬟开了脸,丫鬟也争气,没两个月就怀了身孕,只可惜福薄,难产而亡。 楚黛只比楚瑜小两个月,大太太怜惜她,就抱在膝下养大。 在明妧打量她的时候,她上前给老夫人请安,乖巧懂事,惹人怜惜。 楚瑜歪在老夫人胳膊上,大太太嗔道,“不要缠着你祖母,你祖母才解毒,身子还虚弱的很,要多休息。” 楚瑜乖乖的起身,怅然道,“我不过才离京三个月,府里怎么就出了这么多事……” 老夫人慈爱道,“一路回来,舟车劳顿,先回去歇着吧。” 楚瑜和楚黛福身告退。 大太太许久没见女儿,又关心娘家的事,母女两有说有笑的离开,倒是楚黛,眸光落到明妧身上,微微点头,算是见礼了,而后亦步亦趋的追随大太太和楚瑜的脚步离开。 阳光晴好,花园内,姹紫嫣红,百花齐绽,时有翩翩彩蝶,穿花拂柳。 因为闹鬼,满园景色无人欣赏,实在是可惜,明妧望着楚墨尘道,“都这么多天了,你大哥还没有抓到凶手?” 楚墨尘手撑着下颚,他也觉得奇怪,以前大哥一心求学,多住在岳麓书院,现在父王把抓真凶的任务交给他,他也待在王府里,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既不抓凶手,也不澄清王府闹鬼的事,大哥到底在想什么? “过两日我问问他,”楚墨尘道。 明妧轻耸肩,推着楚墨尘往前,本来还闲庭信步,奈何太阳大,没一会儿身上就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明妧加快脚步,推着楚墨尘回了沉香轩。 刚进院子,青杏就上前道,“世子妃,沐大太太又来王府了。” 明妧笑了一声,女儿毁容,做娘的怎么可能不心急,不过她好心送药膏,老夫人替沐嫣回绝了,那沐嫣是毁容还是恢复容貌与她无关。 沐大太太就是因为江湖郎中离京一事来找老夫人的,没有江湖郎中的药膏,沐嫣脸上的伤疤该怎么办? 提到这事,老夫人就一个头两个大,“嫣儿脸上的伤疤还是另想办法吧,世子妃手里那一瓶子药膏,就是给你,你也不敢给嫣儿用。” 沐大太太就道,“我就是为那一瓶子药膏来的。” 三太太哑然,“你糊涂了吗,那药膏有毒。” 沐大太太能不知道那药膏有毒吗,她道,“药膏有毒,我知道,但药膏也管用,江湖郎中不是把解药都给世子了吗,药膏里的毒要三天才毒发,嫣儿可以一边用药膏去伤疤,再服解药解毒就是。” 沐大太太的话,一言以盖之,那就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在仅剩下一瓶药膏的情况下,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只可惜,老夫人没有想到这一层,替沐嫣回绝了,现在再让她开口要,老夫人拉不下脸。 沉香轩内,明妧临靠窗户做绣活,外面,海棠打了帘子进来道,“世子妃,穆王府萧小少爷来了。” 明妧微微一怔,那小屁孩怎么又来了? 上回说她不够矜持,不许打他主意,还让楚墨尘好好管管她,他还敢来呢。 把绣绷子放下,明妧起身迎了出去,就看到萧小少爷摇着小玉扇走过来,看起来还真有那么点玉树临风的味道。 明妧净白的脸上,是春风化雨般的笑容,道,“萧小少爷怎么来了,不怕我还打你的主意?” 萧小少爷赏了明妧一记白眼,道,“我是来给你送银子来的,你就不能看在银子的面子上,对我和颜悦色一点儿?” 明妧是萧小少爷鼎鼎大名小铺子的股东,铺子开张有一段时日了,明妧占两成股,自然要分利。 只是萧小少爷的话,明妧有些扶额,她还不够和颜悦色呢,“这不是怕笑的太灿烂,你说我不够矜持吗?” “女人,果然爱记仇,”萧小少爷怅然长叹。 明妧,“……” 第316章 好意 真的想敲他那小脑袋瓜了,这都是跟谁学的。 进屋后,萧小少爷把抱来的小匣子给明妧,道,“虽然少,才四百两,但我卖的药膏可是真正的亲民价,一点都不土匪。” 明妧窘了,你个小屁孩不夹枪带棍的敲我,我不要这四百两都行。 明妧轻咳一声,道,“我想萧小少爷肯定不是专程给我送钱来这么简单。” 萧小少爷点头,再点头,“我是为上回找你拿的治胃疼的药来的。” 明妧怔了下,嘴角微扯,道,“难道你大哥胃又疼了?” 不至于这么脆弱的疼了一次,这么快又疼了吧? 萧小少爷见明妧有点不安,忙道,“我大哥吃了两粒药就好了,这么多天都没再疼过,我来找你,是右相有胃疼的毛病。” 那天受明妧饭菜荼毒的就有右相府顾大少爷。 萧小少爷和清宜郡主还亲自去右相府送的药,因为顾大少爷疼的厉害,所以多留了几颗药给他,正好右相有胃疼的毛病,时好时坏,前几天胃疼的夜不能寐,顾大少爷把剩下的两粒药给右相服下,效果奇好。 顾大少爷就找到萧小少爷,问他那药是从哪里买的,他打算多买一点,萧小少爷答应过明妧不说她会医术的事,就说先问问。 本来前两天就该来的,这不,碰到老夫人中毒,清宜郡主不许他来打扰,他才拖到今天才来。 这么点小忙,明妧怎么会不答应,只要不是穆王世子胃疼就好,只是她刚要答应,外面海棠进来道,“世子妃,沐大太太来了。” 萧小少爷臭了张脸,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就不能晚上小会儿吗? 明妧想着要写药方子给他要一会儿,便道,“你等会儿。” 萧小少爷趴桌子上装死。 明妧迈步下台阶,就瞧见沐大太太走过来,沐大太太神情淡淡道,“尘儿呢?” 她笑脸相迎,却这么冷淡,明妧瞥了青杏一眼,青杏就道,“世子爷在后院看书。” 后院两个字,青杏咬的格外清楚,沐大太太脸上闪过一抹羞赫和不虞,明妧脸上笑容清淡两分,道,“相公看书的时候不喜人打扰,沐大太太有事找相公不妨进正堂喝茶等候。” “茶就不喝了,”沐大太太开门见山道,“江湖郎中离京,把药箱子送给了你和尘儿,里面有一瓶子祛伤疤的药膏,我是为那瓶药膏来的。” 果然是为药膏来的,明妧眼睛眨了眨,道,“相公是要把药膏给表姑娘,只是老夫人怕药膏有毒,回绝了相公一番好意。” 沐大太太脸上笑容不变,道,“这事我听老夫人说了,只是嫣儿脸伤的严重,容貌对一个女儿家来说意味着什么,世子妃也知道,祛除不了伤疤,嫣儿会活不下去,我相信江湖郎中把药箱子给你们,一定能保证药膏没毒,就算有毒,嫣儿也愿意赌这一把。” 可是你愿意赌,我却不愿意再给你赌的机会,那话怎么说来着,过时不候,错过这村就没有这店了。 明妧抱歉道,“对不住了,那药膏我已经送人了,没法再给表姑娘。” 沐大太太脸色一变,声音徒然拔高几分,凌厉道,“送给谁了?!” 那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明妧把她女儿的东西送人的,虽然人家就是这么认为的。 “当然是送给本少爷了!” 明妧还没想到把谁拉出来做挡箭牌合适,身后,一稚嫩却不失气势的声音传来。 明妧回头就瞧见萧小少爷摇着玉扇走出来,她敢打赌,再过十年,绝对又是一个能倾倒众生的祸害。 沐大太太脸色青红紫轮换了变,怎么会送给穆王府小少爷,明妧还只是说说,药膏都在萧小少爷手里了。 喜儿站在萧小少爷身侧,触及到明妧询问的眼神,喜儿得意的昂着脖子:没错,就是奴婢把药膏给萧小少爷的。 便宜萧小少爷怎么也比便宜沐表姑娘好,世子妃和世子爷把药膏送给表姑娘,她们不要,现在又来讨,哪有这么便宜事,世子妃可不是她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明妧眸底闪过一抹赞赏:干的漂亮! 喜儿觉得身子轻飘飘的仿佛要飘起来了。 这边喜儿高兴的合不拢嘴,极力忍着,头压的低低的,那边沐大太太却是气的五脏六腑都疼,她道,“嫣儿真的需要那瓶子药膏……” 萧小少爷老大不高兴道,“你看出来我是假的需要了?” 眼光还挺好的,萧小少爷摸自己的脸,看哪里不像需要祛伤疤药膏的样子,总不至于要他在脸上划一刀吧,他怕疼。 可就是这么一副质疑的小模样,却是吓的沐大太太心肝乱颤,谁不知道皇上宠爱萧小少爷,亲爹穆王爷惹他,他都去跟皇上告状,万一惹他不高兴,跑皇上跟前告她以老欺小…… 沐大太太恼老夫人多事,本来没事的,世子和世子妃主动给嫣儿药膏,她收着就是,为什么要拒绝,哪怕收下扔了也成啊,现在可怎么办。 明妧敢把药膏给萧小少爷,说明药膏没有问题,不然出了什么事,她担待不起。 到手的鸭子飞了,沐大太太毁的肠子都发青,不知道怎么把药膏拿到手,萧小少爷却是骗人心虚,道,“没事,我就先回穆王府了。” 喜儿屁颠屁颠的送他离开。 药膏都被带走了,沐大太太也没有了留下的必要,只是走之前,看明妧的眼神,恨不得将她凌迟。 沐大太太前脚走,后脚明妧就赏了喜儿二两银子,然后哼着小调去了后院。 走在小桥上,就瞧见竹林旁的空地上,楚墨尘在练习走路,赵风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看着,唯恐他摔倒。 明妧看了会儿,提醒他断腿才刚好,不要练太久,要循序渐进。 叮嘱完,就直接朝药房走去,楚墨尘杵着拐杖转身看着她上台阶,道,“你都不扶着我点儿?” 这女人,真的一点做人世子妃的觉悟都没有,站在那里看着就过分了,现在连看都不看了。 明妧转身,嫣然一笑道,“明天吧,萧小少爷刚刚帮了我点小忙,我急着投桃报李。” 第317章 凌乱 看着明妧进竹屋,楚墨尘眉头一拧,有什么忙不能找他帮忙,需要找人家萧小少爷的,她不会真打人家的主意吧? 很快,竹屋就传来一阵捣药声,在宁静的后院,声音传的格外的远。 那声音听的人烦躁,楚墨尘频频朝竹屋张望,还故意叫疼,明妧都没出来看一眼,楚墨尘脸就臭了,如果眸光能放火,竹屋这会儿早烧成灰烬了。 赵风有点心累,完全琢磨不透世子爷在想什么,先前他练习走路,脚用力过猛,有点疼,他要请世子妃,他不让,世子妃来药房制药,也不妨碍世子爷,世子爷又不高兴,故意装疼,男人心海底针啊。 身为世子爷的暗卫,当然要帮世子爷了,赵风道,“世子妃调制药丸的时候格外专注,应该是没听见世子爷叫她。” 赵风去请明妧,明妧正翻抽屉,看见他进来,道,“你来的正好,有几味药不够用,让人买一点儿回来。” 赵风赶紧道,“属下去吧。” 明妧看了眼屋外的楚墨尘,道,“你还有事,让别人去就行了。” 赵风上前,把桌子上的药单拿在手里道,“缺了药,世子妃也没法调制药丸,世子爷方才腿有点疼,正好世子妃可以给爷看看。” 话音未落,人已经不在竹屋内了,闪的还真是快,她都还没答应呢。 这时候,楚墨尘要茶喝,明妧翻了一白眼,茶就在院子里,有叫她的功夫,都能过去喝两杯了,真是养尊处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明妧迈步走出去,就看到楚墨尘站在那里,他没有拄拐杖,就那么站着,风掀起他的锦袍,妖冶的凤眸闪着星辰般璀璨光泽,勾魂夺魄。 至于拐杖…… 已经被他扔出去七八米远了。 “你怎么把拐杖扔了?”明妧拧眉道。 楚墨尘一脸无辜道,“方才脚下一滑,只顾着稳住身子,它自己就飞出去了。” 说的还真煞有其事,她有那么好骗吗,“你怎么没和拐杖一起飞出去?” 楚墨尘耳根微红,用审度和质疑的眸光望着明妧,“娘子是希望我和拐杖齐飞?” 不只是希望,都恨不得抬脚将他踹飞了,明妧走过去要把拐杖捡起来,可是拐杖已经被他给砸坏了,好好的拐杖招他惹他了,要拿它出气,明妧回头道,“拐杖坏了,我给你拿齐大少爷送的那根吧,他送的拐杖质量好,没那么容易坏。” 明妧一恼,就点楚墨尘的炮仗,一点就炸,楚墨尘磨牙道,“我要喝茶!” 为了堵明妧让他自己倒茶喝,楚墨尘直接把拐杖扔了,不留话柄给明妧,可明妧还记得他虽然断了腿,武功还在,当初她荡秋千出事,那么远的距离都救下了她,这么点距离,自然不在话下。 只是,这事不能拿来做回绝的借口,显得她没心没肺,人家救过她,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明妧很听话的过去倒了茶,楚墨尘喝完一杯,她问道,“还要不要?” 楚墨尘深深的看了明妧一眼,方才还火大,转过脸就这么好说话了,有点不大适应,她不会在他喝的茶里下毒了吧? “这茶味道有点特别,”他说。 明妧接过茶盏,抬眸一笑,“你尝出巴豆的味道了?” 楚墨尘,“……” 这女人要不要这么狠啊,看着明妧把茶盏放下,他道,“快扶我去茅房。” 明妧白了他一眼,“我给你下的巴豆,明天才反应,现在扶你去,难不成相公打算在茅房过夜?” 果然是吓唬他的,楚墨尘嘴角噙着一抹妖孽笑容,“那就不急了,我再练会儿走路。” 没有了拐杖,还不让明妧去给他拿,只能明妧扶着他了。 起初还好,走了一会儿,他半边身子就歪在明妧身上,压的明妧腰都直不起来,让他站直点,他就叫腿疼,明妧知道他故意的,想丢下他不管吧,偏肩膀被人抱着,想走都走不掉,只能忍,忍到最后,忍无可忍的时候……两人都摔了。 明妧一袭云锦裙裳,走路都不露绣鞋,身子一歪,裙摆拖地,心思都在楚墨尘身上,脚踩了自己的裙摆而不自知,楚墨尘故意压着她,明妧一摔,他只能跟着摔倒,眼看着要脸着地了,楚墨尘胳膊一用力,自己给明妧做了垫背的。 后背砸在地上,疼的他龇牙咧嘴,完了,明妧额头还撞在了他鼻子上…… 不知道楚墨尘鼻子有多疼,反正明妧脑袋有点晕乎乎的,她睁开眼睛,就看到楚墨尘望着她,俊美的脸上带了点痛苦,只是漂亮的凤眸里溢出柔光来,看的她心软绵绵又酥酥麻麻的像是被人拿羽毛撩拨一般。 四目相对,时间好像凝滞了一般。 渐渐的,明妧眼睛越睁越大…… 那边,喜儿一阵风跑过来,见楚墨尘躺在地上,明妧扑在他怀里,那姿势怎么看怎么暧昧,喜儿啊的一声尖叫起来,连忙背过身去,脸红的能滴血了,世子爷和世子妃就不能矜持点吗,这还是后院呢,就算后院没什么人来,也还是有人来的啊,而且这还是大白天。 喜儿一尖叫,明妧知道喜儿误会了,挣扎着要起来,楚墨尘不松手,明妧道,“你流鼻血了。” 楚墨尘怔了下,连忙把手松开。 喜儿小碎步悄悄离开,只是走了几步后,身后明妧唤她,“喜儿,快过来帮忙。” 喜儿回头就看到楚墨尘流鼻血的样子,心下一惊,赶紧过去帮明妧把楚墨尘扶坐轮椅上。 明妧小心碰着楚墨尘的鼻梁,确定没有被她砸断,便松了一口气,一边瞪着楚墨尘,一边用手捏紧他双侧鼻翼。 半盏茶功夫后,楚墨尘的鼻血就止住了,明妧松了手,道,“你自己再捏会儿。” 楚墨尘很听话,明妧揉着酸疼的手,问喜儿道,“来找我有事?” 喜儿先茫然了会儿,然后想起自己来做什么的,忙道,“老夫人找你去长晖院。” 说完,喜儿说她去回了老夫人,毕竟楚墨尘流鼻血了,结果话还没说,明妧就道,“耽误半天了,不能再耽误了。” 一边说,一边头也不回的走了,喜儿看看走远的明妧,再看看楚墨尘,迟疑不决,最后快步追上明妧。 看着两人渐行渐远,某个坐在轮椅上的世子爷凌乱了。 真就这么……走了? 第318章 自找 远处,喜儿追上明妧道,“世子妃,世子爷还在流鼻血,咱们就这么走了不好吧?” “他自找的,不用理会他,”明妧闷气道。 他好好的练走路,她调制她的药丸,互不干扰,非得要她扶着,结果大家都摔了,满意了吧。 知道明妧脸皮薄,脾气执拗,喜儿也就不说什么了,但世子爷流了鼻血,没人照顾肯定不行,喜儿一边紧随明妧往前,路过院子的时候,一把将海棠抓住道,“世子爷流鼻血了,你去后院看看。” 海棠啊了一声,“世子爷好好的怎么会流鼻血?” 喜儿凑到她耳边咕噜两句,海棠脸一红,“那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啊。” “你看着办吧,我先走了。” 喜儿觉得自己不大厚道,她就是不知道怎么办,才没有留下,跟着世子妃跑出来的,现在却把难题扔给了海棠,赶明儿请她吃糖葫芦。 一路上,明妧走的都很快,可真瞧见长晖院,明妧的脚步反倒慢了下来,用膝盖也能猜到老夫人这会儿找她所为何事,明妧有种上赶着找气受的感觉。 朝天翻了一记白眼,明妧从容迈步进了长晖院。 屋内,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喝茶,氤氲茶汽遮挡了她的神情,不知喜怒。 明妧上前,恭谨的福身请安,然后才道,“老夫人找明妧来是……?” 老夫人喝了口茶,把盏茶放下,优雅的擦拭嘴角的茶渍,然后才道,“你真把那瓶祛伤疤的药膏送给了萧小少爷?” 明妧点头,再点头。 “尘儿知道吗?”老夫人问道。 这是敲打她在擅作主张吗? 明妧嘴角微勾,一抹冷笑忽闪而逝,道,“早上从长晖院离开时,相公说那瓶药膏随明妧处置。” 老夫人眸光一缩,道,“把那瓶药膏要回来。” 方才绕了两弯子,现在突然开门见山,直奔主题,明妧还真有点跟不上,是她说的不够清楚,还是老夫人中毒留下了后遗症,她都说了那瓶子药膏随她处置了。 明妧不说话,只望着老夫人,想听听她凭什么要她把送出去的药膏拿回来,就听老夫人道,“你们把药膏送给嫣儿,我都没收,是怀疑药膏有毒,把药膏送给萧小少爷,出了什么事,你担待不起。” 明妧淡淡一笑道,“老夫人多虑了,我如实告诉了萧小少爷,他说出了事,他一力承担,我不好拒绝,就把药膏送给他了。” 老夫人眸底闪过一抹不虞,她习惯了发号施令,做小辈的只要听话就够了,而不是反驳,“穆王府小少爷才六岁,他能懂什么?他要有什么万一,穆王爷、穆王妃会不怪你吗?” 明妧气笑了,以前老夫人还稍微讲点道理,自打中毒吃了点苦头,就变的蛮不讲理了,自私就直说,把话说的这么冠名堂皇,吓唬谁呢,明妧眸光淡淡道,“穆王爷和穆王妃我见过,不是蛮不讲理的人,老夫人要真担心,明妧可以让丫鬟去和清宜郡主打声招呼。” 反正让她开口把送出去的东西拿回来,绝无可能。 明妧油盐不进的态度,令老夫人恼火,但凡她懂事点,沐大太太要药膏的时候,她就该把药膏要回来,明摆着是不想便宜了沐嫣。 外面,进来一丫鬟,朝沐大太太点头,沐大太太见老夫人动怒,就道,“老夫人关心世子妃,世子妃并不领情,您何必呢。” 老夫人诧异的看了沐大太太一眼,不是她一定要药膏的吗,怎么又…… 老夫人摆摆手道,“是我老婆子多管闲事了,退下吧。” 明妧眉头拧成麻花,总觉得沐大太太的态度逆转的有点叫人摸不着头脑,巴巴的把她找来,老夫人也在帮她女儿,她却说这话,是不打算要药膏了? 不要了正好,明妧乖乖的福身告退。 等明妧出了门,老夫人才望着沐大太太,沐大太太的丫鬟上前,把云袖里藏的药膏拿出来,赫然是早上明妧和楚墨尘打算送给沐嫣的那一盒。 丫鬟眉间尽是得意,沐大太太接了药膏,打开闻了闻,道,“的确是祛伤疤的药膏没错。” 老夫人眉头拧紧道,“怎么拿回来的?” 丫鬟长得眉清目秀,眼底透着一股子机灵,道,“奴婢拿了一盒祛伤疤的药膏和萧小少爷换的,正好他嫌弃这药膏乌漆嘛黑的抹在脸上难看。” 萧小少爷身份再尊贵,毕竟也才六岁大,好骗。 而且连毒都不用试了,丫鬟笑道,“这药膏萧小少爷是替九皇子要的,奴婢追上去的时候,九皇子额头上还抹了一点,确实难看。” 九皇子都敢用,沐大太太就放心的拿着药膏离开。 再说明妧和喜儿出了长晖院后,就躲在了假山后,没一会儿就看着沐大太太笑容满面的走远,丫鬟亦步亦趋。 喜儿古怪道,“沐大太太怎么笑的这么高兴?” “一定有问题。” “奴婢去找萧小少爷问问?” 明妧摇头一笑,“不用,萧小少爷人小鬼大,机灵着呢,想从他手里骗东西,谈何容易。” 喜儿想想也是,便道,“那咱们回沉香轩吧。”也不知道世子爷鼻子怎么样了? 想到楚墨尘,明妧就不想回沉香轩,道,“去花园走走。” “……花园闹鬼。” “去观景楼上瞧瞧总行吧?” 语气带了点薄怒,喜儿怕明妧说她胳膊肘往外拐,再不敢不多言,跟着明妧穿过花园,上了观景楼。 观景楼上,风有点大,纱幔翻飞,但风景绝好,眺目远望,整个花园的美景都尽览无余。 “王府花园可真漂亮,还是琅嬛郡主会挑地方,站在观景楼上,可以把整个王府的花园都瞧遍,”喜儿感慨道。 她东张西望,指着花园的秋千道,“连秋千都看的一清二楚呢。” 随着喜儿手一指,明妧望过去,果然就看到了秋千。 她眉头微拧,心底有什么闪过去,她来观景楼的次数并不多,那天她就是上观景楼找琅嬛郡主和她说了会儿话,然后琅嬛郡主提议去花园走走,再然后她就坐秋千出了意外…… 明妧仔细回想了那天她们所占的位置,还有聊的并不开心,去花园散步也是琅嬛郡主突然提议的,当时她还觉得琅嬛郡主有点喜怒无常。 直觉告诉明妧,琅嬛郡主瞧见有人在秋千上动手脚,不知道是故意针对她,还是将计就计,只是那天琅嬛郡主先坐上秋千,但是并没有荡过,也正因为如此,明妧从没有怀疑过她。 可她和琅嬛郡主没有结过仇啊,难道就因为她冲喜,王爷给她二十万两,没有给她? 第319章 用心 见明妧望着秋千走神,喜儿也想起那天的事了,道,“观景楼上能看到秋千,世子妃从秋千上耍出去会不会和琅嬛郡主有关?” 明妧收回眸光道,“没有证据的话,不能乱说。” 喜儿回头张望,确定只有她们两人才小声道,“反正奴婢就觉得琅嬛郡主不是什么好人,她的那丫鬟秋露就更坏了。” 喜儿嘀咕,明妧嗔她,喜儿可不怕,“是她们先在背后说世子妃坏话的,不过幸好花园闹鬼,琅嬛郡主胆小搬回东王府住了,只是大少爷什么时候才能抓到杀人凶手啊。” 这么美的花园,当然要近距离欣赏,而不是站在观景楼上看。 明妧眺目远望,看着天上浮荡的白云,眼神澄澈如泉,道,“应该快了。” 喜儿呆呆的望着明妧,“世子妃就这么笃定?” 明妧只笑不语。 北鼎侯府给了长房三个月时间查出杀害姜大姑娘的凶手,不然就把楚瑜嫁给北鼎侯府少爷,这是约定好的事,大太太不会舍得女儿嫁进北鼎侯府的,势必会尽全力查出凶手。 在观景楼上看了会儿,明妧打算回沉香轩,刚准备离开,楼梯传来一阵踩踏声。 循声望去,就看到琅嬛郡主迈步上台阶,明妧微微一愣,她怎么回来了? 刚刚喜儿还说庆幸她回东王府呢,不过王府不是她的,观景楼更不是,她能来,琅嬛郡主自然也能,明妧走过去,还没来得及福身,琅嬛郡主眉头一皱,“你怎么在这儿?” 这话说的,她为什么就不能在这儿? 琅嬛郡主孀居,再加上她小产和楚珂她们闹出不愉快来,所以楚珂她们都孤立她,琅嬛郡主应该也知道,所以楚珂她们多逛花园,琅嬛郡主则待观景楼,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可她呆的多,不代表观景楼就是她的,明妧道,“我来看会儿风景。” 琅嬛郡主则道,“世子妃是嫁给世子冲喜的,应该多陪着世子,和大少爷在观景楼上待许久,没得招惹闲话。” 明妧蹙眉,琅嬛郡主是吃错药了还是吃了炸弹,火气这么冲,喜儿则护主道,“观景楼上只有我家世子妃和奴婢,哪来的大少爷?” 琅嬛郡主抬手一指,“那不是吗?” 明妧望过去,就看到观景楼房梁上躺着一人,不是大少爷楚墨枫,又是何人? 看到楚墨尘,喜儿吓了一跳,忙往明妧身边站了站,明妧嘴角扯了下,她和喜儿在观景楼上待了小两刻钟,居然都没发现横梁上有人,还有她们方才是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喜儿脑子转的飞快,还好,没有说世子妃调制药膏和江湖郎中的事,只是说了两句琅嬛郡主的坏话,但愿大少爷不要告状,不过就算真告状了,她们也不怕,琅嬛郡主和丫鬟能说世子妃的坏话,她们自然也能说她了,大家彼此彼此。 见明妧和喜儿一脸惊讶,琅嬛郡主眉头拧了下,看样子她们是真的不知道楚墨枫在观景楼上。 楚墨枫从横梁上一跃而下,道,“我应该没有打扰到卫姑娘欣赏风景。” 明妧出嫁后,还称呼她卫姑娘的,楚墨枫是第二个。 明妧尴尬一笑,“应该是我和丫鬟打扰到大少爷了。” 明妧觉得自己有阴影了,回头上观景楼,她肯定会先抬头扫一眼横梁。 琅嬛郡主匆匆而来,应该是找楚墨枫的,只是她刚刚说的话,明妧有点不喜,她不能和楚墨枫在观景楼上待许久,她琅嬛郡主就可以了吗? 明妧打算离开,那边台阶又传来一阵蹬蹬蹬声,这回来的是楚瑜。 她眼眶微红,脚步快而凌乱,一听就知道有急事。 她三步并两步的走过来,抓着楚墨枫的胳膊道,“大哥,你什么时候抓到杀害北鼎侯府姜大姑娘的凶手,我宁死也不会嫁给北鼎侯府上的少爷的!” 琅嬛郡主站在一旁,脸色有些难看,楚瑜的丫鬟拽了拽她的云袖,楚瑜这才发现琅嬛郡主看着她,忙擦掉眼角的泪花,道,“二嫂不是回东王府了吗,什么时候回来了,我还打算过两日去东王府看你呢。” 琅嬛郡主挤出一抹干笑道,“方才上街,听晋阳郡主说你回来了,便回来看看。” 明妧挑眉,老夫人中毒,琅嬛郡主都没有回来,楚瑜回来,她回来可能么,而且在看楚瑜之前,先找楚墨枫,她应该是冲着楚墨枫回来的。 不过这和她没关系,明妧淡笑福身,带着喜儿施施然离开。 身后楚瑜缠着楚墨枫,让他尽快找出杀害姜大姑娘的凶手,“大哥,你就算不为了我,你也得为了你自己上点心吧,难道你打算一辈子不娶妻,顶着克妻的恶名过一辈子。” 楚墨枫哑然失笑,“大哥不可能一辈子不娶妻的。” “那你答应我,一个月之内找到杀人凶手,不然我会寝食难安的,大哥,你答应我。” “……好。” “大哥最好了!” 楚瑜嘴甜如蜜,楚墨枫道,“你先下去。” 楚瑜一脸古怪,大哥和二嫂又什么好聊的? 但见琅嬛郡主冰冷发青的脸色,她还是乖乖下去了,道,“二嫂,我在楼下等你。” 再说明妧,下了观景楼,在花园小逛了片刻,就回沉香轩了。 回来的很凑巧,在岔道处碰到了曲妈妈,她带着大丫鬟春兰走过来,曲妈妈两手空空,春兰却是端着托盘,用红绸缎盖着,不知道放的是什么。 见明妧眸光落在绸缎上,曲妈妈笑道,“是王妃差奴婢送来的。” 不知道送的是什么,曲妈妈也没说,明妧笑道,“谢母妃了。” 春兰偷笑,笑的明妧一头雾水,她不应该道谢吗,就听曲妈妈笑道,“世子妃太客气了,快进院子吧。” 明妧转身进院子,曲妈妈随后,再是春兰,春兰路过的时候,风吹起红绸,喜儿看到一抹白。 那是什么? 带着狐疑,喜儿抓耳挠腮的跟在后头。 进了屋,刚走到珠帘处,明妧就想自剜双目,一眼的红,还是大红。 大红的纱帐,鸳鸯百子被,还有喜字和喜烛,还有堆的高高的枣子、花生、桂圆、莲子…… 第320章 实话 之前还拐弯催他们圆房,给楚墨尘塞春、宫、图,现在干脆摆喜房了,她有说要和楚墨尘圆房吗? 喜儿恍然想起来,把托盘里的是什么,是元帕啊。 想到明妧道谢,喜儿也捂嘴笑了,笑的明妧恨不得钻地洞,实在扛不住曲妈妈和春兰的笑脸,明妧转身出了门,问道,“爷呢?” “爷在书房。” 明妧就去找楚墨尘了,这厮在看书。 明妧手撑着书桌,道,“谁让周妈妈带人准备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 楚墨尘把书放下,摸了下被明妧撞了,现在还有点疼的鼻子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跟周妈妈说的,她以为我上火流鼻血,传到了母妃耳朵里,然后就这样了。” 明妧猛然回头望着喜儿,喜儿眼睛瞪圆道,“奴婢只告诉了海棠啊。” 未免明妧怪她,虽然她也希望世子妃和世子爷能早日圆房,但事情还是要弄清楚,喜儿赶紧把海棠叫来,问她,“世子妃流鼻血的事,你怎么告诉周妈妈了?” 海棠一脸懵怔,“你怎么告诉我的,我就怎么和周妈妈禀告的啊,不能告诉周妈妈吗?” 喜儿哑然,好像是没什么不能告诉的,她望着明妧,为什么不能告诉周妈妈,世子爷的确是抱着世子妃才流鼻血了啊,明妧想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他流鼻血是撞出来的! 不是因为抱着她心神荡漾上火导致的! 明妧瞪向楚墨尘,羞恼道,“她们误会了,你为什么不解释清楚?!” 窗外,赵风扶额,世子妃是气傻了么,这么正中世子爷下怀的事,世子爷怎么可能会解释呢,他现在都有点怀疑他流鼻血是故意的。 只听楚墨尘无辜道,“我总不能说我鼻子流血是你撞出来的吧,一样丢人。” 海棠和喜儿互望一眼,脖子都缩了三分,是她们误会了。 以前在定北侯府,皇上把紫月和青霜两美人赏赐给侯爷时,她去大厨房拿饭菜的时候,婆子说两人身段玲珑,男人见了都要流鼻血,有不懂事的丫鬟问为什么流鼻血,婆子说好色的男人看到女儿时会心跳加速,过分的会流鼻血,这样的人身子容易憋坏。 虽然世子爷不好色,但那么抱着世子妃,怎么可能不激动心跳加速,她们不能让世子爷憋坏身子啊。 海棠一吓,不知道怎么办,就禀告周妈妈了,说的时候被别的丫鬟听到了,一溜烟去告诉了王妃,王妃还赏了那丫鬟一两银子呢。 谁想到最后竟然是一个大乌龙,她们两丫鬟还是始作俑者。 外面,周妈妈出现在书房,喊道,“世子妃,你出来下。” 明妧是有气都没地儿撒,狠狠的剜了楚墨尘一眼,就出了书房,周妈妈把她拉到一旁道,“世子爷对世子妃是没话说,他都憋出火来了,王妃也让人送了元帕来,世子妃和世子爷就把房圆了吧,这日子也好,保不齐世子妃能一举怀上,给世子爷添个小世子。” 明妧喷血,她连圆房都想法都没有,遑论生孩子了。 这副身子才十五岁啊,让她十五岁就生孩子,未免太狠了点儿吧? 还有周妈妈说这话,明妧在心底一算,嘴角就扯了下,周妈妈不会一直记着她小日子吧? 见明妧不说话,周妈妈苦口婆心一通劝,都是夸楚墨尘的,夸的天上有地上无,明妧头大道,“他怎么样,我心里有数。” 周妈妈就道,“不只是我和王妃,还有夫人和侯爷还有老夫人都希望世子妃能和世子爷过一辈子,乖,听话。” 一着急,周妈妈就习惯把明妧当小孩子哄。 明妧呲了呲牙,头也不回去的去了后院。 这一忙,就忙到了太阳落山,喜儿看看天色,走到明妧身边道,“世子妃,你都制了这么多药丸,差不多够右相吃一年了,歇歇吧,都到吃晚饭的时辰了。” 喜儿刚说完,外面雪雁就走进来道,“世子妃,该用晚膳了。” 那一屋子的红,怎么吃得饭啊。 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再者她也不能在药房过夜,明妧把手里的活放下,起身回了内屋。 她打了珠帘进屋时,楚墨尘正在屋内看书,见她进来,道,“摆饭吧。” 平常明妧和楚墨尘吃饭,总会斗几句嘴,今儿是破天荒的谁也没开口说话,各吃各的。 屋子里安静的只听见细微嚼菜的声音。 喜儿和雪雁两丫鬟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世子爷和世子妃这哪有点要圆房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要分家呢。 一刻多钟,两人就歇了碗筷,吃的不多,也不用溜达消食。 楚墨尘继续看书,明妧做针线活,谁也不打扰谁。 半个时辰后,喜儿憋不住了,凑到楚墨尘身边,提醒道,“世子爷,该沐浴了,一会儿还要施针用药。” 楚墨尘淡淡应了一声,把书放下,喜儿推着他去了浴室。 等他一走,明妧就把手里的绣绷子扔了,憋死她了。 雪雁端茶过来,道,“世子爷好像生气了。” “我还生气呢!”明妧哼了鼻子道。 雪雁小心翼翼道,“那世子妃一会儿还给世子爷治腿吗?” 明妧看了雪雁一眼,“我不会那么没有医德。” 不间断施针这么多天,怎么能因为吵架就前功尽弃呢,虽然现在不施针影响很小,但她不是这么没有原则的人。 平常楚墨尘沐浴,她也沐浴,今天也不例外。 等她沐浴完,车轱辘声就传来了,雪雁把药膏摆在小几上,一如往常。 雪雁把楚墨尘的断腿扶架在绣蹲上,明妧坐下帮他施针,然后上药,专注而认真,楚墨尘就那么看着她,看的明妧忍无可忍,瞪向他道,“哑巴了?” 完了,这是要开战的节奏啊。 雪雁扯了下喜儿的云袖,两丫鬟一块儿闪了。 把门一关,两丫鬟贴着门偷听,就听楚墨尘的声音传来,他问在明妧,“你吃晚饭的时候在想什么?” 明妧眉头一皱,“我能想什么?” “说实话。” “……是你让我说实话的,那我可直说了,我在想你们家怎么没有想爬床的丫鬟?” 第321章 实诚 楚墨尘一脸黑线,“真想钻你脑袋里看看,你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想的是乱七八糟的,他想的就高大上吗,“那你吃晚饭的时候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楚墨尘眸光躲闪道。 “我说实话了,你也要说实话!”明妧呲牙。 楚墨尘眸光挪向窗外,嘴里三个字往外蹦,“春、宫、图。” 明妧,“……” 实诚的不能再实诚了。 明妧耳根一红,恨不得把舌头咬掉,道,“说我想的是乱七八糟,我还以为你在想保家卫国,报效朝廷的事呢,原来净想些龌龊事……” 话还没说完,脑门上就挨了楚墨尘一记敲打,“说你胡思乱想,还真没说错,我想的是周妈妈把你的压箱底翻出来藏在了枕头底下,上回你取笑我,风水轮流转,这回该轮到我笑回来了。” 明妧揉着脑门,脸红的滴血,但是输人不输阵,“风水轮流转没错,但这回还轮不到你,我又没打算圆房,我不看。” 轮不到你……轮不到…… 楚墨尘没脾气了,他撑着轮椅起身,怕他摔着,明妧扶着他坐到床边,结果转身的时候,一把被楚墨尘抓了手,他一用力,她就跌他怀里去了。 还没反应过来,楚墨尘一个翻身,就将她压在了生下,“这回没轮到我,什么时候轮到我?” 像是故意惩罚她似的,楚墨尘身子压的死死的,压的她都快喘不过气来,他说话声,炙热的气息扑打在她脸上,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恼道,“你快压扁我了!” 楚墨尘很听话的离远了些,手却是伸了出去,在她隆起的小山丘上轻轻一捏,“哪里扁了?” 一股火苗从被他捏处嗖的一下蹿到了明妧脸上,让她本就羞红的脸腾的一下火烧火燎了起来,像极了傍晚天边的火烧云。 明妧用力挣扎,可是楚墨尘不让,即便他断了一条腿,也不是明妧能反抗的,双手被束缚,想下毒都做不到。 捏一下不够,他又捏了一下,并发表看法,“有点小。” “嫌小,那你还摸!”明妧觉得每个毛孔都叫嚣着愤怒。 要不是她动弹不得,真的要使出吃奶的力气把他一脚踹下床。 楚墨尘看着她,低笑出声,“你要再叫大点声,整个王府都知道我对你做了什么。” 屋外,喜儿和雪雁捂着脸跑远,还一边道,“叫那么大声,羞死人了。” 屋内,紫檀木雕花大床上,明妧咬着唇瓣,那双干净的眸子此刻怒火熊熊,楚墨尘看着她眼中的自己,他伸手摸着她的眼睛,问道,“我哪里不够好,让你一直想着离开?” 他声音一如既往的醇厚,只是眼神有些黯淡和挫败,她从书房离开,在后院待了一下午,他打定主意不强逼她,等腿一好,就让她离开。 可是吃晚饭的时候,她只是没有和他说话,他就浑身不痛快,他改主意了,哪怕她恨他一辈子,他也要把她留在镇南王府。 看着他那溢彩流光星河倒流的眸子蒙了一层黯淡,就像是皎月星辰被乌云遮挡,明妧心口一窒,想抬手将那抹乌云给拂开。 明妧没有说话,楚墨尘看着她,道,“回答我。” 明妧认真道,“你还算不错。” 楚墨尘眉头一皱,“只是还算不错?” 明显不满的语气,明妧道,“就算我说你好的天上有地上无,但你真的喜欢我吗?” 楚墨尘笑了,捏着明妧的琼鼻道,“我若不喜欢你,只是治腿而已,需要把你娶回来吗?” 以镇南王府的权势,他镇南王世子唯一的儿子,别说她只是定北侯府嫡女,就是真嫁给了四皇子,贵为四皇子妃,皇上也会下旨让她给他治腿。 明妧扭头把他的手撇开,道,“要不是我及时给你送信,你娶的就是苏梨表妹了。” 还说不是为了治腿娶她,她记性好着呢。 楚墨尘无力道,“你冒用别人的名字骗我,又恰好在苏家,还怪我认错人,能不能讲点道理?” 明妧鼓着腮帮子,她哪里骗人了?哪里骗了?在成为定北侯府嫡女之前,她就是苏离! 可这话到了喉咙口,也还是被明妧给咽了下去,这黑锅,她是要背到底了。 明妧闷气道,“就算这是我的错,但满京都都知道你娶我是为了冲喜,你不承认也不行。” 提到这事,楚墨尘就一肚子邪火,都是父王给他挖的好坑! 这回轮到楚墨尘郁闷了,明妧道,“你就算再好,你能这辈子身边只有我一个世子妃吗?” 楚墨尘望着明妧,道,“为何不能?” 轻飘飘一句反问,问的明妧都懵了,他不应该说她善妒吗,“我不是和你开玩笑。” 楚墨尘愉悦的笑起来,声音洪亮恣意,漂亮的凤眸更是温柔的能掐出水来,“弱水三千,也不及你这一瓢。” 这一瓢就能撂倒好多瓢了。 明妧心里闪过一抹异样,好像快要沦陷了,她掐自己,嘴里还在嘀咕,让自己清醒。 楚墨尘耳朵很好,明妧说的再小声,他也听见了,嘴角狂抽不止。 她在说男人的话不可信,尤其是在床上说的话,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那张破嘴,男人靠的住,猪都会爬树…… “床上说不可信,那要不要我下床再说一遍?”楚墨尘扶额道。 那么小声,都能听见? 明妧坦然一笑道,“你说,我信你,如果你将来食言,我就废掉你第三条腿来消我的怒气。” “第三条腿?”楚墨尘咀嚼这几个字,忽而一笑,“你是指这条腿?” 话音犹在耳畔,明妧就感觉到小腹被顶了两下,她脸腾的一红,“无耻!下流!不要脸!” 楚墨尘,“……” 到底是谁先提第三条腿的? 这也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点吧? 不管了,先圆房。 楚墨尘福身而下,把他惦记许久的耳垂含在嘴里,明妧一个激灵袭来,身子都软了一半,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把楚墨尘推开,道,“现在还不是圆房的时候。” 楚墨尘眼睛里的火苗都快溢出来了,他道,“那什么时候?” 第322章 流血 “等我满十六岁。” 楚墨尘眉头拧的能夹死一只苍蝇,“七个月后?” 一刻钟他都忍不住了,还要他忍七个月,她要说十个月,他要怀疑她压根就是在敷衍他,偏偏又是七个月。 “为什么要满十六岁?”他问道。 明妧嗡了声音道,“当然满十七、十八更好了。” “嗯?” 明妧呲牙,瞪他道,“我还小。” 楚墨尘想起他先前说有点小的话,顿时悔意丛生,现在反口还来得及么,“不小了。” 现在说不小,晚了,明妧一把将他推开,道,“我是大夫,十五岁及笄,身子都还没长开,就嫁人生子是件很危险的事,容易难产。” 这理由,明妧说的坦然,但是楚墨尘皱眉道,“大家闺秀都是十五岁及笄就嫁人,靖王府栖霞郡主还没你大,都快要生了,你真的不是在忽悠我?” “谁忽悠你了?我发誓……” 明妧举出三根手指,楚墨尘把她的手握紧,艰难道,“七个月……太久了。” 明妧听出他话里的松动,加把劲道,“只是七个月而已,眨眼就过去了。” 楚墨尘躺在枕头上,用一种怀疑的眸光看着明妧,明妧就道,“不信,等你腿痊愈后,你可以问太医。” 楚墨尘不说话,这话不能轻易答应,否则就是给自己挖坑。 但是今晚,肯定是要辜负这良辰美景了,楚墨尘看着明妧被喜烛映照的娇美面孔,至少……她没有那么执意要离开…… 楚墨尘看着她,眸光落在她那娇艳欲滴的唇瓣上,他道,“你忘了件事没做。” “什么事?”明妧眨眼。 “仔细想。” “……” 给她点提醒会死啊,其实也不用提醒,明妧就知道是什么事了,不就是谢礼么? 明妧亲上去,她是亲脸颊的,只是楚墨尘脸一侧,双唇相接。 明妧都猜到他会这样,只是没想到他会翻身把她压住,加深这个吻,在吻的她意乱情迷,不止身处何处的时候,他稍稍离开了点儿,眼里都是笑意。 第一次,明妧回应了他,只是他把再亲下去,他就该把方才说的话抛诸脑后了。 柔软甘甜,楚墨尘有些意犹未尽,就在他准备再亲下去的时候,明妧一个喷嚏打了,然后,他又悲剧了。 明妧身子一倾,额头好巧不巧的又砸在了他的鼻子上,再一次流了鼻血。 看着楚墨尘哀怨的眼神,明妧举手发誓,“我真不是故意的,肯定是有人骂我!” 楚墨尘能说什么呢,他现在只想赶紧止血,睡觉。 他随手一拿,好巧不巧拿的正是那方王妃让曲妈妈送来的元帕。 看着上面的血迹。 明妧,“……” …… 翌日,曲妈妈来取元帕的时候,明妧正坐在梳妆台前,雪雁帮她梳理发髻。 明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铜镜,铜镜里,曲妈妈把鸳鸯百子被和枕头翻来覆去的找元帕,可就是没找到。 昨儿的床是她亲自铺的,元帕摆的方方正正,不可能会丢,跑哪儿去了? 曲妈妈不死心,继续找。 床上没有,她就床下找,还真叫她在床底下看见了那方元帕,床底光线差,但隐约能看见一抹红。 曲妈妈脸上一抹老褶子笑成一朵菊花,世子妃就是脸皮薄,这元帕有什么不能看的,真圆房了,还得去定北侯府报喜呢。 见曲妈妈要钻床底下,喜儿忙道,“奴婢来吧。” 曲妈妈心情好,道,“我来。” 看着曲妈妈往床底钻,明妧把眼睛遮住了,她能不能溜之大吉? 曲妈妈高兴啊,王妃盼了许久,世子爷总算开窍和世子妃圆房了,血气方刚,蚀骨知味,要不了多久,王妃就能抱孙儿。 曲妈妈抓了好几下,才勾到元帕,然后从床底下爬出来。 本来曲妈妈是一脸灿笑,可真看到元帕上的血后,她脸上的笑容僵硬,眼珠子没差点瞪出来。 怎么……怎么这么多血? 曲妈妈转头望着明妧,明妧想死的心都有,这不能怪她啊,她真不是故意撞楚墨尘的,拿元帕擦鼻血也不是她的主意,只是流的鼻血有点多,就这么惨不忍睹了。 曲妈妈声音都打颤抖,“世子妃……你没事吧?” 明妧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头,眨着眼睛,怎么看怎么无辜,娇美的脸白里透红,气色红润,“我没事啊。” “那这元帕……” 世子爷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她都没法想象世子妃昨晚遭了多少罪。 明妧恍然道,“昨晚相公又流鼻血了,一时间没找到别的,就拿它擦鼻血了。” “鼻……鼻血?”曲妈妈的声音飘了起来,也拔高了几分。 明妧把羞赫压下,一脸坦然的点头。 没错,就是鼻血。 要是一两滴,她还能拿来搪塞王妃,可这上面的血真的是太多了,谁看了不心慌啊,她实在不忍直视,就塞在了床底下,谁想到曲妈妈还扒拉了出来。 曲妈妈把之前所有的同情和怪楚墨尘不懂怜香惜玉的话都收了回来,他怎么能拿元帕擦鼻血呢! 看着元帕上的血,曲妈妈额头颤抖,这叫她怎么拿回去给王妃过目? 再看明妧净白的脸,干净的眸子,淡雅的如一朵盛开的山茶花,曲妈妈打算问问她和世子爷圆房没有的话也咽了下去,只余干笑道,“没事,奴婢就回蘅芜院了。” 明妧轻点了下头,曲妈妈就转身离开。 等曲妈妈走远,喜儿不敢置信的看着明妧,“世子妃,你还没和世子爷圆房呢?” 明妧抬手在她脑门上拍了下,“不该你管的事少管。” 喜儿摸着拍疼的脑门,咕噜道,“白日里,世子爷流鼻血是你撞出来的,那晚上呢,可别也是……” 明妧横眼扫过来,喜儿忙把嘴捂嘴了,她什么也没说。 明妧梳洗打扮完,车轱辘声就传来了,明妧转身就看到楚墨尘推了轮椅进来,他手摸着鼻子,明妧走过去,小意问道,“鼻子还疼吗?” 楚墨尘眼神哀怨,“连呼吸都疼。” 这就难办了,完全没料到他会流鼻血,现在调制药,估计等调完,他已经没事了。 不知道怎么接话,明妧道,“吃饭吧。” 第323章 鼻血 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明妧是破天荒的殷勤,又是盛粥,又是夹蛋饺,就差没喂楚墨尘吃了,这要是以往,楚墨尘会很高兴,但是现在,他只感觉到鼻子疼,被她撞了两回,献点殷勤就算了? 吃完了午饭,就该去请安了,明妧望着楚墨尘道,“你要不要一起去?” 楚墨尘不说话,明妧就当他默认了。 推着轮椅出了门,她是打算去长晖院的,只是半道上丫鬟过来道,“世子爷、世子妃,王妃让你们去蘅芜院。” 不用说,肯定是为了楚墨尘流鼻血的事。 他们进屋,王妃就快步走过来,一脸担忧道,“好端端的怎么一天流两回鼻血?” 怎么是好端端的,分明是被世子妃撞了两回。 楚墨尘不说话,明妧不会傻到站出来说是她撞的,王妃就道,“会不会是服药的缘故?” 如果药方和之前一样,那昨天江湖郎中就没有必要再送一张药方来。 王妃担心啊,要真是药方有问题,就得换药方,可偏偏江湖郎中离京了,这要真是药方的问题,该怎么办? 见王妃心急如焚,明妧不忍道,“母妃别担心,不是药方的问题,昨儿相公拄着拐杖尝试走路,还不让人扶,一不留神摔倒了,明妧来不及扶他,相公鼻子砸到了桌子上……这事太丢人了,相公不让明妧说。” 楚墨尘坐在一旁,两眼直望天花板,他是一脸无奈,可在王妃看来,是在怪明妧抖着这事。 王妃嗔他道,“母妃又不是外人,怎么不能告诉母妃?” 楚墨尘瞥了明妧一眼:伤了我,你还诋毁我。 明妧一脸祈求:求不戳破。 楚墨尘深呼一口气道,“我没事。” 虽然楚墨尘说没事,但王妃还是不大放心,“要是没事,晚上怎么又流鼻血了,还是让太医来瞧瞧吧。” 楚墨尘不想见太医,就道,“再流鼻血,我就见太医。” 王妃嗔瞪了楚墨尘一眼,拉着明妧坐下,道,“往后他学走路,你扶着他点,他要不让,你就拿棍子抽他,这是母妃说的。” 明妧哭笑不得,谁要扶楚墨尘走路了,他的鼻血就是扶出来的,可自己撒的慌,得笑着应下。 知道王妃有话和楚墨尘说,明妧很识时务的借净手闪了会儿。 等明妧一走,王妃就开始训儿子了,“怎么还没有和明妧圆房?” 说的好像他不愿意似的,楚墨尘郁闷道,“腿还没好。” 楚墨尘手搭在右腿上,王妃心疼,道,“好,好,母妃不逼你,等腿好了再圆房也不迟。” 明妧净手出来,楚墨尘已经在院子里了,明妧走过来道,“这么快就聊完了?” 楚墨尘瞪了她一眼,“你还想母妃骂我多久?” 漂亮的凤眸里满是郁闷,看的明妧想笑不敢想,赶紧推轮椅,一边抖肩膀偷笑。 出了蘅芜院,明妧就推着楚墨尘去长晖院,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一丫鬟轻提裙摆,跑着进长晖院。 等他们绕过屏风,就听到老夫人声音拔高道,“哑巴了?” 明妧眼睛眨了两下,谁哑巴了? 那边三太太吃惊道,“好端端的,嫣儿怎么会哑巴?” 明妧无语,说沐嫣倒霉,这孩子还真对得起倒霉两个字,三天两头的出事。 丫鬟就道,“表姑娘昨晚上突然就说不了话了,天还没亮,就请了太医进府,太医说是被人毒哑的。” 明妧愣了一下,居然是毒哑的。 她还以为沐嫣是因为没有祛伤疤的药,痛哭流涕,哭到不能自己,悲痛之下暂时失语,竟然是被人给毒哑了,谁会给她下毒? 明妧在心底猜测,就感觉到一簇厌恶而冰冷的眸光落在她身上。 明妧抬头,就看到了老夫人,从老夫人的眸底,她感觉到了杀气。 明妧脸色也冰冷了起来,沐嫣中毒和她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她给沐嫣下毒的! 还有昨晚上,她突然打喷嚏,看来十有八九是沐家在骂她了,她是和沐嫣不对盘,沐嫣第一次摔伤下巴和她有那么丢丢关系,但她尽的是自己的本分,无愧于心,之后的事,皆是沐嫣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现在一有事就往她身上算,她可不是软柿子,任由他们想捏就捏! 不喜老夫人的眼神,明妧冷冷淡淡的福身告退。 她推着楚墨尘转身,才走到屏风处,就听老夫人冷道,“沐大太太来见我,就说我不舒服,不见她!” 出了正堂,明妧看着觉得整个人都舒服了,老夫人的眼神就像是一座巨石压过来,压的人喘不过气。 身后,钱妈妈走过来,福身给楚墨尘和明妧请安,“奴婢谢世子爷、世子妃赐药。” 以前,钱妈妈看明妧的眼神很淡,但是这一次,她眼底充满了感激。 如果不是明妧和楚墨尘赐药,她这会儿估计已经在奈何桥上排队喝孟婆汤了。 钱妈妈鼻子泛酸,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尽心尽力伺候了几十年的老夫人舍不得八千两,宁愿她去死,给她活下去机会的却是无亲无故的世子爷和世子妃。 虽然钱妈妈知道,那银票上的毒有楚墨尘和明妧一份功劳,但扪心自问,成国公和晋王他们算计世子妃,他们也只是反抗自保而已。 没有人挨打了还不还手的,这一次,她是看透了人心冷暖,世态炎凉。 钱妈妈是老夫人的心腹,未必就是好人,明妧救她,一来是因为江湖郎中把解药给了他们,不救钱妈妈,她要真死了,老夫人一定会把怒气撒在他们身上,虽然老夫人对他们的厌恶,不差钱妈妈这条命。 二来就是离间,钱妈妈毕竟是老夫人的心腹,但凡她有点良心,都会投桃报李,这希望是小了点儿,但不是一点没有。 为了这点希望,她愿意赌一把,如果将来她帮着老夫人作恶,她一定会拿回这条命。 钱妈妈诚心道谢,明妧笑道,“钱妈妈伺候了老夫人几十年,是老夫人用惯了离不了的人,江湖郎中把解药给了相公和我,我们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毒发身亡?” 钱妈妈嘴角溢出一抹苦笑,老夫人身边不缺人伺候,有她没她,她都是高高在上的镇南王府老夫人。 钱妈妈再福身,然后退下。 第324章 告辞 明妧推着楚墨尘在花园溜达了一圈,就回了沉香轩。 楚墨尘直接去了后院,明妧则回了内屋,看了会儿书,就继续做针线活,随着绣工见长,明妧竟生出了几分兴趣来。 明妧绣了一片枫叶,雪雁在一旁恭维道,“世子妃的绣工越来越好了。” 明妧越看越喜欢,虽然针脚还不够细密,但比起之前,已经进步太多了,假以时日,她一定能绣的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有了兴趣,明妧也不觉得累,雪雁给她穿了针,正要落下去,外面青杏站在珠帘外禀告道,“世子妃,二姑娘和表姑娘来了。” 明妧一听,就把绣绷子放下,迎了出去。 走到二门,就看到卫明蕙和谢婉华,瞧见她,卫明蕙快步走过来,喊道,“大姐姐。” 吐字清晰,极是熟练。 雪雁惊叹,“二姑娘说话这么清晰了?” 谢婉华笑道,“明蕙表妹可不是吐什么话都这么清晰,只是大姐姐这三个字她练了很多遍。” 明妧从小和卫明蕙关系就好,再加上是明妧帮忙医治,她才能开口说话,又是她嫡嫡亲的姐姐,没有什么比明妧在卫明蕙心目中的分量中了。 四儿在一旁,高兴道,“姑娘说其他话也很顺畅了,用不了多久,就能唱歌了。” 明妧点头笑道,“也不用那么急,把嗓子好好养养。” 只要明妧说的,卫明蕙都听,而且深信不疑,她点头如捣蒜。 明妧陪着她们到处走走,四儿和雪雁聊天,说了几句就问喜儿,“怎么没瞧见喜儿?” 雪雁笑道,“世子妃让她去穆王府送东西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四儿有点小失望,她难得跟二姑娘来王府找世子妃,喜儿居然不在,她还想和她说说话呢。 本来明妧该带她们去王府花园转转的,虽然谢婉华也知道王府闹鬼是假,但毕竟王府里的人不知道,明妧不能让人说她不知忌讳。 谢婉华四下瞧瞧,小声问明妧道,“王府闹鬼的事还没有澄清?” 明妧摇头,“还没有。” “那……东王府琅嬛郡主搬回王府住了吗?”谢婉华问道。 明妧眉头一挑,她怎么对琅嬛郡主感兴趣,“怎么这么问?” 谢婉华忙道,“没,没什么,我昨天在街上看到琅嬛郡主买东西,随口一问。” 明妧眉头拧了三分,谢婉华钟情楚墨枫,她打听楚墨枫很正常,关心琅嬛郡主就不正常了,而且昨天琅嬛郡主回府,直奔观景楼找楚墨枫…… 明妧望着谢婉华道,“你泄露了王府花园闹鬼是假的事?” 谢婉华脸色一白,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果然,她就说琅嬛郡主那么胆小,怎么突然回王府,“到底怎么回事?” 明妧追问,谢婉华还有求明妧不敢不说。 谢婉华的确不是故意的,只是丫鬟知道她倾慕楚墨枫,想近水楼台,只是花园闹鬼,她们来找明妧,也不能到处乱跑,明妧总不能带着她去长房直接找楚墨枫,这事她都做不出来,何况是让明妧帮她了。 只能花园偶遇,偏偏花园闹鬼。 丫鬟就抱怨了一句,谁想事情就有那么巧,琅嬛郡主和丫鬟就在那间铺子里,还正好听到了,当时琅嬛郡主就生气了,说,“回王府!” 丫鬟秋露跟在一旁道,“郡主,咱们东西还没买呢,就回王府了?” 琅嬛郡主道,“回镇南王府!” 那怒气冲冲的样子,吓的谢婉华一晚上都没睡好,担心琅嬛郡主找明妧的麻烦,不想卫明依她们跟来,便借口说陪卫明蕙上街,偷偷来的。 谢婉华说完,雪雁拧眉道,“世子妃,听府里的小丫鬟说,昨儿琅嬛郡主下观景楼时,眼眶通红,似乎哭了。” 明妧脑壳疼,琅嬛郡主一直觉得镇南王府亏欠于她,她又胆小,楚墨枫为了抓出杀人凶手,不惜装闹鬼,硬生生把琅嬛郡主吓回了东王府,要是大家都不知道就算了,偏偏她知道,而且不只是她,连她的表妹谢婉华都知道,琅嬛郡主却还蒙在鼓里。 楚墨枫却没有跟她通个气,这是区别对待,不怪琅嬛郡主气哭。 楚墨枫救过她,她却一时大意给他惹了骂,真是对不住他啊。 她要不要帮楚墨枫解释两句? 明妧这么想,那边过来一丫鬟道,“世子妃,郡主请谢姑娘去观景楼上说话。” 谢婉华望着明妧,明妧朝她点点头。 谢婉华就跟着丫鬟走了,明妧则和卫明蕙进了沉香轩,先帮她把脉,然后再闲聊。 约莫小两刻钟,谢婉华才回来,手里拿了个锦盒,尴尬一笑,道,“琅嬛郡主找我去是向我道谢。” 要不是她和丫鬟说漏嘴,琅嬛郡主这会儿还担惊受怕,为了表达谢意,送了她一只金簪做谢礼。 谢婉华向琅嬛郡主解释,明妧是苏氏担心王府闹鬼,牵连到她,才说那话宽慰苏氏的,谁想到王府闹鬼竟然真的是人为,她是错有错着。 她尽力解释,琅嬛郡主只讥讽的笑了一声。 话不投机,谢婉华就告辞了。 又坐了会儿,卫明蕙和谢婉华起身离开,明妧送她们出府。 刚走到二门,就看到不远处有人走过来,沐大太太扶着一老夫人走过来,两人脸色都不大好看。 老夫人不见沐大太太,这是她亲耳听到的,那这会儿沐大太太扶着的应该就是沐老夫人了吧。 她们走过来,明妧退后两步,沐老夫人眸光从她身上扫过,比老夫人看她的时候还要冰冷几分。 谢婉华看在眼里,有点同情明妧,顶着给镇南王世子冲喜的名头嫁过来的,本应该供着捧着,怎么谁都敢给她眼色瞧? 现在镇南王世子的腿还没好,就这样了,回头等腿痊愈了,还不知道怎么欺负她呢。 明妧送她们出王府,坐上马车,一路目送她们离开。 这边马车刚看不到影儿,那边一驾普通马车走过来,看到明妧,喜儿忙道,“停下,停下。” 丫鬟进出府办事都是走侧门的。 从马车内下来,喜儿笑的眉眼弯弯,雪雁见了笑道,“回来晚了一步,二姑娘和四儿她们刚走。” 喜儿嘟嘴,“我已经很赶了,赶明儿我去苏家看她。” 她走上台阶,小声道,“世子妃,奴婢有事禀告你。” 第325章 假借 这里是王府大门,一旁还有守门小厮,不是谈话之地。 明妧进了王府,往前走了会儿,四下无人,喜儿才凑到她耳边嘀咕,越说,明妧眉头越皱,脸色也越冷。 好一个沐家! 居然敢假借她的名义骗萧小少爷的药膏! 骗了药膏不算,出了事又怨恨她,沐家的脸比城墙还厚了吧,难怪老夫人都不愿意再见沐大太太了。 昨天萧小少爷来找明妧要治疗胃疼的药丸,明妧调制了不少,让喜儿给萧小少爷送去。 萧小少爷把昨天走后发生的事告诉喜儿,昨天他刚出镇南王府,就碰到了来找他的九皇子,两人准备进宫玩,谁想到走了没一会儿,沐大太太的丫鬟就追了上去,说是明妧的丫鬟,拿同样是祛伤疤的药膏和她换那瓶药。 萧小少爷人虽然小,但记性可不差,明妧的丫鬟他认得两个,一个是喜儿,一个是雪雁。 要真是明妧找他,又怎么让一个陌生丫鬟来,而且这丫鬟之前在沉香轩,是站在沐大太太身后的。 鬼灵精怪的萧小少爷当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居然拿他当三岁小孩骗! 萧小少爷决定给丫鬟一点教训,九皇子觉得这样不好,小小年纪又打又杀的,会挨骂的,正好他随身携带了从明妧那里勒索来的药粉,抹了点药膏涂在脸上,然后把药粉倒进药膏里,一脸嫌弃的把药膏丢给了丫鬟,扬长而去。 后面的事,明妧都知道了,九皇子下的药粉是让人哑巴的,九皇子和萧小少爷年纪小,天真烂漫的年纪,沐家不会怀疑他们,再加上药膏是江湖郎中给她和楚墨尘的,沐家就把这事算在他们头上了。 真是比窦娥还冤。 明妧眸底冷笑连连,这一回,沐家骗药膏,说破天也是沐家无理,现在连沐老夫人都出动了,看她们怎么开口找她和楚墨尘要解药! 长晖院,内屋。 老夫人跪在蒲团上,诵读经文。 怜春进屋,道,“老夫人,沐老夫人来了。” 一般时候,老夫人诵经,没人敢打扰,但沐老夫人是老夫人的娘家长嫂,身份非同一般,丫鬟不敢怠慢。 老夫人手里的佛珠一紧,她手抬起来,钱妈妈赶紧扶她起来,道,“莫不是为了表姑娘中毒哑巴一事?” 不是这事,还能为了什么事? 老夫人进正堂的时候,沐老夫人正好走进来,老夫人眸光冷了一瞬,复又笑道,“什么风把老嫂子吹来了?” 沐老夫人叹息一声,“嫣儿是我捧在手心里疼大的,说是我的眼珠子都不过分,这些天,她接连受难,我这做祖母的心如刀割。” 沐大太太是沐老夫人的娘家侄女,婆媳关系好的跟亲母女似的,在沐家,沐嫣是众星捧月,这么一个宝贝疙瘩,顺风顺水的长大,直到遇到明妧,吃的苦头掉的眼泪比她十五年来加起来的都多。 老夫人也跟着叹了一声,“嫣儿那孩子怕是和我镇南王府八字相冲。” 沐老夫人多看了老夫人一眼,眸底有什么东西闪过,沐大太太则哽咽道,“姑母,你可得救救嫣儿啊。” 老夫人手中佛珠一紧,语气冰冷,像是穿过数丈厚的冰墙而来,“让我怎么救她?昨天的事,你说的出口吗?” 沐大太太嗓子像是被人给扼住了一般,半晌都吐不出来半个字。 沐家丢不起这人,老夫人也丢不起这脸。 沐大太太抹眼泪道,“姑母,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老夫人额头一颤一颤的,她敛紧眉头,不虞道,“果真是药膏出了问题?” 沐大太太点头,“查过了,就是药膏被人下了毒。” “九皇子也中毒了?”老夫人再问。 沐老夫人摇头,九皇子并未中毒。 要是九皇子也中了毒,那这事就好办了,无需她跑这一趟。 老夫人眉头一拧,“九皇子先用药膏,却没中毒,这不可能,除非这毒是在九皇子用了之后才下在药膏里的。” 要真这样,她爱莫能助。 不止老夫人,沐老夫人也这么怀疑的,只是沐大太太一口咬定,接触过药膏的都是信的过的,不可能往药膏里下毒,只可能是药膏出了问题,或者九皇子其实也中毒了,只是他用的药膏少,再加上沐嫣之前中毒,身子虚弱,所以先毒发。 这样的解释,也说的过去,但药膏是丫鬟从萧小少爷手里头骗来的,明妧是百般推辞不给沐嫣,现在出了问题就找明妧和楚墨尘,老夫人是无论如何也张不开这个口。 沐老夫人眼神冰冷,嗓音低沉道,“来的路上,我倒是想了个法子,可以一试。” 沉香轩,屋内。 明妧在喝茶,上等的君山毛峰,茶色清澈碧绿,香气清幽,沁人肺腑。 一盏茶入腹,什么烦恼和不快都冲淡了几分。 屋外,有丫鬟唤声传来,“念夏姐姐,你怎么来了?” 来的还真是快,明妧嘴角浮起一抹讥讽嘲笑。 嘴角的冷笑还未散开,念夏已经进屋了,福身道,“世子妃,老夫人让您去长晖院一趟。” 正好,明妧也想去瞧瞧沐家和老夫人的脸皮能厚到什么程度,便将茶盏放下,起了身。 出了沉香轩,走了一会儿,念夏恍然拍自己的额头道,“看奴婢这记性,怎么忘了请世子爷,奴婢这就回去请。” 说完,不等明妧说话,转身就往回走,脚步快而凌乱,知道的是去传话,不知道的还以为身后有恶狗撵她。 在王府待了许久,去长晖院的路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明妧也没多想,只带着喜儿朝长晖院走去。 正堂内,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沐老夫人坐在她左边,眼神温和,看起来慈眉善目,但也只是看起来,沐老夫人先前瞧她时那凌厉的眼神还印在明妧脑海中。 从容迈步上前,明妧挨个的福身见礼,然后问道,“不知老夫人找明妧来是?” 老夫人眼神淡漠疏离道,“怎么没把药箱子一并带来?” 明妧眉头一皱,什么时候叫她带药箱子来了? 念夏可没说要她把药箱子一并带来,不说药膏,直接提药箱子,这是笃定她手里有解药,并且没打算捅破骗药膏的丑事,直接找出解药,算盘倒是打的噼啪响。 抬头望着老夫人,明妧装傻道,“带药箱子来做什么?” 第326章 检查 老夫人没说话,那边三太太道,“嫣儿中毒了,找了好几位太医进府,也没找出中毒的原因,太医怀疑可能是那天服的解药有问题。” 明妧一口老血气的倒流。 高,当真是高。 气归气,但明妧不得不佩服,且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药膏不能提,可以提解药,把中毒往解药有问题上摁,八竿子打不着也狠狠的打了她一竹竿,左右解药进了沐嫣的肚子,她也不能剖腹把解药挖出来,有毒没毒还不是随她们说? 而且人家还迂回了下,是太医说的,要不是太医怀疑,她们都不会往解药有毒上面想。 深呼吸,明妧把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意压下,笑道,“怎么可能解药有毒呢,服解药的可不止沐表姑娘一人,其他人可都没问题。” 三太太就道,“其他人是没有问题,还是还没有毒发尚不清楚,既然太医这么说,你就把药箱子拎来,让太医仔细检查一番,如果没有问题,那最好,要真有问题,就得想办法解决。” 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明妧都没法反驳,她回头吩咐喜儿道,“去把药箱子拎来。” 这边喜儿福身离开,那边轮椅的轱辘声传来,明妧回头就看到雪雁推着楚墨尘走进来,念夏怀里抱着药箱子。 明妧迎上去,道,“相公,有太医怀疑江湖郎中调制的解药有毒,才导致表姑娘哑巴的。” 楚墨尘轻嗯了一声,“所以老夫人才让丫鬟拿药箱子来给太医检查?” 明妧点头如小鸡啄米。 楚墨尘慵懒道,“既然如此,那就让太医检查吧。” 说话的功夫,丫鬟就进来道,“老夫人,刘太医来了。” “快请。” 明妧就站在楚墨尘身侧,看着刘太医把药膏拿出来一瓶瓶的检查,身为太医,调制不了这么好的药,但是分辨这些药做什么用的还是件容易事。 见刘太医一直不说话,沐大太太紧张道,“这些药都没有毒吗?” 刘太医摇头,“尚未发现。” 一瓶瓶药,拿起来又放下,沐大太太眼底的希望一点点的破灭,眼眶通红,鼻子泛酸。 刘太医伸手去拿最后一瓶药,明妧眉头扭了下,这药瓶不是摆在药房里的吗,是谁把它拿在药箱子里的? 明妧看了雪雁一眼,雪雁摇头,又看了楚墨尘一眼。 明妧眸底闪过一抹狐疑,不知道楚墨尘想做什么,那边刘太医低呼,“这药丸……” 沐大太太心头一震,忙问道,“这药丸怎么了?” 刘太医欣喜道,“这药丸可解百毒。” 能解百毒,又对沐大太太点头,说明这药丸可以解沐嫣中的毒,沐大太太急到嗓子眼的心还没完全落地,就听楚墨尘指着刘太医道,“赶紧的,把这药丸给我放回去。” 楚墨尘的声音透着一股不愉快,刘太医不敢不听,连忙把药瓶放下。 那边三太太就道,“这药丸可解百毒,正好能拿来救你沐嫣表妹。” 楚墨尘斜了她一眼,“三婶话说的轻巧,你可知道这药丸有多珍贵,就这么随便拿来用。” 随便…… 这两个字狠狠扎疼沐大太太的心了,她女儿中毒都说不了话了! 三太太眉头拧着道,“嫣儿可是你表妹,再珍贵的药,不也是拿来救人吗?” 楚墨尘指着药箱子里那瓶药,嘴动了动,最后吩咐道,“赵风,告诉她们!” 赵风嘴角一抽,爷,你这不是为难属下吗? 咱们事先也没对好词啊。 临场发挥,赵风压力有点大,他硬着头皮道,“这药丸珍贵,当初世子爷中毒双目失明,江湖郎中原是想拿这颗药丸给世子爷解毒,最后都倒出来了,还放了回去,爷瞧不见,江湖郎中说这药贵重,千金难求,给世子爷解毒是杀鸡用牛刀,大材小用,爷说钱不是问题,江湖郎中都不为所动。” 比起沐嫣哑巴,楚墨尘当初中毒双目失明难道不更严重一点儿? 连他,江湖郎中都没舍得把药给他用,何况是给沐嫣了。 楚墨尘眸光横扫道,“我说两万两买这颗药丸,江湖郎中都没搭理我,只说好药要用在刀刃上,要是钱能随随便便买到,也轮不到我出价。” 说完,楚墨尘看了明妧一眼:怎么样,为夫没有辱没你吧? 明妧哭笑不得,回了一记赞赏的眼神:相公,你比我厉害,我一颗药丸卖八千两,你两万两还不卖,小女子甘拜下风。 两人眸光流转,旁人瞧不见,可是楚墨尘的话却给沐家蒙头一击。 有药丸能解沐嫣中的毒,但这颗药丸极其贵重,已经不是金钱能衡量的了,当初楚墨尘双目失明都没用,让他拿来救沐嫣,难比登天。 可太医没法帮沐嫣解毒,这颗药丸是她全部的希望。 沐大太太才不管那么多,她求楚墨尘,楚墨尘懒懒道,“我双目失明都没能吃到这颗解毒丸,沐嫣表妹只是中毒哑巴了而已,现在沐家连她怎么中毒的都没查清楚,找到下毒之人,拿到解药不就行了?” 沐大太太急道,“已经查了,但是查不到。” 楚墨尘淡淡道,“沐家就这么无能吗,沐嫣表妹都被人害的说不了话了,查不出下毒真凶,难保不会有下一回,这解药可就只有一颗,再说了,这么珍贵的药丸,要是叫江湖郎中知道我随随便便就给用了,还不得被我气死。” 被说沐家无能,沐老夫人脸色发青。 沐大太太却是不管这么多,求道,“我给你跪下了。” 她说着,身子弯下去,她先打招呼,就是给明妧机会扶她,然而明妧傻站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明妧不扶她,楚墨尘坐轮椅扶不了,喜儿和雪雁没资格扶。 沐大太太身子僵硬了一瞬,银牙一咬,果真跪了下去。 她一跪,外面跑进来一淡碧色裙裳的丫鬟,海棠上前急道,“世子妃,不好了,出事了!” 明妧回头问道,“出什么事了?” 海棠忙道,“刚刚穆王府萧小少爷差丫鬟来拿药膏,说是昨儿你后来让丫鬟给他换的药膏一点都不好,九皇子涂了一晚上,一点效果都没有,他还是要那瓶乌漆嘛黑的药膏。” 第327章 发话 明妧眼睛眨巴眨巴把笑意掩去,一脸懵懂道,“江湖郎中给我的那瓶祛伤疤的药膏不是给他了吗?” 海棠也是糊里糊涂,“奴婢也是这么说的,可萧小少爷的丫鬟说萧小少爷发了话,世子妃你不把药膏给他送去,他就去皇上跟前告状,说你不讲先来后到,见他人小,就帮着沐家欺负他。” “我没欺负他人小啊,”明妧无辜而又茫然,“我什么时候让丫鬟换药膏了?” 海棠摇头,再摇头,“奴婢也不知道,那丫鬟说萧小少爷还记得找他换药膏的丫鬟长什么模样,他昨儿在沉香轩见过,当时那丫鬟就站在沐大太太身边,沐大太太能给他作证,咱们赖不掉。” 沐大太太心咯噔一下跳了。 喜儿则歪着脑袋道,“昨儿在沉香轩,站在沐大太太身后的丫鬟不是……她吗?” 她抬手一指,正好指着沐大太太的丫鬟翠柳。 翠柳脸一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直往外涌,楚墨尘眼睛一眯,道,“好一个胆大的丫鬟,居然敢冒充世子妃的丫鬟找萧小少爷偷换药膏!” 翠柳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没……没有。” 明妧冷冷一笑,“没有?没有那你心虚什么?” 楚墨尘手撑着轮椅,嘴角噙着一抹讥笑,“阿风,把这丫鬟拉去穆王府,让萧小少爷好好认认,昨天找他换药膏的是不是这丫鬟。” 翠柳脸白如纸。 赵风过来拉人,翠柳扑到沐大太太身边,急道,“夫人,救奴婢!” 沐大太太几乎要晕倒在地了,那边沐老夫人和老夫人的脸就像是被人狂扇了几十巴掌似的,恨不得当场钻了地缝。 可怜刘太医站在那里,恨不得化成一缕清风逃出去,沐家今儿这脸是丢大发了。 赵风揪着丫鬟的胳膊,直接把丫鬟拎了起来,老夫人攒紧佛珠,呵道,“还嫌丢的脸不够吗?!” 外面,王爷迈步进来,儒雅的脸上,眉头微拢,“出什么事了?” 看见王爷,沐老夫人的脸就跟咽了苍蝇一般难看。 王爷日理万机,极少看到他,今天居然来长晖院,不会还是楚墨尘请来的吧,明妧正猜测,就听楚墨尘道,“父王来的正好,沐家这丫鬟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冒充世子妃的丫鬟,败坏世子妃的名声。” 王爷模样俊雅,看上去就是一闲散王爷,可他脸色一沉,眸光一冷,就是战场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杀伐决断的大将军。 那种气势和威压,岂是一般人能扛的住的,看一眼,身子都凉了半边。 王爷走过去坐下,老夫人就知道今天的事没法善了,老夫人摆摆手让丫鬟退下,又望着明妧和楚墨尘道,“你们也退下。” 明妧很听话的推楚墨尘离开,楚墨尘则道,“老夫人是让你的丫鬟退下,你急着跑出去做什么?” 明妧憋笑,反正老夫人没点名让他们退下,他们就当不知道。 老夫人额头颤了几下,却也没再轰人,王爷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老夫人看了沐大太太一眼,才道,“昨儿早上世子和世子妃把药膏送来我这儿,说是要送给嫣儿,我怕药膏有毒,就没替嫣儿收下,后来沐大太太觉得世子既然敢送,药膏就肯定没问题,就去沉香轩拿药膏,顺便道谢,谁想去晚了一步,世子妃把药膏送给萧小少爷了,药膏只有一瓶,嫣儿的脸又非药膏不可,翠柳这丫鬟就擅作主张拿了一盒普通祛伤疤的药膏把萧小少爷手里的药膏骗了回来……” 王爷眉头一拧,打断老夫人的话,“如此擅作主张的丫鬟,拖出去杖毙。” 王爷一发话,赵风就进来把丫鬟拎出去,老夫人就道,“这是沐家丫鬟……” 王爷冷笑道,“沐家丫鬟装世子妃的丫鬟骗人,只是杖毙她,已经给沐家留着脸了,拖出去。” 老夫人无话可说。 翠柳叫救命,可是王爷发的话,谁敢救她? 很快,板子混着救命声传来,听得沐大太太拳头攒的紧紧的。 只听王爷继续道,“沐家是老夫人的娘家,看在亲家面子上,把药膏还回来,这事本王就当作不知道,请回吧。” 听见王爷下逐客令,明妧眼睛都雪亮了起来,不愧是杀伐果断的镇南王,出手就是快狠准,沐家丫鬟被公然杖毙,沐家和老夫人颜面尽失,狠狠的替她们出了口恶气。 老夫人脸一阵红一阵紫,道,“药膏可以还回来,可那药膏有毒。” 王爷望向老夫人,沐大太太就道,“嫣儿本来好好的,就是抹了那药膏才哑巴的。” 明妧恍然大悟,“原来沐表姑娘是抹了江湖郎中的药膏才中毒的,那你们怎么能骗我说是服用解毒药丸中毒的呢?” 楚墨尘骂了一声笨,道,“用了骗回来的药膏中毒了,这是咎由自取,得多厚的脸皮才说的出口,沐家脸皮薄,只能撒谎骗骗你这样的蠢丫头。” 一巴掌,从沐老夫人的脸扇到沐大太太脸上,包括老夫人在内,脸都青的发黑。 就这么被骂了厚脸皮,还不能动怒,不能呵斥,真是太爽了。 沐大太太跪在地上,一直就没起来,“丫鬟把药膏骗了回来,我知道不对,可嫣儿是我女儿,我这个做娘的实在做不到看着她毁容毁掉一辈子,是我鬼迷了心窍害了嫣儿,我已经知道错了,要是那药膏真给九皇子用了,今日哑巴的就是九皇子了,嫣儿也算替九皇子挡了灾。” 明妧无语,真是死不悔改啊,“相公,沐大太太说的似乎也挺有道理的。” 楚墨尘轻嗯一声,“的确算是替九皇子挡灾了,赶明儿让九皇子去沐家道声谢,做人不能知恩不图报。” 沐大太太恨不得咬掉舌头,沐老夫人脸火烧火燎的,几辈子没丢过这么大的脸,呵斥沐大太太道,“还不给我回去好好反省,沐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沐大太太哭着起身,道,“可嫣儿她……” 沐老夫人瞪她,沐大太太不敢不从,抹掉眼泪,转身离开。 等沐大太太走了,沐老夫人才望着王爷道,“这一回,是我沐家错了,只是嫣儿中毒,嗓子说不出来话,江湖郎中的毒,只有江湖郎中的药能解。” 第328章 说服 明妧则道,“那药膏赵院正检查过,没有毒,有毒我们也不敢给表姑娘用,更不敢在表姑娘不要的情况下送给萧小少爷给九皇子用,万一出点什么事,我们担待不起。” 老夫人眸光微动,道,“沐家回去一定严查,能找到下毒之人把解毒了最好,如果解不了……” 楚墨尘一脸的不情愿,但又不能见死不救,只能退一步道,“那么珍贵的解毒丸,我不会白送给沐家,拿两万两来买,让沐嫣表妹亲自送来。” 丢下这一句,楚墨尘推着轮椅离开。 出了长晖院,见四下无人,明妧瞅了海棠一眼,夸赞道,“时间掐的不错。” 海棠脸一红,道,“世子妃,奴婢方才进屋是真有事要禀告您。” 明妧错愕了一瞬,“什么事?” 海棠忙回道,“方才定北侯府的丫鬟来禀告,说是表姑娘离开王府没一会儿,就腹疼不止,没忍住让周大夫把了脉,说是被人下了泻药,让你小心。” 话虽然是海棠禀告的,其实她茫然的很,表姑娘让世子妃小心,却不说小心谁,实在是奇怪。 不过海棠不懂,明妧却是懂的,谢婉华怀疑给她下泻药的是琅嬛郡主,虽然她是不大喜欢琅嬛郡主,但谢婉华只是无意说漏了嘴,连得罪琅嬛郡主都算不上,琅嬛郡主有必要给她下泻药吗? 谢婉华毕竟是来找她出了问题,明妧便道,“拿几粒止泻药给表姑娘送去。” 喜儿自告奋勇道,“奴婢去吧。” 喜儿屁颠屁颠的回了沉香轩拿了药,然后直奔定北侯府。 等她回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明妧在屋内绣针线,喜儿打了珠帘进来,雪雁端了糕点过来道,“表姑娘没事了吧?” 喜儿脸上闪过一抹同情道,“表姑娘这回是疼惨了,差点虚脱,幸好世子妃的药效果好,表姑娘说她来王府,只在观景楼上喝了半杯茶,当时就觉得那茶味道不大对劲。” 谢婉华确定就是琅嬛郡主给她下的泻药,她自认和她井水不犯河水,没有得罪过她,琅嬛郡主一边送簪子向她道谢,一边给她下泻药要她半条命,早知道这样,她宁肯不要那簪子! 雪雁害怕道,“表姑娘都没得罪琅嬛郡主,就给她下泻药了,这要真得罪了,还不直接下砒霜?往后世子妃还是离琅嬛郡主远点儿好。” 喜儿昂着脖子道,“怕什么,她要真敢给世子妃下毒,死的肯定是她。” 雪雁想想也是。 明妧无语的朝天花板翻一白眼,继续绣针线,喜儿则说起另外一件事,道,“方才沐家管事的去了定北侯府,问二姑娘哑疾一事,夫人把二姑娘用的药方给了沐家,就连药丸都给了几颗。” 当时喜儿就在场,恨不得叫苏氏别给,事后把王府发生的事说与苏氏听,苏氏唏嘘且愤怒,沐家世家望族,竟做出这般丢人现眼的事,欺负的还是她女儿,怎么能叫她不生气。 明妧眼底闪过一抹冷笑,“毕竟是两万两,沐家自然是不想掏。” 但可惜,她下的毒,只有她能解。 卫明蕙的药方对沐嫣来说,没有坏处,却也一点好处也没有。 …… 这一天,阳光明媚,天气晴朗的连一丝风都没有。 明妧和往常一样去长晖院请安,刚绕过花鸟山水折扇双面绣屏风,就瞧见楚瑜一脸笑容的迎上来,明妧稍稍避让,以为她要出去,结果楚瑜捂嘴笑道,“我就是迎接四嫂你的。” 迎接她?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明妧一脸不解,就听楚瑜道,“我和晋王府晋阳郡主的关系一直不错,之前去外祖家贺寿,晋阳郡主答应等我回京,办一场宴会替我接风洗尘,今儿送了请帖来,宴会的日子定下了,就在三天后,她在请帖里还给我夹了封信,之前因为江湖郎中,晋王府和咱们镇南王府还闹出不少的不愉快来,她心中歉意,让我务必说服你一起去晋王府。” 让她去晋王府?饶了她吧,她都还不认识晋阳郡主的时候,人家就暗搓搓要她小命了,现在仇越结越大,她去晋王府,那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偏楚瑜一脸笑容,明妧不好拂她,只把难题扔给楚墨尘道,“相公说我要去哪儿,必须经过他同意。” 楚瑜微微吃惊,“四哥怎么这么霸道?” 明妧一脸我就是嫁过来给他冲喜的,这一年里,当然他怎么说我怎么做了,小媳妇是没有话语权的。 楚瑜望着明妧,扭着手中绣帕道,“那怎么办,我都和晋阳郡主打了包票,这么点小事,我一定能办到。” 去不去晋王府参加宴会,那是别人的自由,她凭什么打包票,觉得一定能说服她? 只是楚瑜是为了缓和她和晋王府的关系,算是一番好意,明妧不满也只能忍着,道,“晋阳郡主和大姑娘你关系好,专门为你宴会接风洗尘,你如实告诉晋阳郡主,她不会怪你的。” 楚瑜有些失望,大太太就道,“世子妃嫁给尘儿这么久,几乎就没怎么出过门,更别提参加什么宴会,你是咱们镇南王府世子妃,也该走出去,让别人多认识认识。” 大太太帮腔,楚瑜连连点头,甚至自来熟的抓起明妧的手,几乎撒娇似的道,“四嫂,你就和我们一起去吧。” 明妧不喜被她抓着,不着痕迹的把手抽回来,道,“不是我不想去,而是近来我运气比较背,一出门就出意外,相公也是出于担心我,不许我出门,我自己也心有余悸。” 要是能出门,她早选择出去逛街了,至于宴会,她还真没多少兴趣。 说到意外,三太太最有发言权,她道,“世子妃太谦虚了,你要是运气背,那世上就没人敢说自己运气好了,做人不能因噎废食。”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我无法反驳,但楚墨尘这尊挡箭牌,岿然不动,有本事就说服他。 明妧不说话,楚瑜觉得她们这么多拳头都打在了棉花上,不由得泄气道,“回头我求四哥去。” 楚瑜不是嘴上说说,她是真的求楚墨尘,明妧福身告退时,楚瑜和她一起回了沉香轩,央求楚墨尘道,“四哥,你就让四嫂和我一起去晋王府吧。” 第329章 独特 楚墨尘只道,“看情形,那天我脚不疼就让她去,脚疼的话,她得留下来给我捶腿。” 居然没有一口回绝楚瑜,明妧有点诧异,但楚墨尘这样说,楚瑜也没法再央求,难道参加宴会比楚墨尘的腿更重要? 楚瑜福身道谢,又小坐了会儿,就告辞了。 等她走后,明妧微微讶异道,“我还以为你和府里的姑娘关系都一般呢。” 楚墨尘看向窗外,眼神带了几分落寞,“小时候,我喜欢跟着大哥屁股后面玩,瑜儿也一样,走的近,比其他堂兄妹关系自然亲厚两分,自打二哥出事,父王封镇南王后,和他们的关系就都淡了。” 虽然长房没有明说,但长房的镇国公之位被夺,而后父王册封镇南王,长房心里能是滋味儿? 有了芥蒂,关系自然就疏远了,以前他喜欢往大哥的院子里跑,大哥也时常来看他,这两年,大哥来沉香轩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他明显感觉到了大哥的疏远,还有明妧让他告诉大哥的话,大哥或许……压根就没信。 明妧在心底一叹,她看的出来楚墨尘不想和楚墨枫争斗,偏偏楚墨枫是长房嫡长子,曾经的镇国公府继承人,而楚墨尘是镇南王世子,他们两个太容易走向对立面了。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年,为什么要让自己过得这么累呢,明妧实在想不通。 在书房待了会儿,楚墨尘去后院练走路,明妧则回屋做绣活。 照着绣图,明妧绣了一朵折枝梅花,越看越满意,喜儿端了糕点进来,把红豆糕摆在明妧手边小几上,道,“世子妃,您还记得北鼎侯府姜三姑娘吗?” 明妧随手拿绣绷子拍了喜儿脑门一下,道,“当然记得,怎么突然提起她来了?” 喜儿假意摸头,道,“她可能要嫁给东王府世子,也就是琅嬛郡主嫡亲的兄长。” 明妧眉头一挑,道,“可能?你这是打哪儿听来的八卦?” 喜儿眨眨眼,道,“就刚刚在厨房听的啊,而且是新鲜出炉的。” 明妧哭笑不得,她就去厨房端个新鲜出炉的糕点的功夫,前后半盏茶都不到,就顺道给她端了个新鲜出炉的八卦回来? 明妧都不知道说什么好,雪雁则兴致勃勃的催道,“那你快说啊,世子妃都等着急了。” 明妧扶额,她哪里等着急了,她可没有那么八卦,不过就着八卦吃糕点,别有一番滋味。 喜儿巴拉巴拉倒豆子,道,“厨房小丫鬟半个时辰前在街上瞧见北鼎侯府姜三姑娘出美人阁的时候,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往前一扑,好巧不巧的把正要进去的东王府世子扑倒在地,是真的扑倒了,当时好多人都瞧见了,小丫鬟还围观了下,据她说当时姜三姑娘脸红的能滴血,羞的恨不得钻了地缝。” 从喜儿的描述,明妧都能感受到姜三姑娘的羞赫了,哪还用得着亲眼瞧。 难怪喜儿说姜三姑娘可能要嫁给东王世子了,在古代,男女有了肌肤之亲,就要嫁人,何况姜三姑娘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东王世子扑倒了? 这已经不是可能,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只是东王世子也忒弱了点吧,一个姑娘家扑过来,他抱不住,还被扑倒,弱成豆腐渣渣了。 明妧吃着糕点,随口问道,“东王世子如何?” 喜儿想了想道,“毕竟是东王府世子,肯定不会差啊,但除了家世之外,其他的比大少爷那是差太太太远了。” 说完,喜儿在心底补了一句,有琅嬛郡主那样的妹妹,东王世子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人。 吃了两块糕点,明妧净了手,继续绣针线。 陪楚墨尘吃了中午饭,明妧在院子里遛食,闲来无事,她溜达出了沉香轩,往前走的时候,听一丫鬟打趣道,“大少爷这会儿就在花园里呢,怎么没瞧见你凑上去了?” 紧接着一丫鬟道,“你少打趣我,你以前也没少往大少爷跟前蹿啊,你说,你是怕花园闹鬼还是怕大少爷克妻?” 另外一丫鬟挠她道,“大少爷是克妻,又不是克丫鬟!我可不敢有非分之想,我只是觉得大少爷好看……” “世子爷也好看啊,怎么没见你往世子爷跟前钻?”小丫鬟道。 “世子爷当然也好看了,但世子爷脾气不好,大少爷脾气多好啊,温文尔雅,就像……就像……反正就是很好很好了。” 喜儿就道,“这丫鬟真没规矩,居然敢说世子爷脾气不好。” “她们也没说错啊,”明妧笑道。 喜儿,“……” 世子妃,人家在背后说你夫君坏话啊,你不生气就算了,你怎么能觉得她们说的对呢! 喜儿说的很大声,两丫鬟吓的身子一哆嗦还不敢跑,结果明妧的话让她们愣在当场,世子妃居然没生气,而且还说她们说的对……世子妃好惨,她肯定没少被世子爷欺负。 看着明妧往花园方向走远,身后是两道同情的眸光,一路追随。 明妧正愁找不到机会和楚墨枫赔礼,丫鬟说他在花园,明妧决定去碰碰运气。 在花园走了会儿,就瞧见湖畔站在一身影,挺拔如苍松,如瀑般墨色青丝飞泻而下,风掀起他的锦袍,带着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仿佛神祗临世,不是楚墨枫,又是何人。 他站的地方,正是北鼎侯府姜大姑娘落水溺亡的地方。 不知道他是在缅怀那缘浅孽深的第一任未婚妻,还是在想杀人凶手? 不过明妧不忌讳死人,更不惧鬼神,她迈步走过去,听到有脚步声传来,楚墨枫稍稍转身,就看到明妧迎着阳光走过来,一袭天蓝色云锦裙裳,淡淡一笑,眉梢间漾开几缕春暖花开的美。 明妧走上前,他开口道,“你不怕?” 这有什么好怕的?明妧淡雅一笑,“我一直觉得人要比鬼可怕。” 楚墨枫眸光闪过一抹异样,道,“为何这样觉得?” 明妧把眸光投降远处粼粼水面,阳光照耀下,仿佛一池的碎金,耀眼夺目。 一缥缈空灵,带着揶揄传来,“人要是被鬼吓死了,也就成了鬼,这要见面,岂不尴尬?” 楚墨枫哑然失笑,“你这见解……倒是独特。” 第330章 弱者 明妧噗嗤一笑,道,“开玩笑的,这世上有鬼,但也只活在一些人心中,不会出来,更不会青天白日的跑出来,又何惧之有?” 顿了顿,明妧歉意道,“我来是向大少爷你赔礼歉意的,我应该连累你挨骂了吧。” 琅嬛郡主那天明显很愤怒,以她的脾气,不会拐弯骂人的。 楚墨枫看了明妧一眼,看着她干净澄澈的眸子,里面盛着最真诚的歉意,他道,“这件事与你无关,你无需和我道歉。” 怎么和她没关系? 她要不是怕苏氏担心她,她不会告诉苏氏,谢婉华就不会听去,更不会说漏嘴传到琅嬛郡主耳朵里,“这两天,没听说花园闹鬼是假,看来琅嬛郡主虽然生气,却也替你保密,但你这办法好像不管用。” 楚墨枫轻笑,他笑起来像凛然冬日里的一缕暖阳,让人浑身都觉得舒服,只是她没有说什么让人觉得好笑的事吧? 观景楼上,琅嬛郡主居高临下,她看着明妧和楚墨枫站在湖畔,远远看去,宛如一对璧人。 一片枯叶落在明妧发髻上,楚墨枫伸手将它取了下来,看到这一幕,秋露骂道,“真是不知羞耻!” 琅嬛郡主搭在回廊上的手握的紧紧的,修长的指甲掐进木头里都没察觉。 半晌之后,她松开手,问道,“东王府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郡主放心,和计划的一样。” “那就好……” 琅嬛郡主眼底闪过一抹冷芒,示意秋露附耳过来,低语几句,秋露连连点头。 等她吩咐完,再看湖畔时,又只剩楚墨枫一人了。 明妧带着喜儿往前,她手从花瓣上拂过,柔软的花瓣在她指尖跳跃,那边有娇嗔声传来,“哥,哥,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就不能等等我吗?” 询声望去,明妧就瞧见三少爷楚墨洐往前走,楚珂在后面追,苦口婆心道,“哥,你就和我一起去参加晋阳郡主举办的宴会吧,晋阳郡主邀请不少未出阁的姑娘参加,你不去,怎么挑喜欢的姑娘?” 楚墨洐头大,“我还没退亲呢。” “退亲不是迟早的事吗?”楚珂不以为然。 楚墨洐则道,“那等退亲再说也不迟。” 看着楚墨洐走远,楚珂气的跺脚,“好心当成驴肝肺!你要不去,我把你打晕拖去!” 丫鬟则道,“杨家也真是的,要是早点退亲,姑娘指不定都做小姑姑了。” 楚珂跺脚道,“我就想不明白了,舅舅疼柳表姐远不及菡表姐,娘也更喜欢菡表姐,为什么还要哥哥娶柳表姐?有那么胖的嫡妻,儿媳妇,他们都不觉得难堪吗,我可不想有那么胖的嫂子,出去都被人笑话!” 丫鬟摇头,她不知道。 楚珂虽然说狠话,但瞧见楚墨洐走远,又追了上去。 明妧无语,镇南王府真是奇怪,怎么这么多不拿自己亲事当回事的,偏偏身边还都有一堆皇帝不急,大太监不急,小太监急的上火的。 摇着脑袋,明妧闲庭信步,心情很好的回了沉香轩。 但这样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明妧在书房内找书看的时候,一件糟心事就传到她耳朵里来了,青杏急急忙进来禀告,说是府里流言四起,都在议论琅嬛郡主给谢婉华下泻药的事。 谢婉华是她的表妹,流言背后针对的是谁不言而喻。 听青杏禀告,喜儿是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叉腰怒骂,“本来琅嬛郡主就有点喜怒无常,这样的流言传开,她就更看我们世子妃不顺眼了。” 雪雁连连点头,觉得传流言的人其心可诛,但她想的要多一点,“表姑娘被人下了泻药的事,只有我们几个知道,怎么会在王府里传开?” 喜儿叉腰的手慢慢挪开,疑惑的望着雪雁,“是啊,这事只有我们几个知道,怎么会传开呢,是谁说漏嘴了?” 几个丫鬟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齐齐摇头。 表姑娘来王府探望世子妃,却被人下了泻药离开,这么丢人的事,她们不会往外传,传出去又没好处,琅嬛郡主针对世子妃的时候,世子妃都没把她怎么样,何况世子妃和表姑娘关系谈不上多好,就更犯不着替她出头了,而且这一回,表姑娘和丫鬟多嘴,差点给世子妃惹事,给她一点教训正好。 可流言不是从她们这里传出去的,那又是怎么传开的? 几个丫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 想不通,喜儿望向明妧,只见她清澈明净的眸子闪着点点寒芒。 外面,传来一阵咚咚敲门声,有小丫鬟说话声传来,“世子妃,老夫人让你去长晖院一趟。” 喜儿担忧,本来老夫人就因为江湖郎中和沐家的事恼了世子妃,恨不得把世子妃抽筋剥皮,那些流言不是把世子妃送到老夫人跟前给她出气吗? 深呼一口气,明妧把手中拿着的书放下,迈步出书房。 长晖院来传话的丫鬟就等候在院子里,见她出来,福身给她请安。 明妧面色如常,从容不迫的往前,出了沉香轩没多久,那边一穿着淡黄色裙裳的丫鬟快步走来,福身,恭敬道,“世子妃,王妃让您去蘅芜院一趟,琅嬛郡主也在那儿。” 明妧还未说话,长晖院的小丫鬟先一步道,“老夫人传世子妃去回话。” 不论是尊卑有序,还是先来后到,明妧都应该先去长晖院。 但偏偏,明妧先去了蘅芜院,长晖院的小丫鬟见明妧这么堂而皇之的不把老夫人放在眼里,愣在岔道处,回过神来,飞快的转身朝长晖院走去。 一脚迈进蘅芜院,明妧就感觉到不少股视线围绕她周身打转,从那些眼神里,明妧剖析出一个最令她吐血的眼神:搅屎棍。 明妧在心里默念: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我不生气…… 这些丫鬟婆子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被流言所误导,毕竟琅嬛郡主没有给谢婉华下泻药的理由,就是她自己都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再者人都是同情弱者的,琅嬛郡主孀居,本就招人心疼,但她就不同了,本来嫁给楚墨尘冲喜是件值得同情的事,但她有丰厚的报酬,不仅没人同情她,反而羡慕嫉妒恨。 第331章 流言 进了屋,还没绕过屏风,就听到一阵嘤嘤抽泣声传来,哭的肝肠寸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丫鬟秋露哽咽道,“王妃,您可得给我们郡主做主啊,郡主和谢姑娘无冤无仇,只是请她上观景楼坐了会儿,就被人如此诋毁,要不是奴婢拦着,刚刚郡主就差点从观景楼上跳下去了。” 琅嬛郡主哭的双眼肿的跟核桃似的,王妃拿帕子帮她擦眼泪,心疼道,“一点小事,怎么就到寻死觅活的程度了,查出是谁传的流言,母妃给你做主就是。” 对于琅嬛郡主,王妃一直心存愧疚,明妧敬茶那天,她也当众向东王妃承诺,不会亏待琅嬛郡主。 明妧走上前,听着琅嬛郡主的哭泣,再见她那消瘦的肩膀一颤一颤的,宛如一朵娇艳的牡丹被狂风暴雨摧残,如何叫人不怜惜,如何叫人怀疑她是在倒打一耙,就是叫她开口说自己是无辜的,她都说不出口。 可她说不出口,有人说的出口,秋露抬手一指,就指向了跟在明妧身后的喜儿,“王妃,奴婢去打听过,就是世子妃身边的丫鬟喜儿传的流言!” 居然往她身上泼脏水! 喜儿的小暴脾气,差点没撸起袖子就和秋露干架了,但是当着王妃的面,除非明妧借她胆子,否则喜儿是决计不敢任性胡来的,扑通一声跪下,喜儿望着王妃道,“王妃明鉴,奴婢没有往外传过这样的流言!” 喜儿用词很准确,她不是没说过,她是没往外传过。 秋露揪着不放,“空穴不来风,不是你传的,世子妃身边丫鬟那么多,为什么不说别人,就说你!” 喜儿气咻咻的,却无法反驳,谁让她倒霉呢,但什么都不说,任由人污蔑不是她喜儿的性子,喜儿背脊挺直道,“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件事谁传开的,谁不得好死!” 就是这样的简单粗暴,反正她没做过,她不怕赌咒发誓。 秋露一脸的怒气,在听到喜儿这一句后,怒气凝固,细细看,还添了几分苍白。 琅嬛郡主抽泣道,“琅嬛只是想最后在王府替相公守几个月,就这么容不得琅嬛,要赶琅嬛走吗?” 明妧从不说脏话,但这一回她真的忍不住了,谁容不得她了,到底谁容不得谁,别说她只是给过世的二少爷守几个月,她就是守一辈子也没人拦着。 明妧望着琅嬛郡主,要开口反驳,结果王妃朝她摇头,明妧话都蹦到嘴边了,硬是给咽了下去。 王妃帮琅嬛郡主擦眼泪道,“既然世子妃的丫鬟敢赌咒发誓,应该就不是她往外传的,这件事传开对世子妃并无好处,你们两都是聪明姑娘,莫要受流言左右。” 明妧是以冲喜的名义嫁给楚墨尘的,尚未圆房,当的起姑娘二字,而琅嬛郡主,王妃允许她回东王府再嫁,也算是恢复了姑娘之身。 两人都是她儿媳妇,却又都不算是,王妃在告诉琅嬛郡主,她对她们是一视同仁的。 这话明妧听懂了,琅嬛郡主则忍着眼泪道,“赌咒发誓,这世上有谁信誓言,相公娶我时,还说过会一生一世待琅嬛好……” 豆大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巴拉巴拉往下掉,王妃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琅嬛郡主咬着唇瓣道,“就因为琅嬛要回东王府嫁人,所以母妃就偏袒世子妃吗?” 明妧两眼望着天花板,眼底是浓浓的无力,明明王妃偏袒的是她琅嬛郡主好不好。 秋露跪在地上,一路跪到琅嬛郡主脚步,哀求道,“郡主,咱们回东王府吧,你天生胆小,王府闹鬼把你吓回东王府,你强忍着回来,可镇南王府已经没有咱们容身之处了,您本就没有什么朋友,难得和谢姑娘相谈甚欢,甚至送她金簪做谢礼。 在观景楼上,你只是亲手斟了一盏茶,就被人拿做借口污蔑你在茶里下泻药,说你心狠手辣,喜怒无常,你是东王府众星捧月的郡主,何苦留下来受气,只是替二少爷守身而已,在东王府守也一样,二少爷泉下有知,他不会怪你的。” 秋露说着,曲妈妈走过来,祈求的望着明妧,都是儿媳妇,手心手背都是肉,叫王妃该怎么办,流言之事,想查出源头谈何容易,要是琅嬛郡主真的想不开,又或者一气之下哭着回了东王府,以东王妃的脾气,她肯定会兴师问罪,事情只会越闹越大,世子妃就当是看在琅嬛郡主孀居可怜的份上让着她点。 曲妈妈一个字也没说,但是所有的话都写在了脸上,明妧心口像是被块巨石压的喘不过气来,她这回算是碰到对手了。 就冲着琅嬛郡主死了夫君,怀着孩子被人害的小产了,王妃就觉得愧对她,担心她会想不开寻死觅活,所以就来委屈什么都没做过,无辜背黑锅的她? 要王府里只有王妃,她认了就认了,可别忘了还有等着抓她错处的老夫人,她不先去长晖院,而是先来蘅芜院,不就是想把事情解决了,不给老夫人呵斥她罚她的机会吗? 还有认了之后呢,要怎么罚她,罚到什么程度才能消琅嬛郡主的怒气? 王妃望着明妧,明妧拳头攒紧,把先前和楚墨枫说的话默默的收回来,谁说大白天不会见鬼,现在不就见着了吗! 深呼一口气,明妧上前走了一步,正要开口,身后传来一阵轮椅滚动声。 赵风推着楚墨尘走进来,王妃见了就道,“尘儿怎么来了?” 楚墨尘眸光从琅嬛郡主脸上扫过,淡淡道,“我是为世子妃表妹被下泻药之事来的,那泻药是我下的,流言也是我让人传的,我希望二嫂愤怒之下搬回东王府,好好嫁人,相夫教子,永远不要再回这伤心之地。” 楚墨尘说的煞有其事,把所有过错一溜烟全往自己身上揽,琅嬛郡主眼泪涌出来,她猛然起身,抹着眼泪跑了,秋露紧随身后。 看着琅嬛郡主跑远,王妃让曲妈妈跟去瞧瞧,替楚墨尘向琅嬛郡主赔不是,然后望着楚墨尘,狐疑道,“真是你下毒的?” 第332章 宁折 楚墨尘神情慵懒,满不在乎道,“世子妃那小胳膊小腿,背不起这黑锅,可不得我来。” 王妃歉意的看着明妧,“是王府亏欠了琅嬛,这两年,她一直待在观景楼上,少与人接触,母妃很怕她想不开做傻事,不得已之下,只能委屈你了,以前母妃希望你能陪琅嬛说说话,开导开导她,是母妃把事情想的简单了,好在过不多久东王府就会把她接回去,希望她能有个锦绣未来。” 明妧乖巧的点头,“母妃说的,明妧都懂。” 懂的不止她,还有琅嬛郡主。 见王妃脸上露了疲色,楚墨尘和明妧就告退了。 天空湛蓝,柔柔的飘着几朵白云,明妧的心却柔软不起来,她实在想不通琅嬛郡主为什么要针对谢婉华,还不惜用诋毁自己的方式来污蔑她,她是病的不轻还是吃错药了? 明妧走神,没有说话,楚墨尘却不适应,道,“还在生气?” 明妧扔过去一记白眼,被人倒打一耙,无辜卷进流言蜚语中,还差点被逼着接下黑锅,她得多大度才能不生气。 而且直觉告诉她,这件事还没完,明妧丑话说在前头,“我知道王府亏欠琅嬛郡主,但我没有亏欠过她,我不会因为王爷承诺给我二十万两,我就会委屈自己,去认下那些莫须有的罪名。” 楚墨尘和明妧认识许久,对她性子也了解几分,这些话,无需明妧说,楚墨尘心知肚明,她就如同那傲骨寒梅,宁折不屈。 她不会欺负别人,却也不容别人欺负她,以她高超的医术,用毒于无形,杀人对她来说易如反掌,要真看谁不顺眼,大可以悄无声息的给她点教训,而不是闹的人尽皆知,惹麻烦上身。 要王府真委屈她,逼她认罪,以她的性子,会不要那二十万两,收拾包袱就走,对她来说,挣钱比下毒还要容易。 也正因为知道,所以得知王妃把明妧找来,他就赶了来,还算及时将局面稳住了。 “我不会让她们委屈你。” 这是楚墨尘的承诺。 望着他那张俊美如妖孽的脸,还有那双妖冶凤眸都写着真诚,还有在琅嬛郡主和王妃跟前把所有过错都揽下的样子,明妧决定相信他,展颜一笑,将心头的阴霾扫去,道,“你也不能委屈我。” 见她笑了,楚墨尘心情也阳光灿烂了起来,“那要看什么地方了。” 这话,喜儿听得有些懵,世子爷怎么这么不会说话了,他完全可以说“我就是想委屈,也委屈不了你啊”,这样说多好,既突出了他对世子妃的宠溺,也彰显了世子妃的强悍,而且这也是大实话,把世子妃堵的没脾气,结束这个不愉快的话题。 世子爷这么说,那是铁定要委屈世子妃了,世子妃脾气不大好,世子爷比谁都清楚,他怎么还敢这么说,就不怕世子妃先委屈他吗,喜儿挠额头,一脸不解,就听明妧骂道,“无耻!” 他这话明显指床上亲啊抱啊搂啊之类她不想做的事,偏偏这些委屈都不能找人诉苦。 看着明妧羞恼的脸,喜儿后知后觉,恍然大悟,捂嘴偷笑,这样的委屈可以有。 不想搭理楚墨尘,明妧抬脚就往前走,那边春兰拎着裙摆跑过来,神情焦灼,等她近前,明妧问道,“出什么事了?” 春兰叹息,“方才世子爷说泻药是他下的,流言是他让人传的,非但没能消琅嬛郡主的气,反倒惹怒她了,觉得世子爷是在袒护世子妃,联起手来欺负她一个,气的要跳湖自尽,曲妈妈和丫鬟拼命才将她拦下,三太太也去了,琅嬛郡主扑在三太太肩膀上哭了好一会儿,三太太哄着她去了长晖院,说让老夫人给她做主,曲妈妈不放心,也跟了过去,让奴婢回来禀告王妃……” 春兰飞快的说完,胡乱一福身,就赶紧往前。 身后,明妧两眼望天,真是好的不灵,坏的准灵,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没完,果然越闹越大了。 原本这件事她嫌疑就最大,谢婉华是她的表妹,她被人下泻药,王府里其他人和她非亲非故,不会在乎,现在楚墨尘又站出来把过错往身上揽,在外人看来,可不就是在袒护她么,不是她做的,世子爷为什么要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 先前,明妧还觉得楚墨尘不错,这会儿看他的眼神臭了,“看你帮的好倒忙。” “我……” 楚墨尘舌头打结,简直就没地方说理了。 明妧望着楚墨尘,磨牙道,“现在是不是该轮到我跳湖了?” 喜儿在一旁,拉着明妧的云袖道,“世子妃,你可千万别跳湖,你会凫水,你跳湖,没人救你啊,大家站在岸边看你泡在水里,那时候多尴尬。” 明妧一口气堵住胸口,“我回定北侯府行了吧!” 这死丫头,关键时候拆她的台,到底向着谁啊! 楚墨尘憋笑,她知道明妧说的是气话,在讥讽琅嬛郡主使苦肉计,要是苦肉计以死相逼管用,她不介意有样学样,他道,“你要回定北侯府,为夫跟你一起。” “谁要你跟我一起!”明妧哼了鼻子道。 但不否认,楚墨尘这么说,她脸上怒气消了不少,但心里的怒火反倒更大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给谢婉华下药,她忍了,倒打一耙,她也忍了,虽然服软的不是她,但楚墨尘是她的人,楚墨尘把一切过错都认下了,琅嬛郡主占尽上风,还不知见好就收,一定要她认错不可,真是你退一尺,人家进一丈,咄咄相逼,她就算丧夫丧子再可怜,她也要扒出她的真面目来! 她就算要走,也不会顶着散播流言,败坏琅嬛郡主名声的恶名走,要真走了,指不定会再多一个阴谋败露、落荒而逃的恶名! 很快,就有丫鬟跑过来,气喘吁吁的传话,“世子爷、世子妃,老夫人让你们去长晖院一趟。” 明妧抬脚往前,赵风推着轮椅紧随其后。 进了长晖院,那些丫鬟婆子看她和楚墨尘的眼神都带了指责,人家琅嬛郡主没有了夫君,是个可怜人,世子爷和世子妃不同情她就算了,还怎么能联起手来欺负她一个弱女子呢。 那眼神看的明妧差点喷血,她们眼中可怜的琅嬛郡主欺负的她和楚墨尘都快没还手之力的好么! 第333章 不屈 正堂内,琅嬛郡主哭的花枝乱颤,一屋子人都在劝她别哭,气坏了身子不值得,她们都知道她委屈。 明妧走上前,老夫人劈头盖脸的呵斥道,“还不赶紧给琅嬛郡主赔不是!” 明妧站着没动,大太太和三太太你一言我一语帮着琅嬛郡主,同仇敌忾,明妧气笑道,“大伯母和三婶说这话就不亏心吗,算计他人,挑拨离间,还在中间做和事佬,本来我和相公不想多事,家和万事兴,你们一定要我给琅嬛郡主赔不是,那我今儿还非得要你们给我和琅嬛郡主赔不是了!” 一句话,一屋子上到老夫人,下到丫鬟婆子都懵了,怎么是大太太和三太太给她们赔不是? 大太太气笑了,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道,“让我给你们赔不是?我倒要好好听听了!” 明妧手搭在楚墨尘肩膀上,让他别再傻乎乎的站出来给她添乱,她道,“府里流言四起,我就让人去打听了,打听回来的结果可是长房和三房丫鬟散播的谣言,让我们二房内讧,不该大伯母和三婶给我和琅嬛郡主赔礼吗?” 三太太气炸肺,“说我让人散播的谣言,是哪个丫鬟说的,看我不撕烂她的嘴!” 大太太也气道,“说话可得讲证据,不是你世子妃空口白牙说是长房和三房散播的流言,就是我们散播的!” 明妧清眸善睐,淡笑一声,“大伯母和三婶这是在向我要人证了?” 三太太脸色泛青,“捉奸捉双,捉贼拿赃的道理世子妃不会不懂吧?!” 明妧斜了琅嬛郡主一眼,“这道理明妧自然是懂的,但琅嬛郡主和她的丫鬟似乎不大懂,跑去母妃跟前告状,说我让丫鬟四下散播流言,还说是从我的丫鬟喜儿嘴里传出来的,逼的喜儿发毒誓谁传的流言,谁和她主子都不得好死还不够,硬要喜儿认罪。 谣言止于智者,这样的流言蜚语,明妧听听也就算了,不会火急火燎的要给自己讨一个公道,明妧方才把丫鬟打听到的说出来,大伯母和三婶有多气愤,大家可都瞧着呢,我卫明妧也不是被人污蔑了还能保持好脾气的人,我也和大伯母、三婶一样,会生气会反驳,也会要证据,不是谁空手白牙说是我和丫鬟散播的谣言,我和丫鬟就得乖乖认下这罪名。” 明妧不认错,而是把污水泼到大太太和三太太身上,是想借此告诉她们不知道情况就少说话,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件事传开,她嫌疑是最大,但长房和三房一样有嫌疑。 三太太冷冷一笑,“好一张伶牙俐齿!” 明妧面色淡然,“再伶牙俐齿舌灿莲花碰到罪证确凿也是枉然,要明妧赔礼认错,就请那位听到喜儿传流言的丫鬟站出来当面指证吧,我不会拿那丫鬟怎么样,只要她站出来,我赏她黄金百两,当着老夫人面说的话,不敢食言。” 明妧声音清脆,在安静的正堂内回荡,铿锵有力。 先是丫鬟发誓,谁传的流言,谁和她主子都不得好死,再是明妧坦荡要琅嬛郡主把听到喜儿传流言的丫鬟请出来,她非但不报复丫鬟,还赏赐黄金百两,这么坦荡,那些丫鬟婆子都面面相觑,莫非真不是世子妃让丫鬟传的流言? 外面王爷和王妃走进来,道,“既然世子妃都这么说了,那就把丫鬟叫来当面指认吧。” 琅嬛郡主抹掉眼泪,望着秋露道,“把丫鬟叫来。” 秋露支支吾吾,琅嬛郡主催道,“还不快去!” 秋露扑通一声跪下,道,“奴婢是在花园听丫鬟说的,当时奴婢顾着生气,急着禀告郡主,没仔细看丫鬟的脸,之前就派丫鬟去找了,没找到那丫鬟……” 简简单单没找到三个字就想搪塞过去?未免也太小瞧她卫明妧了,“没有人证,只凭听说,就要处置我的丫鬟,还要我赔礼道歉,大景朝王法都没有这么霸道。” 秋露望着明妧,抿唇哭道,“不是你和丫鬟传的流言,世子爷为什么要把所有过错都揽下?你有世子爷护着,生怕你受丁点儿委屈,可怜我们郡主,二少爷死了,有谁心疼我们郡主,她只能任人欺负!” 明妧无语,没人心疼她们郡主吗,刚刚一屋子人可都向着她,一进门,老夫人就要她给琅嬛郡主赔礼道歉,老夫人不是人吗? 琅嬛郡主起身要走,被大太太拦下,她伏在大太太肩膀上哭,一口一个让我死了算了。 大太太安慰她,三太太则望着王爷和王妃道,“也不怪琅嬛郡主觉得委屈,丫鬟忍不住替主子抱打不平了,王爷、王妃对待世子妃和琅嬛郡主实在有失公允,琛哥儿贪墨军饷,触犯军规被王爷杀了,世子爷呢,王爷可从不缺他用度,为了给他治腿前前后后就用掉三十五万两,却只许琅嬛郡主回东王府再嫁,这样处置,不说咱们做婶娘的觉得寒心,心疼琅嬛郡主,就是府外头谁听了不说王爷心都偏到边关去了?” 听到这里,明妧还有什么不懂的,迂迂回回闹这么一通,逼她赔礼是假,人家为的是要争取和她一样待遇,是要王爷也给她琅嬛郡主二十万两。 可那天她敬茶的时候,三太太可是三缄其口,一点帮忙说话的意思都没有,怎么今儿又一改前态帮忙了? 不止三太太,就连大太太也帮琅嬛郡主,“三弟妹说的不错,手心手背都是肉,王爷的确该一视同仁。”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眸光在三太太和大太太身上打转,见两个儿媳妇都帮琅嬛郡主有些诧异,但两人都是无利不起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尤其琅嬛郡主还…… 这么反常,必定有问题,老夫人便道,“我们镇南王府虽然权势赫赫,深得皇上信任,令百官敬仰,但有多少家当,我们也都心里清楚。 当初没有帮琅嬛郡主说话,是觉得王爷再拿不出来二十万两,这一回给世子治病,也看出来王爷手里有钱,而且不少,琛儿死了,爵位和家产大头都归世子,我们无话可说,但同样是儿媳妇,王爷对待琅嬛的确凉薄了些。” 第334章 针对 方才还针对她,自打王爷来了之后,就全针对王爷了。 看着王爷青筋跳动的额头,明妧想以王爷的性子,不是丫鬟去请他来,他不会管内院的事,这会儿应该觉察出有人给他挖坑了吧。 偏偏这坑还不好填,外人都知道那二十万两是给她冲喜的报酬,但王爷很清楚,那二十万两是给她的诊金,他没有亏待过琅嬛郡主。 如果今日他给琅嬛郡主二十万两,那就得再给她二十万两,那才是真的一视同仁。 这是给王爷出了一道难题啊。 要是琅嬛郡主她们知道她们拉着她找王爷要多少银子都有她一份,而且只多不少,估计会气的吐血吧,明妧心中腹诽。 王爷冷肃的眸光在正堂内扫了一眼,道,“当初,我是在什么情况下承诺世子妃二十万两,许她再嫁的,都还记得吧。” 当初,孙贵妃和卫明柔都在争取,要明妧嫁给四皇子,也就是如今的恒王,承诺给明妧的四皇子妃的位置。 如果王爷给的筹码不够,明妧未必会嫁给楚墨尘。 这件事,大家都知道,无需王爷多言。 王爷淡淡道,“都说我偏袒世子妃,亏待琅嬛郡主,那二十万两是弥补世子妃失去四皇子妃的位置,琅嬛郡主要二十万两,本王可以给她,但她这辈子就不要再想着离开镇南王府,回东王府再嫁的事了。” 再嫁和二十万两,她只能选一个,王爷不会让她带着二十万两另嫁他人的,这是王爷的底线。 “琅嬛郡主留在王府,每年琛儿忌日,本王会差人给她送两万两去,十年为期,十年之后,每年四千两,本王如果出了什么万一,只要琅嬛郡主在王府一日,这笔钱由爵位继承人出。” 王爷的声音像一记重锤,狠狠的敲打在琅嬛郡主心头,她的脸隐隐苍白。 甘蔗没有两头甜,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所有人都望着她,看她怎么选择,琅嬛郡主手攒的紧紧的,这样的选择对她来说太艰难,二十万两再加上她丰厚的嫁妆足够她锦衣玉食一辈子,可她一辈子孀居,再精美的衣裳首饰,她也没法穿出去给别人看,难道她要一辈子数着银票过日子吗? 做不出选择的她,抬眸看了三太太一眼,三太太眼眸冷了一瞬,望向王爷道,“这让琅嬛选太难了,青春韶华的年纪,终日待在内院,犹如一具行尸走肉,况且之前也答应东王爷、东王妃等琛儿忌日后,就接琅嬛郡主回府,我听说东王府已经在替琅嬛郡主物色夫君,指不定这会儿都定下了。 我们也知道那二十万两是弥补世子妃放弃四皇子妃的位置的,但如今的四皇子妃是世子妃的胞妹,当初又是替她上的花轿,她也不好意思要四皇子妃把嫡妃之位让给她,区区一个四皇子侧妃的位置如何比的过镇南王世子妃的位置,算不得委屈她,琛儿要不是……如今的镇南王世子该是他,他生前最宠爱的就是琅嬛郡主,要天天的星星月亮,都会想办法摘下来给她,如果让他替琅嬛选择,他肯定希望有人能替他守护琅嬛郡主。” 三太太帮琅嬛郡主,大太太帮腔,再加上大老爷、三老爷还有老夫人一边倒的护着琅嬛郡主,王妃又心软,众怒难犯,再者的确亏欠琅嬛郡主,王爷松口了。 但给琅嬛郡主二十万两是不可能的,否则对明妧不公平,王爷松口给五万两,最后大太太和三太太帮着争取到了八万两。 “琅嬛郡主胆小,府里花园闹鬼,那八万两就先给她,让她早些回东王府,也省得待在王府里担惊受怕,”三太太格外宽厚道。 琅嬛郡主眼眶红肿,声音哽咽道,“等相公忌日后,琅嬛再回东王府。” 王爷淡淡道,“八万两等离开那天再给。” 丢下这一句,王爷起身要走。 明妧适时来一句,“父王,流言一事还没有查清楚呢。” 到这时候,还一心记着流言一事的也只有明妧了,这样也更能证明明妧身正不怕影子斜,与此事无关。 大太太就道,“世子不是承认是他做的吗?” 明妧耻笑一声,还记得这话呢,真是难得,“之前相公承认的时候,不是说他是为了袒护我,才把罪名揽在身上的吗,琅嬛郡主委屈的还差点投湖自尽,老夫人找我和相公来,不也是为了这事,我不想委屈任何人,我卫明妧也不是任谁都能泼脏水的,方才那些指责我的话,犹言在耳,今儿要是找不到丫鬟证明是喜儿传的流言,不给我和喜儿赔礼道歉,镇南王府就是权势再滔天,我卫明妧也不屑和一群凭着喜好和摆长辈架子的人同处一个屋檐下!” 揪着流言一事不放,借机要王爷掏八万两补偿琅嬛郡主,补偿完,流言一事就不重要了。 可惜,她卫明妧不是她们的踏脚石,更不是她们想数落就数落的,既然和她没完没了,那大家就好好算算清楚。 王爷回头看着大太太和三太太,道,“我镇南王府不是凭着流言就能断案的地方,既然你们都信了流言,认定是世子妃和她的丫鬟在败坏琅嬛郡主名声,就帮着好好查清楚,查不出来,就给明妧赔礼道歉。” 明妧坐下道,“我就坐在这里等,证明是喜儿之过,御下不严,我和她一同受罚,给琅嬛郡主赔罪,去佛堂跪三天,就是再严厉的惩罚,我也接受,查不出来,今儿哪些人冤枉了我,指责了我,你我心里都有数,不消了我这口气,相公另外找人冲喜吧,二十万两和镇南王府郡主身份,我卫明妧要不起!” 这些话,明妧说的很平静,越是动真格的时候,她反而喜怒不形于色。 楚墨尘知道她这一回不是开玩笑,二十万两听起来很多,但对她来说真的不算什么,镇南王府郡主的身份也比不上她对皇上的救命之恩。 楚墨尘脸拉的很长,眸光横扫,“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查!” 三老爷就道,“你都承认是你传的流言,查到最后,不还查到你这儿吗?” 第335章 打发 楚墨尘冷冷道,“是我传的流言,你们让我给琅嬛郡主赔礼就是,揪着世子妃不放做什么?” 一句话,把三老爷堵的嗓子冒烟。 今儿这礼,他们是赔也得赔,不赔也得赔了。 到现在,大家才认识到明妧不是颗软柿子,她是一块铁板,她一怒起来,也是不管不顾,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人,换做任何人,面对二十万两和镇南王府郡主身份,都做不到说不要就不要,尤其世子现在有江湖郎中的药方医治他的腿,世子妃可有可无。 琅嬛郡主有些心虚,她看了秋露一眼。 秋露咬着唇瓣道,“是奴婢没能记得丫鬟的容貌,世子妃要怪就怪奴婢吧,大太太她们也是信了奴婢的话……” 明妧眼底闪过一抹讥笑,指责她,逼她认错的时候是轮番上,到赔礼道歉的时候一个个都是锯嘴葫芦,以为一个小丫鬟就能打发她? 明妧赫然一笑,慢条斯理道,“赶明儿你一个小丫鬟说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想必太阳就真从西边出来了。” 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一点分辨能力都没有,要是大太太她们承认自己是猪脑子,那别说指责她几句,就是骂她三天三夜,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大老爷面色尴尬,道,“你大伯母她们也是心疼琅嬛郡主,与赔礼相比,她要真有什么万一,你不得愧疚一辈子?” 明妧望向大老爷,淡淡一笑道,“我为什么要愧疚?我有逼她去死吗?我做的只是不愿意去承认莫须有的罪名,没有伤害任何人,放弃生命的是她自己,连她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性命,真轮不着别人来在乎。 她丧夫丧子是可怜,杀她夫君的是王爷,更值得人同情,但王爷杀的人何止千万,我还真同情不过来,比起那些夫君战死沙场,家徒四壁无米下锅的人,还能回东王府再嫁的琅嬛郡主何止幸运百倍,三婶不是说东王府已经在替她物色夫婿了吗?相公怜惜她,怕她想不开,等不及查清,就把流言往身上揽还不够,一定要我给她赔礼道歉,莫非我卫明妧就无坚不摧,不怕流言积毁销骨?” 大老爷张口无言,败下阵来。 明妧冷冷淡淡道,“即便我顶着镇南王世子妃的名头,也改变不了我嫁进镇南王府只是一场交易的事实,我只需做好自己冲喜的本分,其他的事与我无关,下次要我背黑锅之前,请先谈好背黑锅的价格,否则别怪我恕不奉陪!” 老夫人气的手直哆嗦,“你……你掉进钱眼里了不成?!” 明妧望着老夫人,没有丝毫羞赫道,“至少我掉的正大光明,总比那些嘴上视金钱如粪土,暗地里为了钱不择手段的人要强上百倍。” 楚墨尘坐在轮椅上,一张脸八百年没那么臭过,他好不容易才说服明妧真的嫁给他,现在来这么一出,这女人铁定改主意了,以她一手高超的医术,在哪里混不开,想到一堆人拖他后腿,楚墨尘恼道,“说这么多,是拉不下脸给明妧赔礼道歉,想让明妧就此算了?做长辈的都不能以身作则,以后也别要求小辈知错就改了。” 楚墨尘话音一落,那边王妃走到明妧跟前,明妧连忙站起来,就听王妃道,“是母妃不对,母妃不该顾着琅嬛郡主,让你委屈自己。” 明妧连忙朝王妃摇头,“母妃只是让明妧别刺激琅嬛郡主,并不曾要明妧认下流言一事。” 不过有王妃赔礼在前,大太太和三太太也就坦然了,只说自己有欠考虑,顾了琅嬛郡主就顾不得明妧,这是嘴上说的,还有一句写在脸上,没想到她这么玻璃心,受不了一点委屈。 等她们赔礼完,明妧就望着老夫人,老夫人后槽牙都咬松动了,手里的佛珠捏的紧紧的,吩咐钱妈妈道,“世子妃今儿受委屈了,把我那根红玉簪赏给她。” 老夫人一辈子就没跟人服过软,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这还是明妧拿回定北侯府逼的,为了琅嬛郡主逼她认错,气的她不要二十万两和镇南王府郡主身份,丢下楚墨尘不管怒回定北侯府,必定会传的沸沸扬扬,那时候丢的脸要远比赔礼大,查不出真正传流言的人,就逼无辜的世子妃认错,老夫人和镇南王府都丢不起这人。 权衡利弊,老夫人才软三分,否则,早让她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了。 楚墨尘望着明妧道,“消气了吗?” 明妧眸光流转道,“我洗刷了冤屈,自然消气了,但琅嬛郡主应该还没有,还是尽快帮她查出散播谣言的人吧。” 喜儿嘴快道,“奴婢看是查不出来了,不过世子妃福泽深厚,您说散播流言蜚语的人不会有好下场,别说这辈子了,她就是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有好下场。” 说道理,喜儿可能说不过别人,但要论扎心,论气人,她绝对不比别人差。 可偏偏,喜儿骂的是散播流言的人,这时候谁站出来说她嘴巴恶毒,那就是不打自招,再难听,怒火中烧,也只能憋着一口气忍着。 琅嬛郡主脸青的发紫,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给自己出了恶气,王爷走后,明妧也福身告退,推着楚墨尘离开。 等人都走了,钱妈妈抬手让丫鬟婆子退下,只留下大太太和三太太两人。 老夫人一直强忍着的怒意,渐渐爬上长满皱褶的脸颊,眼角的皱纹在怒意熏染下更添了几条,她冷道,“敬茶那天,东王爷和东王妃来,没瞧见你们帮琅嬛郡主,今儿倒是事事强出头,同仇敌忾,我老婆子倒是想不明白了,帮琅嬛郡主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屋子里没外人,三太太实话实说道,“方才王爷答应给琅嬛郡主的八万两,三房和长房平分。” 老夫人手中佛珠一滞,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大太太就道,“这些天,王爷是多宠着世子爷的,大家都看在眼里,同样是王爷的亲生骨肉,琛儿却因为钱被王爷给杀了,琅嬛郡主如何忍的了?琅嬛郡主是聪明人,上回东王爷和东王妃来,也只说服王爷让她改嫁,只有我们帮着她,她才能和世子妃一争高下。” 第336章 痛快 虽然争到最后,好处都落到长房和三房手里,但她出气了,心里痛快,不争馒头争口气。 而她们,只要动动嘴皮子,荷包里就多四万两,何乐而不为? 大太太则望着三太太道,“三弟妹是什么时候和琅嬛郡主商量的?” 镇南王府以前是镇国公府,她是镇国公夫人,这王府里到处都是她的眼线,虽然后来大老爷爵位被夺,皇上册封了王爷,但眼线还在,三太太和琅嬛郡主私下见面,她不会不知道。 三太太笑道,“还能是什么时候,琅嬛郡主跳湖不成,伏在我肩膀上哭的时候说的。” 只可惜凭着三房一己之力,没法说服王爷一视同仁,否则那八万两何需分长房一半? 再说明妧,推着楚墨尘出了长晖院,就直接朝沉香轩走去。 半道上,一穿着淡黄色裙裳小丫鬟过来,福身道,“世子妃,琅嬛郡主请您去那边凉亭说话。” 请她过去说话? 明妧嘴角勾起一抹冷弧,她还真不知道她和琅嬛郡主有什么可聊的。 不过人家之前还崩溃的差点投湖自尽,在王府里又没有什么朋友,找她去说话,她置之不理的话,又该有微词了,正好,她也想知道她为什么要算计她。 明妧迈步走过去,琅嬛郡主看着她迈步进凉亭,她淡漠道,“这王府里,本郡主还没佩服过什么人,你是唯一的一个。” 这样的恭维,明妧并不稀罕。 琅嬛郡主顿了顿,继续道,“逼着老夫人和大太太她们给你赔礼,让她们颜面尽失,看来你是真的打定主意一年后就离开镇南王府。” 但凡明妧存了一点假戏真做,成为真的镇南王府世子妃的心思,今日都不可能把老夫人和大太太她们往死里得罪。 明妧嘴角往上勾出一抹讥笑,“郡主再多闹几回今天贼喊捉贼,倒打一耙的把戏,无需等一年,我就离开了。” 琅嬛郡主心情愉悦,比凉亭外的阳光还要灿烂几分。 她今天赢的很彻底,不止拿到了八万两的补偿,还挑拨了老夫人对明妧的厌恶,更重要的是楚墨尘不快,在明妧说她不要钱,也要回定北侯府时,他那脸色难看的简直找不到词来形容。 镇南王府的男儿都心高气傲的很,世子妃为了钱嫁给他,朝夕相处,却一心想着拿钱走人,将来另嫁他人,绝对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羞辱。 琅嬛郡主把玩着手中绣帕,道,“你既知道是我让人散播的谣言,为何不说?” 好一句为何不说! 她敢说吗? 什么都没说,只是没有赔礼,她就寻死觅活了,她要真说是她琅嬛郡主自己散播的谣言,用诋毁自己的方式来嫁祸她,别人会说她倒打一耙,是把琅嬛郡主往死里逼。 她还没有蠢到这地步,明妧眸光清淡的像是蒙了一层寒霜,明妧道,“你要替自己争取什么,我管不着,但要还敢像今天这样踩着我做踏脚石,我卫明妧不会像今天这么好说话了。” 丢下这一句,明妧转身离开。 她身姿纤合,背脊挺直,阳光打在她身上,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想着在长晖院,明妧说那些话时的镇定和从容,琅嬛郡主手攒的紧紧的。 秋露站在一旁,眼神恶毒道,“郡主,世子妃和她的丫鬟明知道流言是怎么回事,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当面诅咒奴婢和您,尤其那贱婢喜儿,奴婢忍不下这口气。” 琅嬛郡主把眸光收回来,道,“可善后了?” 秋露点头道,“奴婢办事,郡主放心。” 琅嬛郡主轻嗯一声,端起茶盏轻啜,半晌之后,她呢喃道,“断她一臂,也无不可。” 再说明妧,回了沉香轩,周妈妈就走过来把她拉到一旁,面色凝重道,“我听丫鬟说,你在长晖院逼着老夫人和大太太她们给你赔礼道歉了?” 喜儿跟在一旁道,“是她们欺人太甚!” 周妈妈瞪了喜儿一眼,“你少说话!小不忍则乱大谋。” 喜儿被骂的委屈,嘴撅的高高的几乎能悬壶,世子妃又没什么大谋,有大谋的是那些心怀叵测的人,不反抗,就等着挨板子。 知道周妈妈是关心她,明妧宽慰周妈妈道,“没有相公帮我,不可能要她们给我赔礼的。” 喜儿看了明妧一眼,心想没有世子爷帮忙,世子妃一个人也能逼的老夫人她们赔礼,不过这话喜儿只敢放在心底说,她知道明妧这么说是让周妈妈别那么担心的,有什么事世子爷能承担一半。 果不其然,周妈妈担忧的神情去了一半,她道,“世子妃毕竟是小辈,今儿得理不饶人,赶明儿小鞋难穿。” 明妧点头笑道,“我知道。” 周妈妈一脸无奈,她知道明妧知道,世子妃那么聪慧,怎么可能不知道,可知道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现在是世子爷腿疾未愈,王府纵容世子妃,回头世子爷站起来了,世子妃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离开镇南王府,抛开王府其他人不说,至少世子爷待世子妃不错。 回屋后,明妧给自己倒了杯茶,捧着茶盏喝起来,楚墨尘推着轮椅走到她跟前,俊美如妖孽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他道,“今儿若是她们没有给你赔礼,你真的打算离开?” 明妧瞅着他,嗡了声音道,“当然。”说到做不到,岂不成说空话了,回头谁还把她的话当真? 楚墨尘的脸黑成锅底,虽然知道明妧的脾性,但是这屋子里没外人,她就不知道说两句好听的哄哄他? 见他一脸气闷,明妧把茶盏放下,清澈的眸底泻出几抹淡笑泄露了她的好心情,她揶揄道,“你这么生气做什么,担心离开镇南王府跟我走,我养不活你?” 楚墨尘愣了下,将明妧眉飞色舞的模样,只觉得心里痒痒。 长臂一揽,就把明妧从凳子上拉到怀里来,软玉温香抱满怀,“为夫可没那么好养活的。” 喜儿捂脸跑了出去。 明妧脸红如霞,“你就是天天吃御膳,我也能养活你。” 衣食住行这样的事,只要有钱都不是问题。 第337章 撩人 只是话音一落,耳垂倏然被楚墨尘含住,轻轻一咬,明妧身子不自主的颤栗了下,软绵绵的软倒在他怀中,就听他醇厚中带了几分沙哑声传来,“光有御膳还不够,还要吃你。” 死不要脸的,一逮着机会就撩人,明妧心里软成一滩水,却是把云袖撸起来,递给他道,“让你啃。”就是这么大方! 雪白的胳膊,冰肌玉肤,吹弹可破,楚墨尘长着重茧的指腹抹上去,滑腻的如同绸缎一般,稍稍用力,皮肤上就有了些许红印,娇嫩的如同花瓣。 只是摸了几下,就心猿意马了起来,他得尽快圆房,不然她保不齐什么时候气头上就卷包袱跑了。 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抵着她,明妧脸红的能滴血了,她猛然抓起楚墨尘的手咬了一口,他吃疼道,“咬我做什么?” 咬你是提醒你管好你的小分身,明妧呲牙道,“给你做示范。” 楚墨尘哑然失笑,“为夫还没有笨到连怎么吃你都要用你教。” 说着,抓起明妧的胳膊朝自己的嘴伸过来,明妧吓着了,扭着身子挣扎道,“我想起来一件事,你先放开我。” 身后,一声闷哼传来,声音哑了几分,带着压抑的痛苦道,“你再乱动,我可真管不住自己了。” “我有银针,我帮你。” 楚墨尘抬头,就看到明妧手里拿着一根明晃晃的银针,当下什么心思都不敢有了,一本正经,心无旁骛道,“什么事?” 算你识相,明妧心底嘀咕一句,道,“就是上回马车出事的事,我决定把那毒药给调制出来。” “别人的毒药,你也能调制?”楚墨尘惊讶道。 明妧耸肩道,“难度是大了点,但不是一点希望没有,正好我闲的无聊,权当是给自己找点事打发时间。” 她要起身,楚墨尘双臂桎梏的紧紧的,他道,“我怎么觉得你想早点帮我查出凶手,好早点离开镇南王府?” 明妧不否认,在长晖院的时候,她的确生出这样的念头,终日困于内宅,被人算计,为流言所束缚,不是她想过的生活,但面对楚墨尘的质问,明妧有些心虚,她哏着脖子道,“能不能活到离开的那一天都不一定。” 楚墨尘炙热的气息扑打在她雪白的藕颈处,“铁定活不到的,上了我的花轿,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这辈子都休想离开。” 不止说的话霸道,胳膊更是搂的紧紧的,明妧呲牙道,“再不松开我,我今晚就能在你窗外飘荡了。” 楚墨尘忙把胳膊松开,呸呸两声,“口没遮拦!” 明妧起了身,随手拿了块糕点塞他嘴里,自己则迈步出了内屋。 落日烁金,晚霞将天际渲染的如火如荼,美不胜收,看着空旷无垠的碧空,人的心境也跟着宽阔起来。 那边回廊下,几个小丫鬟在交头接耳,其中一个就是喜儿。 看到明妧站在回廊下,喜儿快步过来,脸上带了一抹薄怒,在禀告明妧时收敛了两分,道,“世子妃,听丫鬟说刚刚花园假山里发现了一具小丫鬟的尸体。” 如果只是死一个小丫鬟,喜儿不会这么生气,死的丫鬟是负责观景楼附近花卉的,据说和琅嬛郡主的贴身丫鬟秋露的关系不错,平常观景楼上要些茶水点心,秋露就使唤那小丫鬟去办,虽不是琅嬛郡主的丫鬟,却也算的上是秋露的心腹了。 小丫鬟死在假山里,被人发现的时候,身子还温着,显然刚死没多久。 明妧和喜儿都知道,流言是琅嬛郡主让人传的,这样的事肯定会使唤心腹丫鬟去,明妧今天在长晖院动了怒,逼的老夫人都给她赔礼,琅嬛郡主肯定是怕明妧和楚墨尘让人去查,所以干脆把丫鬟灭口,来个死无对证。 喜儿替那丫鬟不值,为琅嬛郡主卖命,换回来的却是被灭口,但帮着琅嬛郡主作恶,欺压她家世子妃,又死不足惜。 明妧的好心情就仿佛天边的云被风吹散,就算知道那丫鬟是秋露的心腹,十有八九是被她灭口的,又能如何,她要去替那丫鬟伸冤,揪出杀人凶手吗? 琅嬛郡主丧夫丧子,王府愧对她,一堆人护着她,这件事暂时平息了,只等过些天,大家把这事遗忘掉,她再捅出来,那就是她在多管闲事,她洗刷了自己的清白就足够了,逼急了,人家再投湖自尽,再上吊,再从观景楼上跳下来……她担待不起。 有这时间,还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 明妧决定开间药铺。 吃了晚饭后,明妧就去了后院,苏家送给她的医书,她最近都没怎么看,揪了错,补缺补漏后,再给清雅轩送去。 蘅芜院内,王妃在用晚膳,吃了几口后,她就把筷子放下了。 曲妈妈见了道,“王妃,你怎么就吃这么点,可是饭菜不合胃口,我让厨房重新做了端来?” “我吃不下,把饭菜撤下吧。” 秋菊几个丫鬟就把饭菜端走,王妃坐到小榻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曲妈妈伺候她十几年,王妃一举一动,她不说能猜十分,八分绝对跑不了,见状道,“王妃可是在为世子妃的事烦劳?” 王妃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曲妈妈叹息,她们这一回是真看走眼了,王爷定下世子妃给世子爷冲喜,她们打听到的世子妃木讷寡言,不讨人喜欢,娶进门的世子妃温婉如水,端庄大方,可今儿瞧见世子妃那是能言善辩,眼睛里容不得沙子,满京都的大家闺秀,有几个能做到逼长辈给她赔礼认错的? 世子妃是聪明,她应该很清楚得罪老夫人和大太太她们对她没有好处,同处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为了一时意气得不偿失,可世子妃还是要一句道歉。 王妃及时弥补,大太太她们脸面上好看三分,但也只有三分,但世子妃说的那话,她明摆着没打算和世子爷过一辈子。 王妃一心想她和世子妃能琴瑟和谐,白首偕老,今儿才知道是她一厢情愿。 曲妈妈望着王妃道,“前几天,世子爷一天流了两回鼻血,世子妃说是不小心摔了,只怕没说实话。” 第338章 私下 王妃也在想这事,她道,“尘儿也不差,世子妃平常也一口一个相公叫的亲热,俨然一对新婚小夫妻,怎么就一门心思想离开王府呢,朝夕相处就没对尘儿生出一点感情来?” 曲妈妈想不通,就算王爷许诺世子妃能以镇南王府郡主的身份再嫁,但世子爷能站起来,这京都论家世容貌比的过世子爷的,几乎就没有,世子妃还能找到比世子爷好,还不嫌弃她嫁人冲喜的身份的? 王妃怎么想怎么不信,“一定是尘儿没少欺负她,你去给我盯着点,看他们私下都是怎么相处的。” 曲妈妈嘴角一扯,“王妃,外头天都黑了……” “就是要天黑去,小心些,别叫他们发现了。” 曲妈妈硬着头皮应下。 再说明妧,在竹屋就着灯烛看医书,偶尔提笔写写,专注而认真。 外面雪雁走进来道,“世子妃,世子爷沐浴完,催你快些回去。” “告诉他,这半本书看完,我就回去,”明妧头也未抬道。 雪雁只好转身离开,不过很快,她又回来了道,“世子妃,世子爷说你不回去会后悔。” 明妧眉头微敛,不回去会后悔,她哪有那么容易后悔? 不过,明妧还是把书合上,再把几本纠正过的医书抱在怀里,离开竹屋。 打了珠帘进屋,明妧开口就道,“这么急的找……” 一个我字还在喉咙里,就瞧见楚墨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明妧一脸狐疑的看着他,这厮在玩什么把戏? 只见楚墨尘伸手指了指窗外,告诉她窗外有人,然后示意明妧靠近。 不知道谁在听墙根,明妧走到楚墨尘身边,问道,“谁在外面?” 她靠的很近,毕竟暗卫耳聪目明,说大点声,暗卫听得见。 谁想一靠近,楚墨尘飞快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明妧又羞又恼,什么偷听,分明是骗她的! 明妧气的要挠他,被楚墨尘握紧手道,“没骗你,曲妈妈在外面。” 明妧烟眉拢成一团,“你没骗我?” 楚墨尘浑身无力,“骗你,我又没有好处。” 明妧拿眼珠子戳他,没好处吗?刚刚是谁偷亲她的? 楚墨尘拉着明妧坐下道,“肯定是你白天说要离开镇南王府,母妃怕我待你不好,让你生了去意,让曲妈妈来瞧瞧我们是怎么相处的。” 这倒是很有可能,毕竟在王妃眼里,自己的儿子肯定不错,她又福泽深厚,楚墨尘断腿都能冲好,又救过他,有她做世子妃,楚墨尘这辈子或许能平安顺遂。 再者她是定北侯府嫡女,身份也不差,王妃希望她和楚墨尘白首偕老很正常,但他们同处一室许久,却迟迟不圆房,她还想着离开,必定有原因。 知道原因,才能对症下药,但这个原因肯定不能在她身上啊,否则将来她岂不是被嫌弃不温婉贤良,被人扫地出门? 明妧眉头松开两分,道,“你欺负我吧。” 干脆果断,楚墨尘没差点被口水呛到,“你真要我欺负你?” 他瞄了眼床榻,这样的要求,他很难拒绝。 她说的此欺负不是彼欺负,不许偷换概念! 明妧怕憋不住吵起来,只默默的从怀里掏出根银针出来,怎么欺负,你看着办吧。 到底谁欺负谁啊,楚墨尘望着天花板,一脸的生无可恋,大声道,“磨磨蹭蹭的,还不赶紧先捶腿!” 曲妈妈贴着墙,想听楚墨尘和明妧说什么,又担心被人发现,心提到嗓子眼,楚墨尘突然大声说话,差点没把她魂吓飞。 在窗外,曲妈妈一待就是大半个时辰,偶尔还通过微开的窗柩往屋内瞄一眼,就看到楚墨尘拍着肩膀道,“捏这边,力气大点,晚上没吃饭呢。” 曲妈妈见了都气愤,世子爷太过分了! 这些事传到王妃耳朵里,又多了一个愤怒的,“尘儿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让世子妃打地铺!” 一个睡地铺,一个睡床,怎么圆房,难道指望尘儿从床上滚下来吗? 这边王妃气的要不是曲妈妈拦着,都恨不得来沉香轩找楚墨尘算账了,那边沉香轩内,楚墨尘坐在地铺上,望着盘腿坐在床上的明妧,道,“娘子,你不会真打算让我晚上睡地铺吧?” 明妧揉着酸疼的手和胳膊,龇牙咧嘴道,“你去把曲妈妈叫回来偷听,我就把床让给你。” 曲妈妈在窗外偷听,是楚墨尘告诉明妧的,明妧虽然配合,但一直将信将疑,直到屋外有夜莺叫声传来,明妧让喜儿去盯着,果然瞧见曲妈妈离开。 但被当丫鬟使唤了大半天,明妧越想越气不顺,白天差点被人冤枉,晚上还要奋力飚演技,这二十万两挣的也太辛苦了! 晚上坚决不要他上床睡! 未免楚墨尘不听话,两人又力量悬殊,明妧拿了线团和铃铛来,楚墨尘看的嘴角抽搐,要不要这么防着他,“你晚上起夜怎么办?” “不用你管。” 扔下四个字,明妧把纱帐放下,倒床就睡,这一整天,真是太累了。 习惯是最可怕的毒药,平常楚墨尘抱着她睡,明妧是反抗又反抗,大有宁死不从的架势,可现在楚墨尘打地铺,她睡床,居然破天荒的觉得不适应。 鼻尖没有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青草香萦绕,也听不到他强劲的心跳声,竟翻来覆去睡不着,也不知道精神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的睡下。 清晨,天际翻出一抹鱼肚白,轻纱似的薄雾笼罩着沉香轩,院子里,含苞待放的花蕾上,晶莹明亮的露珠闪烁着晨曦的光芒,生机勃勃。 一阵风吹来,露珠在碧叶上摇摇欲坠,混着清香的空气透过窗柩吹进屋,纱幔翻飞。 一只雪白的纤手撩开纱幔,明妧盯着床下地铺上一张绝美的睡颜瞧了会儿,觉得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便把线和铃铛都取了下来,而后蹑手蹑脚的下床,走到桌子旁给自己倒茶喝。 茶是凉的,但明妧实在渴了,咕噜咕噜就灌了一盏下去。 一杯清茶下肚,驱散了困意,明妧精神抖擞,打算上床再窝会儿,门吱嘎一声推开。 第339章 别睡 喜儿走了进来,瞧见明妧站在床边,喜儿小心打着珠帘进屋,道,“世子妃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也睡不着?” 以前明妧和楚墨尘一起打地铺的时候,喜儿睡的香,现在明妧睡床,楚墨尘睡地铺,她睡不着了,毕竟世子爷断了腿,她更怕曲妈妈一大清早杀回马枪,要叫她瞧见世子爷睡地铺,昨晚上世子妃又是捏肩又是捶背可就白忙活了。 喜儿望着明妧道,“世子妃还睡吗?” 明妧摇头,“不睡了。” 喜儿就拿了衣裳来伺候明妧穿戴,然后洗漱。 一通忙完,阳光照射进屋,一室温暖。 明妧刚从梳妆台前起身,外面雪雁就喊道,“王妃,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世子妃起了吗?” “……起,起了。” 明妧一怔,然后安静的屋子瞬间就慌乱了起来。 明妧去掀楚墨尘的被子,拉他起来,道,“别睡了,母妃来了,你快起来啊。” 和明妧一样,楚墨尘昨晚也没睡好,这会儿正做美梦呢,就被明妧给叫醒了,惺忪的睡眼,怎么看怎么魅惑,勾魂夺魄。 推门声传来,明妧忙把拖啊拽啊的胳膊放下,脱楚墨尘一只袜子扔在床上,然后把他的鞋放到床边,然后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一边用小眼神戳楚墨尘。 喜儿更是吓的不轻,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只能装若无其事的把被子帮楚墨尘盖好,然后站到明妧身边,心跳到嗓子眼,老天爷啊,降到雷劈死她们吧。 走到珠帘处,王妃就被眼前一幕给震的回不过神来,怎,怎么睡地铺的是尘儿? 王妃不着痕迹的扫了曲妈妈一眼,曲妈妈眉头扭成麻花,明明昨晚她走的时候还是世子妃睡在地上啊,怎么一大清早来,就换成世子爷了? 明妧苍白着脸迎上来,声音微颤道,“母,母妃,你怎么来了?” 王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是奔着逮自己儿子来的,可现在叫她怎么开口骂,翻来覆去,酝酿了一晚上的话愣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开口。 王妃走到地铺旁,就注意到鞋子在床前矮凳上,袜子也在,这明显昨晚是在床上睡的,王妃推楚墨尘道,“醒醒,世子妃都起了,怎么还睡。” 楚墨尘睁开眼睛,道,“母妃,她逼我打地铺。” 王妃望向明妧,只见明妧一脸你胡说八道,你倒打一耙,你污蔑我的委屈神情。 明妧委屈的快掉金豆子了,再加上昨晚曲妈妈偷听到的,王妃了然于胸,道,“七尺男儿,睡地铺也无妨。” 楚墨尘,“……” 怕王妃没听清楚,楚墨尘再说一遍,“世子妃逼我打地铺。” 王妃摁了摁地铺,温和道,“挺软和的。” 楚墨尘差点喷血,是不是他亲母妃啊? 明妧差点笑出声来,她小意望着王妃道,“母妃这么早过来是?” 王妃站起来,道,“睡不着,出来透透气,到了沉香轩附近就过来看看,没事,母妃就先回去了。” 明妧福身恭送王妃离开。 不知何时,楚墨尘站起来了,还就站在她身后,长臂一揽,就把明妧抱在怀着,桎梏的紧紧的,“说,你是不是给母妃下毒了,一大清早就向着你。” 明妧净白的脸上像是染了胭脂一般,她挣扎道,“谁给母妃下毒了?难道母妃不是一直这么善解人意吗?” 楚墨尘哑然失笑,这是牙尖齿利,说不过她,他要再反驳,就代表王妃平常不善解人意。 明妧被他抱的不舒服,道,“有母妃这话,我以后就放心让你睡地铺了。” “这都能被你躲过去,”楚墨尘声音透着点憋闷。 这话说的…… 明妧恼上心头,“你知道母妃一早就会过来?” “我可不知道,”楚墨尘矢口否认,这事怎么能承认,他道,“昨晚没睡好,再陪我睡一会儿。” “我不睡了,我都梳洗过了,”明妧拒绝。 楚墨尘可不管,人在他怀里,就得听他的。 脚一踢,把被子踢开一点,等睡下后,被子一蒙,就把灿烂的阳光挡在了被子外。 这一睡,就到了日上三竿。 屋外,璀璨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下斑驳的碎金。 喜儿望着天上的太阳,又望望屋内道,“世子爷和世子妃打算什么时候起啊?” 雪雁背对着阳光,在做针线活,头也不抬道,“你急什么,等叫我们再进去。” “可我还得去清雅轩送书啊,”喜儿抱着大红漆柱,这时辰,她都该送完书回来了。 再等一刻钟,世子爷和世子妃再不起,她就先出府了。 明妧是饿醒的,醒来时,肚子在唱空城计,她推了楚墨尘道,“该起床了。” “不起,”楚墨尘闷了声音道。 明妧暗翻白眼,她都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催楚墨尘起床,他第几次赖床了,而且赖床的理由强大的明妧想抽他,他要把昨晚没抱的抱回来。 少抱一晚会少几斤肉还是会死啊。 明妧在心中腹诽,此时,一阵敲门咚咚声传来,雪雁道,“世子爷、世子妃,大姑娘和三姑娘来了。” 她们怎么来了? 明妧心头腾起一抹狐疑,狠狠的剜了楚墨尘一眼,都怪他,明明早就醒了,偏赖着不起来。 楚瑜和楚珂迈步走过来,听见雪雁急切的敲门,她道,“这时辰还房门紧闭,莫非还没起床?” 雪雁脸一红,忙道,“早上王妃来时,世子妃就起了,世子爷还没有起。” 她可不能让人说世子妃懒惰,虽然世子妃这会儿还睡着,但王妃能证明世子妃早早的就起床了。 房门紧闭,楚瑜和楚珂也不能推门直接进屋,两人打算去正堂等候,只是刚转身,门吱嘎一声打开,明妧走了出来。 明妧一袭云锦绣百合裙裳,裙摆有些褶皱,发髻有些凌乱,两腮微红,怎么看都容易叫人想歪,可偏偏谁也歪不起来,谁都知道世子爷和世子妃没有圆房,昨天世子妃甚至还差点搬回定北侯府。 楚瑜见了道,“四嫂才起来?” 她这样子,也否认不掉,明妧索性道,“昨夜没睡好,方才在小榻上歪了会儿,你们来是?” 第340章 埋怨 明妧猜不透她们的来意,毕竟昨天她才落了大太太和三太太的脸面,亲娘颜面受损,做女儿的肯定会愤怒。 明妧请她们进花厅说话,一边吩咐雪雁泡茶。 楚珂嫣然一笑,道,“四嫂自打嫁进镇南王府,一日不落的去长晖院请安,比我们这些孙女儿还要恭敬孝顺,今儿却是没去,想来不会还在生祖母的气,不愿意再日日请安,可能和琅嬛郡主一般病了,便过来瞧瞧。” 明妧嘴角往上勾了勾,不过才一天没去长晖院请安,就使唤两个虾兵蟹将来敲打她,要是她不日日晨昏定省,就是还在生老夫人的气,可怜她还打算从此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看来是她奢望了。 昨天闹的那么不愉快,老夫人喜欢瞧见她吗? 不可能。 老夫人只是习惯了身为镇南王府的长辈,被小辈环绕,更想借此扳回点颜面,只要她一日是镇南王世子妃,一日待在镇南王府里,就得乖乖的去给她请安。 不就是请安么,又不会少块肉,明妧笑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老夫人不生我的气就好,怎么敢埋怨老夫人?” 楚珂笑了笑,埋怨老夫人谁都不敢说没有过,但逼的老夫人服软,还真没谁敢。 看着明妧净白的脸,挂着一抹随和淡笑,不得不佩服她心够大,她以为得罪了老夫人,还能随便带着二十万两和镇南王府郡主的身份再嫁吗?天真。 明妧坐下来,问道,“琅嬛郡主病了?” 楚瑜轻颔首,“听丫鬟说是昨晚梦到二哥,哭了一夜,早上起不来,什么也吃不下,形容憔悴,已经给她请太医了。” 听到琅嬛郡主四个字,明妧心肝都颤抖,这是一个惹不起还躲不起的人。 巴巴的把消息送到沉香轩来,她还能当作不知道,不去探望一下吗? 明妧脑壳一阵阵抽疼。 消息送到,楚瑜和楚珂连茶都没喝一口就告辞道,“我们先来探望了四嫂,四嫂无恙,我们就放心了。” 明妧笑着送她们离开。 那边海棠和青杏端着饭菜进屋,香飘四溢,勾的人腹中馋虫翻滚。 等明妧回屋,楚墨尘已经洗漱完毕,两人坐上桌,一起吃饭。 这会儿距离午饭不过大半个时辰,明妧只吃了六分饱,免得午饭吃不下,她道,“喜儿呢,怎么没瞧见她?” 海棠收拾饭桌,道,“喜儿去清雅轩了。” 明妧轻拍脑门,才一晚上没睡好,记性就差了一大截。 喜儿不在,明妧便带着雪雁去探望琅嬛郡主。 银杏苑,内屋。 琅嬛郡主靠在海棠花大迎枕上,脸色微白,神情憔悴,我见犹怜。 楚瑜和楚珂走进屋,秋露端了凳子给她们坐,因为琅嬛郡主小产,闹出不愉快来,这两年楚瑜她们和琅嬛郡主几乎就没有往来,如今琅嬛郡主和大太太还有三太太结成盟友,走的反倒近了。 看见她们来,琅嬛郡主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没想到你们还愿意来看我。” 楚珂就道,“二嫂说的哪里话,一家人哪有隔夜仇,以前我们也是怕凑到你跟前,让你想起伤心事,不敢来,如今你病了,我们怎么能不来探望你?方才我们也问了太医,太医说你这是忧思成疾,终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与外人接触导致的,太医建议你多出去走走,放松心情。” 楚珂说完,楚瑜就道,“晋王府办宴会,晋阳郡主也给你送了请帖,要不后天,你与我们一起去晋王府?” 琅嬛郡主眼帘垂下,道,“晋阳郡主邀请世子妃去,她都不去,我一个孀居的二少奶奶怎么好意思去抛头露脸?” 楚瑜握着琅嬛郡主的手道,“二嫂这么想就不对了,四嫂不去那是她的事,与你何干?” 琅嬛郡主不说话,秋露就道,“郡主就是太在意别人的看法,才会活的这么累。” 楚珂叹息一声,“在乎别人看法的何止二嫂一人,四嫂其实也一样,是四哥不许她去晋王府,我感觉的出来,她其实挺想去的。” 琅嬛郡主揪着被子,懊悔道,“昨儿都是我不好,听信流言,误会了她,还连累她和大伯母她们生了嫌隙,差点搬回定北侯府,也不知她肯不肯原谅我……” 楚瑜就道,“四嫂性子温婉,和谁说话都是一副笑脸,昨儿肯定是被流言气着了,我相信她不是爱记仇的人…… 王妃来探望琅嬛郡主,走到屏风处,就听到这么一段对话。 在屏风处站了会儿,王妃没有进去打扰她们说话,转身离开。 等她一走,琅嬛郡主脸上的懊悔之色尽敛,眼底浮现一抹寒芒。 再说明妧,刚瞧见银杏苑院门,就看到王妃走出来,大丫鬟春兰紧随其后。 明妧迎上去,福身给王妃见礼,这里是银杏苑,明妧来这里,只可能是探望琅嬛郡主的,王妃脸上带了些欣慰,世子妃真的不记仇。 王妃盯着明妧的脸,明妧还以为脸上有脏东西,伸手摸了两下,王妃笑道,“母妃之前拘着你和尘儿,不许你们出去,是母妃错了,做人不能因噎废食,你想去晋王府参加宴会就去吧。” 明妧一脑袋问号,她什么时候想去晋王府了?没有的事啊! 明妧在想是哪里给了王妃这样的错觉,就听王妃道,“你现在毕竟是镇南王府世子妃,和皇室宗亲也该有些往来,尘儿欺负你,你就告诉母妃。” 明妧脑门上的问号更大了一点,直到王妃走远,明妧都还没有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妃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说去晋王府的事,莫非和琅嬛郡主有关? 雪雁见明妧没有拒绝,有些担忧道,“世子妃真打算去晋王府参加宴会?” 明妧唇畔勾起一抹冷笑。 变着法的要她去晋王府,她若是不去,她们的算计岂不要落空? 明妧迈步朝银杏苑走去,那边两个丫鬟走出来,看到她从一旁悄悄走了,有对话传来: “昨儿那么对我们郡主,把我们郡主气病的都下不来床,还敢来,是不把我们郡主活活气死不罢休吗?” “就是,气了人再来探望,假好心!” 第341章 狼狈 不止丫鬟,就是明妧自己都觉得自己有毛病,她又没有那么在乎别人的看法,为什么要来银杏苑找不痛快? 但来都来了,就这样转身就走,比她干脆不来更落人话柄,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她肯定会过问,最后她还得跑这一趟。 左右这一趟省不掉,明妧硬着头皮进了银杏苑。 琅嬛郡主倒没有不见她,只是她进屋的时候,只瞧见她靠在大迎枕上,并未瞧见其她人。 看到明妧走过去,琅嬛郡主冷道,“你来做什么?来看我被你气的有多狼狈吗?!” “春兰在外面,”明妧淡笑道。 琅嬛郡主脸色一变,当即改口道,“没想到你会来看我。” 变脸之快,令明妧咋舌。 扯了嘴角,明妧道,“如果今日病的是我,我想郡主也会去沉香轩探望我的。” 琅嬛郡主挤出一抹笑,咬牙道,“正是,牙齿和舌头还有磕着碰着的时候,你我妯娌间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一点小误会解开了就好。” 明妧点头笑道,“那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探望你。” 福了福身,明妧转身离开。 雪雁跟在身后,一直是懵懵的状态。 等明妧一走,琅嬛郡主就怒道,“谁守门的,王妃派了丫鬟来盯梢,都不知道禀告我一声?!” 外面丫鬟进来道,“屋外没人啊。” “春兰呢?”秋露问道。 丫鬟摇头,“没看到春兰啊,世子妃来之前,她就跟王妃一起离开了啊。” 后知后觉,琅嬛郡主气的抓狂,“她骗我!” 出了银杏苑,雪雁四下张望,见没人在,忍不住问明妧道,“世子妃为什么要骗琅嬛郡主春兰在屋外?” 明妧看着天上飘荡着的白云,笑道,“只是不想和她起争执而已。” 楚瑜和楚珂先去沉香轩把琅嬛郡主病了的事告诉她,她来探望琅嬛郡主,她们又躲在一旁,不知道是何意。 明妧不喜猜测,大太太和三太太护着琅嬛郡主,楚瑜和楚珂不可能向着她,争吵起来,与她不利,她来探望琅嬛郡主只是走个过场,不落人话柄,她不想横生事端。 内屋,琅嬛郡主气的恨不得把被子撕成碎片,屏风后,楚瑜和楚珂走出来。 两人互望一眼。 楚珂感慨道,“四嫂真聪明。” “岂止是聪明,只怕我们加起来都不够她瞧的。” 楚瑜看了琅嬛郡主一眼,和世子妃比,琅嬛郡主就像是跳梁小丑一般,人家压根就没把她放在眼里,不屑和她争斗。 琅嬛郡主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明妧没有直接回沉香轩,而是去了长晖院给老夫人请安,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恭敬而有礼,让人挑不出一丝的错处。 听明妧说去探望了琅嬛郡主,老夫人淡淡道,“你和琅嬛郡主虽然做不了几个月的妯娌,但看你大伯母和你三婶她们,十几年如一日,要好好向她们学学。” 明妧连连点头,“明妧谨遵老夫人教诲。” 老夫人又问了问楚墨尘的情况,明妧一一回答。 一个懂事乖巧,一个和蔼可亲,仿佛昨天的不愉快全是一场梦。 直到老夫人摆手,明妧方才福身退下。 出了长晖院,雪雁还恍惚不敢置信,她还以为老夫人会刁难世子妃呢,没想到什么事也没有,白担心一场。 看着雪雁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明妧心头反倒沉重了几分,要知道怒气越压抑,爆发时才越可怕。 …… 早饭吃的晚,午饭往后挪了大半个时辰,明妧和楚墨尘吃完午饭,也没瞧见喜儿回来,不由得皱眉道,“怎么这时辰还没回来?” 雪雁担忧道,“出门之前,喜儿说会早去早回的,这么久,都够她去清雅轩两趟了。” 别出什么事才好。 雪雁一颗心惶惶不安。 她们做丫鬟的,出府办差,不会在街上多逗留,喜儿懂分寸,不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她不会迟迟不回。 又过了半个时辰,明妧忍不住要让赵烈上街去找喜儿,外面青杏跑进来道,“世子妃,喜儿回来了!” 雪雁打了珠帘迎出去,很快有声音传来,“喜儿,你这是怎么了?” “别碰我,我浑身都疼。” 明妧眉头一拧,往珠帘处望去,就看到喜儿一瘸一拐的走过来,看到明妧时,喜儿眼眶一红,几乎是扑倒明妧怀里,眼泪就涌了出来,“奴婢差点就回不来了……” 喜儿一哭,把明妧给吓了一跳,这丫鬟在崖底的时候脸上都还挂着笑容,现在却哭的这么惨,还有嘴角的淤青,明妧声音冰冷道,“怎么回事,被谁给打了?” 明妧只是随口一问,谁想到喜儿还真知道是谁打的她。 喜儿抽泣道,“是东王府的人!是琅嬛郡主的丫鬟秋露使唤东王府的小厮,要把奴婢卖到勾栏院里去,要不是奴婢眼尖,瞧见沈大少爷路过,向他求救,奴婢今儿可就真的回不来了。” 勾栏院那是什么地方,喜儿没去过,但是周妈妈总是拿这话来吓唬小丫鬟,不听话的丫鬟会被卖给人牙子,稍微有点姿色的最后都进了勾栏院,生不如死。 在喜儿眼里,就是死也不能进勾栏院。 能活着回来就好,明妧觉得自己太疏忽大意了,低估了别人的报复心,深呼一口气,明妧将怒意压下,问道,“是沈大少爷送你回来的?” 喜儿摇头,“东王府的小厮抓奴婢的时候,奴婢还没有到清雅轩,沈大少爷把奴婢送到清雅轩,是清雅轩的小伙计送奴婢回来的。” 喜儿觉得这一次能回来,绝对是老天爷保佑,她跟在世子妃身边,也沾了几分世子妃的好运气。 喜儿不止嘴角有淤青,在反抗的时候,还被人踹了两脚,撞在了墙壁上,雪雁扶她回屋,明妧亲自帮她上药,看到喜儿后背撞出来的淤青,明妧眸底寒芒一片。 银杏苑内,小丫鬟知道秋露讨厌喜儿,知道喜儿一瘸一拐的被人扶进沉香轩,第一时间赶紧禀告秋露,让她也高兴高兴。 秋露却是睁大了眼睛,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她回来了?” 小丫鬟扭着眉头看着秋露,秋露后知后觉自己太惊讶了,忙道,“她怎么了?” 小丫鬟把狐疑压下,道,“听说在街上避让马车,崴了脚。” 第342章 恶气 秋露转身就回了屋,脸色难看的就跟咽了苍蝇似的,东王府的小厮信誓旦旦的跟她保证万无一失,居然还让她回来了,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上了药,喜儿穿好衣服,趴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雪雁拿了锦盒回来,随手打开看了一眼,她脸一白道,“喜儿,你怎么什么东西都往沉香轩带?!” 喜儿却是大叫,“嘘,那是我特意买了带回来的。” 雪雁把锦盒递给明妧看,雕刻还算精美的锦盒里赫然是一沓纸钱。 “你要这东西做什么?”雪雁望着喜儿道。 喜儿撅着嘴,狠狠道,“要不是我命大,我今儿就回不来了,这口恶气,我不出了,我会活活憋死的!” 雪雁知道喜儿的性子,她道,“这里是镇南王府,你可别胡来。” 喜儿点头,“我知道。” 她知道雪雁是让她求世子妃帮她报仇,其实不用求,世子妃也会护着她的。 但她的仇,她要自己报! 喜儿粉拳攒紧,一脸凶残。 喜儿要自己报仇,明妧不阻拦她,秋露要她的命,如果喜儿这都能忍,当什么都没有发生,那就不是一个有血性的丫鬟了。 第二天,琅嬛郡主身子大好,去蘅芜院给王妃请安,回去的时候,想起一件东西落在了观景楼上,让秋露去取。 秋露踩着台阶蹬蹬蹬上楼,拿了东西,见食盒没盖,就把食盒拿起来,然后身子一凛,食盒下面赫然压着一张纸钱。 上面四个鲜红大字:还我命来。 秋露当时就吓白了脸,再不敢在观景楼上多待,可就在她起身要走的时候,一阵风吹来,送来好几张写了血字的纸钱,吓的秋露三魂丢了七魄,顾不得琅嬛郡主吩咐,只想快点下楼。 一着急,就容易出事,这不,脚下一滑,从观景楼上摔了下来,直接晕了过去。 不只是晕倒,秋露撞伤了脑袋,胳膊折了一只。 消息传来,趴在床上养伤的喜儿当时病就好了大半,叫她算计她,还想把她卖到勾栏院去,看她吓不死她! 雪雁狐疑的看着她,道,“你什么时候出门的?” 昨晚上还叫浑身疼,她给她打的洗脚水。 喜儿就道,“我都伤成这样了,怎么出门啊,再说了,花园里有丫鬟,我可不敢偷偷上去塞纸钱。” 雪雁更不解了,“那纸钱……”总不至于是纸钱自己飞上去的吧? 喜儿趴在床上,一脸肉疼道,“我花银子请赵烈帮忙的,这么点小忙,他就收了我十两!” 十两啊,差不多她半年的月钱了,她能不能跟世子妃报账? 虽然花了十两,喜儿舍不得,但效果喜儿是不能更满意了,唯一不满的是不能亲眼去看看秋露摔的有多惨有多狼狈。 不过喜儿不能去,但是她能打听,在丫鬟中,喜儿算出手大方的,和府里不少丫鬟都合的来,她想知道什么,丫鬟乐意帮她跑腿。 对于秋露摔倒一事,秋露没敢提纸钱半个字,只说急着下楼,脚下一滑,才从台阶上摔下来的。 喜儿哼唧道,“晾她也不敢提,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她杀花园小丫鬟灭口,提纸钱,别人更怀疑是她杀的了。” 雪雁给她倒茶,道,“就怕琅嬛郡主和秋露以为是大少爷让人干的,才什么都没说的,那样岂不是让大少爷替你背了黑锅?” 喜儿捧着茶盏,眼睛眨巴眨巴,心虚道,“不会吧?” 霁月轩,后院。 楚墨枫正在练武,与他平常的温文尔雅不同,此刻的他,面容俊逸,矫健如龙,动作行云流水,带着排山倒海之势和浑然天成的贵气。 暗卫赵七就站在一旁看着,直到楚墨枫收了手,方才把毛巾送上。 楚墨枫把剑扔给赵七,接了毛巾擦拭额头和脖子处的汗珠,赵七则禀告道,“琅嬛郡主的贴身丫鬟秋露从观景楼上摔了下来。” 楚墨枫手顿了下,多看了赵七一眼,“这么点小事,也要禀告我?” 赵七摇头,如果只是这样的小事,怎么敢禀告大少爷,赵七道,“琅嬛郡主的丫鬟是被纸钱吓丢了魂,从观景楼上摔下来的,那纸钱是世子爷的暗卫赵烈偷偷放在观景楼上的。” “四弟?”这回,楚墨枫的眉头拧紧了。 就是因为和楚墨尘有关,所以赵七不得不上心,他道,“世子爷此举,不知是何用意?” 赵烈的武功不在他之下,出动赵烈吓唬一个小丫鬟,赵七百思不得其解,这分明是杀鸡用牛刀,直接杀了秋露,不更干净利落? “你确定是吓唬丫鬟的?”楚墨枫皱眉问。 “属下亲眼所见。” 赵七点头,并从怀里摸出一张用血写着还我命来的纸钱。 楚墨枫瞥了纸钱一眼,眉头拧成川字,四弟什么时候热衷玩这样的小把戏了? 外面,走过来一丫鬟道,“大少爷,琅嬛郡主请你去观景楼说话。” 楚墨枫神情淡淡,转身回屋。 练武出了一身汗,黏在身上难受,换了身锦袍,楚墨枫这才去观景楼。 观景楼下,丫鬟春雨守在那里,瞧见楚墨尘过来,忙福身见礼,“见过大少爷。” 丫鬟喊的很大声,算是提醒楼上的琅嬛郡主,她要等的人来了。 琅嬛郡主一直就望着楼下,从楚墨枫出现起,眸光就一直追随着他,她脸色冰冷,神情淡漠中藏匿着愠怒。 等见到楚墨枫,琅嬛郡主劈头盖脸就质问,“你就那么想轰我离开镇南王府?!” 显然,琅嬛郡主误会纸钱是楚墨枫的手笔。 楚墨枫眉头一皱,淡漠而疏离道,“你是镇南王府二少奶奶,你不愿意走,没人能轰你离开。” 琅嬛郡主自嘲一笑,“镇南王府二少奶奶?一个任人欺凌的二少奶奶吗?!” 楚墨枫看着她,因为愤怒,琅嬛郡主娇美的脸有些扭曲,就如同她那颗心一般,楚墨枫道,“没有人能欺负你,也没有人敢欺负你。” 琅嬛郡主粉拳攒紧,她手里一张纸钱扔在楚墨枫身上,“一样的把戏,吓唬了我一回,还想吓唬我第二回?!” 楚墨枫没有接纸钱,直接掉在了地上,他道,“郡主信也好,不信也罢,这纸钱,与我无关。” 说完,楚墨枫转身离开。 第343章 亏心事 他转身之时,一阵风吹来,那张纸钱朝琅嬛郡主扑来,就像是狗皮膏药似的黏在她身上,甩都甩不掉。 琅嬛郡主脸色惨白,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心涌到了头发稍,感觉到四下有眼睛盯着她,琅嬛郡主再不敢待在观景楼上,扶着楼梯,蹬蹬蹬下了楼。 看着琅嬛郡主逃似的离开观景楼,丫鬟一路追着叫她跑慢点,赵七不解的楚墨枫道,“大少爷为何不告诉琅嬛郡主实话?” 纸钱是世子爷所为,大可以让琅嬛郡主去找世子爷的麻烦。 “这件事,你就当作不知道,谁也不要告诉,”楚墨枫叮嘱道。 赵七实在不理解,但楚墨枫的吩咐,他只能照办。 看着琅嬛郡主丢魂少魄,魂不守舍的跑回来,秋露的心凉了半截。 琅嬛郡主直接回了屋,秋雨要跟进去伺候,被秋露打发了,虽然都是大丫鬟,但秋露的地位远非其他丫鬟能比。 屋内,琅嬛郡主端起茶,猛灌了一口,道,“我没做过亏心事,我不怕,我不怕!” 秋露折了只胳膊,本该待在屋子里养伤的她,根本就不敢单独待在屋子里,满脑子都是那些写了血字的纸钱,她更想弄清楚,是谁黑心烂肝在捉弄吓唬她。 秋露走过来,问道,“郡主……” 琅嬛郡主打了个寒颤,她道,“真的不是他。” 秋露和她禀告血纸钱的时候,琅嬛郡主首先怀疑的就是楚墨枫,但很快她又打消了怀疑。 上回,她被满花园的纸钱吓回了东王府,回来之后,狠狠的指责了楚墨枫一通,这事才刚过去,甚至因为这事她和世子妃还吵了起来,才刚刚平息,他不会唯恐天下不乱,更知道她没那么好招惹。 而且楚墨枫敢作敢当,上回她质问他时,他供认不讳,这一回,他直接否认了。 可那件事…… 琅嬛郡主不敢想,她现在手心脚心都是凉的,仿佛从冰窖里出来一般。 琅嬛郡主害怕,秋露就更害怕了,“郡主,你别吓唬奴婢,不是大少爷,那还能是谁?这世上不会真的有……” 那个鬼字在秋露的喉咙里转了两圈,终是没敢蹦出来,她哀求道,“郡主,咱们回东王府吧。” 琅嬛郡主粉拳攒紧,牙关紧咬,“我能躲一时,难道我还能躲一世?” 琅嬛郡主脸上的苍白和眼底的恐惧慢慢消散,化为坚定,“我不信世上有鬼,要是真有,敢吓唬我,我要她永世不得超生!” 起身,琅嬛郡主去了书房,她写了一封信,交给秋露道,“尽快让人把这封信送回东王府。” …… 翌日,天蓝云白,又是一个艳阳天。 屋内,雪雁伺候明妧穿戴,挑了一套孔雀蓝裙裳,外披白色纱衣,露出雪白的藕颈,锁骨清晰可见,裙摆上绣着海棠花,随着走动,仿佛看见了海棠花开,逶迤柔美。 柔如绸缎的墨发,在雪雁灵巧的手下绾成朝云髻,上面的蓝宝石发簪和衣裳搭配得当,几缕碎发丢散下来,带出几分飘逸轻灵。 平常明妧极少打扮,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如今两腮淡红,更是眉目如画,风姿绰约,尤其是那双澄澈的眸子宛如最上等的琉璃,静谧剔透,看的人挪不开眼。 楚墨尘推着轮椅进屋,隔着一道珠帘,看愣了神,忘了进来,还是身后端饭菜过来的丫鬟提醒,他才进屋道,“怎么想起来盛装打扮?” 平常的她,可是脑袋上多戴一根发簪都嫌累赘。 这身打扮明妧很满意,再看楚墨尘眸底流露的惊艳,就更满意了,就是记性差了点,她提醒道,“你忘了,我今儿要去晋王府参加宴会。” 楚墨尘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我还没同意你去。” 如果说之前还有几分同意,现下看明妧那雪白的颈脖,他就更不可能同意了,这身招摇打扮,还不知道惹多少烂桃花回来。 明妧走到他身边,围着轮椅转了一圈,嫣然一笑道,“现在你同不同意不重要了,母妃赞同我去。” 那天在银杏苑外,王妃和明妧说的话,明妧并没有告诉楚墨尘,这会儿他眉头拧着,因为明妧用的不是同意,而是赞同,楚墨尘神情古怪道,“母妃吃错药了?” “应该是被人灌了迷魂汤,”明妧认真道。 楚墨尘扶额,“那你还去?”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种冒险的事,楚墨尘不赞同。 明妧手搭在他肩膀上,呵气如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小心驶得万年船。” 明妧坐下道,“在晋王府,我就不信他们敢来硬的,最多给我下毒。” 偏巧,她最不怕的就是别人给她下毒,何况,她出府,楚墨尘肯定会派暗卫盯梢,双重保险,就是龙潭虎穴,她今儿也要去闯上一闯。 明妧态度坚决,楚墨尘知道劝不动她,便道,“我陪你去。” 明妧给自己夹了块蛋饺,道,“晋王府好像没给你送请帖。” 楚墨尘脸一黑,这女人,居然不想他跟去,他哼道,“我要去,晋王府还敢不让我进不成。” 这话,明妧无法反驳,楚墨尘要进皇宫,都没人敢拦,何况是晋王府,而且晋王府还邀请了她。 不过,明妧是真不赞同他去,“你陪我去,我就得寸步不离的跟着你,他们要真想做点什么也不敢了。” 要只是去参加宴会,还不如拉着他陪着去逛街呢。 看着楚墨尘青黑的脸,妖冶凤眸里闪着细碎光芒,明妧退一步道,“宴会到一半,你去晋王府接我去逛街,沈大少爷救了喜儿,我得去道谢,另外我打算挑间铺子。” 楚墨尘没说话,明妧就当他答应了。 吃完了早饭,明妧就去长晖院请安,喜儿陪同,明妧见了就道,“你伤没好,留在府里养伤,雪雁跟我出门。” 喜儿摇头如拨浪鼓,“雪雁她身体不适,不宜跟着世子妃出门,奴婢皮糙肉厚,撞两下早好了,再者,世子妃要去向沈大少爷道谢,奴婢怎么能不跟去呢?” 怕明妧不信她说的,喜儿还跳了几下,用行动告诉明妧她生龙活虎,活蹦乱跳。 明妧见了直摇头,迈步下台阶,喜儿紧随其后,笑的见牙不见眼。 第344章 道士 长晖院,正堂。 明妧还未进屋,就听到一阵欢笑声传来,明妧绕过屏风时,三太太正夸楚瑜的打扮,“瑜儿这一身打扮不错,端庄又不失俏皮,落落大方,今儿一定能艳压群……” 楚瑜被夸的两腮坨红,然而三太太的夸赞之声在看到明妧的时候戛然而止。 楚瑜的打扮的确不错,但明妧更胜一筹,天生丽质,皮肤娇嫩的就跟剥了皮的鸡蛋似的,又白又嫩,吹弹可破。 连明妧都压不过来了,何谈艳压群芳? 三太太话锋一转,笑道,“世子妃这身打扮着实不错,夭桃秾李,玲珑有致。” 三太太开口的时候,明妧就受到两记冷眼,一个是大太太,女儿被压了一头,她心里不痛快,另外一个就是楚瑜了,她精心打扮,没想到还没出王府就被比下去了,和她束腰相呼应的香罗帕差点没被她扯破。 这样的反应,明妧很满意,她不是很希望她去晋王府参加宴会吗,她回绝了不行,还去说服楚墨尘,她这身打扮,可不给她丢人。 明妧身段好,皮肤好,更重要的还是她通身的气质,如空谷幽兰,淡雅飘逸,平时不与人争奇斗艳,可要真摆出来和牡丹比,那种淡雅气质,反倒压了牡丹一筹。 楚珂眸光上下打量明妧,笑道,“四嫂这身打扮,看来四哥腿没疼,许你和我们一起去晋王府。” 明妧淡淡一笑,刹那间,流光溢彩,明艳不可方物。 楚瑜绞着绣帕,将眼底的妒忌压下,转移话题道,“大哥不去,三哥去不去?” 她是问楚珂的,楚珂泄气道,“我劝了三哥几天,嘴皮子差点没磨破,他只拿没退亲搪塞我,我差点没忍住去杨家帮他退亲了。” 她话音一落,那边三太太就嗔她道,“胡闹!” 楚珂朝三太太努嘴,一点都不怕三太太呵斥她,故作委屈道,“屋子里又没外人,我说两句心里话也不行么,我找丫鬟问过,这些天,柳表姐一点都没消瘦,三个月怎么可能瘦的下来,迟早要退亲,何不早点退?” 三太太嗔她道,“你三哥的亲事,我能不上心吗,真该把你早点嫁出去。” 楚珂脸腾的一红,跺脚道,“说三哥就说他,说我做什么?” 怕她娘越说越多,楚珂催丫鬟道,“郡主怎么还没来,快去催催。” 说曹操,曹操就到。 琅嬛郡主的声音传来,“我这不是来了吗?” 与明妧她们盛装打扮不同,琅嬛郡主一袭素裳,她上前福身请安,然后道,“今儿我就不去晋王府了。” 之前就商量好的,怎么突然改主意了,楚瑜问道,“可是身子不舒服?” 琅嬛郡主摇头,“我没事,只是心里积着事,没有心情出府。” 老夫人听了,便问道,“怎么了?” 琅嬛郡主上前两步,道,“昨儿我的贴身丫鬟秋露从观景楼上摔了下来,本以为只是脚滑了那么简单,结果她只催我回东王府,我一再盘问,她才于我吐露实情,说是昨儿在观景楼上,看到王府上空有纸钱在飘,起起伏伏就是不掉下来,吓的她两腿一软,下台阶的时候,从上头摔了下来。” 琅嬛郡主一开口,屋子里就没有脸色不苍白的,连明妧都配合的脸色白了几分,只听琅嬛郡主继续道,“之前王府花园闹鬼,就闹的人心惶惶,大伯母下了封口令,还是传的人尽皆知,秋露不敢乱说话,琅嬛起初也是当她看花了眼,但这样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便让丫鬟去找道士盘问,有没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说到这里,琅嬛郡主顿了顿,大太太急问道,“道士怎么说?” 琅嬛郡主脸白的似乎不敢开口,双手攒紧道,“道士说他没有亲眼来王府看一看,不敢断言,但这样无非两种情况,一种是王府有冤魂,阴魂不散,另一种就是王府……要出事,不论是哪一种,都不是好事,丫鬟吓的赶紧回府禀告我,当时天色昏暗,琅嬛胆小不敢出门,昨晚更是吓的让好几个丫鬟在屋子里打地铺,轮流值夜,一大清早,我就派了丫鬟去请道士,但请道士进府毕竟影响不好,嬷嬷让我别擅作主张,琅嬛也觉得自己莽撞了,这会儿道士还没来,琅嬛特来问问老夫人的意思。” 老夫人还没说话,三太太就先道,“这哪还顾得上什么影响,保命要紧,赶紧让道士进府,把镇南王府里的邪祟好好除一除。” 老夫人手中佛珠紧了紧,信佛之人,更敬鬼神,她道,“对外就宣称是请进府给三少爷和未来的三少奶奶测算八字的。” 这样的理由不如不说呢,堂堂镇南王府少爷测算八字,放着钦天监不用,请江湖道士,这不合常理,不过这和她没关系。 本来屋子里其乐融融,琅嬛郡主来禀告了这么一件吓人的事,大家都心有戚戚,除了……喜儿。 这丫鬟偷着乐呢,还有一点点懊悔,赵烈收了她十两银子,她应该让他想办法把纸钱飘在半空中才是,那样估计就不是把秋露吓摔倒,而是直接吓破胆儿了吧? 不知者无谓,早上来之前,路过花园的时候,楚瑜和楚珂她们还有说有笑,挑了盆牡丹花送来给老夫人欣赏,这会儿想起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楚珂更是害怕的催着赶紧去晋王府。 明妧暗想,这是打算等道士捉鬼后再回来么,万一捉不了,又该怎么办,不回镇南王府了? 还有琅嬛郡主,她明知道花园闹鬼是假,她不怀疑是人为,反倒请道士进府驱邪,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她答应了去晋王府,不然那倒是可以留下来看热闹。 明妧和楚瑜她们福身告退,不敢从花园走,绕了点路出府。 去的很赶巧,这边明妧她们出府,那边丫鬟请来了道士,道士站在大门口,望着王府鎏金的匾额,看着王府上空,嘴里念念有词,那些词深奥难懂,但意思又很浅显易懂,王府有问题,有大问题。 道士正满口胡诌,说的正起劲呢,就看到明妧她们走出来,看到明妧…… 道士嘴角狠狠的抽了下。 然后,明妧的嘴角也跟着抽了下。 冤家路窄啊。 第345章 有趣 这不是当初二太太请进府忽悠人的道士么?当场被她戳破,连钱都不要就赶紧闪人了啊,没想到世界这么小,都这么久了,道士居然没被人打死,还被请到镇南王府来驱邪。 有趣,真是有趣。 喜儿也认出了道士,就在她要说话的时候,明妧朝她摇了摇头。 喜儿一脸茫然,这是假道士啊。 道士之前侃侃而谈,这会儿成了锯嘴葫芦,眼睛还盯着明妧,丫鬟道,“道长怎么不说话?” 道长忙把脸上的尴尬化去,道,“这位姑娘……” 这道士的眼光还真毒辣,几位姑娘,她一眼就找到了世子妃,小丫鬟提醒道士道,“什么姑娘,这是我们镇南王府世子妃。” 这就是镇南王世子妃? 道长连连称是,“方才我观王府上空,本是一团浑浊,方才突然浑浊散开,只觉诧异,这会儿瞧见世子妃,顿时了然。” 明妧嘴角一抽,你以为恭维我几句,我就不戳破你是假道士,容你继续骗钱了? 明妧不上当,但是有的是人上当,楚珂问道,“什么了然?” 道士见明妧没有戳破他,神神叨叨道,“世子妃气色红润,天庭饱满,一看就是有福之人,周身有一层淡淡金光环绕,邪魅不侵,有世子妃在的地方,绝不会有邪魅敢作祟。” 所有人眼睛都围着明妧打转,找道士口中的那层淡淡金光。 明妧想那层金光应该是道士刚刚往她脸上贴的金片,在阳光下折射出来的光芒。 嫌贴的金片不够,道士道,“都无需看八字,只观面相,就知世子妃会一生顺遂,虽偶有小波折,也能求仁得仁,诸事皆宜,遇难呈祥,逢凶化吉,但凡和世子妃作对的都会遭到反噬。”比如我。 喜儿昂着脖子,一脸傲娇道,“你不是第一个说我家世子妃命好的。” 给她一口气,还踹上了,道士扯着眼角笑道,“能娶到这么好命的世子妃,镇南王世子的命更好,定能夫妻恩爱,白首偕老。” 这一波马屁拍的不错,喜儿决定不戳破他。 明妧嘴角暗扯了两下,懂什么叫适可而止吗,你可是琅嬛郡主请来的道士,她不会乐意听到这些夸赞我的话,小心你没钱挣啊。 楚瑜眉头皱了下,要不是这是琅嬛郡主请来的道士,而且事先没人知道,不然她都要怀疑这道士是不是明妧请来的。 楚瑜挤出一抹笑来,道,“四嫂的确好几次逢凶化吉,府里上下都说你福大命大,琅嬛郡主请回来的道士,果然有几分道行。” 有道行是好事,把王府邪祟抓了,也能保王府安宁。 那边车夫赶马车过来,明妧瞥了喜儿一眼,喜儿会意,世子妃想借假道士好好吓唬吓唬琅嬛郡主和她的丫鬟,和她想一块儿去了。 喜儿呀了一声道,“世子妃,奴婢落了东西在沉香轩。” 明妧嗔道,“丢三落四,还不赶紧回去取,待会儿直接跟来,跑慢点,别撞到人。” 喜儿点头如小鸡啄米,为了不耽误时间,她飞快的往王府里跑,然后明妧就听到叫疼声,这丫鬟和道士撞上了。 明妧扶额,一脸我刚刚什么也没说。 楚黛捂嘴笑道,“我看四嫂不止诸事皆宜,还能一语成谶。” 明妧讪笑,踩着凳子坐上马车。 这边马车汩汩往前,朝晋王府奔去,那边道士在门口对明妧的夸赞一阵风传到老夫人耳朵里,琅嬛郡主额头隐隐有青筋跳动。 怎么会这样?! 她让东王府帮她找个道行高深的道士来驱邪,顺带给自己出口恶气,这道士倒好,还没进王府,只在大门口就把世子妃夸的天上有地上无,存心跟她过不去呢。 找道行这么高的道士,还不听管束,琅嬛郡主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大太太和三太太一直就没走,两人互望一眼,眉头齐齐一皱,还真的是请回来捉鬼的啊,要是假的,道士不可能夸世子妃,贬低她还差不多。 人是琅嬛郡主请回来的,捉鬼驱邪,她得主持大局,虽然她一点都不想去花园。 道士让人在花园备了桌案,桌案的方向正对观景楼,看到琅嬛郡主过来,道士眉头皱了好几下,那眼神看的琅嬛郡主心扑通乱跳,惶惶不安,琅嬛郡主哪里知道道士皱眉是想自己该怎么办,一边是给了他重金的东王府,让他好好驱邪听吩咐办事,一边逮了他把柄的镇南王世子妃,让他乖乖听话。 都不是好惹的啊,他怎么就没想起来定北侯府嫡女嫁给镇南王世子冲喜了呢,消息闭塞,收了烫手的钱。 道士在心底叹息一声,拿起桃木剑,开始装神弄鬼起来。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晋王府前停下,刚停下来,就迎上来一丫鬟,笑容堆满面,“几位姑娘可算是到了,我们郡主都派人来催了几回。” “让郡主久等了,”楚瑜笑道。 丫鬟带路,领着楚瑜她们进府,明妧稍后一点,喜儿还没有追来,楚黛见她没跟上,转身回来道,“四嫂,我们先进府吧,丫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呢,跟晋王府小厮说一声,等你丫鬟喜儿来,放她进府找你就成了。” 晋王府小厮多看了明妧一眼,忙道,“世子妃的丫鬟叫喜儿,等她来,就放她进府。” 明妧点点头,又朝楚黛报之一笑,从她身上,明妧还没有感觉到过敌意,楚瑜和楚珂她们进了晋王府就不管她了,唯有楚黛还记得她。 进了晋王府,刚刚走到二门,就瞧见晋阳郡主迎了过来,道,“可算是把你们盼来了,来这么晚,待会儿一定要罚三杯酒。” 楚瑜捂嘴笑道,“晋王府的果酒,你就是不罚我,我也要多喝几杯。” 晋阳郡主嗔她,“知道你喜欢果酒,这一次宴会,我还特地进宫找太后要了几坛子美酒呢。” 说着,她眼睛往楚瑜身后往,瞧见明妧,她笑了笑,道,“怎么没看到琅嬛郡主,她没来吗?” 楚瑜轻摇头,头上的玉簪折射太阳光芒道,“本来是要和我们一起来的,府里临时出了点事,她就没来了,来之前,还让我代她向你表示歉意。” 第346章 议论 晋阳郡主惋惜一笑,道,“走,我们去花园玩,今儿我请了不少大家闺秀来,还有世家少爷,只可惜你大哥他们都没来。” 想到楚墨枫那张脸,晋阳郡主说不出的惋惜,要容貌有容貌,要家世有家世,镇南王世子断腿,镇南王就剩一个儿子,要是世子爷出点什么意外,镇南王府的爵位铁定就落到大少爷头上了。 这么一个满京都大家闺秀趋之若鹜,才貌双绝的男子,偏偏克妻,娶谁克谁。 方才她还瞧见了柳太傅府大姑娘,她说这事邪门的很,她以前也没少去镇南王府,每回都平安无事,那天给她定亲,回来就噩梦连连,整整做了三天的噩梦,那三天她都消瘦了一圈,吓的她娘不管不顾赶紧去镇南王府把亲事退了。 说来也巧,退亲那天还做了噩梦,第二天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接连好几天一觉睡到天大亮,吃嘛嘛香,消瘦的肉又长了回来。 有柳大姑娘证明楚大少爷克妻,那些再想嫁给楚大少爷的大家闺秀也把心思收了,惋叹连连。 花园内,花团锦簇,姹紫嫣红,蜂飞蝶舞,有大家闺秀在扑蝶玩,穿梭于花径,游走于亭台,珠环翠绕,人比花娇,银铃般愉悦笑声传的很远。 楚瑜和楚珂的人缘很好,刚穿过月形拱门,步入花园,就有大家闺秀迎了上来,拉着楚瑜的手,亲昵道,“你一离京好几个月,可想死我们了。” 楚瑜嗔笑道,“想我,怎么不去镇南王府找我玩?” 她也想啊,可也得敢吧,镇南王府闹鬼的事可是传的人尽皆知,那姑娘心中腹诽,却不敢明说,只道,“被我娘拘在府里学做针线,要不是晋阳郡主下帖子,我娘都不放我出来。” 虚伪! 楚瑜没说话,她身后的丫鬟嗤之以鼻,前儿她上街帮姑娘买东西,还瞧见她带着丫鬟从美人阁出来,难道是她看花眼了? 楚瑜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别人不说破,她就当不知道,只是心底更盼望琅嬛郡主找的道士能把王府闹事的鬼给捉住。 大家有说有笑,那边过来一穿着淡粉色裙裳的丫鬟,福身道,“郡主,清宜郡主到了。” 晋阳郡主轻点头,就迎了上去,瞧见清宜郡主过来,她埋怨道,“你可是答应我早来的,却是比谁都来的晚,没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我可不依。” 清宜郡主一袭鹅黄色裙裳,飘逸灵动,她笑道,“今儿晚到,还真不能埋怨我,我可是早早的就出了门,只是碰巧来的路上遇到东王府送纳采礼去北鼎侯府,四十八抬聘礼,队伍齐整,我就坐马车上多等了会儿。” 提到北鼎侯府姜三姑娘,晋阳郡主捂嘴笑道,“本来今儿她也该来的,谁想到会出意外,只是怎么这么急就送纳采礼?” 这是东王府的事,旁人不知道而知,晋阳郡主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多关心。 清宜郡主眸光一扫,就看到了明妧,她眼前一亮,迈步走了过来,道,“明妧姐姐,你也来了?” 灿烂的笑容,满园花朵都黯然失色,晋阳郡主迎接她,她都没有笑的这么灿烂,无形中落了晋阳郡主的脸面,令晋阳郡主不快,堂堂郡主,用的着这么捧着别人吗?! 看到清宜郡主,明妧也高兴,她认识的朋友不多,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尴尬啊,她点头一笑,旁边有人,不便说体己话,就寒暄了几句。 那边,东宁侯府沈三姑娘走过来,她脸色微僵,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明妧对她有恩,瞧见了肯定要过来打声招呼,看到她,清宜郡主问道,“你似乎心情不大好,出什么事了?” 一般心情不好,都不会来参加宴会,只可能是宴会上被人惹恼了,沈三姑娘摇头,正要说没事,那边有人对着这边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沈三姑娘狠狠的绞着手中绣帕,她的丫鬟则愤愤不平,“她们也太碎嘴了!” 沈三姑娘郁郁道,“嘴长别人身上,我们哪管的了别人说什么。” 话虽这样说,但明显心情受到了影响。 明妧看了下四周,道,“去那边说话。” 一行人就走了过去,之前清宜郡主问话,沈三姑娘还没回答,这会儿四下无人,她才道,“她们在议论东王府世子和北鼎侯府三姑娘结亲的事。” 清宜郡主修长的睫羽轻颤,她刚刚也说了这事啊,这事有什么不能说的吗,而且,“她们议论这事,怎么对你指指点点?” 这在清宜郡主和明妧眼里,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事,可偏偏不止打着了,沈三姑娘还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闷棍,她的丫鬟气闷道,“东王府世子出事前,东王妃曾去过我们东宁侯府,有意替世子求娶我家姑娘,夫人都答应了,就差送定亲信物,正式提亲,谁想到没过两天,东王世子就被姜三姑娘给当众扑倒了,求娶我家姑娘的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亲事黄了,没人会高兴,沈三姑娘脸色难看点,也是人之常情。 明妧宽慰沈妙言,让她想开些,沈妙言摇头,她的丫鬟再道,“我家姑娘不是为这事生气,本来亲事退了,我家姑娘还有一点点高兴,是她们在聊镇南王府楚大少爷克妻的时候,把我家姑娘捎带上,说我家姑娘两回定亲,就出了两回意外,亲事都黄了,有一有二就会有三……” 沈妙言第一次定亲是和宁国公府,因为去佛光寺祈福,被定北侯府的马车撞倒,伤了额头,因为怕留疤,所以亲事退了,而且不止退亲,宁国公府还改娶了沈二姑娘。 上回定亲,着实把沈大太太给气着了,她是卯足了劲要给女儿再找一门更好的亲事,东王府怎么也是亲王府,不是宁国公府能比的,高高兴兴的准备定亲,谁想到还没高兴两天,板上钉钉的亲事又黄了。 在古代,亲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旦亲事议定,基本上是不会出意外退亲的,可就那么邪门,沈妙言接连黄了两回亲,也因为在乎,所以那些大家闺秀的指指点点,沈妙言做不到不放在心上。 第347章 庆幸 沈妙言第一次退亲是受定北侯府牵连,虽然明妧觉得不是她的错,但她既然拿沈妙言当朋友,自然希望她将来过的好,她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退了两次亲,未必就是坏事,下一回,你定的亲肯定会更好,那时,你就该庆幸了。” 沈妙言脸一红,羞似的逃了,“那边有人叫我,我先去看看,待会儿再回来。” 看着沈妙言捂着发烫的脸跑远,清宜郡主咯咯笑道,“你把沈三姑娘羞跑了。” 明妧一脸哭笑不得,她只是正儿八经的劝她而已,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啊,谁想她脸皮怎么薄。 看着沈妙言快步离开,明妧眸光落在清宜郡主身上,道,“方才我见你欲言又止,怎么了?” 清宜郡主左右瞄瞄,然后才小声对明妧道,“北鼎侯府三姑娘扑倒东王世子不是意外那么简单。” 明妧眼睛睁大几分,只听清宜郡主继续道,“那天,我正好就在美人阁,撞人的丫鬟在楼下鬼鬼祟祟的,当时就引起了我的怀疑,我下楼的时候,姜三姑娘出去,那丫鬟瞧见东王世子过来,故意撞过去,把姜三姑娘撞的往前一仆,撞了人,丫鬟就赶紧从美人阁后院逃了……” 明妧好看的眉头拢紧,那天,喜儿告诉她这件八卦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堂堂东王世子,不至于弱到被个姑娘撞一下,就直接被撞倒在地,原来竟然是场阴谋。 姜三姑娘她见过,不像是会做这样事的人,更别提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东王世子扑倒,羞的恨不得钻地缝。 可东王府也没有理由这么做啊,东王府要想娶姜三姑娘,大可以直接登门求亲,北鼎侯府不会不同意,没有必要来这么一招吧? 被一个娇滴滴,弱不禁风的姑娘当众扑倒,东王世子的脸也没地方安放啊。 明妧问清宜郡主,“那丫鬟是谁的人?” 清宜郡主摇头,有些惭愧道,“当时我瞧见了,只是犹豫要不要说破,一迟疑,让那丫鬟跑了。” 北鼎侯府姜三姑娘当众把东王世子扑倒在地,出了这样的事,她肯定是要嫁给东王世子的。 万一把丫鬟抓住,盘问出是东王府的丫鬟,又或者是北鼎侯府的丫鬟,本来是喜结良缘,因为她横插一手,就是结亲都结不痛快,肯定会埋怨她多管闲事。 左右说与不说,结果都一样,清宜郡主干脆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方才见沈妙言被人议论,她是这件事的受害者,清宜郡主想告诉她实话,只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她望着明妧道,“我是不是应该告诉她实情?” 清宜郡主信任明妧,把这件踌躇不决的事交给明妧帮她做决定,明妧认真思索了下,道,“知道的多,烦恼就多,我看还是别说了吧。” 万一是东王府在和沈大太太商议定亲事后,觉得北鼎侯府姜三姑娘更合适做他们东王府世子妃,又不好和东宁侯府退亲,怕伤情面,所以来这么一招,也算是把生米煮成熟饭,拿意外做借口毁亲,也算是顾全了东王府和东宁侯府的颜面,不至于结亲不成结怨。 沈三姑娘现在是郁闷,要让她知道,她的亲事是被人算计才没的,肯定气愤,她会努力查清楚是谁算计她,最后指不定变成难堪,丫鬟都说亲事退了她有一点点高兴,也算是得偿所愿,没必要再平添烦恼。 清宜郡主点头如小鸡啄米,“我也是这么想的,不想她烦恼,但又觉得她被人欺负了,还蒙在鼓里不知情,有些心疼她。” 轻叹一声,清宜郡主把这个话题岔开道,“咱们聊点开心的吧,这两天,易哥儿又在折腾他那间小铺子,你给他的药丸效果都极好,你为何不自己开铺子?” 明妧轻笑,“怎么听着不希望我把药方给萧小少爷似的?” 清宜郡主脸颊一红,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她道,“你是不知道我那弟弟有多欠揍,铺子挣了点钱,他拿着银票来我跟前嘚瑟,说比父王和母妃给我更多的钱,让我以后听他的,还说带我去逛街,给我买漂亮首饰。” 萧小少爷这是实力宠姐啊,明妧羡慕道,“多好的弟弟,旁人都羡慕不来,怎么还说他欠揍?” 清宜郡主嘟嚷道,“做弟弟的就应该有做弟弟的样子嘛,他才六岁大,我和大哥压力很大。” 做哥哥,做姐姐的给弟弟花钱才正常,哪有弟弟左手一张银票,“大哥,你拿去请客吧”,右手一张银票,“丑八怪姐姐,拿去买漂亮衣服吧”。 以前自家弟弟穷的时候,一串糖葫芦都能逗他半天,现在好了,人家不吃糖葫芦了,还说只有小孩子才喜欢吃那玩意,说的她吃糖葫芦都得偷偷躲房间里吃,还被他抓包了一回,当天下去,他就扛了一插满糖葫芦的葫芦杆回来…… 清宜郡主一脸郁闷的跟明妧倒豆子,却是把明妧笑的腹内抽抽,她这不是在抱怨弟弟,这是在炫弟。 就在明妧羡慕的同时,清宜郡主抖出另外一件让她哭笑不得的事,她说,“母妃和父王这几天在商议,怎么才能把他的铺子给整垮,让他关门大吉。” 做爹娘的不能在经济上控制子女,就丧失了一半的控制权,尤其萧小少爷本就胆大,敢把亲爹臭脚闹的人尽皆知,绝对的不服管束,现在不用依靠穆王爷和穆王妃给他钱后,家养的自己就变成野生的了。 只是那铺子里卖的药是明妧给的药方,效果是真好,而且京都只此一家别无分号,铺子关门大吉了,那些受脚痒的人,有钱都买不到药治,穆王爷和穆王妃都是心善的人,要是铺子不是卖药,而是酒楼、卖绸缎这样可有可无的生意,早就强制关门了。 更更重要的是,这边他们还没想办法收拾越来越不服管教的萧小少爷,那边萧小少爷的铺子生意越做越大,这两天萧小少爷决定换间大点的,地段好点的铺子。 虽然酒香不怕巷子深,他的铺子就和他取的名字一样,虽然小,但鼎鼎大名,但地段好,更多的人闻到酒香啊。 第348章 丢尽 明妧腮帮子没差点笑抽筋,做爹娘的不盼着孩子奋进,做生意财源广进,反倒盼着他早点关门大吉的,估摸着就这一家了吧? 不过想想也是,穆王府不差萧小少爷挣的那点钱,却因为萧小少爷能挣钱了而失去了管教他的快乐,穆王爷和穆王妃大概是觉得得不偿失吧? 如明妧猜测的那般,穆王爷和穆王妃就是为这事苦恼,本来萧小少爷就不服管教,以前还能拿扣他月钱来逼他就范,现在这一招不管用了,做爹娘的又不能公然霸占儿子的铺子,不然萧小少爷去找皇上告一状,穆王爷的脸还不得丢尽? 清宜郡主望着明妧,眸底闪着期望的光芒,明妧忙道,“萧小少爷人小鬼大,我可不敢与他为敌。” 清宜郡主怅然,“我现在也不大敢了。” 那边,大家闺秀在玩投壶,蒙眼抓人游戏,清宜郡主来了兴致道,“我们也过去玩吧。” 明妧就随她一起走过去,不过她站在一旁看着,并不参与。 看了会儿,明妧才想起喜儿,这丫鬟怎么还没来,不会是在王府看热闹忘了时辰吧? 明妧往拱门处看去,就看到喜儿站在那里东张西望,瞧见她,招招手,赶紧跑过来。 喜儿模样清秀,笑起来眉眼弯弯,只是她脸上的神情,明妧再熟悉不过了,泛着八卦的光芒啊。 转眼,喜儿就跑过来了,还有些气喘吁吁,明妧一旁站了站,小声询问,“怎么这会儿才来,府里怎么样?” 喜儿摇头,她也不知道王府里怎么样了,不过她可以确定道,“世子妃就等着瞧好戏吧。” 她双眸崭亮,顿了顿,她道,“刚刚进府,奴婢遇到个小厮,耽误了点时间。” 明妧一脸狐疑,这里是晋王府,喜儿还有认得的小厮? 这丫鬟认识的人要不要这么多啊,明妧哭笑不得,喜儿却是凑到她耳边一阵嘀咕。 喜儿越说,明妧的眉头越皱,等喜儿说完,她的眉头皱的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喜儿说的那小厮,不止喜儿认识,明妧也认识。 那是明妧第一次去佛光寺,和喜儿到处溜达,无意间撞到人打、野、战,还不小心被人发现了,被追的到处躲,幸得清宜郡主相助,才相安无事。 后来她和喜儿在马车里换了衣裳,还碰到了那群找人的小厮,喜儿对着小厮笑…… 方才喜儿进府,碰到她当初对着笑的小厮了,那小厮还记得她,以为她是喜欢他,才对他笑的,看到她就屁颠屁颠的凑上来表明身份。 当时附近人来人往,大庭广众之下喜儿也不怕小厮把她怎么样,就套了小厮几句话,含羞带怯的问他是谁府上的小厮,喜儿模样清秀,在丫鬟中绝对算长的不错的,她一笑,小厮神魂颠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忙自报家门,说他是顺平侯府的,他是顺平侯世子的贴身小厮,完了还补充一句,晋王府世子妃是他们家世子爷的表妹。 表妹啊! 那天偷听,虽然只听到几句话,但是有一个重要的信息,就是他们一个月才能相会一次,正巧,晋王妃每个月都会带着晋王世子妃去佛光寺上香…… 明妧很难相信这是巧合,尤其之前晋王妃还找王妃抱怨,说王府允许琅嬛郡主再嫁,晋王世子妃的娘家也动了心……难道当初她无意撞到的就是顺平侯世子和晋王世子妃? 一阵恶寒袭来,阳光下,明妧打了个寒颤。 喜儿扯了下她云袖道,“世子妃,晋王世子妃过来了。” 那边,丫鬟扶着晋王世子妃过来,晋阳郡主迎上去道,“大嫂不是身体不适吗,怎么还来了?” 晋王世子妃道,“我身子好多了,只是眼皮子一直跳,担心会出事,所以来瞧瞧。” 晋阳郡主眸光闪了闪,笑道,“大嫂多心了,能出什么事,你身子虚弱,实在扛不住,就回去歇着。” 晋王世子妃孀居,一般这样的宴会她不应该参加,但因为琅嬛郡主和她一样丧夫,人家还能回东王府再嫁,晋王府不许她嫁人,却也不好拘着她不见人,何况今儿晋阳郡主还邀请了琅嬛郡主,虽然人家没来。 晋王世子妃眸光在花园内扫了一圈,笑道,“听母妃说你打算把太后新赏给父王的一幅画拿来给大家欣赏,我是来晚了?” 晋王世子妃说话声不小,站在不远处的大家闺秀都听见了,脸上不约而同的闪过一抹好奇,太后赏赐给晋王的画,一定是难得一见的绝佳画作,有幸能目睹这样的画作,不虚此行。 收到一堆羡慕的眸光,晋阳郡主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雪白的颈脖昂着,吩咐丫鬟道,“去书房把画拿来。” 小丫鬟福了福身,赶紧转身跑开,很快就抱了一锦盒过来。 画交到晋阳郡主手里的时候,那些大家闺秀就围了上来,晋阳郡主把锦盒打开,把画取出来,楚瑜帮她把画展开,画才展开一半,她便惊艳出声,“好美的画,好美的意境。” 那是一幅山水画,山峦叠翠,山涧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楚珂想伸手摸,快碰到画作的时候又把手收了回来,惊叹道,“我还没有见过这么美的画呢,峭仞耸巍巍,晴岚染近畿,孤高不可状,图写尽应非。远处,云漫山麓。近处,清波相应,给人一种春暖花开春风拂面的清雅灵秀之感。” 你一言,我一语,大家争相对画作点评,唯恐落了人后。 喜儿站在明妧身后,即便踮起脚尖,也只看到别人插满珠翠的脑袋,不过从大家的夸赞能看出这幅画很值钱。 对喜儿来说,这样高雅的东西她欣赏不来,用钱衡量就浅显易懂的多,清宜郡主用了四个字,价值连城。 大家越往画旁边凑,明妧就越往后退,只是退后两步,身后传来一声淡笑,“观面相就知道世子妃性子温和,不喜争强好胜,果不其然。” 明妧瞥头,就看到晋王世子妃在朝她笑。 那些兴致勃勃的大家闺秀脸色涨红,晋王世子妃夸镇南王世子妃性子温和,这是在说她们争强好胜? 第349章 毁坏 晋阳郡主唇畔微扬,笑道,“天下藏书,苏家占一半,一些旁人难得一见的孤本善本,镇南王世子妃只怕没少见,苏老太爷可是最喜欢字画的,耳濡目染,世子妃肯定学了不少,正好让我们听听你是怎么点评这幅画的。” 明妧还没说话,楚瑜就道,“四嫂,大家还等着呢,你就别推辞了。” 不就是点评几句,不是什么难事,明妧迈步上前,那些人自动让开几分。 就在明妧靠近画作的时候,那边有丫鬟高呼,“恒王妃到!” 所有人的眸光都往身后望去,只见丫鬟扶着恒王妃走过来,一袭宫装,雍容华贵,见之忘俗。 明妧也下意识的朝那边看了一眼,就这一眼,脚腕被什么东西砸了,身子往前一踉跄,撞在了楚瑜身上,楚瑜和晋阳郡主展示画作,来不及松手,那幅让大家叹为观止的画就撕成了两半…… 突然被撞,楚瑜啊的一声惊叫出来,把所有人的眸光都吸引了过来。 看的那副画撕成了两半,一个个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替明妧捏一把冷汗。 晋阳郡主的脸难看的就跟掉进了茅坑一般,带着惶恐和不安,她身后的丫鬟则六神无主,声音颤抖,语无伦次道,“怎么办,这是太后赏赐给王爷寿辰礼物啊!” 明妧知道晋王府的宴会不好参加,人家挖着坑等她呢,但是她千防万防还是掉人家挖好的坑里去了,宴会还没开始呢,不应该宴会到一半再坑她吗? 楚瑜手里拿着一半的画,就跟拿了烫手山芋一般,她气急败坏道,“四嫂!” 她快步走过来,把那一半的画塞明妧怀里,祸是明妧惹出来的,要明妧承担。 那边,丫鬟扶着卫明柔走过来,看着晋阳郡主和明妧手里一人一半画,皆面色难看,心下有几分了然,还是故作不知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一旁的大家闺秀忙道,“镇南王世子妃不小心撞到楚大姑娘,把太后赏赐和晋王做生辰贺礼的画给毁了。” 卫明柔啊了一声,望着明妧道,三分着急七分责怪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毕竟在外人眼里,明妧是卫明柔嫡亲的长姐,她肯定是要护着明妧的,她望着晋阳郡主和晋王世子妃道,“我长姐肯定不是故意的……” 晋阳郡主声音带着哭腔道,“父王肯定要骂死我了。” 言外之意,不是故意的,就能不赔了,连累她挨骂吗? 那些大家闺秀看明妧的眼神带了责怪,好好的宴会,都还没开始,就被她给弄砸了,毁了太后赏赐给晋王的画,晋阳郡主哪还有心情招待她们? 不远处,那些世家少爷得知晋阳郡主把太后赏赐给晋王的画拿来给大家欣赏,闻讯赶来,就看到两截画,顿觉惋惜。 楚瑜暗瞪了明妧一眼,走到晋阳郡主身边道,“现在画毁了,不知道还能不能修补好?” 一旁成国公府大姑娘徐娇冷冷一笑道,“就算修补的再好,白玉有暇,这幅画的价值也大打折扣,何况这是太后赏赐之物,又是给晋王做寿礼的,不止贵重还是太后的一份心意,岂是修补就算了的?” 楚瑜面带薄怒道,“我又不是故意毁了画的,我相信四嫂也不是故意推我的,画毁了没人高兴,总不能把我四嫂拉出去砍了脑袋吧。” 明妧是镇南王世子妃,就算太后和晋王再愤怒,也不可能杀她,这一点,在场的没人会怀疑。 楚瑜望着明妧,急的跺脚道,“四嫂,你倒是说句话啊!” 明妧清冽眸光从楚瑜脸上扫过,楚瑜蓦地背脊一寒,和明妧对视的眸光赶紧挪开,等反应过来,心下一恼,毁掉画的是她,为什么她要心虚?! 从出事起,明妧就一直没说话,她在捋关于这幅画的信息,这幅画是太后赏赐给晋王的生辰礼物。 晋阳郡主敢这么说,那说明这件事不是假的。 明妧看了眼手里的画,缓缓卷起来,神情从容而淡漠道,“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 这么半天,也没见暗卫把砸她脚脖子的人揪出来,看来也没注意到,只能靠她自己挺过难关了。 众人无语,这都什么时候了,事不关己,他们都替她捏了一把冷汗,她居然还能走神? 真是不值得同情,众人眼底的责怪更甚,只听明妧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幅画。” 徐娇赫笑一声,“见过?这样的画都是独一无二的,你怎么可能见过,你是想拿一幅假画搪塞晋王郡主,还是说这幅画是假的?” 明妧斜了徐娇一眼,“你也觉得这幅画像假的?” 徐娇脸一哏,“我没这么说!” 明妧恍惚道,“我想起来了,我在相公书房见过,喜儿,你去让车夫回王府书房把画拿来,快去快回。” 喜儿懵懵懂懂,书房里哪有画啊,就是让世子爷临时画也来不及啊。 不过明妧吩咐,喜儿只能照做,接了明妧递过来的半幅画,喜儿赶紧离开。 明妧神情淡雅,仿佛撕毁画作的不是她,她这般神情,让那些大家闺秀和世家少爷摸不着头脑,镇南王世子妃说在镇南王世子书房里见过一模一样的画,那意味着这其中至少有一幅画是假的。 宫里头假画不是没有,前朝不就曾出现公公用一幅假画换掉真画,皇上不知情,把画赏赐给邻国使臣,最后被当场戳破,颜面尽失的事。 晋王世子妃自责道,“都怪我多嘴,方才我若不来,这会儿画估计还摆在郡主的书房内,大家高高兴兴来参加宴会,还是先坐下来歇会儿吧。” 晋阳郡主扭着绣帕道,“我哪有心情管其他事。” 这是在等镇南王府的小厮把画送来。 晋王世子妃则吩咐丫鬟道,“让厨房多送些糕点来,大家边吃边等,我去跟母妃解释下,免得她动怒。” 一个没心情,一个会动怒,都在告诉明妧这事晋王府不会善罢了。 清宜郡主走到明妧身边,小声道,“别担心,实在不行,让皇上出面,准能摆平。” 这么点小事,还用得着劳烦皇上么? 第350章 记恨 不过清宜郡主好心劝慰,明妧心底暖洋洋的,其实清宜郡主有些心疼明妧,她和镇南王世子帮着江湖郎中,让晋王吃了那么大的苦头,晋王府怎么可能不记仇,她怎么就不知道避开点,还往晋王府凑呢。 在晋阳郡主心情糟透了的情况下,那些大家闺秀也没心情赏花扑蝶了,就在凉亭里坐着,三三两两的闲聊。 楚珂望着楚瑜道,“都说四嫂福泽深厚,求仁得仁,诸事皆宜,好几回都遇难呈祥,逢凶化吉,今儿要是也能平安无事,我就真信她真的好福气。” 楚瑜勾唇一笑,让小厮回镇南王府,不过是向四哥通风报信,找救星来救她而已,怎么可能有画,还是真迹呢,太后赏赐给晋王的,怎么可能是假的? 她们等着看好戏就够了。 约莫小半个时辰,镇南王府小厮就来了,除了毁掉的半幅画,手里还真拿了幅画来,有点出乎楚瑜和楚珂意料。 看着小厮快步走过来,晋阳郡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小厮走到明妧跟前,恭敬道,“世子妃,世子爷让你小心点,别再把这幅画也给毁了。” 明妧接了画,松了一口气道,“我还以为是我看花眼了,还好,我没记错。” 看着明妧长呼一口气的样子,众人都很无语,虽然画是拿来的,但谁能保证这幅画就是真迹,要是假的,毁掉真迹的罪名也没那么好担待。 明妧就在凉亭内,她拿了画,看了眼石桌,喜儿就过去把茶杯和糕点端走,明妧把画展在桌子上,以供大家过目,而且这样也不容易撕毁。 石桌很大,摆了画还有空地儿,明妧把毁掉的半幅画也摆上,道,“大家都先来瞧瞧,这两幅画哪个是真迹,哪个是假的。” 两幅画看上去一模一样,肉眼很难分辨真假。 但细细对比,就能发现差别,首先就是纸张不同,还有几处细微差别,临摹的再以假乱真,也毕竟是假的,是假的就成不了真。 好像……镇南王世子送来的这幅画是真的? 两位世家少爷互望一眼,达成共识。 但晋王府毁掉的这幅是太后赏赐的,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说太后赏赐给晋王的生辰贺礼是幅假画啊,这不是当众落太后和晋王的脸面么? 两位世家少爷齐齐摇头,“这两幅画看起来一模一样,我辨别不出来真伪。” 小厮一直站着凉亭外,他道,“世子爷说,如果大家辨认不出来,就让晋王辨认,如果晋王也认不出来,就把画送进宫,请皇上和左右相爷他们一起辨认。” 让皇上辨认,或许向着明妧,但带上左相和右相,这就保证了公平公正。 晋阳郡主吩咐丫鬟道,“去请父王来。” 丫鬟忙出了凉亭去请晋王。 又等了一刻钟,晋王和晋王妃一同过来,大家忙把路让开。 晋阳郡主撅嘴道,“父王……” 明妧则道,“还请晋王爷先辨画作真伪。” 和晋阳郡主一样,来之前,晋王也笃定这画是假的,可真看了会儿,眉头就拧成了一团麻花。 这画是真迹啊。 可真迹不是在晋阳手里头吗? 不可能有两幅一模一样的画。 清宜郡主忍不住好奇道,“王叔,镇南王世子这幅画是假的吗?” 晋王直起身子,道,“是真的。” 晋阳郡主眼睛睁圆,声音拔高了好几个音调,“这怎么可能?!” 明妧站在一旁,她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那边卫明柔则道,“晋王爷是怕我长姐受太后责罚,才承认自己的画是假的吗,四嫂毁了太后赏赐给您的画,理应受罚,您无需顾及镇南王府。” 看来都知道这幅画不可能是真的,明妧淡笑道,“那就把画送进宫吧。” 现在知道太后赏赐给晋王一幅假画的还只有他们,一旦进了宫,太后丢的脸可就捂不住了。 晋王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难道画是晋阳在找人临摹的时候被人掉了包?胆敢掉包晋王府的话,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深呼一口气,晋王道,“这幅画的确是真迹,本王并未偏袒之意。” 晋王妃也惊讶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妧把画卷起来,递给晋王道,“明妧无意毁了太后赏赐给晋王的画,理应赔偿,现将这幅真迹送给晋王,以表歉意。” 真迹两个字,明妧咬的格外重,晋王额头一跳一跳的。 但是,这画晋王能收吗,真画价值连城,假画可值不了几个钱,况且这画还不是镇南王世子妃的,是镇南王世子的,她在擅作主张。 晋王忙道,“这画是镇南王世子心爱之物,本王怎么好夺人所爱,一幅赝品,毁了也不可惜,你们继续办宴会吧。” 说完,晋王转身离开。 明妧眉眼含笑,也懒得在把画给晋阳郡主,递给小厮道,“送回给世子爷。” 小厮接过画作,再不多留,转身离开。 晋阳郡主一方绣帕没差点扯碎,那边楚瑜和楚珂互望一眼,这也太邪门了点吧? 等没人注意,楚瑜问晋阳郡主道,“到底怎么回事?” 晋阳郡主没好气,问她,她还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那边,丫鬟三步并两步的跑过来,凑到晋阳郡主耳边嘀咕两句,楚瑜离的近,听到一点,丫鬟说,“郡主,书房里那幅真迹不见了。” 晋阳郡主脸色一僵,“不见了?!” 丫鬟缩了缩脖子,她到处都找了,那幅真迹是真的不见了。 晋阳郡主气的没差点倒仰,她再傻再蠢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明妧不是让人回镇南王府取真迹来,是去她书房拿的! 偏偏,这事她就算知道,她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难道要闹大,让人知道她舍不得把真迹拿出来,所以拿一幅假画给大家欣赏,这是瞧不起人! 而且,她明知道画是假的,毁了也不可惜,还在镇南王世子妃不小心撞毁画后,做出那副害怕急切的姿态来,明摆着就是挖坑算计人。 镇南王世子妃是笃定她就是知道她让人偷了她的画,也不敢指出来! 闹了一通,非但没能定她的罪,她还搭进去一幅画,还连累太后和晋王府被人笑话,这叫什么,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第351章 真迹 晋阳郡主气的想把明妧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那眼神围绕周身,明妧淡笑相对,晋阳郡主只觉得嘴里都有了血腥味。 喜儿看看晋阳郡主,又看看明妧,她还是很难相信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晋王郡主这不是往她家世子妃手里头栽吗? 那边卫明柔走过来,望着明妧道,“你不会是早认出那幅画是假的,所以故意毁掉,把事情闹大来落晋王府脸面吧?” 卫明柔说话声不大,但四下有大家闺秀,能听的见,当时看她的眼神就变了,觉得她心机深沉,不知好歹。 明妧冷冷一笑,她还真不怕别人说她胳膊肘往外拐呢,既然她不怕,那她就更不怕了,明妧道,“在三妹妹心目中,我这个做长姐的就这么心狠手辣,睚眦必报吗,在毁掉画作的时候,我都还没有仔细看一眼画,如何知道这幅画是假的? 太后赏赐给晋王的画,大家都不敢拿手碰,何况毁掉,相公是有这幅画,谁又能保证相公手里的就一定是真迹?落晋王府和太后的脸面,对我有什么好处?” 先前责怪明妧的大家闺秀,在听到明妧这话后,脸上就闪过一抹羞愧,好像当时她真的没有看到画作,远远的看一眼,的确难看清画作,而且没人会蠢到嫌命长和太后为敌。 本来觉得镇南王世子妃不是善茬,现在看来恒王妃才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差点被她误导。 那大家闺秀转身走远。 卫明柔磨牙道,“你落太后和晋王脸面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这回声音更小了点,明妧勾唇道,“你说什么?说大点声,我没听见。” 不怕别人知道你做妹妹的不向着长姐,向着晋王府你就往大的说,她兵来将来,水来土掩。 卫明柔气的胸口堵着一团气,丫鬟忙道,“王妃,你别动怒,小心动胎气。” 明妧瞥了她小腹一眼,道,“悠着点,在晋王府动胎气,保不齐会泄露你怀孕四个月的事。” 明妧真怀疑她是不是知道晋阳郡主会对她发难,所以跑来晋王府看热闹,别看不成热闹,自己倒成为了热闹。 懒得和卫明柔多说,明妧打算告辞了,那边晋王世子妃走过来道,“方才耽误了不少时间,大家都没玩好,晋阳亲自斟茶给大家赔罪。” 这头一个就是要给明妧赔罪,因为一幅赝品,让她担惊受怕,受了不少冷眼。 明妧摇头道,“太后赏赐给晋王爷的画背会,晋阳郡主身为女儿心急是情理之中的事。” 晋王世子妃笑着,亲昵的握着明妧的手,都把明妧握懵住了,这是什么情况,她才落了晋王府脸面,晋王世子妃却对她这么亲昵不大好吧,还是说这也是坑? 明妧心中忐忑,觉得自己有点像惊弓之鸟,快杯弓蛇影了,明妧心中苦笑,只听晋王世子妃道,“只听过人用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形容人性子沉稳大气,今儿我是真的见识到了。” 这是晋王世子妃第二次夸她了,有点受宠若惊。 明妧连忙谦虚,她想把手抽回来,然后晋王世子妃握的很紧,她道,“走,去那边喝茶。” 明妧不好甩开她,只能任由她拉着了,而且晋王世子妃选择和她坐一起,关系好的都令晋阳郡主侧目。 花园空地出摆了台子,两边设了桌椅,晋阳郡主坐在中间,正用纯熟的手法泡茶,优雅娴熟,每一个动作都美到令人窒息。 明妧觉得就是没有方才的不愉快,晋阳郡主也会泡茶给大家喝,这就和孔雀似的,时不时的抖一下绚烂的羽毛,收获惊艳的眸光。 晋阳郡主泡了茶,让丫鬟端给大家,她自己则端了两杯茶过来。 晋王世子妃起身,不等晋阳郡主开口,她就先端了一杯,晋阳郡主嗔道,“大嫂,你有这么口渴吗?” 晋王世子妃愣了下,随即笑道,“这件事,错在我,该我向世子妃赔不是。” 说着,她把茶端给明妧。 明妧惶恐啊,端杯茶而已,至于还抢来抢去吗? 明妧接了茶,她看了看色泽,清澈见底,再闻一闻清香,她眸光微闪,笑道,“有幸能喝到晋阳郡主亲手泡的茶,不枉此行,方才那点不愉快,咱们以茶代酒,一笑泯恩仇。” 说着,明妧将另外一杯茶端给晋阳郡主。 晋阳郡主接了茶,很爽快的一饮而尽。 明妧把茶递到嘴边,没人注意到,一颗极小的如米粒般的药丸掉进茶杯里,瞬间融化开,明妧仰头把茶喝完。 晋王世子妃捂嘴笑道,“你们两喝茶,还真有点喝酒的架势,那待会儿喝酒,不会当茶喝吧?” 晋阳郡主朝晋王世子妃一努嘴,就过去继续泡茶了,毕竟一次泡茶供应不了所有人。 一人一杯茶,之后就是大家闺秀自告奋勇的抚琴,跳舞,世家少爷舞剑…… 约莫两刻钟后,明妧抬手扇风,大口喝茶。 晋王世子妃见了就道,“这么渴?” 明妧惭愧道,“我这人最怕热,在太阳底下晒不了一会儿就口渴头晕。” 晋王世子妃便道,“我扶你下去歇会儿。” 明妧忙道,“不用,我去洗把脸就可以了。” 说着,她起身离桌,一边拿绣帕擦额头上的汗珠,晋阳郡主斜了丫鬟一眼,丫鬟低声道,“郡主放心,王爷已经让暗卫查了,王府里没有镇南王府的暗卫了。” 其实想也知道,那幅画摆出来,晋王府就猜到暗处有人帮镇南王世子妃,算他们跑的快,否则逮到了一定活剥了他们的皮。 看这一回,还能不能救得了他们世子妃! “机灵点儿,”晋阳郡主面带笑容,借着喝茶的时候道。 丫鬟点头,“奴婢办事,郡主只管放心,出不了岔子。” 丫鬟转身离开,只是丫鬟走了没几步,晋阳郡主突然感觉到头一阵晕眩,看谁都两个影子。 她狠狠的合上眼睛,然后睁开,清清明明,仿佛刚才是她的错觉。 刚松一口气,又觉得口干舌燥,浑身热的不行,想脱衣服…… 晋阳郡主心头一震,像是被人蒙头敲了一榔棒似的,她这症状怎么也像是中了媚药? 不可能! 晋阳郡主心中急急否认。 可那感觉和丫鬟给她形容的一模一样,晋阳郡主心沉到了谷底…… 第352章 浅斟 晋阳郡主脸色红的异样,一旁的楚瑜见了,笑话她道,“不过才喝了一杯果酒,就醉了?” 晋阳郡主故作镇定道,“是太阳晒的,我哪那么容易醉,你先喝,我去去就来。” 晋阳郡主慌乱的离了桌,她怕自己晚一步,会忍不住当场脱衣服,她得尽快找大夫解毒,可丫鬟告诉她,媚药是没有解药的,强忍下去,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爆体而亡。 再说明妧,丫鬟领着她去洗脸,却是把她往花园深处带,明妧皱眉道,“这是要去哪儿?” 丫鬟忙道,“就在前头。” 明妧有些不高兴道,“不过是洗把脸,哪用得着跑那么远。” 说完,转身就往回走,丫鬟见了忙道,“镇南王世子妃,那边没水。” “不洗了!”明妧没好气道。 小丫鬟有点懵,怎么会这样,现在该怎么办啊,丫鬟急的跳脚,“这里是晋王府,你别到处乱跑。” 明妧回头看着小丫鬟,喜儿发难道,“怎么叫到处乱跑?这是回宴会的路!怎么瞧着倒是非要把我家世子妃带哪儿去似的?” 小丫鬟顿时有些心虚,连忙摇头否认,没人帮着,她奈何不了世子妃和丫鬟两个人啊,先回去吧,听郡主吩咐再说。 就这样,小丫鬟又把明妧送回了宴会处,晋王世子妃不知道去哪儿了,明妧一人霸占了整张桌子,给自己斟酒,清风徐徐,惬意无比。 一壶酒,明妧一杯接一杯,浅斟慢酌,小半个时辰就见底了。 那边,晋阳郡主一走半天不回,楚瑜东张西望的寻她,没瞧见晋阳郡主人影,便问丫鬟,“你家郡主呢,怎么一走半天不回来,这宴会还得靠她主持大局。” 丫鬟也觉得纳闷,郡主吩咐她去办事,自己怎么跑了,还有镇南王世子妃怎么一直在喝酒,难道江湖郎中卖给她的是假药? 丫鬟心下不安,强自镇定道,“奴婢这就去找我家郡主。” 只是丫鬟刚要转身,那边一声凄厉惨叫传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有人担忧道。 “过去瞧瞧。” 大家都离了桌,寻着声音往前,那边清宜郡主见大家都走了,走到明妧身边道,“明妧姐姐,大家都走了,我们也跟过去瞧瞧吧。” 明妧正有此意,便和清宜郡主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 叫声离的不远,往前走了会儿,便瞧见一间雅致竹屋,声音似乎就是从竹屋传来的。 大家迈步走过去,只见竹屋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人来,发髻凌乱不堪,衣裳不整,看到大家过来,转了方向便跑。 可就是跑的再快,离的这么近,大家也看清楚了,那是晋王世子妃。 那模样,一看就是被谁凌辱了。 霎时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晋王府里欺负晋王世子妃,这是嫌命太长了吗? 见到晋王世子妃,明妧的反应不比大家好,怎么会是晋王世子妃呢? 晋王世子妃是左相府嫡女,今儿来参加宴会的就有左相府少爷,看到晋王世子妃被人欺凌,这一幕还被这么多人看见了,顿觉难堪,恨不得钻了地缝。 这么多人看着呢,做弟弟的怎么能袖手旁观? 那禽兽肯定还在屋子里,撸起袖子,左相府少爷抬脚朝竹屋门踹去,只是踹了一脚,并没有把门踹开,里头被人摁着呢。 敢做不敢当,有本事做一辈子缩头乌龟! 左相府少爷气不打一处来,使出吃奶的力气,一脚把门踹开,屋子里一男子衣裳不整,背对着门,左相府少爷进去,一脚就踹在了男子屁股上,踹的他往前一趴,扑倒在桌子上,桌上正好摆着棋盘,男子撞过去,黑白棋子掉了一地。 与此同时,一声惊叫传来。 “啊……” 再说左相府少爷踹了一脚还不解气,正要抓人家的衣领,想看他的脸,这一声尖叫传来,把他给怔懵了,还有身后追进来要拉结架的几位世家少爷。 听到尖叫,几人下意识的撇头朝床榻望去,等瞧见床上有人,还是晋阳郡主时,一个个眼珠子没差点瞪出来。 床榻上,晋阳郡主裹着被子,脸色苍白中透着一抹异红,衣裳凌乱了一地,还有那凌乱的床榻,无一不在告诉大家方才屋子里经过了怎么一翻战斗。 一男御二女啊! 还是姑嫂齐飞! 几位准备拉架的顿时后悔冲动跟进屋,赶紧退出去。 就连左相府少爷都被眼前这一幕给惊的回不过神,那边晋阳郡主把枕头扔过来,歇斯底里的吼着,“都给我滚!” 左相府少爷赶忙退出,还有那艳福不浅的男子,也不敢在屋子里逗留。 等他出来,大家就知道他是谁了。 顺平侯世子! 明妧不认得顺平侯世子,等知道他身份时,嘴角往上扬了扬,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场算计,当真是精彩绝伦,令她拍手称好。 晋王世子妃和顺平侯世子有奸情,因为她孀居的身份,一旦被晋王府发现,一定会将她处死。 正好晋阳郡主看她不顺眼,要算计她,所以来个将计就计,她和顺平侯世子也来一出意外,这么多人看着呢,晋王府没法把这件事压下来,再加上同样丧夫,镇南王府允许琅嬛郡主再嫁,左相府也能登门,让晋王府放她回去嫁人。 见不得人的地下奸情,孀居孤独终老的晋王世子妃摇身一变成为顺平侯世子夫人,可以正大光明的和情郎厮守终生。 为了确保计划天衣无缝,所以晋王世子妃对她格外的亲昵,和她坐一张桌子,晋阳郡主端茶来给她喝,她先一步把茶端在手里,只因她知道那杯茶有问题,只是晋阳郡主阻止了她,当时她还看了明妧一眼。 明妧当时还觉得纳闷,现在都明白了,晋王世子妃是想她开口让她喝那杯茶,只是她是有备而来,根本就不担心,她只有喝下那杯茶,后面的好戏才能唱的下去。 不过就算她没有配合,这场好戏晋王世子妃还是唱了下去,就是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顺平侯世子怎么和晋阳郡主滚到了一起。 第353章 演技 明妧在走神,那边丫鬟高呼救命,那急切声听得明妧直翻白眼,用膝盖想也知道是晋王世子妃出事了,她孀居,出了这么丑的事,她肯定要表现的贞洁烈女一点,反正跳湖了会被捞起来。 如果明妧猜的不错的话,接下来就是左相府少爷出马,把晋王世子妃带回左相府。 毕竟晋阳郡主也失身于顺平侯世子,晋王世子妃再留下来,保不齐会被毒死,晋阳郡主身份尊贵,嫁给顺平侯世子算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何况和别人共享一坨牛粪。 和明妧猜测的一样,丫鬟把跳湖的晋王世子妃捞了起来,估计刚跳下去就被捞了起来,没喝几口水,丫鬟一掐人中,她就醒了过来,扑在丫鬟怀里哭,“为什么要救我,让我死了算了……” 绝对是演技派,眼泪哗哗的流,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晋阳郡主卷进来,她是真伤心。 晋阳郡主不可能给人做妾,她又是孀居,即便能嫁人,正妻之位肯定没她的份了,千算万算,棋错一招,令人惋惜啊。 左相府少爷则道,“你死了,爹娘怎么办,你忍心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晋王世子妃只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哗啦啦往下掉。 左相府少爷吩咐丫鬟扶晋王世子妃回去换衣裳,他要带她回左相府。 再说晋王妃,歪靠在贵妃榻上,任由丫鬟拿着美人锤帮她捶腿,突然,她心口没来由的一阵慌乱,好像要出什么事一般,她身子一动,丫鬟手里的锤子敲下去,疼的她倒吸一口气,呵斥道,“想锤死我不成?!” 丫鬟连忙磕头求饶,道,“是奴婢笨手笨脚,王妃恕罪。” 晋王妃心情不好,抬手要把丫鬟拖出去杖责,外面跑进来一丫鬟,急急道,“王妃,不好了,出事了。” 这一打断,倒是解了丫鬟之危,晋王妃心乱的厉害,连声音都颤抖,“出什么事了?” 丫鬟凑上前,把小屋发生的事禀告晋王妃知道,当时,晋王妃的脸就难看的找不到词来形容,她猛然起身,却因为起的太急,身子没站稳,又跌坐了回去。 还是丫鬟扶着她去的花园,看到晋阳郡主眼神空洞的抱着被子,眼泪糊着头发,晋王妃心如刀绞。 晋阳郡主扑到晋王妃怀里痛哭,她这辈子全毁了。 晋王妃看着自己从小疼大的女儿,眼泪也止不住的流,尤其晋阳郡主皮肤上的红印和吻痕,晋王妃想活剐了顺平侯世子的心都有。 外面,丫鬟进来道,“王妃,左相府三少爷要带世子妃回左相府。” 晋王妃脸色一变,冷笑道,“我晋王府世子妃,岂是他想带走就带走的?!” 晋王妃安慰晋阳郡主,她怎么也不能让左相府把人带走,只是晋阳郡主拉着她,不让她走,晋王妃心疼道,“让你大嫂回左相府,你就得和她共侍一夫了。” 晋阳郡主哭道,“母妃,我不要嫁给顺平侯世子……” 晋王妃心疼的像是被藤蔓缠的紧紧的,连呼吸都觉得痛楚,她也不愿意把女儿嫁给顺平侯世子,可出了这样的事,还有那么多人知道,府里的知情丫鬟她能灭口,那么多外人,她能怎么办? 外面,又进来一丫鬟,小心翼翼禀告道,“王妃,那些来参加宴会的大家闺秀和世家少爷要走了。” 晋王妃一口银牙没错差点咬碎,“镇南王世子妃呢?!” 丫鬟忙回道,“奴婢先前看见她和清宜郡主在说话……” 晋阳郡主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怎么可能会没事?!我是亲眼瞧见她把那杯茶喝下去的……” 晋王妃恨不得捂晋阳郡主的嘴,虽然是府里的丫鬟,但谁能保证丫鬟的嘴就很严,晋王妃瞥了丫鬟一眼,丫鬟忙道,“奴婢什么都没听见。” 说完,赶紧退出去,顺带把门关上。 屋内,晋王妃问晋阳郡主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给别人下媚药,最后中媚药的反倒是她,晋阳郡主很确定,那杯下药的茶她没有喝错,就是端给了镇南王世子妃,而且那药也不是假药,之前她不过多闻了两下,就心神激荡。 在宴会上,她觉得不对劲,就离开了,打算叫大夫,可是看到有小厮,她就想走过去,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脚,她怕了,只能往人少的地方走。 可是走了没一会儿,跌跌撞撞间撞到了顺平侯世子,她身子软绵绵的,被他一撞,差点没摔倒。 他及时抱住了她,然后…… 晋阳郡主越说越小声,她不想提后面的事,可她想不通的是,大嫂怎么也在,她醒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大嫂衣衫不整的揪着顺平侯世子打,为了护着她,不让人知道她在屋子里,她明知道屋外有人,还慌乱的把衣服穿好走了出去。 大嫂一片好心,可是谁也没料到左相府少爷会替她出气进屋揍人,想到这事,晋阳郡主就恨不得把左相府少爷给砍了,要不是他多事,本来这事可以瞒过去的! 再说那些大家闺秀和世家少爷,本来高高兴兴来参加宴会,没想到晋王府事情一出接一出,尤其有好几位世家少爷倾慕晋阳郡主,想到晋阳郡主的遭遇,脸拉的比马脸还长。 晋王府管事的送大家出府,委婉的提了几句,让大家不要把这事传的沸沸扬扬,怕他家郡主会崩溃,会想不开寻死觅活。 大家都很同情晋阳郡主的遭遇,纷纷表示不会泄露半个字。 管事的道谢,虽然他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不可能瞒的住。 明妧跟在大家身后走到二门,一丫鬟走过来道,“镇南王世子妃,镇南王世子来接您回府,马车就停在府外面。” 他时间掐的还真准,明妧轻提裙摆,脚步加快几分,喜儿亦步亦趋紧随其后。 还没上台阶,明妧就瞧见那驾她坐惯的马车,低调奢侈,宽敞大气,仿佛听出了她的脚步声,楚墨尘掀开车帘,露出那张人神共愤的妖孽容颜,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舍不得宴会不出来,走,为夫带你逛街去。” 第354章 吃醋 他的声音醇厚动听,就像是远山传来的晨钟暮鼓声,听得人心里痒麻麻的。 明妧嗔了他一眼,这话传到晋王和晋王妃耳朵里,估计想剥他们的皮,这场宴会,十有八九是为算计她准备的,结果她非但安然无恙,毫发无损,还得了一幅价值不菲的画,晋王府却接连丢面子,还把晋阳郡主搭了进去,估计这会儿都快气疯了。 明妧钻进马车里,就被楚墨尘拉抱在怀里,问道,“没事吧?” 明妧脸红如霞,嗔了楚墨尘一眼,明知故问,她问道,“赵风没事吧?” 楚墨尘脸一哏,他问她有没有事,她不回答就算了,还当着他这个夫君的面问别的男人,这合适吗? 楚墨尘胳膊抱紧一点,马车外传来赵风说话声,“属下没事。” 没事就好,明妧刚松一口气,就感觉到腰间一紧,疼的她龇牙咧嘴道,“快松手!你想勒死我啊!” 楚墨尘磨牙道,“怎么没见你关心我?” 一股子酸醋味扑面而来,还从马车里溢出去,酸的赵风牙疼。 马车内,明妧摸着腮帮子,眸光闪亮如辰,嗡了声音道,“相公,你可以改行卖醋了。” 楚墨尘微微一怔,随即脸上带了一抹不自然的红,他道,“我腿疼。” “大概是醋吃多了的缘故。” 楚墨尘牙根痒痒,恨不得朝她脖子来一口,“就不能不提醋?” 明妧眨眼,再眨眼,怎么看怎么无辜,因为她说的是真的,“忠言逆耳,醋能软化骨骼和脱钙,骨头受伤的病人要尽量少吃醋。” 楚墨尘败下阵来。 看着他耷拉着脑袋,一脸真拿你没办法,明妧也没揪着醋不放,只问道,“晋阳府打算把我和谁凑到一起?” 晋阳郡主的仇当场报了,身为帮凶,亦不能饶恕。 楚墨尘脸一沉,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两个字,“恒王。” 明妧微微一愣,果然顺平侯世子就是个意外,“我没瞧见恒王啊。” 楚墨尘闷气道,“他在花园深处,晋王府出事后,他就翻墙离开了。” 明妧无语,今天她是碰到了多少脑子有病的人,她就说她坐在那里喝酒,卫明柔频频朝她张望,只怕是知道晋阳郡主和恒王联手算计她,恒王是他的夫君啊,夫君身边多一个女人,她做嫡妻的不吃醋就够大度的了,居然还做帮凶……她脑子是锈逗了还是短路了? 马车汩汩朝前,明妧晃晃脑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抛诸脑后,左右她没有吃亏,恶人自食恶果就成了。 虽然自食恶果的后果是更恨她,将来会更变本加厉的想办法报复她,还是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就是忍气吞声,宽厚大度不计较,人家还是铁了心要她小命,生命不止,斗争不歇,那她的退让意义何在?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进一步追悔莫及的道理他们不会懂的。 在马车内颠簸了小半个时辰,才听到车夫道,“世子爷、世子妃,快到沈家了。” 沈家是大景朝赫赫有名的商贾之家,号称金银遍地,富可敌国,沈家在京都有宅院,马车往前行了半盏茶的功夫,明妧挑起车帘就看到沈家门前立着的两座威武石狮子。 看到镇南王府的马车停下,沈家小厮一个迎接上来,另外一个则进府禀告。 明妧和楚墨尘先后下马车,直接进了沈家,一个时辰前,楚墨尘就让小厮送了拜贴来,沈家是商贾之家,沈临风不会清闲的待在沈府。 明妧推着轮椅往前,走了会儿,那边一男子迎上来,容貌俊朗,器宇不凡,年纪和沈临风不相上下。 他快步走来,作揖道,“镇南王世子和世子妃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了。” 楚墨尘眉头微拧,“你是?” 男子忙道,“在下沈继风,家中排行老二。” 看他的年纪和沈临风隔不了几个月,不是庶弟,就该是堂弟。 喜儿抱着谢礼,东张西望了两眼,问道,“沈大少爷不在府里吗?” 沈二少爷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镇南王府的丫鬟也忒没规矩了点,这是她该问的吗,心中不满,还是回道,“大哥虽然人在京都,却并不住在沈家大宅,收到镇南王府送来的请帖,我就派人去找大哥了,只是尚未找到。” 居然不在…… 喜儿一脸失落,她对沈大少爷的感激之情仅次于世子妃啊,连世子爷都还要排在后面一点点,要不是沈大少爷出手相救,她这会儿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明妧脸上神情没有变化,沈二少爷则问道,“不知镇南王世子和世子妃来找我大哥何事?” 明妧笑道,“倒没什么事,前两日,沈大少爷在路上救了我的贴身丫鬟,我此番来是专程道谢的,既然他不在,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赵风推着轮椅转身,沈二少爷还真不敢挽留,送他们出府。 刚转身没几步,那边快步走过来一小厮,沈二少爷道,“可是找到大少爷了?” 小厮摇头,“小的找遍京都的铺子,都没瞧见大少爷,倒是前街铺子管事的知道点,说大少爷可能是去佛光寺了。” 佛光寺骑马来回都要半个时辰,让明妧和楚墨尘在沈家等,那是不可能的事,沈二少爷便道,“等找到大哥,我就告诉他你们来向他道谢的事。” 明妧淡淡一笑,赵风推楚墨尘离开。 喜儿把带来的谢礼交给小厮,沈二少爷送明妧他们走的时候,给小厮使眼色,让小厮打赏丫鬟。 小厮往怀里一摸,只有八钱银子,有点不够,小厮则道,“你在这里等我会儿。” 喜儿双眸崭亮,让她等在这里拿钱,她当然乐意了。 小厮飞快的跑远,喜儿主意到地上有张纸,好像是小厮掏钱的时候从怀里头带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喜儿弯腰把纸捡了起来。 喜儿随手把纸打开,只见上面画着一长命锁,图案精美,喜儿多看两眼,觉得有那么点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那边小厮拿了银子,跑过来,就瞧见喜儿对着手里的纸扭眉,小厮往怀里一摸,快步上前,道,“这是我掉的。” 第355章 长命锁 喜儿把图纸递给小厮道,“这长命锁好漂亮。” 小厮轻轻一笑,并未接话,把十两大银锭子塞过去,喜儿满心满意就全是那银锭子了。 不愧是富可敌国的沈家啊,打赏人都直接是十两。 喜滋滋的接了银锭子,喜儿过去向沈二少爷道谢,彼时明妧和楚墨尘已经坐上马车,徐徐离开。 沈二少爷回头看了一眼小厮,问道,“什么长命锁?” 小厮忙道,“小的正要和二少爷您禀告呢,大少爷身边的贴身今儿拿着张纸进了玉器铺,打听长命锁的来历,小的觉得不寻常,就让人临摹了一份带回来给您过目。” 沈二少爷接了图纸,随意瞄了一眼,讥笑道,“这样的长命锁,我沈家库房里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九。” 说完,就随手扔给了小厮,“打听清楚长命锁的来历,第一时间禀告我。” 小厮连连点头。 马车往回走,到了闹街,明妧掀开车帘望向街外,楚墨尘还记得明妧说的要买铺子的话,他道,“看中了哪间铺子?” 明妧微囧,她能说她把这件事给忘记了吗,只顾着看那些小摊子,倒把正事抛诸脑后了。 只是这样走马观花,也看不到什么,她道,“我的铺子要最大最气派。” 楚墨尘见她眉飞色舞的模样,伸手揪她鼻子道,“天子脚下,遍地权贵,匾额掉下来都能砸死三两个权贵的地方,那些大而气派的铺子背后的势力都盘根错节,镇南王府出面买下来可以,但你要想悄悄的买下,那是不可能的。” 楚墨尘了解明妧,她连自己高超医术的事都隐瞒,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开铺子做生意。 明妧拍打楚墨尘揪着她琼鼻的手,道,“我知道,我没惦记那些铺子,那些生意红火的铺子,人家压根就不愿意卖,除非我开的价格远远超过铺子本身,我又人傻钱多。” 楚墨尘挑眉,用眼神示意明妧继续说下去,明妧道,“我可以买下相邻的两间小点的铺子,拆掉重建。” “这主意不错,不过重建的话,铺子开张可能要在两三个月后了,”楚墨尘提醒她道。 明妧勾唇一笑,道,“我又不着急。” 她不急着开铺子挣钱用,所以晚个一年半载的也无妨。 楚墨尘失笑,他无法想象明妧的铺子开张后,生意会有多好。 他只喝茶不说话,明妧则掀开车帘望着外面,兴致勃勃。 醉仙楼,二楼。 临窗处,站着一男子,看着镇南王府的马车从街上奔过,唇瓣抿的紧紧的,眼神阴翳。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走进来一护卫,近前道,“王爷,属下打听清楚了,沈家大少爷和二少爷是前两日进京的,不知道沈家出了什么事,沈家在京都的生意由二少爷负责。” 恒王手在窗户上轻敲了两下,护卫继续道,“沈二少爷沈继风是沈家二房嫡长子,年纪比沈大少爷只小三个月,沈家在京都的生意不少,如今交给二少爷管,看来沈家大少爷少主的身份也没有那么稳当,沈大少爷救过镇南王世子妃,镇南王世子妃也救过沈大少爷,想他帮王爷您估计希望渺茫,不如……” 恒王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道,“安排一下,明天我要见见这位沈家二少爷。” 护卫忙道,“属下这就去办。” 再说明妧,都没有下马车,就挑好了铺子的位置,其实也没什么好挑的,整条街位置都不错,而铺子里面的构造她更不在乎,因为都要拆掉重建。 接下来就是买铺子,这任务明妧交给赵风去办,对楚墨尘的暗卫,明妧是不能更满意了,尤其赵风能在晋王府听懂她弦外之音,把画偷到手替她解围,要不是怕楚墨尘说她贪心,明妧都恨不得向楚墨尘讨了这几名暗卫。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在镇南王府门前停下,刚进府,小厮就禀告道,“老夫人让世子爷、世子妃回府,去长晖院说话。” 这都还没进府呢,话都传到外院来了,不知道找他们去何事,明妧心稍稍忐忑,毕竟今儿出门前,琅嬛郡主请了道士进府,道士对她大夸特夸,容易露馅啊。 但要说害怕,倒也不至于,毕竟道士不是她请来的,她没有当场戳破,是顾着琅嬛郡主的脸面。 推着楚墨尘,明妧去了长晖院。 屋内,老夫人正在喝茶,明妧上前福身请安,老夫人淡淡道,“瑜儿她们早早的就回来了,你们怎么这会儿才回来?” 明妧如实道,“之前沈大少爷救了我的丫鬟喜儿,我和相公去沈家道谢。” 大太太瞥了喜儿一眼,道,“一个小丫鬟,也值得你和尘儿专程跑一趟去道谢?” 这话听得刺耳,沈大少爷救了喜儿,她不应该去道谢吗,还是说喜儿的命不值钱,不值得她和楚墨尘纡尊降贵? 明妧望着大太太道,“喜儿是我的丫鬟,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沈大少爷不止救过喜儿,也救过我。” 当众被反驳,大太太脸上有些挂不住,她道,“世子妃不是能逢凶化吉吗,还需要丫鬟相救?” 明妧无语,这是什么逻辑,逢凶化吉,就一定要靠自己吗? 楚墨尘歪在轮椅上,望着大太太道,“大伯母是吃错药了吗,今儿格外的看我娘子不顺眼。” 大太太脸一哏,三太太捂嘴笑道,“你大伯母不是看世子妃不顺眼,完全是妒忌。” 明妧望向三太太,“我有什么好妒忌的?” 轻飘飘的语气,三太太都觉得她欠揍,就凭一个逢凶化吉,多少人都羡慕不来了,她道,“今儿道士算命,让你大伯母抄一千遍佛经,抄完了佛经才能帮大少爷挑选媳妇。” 明妧眼睛睁圆几分,不是吧,这么狠…… 明妧倒是好奇大太太和琅嬛郡主什么时候结了仇,她们不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吗,但道士是假的,他和镇南王府的人无冤无仇,除了不敢听琅嬛郡主的针对她之外,其他人,还不是琅嬛郡主针对谁,他就针对谁的。 楚墨尘淡淡道,“江湖骗子的话,大伯母也信?” 第356章 儿戏 他说的是大实话,然而没人信,三太太道,“琅嬛郡主请回来的,可不是那些骗吃骗喝的江湖骗子,道行高深,琅嬛郡主还特意把道士请回了东王府,你大伯母本不信道士的话,让丫鬟去府外一问,虽然不用抄一千遍,八百遍佛经不能少。” 明妧嘴角抽了下,未来儿媳妇还没过门就淹死了,这事随便拿去问哪个道士,都会说要抄佛经祈福,这和算命毛线关系都没有好么。 就这样就断定道士灵验,也太儿戏了点吧?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琅嬛郡主走了进来,三太太笑道,“刚说到你,你就回来了。” 琅嬛郡主一脸笑容,道,“说琅嬛什么?” 三太太笑道,“在夸你请的道士好,东王府没事吧?” 琅嬛郡主摇头轻笑,“东王府没事,只是道士给我大哥和北鼎侯府三姑娘测了八字,两人八字不是特别匹配,将来不是我大哥克姜三姑娘,就是姜三姑娘克我大哥,合着两人八字,挑了个大吉大利的日子。” “哪一天?”大太太随口问道。 “就在七天后。” 三太太惊讶,“这么急?” 琅嬛郡主点头,“我母妃也觉得急,但是道士的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道士前脚走,后脚就赶着去了北鼎侯府,好在姜二太太通情达理,答应了。” 明妧多看了琅嬛郡主一眼,先前还怀疑姜三姑娘扑倒东王世子可能不是东王府算计的,现在要七天之内娶姜三姑娘过门,这么心急,不是东王府干的好事才怪,只是东王府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东王世子被姜三姑娘迷得神魂颠倒,不早早的娶回来不放心? 明妧很快就否定了这猜测,要真是这样,东王府大可以直接和姜二太太说,未来女婿把她女儿看的这么重要,做娘的会高兴的做梦都笑醒。 那边,大太太怅然道,“当初姜三姑娘和枫儿定亲,差点没命,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嫁人了。” 三太太则道,“姜三姑娘好歹和东王世子定亲了,大家都有心理准备,晋阳郡主才真是……”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楚瑜和楚珂她们一回府,老夫人她们就知道晋阳郡主和晋王世子妃的事了。 当时一个个呆若木鸡,在晋王府,晋王爷和晋王妃眼皮子底下,女儿和儿媳妇一起被人给拱了,脸都丢到姥姥家去了,当初要不是北鼎侯府插手楚墨枫的亲事,再加上老夫人不同意,大太太是打算给楚墨枫求娶晋阳郡主的,只是后来姜三姑娘落水,大太太怕楚墨枫真克妻,没敢跟晋王妃开口,在知道晋阳郡主失身之前,大太太都还没有放弃这念头。 对于晋阳郡主,无人不唏嘘同情,除了明妧和楚墨尘。 楚墨尘懒得听她们说晋阳郡主有多可怜,一个咎由自取,作茧自缚的人有什么好同情的,楚墨尘掩去眸底的不耐烦,望着老夫人道,“老夫人找我和娘子来是有事?” 说完,他看了眼沙漏,意思不言而喻,有事赶紧说,他肚子饿了,要回去吃饭。 老夫人瞥了楚墨尘一眼,望着明妧道,“听瑜儿说,你在晋王府不小心毁了太后赏赐给晋王的画?” 果然,找她来就没好事,这是又要帮晋王府吗,明妧道,“明妧打算先斩后奏,把那幅真迹送给晋王爷,晋王爷没要。” 楚瑜站在一旁,对明妧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偷晋王的画,来应付晋阳郡主的刁难,让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最后还不把画物归原主,堂而皇之的送给晋王,晋王说不要,她就把那幅画据为己有了。 还有晋阳郡主,本来应该是算计她的,不知道怎么就自己倒霉了,真是邪门的很。 楚瑜望着明妧道,“晋王世子妃出现起,就一直和你待在一起,吃的喝的都是一张桌子,听晋王府丫鬟说,你先前离桌也是满头大汗,和晋阳郡主症状相同。” 这是怀疑她给晋王世子妃下毒,还是怀疑她也中了媚药失身了? 她离开那么小会儿能干什么? 明妧望着楚瑜道,“出门之前,我带了颗解毒药丸放身上,先前头晕的时候,我服了药,没一会儿就无恙了。” 楚瑜震惊,“你去晋王府参加宴会,你还随身带解毒药丸?” 明妧耸肩,道,“倒也不是每回都带,自打嫁进镇南王府,出门都会碰到点意外,丫鬟习惯了出门之前翻翻老黄历,今儿不宜出门,母妃让我多出去走走,不要因噎废食,我觉得母妃说的对,便在出门时,把解毒丸带在身上,以防万一,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三太太关心的是,“你服的是那颗价值两万两的解毒药丸?” 明妧摇头,“那么珍贵的药丸,明妧哪敢轻易服用,是之前,江湖郎中救我时,给了我三颗解毒丸,一般的毒可解,烈性霸道的毒解不了但保住一时三刻的命不成问题。” 明妧不想提解毒丸的事,她道,“沐表姑娘中的毒解了?” 这都好几天了,没见沐家把药膏送来,也没见拿钱来买解毒丸,难道是放弃沐嫣了? 三太太笑道,“中的毒哪那么容易解,只是中了那毒,除了不能说话之外,倒也没有别的影响,不伤性命,表姑娘接连出事,沐家为了她那张脸花费不少,算给她点教训,过些日子再给她解毒。” 明妧无语,这也太草率了吧,虽然那毒不伤性命,但毕竟是毒啊,要给沐嫣教训,大可以罚她跪佛堂,抄家规禁足,只要狠的下心,还怕管教不好沐嫣? 明妧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为了沐嫣,可是连沐老夫人都来王府找老夫人说情了。 大太太则笑道,“那解毒丸不知道能不能解表姑娘的毒?” 明妧为难的看着楚墨尘,楚墨尘神情慵懒道,“大伯母是要世子妃把解毒丸送给沐嫣表妹吗?” 大太太忙道,“大伯母是觉得如果世子妃的解毒丸能解表姑娘的毒,就不用浪费那么珍贵的药丸了。” 楚墨尘淡淡点头,“还能省两万两。” 丫鬟憋出内伤来,世子爷说话就是杀伤力强。 第357章 药钱 大太太脸色僵硬,尴尬一笑,“沐家怎么会少世子妃的买药钱?” 不可能才怪了,沐家不止会少,而且会逼着她主动不收好么,明妧拒绝道,“那药丸,我不能保证能解表姑娘的毒,治好了固然好,要是解不了,那就白白浪费了一颗药丸。” 楚墨尘继续把话补齐,“那时候收沐家钱,沐家不痛快,不收钱,世子妃不痛快,沐家又不缺那两万两,大伯母别最后落了埋怨才好。” 言外之意,最后他肯定会帮明妧,解毒丸没有效果,沐家也是要付钱的。 到时候没准儿沐家会怪大太太多事,大太太笑了笑,端茶轻啜,再不管沐家的事。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手中佛珠拨弄着道,“虽然晋王府那幅画是赝品,但毕竟是太后赏赐的,又是给晋王的生辰礼物,你们折损了太后对晋王的一翻心血,理应进宫给太后赔礼。” 明妧两眼望向天花板,老夫人一把年纪了,为什么就不好好含饴弄孙颐养天年呢,非要管那么多,损毁画作一事,王爷和王妃肯定会过问,无需她管啊,还是说今儿送上门,晋王府没能啃了她这块肥肉,反倒晋王府被人给啃了,太后这会儿肯定在气头上,他们进宫赔礼,正好给太后做出气筒? 太后和晋王弄死他们,王爷绝后,镇南王府的爵位就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就算弄不死,和太后斗,至少也脱掉几层皮,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们没有那么傻啊。 楚墨尘望着老夫人,若有所思道,“我和世子妃在回来的路上就在想这事了,还不知道怎么向太后赔罪好,老夫人和两位婶娘可有什么好主意?” 明妧朝楚墨尘投去一记赞赏的眼神,就该怎么把皮球踢回来,别仗着是长辈,动动嘴皮吩咐一声就可以了,要么就别管,要么就一管到底。 大太太忙笑道,“这我哪知道你们怎么才能让太后消气?” 三太太则看着明妧道,“祸是世子妃闯的,该怎么赔礼,世子妃心里有数。” 明妧摇头,“我没数……” 三太太顿时嗓子像是被人掐住了一般,你没数,那你还这么理直气壮! 明妧默默的往楚墨尘身后挪了挪,楚墨尘就道,“我和世子妃商议了半天,也只想到照着真迹临摹一幅假的送给太后赔罪,如果没有更好的赔罪办法,又催着我和世子妃进宫的话,太后动怒,我就说是王府上下一致的决定。” 老夫人脸色一沉,“你这到底是进宫赔罪,还是想把太后活活气死?!” 楚墨尘慵慵懒懒的,妖冶的凤眸是牲畜无害的笑容,瞥了明妧道,“把你的想法和老夫人说说。” 刚夸她,就拖她下水! 明妧狠狠的剜了楚墨尘一眼,然后才望着老夫人道,“明妧觉得这事当作没有发生最好,送真迹给太后,太后难堪,堂堂皇宫居然收了幅假画,太后还从宫里那么多奇珍异宝中挑了幅假画给晋王做礼物,颜面尽失,送临摹的画给太后,难堪的还是太后,既然这是一件怎么办都难堪的事,而太后又不好为一件赝品斥责我们,何不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她都能想到的事,不信老夫人想不到,只听老夫人冷道,“你这是在藐视太后威严,没人要你围着那幅画赔罪。” 楚墨尘讥讽一笑,“连皇上的威严都能蔑视了,何况区区太后?” 老夫人脸色一变,三太太就道,“谁蔑视皇上威严了?” 楚墨尘斜了三太太一眼,“还能有谁,不就是三叔吗,皇上让他去边关办正事,他可是顺带办回来一庶子,这么久了,我也没瞧见三叔进宫和皇上负荆请罪,世子妃不过是不小心撕毁了一幅赝品,也当众和晋王赔礼,甚至要把真迹赔给晋王,礼数周到,不进宫赔罪也是顾忌太后的颜面,却被说成蔑视太后威严,要不要我们进宫给太后赔礼的时候,顺带帮三叔向皇上认个错?” 楚墨尘嗓音醇厚如酒,却是把老夫人气的脸一阵阵发青,他这是顺带帮忙认错吗?他是在威胁!在告状! 三太太无话可说,楚墨尘提到陶姨娘和庶子,就是拿刀在捅她的心窝子。 大太太则道,“这不一样,你三叔的事没人知道。” 明妧无语,没人知道就能欲盖弥彰,粉饰太平吗,这样教育晚辈,也太跌长辈的份了,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小辈,做错了事只要遮掩的好,就能当作没有发生,遮掩不住,那就要受罚。 这样三观不正的长辈,怎么可能受人敬重? 而且,大太太碰到的是腹黑狡诈睚眦必报,什么都吃就是不肯吃亏的楚墨尘,这不是捉两只虱子放身上咬自己吗,明妧屏气凝神,就听楚墨尘好听的声音飘来,“大伯母的意思是在进宫帮三叔赔罪之前,要先把三叔在边关养庶子的事捅的人尽皆知?” 咳! 真的,明妧发誓,她已经极力忍了,但是没忍住,她真的不是故意笑的。 不过,她现在是越来越欣赏楚墨尘了,老夫人刁难他们,存心让他们不好过,楚墨尘就抓着三老爷的把柄不松手,谁让他们不痛快,那大家都别想痛快了,对于没事就爱端长辈架子指手画脚的人,就应该蛮横相对,不然真当你好欺负。 方才还只是老夫人脸色发青,转眼又多了大太太。 琅嬛郡主看看明妧,又望望楚墨尘道,“老夫人和大伯母也是为了你们好,不希望你们惹怒太后。” 为了他们好,还被他们气的嘴皮都哆嗦,这不是说他们不知好歹吗? 明妧都糊涂了,琅嬛郡主让道士出面让大太太抄佛经祈福,现在又帮着大太太,她到底想做什么? 楚墨尘懒得说话,明妧则道,“太后母仪天下,雍容华贵,怎么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和我们这些小辈过意不去呢,我相信太后不会责怪我们的。” 看着明妧净白的脸上,一双剪水瞳眸如寒潭一般清澈,仿佛清晨被雾霭笼罩,让人分不清她是太天真还是口齿伶俐,宫里的人有几个好说话的,最不好说话的那个就是太后,可这话没人敢说,这不是在背后编排太后的不是吗,传到太后耳朵里,岂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挨个的劝了一通,明妧和楚墨尘的态度一点没变,老夫人摆手道,“退下吧。” 明妧福了福身,推着楚墨尘告退。 走到屏风处时,明妧回头,就触及到老夫人一双冰冷眸子。 第358章 贼心 出了长晖院,明妧看了喜儿一眼,喜儿眼睛一眨,就领会了明妧传过来的意思,她和世子妃是越来越心有灵犀了,喜儿欢快道,“奴婢这就上街。” 明妧扶额,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我是让你去找暗卫,你不怕别人贼心不死,还要卖你?” 喜儿,“……” 她一高兴,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满脑子都是今儿得了十两银子的打赏,要上街买买买。 明妧摇头无奈,推着楚墨尘往前,喜儿跟在身后,渐渐的,她清秀的脸上嘴角弧度越弯越大。 她可以使唤赵烈啊,她要他帮忙,收她十两银子,世子妃吩咐的差事使唤他,看他敢不敢推辞! 回了沉香轩后,喜儿就屁颠屁颠的去找赵烈,赵成帮忙还不行,就要使唤赵烈,这是这么公报私仇。 事后,赵成拍着赵烈的肩膀,忍着笑道,“我看你是把世子妃身边最最最信任的丫鬟给得罪了。” 当初在悬崖底下,世子妃和丫鬟救了他们世子爷,相依为命的情分,可不是一般丫鬟能比的,就是雪雁都要差一截。 赵烈哭笑不得,他就是逗丫鬟玩的,谁想到这丫鬟这么爱记仇,不知道现在把十两银子还回去还来不来得及…… 一个时辰后,赵烈就办完了差事回来。 如明妧所料,让大太太抄一千遍佛经祈福,抄完佛经才能给楚墨枫娶妻是琅嬛郡主的手笔,让东王世子七天后就迎娶北鼎侯府三姑娘过门,也是琅嬛郡主的安排,只是道士并不知道琅嬛郡主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是听吩咐办事。 不过道士不止听琅嬛郡主的安排,喜儿吩咐他的事,他也办的很认真,而且喜儿让他办的事说的话,让琅嬛郡主对他将信将疑,觉得他是一个有本事的骗子,给了他一百两的赏钱,收获颇丰。 明妧喝着茶,笑脸盈盈,“琅嬛郡主就没有针对我?” 赵烈看了楚墨尘一眼,他眸底的小动作,明妧看在眼里,只听楚墨尘恼道,“你直说就是,看我做什么。” 赵烈嘴角扯了下,琅嬛郡主是世子爷的二嫂,爷不是希望琅嬛郡主和世子妃能好好相处么,能不说还是不说的好。 不过楚墨尘不阻拦,再加上喜儿在一旁用你居然偏向琅嬛郡主的眼神扫视他,赵烈硬着头皮道,“和大太太一样,琅嬛郡主让世子妃你也抄一千遍佛经,道士没敢照办,事后琅嬛郡主质问道士,道士说怕遭报应,钱好挣,也得有命花,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喜儿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胸口直起伏,居然想她家郡主抄佛经,她这么厉害,她怎么不上天啊,喜儿又气又懊悔,“我怎么就没想到让道士让她抄佛经呢!” 明妧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这要不是道士是熟人,知根知底,不敢助纣为虐,她拿你大哥的亲事为难我,到时候一堆人施压,这一千遍佛经我是怎么也省不掉,我是哪里得罪她了吗?” 明妧从不主动招惹别人,就是别人惹了她,无伤大雅,她是能让三分让三分,只有那些活腻味了自己找死的人,她下手才毫不留情,和琅嬛郡主,明妧是井水不犯河水,两人无仇无怨,却处处针对她,难道还是因为那二十万两? 她累死累活,死里逃生几回才挣二十万两,她琅嬛郡主什么都没做,就借着东风回东王府嫁人,王爷还给她八万两,她还想怎么样?! 见明妧臭着张脸,楚墨尘劝她道,“要不了多久,她就回东王府嫁人了,没必要和她一般见识。” 要不了多久,话说的轻松,她嫁给他冲喜也没多久,就出多少事了,一两个月都能翻天了,明妧冷哼一声,“这是最后一次,她再敢算计我,我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没人当明妧说的是句玩笑话,她有让人吃不了兜着走的本事。 喜儿也在心底撂狠话,还有琅嬛郡主的丫鬟秋露,敢欺负她,她才不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她要让她当场噎死! 想到她吩咐道士的话,喜儿摩拳擦掌,准备晚上去抓人。 吃了晚饭后,喜儿在颈脖子和手背上涂上驱蚊药膏,就拉着青杏埋伏在假山里,等秋露出现,好将她一举拿获。 只是从天刚刚擦黑,到华灯初上,再到花园里大半天都瞧不见一人影,喜儿等的不耐烦,难道她猜错了,那丫鬟不是秋露杀的? 一等再等,青杏困的上下眼皮直打架,她道,“喜儿,你确定她会来吗?咱们还要等多久,我好困。” 说着,青杏脑袋一歪,就靠在了喜儿肩膀上。 喜儿推她,道,“你醒醒啊,你别睡,我一个人害怕。” 青杏声音都黏糊了,“我扛不住了……” 喜儿看看天色,虽然天色很晚了,但她还是不想放弃,就是夜深人静时,才敢出来祭拜啊。 再等等…… 喜儿又等了两刻钟,这回,她自己都扛不住要睡觉了。 突然,一声鸟叫声传来,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中的喜儿一个激灵袭来,就听到一熟悉的声音传来,“走吧,你要等的丫鬟睡下了,她不会来了。” 是赵烈的声音! 喜儿眼睛睁圆,朦胧月色下可见她脸上的震惊,“你怎么知道的?” 赵烈回道,“我去她房间看过了。” “不要脸!”喜儿脱口三个字,快的她反应过来,话已经丢出去,收不回来了。 世子爷也没少往世子妃闺房跑啊,她不是骂世子爷也不要脸么? 未免赵烈逮她把柄,喜儿果断道,“我可没说世子爷不要脸。” 赵烈:…… 他说什么了?他什么也没说啊。 既然确保秋露不会来祭拜丫鬟,喜儿当然不会傻到继续等,把青杏叫醒,两人你扶着我,我扶着你,昏昏欲睡的仿佛喝醉了酒一般脚步深一步浅一步往沉香轩走。 夜深人静,谁也不知道她们离开的同时,银杏苑内传来了一声凄厉惨叫。 第二天,一大清早,明妧才刚醒过来,就得到琅嬛郡主带着丫鬟回东王府的消息,说是东王妃忙着准备东王世子和北鼎侯府三姑娘的喜宴,时间太紧,东王妃忙不过来,琅嬛郡主回府替母分忧。 琅嬛郡主一番孝心,再加上镇南王府允许她回东王府再嫁,她住不住在镇南王府已经不重要了,她是去是留,也没人关心。 可怜喜儿还想着抓秋露的把柄,结果秋露跟着琅嬛郡主回了东王府,喜儿的手再长,她也伸不进东王府啊,想到昨晚守株待兔到半夜,收获了好几个红包,喜儿就一脸不高兴。 第359章 对策 接下来几天,王府很平静,可王府外就热闹了。 晋王府办宴会,结果晋阳郡主和晋王世子妃一起失身于顺平侯世子的消息根本就瞒不住,很快就传开了,而且是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顺平侯世子回府后,就被顺平侯摁在板凳上,要狠狠的揍他一顿出气,当然,最后板子没打成。 顺平侯世子厉害啊,两锅米饭都煮熟了,人家东王世子只是不小心被北鼎侯府三姑娘给扑倒,都急着把人姑娘娶进门,晋阳郡主都是他们儿子的人了。 这亲事当然要尽快办,不然回头晋阳郡主还没出阁就怀了身孕,晋王府和皇家脸面往哪里放? 这时候把顺平侯世子揍的趴床上起不来,回头怎么迎亲,让人代娶成何体统? 顺平侯夫人把板子夺过去,扔给了丫鬟,再扶着顺平侯进屋,温声软语一通好劝。 其实这事,顺平侯夫人是最高兴的,这要不是出了意外,以顺平侯府的门第怎么可能娶的到晋阳郡主呢,那可是太后的掌上明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主,他们儿子娶了晋阳郡主,就等于娶回来一个锦绣前程,就是顺平侯府摇身一变,将来再进一步封国公府也大有可能。 顺平侯夫人也知道顺平侯是做样子给晋王府和太后看的,其实完全没必要,好死不如赖活着,就不信晋阳郡主舍得死,一天是她儿子的人,一辈子就都是她儿子的人! 顺平侯望着顺平侯夫人道,“那晋王世子妃呢,你打算怎么办?!” 顺平侯夫人是晋王世子妃的姨母,从小疼到大的,要不是颜色生的太好,入了晋王世子的眼,不然早就是她儿媳妇了。 都是她儿子的人,理应都娶回来,但晋阳郡主嫁给顺平侯世子已经够委屈了,再同一天进门一个……还不知道该给什么身份合适的,这是把人家郡主往死里头委屈。 顺平侯夫人也是一脸为难,她儿子的桃花要么不开,要么开的灿烂的叫人一个头两个大。 毕竟左相夫人是她亲姐姐,顺平侯夫人去左相府找左相夫人商议对策。 晋王世子妃就在左相府,虽然左相府少爷要带她回府,晋王妃不同意,但最后由左相夫人出面,这件事摆平了,左相夫人说她女儿不会嫁给顺平侯世子,出了这样的事,她也没脸再待在晋王府,她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只希望能时时看女儿一眼就足够。 左相府打算修家庙,晋王世子妃就在府里代发修行。 左相夫人通情达理,她不求别的,只求给她女儿一条活路,在镇南王府允许琅嬛郡主再嫁,还额外补偿了八万两的前提下,左相府只要求把女儿接回去代发修行,这已经是最低的要求了,敬酒不吃,那等着的就是吃罚酒,毕竟女儿和儿媳妇在晋王府,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人算计,晋王府理亏在前,若是不答应,左相夫人估计要来硬的了。 只要不嫁给顺平侯世子,给她女儿添堵,带回左相府也无不可,就这样,晋王妃同意了。 晋阳郡主嫁给顺平侯世子,晋王世子妃常伴青灯古佛,消息一传开,多少人骂顺平侯世子不是人,居然一次采两朵娇滴滴的鲜花,让他们这些连鲜花面都瞧不见的人活活妒忌死。 这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明妧耳朵里,喜儿一脸古怪,再一次觉得脑袋瓜不够用。 晋王世子妃不是早和顺平侯世子勾搭成奸了吗,摆在眼跟前的机会可以和顺平侯世子长相厮守,居然就这样放弃了,这不合常理啊。 明妧也在琢磨这事,因为她的不配合,让晋王世子妃的算计起了变化,却也不至于落到出家的地步,还是晋王世子妃怕晋王府会弄死她,不敢和晋阳郡主争,所以退而求其次? 带着所有的嫁妆回左相府,一辈子不嫁人也吃喝不愁,隔三差五还能和表哥来个幽会,日子肯定比在晋王府好过。 但晋阳郡主什么性子,顺平侯世子将来想去左相府私会她绝对没那么容易,晋王世子妃也没那么简单,更不是个会轻言放弃的人,直觉告诉她,这件事将来还有热闹瞧。 晋阳郡主下嫁的日子很快就定下了,就在东王世子迎娶北鼎侯府三姑娘之后两天。 这件事成为京都街头巷尾,茶楼酒肆的谈资,晋王爷气的几天都没上朝,而明妧最关心的还是她的铺子。 她挑中的那两间铺子,由赵风出面去买,因为赵风时常跟着楚墨尘出府,不少人认得他,特意戴了面具,但两间铺子一间也不卖。 赵风极力说服,价格远超过铺子本身的价值,多花一万六千两,也只说服其中一家把铺子卖给他,另外一家更干脆,压根就不和赵风商谈,说铺子是祖传的,多少钱也不会卖。 赵风惨败而回,这些铺子背后的利益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赵风打算听听明妧和楚墨尘的意思再看接下来怎么办。 明妧一听人家是祖传的,就打消了买人家铺子的念头,道,“换两家差不多的试试,只要在闹街就成。” 赵风奔波了几天,要么两间铺子都不卖,要么就卖一家,对赵风来说,从跟了楚墨尘以来,还没有遇到过这么棘手的事过,在京都,遍地权贵的地方,亮出镇南王府的身份,才好办事啊。 哪怕乘坐镇南王府的马车去办事,让人知道他背后的靠山是镇南王府,这铺子估计早都买下来了,偏偏明妧固执的很,不许赵风打着镇南王府的旗号。 碰了几回壁后,明妧还不改主意,楚墨尘瞅着她道,“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在为离开镇南王府做准备?” 明妧白了他一眼,“就是不开铺子,离开镇南王府,我也不愁吃喝。” 一句话,把楚墨尘噎的半晌不知道怎么接话。 而明妧开铺子的热情在买铺子时接连碰壁,热情消了一半,她道,“换条街试试,慢慢来。” 赵风领命。 外面,周妈妈打了珠帘进来,一般没有要紧事,周妈妈不进屋,有喜儿和雪雁伺候明妧,周妈妈放心,而明妧把沉香轩上下事务都交给她打点,她也忙的很。 见周妈妈进来,喜儿眨眼问道,“我是又忘了什么事没提醒世子妃吗?” 周妈妈赏她两记瞪眼,“倒还有点自知之明。” 喜儿,“……” 她就是随口一说啊,难道她还真忘记什么事了? 第360章 咋呼 周妈妈望着明妧道,“过不了多久苏大姑娘可就要嫁给工部尚书府钟大少爷,世子妃得准备添妆了。” 喜儿一拍脑门,道,“奴婢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 周妈妈抬手再拍一下,“一整天就知道咋咋呼呼的,正经事没几件放在心上。” 喜儿吐了吐舌头,这次她是真忘了,理亏,她望着明妧道,“世子妃要送表姑娘针线做添妆吗?” 明妧恨不得补她一脑蹦才好,这是要她丢脸丢到姥姥家呢,她那针线活,拿的出手吗? 不过苏蔓出嫁,这添妆她还真不知道送她些什么好,苏家疼她,当初她出嫁,送了不少好东西给她,再加上苏蔓这么急的出嫁,全拜她出的馊主意所赐…… 手托着腮,明妧琢磨送些什么给苏蔓好,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最后脑袋灵光一闪,有了好主意。 不但苏蔓,就连将来送给苏梨她们的添妆,她都一并想好了。 起身,明妧去了书房,这一忙,就忙到了天擦黑,知道海棠禀告她晚饭准备妥了,她才放下手中狼毫笔起身。 这边明妧出书房,走在回廊上,那边楚墨尘推了轮椅走过来,秀美俊逸的容颜,夕阳打在他身上净白如瓷器,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漾出一层淡淡的光晕,美的人神共愤,明妧一时间看愣了神。 明妧的反应,似乎取悦了楚墨尘,只见他浅浅一笑,唇瓣一抹淡笑流泻,如同雪莲绽放,云雾散开,美丽的凤眼里全是流泄的碎碎灼光,如浩瀚星光里最明亮的一颗星辰,明妧心漏跳了几拍,不着痕迹的把眸光挪开。 嗯,明妧自认为自己是不着痕迹,实则她眸底的潋滟,楚墨尘一览无余,还有她那莹润淡粉色的耳垂也出卖了她。 楚墨尘推着轮椅上前,问道,“娘子在看什么呢?” 明妧一直在想她方才震撼于他的美色,不知道他发现没有,乍一听楚墨尘问话,她随口道,“看月亮……” 喜儿眼珠子倏然睁圆,天上那不是落日吗? 明妧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撇头就看到楚墨尘似笑非笑的脸,她强忍着发烫的脸,镇定道,“什么时候爬上来。” 楚墨尘轻咳一声,醇厚的声音绵长道,“娘子这口气喘的有点长啊。” 明妧妙目一瞪,三分羞七分恼,她喘气长点,碍着他呼吸了吗,方才还觉得他那张脸养眼,这会儿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了,这厮脾气太差,白瞎了这副好容貌。 不想搭理他,明妧迈步往前,楚墨尘歪在轮椅上道,“为夫怎么觉得娘子在嫉妒为夫的容貌?” 明妧脚步蓦然一滞。 嫉妒? 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么,不过,就算他看出来了,她也不会承认的,明妧转身回眸一笑,“容貌能当饭吃吗?” 她清澈灵动的眸子流光溢彩,如上好的琉璃,楚墨尘笑道,“这么简单的问题,让丫鬟回答你。” 喜儿站在一旁,她四下看了看,确定只有她跟在一旁,再加上楚墨尘瞥眼过来,喜儿就望着明妧道,“容貌当然能当饭吃,像世子爷这么好的容貌,上街找小摊贩要包子,就是没钱,小摊贩也会给的,长的丑,小摊贩理都不理。” 楚墨尘脸黑了黑,这举的什么例子,可是是他让丫鬟回答的,答的不好,他也得忍着。 明妧则瞪了喜儿道,“你见过?” 喜儿点头,“见过啊,不止奴婢见过,世子妃你也见过,不过你不记得了,就在城西,那时候……” 明妧,“……” 喜儿巴拉巴拉倒豆子,明妧心累,这丫鬟有没有点她贴身丫鬟的觉悟,净帮着楚墨尘拆她的台,见她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明妧打断她道,“世人都是先敬罗裳后敬人,他生的再好看,穿的衣衫褴褛,看人家可会给他包子啃。” 喜儿想了想,认真道,“那么可怜,应该会施舍两包子吧?” 明妧,卒。 那边周妈妈拿着账册过来,正好听到喜儿和明妧说的话,见明妧扶着额头进屋,楚墨尘一脸黑线,周妈妈过来,揪着喜儿的耳朵下去调教,没见过这么蠢的丫鬟,一下子得罪两个主子。 喜儿一路疼的哇哇直叫,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容貌真的能当饭吃啊,宫里头选妃,还会挑好看的大家闺秀,五官不正的,怕污了皇上的眼,都不许做官。 周妈妈罚喜儿晚上只许吃两个包子。 屋内,明妧和楚墨尘净手后,就坐下吃饭,两人细嚼慢咽,谁也没说话,屋外大树上藏着的赵风和赵烈不淡定了,以往世子爷和世子妃吃饭都会说话,这都半天了,一句也没听见,不会又闹掰了吧? 世子爷吃不好饭,世子妃待会儿忙自己的事,只能他们在一旁伺候,世子妃对待他们的态度很温和,远不像和世子爷似的抬扛,以至于世子爷看他们都不大顺眼,万一拿他们当出气筒…… 这不是他们想太多,这是件极可能发生的事。 越想,赵风就越觉得眼皮乱跳,他纵身一跃,从树上跳下,他走到窗户处,轻敲了两下。 “进来。” 得了准许,赵风这才打开窗户,跃身进屋。 明妧头也未回,继续吃菜,赵风上前,道,“有件事,属下忘记禀告了。” 楚墨尘看着他,道,“什么事?” 赵风忙回道,“白天,属下为买铺子,请客吃饭,无意间看到沈二少爷和恒王在把酒言欢。” 楚墨尘眉头狠狠的皱了下,望向赵风,这事白天他在练习走路的时候,不是禀告过了吗? 赵风回了一记眼神:爷,您知道这事,但世子妃还不知道啊。 果不其然,明妧眉头一皱,之前沈大少爷送给她一开玉佩,但有所求,一定会竭尽全力相助,恒王和卫明柔知道后,是想方设法的要那块玉佩,现在恒王又和沈二少爷把酒言欢,明妧望向楚墨尘道,“沈家这是要帮恒王了?” 难得,明妧主动和他说话,楚墨尘朝赵风投去一记赞赏的眼神,赵风功成身退,跳出窗外后,还顺带把窗户关上。 楚墨尘思岑了片刻道,“我倒觉得这有可能只是沈二少爷的意思。” 第361章 代价 明妧和楚墨尘的看法相同,沈二少爷和沈大少爷年纪相仿,绝非一母同胞,在定北侯府,为了爵位,作为亲弟弟的二老爷都要和晋王联手杀定北侯,何况不是亲兄弟? 还有之前,沈大少爷被人刺杀,要不是碰巧躲在了她的马车上,只怕小命早就没了。 恒王有雄心抱负,而且心胸狭隘,一旦他登上帝位,肯定会想办法除掉镇南王府,只怕连苏家和定北侯府都难幸免,沈家要做什么她管不着,但沈大少爷人不错,回头遇到了,得提醒他小心点,别让沈家被人利用了,将来被人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听到屋子里传来的说话声,赵烈对赵风佩服的五体投地。 转眼,就到东王世子迎娶北鼎侯府姜三姑娘的日子。 这一天,天气晴好,阳光灿烂。 和往常一样,吃了早饭后,明妧就溜达着去长晖院请安,和往常不同的是,王妃也在,一般时候,王妃是不来长晖院的。 今儿是东王府世子娶亲的日子,镇南王府和东王府是亲家,东王府办喜事,王爷、王妃肯定要去,大太太和三太太也会去。 一般只要王爷王妃去就够了,但镇南王府和旁人家府邸不同,因为以前是镇国公府,而镇国公是大老爷,掌中馈的是大太太,人情往来这些事由大太太负责,管了好些年,前两年王妃才接手,以前大老爷是镇国公,手里又有兵权,满朝文武争相巴结,那些年,大太太收礼收到手软。 那些东西都入了长房,王妃接手后,还礼是从公中拿,代表的是王爷和王妃,和长房关系就不大了,但对王爷和王妃来说,需要他们送贺礼的人家并不多,不能因为当初大太太收了人家的礼,王妃就得去回礼,有些四品官家办喜事,王妃都差人送贺礼去,王妃没有那么清闲。 王妃觉得没有必要,大太太觉得一定要送,而且得从公中送,当初王妃初掌中馈,没少和大太太发生矛盾,好在还有见不得长房捞足了好处,却要公中吃亏的三房,毕竟公中送多少出去,都有三房的一小半。 后来达成协议,如果公中不送的,长房觉得要送,那就长房单独送,大太太无话可说。 大太太怕别人误会是王府送的,只是王爷和王妃没时间,所以让他们来,大太太不甘心长房送出去的礼,最后还的礼归公中,所以在送贺礼的时候,会委婉的提一声,让人知道是长房和他们交好,与镇南王府无关。 可长房爵位早就被夺,而且就算没有被夺,也远没有王爷如今的权势,深受皇上信任,他们巴巴的送贺礼来,只送给长房,万一惹得王爷王妃不快,不是得不偿失吗? 再然后,大家送礼就送三份来,给王爷和王妃的是最重的,长房和三房差不多。 本来没有三房什么事,但送了王府和长房,唯独三房不送,要知道如今的镇南王府老夫人可是三老爷的亲娘啊,亲生儿子被人不待见,还想来和镇南王府交好,这是不拿她老夫人当回事啊。 索性也不差那么一点了,就都一起送了。 礼尚往来,送了人家的礼,就得回礼,而且长房和三房有所图谋,少不得要和满朝文武打好关系,这送礼是必不可少的,就这样,王府除了没有分家之外,人情往来某种程度上算是互不干扰的。 一般情况,如果大太太和三太太都去的话,王妃就不去了,让管事的送份贺礼去,以镇南王府的权势地位,也没人敢有微词,只是东王府是亲家,就当是看在琅嬛郡主的面子,王妃也得跑一趟。 看到明妧进来,老夫人神情淡淡,三太太则道,“王妃不打算带世子妃去东王府参加喜宴?” 为什么这么喜欢拾掇她出门呢,明妧没说话,王妃淡声道,“明妧要留下照顾尘儿。” 上回晋王府出事,王妃还庆幸明妧毫发无损,事后才知道明妧也和晋阳郡主一样中了媚药,要不是及时服下解毒丸,就和晋阳郡主一个下场,当时王妃就后悔了,以后除非明妧主动,否则她不会要求明妧出王府一步。 三太太笑了笑,道,“说世子妃福泽深厚,果真一点不假,当初花灯会上,要不是世子妃出手相救,姜三姑娘估计连命都没了,遑论嫁给东王世子。” 大太太阴阳怪气道,“要不是福泽深厚,王爷也不会花二十万两娶回来给尘儿冲喜,不是十拿九稳,我想王爷也不会花这么大代价。” 明妧看向大太太,只见她一脸抑郁,看见她仿佛气不打一处来,她没惹到她吧? 明妧是没有招惹大太太,但是大太太气啊,姜大姑娘之死并非她所愿,可是楚墨枫至今没有娶妻,想要定亲,还得她抄一千遍佛经,这些天,大太太抄佛经到半夜,抄的手都抽筋,也才抄好四百篇,越抄越不耐烦,还得恭恭敬敬的,心诚则灵,心不诚,就是抄一万遍也是枉然。 儿子定了三回亲,都没有遇到一个命好的姑娘,楚墨尘断了腿都能碰到,而且道士说邪祟看到明妧都怕,想到这事,大太太道,“道士说邪祟看到世子妃都怕,世子妃没事多去花园转转,权当驱邪了。” 明妧囧了,道,“道士道法高深,不是已经在花园驱邪了吗,花园还闹鬼?” 大太太哑然,半晌不知道怎么接话,因为抓不了鬼,那道士就是半桶水乱晃,他的话不足为信,那说明妧能驱邪的话自然也不能信了,如果道士有真本事,那就更不需要劳明妧大驾。 三太太捂嘴笑道,“世子妃能言善辩,舌灿莲花,我和你加起来都说不过她。” 外面,一穿着淡碧色裙裳的丫鬟跑进来,道,“三太太,小少爷病了。” 三太太脸上的笑容一僵,寸寸皲裂,那边老夫人眼神一冷,道,“灏哥儿怎么了?” 小丫鬟忙上前两步,禀告老夫人道,“小少爷昨儿贪嘴吃了半碗冰镇莲子羹,晚上就有些食欲不振,夜里开始身子发热,这会儿开始说胡话了,只喊着要娘,奴婢不敢耽搁,就来找太太了……” 第362章 生病 丫鬟知道,小少爷嘴里喊的娘是指陶姨娘,在进府之前,他就是这么称呼陶姨娘的,只是府外头可以随意,进了府,却是不能这么没规矩,三太太也不会允许,硬是逼着小少爷改了口。 这一病,当然是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喊,丫鬟心知是怎么回事,却也只能当做不知道,否则惹怒三太太,回头还能有好日子过?再者陶姨娘被罚在佛堂替三太太诵经祈福,没有老夫人准许,陶姨娘也没法从佛堂出来。 见老太太脸色越来越冷,三太太忙呵斥丫鬟道,“灏哥儿病了,为什么不禀告我?!” 小丫鬟有些委屈,她怎么没有禀告,只是天色太晚,丫鬟不敢打扰三太太,只说让她们小心照顾着,明儿天一亮就请大夫,她和另外一丫鬟衣不解带的伺候了一晚上,小少爷非但没好转,还越来越严重,一等再等,也没有大夫来。 她们也知道三太太不待见小少爷,另外一丫鬟就偷偷溜去佛堂,是陶姨娘让她等三太太来给老夫人请安,再来长晖院当着老夫人的面禀告三太太。 三太太嘴一张,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老夫人眸光扫过来,道,“还不赶紧请太医!” 这话是冲着三太太喊的,但是三太太不为所动,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丫鬟念夏福身道,“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念夏前脚走,后脚三太太就起了身,虽然她不喜欢那庶子,但身为嫡母,人家喊她一声娘,又是老夫人的心尖儿,她没必要为了一个庶子惹老夫人不快。 只是老夫人不大放心,三太太走后,老夫人使唤钱妈妈去南院盯着点。 原本计划的是三太太她们都去东王府道贺,小坐了一刻钟,王妃就和大太太起身去东王府。 明妧回了沉香轩,一头扎进书房,把昨晚没有完成的图纸画完,然后交给暗卫。 窗外,天空一碧如洗,连一朵云彩都找不到,只有偶尔掠过的飞鸟点缀。 门吱嘎一声推开,喜儿端了茶进来,道,“世子妃,小少爷怕是要夭折了。” 喜儿的声音有些惆怅,毕竟那么一条生命,他还那么小。 明妧听得一怔,回头道,“病的这么严重?” 喜儿点头如捣药,“来了两位太医,都没法给小少爷降温,说是再烧下去,就是不死也会傻掉,老夫人都在小少爷床前守了半个时辰,陶姨娘也从佛堂出来了。” 两位太医都没法给小少爷降温,那是真危险了,明妧抬脚往外走,喜儿端着托盘跟着转身,道,“世子妃,你要去救小少爷?” 喜儿相信这世上没有她家世子妃治不好的病人,就是这么盲目自信。 只是救人就要暴露她会医术的事啊,陶姨娘不是好人,老夫人和三太太也不是,为了他们暴露,喜儿觉得不划算,偏偏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先去看看,”明妧丢下四个字。 喜儿跟着出了门,随手把手里的托盘递给了海棠。 这边明妧刚下台阶,那边一丫鬟跑进来,道,“世子妃,老夫人让你去明月苑。” 明月苑,正是陶姨娘和小少爷的住处。 明妧正打算去明月苑,但那是出自她自愿,老夫人让她去,明妧就捉摸不透了,将心中疑惑压下,明妧迈步朝明月苑走去。 一般姨娘住的院落小,而且伺候的下人也不多,但这会儿明月苑里站着的丫鬟婆子可不少。 明妧迈步进屋,就听到陶姨娘的哭声传来,“老夫人,你可要想办法救救宝儿啊。” 紧接着就是三太太不耐烦声,“还没有哪家庶子瞧病一连请三位太医,甚至连赵院正都请来的,你还想怎么样呢?!” 明妧猜测是不是赵院正束手无策,向老夫人提议请她来的。 明妧迈步进屋,丫鬟瞧见她,提醒老夫人道,“老夫人,世子妃来了。” 明妧眼睛轻眨,修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老夫人回身望着她,三太太眼底闪过一抹讥讽的笑,道,“道士说你福泽深厚,老夫人让你来,是想让小少爷沾沾你的福气,福到病除,你往床边站点。” 明妧瞬间凌乱,敢情请她来就是让她做木头桩子的? 明妧往床榻望去,就看到赵院正抽搐的嘴角,这已经不是杀鸡用牛刀形容的,这是切豆腐用牛刀! 明妧抽搐着嘴角站到床边,背脊挺直,赵院正哭笑不得,世子妃,你要不要这么听话? 赵院正帮小少爷把脉,然后开药方,让丫鬟抓药,他则帮小少爷降温。 明妧在一旁看的心急,恨不得把赵院正拉开自己上,她道,“用酒吧。” 赵院正望着明妧,道,“酒?” 明妧点头,睁着眼睛,一本正经的说着谎话,“在江湖郎中那里,我见过高烧不退的患者,江湖郎中用帕子沾酒擦拭病人的额头和胳膊,有助于降温。” 赵院正赶紧吩咐道,“快拿酒来。” 院子里没有酒,丫鬟赶紧去厨房拿了一坛子酒来,咕噜噜倒在铜盆里,霎时间,酒香扑鼻。 赵院正拿帕子沾酒,小心帮小少爷擦拭额头,然后问道,“然后呢?” 明妧就道,“再施针。” 赵院正拿出银针,帮小少爷施针,如果有不合适的地方,明妧肯定会提醒他,到第四根针扎下去的时候,明妧抬手一指道,“在三商穴这里,放三滴血。” 老夫人脸色一阴,“不同的病人,怎么能用同样的方子医治,你不要干扰赵院正医治灏哥儿。” 只是人是她让丫鬟请来的,老夫人不好轰她,否则早让明妧回去了。 明妧不说花,只见赵院正照做,很快小少爷泛着异红的大拇指就被扎破,鲜血冒出来,疼的小少爷哇的一声哭起来。 明妧看了老夫人一眼,云淡风轻的一瞥,却是把老夫人气的心口一堵,没办法,赵院正虽然没说话,却是用行动认同明妧。 在治病方面,她哪有赵院正懂的多。 三太太看着明妧,似笑非笑道,“看来世子妃跟江湖郎中学了不少,这要多学个一年半载,咱们镇南王府怕是要多一个医术高超的大夫了。” 第363章 羞愧 赵院正羞愧,想他学医的时间都比世子妃的年纪大,医术却远不及世子妃,他甚至怀疑世子妃学医是不是真的只花了一年半载,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位江湖郎中,再救世子妃的时候,将一身绝世医术一并传给了她。 明妧听得出来三太太话里的讥讽之意,她脸不红气不喘道,“明妧会专心研读医书,争取能早日治病救人。” 三太太嗤笑一声,真是说她胖,她还喘上了,“医死人容易,医活人可没那么简单。” 明妧不再说话,安安静静的看着赵院正帮小少爷擦拭身子,其实以他院正的身份,宫里不够等级的后妃都不够资格让他诊脉,这也就是镇南王府,让他给一个庶子看病,还请了三位太医来。 小半个时辰后,赵院正欣喜道,“小少爷开始退烧了。” 老夫人提到嗓子眼的心稍稍放下,开始退烧了就好,她都不敢想象要是真烧成傻子会怎么样。 明妧站的双腿发酸,也没人给她端个凳子,她道,“我可以回去了吧。” 老夫人淡淡道,“等灏哥儿退烧了,你再回去。” 明妧无语,留下赵院正还不够,还要她陪着,这都快吃午饭的时辰了好么,知道的这是三老爷的庶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老夫人的眼珠子呢,这稀罕的过了份了。 不过明妧没反驳,因为要不了一会儿楚墨尘就会让丫鬟来传她回去吃饭,那时候,老夫人没理由留下她。 一刻钟后,果然海棠就来传她回去。 出了明月苑,喜儿古怪道,“还没有谁像老夫人这般疼庶孙的,那小少爷会不会像戏文里写的,不是三老爷的儿子,而是皇上或者哪位王爷的儿子,寄养在王府的?” 明妧失笑,“要真这样,三太太还生气做什么?” “……说的也是。” 三太太的怒气就挂在脸上,丝毫不加遮掩,不是三老爷的儿子,她犯不着。 明妧以为回了沉香轩,小少爷也开始退烧,就没她什么事了,谁想她陪楚墨尘吃完了午饭,打算小憩一会儿,老夫人又差人叫她去。 喜儿当时就想骂人了,老夫人也太过分了!她疼小少爷就算了,左右不妨碍别人什么事,可她为什么要逼着世子妃围着小少爷打转,赶明儿府里来个少爷病了,是不是都要世子妃去他床前一站大半天?! 不止是喜儿,就是明妧也怒火中烧,在屋子里不许她妨碍赵院正治病,又还要她去,还真拿她当木头桩子使唤了,使唤牛马,还得喂草呢。 “世子妃,咱们别去!”喜儿气咻咻道。 雪雁则道,“还是去吧,小孩子发热容易反复,万一世子妃不去,小少爷出了什么事,老夫人肯定会怪世子妃的。” 喜儿性子冲动,雪雁谨慎小心,但出发点都是为了她好,明妧知道,但她可不是任谁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不去落人话柄,就这么去了,她心头不痛快,明妧眼珠子一转,道,“去告诉老夫人,就说世子爷说,使唤我做木头桩子,一个时辰一千两,少一两都不行。” 喜儿连连点头,屁颠屁颠的就往明月苑跑。 屋外,楚墨尘推了轮椅进来,妖魅凤眸笑意流泻道,“拿我做挡箭牌就算了,你这时间也太不值钱了吧?” 明妧手撑着下颚,望着楚墨尘道,“你断腿回府,老夫人有守在你床榻前寸步不离过吗?” 楚墨尘怔了下,道,“来看过我一回,待了大半盏茶的功夫。” 明妧点头,和她猜测的差不多,望着楚墨尘,明妧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你好歹是父王唯一的儿子,又伤的那么重,老夫人只看了你一回,待了小会儿,可三老爷的庶子,老夫人却急的不行,好像那是她唯一的孙儿,一旦有什么万一,三老爷就会绝后一般。” 这是老夫人给明妧最直观的感觉,就是害怕失去孙儿,可她明明有孙子啊,楚墨洐都二十了,要是楚墨洐不洁身自好,老夫人早抱重孙儿了。 楚墨尘也觉得奇怪,他道,“这事的确透着古怪,好像陶姨娘给老夫人灌了迷魂汤一般。” 明妧深以为然。 楚墨尘问道,“这世上有迷魂汤吗?” “……大概有吧?” “你能配?”楚墨尘问道。 明妧两眼一翻,“我要能配,你不早对我言听计从了?” 楚墨尘则扭眉道,“我说怎么对你言听计从,原来给我灌了迷魂汤。” 明妧脸一哏,他什么时候对她言听计从了? 明妧打算狠狠的瞪楚墨尘一眼,就在瞪眼送出去的时候,明妧眸光一转,咧嘴一笑,道,“是吗,相公这么听话,那你去墙上趴半个时辰。” 楚墨尘,“……” 屋外,赵风和赵烈笑的差点从树上摔下来,身子直抖,不知道抖落多少落叶。 自己说的话,不能当场打脸,楚墨尘望着明妧道,“有劳娘子扶我过去。” 明妧瞅着他,“你不是能走几步了吗?” 楚墨尘摇头,“还不能走。” 明妧呲牙,拜托,你的小断腿还是姑奶奶我帮你治的呢,练习走路这么多天了,几步都不能走可能吗,但楚墨尘说走不了,明妧也不能逼他走,腿长他身上,她又使唤不了,没法取证。 只是见他一脸你不扶我过去,那不能怪我不听你话,明妧的小暴脾气,还真和他杠上了,就扶你过去,我看你趴不趴半个时辰! 明妧起身,笑脸盈盈道,“我这就扶你过去。” 楚墨尘眼珠子睁圆,不是吧,这么狠。 明妧要扶他,这时候退缩没面子啊,在明妧的半扶半拽的帮助下,楚墨尘还真站了起来。 明妧扶着他往墙边走,每走一步,肩膀就沉三分,几步之后,楚墨尘半边身子都压在明妧身上了,看的雪雁脑门上全是黑线,她要怀疑世子爷和世子妃是不是脑子有病了,她想起世子妃说的一句话,用在这里很合适:有病就吃药,一瓶不够吃两瓶。 明妧扶不动,打算叫雪雁帮忙,结果楚墨尘回头扫了一眼,雪雁果断转身走了,喜儿说的对,世子爷和世子妃同处一室的时候,她们做丫鬟的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做好随时脚底抹油闪人的准备。 第364章 绕弯 就在雪雁出门,顺带把门关上的时候,屋子里传来哎呀一声,雪雁往屋子里一看,楚墨尘把明妧压倒在床上了,羞的雪雁面红耳赤,只听某世子爷醇厚的声音传来,“原来娘子不是真的要为夫趴墙,是要我陪你睡觉,你直说就是,不必绕弯。” “绕你妹!” “……” 听着自家世子妃爆粗口,雪雁连忙把门带上,虽然不是第一次听世子妃气头上说你妹,但雪雁和喜儿私下讨论了半天,也没懂关世子爷妹妹什么事,尤其世子爷压根就没有妹妹啊,只有堂妹和表妹,两丫鬟觉得她们世子妃肯定是气世子爷,气头上迁怒惦记世子爷的堂姑娘和表姑娘。 屋内,明妧被压的动弹不得,一张脸红似猴屁股,她甚至都不敢睁开眼睛,和楚墨尘四目相对,近到彼此呼吸交缠,彼此的睫毛挨着,能感觉到他有没有眨眼,她咬牙道,“你压死我了!” 楚墨尘没有挪开,只温柔的问道,“还要不要我趴墙上半个时辰?” 明妧想一脚将他踹进墙里!还是扣都扣不下来的那种! 一边说对她言听计从,一边欺负人,她是瞎了哪只眼睛,给这样的混蛋冲喜!冲的她现在心肝脾肺肾都疼! 明妧紧咬唇瓣就是不说话,楚墨尘身子稍稍松开了些,明妧用力推他,可他就像是一座山,任凭她使出吃奶的牛气,也不动分毫。 她就被禁锢在他双臂之间,逃不掉,躲不开,还要随时担心他会压下来,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真心不好受。 明妧睁开清眸,狠狠的剜向楚墨尘,只是眼神尚未送出去,唇瓣一软,他炙热的唇瓣压了过来,一瞬间,呼吸被夺去,灼热的气息环绕,温润炽热的唇辗转厮磨,温柔又不失霸道,明妧脑海中烟花绽放,麻麻晕晕的,身子酥软,眼睛迷蒙的睁不开。 身上的人似乎不满足只是这样,趁着明妧嘴角微张,舌头顶开贝齿冲了进来。 甜甜的、软软的、湿湿的、暖暖的…… 楚墨尘身子像是过了电一般,他从来不知道她的吻竟然这般美好,柔软的香醇,比他吃过的任何美食都要可口,让他忍不住细细品尝,又想狼吞虎咽,身子某处更是涨疼,恨不得将她揉进骨子里,再也不放她出来。 在他霸道的吻中,明妧迷失了自己,渐渐回应他,呼吸越来越急促,而他的吻挪向耳垂,含弄着,再到颈脖子处,一路往下…… 砰砰砰! 楚墨尘正打算解明妧的束腰,门突然被敲响,敲门声把明妧从迷离中惊醒,她满脸飞霞,一把将楚墨尘推开。 楚墨尘想杀人的心都有了,痛苦中带了几分压抑的怒气,明妧快步下床,道,“进来!” 雪雁推门进来,隔着珠帘,只瞧见明妧在照镜子,并不知道自己打扰了某世子爷的好事,她福身道,“沐表姑娘来了,老夫人让世子爷、世子妃带上解药去帮表姑娘解毒。” 明妧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嘴角狠狠的抽了下,沐表姑娘掐的时间真好,只要再扛两天,都无需解药,毒就自己散了开口说话了,扛了这么多天,到最后关头扛不住,这是老天爷都在帮她啊,明妧笑的眉眼含春。 而铜镜中模糊照出的男子,俊美无铸的脸上是青云烟,雨朦胧,如一幅墨染山水画,想到方才的情不自禁,明妧脸颊火辣辣的燃烧。 将凌乱的发髻整理好,见楚墨尘还歪在床上不动,明妧道,“再不去的话,你的表妹要等着急了。” 楚墨尘望着明妧,眸光一直围着她娇艳红唇打转,眼神不正经,一看就知道在想什么,说的却是正经事,“要真有那么着急,为何不直接来沉香轩?” 这倒也是,要真那么急切,就不会拖拖拉拉到今天才来。 但知道两万两银票就在那里,当然要拿到手才能算数,对沐嫣这个散财童女,明妧还是很欢迎的。 明妧一再相催,楚墨尘慵懒道,“扶我起来。” 明妧呲牙,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太爷,需要人扶吗,而且雪雁扶还不够,还偏要她扶。 看在两万两银票的份上,明妧好说话的过去扶他,楚墨尘站起身时,蜻蜓点水的在她如水洗的樱桃般的娇艳唇瓣上印过一吻,羞的明妧使出二指禅掐他,屋子里还有丫鬟呢,他不要脸,她还要! 雪雁低着头,耳根红的滴血,整个人仿佛一行接一行的大字站在那里:啊!奴婢什么也没看见!不敢看见!你们就当奴婢不在!奴婢能隐身! 明妧是用了力掐的,楚墨尘虽然不疼,但还是做出一副龇牙咧嘴的疼痛状来,一脸云淡风轻就是挑衅,得了便宜不能卖乖。 雪雁推了轮椅过来,在楚墨尘坐下前,帮他把褶皱的锦袍拉直,等坐下后,明妧对着他后脑勺一阵张牙舞爪,然后才推着他往前走。 出了沉香轩,直接往长晖院走,只是走了没一会儿,就被丫鬟告知,表姑娘在明月苑。 明妧脸上染了几抹阴霾,修长的睫毛下一层淡淡的阴影,说了不愿意去明月苑做木头桩子,除非掏钱聘请她,老夫人就拿表姑娘做幌子,要她非去不可,还真是你有张良计,人家有过墙梯。 明妧深呼吸,告诉自己没必要生气,很快白花花两万两银子就到手了,改日去街上大肆挥霍泄愤,至于老夫人,她越偏袒庶孙,就越惹怒三太太,对小少爷来说,未必是好事,不就是做木头桩子么,就当是减肥了。 一翻自我调节后,明妧心平气和的推着楚墨尘去了明月苑,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比上午来的时候少了一半,看见她和楚墨尘来,都在窃窃私语。 进屋后,就听到丫鬟禀告声,“老夫人,世子爷和世子妃来了。” 然后,明妧推着楚墨尘绕过屏风的时候,就看到沐嫣迎上来,在看到沐嫣的一瞬间,明妧愣了下,因为她没有戴面纱,娇嫩白皙的脸如三月绽放的桃花,艳丽动人。 明妧吃惊道,“表姑娘脸好了?” 第365章 倒仰 虽是问句,但眼睛已经看到结果了,她的脸恢复如初,明妧细细盯了会儿,才勉强看到一点伤痕,那么淡的痕迹,用胭脂就能遮掩,养些日子就好了。 明妧的惊讶,沐嫣看在眼里,得意在心中,她想说话,只可惜说不出来。 明妧眼珠子转了一圈,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道,“表姑娘到今天才来解毒,应该是这些天一直在用祛伤疤的药膏吧。” 楚墨尘看了老夫人一眼,淡漠道,“不是说沐家不急着给表妹解毒是给她一个教训吗,这教训到底是给表妹的,还是给我和明妧的?” 不止明妧生气,楚墨尘也动怒了,一个下了毒的药膏,沐家要给沐嫣用,大可以直说,之前走的时候说把药膏还回来,至今未还,却拿沐家惩罚沐嫣来搪塞他们,真是把他们当傻子糊弄。 楚墨尘公然发难,老夫人脸色隐隐难看,三太太就道,“那药膏有毒,还回来也是浪费。” 楚墨尘斜了三太太一眼,“浪费那也是我的事,还轮不到别人来替我做主。” 说完,楚墨尘推着轮椅就转身。 沐嫣没想到楚墨尘会这么不给面子,她今儿是来解毒的,她想说话,她做梦都想开口,那种你心里着急上火,却没有人懂你在表达什么的滋味太不好受了,让她过一辈子你想喝茶,丫鬟给你拿糕点的日子,她宁肯一头撞死。 沐嫣转身把楚墨尘拦下,她想说话说不出来,伸手比划,楚墨尘冷冷道,“不懂。” 没有比这两个字更扎心的了,沐嫣急的眼泪直飚,她望着明妧,求她劝劝楚墨尘。 明妧两眼一翻,你们欺负的不是楚墨尘,是我,你表哥就是帮我出气,你还希望我帮你说情,脑子坏了吧,要是感情好就算了,问题是你沐家算计她多少回了,就是沐嫣自己都没少欺负她,现在想起她了,晚了! 只是沐嫣把路挡了,楚墨尘走不掉,他脸色铁青,那边老夫人捏着手中佛珠道,“那药膏沐家要还回来,是我让他们给嫣儿用的。” 她是楚墨尘的长辈,一个孝字压下来,谁也扛不住,楚墨尘笑了,“那药膏五千两,老夫人替表妹付?” 三太太倒吸一口气,一盒被人下了毒的药膏,也敢要五千两,他是掉钱眼里了不成,“你怎么能找老夫人要钱,而且嫣儿是你表妹,当初你不是还要把药膏送给你表妹吗?” 当初,这两个字听得明妧嘴角划过一抹讥讽的笑,她怎么不记得当初是老夫人不要药膏的,沐家为了拿到药膏,居然去哄骗才几岁大的萧小少爷。 明妧手搭在楚墨尘肩膀上道,“相公,这五千两没人会给你的,何必张这个口落人口舌,当初沐家若不是把钱看的太重,又怎么会做出欺骗一个几岁孩童的事,事后做的事也一点反省之意都没有,外祖父常说,一个家族如果从骨子里开始腐朽,离落败的那一天就不远了。” 老夫人脸色变了变,虽然明妧说的委婉,但再委婉,那也是在诅咒沐家落败,沐家是老夫人的娘家。 老夫人百般袒护沐嫣,就知道她把沐家看的有多重,明妧这么说,算是触到老夫人逆鳞了。 老夫人脸色冰冷,三太太先前因为小少爷的事惹恼了老夫人,得抓紧表现,她道,“不过是一盒药膏,还是有毒的,世子妃这话就太狠戾了。” 明妧赫然一笑,道,“都说见微知著,窥斑见豹,越是小事,才越能体现一个人的修养,明妧嫁进镇南王府的时间不多,才接触到这些事,着实惊岔,比不得三婶见多了习以为常。” 三太太嘴角狠狠的扯了两下,真的,她自认也算能言善辩能说会道了,但比起世子妃,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班门弄斧,当然,这件事本来沐家就站不住脚。 沐家这回丢的脸是捡不起来了,想到老夫人偏袒庶孙,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三太太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暗爽。 楚墨尘望向明妧,妖魅凤眸带着丝丝笑意,以往王府的事,明妧是能不掺和就不掺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事让他往前冲,她在一旁看热闹,如今总算她自己上了,楚墨尘把眸光收回来,笑道,“这五千两,倒是可以试试沐家还有没有傲骨。” 这是激将法,明妧狠狠的当着老夫人的面数落沐家,要是老夫人和沐家要脸面,这五千两肯定会还回来的。 如果沐家不还,那明妧就没有说错,沐家已经从骨子里坏了,人要脸,树要皮,连脸都不要了,沐家还有什么希望? 三太太坐在一旁,嘴角忍不住闪过一抹笑意,果然聪慧,但是以她对老夫人和对沐家的了解,这钱是肯定不会给的,他们越闹腾,她就越有机会做和事佬,帮着老夫人打圆场博好感,三太太道,“为了嫣儿那张脸,沐家前后花费不少,老夫人也是心疼嫣儿,才帮忙出的主意,你和嫣儿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嫣儿的脸好了,你这个做表哥的难道不高兴? 听到这话,楚墨尘的脸更黑了,谁跟沐嫣青梅竹马了?! 本来明妧就没少拿沐嫣打趣他,她还当着她的面说这话,存心坑他呢,楚墨尘冷冷道,“这府里的少爷哪个和表妹不青梅竹马?” 见楚墨尘不喜欢听这些话,三太太笑容更深,她继续道,“虽是这么说,但……” 见她有喋喋不休的架势,楚墨尘脸更沉了三分,冷冷打断三太太的话道,“还要不要解毒,不解毒我就走了。” 沐嫣赶紧把银票送上,楚墨尘懒得接,明妧伸手去拿,结果银票没收到,反倒收到两记大瞪眼,这银票她是给表哥的,关她什么事! 明妧悻悻然把手收了回来,沐嫣生怕楚墨尘不卖解药给她,把银票放在他大腿上,楚墨尘随手递给明妧,明妧两眼望天,在接到沐嫣的冷眼后,明妧眉头一挑,伸手拿了一张,道,“我只要我那份。” 沐嫣气的倒仰,这些钱她迟早都会拿回来! 第366章 探望 楚墨尘把银票揣怀里,再把解毒丸拿出来,随手扔给沐嫣,沐嫣迫不及待的把锦盒打开,一颗莹润的药丸引入眼帘,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淡淡清香。 沐嫣把解药丢进嘴里,明妧抬手阻拦,“别……” 沐嫣咕噜一下,就把药丸咽下去了,三太太则道,“这药不是直接吃的?” 明妧嘴角扯了下,“那倒没有,我只是希望表姑娘在服下药丸之前先请太医检查下,免得万一再有毒,我们可没有第二颗解毒丸给你吃了。” 明妧说的很认真,眼神澄澈而真诚,但大家都想起了那天沐家说的话,沐嫣明明是偷药膏才中的毒,却撒谎说是解药有毒的事…… 这是一记响亮的巴掌,打的沐嫣面红耳赤,老夫人有气没地方撒,但要说怪明妧,谁也说不出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遇到一些不要脸的人,可不得小心谨慎。 丫鬟端了茶来,沐嫣咕噜噜灌了几口,只觉得呼出的气体都带着清香。 解毒很快,等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沐嫣就能开口说话了,高兴的她合不拢嘴,但想到送出去的两万两,脸上的笑容又消失的一干二净。 老夫人望着沐嫣道,“好好爱护你那张脸,再出什么事,可没有祛伤疤的药帮你了。” 沐嫣委屈的撅着小嘴,没人愿意毁容,她就更不愿意了,可事情就有这么邪门,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事,还都是奔着她的脸去的,她都怀疑她是不是撞邪了,现在不止老夫人,连祖母都不大待见她了,越想越委屈,沐嫣眼眶通红,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仿佛眨眼间就会清河决堤。 外面,丫鬟进来禀告道,“老夫人,琅嬛郡主来探望小少爷。” 明妧微微一怔,今儿不是东王府办喜宴吗,琅嬛郡主怎么回来了? 明妧转身,就瞧见琅嬛郡主走进来,许是因为东王府办喜宴的缘故,琅嬛郡主今儿一身打扮不似以往的素朴,更添了几分明艳。 三太太望着琅嬛郡主笑道,“东王府办喜宴,你怎么回府了?” 琅嬛郡主上前道,“之前道士给大哥和大嫂测算八字的时候,算出他们成亲那天,琅嬛不能在东王府过夜,琅嬛就回王府了。” 三太太挑眉,“不能在东王府过夜,这是为何?”难道是她孀居的身份晦气? 琅嬛郡主回道,“大嫂的命格和我相冲,今儿又是她大喜,我留在东王府,怕会对她不利,所以母妃让我避开些。” 三太太笑道,“东王府对世子妃倒是格外重视,不惜委屈你,北鼎侯府若是知道,肯定高兴。” 琅嬛郡主嘴甜如蜜,“这都是我东王府应该做的。” 明妧越发猜不透琅嬛郡主想做什么了,难道这么做只是为了让北鼎侯府高兴?镇南王府闹鬼,她胆子又小,居然还回来……她有非回来不可的理由吗? 明妧稍稍侧头,就看到喜儿双眸闪光的样子,琅嬛郡主回府了,不知道秋露有没有回来? 明妧扶额,这丫鬟怕是和秋露杠上了,她要自己报仇,就是守在假山处守株待兔?她怎么就不知道让暗卫帮忙,在秋露上街的时候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把她卖了呢。 喜儿这么执拗,明妧无奈一笑,那边老夫人聊起道士,道,“那道士果真有那么灵?” 琅嬛郡主点头道,“琅嬛觉得很灵,母妃还让琅嬛明儿让道士再进府一趟。” 三太太讶异,“王妃找道士进府做什么?” 琅嬛郡主摇头,“这琅嬛就不知道了,母妃吩咐,琅嬛只照办就是。” 忽而,一阵小儿哭闹传来,三太太听着那烦人的哭闹声,再见老夫人去床边探望,一边急切的问,“又怎么了?” 丫鬟回道,“小少爷怕药苦。” 老夫人心疼道,“乖,灏哥儿先喝药,祖母给你吃蜜饯。” 三太太眸光越来越冷,想到什么,她嘴角又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没什么事了,楚墨尘要走,明妧推他离开,这一回,倒没人执意要她留下。 先前她让喜儿传的话,一千两银子待一个时辰,肯定传到老夫人耳朵里,老夫人借沐嫣买解药让她和楚墨尘都来了,扳回了点颜面,要是再留她,楚墨尘当场提出一千两,好不容易找回来的面子可就又丢了。 走在回沉香轩的路上,明妧琢磨王妃找道士做什么,不过那道士知道她和楚墨尘都知道他是假的,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在王妃面前放肆,无需担心。 明妧一脸笑容的往前,走了一会儿,雪雁就拽她云袖,明妧撇头就见雪雁伸手指楚墨尘,明妧这才注意到某男看一个丫鬟看的格外认真,人家都走远了,他还盯着。 明妧气不打一处来,道,“小心眼珠子掉下来,我医术再高,也按不上。” 一股酸味扑鼻而来,楚墨尘心情好的能飘起来,真是难得看到她吃味。 本来心里就不舒服,她推着他往前,累的不行,他却欣赏丫鬟,讥讽他一句,还笑的花枝乱颤,明妧撂挑子不干了,抬脚就走。 雪雁赶紧推着轮椅追上,只听楚墨尘欠揍的问,“吃醋了?” 明妧恨不得掐死她,她道,“相公要是喜欢,我豁出去帮你讨了来可要,只要是府里的丫鬟,你愿意许以世子侧妃的位置,我想没人不会同意。” 往楚墨尘身边塞人,别人只恨塞不进来,哪有主动要不给的? 只听楚墨尘凤眸带笑,道,“娘子这么贤惠,为夫还真不知道怎么夸你好,为夫能做的就是出一万两的赌注,赌你要不来那丫鬟。” 明妧恨不得一口茶水喷死他,居然打着夸她的幌子气死她,但是楚墨尘这么说,明妧还真心里打鼓,她道,“那丫鬟有那么难要?” 楚墨尘手撑着轮椅,托着下颚,歪着脑袋,模样俊美的谁看谁都觉得这是个妖孽,只听他道,“那丫鬟行走如风,是个会武功的,而且不弱。” 喜儿则道,“另外一个丫鬟奴婢在银杏苑见过,应该是琅嬛郡主的丫鬟。” 明妧怔了片刻,望向楚墨尘,“你以前没见过那丫鬟?” 楚墨尘笑道,“王府以前也不闹鬼。” 第367章 高手 明妧恍然大悟,那丫鬟是琅嬛郡主带进府捉鬼的,只是琅嬛郡主不是知道闹鬼是楚墨枫的手笔吗,还是说她怀疑有人在楚墨枫之后存心吓唬她?别说,猜的还真是准。 喜儿鼓着腮帮子,人家请了高手回来,她抓秋露把柄的计划要泡汤了。 不过,明妧笑道,“要是请了这么厉害高手坐镇,银杏苑还闹鬼,那就是真闹鬼了。” 喜儿眼前一亮。 回了沉香轩后,喜儿就翻箱倒柜把压箱底的钱扒拉出来,她要和秋露杠到底,她就不信琅嬛郡主带回来的丫鬟还能比世子爷的暗卫厉害。 喜儿趴在窗户上找暗卫,赵风看着赵烈道,“去帮忙啊。” 赵烈摇头,“不去,收她十两就够不待见我了,再收她的钱,我还有日子过吗?” 赵成就道,“你可要想清楚,当初我装江湖郎中,觉得够倒霉的了,现在你装鬼更差,这一次你拒绝,下回不知道装什么,指不定是和尚……” 赵烈嘴角抽搐,赵风背脊发寒,“你别吓我。” 赵成一脸云淡风轻,“这事,还真说不准。” 赵风赶紧道,“还是我去吧。” 他要跳下树,被赵烈拉住,“这事我有经验,我去,下回你再吧。” 看着赵烈一跃跳到窗户处,赵风和赵成互望一眼,击掌一笑。 …… 翌日,天气晴朗的人期盼下雨。 吃早饭的时候,海棠进来禀告,道,“三房小少爷昨晚病情又加重了,刚刚又请了赵院正进府。” 明妧眉头微敛,虽然不是她亲自给小少爷医治的,但赵院正医治时,她就在旁边,只要开始退烧,照顾得宜是不会反复的,老夫人那么重视,肯定会留下信得过的丫鬟照看,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才是。 病情反复比直接高烧更难医治,明妧推着楚墨尘去长晖院请安的时候,老夫人并不在,她去了明月苑。 明妧没打算再去,昨天老夫人让丫鬟来找她,她没去,这会儿当然不会凑上去,这不是欠的很么。 明妧推着楚墨尘慢悠悠的走着,太阳底下有些闷热,但从树荫下,清风徐徐,却格外的舒适。 那边,楚总管拎着道士走过来,身后还跟了一眼,道,“道长,这边请。 去的正是蘅芜院方向。 明妧望向楚墨尘,楚墨尘笑道,“去看看。” 明妧麻溜的推着楚墨尘去蘅芜院,然后吃了一记闭门羹。 丫鬟拦在门外道,“王妃吩咐,不让你们进屋。” 楚墨尘眉头拧了又拧,他四下看看,并没有看到楚总管,说明他就在屋内。 楚总管都能在里面,母妃却不允许他和明妧进去,明显找道士和他们有关啊。 算了,不进就不进吧。 楚墨尘很听话的转身离开,丫鬟都松了一口气,毕竟楚墨尘要真的执意进屋,别说一个丫鬟了,就是蘅芜院的丫鬟全部加起来也不行。 走远了,明妧还回头看了一眼,眸底一抹笑意流泻,她揪着道士那么大一把柄,还怕道士和她不说实话? 出了蘅芜院,两人并没有走远,在离的最近的凉亭里就着徐徐清风,品一杯香茗。 一盏茶喝完,那边楚总管就送道士离开。 楚墨尘使唤喜儿道,“去把道长请过来。” 喜儿连连点头,朝道长跑去。 王妃不让他们进屋,倒也没有叮嘱楚总管,直接送道长出府,不许见他们。 道长走过来,看到明妧,眼神都虚的很,这一回,除了镇南王世子妃知道他底细外,他招摇撞骗的很成功,但如果不是丫鬟告诉他观景楼上闹鬼,他也不可能把琅嬛郡主糊的一愣一愣的,不知道找他何事,小心肝颤抖的厉害。 楚总管很识时务,站的远远的,并没有靠近。 这凉亭里,除了清风,都是信的过的。 道长走过来,道,“不,不知镇南王世子和世子妃找小道来是?” “小道?”明妧噗嗤一笑,道,“道长太谦虚了。” 道长一脸羞愧,“世子妃羞煞小道也。” 上回,道长帮二太太算计卫明蕙,被她戳破,但戳破这件事后,非但没有坏事,更成了二太太不是卫明蕙亲娘的佐证,这一回,道长没有针对她,明妧不会没事针对他的。 楚墨尘则问道,“母妃找你问了些什么?” 道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回道,“王妃问世子和世子妃什么时候能圆房,什么时候能怀小世子,将来是不是子孙满堂,子孝孙贤……” 果然和他们有关,楚墨尘轻咳一声,问道,“你怎么回答的?” 那天,道长离开镇南王府后,就脱掉道袍,四处打听明妧的事,力求找到那么点把柄,能够在明妧断他财路的时候稍稍反击,但都没有成功,却是对明妧嫁给楚墨尘一事有了几分了解。 这不,应对王妃的问题的时候,他就游刃有余的多,不然,王妃也不会赏他二百两。 道长回道,“等世子爷站起来,就能和世子妃圆房,不出一年就能生下小世子,将来子孙满堂,子孝孙贤。” 明妧脸涨红,气的直拿眼睛瞪道长,要他胡说八道! 楚墨尘却是高兴道,“算的挺准。” 道长,“……” 这话到底是恭维他还是在讥讽他?不过镇南王世子的笑倒是挺真的…… 不过他可是向着世子妃说的,镇南王世子一旦站起来,就是权势赫赫的镇南王唯一的继承人,想嫁给他的大家闺秀数不胜数,镇南王世子妃又是八抬大轿娶回来的,离开再嫁哪有直接和世子爷相守到老好,镇南王妃不也是这么期盼的么。 而且镇南王妃是高兴的合不拢嘴,直夸琅嬛郡主找的道士灵验,夸的琅嬛郡主都懵,不知道他是真有本事还有假道士骗钱的。 道长觉得自己说话越来越有水平了,他是一个有七分真本事的道士,在不违背道义的情况下挣点小钱糊口度日,伤天害理违背良心的事他不做。 道长见明妧瞪他,忙道,“我和王妃说,世子爷再娶,绝没有世子妃好。” 明妧不想听这些话,她望着道士道,“之后琅嬛郡主有没有问你闹鬼的事?” 第368章 掺和 道长连连点头,“我猜闹鬼应该和世子妃有关,只把丫鬟吩咐的事再说了一遍。” 说完,他还道,“昨儿夜里,府上有小厮给我塞了五十两银子,让我给府上小少爷算命的时候,说他活不过八岁,我不答应,小厮就要我的命。” 道长连老底都跟明妧交待了,只求别戳破他,他说小少爷活不过八岁可全是被逼的。 明妧和楚墨尘互望一眼,如果他们猜的不错,那小厮应该是三太太派去的。 老夫人太重视小少爷了,三太太妒忌愤恨,现在小少爷又病恹恹的,说他活不过八岁,那就等于给他判了死刑,在内宅,想弄死一个庶子易如反掌,即便有老夫人护着也是枉然,给老夫人交个底,让她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对于一个不长命的庶孙,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的好。 楚墨尘点点头道,“下去吧。” 道长松了一口气,道,“那小少爷的事……” “随便你,”楚墨尘不打算掺和三房的事。 明妧于心不忍,她道,“我给你一粒药丸,待会儿给小少爷服下,服下之后,一个时辰之内,不要吃别的药。” 明妧看了喜儿一眼,喜儿撅着嘴把药丸给道长,世子妃土匪的时候太土匪,善良的时候又太善良,为善不欲人知,人家得了好处,指不定回头还针对她。 道长也没问这药丸是做什么的,左右那小少爷的命有人惦记,谁惦记不一样? 道长告辞,楚总管送他出府。 当然没能走成,在出府的半道上,被丫鬟请去明月苑,而且请他的丫鬟是老夫人的人。 明妧和楚墨尘回了沉香轩。 约莫两刻钟后,明月苑发生的事就传到明妧和楚墨尘耳朵里。 道长去了明月苑后,先在小少爷的床前转了半圈,真本事道长没学多少,装神弄鬼骗人的把戏却是学了十足十,祖传的本事,经得起考验。 照着别人的吩咐,道长把话一说,老夫人的脸当时就拉的很长,三太太说道长算的未必准,道长转身就走。 嗯,这一招是琅嬛郡主教他的,奇人多怪癖,越是有真本事的人越脾气大,像江湖郎中不就是,人家连太后传召都不去呢,走之前让人另请高明,更显得他自信十足,真金不怕火炼,就算真请了道长来,算的和他不一样,那也是别人算错了,就是要这么自信。 果然,丫鬟将她拦下,老夫人问他可有化解之法。 道长沉默了会儿,老夫人说钱不是问题。 要的就是这句话。 道长在屋子里做了一通法,然后把那颗药丸拿出来,道,“给小少爷服下,一个时辰之内,不要吃别的药。” 三太太就道,“赵院正开的药,一会儿就要服下,这药……” 道长虎着脸,把药收回,老夫人就道,“听道长的,赶紧给灏哥儿服下。” 三太太也不信一个道长真能替小少爷改命,也不信他有什么灵药,不过是骗人骗钱的鬼把戏而已。 药服下,效果如何,还没人知道,小丫鬟等不及把消息传开。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小少爷在服下那颗药丸不到半个时辰,开始退烧了,额头也没那么烫,当然这有可能是赵院正医治的缘故,但毕竟赵院正昨天也给小少爷医治了,并未好,大家就认定是道长给的药好。 老夫人高兴坏了,赏了道长五十两,三太太则趁机让道长给三房算算子嗣,道长掐指一算道,“一年内,三老爷必定再添丁。” 一边庶子活不过八岁,虽然道长喂了药丸改命,但毕竟只有七成希望,但再加上一年之内添丁,老夫人心情好受多了,阴霾密布的脸有了两分笑容。 沉香轩内,明妧在做针线活,外面喜儿进来,道,“世子妃,老夫人把道长请去长晖院说话,还把除钱妈妈之外的丫鬟都退了出来。” 明妧听得一笑,本来王府就很信任道长,她又帮了他一把,自然更令人信服,老夫人把他叫去,肯定会问还能活多久这些问题,对江湖术士来说,应付这事信手拈来。 喜儿问道,“要不要道长走的时候,奴婢去问问他?” “你去,问不到结果。” 老夫人可不比王妃,如果道长给的答复不好,老夫人会下封口令的,而王妃,知道楚墨尘会打听,再者那些话估计也希望她听到,毕竟命中注定的事,反抗也徒劳无益,不如顺应…… 这会儿,只怕不止喜儿,还有不少人想知道老夫人问了些什么,不过这和她没关系,左右道长怎么骗人,也不敢说她和楚墨尘半句坏话,其他的事,与她无关。 明妧想的很好,也猜的很准,但是她算到了道长,却算不到老夫人。 算的好,老夫人信命,算的不好,老夫人信的是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到了傍晚,小少爷的病大有好转,滴米难进的他更是吃了一大碗粥。 这消息传开,有人高兴有人愁。 小少爷吃了道长的药,好的这么快,就更能说明道长道法高深,不是那等骗吃骗喝的江湖术士,人家有真本事,那他算的其他事,也必定灵验。 比如王妃,就高兴坏了,道长说等楚墨尘腿脚痊愈就会和明妧圆房,给她添孙儿,王妃已经脑补到带着小孙儿逛花园的场景了。 再比如三老爷和老夫人,就愁云惨淡,没人敢在他们跟前提道长,小少爷的病好转固然值得高兴,可别忘了,道长还说他活不过八岁,虽然给他吃了药丸,作法改命,但毕竟不是十足的把握,这么厉害的道长都不敢把话说满,说明小少爷真的很危险啊。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临窗处高脚灯烛旁,雪雁拿了剪刀剪烛心,风吹进来,灯烛摇曳,罩上纱灯后,屋子里亮堂不少。 外面,周妈妈进屋来,在珠帘处望了望,问雪雁道,“喜儿呢?” 雪雁忙放下剪刀,过来道,“周妈妈找喜儿有事?” 周妈妈点头道,“倒也不是什么重要事,只是大半天没瞧见她,连着海棠也不见了人影,过来问问。” 雪雁笑道,“她们忙去了,有什么事,我帮周妈妈做也一样。” 周妈妈没让,平常明妧只让喜儿和雪雁进屋伺候,喜儿不在,她再把雪雁叫走,明妧要喝茶都没人给她倒。 等周妈妈离开,明妧笑道,“怎么不是青杏陪喜儿去花园守株待兔?” 第369章 作伴 雪雁捂嘴一笑,道,“上回陪喜儿在花园待了半天,被蚊虫叮咬出几十个包,青杏说什么也不肯再陪喜儿了,喜儿求了海棠半天,海棠才和她作伴。” 好在她要伺候世子妃,不然喜儿肯定拉着她一起去,雪雁庆幸喜儿没惦记她,但想到喜儿的执拗,那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雪雁道,“喜儿说她有预感,今晚秋露一定会上当,特意带了一套白衣去。” 明妧正喝茶,听雪雁说这话,明妧一口茶没差点喷出来,嘴角狂抽不止,要不要这么偏执,要不要这么认真啊? 无奈一笑,明妧把茶盏放下,拿起绣绷子。 绣了几朵折枝梅花,明妧觉得脖子酸疼,便把绣绷子放下,扭了扭脖子,雪雁见时辰不早,道,“世子妃,奴婢准备热水给您泡澡?” 明妧点头,“也好。” 雪雁出去,很快就和青杏拎了两桶热水来,明妧打算宽衣,外面海棠一阵风跑进来,把青杏撞的往前一踉跄,手里的木桶甩出去,水掉了一地,腾腾热气氤氲整间屋子。 青杏堪堪稳住身子,气的她道,“跑这么急做什么?” 海棠却是管不了那么多,踩着一地的水,上前急道,“世子妃,救命啊!” 明妧束腰都解下了,见海棠一脸焦灼不安,她道,“怎么回事,喜儿呢?” 海棠急的眼泪直飚,语无伦次道,“喜儿出事了,她被人推进湖里了。” 明妧心口一提,赶紧走到窗户处,赵风闪身出现道,“属下这就去花园看看。” 身后,青杏问海棠道,“是琅嬛郡主的丫鬟推的喜儿?” 海棠摇头,只哭道,“我也不知道,我和喜儿在假山里一等半天,就是不见有人来,觉得希望不大的时候,突然闻到一股烧纸钱的味道,喜儿就拉着我过去看看,远远的,我和喜儿看见湖畔有两丫鬟在烧纸钱,是烧给过世的姜大姑娘的……” 喜儿的目的是抓秋露,揭穿她杀花园小丫鬟的真面目,谁给姜大姑娘烧纸钱与她们无关。 而且大半夜的,在阴冷的湖畔烧纸钱,太吓人了,海棠不敢过去,但是喜儿好奇,她也只能陪着,只是在悄悄靠近的时候,喜儿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石头,惊动了烧纸钱的丫鬟。 在要被发现的时候,喜儿把头发散开,打算把丫鬟吓跑,她躲在那里看着,只是那两丫鬟起初很害怕,但是很快就发现喜儿是人,把喜儿抓住,她准备去帮忙,喜儿却叫,“世子妃,救我!” 海棠不傻,喜儿这是提醒她赶紧回来找世子妃救她,海棠没敢耽搁,一口气跑了回来,想到喜儿装鬼吓人,却被人推进湖里,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海棠吓的坐不住,心里后悔应该拦着喜儿不让她过去看的,要不是她陪着,喜儿没有那胆量,都怪她,雪雁宽慰她道,“不会有事的,喜儿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这话,不知道是安慰海棠,还是安慰她自己,一个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等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守在屋外的青杏就道,“世子妃!” 明妧迈步出去,就看到赵风抱着喜儿,喜儿脸色惨白,肩膀全是血,殷红一片。 明妧随手探了探喜儿的鼻息,还好,还有气,“先扶她回屋,雪雁,去拿药箱。” 等赵风把喜儿放床上,雪雁已经把药箱子拎了过来,喜儿昏迷不醒,明妧帮她把肩膀上的衣服撕掉,露出伤口来,伤口很深,但不是匕首伤的,是发簪。 明妧帮喜儿清洗伤口,然后抹药,之后雪雁和青杏才帮喜儿把身上湿漉漉的衣裳换下,并重新换了床被褥。 书房内,赵风把喜儿放下后,就去见了楚墨尘,把喜儿受伤的事告诉他。 知道喜儿出事后,他没有耽搁就去当初北鼎侯府姜大姑娘出事的地方找喜儿,可惜并没有喜儿的人影,他在湖畔找了一圈,才在假山后看到喜儿趴在那里,失血过多,喜儿没有力气爬起来,只紧紧的抓着假山,半边身子泡在水里。 赵风当时就觉得不愧是世子妃的丫鬟,果真是命大,这要是一般的丫鬟肩膀受伤,被推进湖里,早就溺水而亡了。 赵风感慨的时候,楚墨尘想起了在悬崖底下的事,那时候他看不见,只能靠一双耳朵听,明妧教丫鬟凫水的事他知道,起初丫鬟并不愿意学,明妧吓唬她,如果找不到竹筒,没人来救她,唯一能走的办法就是做竹筏离开,只是水里石头多,谁也不知道竹筏会不会半道上散开,她没有把握扛着她游上岸,那时候就只能把她留在悬崖底下孤独终老。 一番话,把小丫鬟吓的恨不得趁着月光学凫水,没想到明妧未雨绸缪,在悬崖底下没用到,到了镇南王府却救了丫鬟一命。 楚墨尘知道喜儿在明妧心目中的分量,他也知道当初如果不是喜儿,让明妧尝出水里的血腥味,本着逮一只受伤的野兽大饱口福的念头,误打误撞把他救了,论救命之恩,喜儿尚排在明妧之前。 楚墨尘不方便去丫鬟的屋子,知道明妧心急喜儿,也没有打扰她,只在书房看书。 明妧在床边等了大半个时辰,喜儿才醒过来,把雪雁和海棠都高兴哭了。 当然,喜儿哭的更惨,她已经差点两次去跟阎王爷报道了,她身子一动,肩膀上的伤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明妧道,“你就躺着吧。” 喜儿是真没力气起床了,虽然她不习惯这样和世子妃说话,她哭道,“世子妃,你这回可要帮奴婢报仇。” 雪雁狠狠的瞪她,“这回,你怎么不执意要自己报仇了?” 秋露一个小丫鬟,世子爷那么多暗卫,随便哪个动动手指头都能要她小命几十回,她偏要自己来,最后差点把自己小命给搭上,总算长点记性了。 雪雁和喜儿一同伺候的明妧,关系最好,一想到喜儿要真出什么万一,雪雁就后怕连连,即便再心疼喜儿,也忍不住数落她几句。 喜儿撅着嘴,死鸭子嘴硬道,“可这一回不同,捅我几发簪的是琅嬛郡主。” 第370章 抓包 海棠眼珠子睁大道,“不是两个丫鬟吗?” 明妧眉头狠狠一皱,怎么会是琅嬛郡主,“你确定没有看错?” 喜儿重重点头,“奴婢没有看错,就是琅嬛郡主和丫鬟秋露在给姜大姑娘烧纸钱。” 夜色朦胧,远远的看不清楚,但离近了,又太晚了。 她要是知道是琅嬛郡主在给姜大姑娘烧纸钱,她说什么也不敢上前,而是直接回来禀告世子妃了。 青杏懵懂问道,“好好的,琅嬛郡主为什么要给姜大姑娘烧纸钱,还打扮成丫鬟模样?” 一个猜测,呼之欲出。 几个丫鬟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敢置信,怎么会是琅嬛郡主杀了大少爷的未婚妻姜大姑娘呢? 可要不是,她为什么要半夜给姜大姑娘烧纸钱?这说不通啊。 明妧脸色冰冷,嘴角噙着一抹讥讽的笑,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喜儿让赵烈吓唬秋露,是想逮住秋露杀丫鬟灭口的事,谁想到会误打误撞牵扯出这桩长房查了许久的陈年旧案。 以前许多不明白的地方,这一刻都通透了。 北鼎侯府姜三姑娘和楚墨枫议亲后,在花灯会上从断桥上摔下来,她把她救起来时,琅嬛郡主就在身边。 柳太傅府柳大姑娘和楚墨枫议亲,身上的香囊被人下药,她让丫鬟去打听,柳大姑娘进府后,见过琅嬛郡主。 只因为琅嬛郡主孀居,和楚墨枫八竿子打不着,所以明妧从未怀疑过她。 还有昨儿东王世子迎娶北鼎侯府姜三姑娘,亲事办的那么急,她觉得莫名其妙,原来不过是琅嬛郡主急着给自己找一道护身符。 北鼎侯府要长房三个月之内查出杀人凶手,否则楚瑜就要嫁进北鼎侯府,楚瑜不会同意的,这是在逼着长房查出凶手,琅嬛郡主怕事情败落,北鼎侯府找她算账,所以先把北鼎侯府的女儿娶进东王府,人质在手,北鼎侯府必定投鼠忌器。 这一招,真是太狠毒了。 杀北鼎侯府一女儿,再拉一个入火坑,如果北鼎侯府要她身败名裂,已经是东王世子妃的姜三姑娘绝不会有好下场。 琅嬛郡主为什么不要楚墨枫娶妻,要他背负一个克妻的罪名? 难道琅嬛郡主喜欢楚墨枫? 那么俊逸,清风霁月的男子,的确容易叫人倾心,但是以她琅嬛郡主的身份,她当初要嫁给楚墨枫不是难事,毕竟那时候王府还是镇国公府。 而且…… 明妧怀疑楚墨枫根本就知道琅嬛郡主是他要找的杀人凶手,所以在她知道有人给柳大姑娘下药后,让楚墨尘把这事告诉他,然而楚墨枫一点反应也没有,任由柳太傅府退亲,只让纸钱洒的满王府都是,把琅嬛郡主吓回东王府。 本来楚墨枫计划很成功,奈何她一时大意,让谢婉华泄露了这件事,还碰巧被琅嬛郡主知道,怒气冲冲的杀回来,直接去观景楼找楚墨枫的麻烦。 从楚墨枫做的事来看,他应该对琅嬛郡主没有感情,否则就不会把琅嬛郡主吓回东王府,但他为什么明知道琅嬛郡主针对他,却步步退让,难道是什么把柄捏在琅嬛郡主手中? 尤其,琅嬛郡主借道士之手,逼大太太抄一千遍佛经替姜大姑娘祈福,等抄完佛经才能替楚墨枫娶妻,身为儿子,却不帮娘亲,任由她被人欺负,有失孝道。 不止明妧诧异,楚墨尘知道是琅嬛郡主给姜大姑娘烧纸钱后,他比明妧更吃惊,但这事怎么看都摆脱不了琅嬛郡主的嫌疑。 明妧觉得镇南王府实在可怕,连琅嬛郡主身上都有这么多的秘密,这一潭水比她想的还要深不可测。 翌日,天将大亮。 琅嬛郡主做了一夜的噩梦,吓的她冷汗涔涔。 外面,秋露跑进来,急道,“郡主,世子妃的丫鬟没死。” 琅嬛郡主脸色一变,“怎么会没死呢?!” 秋露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奴婢不放心,让丫鬟去打听,沉香轩的丫鬟说喜儿肩膀受伤,但没有性命之忧。” 说完,秋露急的跳脚道,“郡主,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她们主仆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命大!”琅嬛郡主眼神冰冷,见秋露急的冷汗直冒,她道,“慌什么,有大嫂护着我,我还怕她拆穿我不成,何况昨晚的事她又没有证据。” 秋露能不急吗,要是真出什么事,她肯定会被推出去顶罪的,她不想死。 琅嬛郡主眼神冷的像是猝了剧毒,半晌之后,她道,“扶我起来,更衣。” 再说明妧,和往常一般时辰起床,雪雁和青杏伺候她更衣,她问道,“喜儿如何了?” 雪雁心疼道,“昨晚服了世子妃给的药,喜儿睡的很好,只是早上醒来伤口疼,其他的倒没什么。” 明妧不大放心,穿戴好后先去看了喜儿,然后才回来吃早饭。 用完了早饭,明妧推楚墨尘出沉香轩,不过半道上,分道扬镳。 明妧去长晖院请早安,楚墨尘则是去找楚墨枫。 明妧去晚了一步,她进正堂的时候,琅嬛郡主已经到了,老夫人正和她说话,“怎么瞧着这么憔悴,昨晚没睡好?” 听到脚步声传来,琅嬛郡主回头就看到明妧,她神情镇定,仿佛昨晚什么事都不曾发生一般。 琅嬛郡主收回眸光,望向老夫人道,“昨晚睡的不大安稳,醒了两回,想了会儿事情就越发睡不着了。” 三太太笑道,“这夜里醒来,最不能想事情,有时候想着想着,人精神到天亮,大家都清醒了,反倒昏昏欲睡,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老夫人则问道,“这是想什么事?” 琅嬛郡主先看了大太太一眼,才道,“是北鼎侯府的事,北鼎侯府之前曾来王府湖畔烧过一回纸钱,不好再来,想着我还没有搬回东王府住,希望我在的时候,能时不时的给姜大姑娘烧点儿纸钱,不能短了她在地下的花用,只是这事晦气的很,琅嬛不敢随便答应,要先问过长辈们的意思。” 明妧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对于琅嬛郡主,她已经从觉得她可怕到开始敬佩她了。 第371章 闲事 被喜儿抓包,她和楚墨尘都猜出她就是杀害姜大姑娘的凶手,她还能不慌不忙,不疾不徐的在她抖出这秘密之前先把她的嘴堵上。 她昨晚是给姜大姑娘烧纸钱了,但她是受北鼎侯府之托,果然,掐了北鼎侯府七寸的人就是淡定从容,从容到差点杀了她的丫鬟也能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大太太脸色难看,琅嬛郡主继续道,“琅嬛知道这事影响不好,所以打算傍晚的时候烧,大伯母不会反对吧?” 大太太倒是想反对,但是镇南王府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她挤出一抹很难看的笑道,“这本是我长房该做的事,你愿意代劳,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琅嬛郡主大松一口气,“谢大伯母体谅。” 明妧上前请安,老夫人看她的眼神像是蒙了一层冰块,猜不透在想些什么,但直觉告诉明妧不是什么好事。 琅嬛郡主则笑道,“昨儿我大哥娶了北鼎侯府姜三姑娘,我应该向你道声谢,如果不是你在花灯会上救下姜三姑娘,她没有机会成为我大嫂。” 这是在提醒明妧,她最好不要把这事抖出来,否则她就是一手把救的姜三姑娘再推进无尽的深渊,姜大姑娘已经死了,为了一个不相干甚至没有见过面的死人出头,得罪她,得罪东王府不是明智之举。 差点杀了她的丫鬟,她都还没发难,先遭到了威胁,明妧觉得可笑,她这人吃软不吃硬,更不是谁能随意欺凌的,明妧勾唇道,“我救姜三姑娘的时候,琅嬛郡主碰巧就在身边,那时候大概谁也没想到你们会成一家人。” 琅嬛郡主脸色一变,明妧这是在警告她,她知道是她让人推姜三姑娘落水的,而且她知道的远比她想象的要多的多,威胁她,还是省省吧。 这几句对话很平常,除了琅嬛郡主和明妧之外,没人听出弦外之音,三太太还觉得姜三姑娘和东王世子是真的有缘,毕竟在同一个地方摔的不止姜三姑娘一人,沐嫣不也曾“不小心”摔倒,本来是能扑到楚墨尘怀里,缔结良缘,结果硬生生的被明妧的眼疾手快给折腾成了毁容。 断腿的躲开了,四肢健全的反倒被扑倒在地,不用猿粪两个字,还能用什么来解释? 三太太笑说的时候,明妧只望着琅嬛郡主笑而不语,笑的琅嬛郡主眼底寒芒点点,修长的指甲掐进手心都没察觉。 明妧只待了小会儿,就福身告退。 出了长晖院,雪雁四下看看,想问琅嬛郡主这么不心虚,她们该怎么抓她的把柄,只是还没来得及问出口,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雪雁回头,就瞧见琅嬛郡主的丫鬟春雨飞快走过来,福身道,“世子妃,我们郡主请你去凉亭坐会儿。” 明妧唇畔一抹冷笑忽闪而逝,朝那边凉亭走去。 不过等琅嬛郡主过来的时候,明妧一盏茶都喝了一半,而石桌上就明妧一杯茶。 琅嬛郡主眉头皱了皱,道,“怎么就端一杯茶过来?” 雪雁站在明妧身后,纹丝不动。 明妧斜了琅嬛郡主一眼,“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被人污蔑倒打一耙的滋味,尝过一回,不敢再试二回。” 琅嬛郡主脸色铁青,她冰冷如霜的眸子盯着明妧那张清丽冠绝的容颜,眸光掠过一抹阴翳,道,“看来世子妃是打算管闲事到底了。” 闲事? 这两个字听的实在是扎耳。 明妧眼敛微挑,嘴角浮起一抹冰冷的讥诮,她问道,“不知道琅嬛郡主口中的闲事是指污蔑我散播谣言,逼我向你赔礼道歉的事,还是昨晚伤了我贴身丫鬟一事?” 没有招惹她,就把矛头对向她,琅嬛郡主对她做的事,但凡她心眼小一点儿,就不死不休了。 琅嬛郡主坐下来,春雨站的远远的,并没有跟过来。 知道明妧抓了她把柄,琅嬛郡主也就不绕弯子了,或者说,她根本就是有恃无恐,她道,“没有证据,你向父王母妃告发我,没人会相信你。” 明妧淡淡一笑,“其实你更想说,就算我有证据,告发了你又能怎么样,北鼎侯府三姑娘如今是东王世子妃,北鼎侯府已经死了一个女儿了,不想再死一个,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对吧?” 琅嬛郡主笑意更深,“你知道就好,我现在还是镇南王府二少奶奶,如果叫大太太知道,姜大姑娘是怎么死的,她不会揪着我不放,她会要父王和母妃赔偿长房,你只不过在镇南王府待一年,时间一到,拿了二十万两离开,镇南王府的家务事,与你无关。” “好一个与我无关!”明妧被琅嬛郡主云淡风轻的话逗笑了,“是不是在你眼里,你让东王府的小厮绑架我的丫鬟都与我无关?” 琅嬛郡主脸上的笑容僵硬,从喜儿回来,那些派出去的小厮没有一个回东王府,她就知道是凶多吉少,琅嬛郡主拳头攒紧,道,“所以你就让丫鬟装鬼吓唬我的丫鬟秋露?!” 那愤怒指责的语气,听得明妧实在无语而又可笑,因为里面夹带了一股浓浓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气息,她的丫鬟能杀喜儿,喜儿就不能报复她的丫鬟秋露了。 这么厉害,咋还在人间溜达,天上才是你该待的地方。 明妧嘲讽一笑,道,“喜儿本意是给秋露一个教训,奈何你们主仆压根就没有把那个替你们散播谣言,事后被灭口的丫鬟放在眼里,只当是被你们杀的姜大姑娘。 阴魂不散,还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你不偷偷摸摸的烧纸钱,我们又如何知道长房抓了两年多的杀人凶手竟然是你。” 琅嬛郡主娇美的脸青红紫轮换了变,已经不是打翻颜料瓶能形容的,分明是被人一口气不喘连扇了几十巴掌似的,娇容扭曲,气的能撅过去。 她竟然就这么暴露了!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扑过来直接把明妧掐死。 她气的吭哧吭哧,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强忍着眼泪才没有掉落,明妧实在不喜她这幅样子,起身要走。 只是她才转身,琅嬛郡主冰冷的眸光射线明妧,后槽牙咬的紧紧的,“你到底想怎么样?!” 第372章 枉然 她想怎么样? 明妧回头望着她,眸光从她那由愤怒和恨意交织成的五官挪到她发髻上,明妧伸手把金簪取下来,扔在石桌上,金簪撞击声在明妧听来是清脆悦耳,却是如同一块巨石砸在琅嬛郡主的心头,只听明妧道,“扎了喜儿几下,就给我捅自己几下,你伤喜儿的事,我就当作没有发生过。” 琅嬛郡主粉拳攒紧,“你!” 明妧冷冷一笑,虽然琅嬛郡主只说了一个字,但明妧懂她的意思,喜儿只是一个丫鬟,而她萧琅嬛是高高在上的东王府郡主,镇南王府二少奶奶,她的命岂是喜儿能比的,可惜,在明妧眼里,心狠手辣的琅嬛郡主就是给喜儿提鞋都不配。 明妧没有耐心,琅嬛郡主迟迟不动手,她道,“你和北鼎侯府的事与我无关,长房找不找的到杀人凶手,大姑娘要不要嫁给北鼎侯府的少爷同样与我无关,但你伤喜儿,我绝不容忍,秋露的命我要了,至于琅嬛郡主你,现在还只是以一还一,出了凉亭,就没这么简单了。” 雪雁站在一旁,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家世子妃这么霸气过,只觉得鼻子酸酸的,虽然世子妃护的是喜儿,她在世子妃心目中的分量也没有喜儿重,但有这么一个爱护丫鬟的主子,是她们几世修来的福分。 琅嬛郡主眼眶通红,眸底血丝密布,她冷冷一笑,“这里是镇南王府,你敢拿我怎么样吗?!” 没有证据,只凭她一个丫鬟说是她杀了姜大姑娘,根本奈何不了她,如明妧先前说的,就算有人信了,那又如何,民不告,官不究,北鼎侯府不找她的麻烦,旁人就是蹦跶的再高,觉得姜大姑娘死的再冤也是枉然。 明妧望着琅嬛郡主,见她一脸愤怒,也一脸从容,可笑她先前来这里还觉得她会找她哭诉,说自己是失手把姜大姑娘推进湖里之类云云,人家压根就没想过示软,人家从头到尾硬到底。 明妧笑了一声,“没有证据,就可以有恃无恐吗?” 琅嬛郡主唇角一边上扬,自信飞扬道,“不信,你可以试试!” 明妧摸了下鼻子,“这是个好建议。” 清冽眸光从琅嬛郡主脸上扫过,明妧转身离开,雪雁把明妧喝过的茶盏一并端走。 下了台阶后,明妧回头看了一眼,碰触到琅嬛郡主冰冷的眸光,明妧勾唇道,“今儿暂且收点利息,剩下的我会慢慢讨回来。” 说完,施施然离开。 身后,琅嬛郡主如冰刀般的眸子一路尾随,直到走远。 琅嬛郡主以为明妧是去找王妃告状,但明妧走的方向是回沉香轩的,而且收利息这样的话,她听不懂。 不过听不懂没关系,很快她就知道明妧这话背后的意义了。 琅嬛郡主在凉亭没待一会儿,就起身离开,可就在她路过花园的时候,忽然身子一阵揪疼,疼的她五脏六腑都像是颠倒了位,浑身的骨头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一般。 琅嬛郡主金枝玉叶,长这么大还从没这么疼过,疼的她头上豆大的汗珠直往外涌,她歇斯底里的吼叫着,把花园里的丫鬟婆子都引了过来。 丫鬟们围过来,就看到琅嬛郡主在地上疼的翻滚,丫鬟吓住了,赶紧差人去禀告王妃和老夫人。 再说王妃,正在看账册,听丫鬟禀告琅嬛郡主疼的在花园里打滚,吓了一跳,当即把手里看了一半的账册放下,丫鬟扶着她赶到花园。 就这么会儿,花园里的丫鬟婆子更多了,王妃见琅嬛郡主还在地上,她冷声道,“就这样看着,都不知道把郡主先扶回银杏苑?” 一丫鬟缩了脖子道,“不是奴婢们不扶,而是扶不住。” 方才试了几回,都被琅嬛郡主给挣脱了,她们又不敢对待丫鬟似的,琅嬛郡主反抗就把她摁紧,直接拖走。 伺候不好没关系,不要得罪琅嬛郡主才好。 王妃要上前扶琅嬛郡主,可是琅嬛郡主根本疼的谁也不认识,一把将王妃推开,要不是丫鬟眼疾手快,王妃都要摔倒在地。 王妃脾气好,性子温和,她道,“赶紧请太医!” 那边,楚墨洐走过来,看到琅嬛郡主狼狈不堪,他心口一窒,在琅嬛郡主后背上一点,琅嬛郡主就晕倒在了丫鬟身上。 晕倒了,就不知道疼了,丫鬟赶紧把她扶回银杏苑,王妃一路尾随。 太医没来,大夫来的很快,因为就在王府内,小少爷病情虽然好转,但老夫人对待小少爷的态度,丫鬟也都看在眼里,小少爷咳一声,丫鬟就提心吊胆,赶紧请大夫把脉,确保没事。 大夫给晕倒的琅嬛郡主把脉,眉头皱了皱,王妃就问道,“情况如何?” 大夫把手收回来,起身道,“郡主脉象平稳,什么问题也没有。” 这话,大夫说的有点心虚,毕竟琅嬛郡主凌乱的发髻,衣服上全是灰土,就连王妃都守在床榻前,怎么可能没事,没事就不会急着找他过来了,可是,从脉象看真的没事啊。 王妃没说话,丫鬟急道,“我家郡主怎么可能没问题,她都疼的在地上打滚了!” 大夫一脸尴尬,“从脉象上,我的确没有发现问题……要不,府上再请个高明点的太医来看看?” 王妃好看的眉头拧着,原本琅嬛郡主疼的在地上打滚就不寻常,太医说脉象无事就更是匪夷所思,她道,“送大夫出府,再把赵院正请来,另外差人去东王府说一声。” 琅嬛郡主虽然住在镇南王府,但王妃答应让她回东王府再嫁人,就不再简单的拿琅嬛郡主当儿媳妇看,就算琅嬛郡主在王府孀居一辈子,她突然病倒,也得告诉东王府一声,而不是藏着掖着。 再说明妧,刚走到沉香轩门口,丫鬟就禀告她琅嬛郡主出事了,明妧轻嗯了一声,就转了身朝银杏苑走去。 虽然知道琅嬛郡主心狠手辣,但毕竟是楚墨尘的二嫂,人家疼的在地上打滚,她知道了,怎么能不去探望下,这不是给人机会向她发难么,何况她福泽深厚之名,王府人尽皆知,谁知道会不会再有人让她去银杏苑让琅嬛郡主沾沾她的好福气? 第373章 下毒 明妧走在前面,雪雁亦步亦趋的紧随其后,脸上全是敬佩,在凉亭内,她一直盯着世子妃,都尽量不眨眼了,可她都没瞧见世子妃下手,琅嬛郡主就中了毒,她家世子妃翻覆手间就能夺人性命啊。 再说琅嬛郡主,被赵院正用银针扎醒,睁开眼睛就看到明妧睁着一双清澈明净带了点关心的眸子望着她,琅嬛郡主怒气从心口涌到脸颊,几个字脱口而出,“你给我下毒!” 明妧眼睛眨了眨,左右望望,然后指着自己,脾气好的令人发指,她温和了声音问,“郡主说的是我?” 那语气干净的不带一丝怒气,仿佛琅嬛郡主在夸“你长的真漂亮”。 明妧身边只有王妃,不是她,难道还是能王妃给琅嬛郡主下毒不成,而且琅嬛郡主是怒目而视,笃定是她下的毒。 王妃眉头一皱,道,“琅嬛,不得乱说话,你并未中毒。” 没有中毒,却指责明妧给她下毒,这不是公然污蔑明妧吗,就算王妃心疼琅嬛郡主,也绝不允许。 琅嬛郡主一张脸青红紫轮换了变,她望着赵院正,“我真的没有中毒?” 赵院正点头,“郡主脉象平稳,没有生病,也没有中毒,只是痛的在地上打滚,其中原因我尚不清楚……” 其实赵院正怀疑琅嬛郡主是不是中了毒,只是那毒素爆发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但这样的毒药,他只在医书上见过,如果真如他猜测,那整个京都,也只有镇南王世子妃有这么高超的医术。 如果真是她给琅嬛郡主一点教训,赵院正可不敢戳破,一来不敢招惹,二来镇南王世子妃生性善良,不会无缘无故针对琅嬛郡主。 琅嬛郡主脸难看的就跟咽了只苍蝇似的,王妃问道,“还会不会再疼的在地上打滚?” 赵院正想了想道,“从脉象上看应该不会。” 从脉象上都查不出问题,这话不是回答了也等于没回答么? 王妃望向明妧道,“琅嬛疼糊涂了,才会乱说话,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明妧咧嘴一笑,温和大度道,“琅嬛郡主病了,说几句重话,明妧不会放在心上的,何况她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知错就改,上回流言的事不就给明妧赔礼了,我想这一次也一样。” 琅嬛郡主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给她道歉?! 她害的她疼的在地上打滚,在下人面前丢尽了脸面,还要她给她道歉! 琅嬛郡主气的嘴里都有了血腥味,但是,一屋子丫鬟都听见大夫和赵院正说她脉象没事,并未中毒,她醒过来就说明妧给她下毒,是她污蔑人! 琅嬛郡主心高气傲,哪里忍受的了冤枉,尤其明妧一脸“你说的没错,没有证据,就是有恃无恐,乖乖赔礼道歉吧”的神情。 琅嬛郡主修长的指甲掐进肉里,她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冤枉你了,对不起。” 明妧淡淡一笑,向大家展示她一个大家闺秀的大度修养。 赵院正现在绝对相信,就是镇南王世子妃下的黑手,琅嬛郡主吃了哑巴亏。 和医毒双绝的世子妃为敌,不是自讨苦吃吗? 把银针收好,赵院正开了几张调理身子可服可不服的药方,就告辞了。 赵院正前脚走,后脚东王妃就来了,进来就道,“病的在地上打滚,怎么赵院正都查不出问题来?” 看到东王妃,琅嬛郡主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东王妃坐到床边,看到女儿狼狈模样,心疼的不行,问道,“还疼不疼?” 琅嬛郡主摇头,“已经不疼了。” 王妃望着东王妃道,“我看东王妃还是把琅嬛带回东王府吧。” 东王妃也有此意,琅嬛郡主则道,“我不回去!” 东王妃要说话,琅嬛郡主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东王妃拗不过女儿,望着王妃道,“我也想带琅嬛回去,可是她和世子妃八字相克,而且道士说琅嬛一辈子是镇南王府的人,我就是带回去,她还是会回来。” 这些话,王妃不知道,道长也没有和明妧说,不过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话是在为将来做铺垫呢,琅嬛郡主一辈子是镇南王府的人,就是带回去,也还是会回来,可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回来?是回来守寡还是八抬大轿娶回来做大少奶奶? 明显是后者啊。 真是步步为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偏偏王妃还以为琅嬛郡主对二少爷情深义重,会一辈子替他守身如玉。 王妃担心琅嬛郡主再疼,所以一直陪着,这会儿东王妃来,王妃让她多陪陪琅嬛郡主,就离开了,明妧和王妃一起走。 等她们走后,琅嬛郡主把丫鬟都支开,东王妃急道,“怎么回事,怎么会疼的在地上打滚?” 而且,她说话的时候,琅嬛郡主就一直掐她的手,好像她说错了什么话似的,东王妃琢磨了半天,也没觉得哪句话说的不对。 琅嬛郡主眼神冰冷中带了几分惶恐道,“母妃,那件事世子妃知道了……” 出了银杏苑,王妃几次瞥头看着明妧,嘴角微张想说话,最终什么都没说。 王妃的踌躇不决,明妧看在眼里,但没有问出口,她知道王妃要和她说什么,又为何张不开口,王妃一直觉得二少爷之死,王府愧对琅嬛郡主,上回为了琅嬛郡主,王府上下合起伙来逼她,最后闹的大家都不愉快。 这一回,琅嬛郡主一睁开眼就“污蔑”她下毒,王妃觉得琅嬛郡主有些陌生了,方才她是真心希望东王妃带琅嬛郡主回东王府的。 明妧就静静的跟在身边,最后王妃忍不住道,“之前是母妃错了,母妃觉得琅嬛郡主可怜,又难得和你聊的来,让你有空多陪陪她,往后你们……” 离远点三个字在王妃喉咙里转了一圈,也没有说出来。 毕竟都是她的儿媳妇,琅嬛郡主又执意要待在王府里,甚至可能是一辈子,让明妧刻意疏远琅嬛郡主,琅嬛郡主过回以前谁也不理,也没人理她的日子,王妃又觉得太过残忍,她说不出口。 明妧不知道说什么好,不知道王妃若是知道琅嬛郡主压根就没想过守身,一心惦记着嫁给楚墨枫,甚至为了这事不惜杀人,王妃对她会是什么心态。 明妧笑了笑,道,“母妃,明妧心里有数。” 第374章 搪塞 喜儿的仇,她铁定会报,至于其他的,看心情。 王妃见明妧一脸乖巧,温和一笑,“尘儿能娶到你,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 明妧脸颊羞红,心里却在嚎叫,不知道她是倒了几辈子血霉,才能追尾追到这里来。 远处,有轮椅滚动声传来,明妧望去,就看到赵风推着轮椅走过来,阳光打在他身上,霞姿月韵,光风霁月。 王妃走过去,脸色又温和了几许,楚墨尘唤道,“母妃。” 王妃细细打量他,总觉得哪里不同了,可又说不上来,只问了问他腿可还疼,有没有好转的话,便转身离开。 等王妃走了,明妧问楚墨尘道,“你大哥怎么说?” 楚墨尘歪在轮椅上,一双漂亮的凤眸盯着明妧的脸,盯的她眼睛眨了两下,摸自己的脸道,“我脸上有脏东西?” 明妧问雪雁,雪雁连连摇头。 很干净,很漂亮。 明妧回头瞪了楚墨尘一眼,只听他问道,“之前你曾拿了幅画让我题词,那幅画是谁的?” 明妧呲牙,说正事呢,他问那幅画做什么,而且他从楚墨枫那里来,就问这话,不明摆着看到了么,还多此一问,明妧嗡了声音道,“你大哥画的呗。” 楚墨尘眉头狠狠一皱,刨根问底道,“我大哥的画,苏三少爷怎么拿来让你题词?” 怎么就不能拿来给她题词了,她还转手让他题词呢,见楚墨尘一脸追问,明妧没辄,只好把题词的前因后果像竹筒倒绿豆似的全倒出来,楚墨尘听的眸底有细碎光芒,“你表哥怎么能带你上酒楼?!” 明妧两眼一翻,不以为然道,“去酒楼怎么了?要不是嫁给了你,高墙大宅出不去,我还打算去青楼逛逛呢。” 楚墨尘一口血没差点喷出来,雪雁听得眼珠子没差点瞪出来,世子妃她怎么能有这么离经叛道的想法呢。 雪雁小心的瞄向楚墨尘,就看到他那双喷火的眸子,吓的她后退两步,只听楚墨尘盯着明妧的脸咬牙道,“你还是不是女人?” 身为大家闺秀逛酒楼都过分了,她还想逛青楼,楚墨尘真怕哪一天他要去青楼逮自家媳妇,他的脸啊……她是不是想他沦为京都的笑柄?! 明妧白了他一眼,道,“你可别告诉我,你没去过青楼。” 楚墨尘臭着张脸,“我没去过!” 明妧囧了,居然没去过青楼,还挺洁身自好的啊,她道,“那改日我们两一起去。” 楚墨尘,“……” 真的,都快被她气的没脾气了,这就不是一个正常女人。 旁人家嫡妻往夫君身边塞小妾就够贤良淑德了,他的世子妃居然怂恿他逛青楼,就问满京都还有谁比的过她! 气极反笑,楚墨尘望着明妧道,“娘子陪为夫逛过青楼后,为夫一定让皇上给你颁块匾额以示嘉奖。” 明妧抬眸剜了他一眼,“我就是去听听小曲,看看歌舞,我又不做别的,你们男子不都是这么搪塞人的吗,女人去听小曲就不行了?” “那是别人,不是我,”楚墨尘道。 明妧摸了下鼻子道,“我和她们也不同。” 雪雁在一旁,嘴角差点没抽筋,世子爷的不同值得夸赞,世子妃的不同不是什么好事啊,只是她不懂为什么两人能争起来,而且眸光噼里啪啦的燃烧,非要争个高下不可似的,她弱了声音道,“又不是想去就能去的了的。” 这话是咕噜给明妧明妧听的,更是给楚墨尘听的,左右每回出门都带小厮带暗卫,除非世子妃会隐身,否则怎么去青楼啊,还不是飞不出他手掌心,口头上让让世子妃就是了,还有世子妃,本来世子爷就不允许了,态度这么执拗,世子爷肯定更谨慎,她就更别想去了啊。 雪雁的话,楚墨尘和明妧都听见了,两人沉默了片刻,谁也没开口,直到…… 楚墨尘望了明妧一眼道,“你要真想听青楼姑娘唱曲,我可以把她们请进王府唱给你听。” 这回,轮到明妧差点吐血了,“你就不怕王爷把你那条腿也给打断?” 楚墨尘敲着轮椅道,“娘子还挺关心我,不过父王知道原委,最多骂我几句,而你,估计要在佛堂反省半年。” “算你狠!”明妧咬牙道。 丢下三个字,明妧转身就走。 雪雁推着轮椅跟在后面,楚墨尘嘴角的笑憋不下去,道,“不想知道大哥和我说了什么?” 明妧回头扔过来四个字,“爱说不说。” 楚墨尘还真不说了,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回了沉香轩。 进了屋,明妧给自己倒茶喝,雪雁识时务都没跟进屋,还顺带把门带上了。 那边周妈妈过来道,“世子爷和世子妃又吵起来了?” 两人早上有说有笑的离开,回来一前一后,一看就有问题。 雪雁不知道怎么回答,难道她要说因为世子妃想逛青楼,世子爷不让吵起来的吗,只撒小谎道,“世子爷说世子妃长的丑。” 反正这话世子爷说过,不算污蔑他,周妈妈一脸无奈,转身走了。 屋内,明妧喝了两口茶,楚墨尘推轮椅上前道,“我也要喝。” 明妧飞过去一记眼刀,“你不会自己倒啊。” 楚墨尘醇厚声音道,“你倒的茶好喝。” 一口气就那么卡在了那里,明妧深呼一口气,望向楚墨尘,嫣然一笑,“那你要加砒霜还是断肠草?” “砒霜吧,”楚墨尘笑颜如玉。 明妧磨牙,认命的给他倒了一杯,楚墨尘接过,掀开茶盏盖轻轻拨弄,嗅了嗅茶香,还点评道,“果然不错。” 明妧望着他,道,“合你胃口就好,身上没带砒霜,我加了点泻药。” 楚墨尘深深的看了明妧一眼,惬意的呷了一口,然后把茶盏放下,道,“你猜的不错,姜大姑娘是被琅嬛郡主杀的事,大哥早就知道了。”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真听楚墨尘这么说,明妧还是有些吃惊,“他为什么不拆穿?” 琅嬛郡主冒用他的名义把姜大姑娘约到湖畔相见,导致姜大姑娘溺亡,逼的他至今未娶,楚墨枫居然只把人家吓回东王府就算了,这脾气好的令人发指啊。 楚墨尘摇头,“具体大哥没说,只说是镇南王府和长房对不起琅嬛郡主在前。” 第375章 打招呼 居然是镇南王府和长房对不起琅嬛郡主在前,明妧还真猜不到镇南王府是怎么对不起琅嬛郡主的,总不至于是骗婚吧,那时候的镇南王府还是镇国公府,东王府也没有那么好骗。 只是楚墨枫不说,楚墨尘也不好执意再问,毕竟这件事楚墨枫才是受害者,与他关系不大。 但现在琅嬛郡主招惹了一个最不能招惹的人,楚墨尘道,“北鼎侯府拿楚瑜要挟王府查出姜大姑娘之死,大哥和琅嬛郡主说过,希望她能主动和北鼎侯府坦白,他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楚瑜成为这件事的牺牲品,他也不会一辈子不娶妻,大哥让我再给琅嬛郡主十天时间,如果她还执迷不悟,他会亲自将这件旧事抖出来。” 虽然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怎么样的,但楚墨枫希望琅嬛郡主能坦白,那不是痴心妄想吗,要是琅嬛郡主真的会这么做,东王府就不会算计姜三姑娘了,甚至今天,这件事被她知道,琅嬛郡主还要她保密,明显是死不悔改。 明妧还是那话,长房和琅嬛郡主如何,她管不着,但喜儿的仇,她不会算了。 楚墨尘知道的都告诉明妧了,他端茶要喝,明妧把他的茶杯端远了,楚墨尘眉头扭着,这也没得罪了她了,怎么又不给他茶喝了? 刚这样想,就感觉到肚子一阵不舒服,他猛然抬头看着明妧,“你真的在茶里下泻药了?” 明妧睁着一双无辜的眸子看着他,“你以为我在逗你玩啊?” 楚墨尘脸一黑,眸底细碎的眸光能把明妧点燃。 不敢耽搁,楚墨尘赶紧叫赵风进来,推着他出去了。 明妧把茶从窗户处倒了出去,隔三差五的和楚墨尘说茶里有毒,结果心慈手软不下毒,人家已经不拿她的话当回事了。 倒完了茶,明妧转身把茶盏放花梨木圆桌上,小坐了片刻,外面青杏打了珠帘道,“世子妃,沈大少爷来了。” 明妧便起身去迎接,只是她没想到,她刚出门,就看到了沈大少爷,是赵烈领着他进来的,不过沈大少爷脸色有些尴尬,赵烈也差不多。 明妧见了,不解道,“怎么了?” 赵烈很尴尬,“方才看到世子爷,打了声招呼,世子爷就说赶紧回去,赵风推着他就走了……” 之前世子爷和世子妃还专程去沈家找沈大少爷,他回王府正巧碰到,就没让小厮通传,直接请了回来,结果爷看了一眼就这样,实在有失待客之道。 明妧还以为怎么了,她捂嘴一笑道,“你家爷肚子疼。” 赵烈,“……” 怎么就那么巧,他还以为世子爷是不乐意看到沈大少爷。 楚墨尘这会儿没时间招待客人,明妧请沈大少爷进正堂说话,知道不是不乐意见他,而是身体不舒服,沈大少爷脸色恢复如初,向明妧作揖,随后进屋。 落座后,雪雁泡了上等的君山毛峰过来,明妧道谢道,“多亏沈大少爷出手相救,喜儿才捡回来一条命。” 沈大少爷笑道,“世子妃救过我,说这话太见外了,况且是丫鬟机灵,前几日,你们去沈家找过我的事,我今儿才知道,可是找我有事?” 明妧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她和楚墨尘去沈家找她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沈大少爷居然到今天才知道,就算他不住在沈家,沈二少爷也应该派人告诉他一声吧? 明妧望着沈大少爷道,“沈二少爷和恒王走的似乎很近。” 明妧说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沈大少爷,没有错过他一瞬间皱紧的眉头,他道,“这事,我倒是不知,据我所知,沈家并没有掺和朝廷之事的想法。” 这话听得雪雁直眨眼,沈大少爷这话怎么听的怪怪的,好像他不是沈家人一般,他是他,沈家是沈家。 不只是雪雁,明妧也听出生分感了,难道这就是他不住在沈家大宅里的原因? 不过这是沈家的家务事,外人不宜问太多,招人厌烦,明妧道,“那天去沈家,只是道谢,倒没有别的事,倒是劳烦沈大少爷来一趟。” 沈大少爷摇头,“这几日,我一直犹豫要不要登门拜访,知道你和世子爷去沈家找过我,倒是替我做了决定。” 古代等级分明,士农工商,商人最末,镇南王府权势赫赫,即便沈家富甲天下,也高攀不起。 当然,在明妧眼里,等级都是狗屁,弃之如敝履,她好奇的是,“不知是什么事令沈大少爷犹豫不决?” 沈大少爷把茶盏放下,道,“舍妹有不足之症,是从胎里带出来的,这些年,一直药罐子不离身,但始终无法根治,江湖郎中医术高超,沈家想请他替舍妹治病。” 他就是为这事为难,江湖郎中医术高,大家都知道,但同样知道的是江湖郎中神出鬼没,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他甚至连太后和恒王的面子都不给,想请他治病谈何容易。 沈家知道他对镇南王世子妃有救命之恩,希望他能出面请到江湖郎中,其实,这也是他希望的。 但是他不想强人所难,所以犹犹豫豫一直没来张这个口。 这事,明妧还真为难,因为江湖郎中是她啊。 一个有不足之症,药罐子不离身的姑娘,肯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就是说沈姑娘如今在柳州,让她跑去柳州给沈姑娘治病,这怎么可能呢。 可沈大少爷救过她,虽然没有沈大少爷相助,她也不会有事,而且她也救了他,她的恩情还了,但喜儿的还没有,明妧向来有恩必报,她道,“江湖郎中得罪了不少人,其中之一就是恒王,让他露面去沈家给人治病估计很难,不知可否把沈姑娘带进京?” 明妧这话也算是默认,只要沈姑娘在京都,她能让江湖郎中帮沈姑娘医治,就算她没有,京都太医那么多,怎么也比柳州强。 沈大少爷起身朝明妧作揖道谢,道,“我这就差人送信回沈家。” 楚墨尘身子不适,沈大少爷不便就留,道谢完就告辞了,明妧送他出门。 这边前脚卖出正堂,就听到轮椅滚动声传来,赵风推着轮椅走过来,楚墨尘脸色微白,但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只是眸底细碎的火光掩藏了几分愤岔。 第376章 习惯 沈大少爷看了明妧一眼,明妧神情不动,道,“沈大少爷要回去了,相公要不要和他聊几句?” 楚墨尘刚要说话,结果眉头一扭,肚子一阵咕咚声传来,他连忙摆手道,“回去,回去。” 赵风推着轮椅飞快的往回走。 雪雁担忧的看了明妧一眼,世子爷不会无端端的腹泻,肯定是世子妃下的手,现在世子妃偷着乐,待会儿世子爷没事了,她可就惨了。 看着楚墨尘走远,明妧望着沈大少爷惋惜道,“看来只能下回了。” 那双清澈的眸子,眸底是掩不住的笑意,镇南王世子接连跑茅厕,身为世子妃怎么不担心还…… 赵烈道,“属下送沈大少爷出府。” 沈大少爷再次和明妧告辞,然后离开。 明妧回屋,待了差不多一刻钟,楚墨尘就进屋了,明妧调制的泻药,有多严重她最清楚,她捧着茶盏小意的啜着,任由楚墨尘那双妖冶凤眸瞪着她,甚至欠揍的举了举手中茶盏道,“相公,你要不要喝茶?” 那眉飞色舞的模样,看的楚墨尘手心痒痒,这要不给点教训,真的能翻天了。 他推了轮椅走过来,伸手直接把明妧手里的茶盏端了过去,咕噜噜喝了个精光,等把茶盏放下的时候,雪雁已经捂着脸跑了。 明妧直接呆了,呐呐道,“我说的不是这杯。” 她还没有把自己喝过的茶端给别人的习惯。 楚墨尘把茶盏放下,“只有你喝过的茶才安全。” 明妧囧了,这厮是有后遗症了吗,要不要这么脆弱,偶尔腹泻就当是排毒了,而且她能下毒,自然能解毒,喝她的茶未必安全啊。 明妧在心中腹诽,结果楚墨尘手一伸,直接把她拉到了怀里,恶狠狠道,“今儿要不是沈大少爷来了,我在茅厕待多久,就把你绑在茅厕陪我多久。” 明妧挣扎不了,她无辜道,“我提醒过你茶里有泻药,你还要喝,这也能怪我?” 楚墨尘就知道她会说这一句,他也没料到明妧这一回这么狠心,真的给他下泻药,以前都是光打雷不下雨的,他道,“你再挣扎,我就抱你上床,上下其手。” 没头没脑的来一句,明妧先是脸一红,然后才后知后觉,这厮在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和她打了招呼,她要还挣扎,就不能怪他。 但是这能一样吗?这分明是在耍无赖! 可明妧还真不敢动了,谁知道这厮气头上会不会真的这么做,她只能强忍,但这姿势真的太羞人了,她得想办法逼他松开。 一会儿后,明妧道,“我要打喷嚏了。” 楚墨尘嘴角扯了下,还没有说话,明妧一个喷嚏打了,等她睁开眼睛,楚墨尘的脸已经黑成炭火了。 天可怜见,她只是吓唬他的,谁想到真的会打喷嚏,而且打一个还不算,完全控制不住,明妧又打了一个。 楚墨尘想杀人的心都有了,明妧揉了揉鼻子,无辜道,“肯定有人狠狠的骂我了,我打水给你洗脸。” 楚墨尘这才把胳膊松开,明妧起身去屏风后,楚墨尘看了眼铜镜,铜镜里明妧笑颜如花,干净明亮的眸里透着一抹狡黠,笑的就像是一只白绒绒的狐狸。 楚墨尘以为明妧是故意打喷嚏的,可是明妧在拧干毛巾的时候,还打了一个喷嚏。 长晖院,内堂。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屋子里除了大太太和三太太,东王妃也在。 是老夫人把东王妃找去的,她问道,“琅嬛可好些了?” 东王妃神情微寒,眸底闪过冰冷寒芒道,“太医诊脉,说她脉象平稳,没有事。” 这话,早在东王妃来之前,丫鬟已经禀告老夫人了,大太太则道,“没事怎么可能会疼的在地上打滚?” 东王妃看了屋子里的丫鬟一眼,老夫人见了抬抬手,钱妈妈就把丫鬟都屏退,只留下伺候老夫人身边。 等没了外人,东王妃才冷道,“琅嬛说是世子妃给她下了毒,只是太医说她没有中毒,倒成她污蔑世子妃,还给她赔了礼道了歉。” 三太太嘴角闪过一抹好笑,琅嬛郡主污蔑世子妃也不是第一回,上回好歹还闹腾了半天,这一次还没闹起来就熄火了。 大太太则道,“确定是世子妃下的毒?” 要不是大太太语气温和,眼神带着关心,东王妃都要怀疑她也是怀疑琅嬛郡主污蔑人,她点头道,“琅嬛不会骗我,她和世子妃在凉亭说了会儿话,世子妃前脚和琅嬛说她不是好惹的,让她以后别再招惹她,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后脚就疼的在地上打滚,前后不过一刻钟,只是不知道给她下的是什么毒,连赵院正都诊断不出来,否则琅嬛怎么会受了罪还给她赔礼。” 东王妃的话,大太太她们听着,但说信,只有一半。 世子妃能言善道,舌灿莲花她们都领教过,但琅嬛郡主也不是好惹的,而且她和世子妃的矛盾,明显就是琅嬛郡主贪心不足挑起的。 不过那八万两给长房和三房平分,所以她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找东王妃来,为的就是这八万两,大太太道,“听丫鬟说,琅嬛不打算回东王府嫁人了?” 之前王爷说过,琅嬛郡主回东王府嫁人给八万两,不回去嫁人,每年给两万两,八万两平分,那每年两万两不知道该怎么处置。 东王妃叹息一声,“我做娘的当然不想她在镇南王府孤独终老,可她执意不肯回去,道士算命也说她就是回去了,也还是会回来的,她会在镇南王府待一辈子,命该如此,强求又有什么意义,我今儿是看出来了,王妃心向着世子妃,往后琅嬛还得靠老夫人和两位婶娘护着一二。” 虽然没有明说,但这话也算是保证,琅嬛郡主答应的事,东王府认下,不会不算数。 大太太笑了笑,说及另外一件事道,“如今东王府和北鼎侯府成了亲家,好说话,姜大姑娘的事,东王妃也知道,能否帮忙和北鼎侯府说几句软话?” 这事,东王妃一口允诺,她道,“之前琅嬛就跟我提过,只是一直筹办喜事,不好提起伤心事,我尽量帮着劝,但能不能劝的动,我也不敢保证。” 大太太连声笑道,“那是自然,有劳东王妃了。” 东王妃笑了笑,没什么事,她就起身告辞,大太太送她出府。 等大太太和东王妃走后,三太太见老夫人神情晦暗莫测,她道,“娘在想什么?” 老夫人手中佛珠拨弄了几下,眸光深沉道,“如果东王妃说的是真的,世子妃能悄无声息的给琅嬛郡主下毒,那当初嫣儿的药膏被人下毒就解释的通了。” 三太太背脊发寒,世子妃去沐家的时候,沐大太太把药膏给他们看,当着沐大太太的面下了毒,还没有人发现,那世子妃要想要谁的命,岂不是易如反掌? 一个养在深闺中的大家闺秀,怎么可能学得这么一身厉害本事,肯定是她们想多了。 …… 第377章 怀孕 转眼,两天过去了。 这一天,天气有些沉闷,仿佛要下雨的样子。 吃了早饭后,明妧便要去长晖院请安,刚出门,就听到周妈妈说话,“身子还没好,跑出来做什么,快回屋躺着去。” 明妧瞥头,就看到喜儿努着嘴站在那里,道,“在屋子里待的闷,我想出来透透气,世子妃都说我能出来走走了。” 周妈妈来一句,“世子妃又不是大夫。” 一句话,把喜儿给堵的半晌不知道怎么接话。 世子妃怎么就不是大夫? 她的医术比赵院正都高明的多! 只是四下都是丫鬟,周妈妈也不知道明妧会医术的事,喜儿可不敢乱说话。 雪雁见她一脸郁闷模样,捂嘴一笑道,“周妈妈是关心你,世子妃有我伺候,你就安心在屋子里养几天。” 喜儿也知道周妈妈是关心她,她在床上躺着的时候,周妈妈对她说话可温柔了,这一出门,对她不是吼就是叫,态度天差地别。 见喜儿站着不动,周妈妈恨不得拖她回屋,起初她并不知道喜儿是被琅嬛郡主伤的,青杏只说陪喜儿在花园里找耳坠,找得好好的,喜儿就被人给打晕了,夜色朦胧看不清是谁,吓的她赶紧回来找世子妃救命。 只是这样的话糊弄别人行,糊弄周妈妈就太嫩了点,花园闹鬼,喜儿胆子并不大,而且喜儿也不是一般的丫鬟,她的压箱底丰厚的很,别说一只耳坠,就是三两对掉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越是隐瞒,越有问题,周妈妈一逼问,青杏就一五一十的招了。 周妈妈是聪明人,知道喜儿虽然差点送命,却是用半条命立了功,也就没呵斥她没本事还爱折腾,这两天一天往她屋子里跑七八回,还特意让小厨房给她做最爱吃的菜,光是糕点就有四种,还炖了鸡汤。 喜儿望着明妧,希望她能帮忙说说周妈妈,明妧笑道,“你就听周妈妈的,再回屋养一天,明天准你出屋子。” 连明妧都向着周妈妈,喜儿寡不敌众,她道,“我就坐在这里看丫鬟扫落叶还不行么?” 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又睡不着,睁着眼睛望着不大漂亮的纱帐就跟傻子似的。 周妈妈瞪了她道,“再不听话,我揪你耳朵了。” 见周妈妈真伸了手,吓的喜儿一阵风跑回了屋。 周妈妈又是无奈又是好笑,“真是皮痒,非要来硬的才肯听话。” 雪雁笑道,“她是嫌闷,昨儿半夜还拉着我说话。” 明妧失笑,她想起了在悬崖下,她睡熟,半天不说话,喜儿就吓的守在她床边,要么把她摇醒,哪怕嘟嚷一声她都能安心半天,便让青杏陪她在屋子里聊天解闷。 明妧对待喜儿可以说是纵容了,那些小丫鬟都羡慕喜儿。 在屋外耽误了小会儿,去长晖院就稍晚了会儿,正巧在院门口碰到了杨大太太,也就是三太太的娘家嫂子。 这边杨大太太走过去,那边三太太迎出来,笑道,“什么风把嫂子吹来了?” 杨大太太叹息一声,四下都是丫鬟,她道,“进屋再说。” 看杨大太太的脸色就知不是什么好事,三太太领着她进屋,明妧落后几步。 等明妧进屋的时候,老夫人和杨大太太在说话,本着不打扰别人说话,明妧并未上前请安,只在一旁站在。 三太太见杨大太太脸色不好,她急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杨大太太点头,重重叹息一声,道,“王府要退亲,我们老爷逼着柳儿减肥,我对她向来宽厚,知道她饿极了,会让丫鬟去厨房端吃的,也就没管她,谁想到前几天她受了刺激,要么不吃,要么就吃几口青菜,昨儿夜里生生饿晕了过去,大夫说再这么饿下去,人瘦下来,身子也垮了。” 三太太皱眉道,“谁刺激柳儿了?” 杨大太太回道,“是府里的丫鬟说了几句戳心窝子的话,伤了她自尊。” 那些不好听的话,杨大太太不便说出来污人耳朵,而且她也说不出口,难道她要说府里的丫鬟说大姑娘的脸还不及二姑娘的屁股好看吗? 她是继室填房,柳儿胖成那样,已经不少人在后背指指点点了。 杨大太太惋惜道,“柳儿的亲事早早的就定下了,谁想到她会生病,越长越胖,之前和王府约定,三个月瘦不下来就退亲,之前老爷是天天督促,昨儿柳儿晕倒,老爷想开了……” 杨大太太话还没说完,外面一穿着淡碧色裙裳的丫鬟跑进来,跑的急,撞到了一旁端茶的丫鬟,丫鬟啊的一声叫起来,把杨大太太的话打断。 老夫人眉头一皱,呵斥道,“没规没矩的,成何体统!” 小丫鬟吓的脸色一白,忙禀告道,“陶姨娘在佛堂晕倒了……” 老夫人眼神冷了一瞬,道,“她不是在明月苑照顾灏哥儿吗,怎么会在佛堂?” 小丫鬟飞快的瞄了一眼三太太。 三太太脸色极其难看,娘家大嫂来商量退亲的事,陶姨娘却在这时候晕倒,老夫人还为了她对她发难,叫她脸面何存,三太太不虞道,“是我让陶姨娘回佛堂的,老夫人让她祈福三个月,因为灏哥儿生病才让她回去照顾灏哥儿,如今灏哥儿已经没大碍了,她自然要回去。” 只是没想到那贱人才回去一晚上,就给她装晕,看她回去怎么收拾她! 三太太把怒意压下,吩咐丫鬟道,“请个大夫进府给陶姨娘诊脉。” 丫鬟领命,福身退下。 只是这边三太太的心腹丫鬟前脚后,后脚看守佛堂的小丫鬟传了消息来,而且这消息很劲爆,直接把三太太惊的从花梨木椅子上站了起来。 丫鬟禀告,陶姨娘怀身孕了。 一个月有余。 三太太脸色难看的就跟咽了只苍蝇似的,“还没有请大夫把脉,怎么就知道怀身孕了?!” 小丫鬟缩了脖子道,“李大夫进府给小少爷请平安脉,老爷正好在,陶姨娘一晕倒,就去禀告了老爷,老爷亲自带大夫去佛堂给陶姨娘把脉的。” 不是丫鬟胡乱猜测,陶姨娘是真的怀身孕了。 大太太坐在一旁,道,“怎么会怀身孕,陶姨娘不是前不多久才来的葵水吗?” 第378章 胎气 这事发生没多久,大家记忆犹新,陶姨娘就是为了这事被老夫人罚在佛堂祈福三个月,三太太还在气头上把三老爷的脸都抓花了。 陶姨娘跪在地上说自己和三老爷没有做什么,她葵水在身,现在却怀身孕了,啪啪打脸啊。 当然,陶姨娘打的是三太太的脸,老夫人高兴的很,急问道,“有没有动胎气?” 禀告的小丫鬟道,“大夫说没有,只是陶姨娘这几天衣不解带的伺候小少爷,累着了,大夫叮嘱她要好好歇养。” 老夫人点点头,小丫鬟福身退下。 大太太惊讶道,“王府子嗣一直很单薄,前两天,道长才说三房一年之内会添丁,果然叫他说准了。” 三太太的脸黑的就跟从煤矿里滚了两圈钻出来一般。 明妧看的想笑,这话是三太太让道长说的,目的是为了缓解说小少爷活不到八岁,老夫人会悲痛,给她一点安慰,谁想到事情就那么凑巧,陶姨娘真的怀上了。 本来老夫人对三房子嗣就很看重,知道小少爷活不长,没少长吁短叹,如今知道陶姨娘又怀上了,而且道士说是个小子,老夫人肯定会上心,陶姨娘就等于多了一道护身符。 三太太深呼一口气,把掐进肉里的指甲松开,道,“都给我退下。” 钱妈妈摆手,让丫鬟婆子都退下,还有明妧也不例外。 等人都走了,三太太望着老夫人,讥讽一笑,道,“老爷几次三番和我保证和陶姨娘没什么,现在陶姨娘却怀了身孕,这么水性杨花的女人和她腹中的孽种都留不得!” 孽种两个字,实在是刺耳,老夫人眸光冷了冷。 但陶姨娘跪在地上说身上来了葵水,大家都知道。 老夫人知道三太太生气,没人被骗的团团转高兴的起来,这事是三老爷做的不对,但陶姨娘怀了身孕,孩子是无辜的。 老夫人望着三太太,声音温和道,“我答应你的事,不会食言,只是把时间往后挪半年……” 三太太嘲讽一笑,把老夫人的话打断,“这话我耳朵都快听的要长老茧了,每信一回,事后就狠狠的打我一巴掌!” 当初三老爷和老夫人要认下陶姨娘母子,三太太气回娘家,三老爷亲自去杨家把三太太劝回来的,当时给的条件是让孩子认祖归宗,三老爷不会碰陶姨娘一下,半年后,陶姨娘的病逝。 这事,三老爷和老夫人都答应了,结果呢,三老爷受不住诱惑和陶姨娘滚到了一起,被她抓包,还联手骗她,府里丫鬟小厮不知情,背后说她善妒,没有容人之量。 明明是三老爷食言而肥,错在他,只因为那些条件不能说出来,所以她只能忍了。 可现在呢,孩子都有了! 只把时间往后挪半年,话说的轻巧,陶姨娘才进府多久,三老爷的心就不在她身上了,他都几天没进她的屋了,再过半年,还不知道最后死的是谁! 三太太气的眼泪直飚,杨大太太见她哭的那么伤心,对老夫人大吼大叫,老夫人虽然生气,但都忍了。 杨大太太嗅出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这是镇南王府的家务事,又是妾室怀身孕,当着老夫人的面,杨大太太劝三太太大度些,一个庶子她忍了,多一个有什么不能忍的? 三太太也知道哭解决不了问题,老夫人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杨大太太陪她回了南院,进屋后,杨大太太问道,“上回我就觉得不大对劲,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三太太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摆手让丫鬟都退下,只余下她和三太太两人。 再说明妧,被请出正堂,她没有多待,就出了长晖院,在花园内逛了一圈,就回了沉香轩。 她直奔书房,打算把陶姨娘怀孕的八卦告诉楚墨尘。 结果她推门进去的时候,楚墨尘一个喷嚏打了,手中的玉管狼毫笔一抖,一滴墨掉了下来,好巧不巧的落在了桌子上的画上。 那画上画的正好是明妧。 鼻梁上多了一滴墨汁,奇丑无比,明妧见了道,“你是故意的吧!” 她打喷嚏,喷他一脸口水,他就滴她一脸的墨汁,虽然是画。 明妧蛮不讲理,楚墨尘伸手在她鼻尖一点,道,“我要存心毁画,还费这么半天力气作画做什么?” 明妧拍他的手,“谁知道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有件事要恭喜你。” 楚墨尘眉头一挑,“恭喜我什么?” 明妧烟眉含笑,“恭喜你又要多一个小堂弟了。” 楚墨尘嘴角狠狠一抽,道,“我是不是该回你一句同喜?”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明妧嫁给了楚墨尘,楚墨尘多一个小堂弟,明妧自然也多了一个小堂弟。 雪雁在一旁肩膀直抖,三房添庶子,和世子爷和世子妃八竿子都打不着,也能互相道贺,他两怎么不互相送礼啊。 楚墨尘问道,“是长房还是三房要添丁?” 明妧便把陶姨娘怀身孕的事告诉楚墨尘,明妧感慨道,“之前就觉得陶姨娘不是个简单角色,她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楚墨尘淡笑道,“三婶这回是遇到对手了。” 明妧深以为然。 王府子嗣都很单薄,王爷身边没什么妾室,子嗣少说的过去,长房和三房却是不少,为了彰显大度,大太太和三太太没少往大老爷和三老爷身边塞人,可人塞了,孩子却没造出来一个,就耐人寻味了。 之前明妧怀疑是三老爷年纪大了的缘故,但他在外面有庶子,陶姨娘进府没多久就怀了身孕,说明三老爷没有问题,那有问题的就是三太太,她不让三老爷有庶子。 陶姨娘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脱离三太太掌控的人。 府里的丫鬟都喜欢八卦,三太太和三老爷吵起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甚至有传言说三老爷打了三太太一巴掌,不过三太太没出门,没人看到她脸上的巴掌印,就在大家揣测这流言是真还是假的时候,另外一消息传开了。 三少爷楚墨洐定亲了。 杨大太太今日是为退亲而来,楚墨洐和杨柳儿退亲在大家看来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又碰巧陶姨娘怀身孕,退亲一事就如同一粒沙子丢进湖里,还没掀起波澜,就又归于平静。 和楚墨洐定亲的还是他的表妹,不过这回是杨二姑娘,也就是杨大太太的亲生女儿杨菡儿。 娶来娶去,还是表妹,明妧挺无语的,近亲不宜成亲啊。 第379章 罚跪 不过对楚墨洐来说,娶杨菡儿怎么也比娶杨柳儿好,三太太此举才有点亲娘的样子,但也正因为三太太这么做,明妧反倒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杨柳儿胖成那样,三太太都还不大想退亲,这明显是在坑儿子,再加上老夫人重视陶姨娘所出庶子,明妧不止一次怀疑楚墨洐可能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疾,才会让老夫人和三老爷对一个庶子那么重视,三太太才会在明明有亲生子的情况下,对生了庶子的陶姨娘那般顾忌。 杨柳儿亲娘早逝,三太太坑她,没人替她撑腰,可杨菡儿是杨大太太捧在手心里疼大的女儿,要是女婿有隐疾,她怎么可能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楚墨洐什么毛病没有,又是三房嫡长子,老夫人和三老爷无视他,把一个庶子看的这么重,不合常理。 这边明妧在想哪里有问题,那边海棠进来,禀告道,“三少爷被三太太罚去跪祠堂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楚墨尘眉头拧成麻花,他道,“推我去祠堂看看。” 明妧推着楚墨尘出了门,往祠堂方向走去,不过才走了没小会儿,一穿着淡黄色裙裳的丫鬟走过来,福身道,“世子妃,老夫人让你去长晖院一趟。” 这时候让她去长晖院做什么? 明妧猜不透,便和楚墨尘分道而行,带着雪雁去长晖院。 往前走了会儿,远远的就瞧见楚珂带着丫鬟往前,她脚步快而凌乱,娇美如三春桃花的脸蛋上带了几分薄怒,丫鬟尾随身后劝她别生气。 楚珂气的跺脚,“我怎么能不生气?!你说我三哥他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以前娘让她娶柳儿表姐的时候,他不反对,现在让他娶菡儿表姐,他居然不愿意!我都快要被他活活给气死了!你说他是不是喜欢胖墩子一般的姑娘?!” 胖墩子…… 这三个字传入耳,明妧腮帮子有一瞬间的扭曲,真的,要不是她强忍着,她都笑出声了。 楚珂很生气,以至于离的很远,就能听到她吭哧声,而且她一路埋汰楚墨洐走过来,全然不顾四下有没有丫鬟听见。 丫鬟紧随身后道,“三少爷怎么可能喜欢柳表姑娘呢,要是喜欢,三少爷就不会每次她来就躲的远远的。” 丫鬟说的不错,楚墨洐躲杨柳儿是明妧亲眼所见,那时候被杨柳儿撞了一下,身子疼了半天,撞击力很强。 楚珂怒气消散了几分,她道,“可我想不通的是,娘让三哥娶柳表姐的时候,没听见他吱声,现在让他娶菡表姐,他却一口回绝,我都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楚珂不理解,小丫鬟就更不理解了。 但楚珂生楚墨洐的气,但毕竟是她亲哥哥,楚墨洐被三太太罚跪祠堂,三太太气的谁也不许求情,楚珂来找老夫人帮楚墨洐,这才是亲妹妹。 楚珂走的很快,等她走后,雪雁道,“三少爷的确有些奇怪。” 明妧嘴角微勾,道,“此一时彼一时,三少爷之前不吱声,应该是他知道最后不会娶杨大姑娘,迟早会退亲,可一旦和杨二姑娘定亲,这桩亲事可就没法退了。” 无需反抗的时候反抗,不止傻,还显得他爱慕颜色,需要反抗的时候不反抗,那是蠢,岂能混为一谈。 明妧迈步进屋,正好瞧见楚珂拉着老夫人的胳膊撒娇,“祖母,你就帮帮三哥吧,京都大家闺秀那么多,也不是就非要娶菡儿表姐不可,娘气头上心情不好,三哥顶撞她两句,就被她罚了,你免了三哥跪祠堂吧。” 三太太罚楚墨洐,只有三老爷、王爷和老夫人能放他出来,这么点小事,楚珂可不敢去麻烦王爷,三老爷陪着陶姨娘,楚珂是大家闺秀,才不会为了一点小事去小妾的屋,更别提当着小妾的面求三老爷,答应了还好,万一不答应,脸还不丢光了,且有失身份。 老夫人被楚珂摇晃的头晕脑胀,她道,“你娘执意要和杨家亲上加亲,祖母也不好横加干涉,何况亲事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三哥忤逆,你娘罚他也没错。” 楚珂则道,“杨家是我外祖家,关系本来就好,无需亲上加亲。” 明妧觉得楚珂说的很有道理,然后紧接着她就躺枪了。 只见老夫人拍着她楚珂的手,道,“京都大家闺秀是不少,可表姑娘知根知底,像你四嫂,传闻木讷寡言,娶进门来却是能言善道。” 听到这话,楚珂抬头狠狠的剜了明妧一眼,活像是她把楚墨洐坑了似的。 这关她毛线的事啊! 拿她举例子,经过她同意了吗?! 其实老夫人的话,楚珂没觉得哪里有错,表哥娶表妹的多了去了,为的不就是知根知底四个字么,可人家那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自家三哥不愿意,那就是强扭的瓜不甜。 见楚珂还不死心,老夫人头疼道,“你三哥不改主意,明天早上我放他出祠堂,七尺男儿,跪一夜祠堂跪不坏。” 这是老夫人的底线了,楚珂撅了撅嘴,没再说话。 明妧这才上前福身给老夫人请安,然后茫然问道,“不知道老夫人找明妧来是?” 老夫人眸光从她身上冷冷扫过,道,“找你来是为了太后寿礼的事,这事本交给你三婶筹备的,三房接连出事,你三婶失手把准备的寿礼给打碎了,没有精力再另外准备一份,你大伯母忙着抄佛经,也没时间,你福泽深厚,数次逢凶化吉,我便把给太后准备寿礼的事交给你办,所剩时间不多,用点心。” 嗯,不是询问明妧的意思,就是把差事交给她,而且没有拒绝的余地。 她福泽深厚,送寿礼又是添福添寿的好事,再者,长房和三房都没空,她丢手不管,就是把差事推给王妃。 之前就把这事交给她和楚墨尘,被楚墨尘给挡了,最后差事还是落到了她头上来,而且留给他们的时间还不多了,早知如此,当初他们还不如痛快的应了呢! 明妧没说话,老夫人就当她答应了,打发道,“去找你母妃拿钱。” 第380章 置办 出了长晖院,明妧就去蘅芜院,王妃正在花园里修剪花枝,丫鬟禀告道,“王妃,世子妃来了。” 王妃剪掉多余的枝丫,瞥头见明妧过来,温和一笑,道,“怎么过来了?” 明妧恭谨而有礼的福身见礼,然后道,“从长晖院过来的,三婶气头上把给太后准备的寿礼给打碎了,大伯母又没时间,老夫人便把给太后准备寿礼的事交给我和相公,让明妧来找母妃拿钱。” 明妧淡若春山的眉宇间,含了一点点的惆怅,太后不喜她和楚墨尘,却偏要把准备寿礼的事交给她办,真是见不得她好过。 明妧是很希望王妃能主动把这事给揽过去,谁想到王妃笑道,“也好,你和尘儿就准备一份寿礼。” 别啊,她和楚墨尘都是办事不靠谱的,能不能别把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他们办? 王妃吩咐丫鬟秋菊道,“让楚总管送五千两去沉香轩。” 这是一锤定音,没法更改了。 明妧暗鼓了下腮帮子,而后抬眸一笑,福身告退。 等明妧走后,曲妈妈笑道,“世子妃好像不大愿意接这差事。” 明妧那点不愿意,已经刻在脸上了,王妃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她希望明妧永远做镇南王世子妃,在镇南王府待下去,以后这些迎来送往的事少不了,沉香轩的事一直是周妈妈在管,打理的井井有条,王妃看不出明妧管家的本事,给太后准备寿礼就当是给她的磨炼了。 再说明妧,出了蘅芜院,就忍不住抬手扶额,雪雁知道明妧不喜欢管这些琐事,她道,“世子妃,咱们去花园逛逛吧?” 花园内,百花齐绽,却无人欣赏,实在是辜负它们的千娇百媚,姹紫嫣红。 主仆两便去花园溜达,明妧站在白玉桥上眺目远望,天上白云悠悠,远处苍山峥嵘,风拂过脸颊,送来阵阵花香。 明妧望哪儿,雪雁就跟着望哪儿,没看到喜欢的,便东张西望,瞧见那边琅嬛郡主带着丫鬟秋露走过来,雪雁眼底闪过一抹嫌弃,拽了拽明妧的云袖。 明妧撇头,正巧和琅嬛郡主四目相对,那阴冷的眸光射过来,即便太阳照射在身上,也难免觉察几分寒意。 明妧还以为琅嬛郡主是准备过来和她说话,却没想到看到她站在桥上,直接掉头走了,走之前,眸底的寒芒几乎能将明妧凌迟。 这样的反应,明妧一点都不诧异,让琅嬛郡主疼的在地上打滚,吃了那么大的哑巴亏,怎么可能对她有好脸色,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也不可能。 何况楚墨枫给了她最后期限,逼她向北鼎侯府赔罪,她倒是有些期待她要怎么赔罪,不过她倒是希望以后琅嬛郡主也能像方才那样,看见她就绕道走。 在花园待了会儿,明妧就回沉香轩了,进了院子瞧见青杏,她问道,“爷回来了没有?” 青杏朝书房看了一眼,道,“爷在书房。” 明妧就去找楚墨尘了,她脚步迈的很轻,走到门口,正好听到赵风在说话,他道,“爷,除了暴露镇南王府身份之外的办法,属下都试过了,就是没办法买到连着的两间铺子。” 楚墨尘看着桌子上的地图,上面什么铺子都标记的很清楚,上面用朱红笔勾的就是能买下的,经过赵风的努力,有十几处朱红标记,但就是没有相连的,楚墨尘来回瞧了几遍,道,“这间铺子不是沈家的吗,也买不下来?” 明妧救过沈大少爷,也答应帮沈大少爷医治他胞妹,买沈家铺子应该是件很容易的事。 赵风摇头道,“在找沈大少爷之前,属下试着和沈家买过,被一口回绝,后来找沈大少爷,沈大少爷答应帮忙,但是如今京都的生意归沈二少爷管,沈二少爷说他才接管生意没多久,沈家在京都的生意没有拓展,反倒卖铺子,有损他沈二少爷的名声。” 沈大少爷一脸为难的看着他,赵风也不好强人所难,本来做买卖就是愿打愿挨的事,世子妃也不是那种喜欢挟恩以报的人。 而赵风,身为镇南王世子的暗卫,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去找人帮忙的,怕将来被人知道了遭人笑话,他是真的尽力了。 屋子里的谈话,明妧听的一清二楚,她是真没想到买两间铺子竟这么难,她推门进去,道,“之前我不是说不在闹街买铺子吗?” 楚墨尘看着她,妖魅凤眸夹带点点光芒,道,“这么点小事,怎么能不帮你办好?” 楚墨尘声音醇厚动听,说的云淡风轻,赵风在一旁嘴角直扯,这不是小事啊,比杀人难多了。 明妧走过去,嗔他道,“要那么简单,铺子早买到手了。” 楚墨尘斜了赵风一眼,“那是暗卫办事无能,明天我就帮你办好。” 明妧望着他,道,“你要亲自去买铺子?” 以他镇南王世子的身份,别说一间铺子了,就是半条街都买的下来。 楚墨尘轻嗯了一声,“我亲自去,顺带再帮你找个靠山。” “找谁?”明妧好奇。 楚墨尘却故意卖关子不说,道,“明天你就知道了。” 明妧暗呲牙,楚墨尘却是把镇纸压着的银票拿起来,转移话题道,“老夫人让你准备给太后的寿礼,你就答应了?” 在楚墨尘眼里,明妧没那么好说话。 明妧轻呼一口气道,“现在不接,回头临到太后办寿宴,这事估计还得推给我,现在好歹还有十几天时间。” 不就是准备寿礼,准备的出彩不容易,但中规中矩还是件简单事。 明妧随手接了银票,道,“正好明天我上街看看。” 明妧没问楚墨尘去祠堂探望楚墨洐的事,楚墨尘也没说,在书房待了会儿,明妧就回了内屋,该干嘛干嘛。 傍晚,南院。 屋内,花梨木雕花大桌上摆了六菜一汤,色香味俱全,然而三太太没吃两口就放下了,她实在是食不知味,心口憋着一团火怎么也散不掉。 外面,楚珂打了珠帘进去,丫鬟上前道,“太太没胃口。” 楚珂摆摆手,丫鬟就退了出去。 楚珂走到三太太身边坐下,道,“娘,不过就是一个妾,值得您为了她伤肝动怒,连饭都不吃了吗?” 第381章 痛心 三太太嘴角闪过一抹苦笑,楚珂见了愈发心疼,觉得父亲和老夫人做的过分,她道,“娘,您什么时候这么好欺负了?” 不过就是一个妾,就算怀了身孕,想拿捏她有的是办法,岂容她爬到娘头上作威作福。 见楚珂眸底闪过一抹冷芒,三太太握着她的手道,“别轻举妄动。” “娘!”楚珂气撅了嘴。 三太太拍了拍她的手道,“娘从来就没那么好欺负,只是这一回是真伤心了,不提这事了,给你三哥送饭去没有?” 楚珂柳眉一皱,古怪的望着三太太,伸手去探她额头道,“娘,你没生病吧?” 之前还气头上恨不得把三哥摁在桌子上狠狠的打板子,现在又关心三哥有没有吃饭,要是这么心疼三哥,就放他出来啊。 楚珂见三太太额头很正常,她欢快道,“我这就让丫鬟放三哥回院子。” 只是楚珂才刚起身,就被三太太给拉住了,她道,“你让厨房做几个你三哥喜欢吃的菜,送去祠堂给他,不要告诉他,是娘让你这么做的,听到没有。” 楚珂狐疑的望着三太太,三太太神情凝重道,“不得提半个字。” 楚珂撅了撅嘴,虽然点头,但还是觉得娘病的不轻。 不过娘能同意她给三哥送菜,她就放心了,祠堂阴冷,不吃饭,还跪一夜,谁能受的了。 “我给三哥送菜去,娘你也要好好吃饭,”楚珂叮嘱道。 三太太笑道,“娘想通了,不会傻乎乎的饿坏身子骨,给人腾位置的。” 楚珂见三太太把碗端起来,大口的吃饭,这才放心离开。 虽然楚墨洐被罚跪祠堂,但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被放出来,所以他的饭菜厨房还是照着份例做的,楚珂端了食盒,偷偷摸摸去了祠堂。 毕竟是罚跪,一般是没人敢给受罚的人送饭的,而且祠堂重地,女眷一般是不得随意进出的。 祠堂内,摆放着楚家列祖列宗的排位,香火就没断过,平常有小厮上香,现在楚墨洐跪在这里,上香的事就交给他了,也算是给罚跪的他机会活动下筋骨。 楚珂拎着饭菜进去,楚墨洐见了道,“你怎么来了,快回去。” 楚珂把食盒放下道,“给你送饭来啊,你虽然固执的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但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饿肚子,小厮我支开了,你先吃饭吧。” 楚墨洐则道,“我在罚跪。” 楚珂嗔了他道,“你只是不愿意娶菡表姐而已,又不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祖宗是不会怪你的,要是爹爹和二伯父罚你的,我才不敢来给你送吃的,快吃吧。” 楚珂夹了排骨,都快送到楚墨洐嘴边了,红烧肉是楚墨洐最喜欢吃的菜,再加上他跪了半天,的确饿了,便接了碗,他没有让人喂饭的习惯。 沉香轩内,明妧和楚墨尘用了晚饭,丫鬟收拾饭桌,明妧推着楚墨尘出门,就看到天际一轮落日,白日里牛乳般洁白的云朵,此刻在夕阳照射下,如火带一般鲜红。 倦鸟归巢,站在树枝上东张西望。 院门口,走过来一丫鬟,禀告道,“三姑娘给三少爷送饭菜,被三太太罚和三少爷一起跪祠堂。” 明妧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三太太居然把一双儿女都罚跪佛堂了,她这回生的气有点大啊,这是故意和老夫人还是和三老爷抬杠,他们稀罕陶姨娘生的庶子和宝贝她腹中那块肉,她就拿一双儿女出气吗? 再说祠堂内,楚墨洐刚吃饱,楚珂把食盒收拾好,还不忘记叮嘱楚墨洐改主意,她是两边劝,只要有一方退缩就万事大吉。 正口若悬河,苦口婆心,三太太就罚她跪佛堂,直接把楚珂罚懵了。 娘是不是吃错药了啊! 明明她没胆量给三哥送饭菜,是她怂恿她的啊,三哥刚吃完,娘就罚她跪佛堂,楚珂气的眼泪都涌了出来,却又没辄,丫鬟不许她出祠堂一步。 如果她执意不听话,三太太就打她二十大板。 比起挨板子,罚跪一夜算轻的了,楚珂能怎么办,她只能听话。 楚墨洐望着丫鬟道,“那二十板我受了!” 丫鬟为难道,“三少爷,您就别为难奴婢了。” 楚珂望着楚墨洐,赌气道,“不就跪一晚上,我跪就是了,等我出去了,看我还理不理娘了!” 丫鬟退到祠堂外等候。 三太太罚楚珂跪祠堂的事,不止传到明妧和楚墨尘耳朵里,还传到了老夫人耳中。 她眉头拧成一团,完全捉摸不透三太太在做什么,钱妈妈道,“要不要放三少爷和三姑娘出来?” 老夫人抬手,声音听不出喜怒道,“她亲生的骨肉,罚起来都不心疼,旁人能说什么,随她去吧。” 竟还真就没人管了,楚珂和楚墨洐兄妹两被罚在佛堂跪了一夜,丫鬟小厮在院外守了一夜。 第二天,明妧去长晖院请安的时候,三太太不在,王妃和大太太在,都在帮楚珂和楚墨洐求情。 老夫人这才放他们兄妹两出来,跪了一夜,出来的时候一瘸一拐的,楚珂跪的时间短,但楚墨洐毕竟是习武之人,她看上去要憔悴的多。 这些事和明妧没什么关系,请安后,她就回了沉香轩,待了小会儿,就和楚墨尘出府。 明妧习惯掀开车帘看外面,但是这一回她被楚墨尘抱在怀里,什么也看不见。 可是马车徐徐往前跑了会儿,没有明妧预料的喧嚣热闹,她眉头皱了下,“不是去闹街?” 楚墨尘没有回答,只笑不语。 过了没一会儿,马车停下,赵风道,“爷,到了。” 楚墨尘禁锢明妧的胳膊松开,明妧掀开车帘,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场地,这不是皇宫吗? 她回头望着楚墨尘,“不是去买铺子吗,进宫做什么?” “先下马车。” 都进宫了还卖关子,有本事永远瞒着她啊。 不过楚墨尘跑这一趟是为了她的铺子,明妧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是以那点小郁闷也都放在心上,最多脸上表露三分。 等楚墨尘下了马车后,赵风就推着他往前,直奔御书房。 第382章 有事 御书房内,皇上正和几位大臣商议政事,小公公从一旁进去禀告德顺公公,德顺公公摆摆手,等小公公退下,他才道,“皇上,镇南王世子和世子妃求见。” 皇上眉头狠狠的皱了下,平常传召都推三阻四的,居然主动来了,这回不会又是告状吧? 老实说,皇上现在都怕见他们了,“让他们等着。” 楚墨尘很听话,乖乖的等着,明妧当然没胆量闯御书房了。 等了约莫一刻钟,几位大臣出来,小公公才道,“世子爷、世子妃请。” 明妧推着楚墨尘进御书房,皇上正在喝茶,看着他们进来,道,“又出什么事了?” 明妧囧了,楚墨尘则一脸无辜道,“臣又不是只有有事才来找皇上。” 皇上笑道,“那这回只是来看朕的?” “……有事。” 皇上,“……” 德顺公公在一旁抖肩膀,皇上一脸朕就猜到没好事,他都习惯了,“说吧,这回找朕是为了什么事?” 楚墨尘沉默了几秒,道,“我想买皇上一间铺子。” 可怜皇上正在喝茶,没差点直接呛死,明妧也是被怔的不轻,刚刚在御书房外,她还以为楚墨尘是想找皇上赏赐他间铺子,没想到是找皇上买,他可真会挑人啊。 皇上连咳了好几声,把茶盏放下望着楚墨尘,瞪了他道,“镇南王府还能没铺子?” 楚墨尘望着皇上,道,“王府有铺子,而且还不少,但都不是我想要的,要是能买到合心意的铺子,就不会来找皇上开口了。” 皇上挑了挑眉头,“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在欺负朕好说话似的?” 都说伴君如伴虎,皇上,你说自己好欺负,这合适吗? 明妧心中腹诽,就听皇上道,“朕也没那么好说话。” 楚墨尘点头,“臣知道。” 皇上眉头一皱,“你说什么?朕没听清楚。” “……臣说皇上您是最最好说话的,不然臣也不会来求您,”楚墨尘觉得良心有点痛,还从来没有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过。 高帽子一戴,皇上舒坦了,道,“你看上朕哪间铺子了?” 问完,又觉得不大对劲,“你是怎么知道哪些铺子是朕的?” 皇上是从皇子过来的,身为皇子,仅靠俸禄肯定维持不了用度,所以也会有铺子,只是登基之后,就没再关心过铺子的生意,每年钱直接送到小库房,多少皇上也不在乎。 皇上一年都难出宫几回,几年一过,那些铺子在什么地方都不一定记得了,何况是楚墨尘。 楚墨尘就道,“我让人去买铺子,开的价格远超过铺子本身,一般人都会犹豫,只有皇上您的铺子管事的会一口回绝,而且左右两边铺子一开价就答应卖,唯恐不买了。” 背靠大树好乘凉,皇上的铺子,里面的管事的当然嚣张了,左右紧挨着的铺子没少受欺负。 楚墨尘一猜就猜到了,就算猜错了,皇上不可能在闹街没铺子,把皇上的铺子要到手,左右两边的铺子就该知道这铺子背后的靠山不简单,价格合适就会卖。 楚墨尘如实禀告,收到皇上两记瞪眼,毕竟自己铺子里的人欺负邻里,御下不严啊,皇上吩咐德顺公公道,“去把房契地契拿来。” 德顺公公点点头,就下去了。 御书房内,没有外人,皇上道,“铺子朕不卖,不管你们做什么生意,朕要三成股。” 果然不好说话,一张口就要铺子三成,土匪啊! 明妧抬眸望天花板,楚墨尘则讨价还价道,“一成。” 皇上瞪眼,这臭小子,和他这个皇帝居然敢讨价还价,“两成。” 楚墨尘想了想道,“成交。” 很快,德顺公公就抱了一小匣子来,里面装的都是房契地契,德顺公公本来是抱给皇上的,皇上看奏折都烦,何况是那些房契地契,直接让他拿给楚墨尘。 楚墨尘在里面翻找,他记性极好,很快就找到了两张,道,“就这两张。” 拿到想要的,楚墨尘和明妧就告退,等出了御书房,楚墨尘把房契地契给明妧道,“这靠山可还行?” 还嘚瑟起来了,明妧接了房契地契道,“出了事,你能把皇上拉去做挡箭牌?” 楚墨尘失笑,“有皇上这块招牌在前面挡着,谁活腻了敢找事?” 明妧呲牙,话是不错,但她也不能和萧小少爷似的把横幅挂上,写着这铺子有皇上一份吧? 不过,有皇上做靠山肯定比没有好,就是铺子还没开张,两成股就先没了,有点肉疼。 办完了正事,接下来就是逛街了。 街上人来车往,熙熙攘攘,热闹不凡,叫卖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在街头下马车,赵风推着轮椅,明妧东瞧西逛,不亦乐乎,楚墨尘见明妧看着小摊子上那些小玩意,都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以她镇南王世子妃的身份,戴这些头饰就是有损身份。 不过明妧买了不少,这些东西材质一般,但胜在精巧玲珑,她不会戴,但是可以拿来打赏丫鬟啊,雪雁得了一对耳坠,高兴的合不拢嘴,没有比跟着世子妃逛街更幸福的事了。 半条街逛下来,明妧自己一件没买,杂七杂八的倒是买了一堆,雪雁都觉得她买太多了。 楚墨尘跟在后头扶额,他都怀疑明妧到底是来给太后准备寿礼还是给丫鬟买礼物的。 那边,沈大少爷骑马路过,瞧见明妧在看香包,离近点,他翻身下马,上前打招呼。 沈大少爷有些歉意,他认得赵风,楚墨尘和明妧想买铺子,只可惜他帮不上什么忙。 对沈大少爷,明妧极有好感,她笑道,“一点小事已经解决了。” 几人就在路旁闲聊,不远处,沈二少爷看他们相谈甚欢,眸光黯沉。 一旁管事的道,“二少爷,大少爷往柳州送了信,让大老爷带着大姑娘进京治病,如今和镇南王世子还有世子妃关系这么好,难保不会请那位名声赫赫的江湖郎中医治大姑娘,一旦大姑娘的病好了,这沈家少主的位置……” 沈二少爷冷冷一笑,“到本少爷手里的东西,还没人能拿的去!” 丢下这一句,沈二少爷进了酒楼。 第383章 真巧 明妧和沈大少爷闲聊了几句,身后传来一声轻唤,“明妧姐姐!” 明妧回头,就看到清宜郡主带着丫鬟胭脂走过来,她身后还跟着云嬷嬷。 清宜郡主欢快的上前,笑道,“真的是你,丫鬟说你和世子爷逛街,我以为她逗我玩的,没想到真这么巧。” 说着,清宜郡主瞧见沈大少爷,明妧介绍道,“这是柳州沈家大少爷。” 然后给沈大少爷介绍清宜郡主,道,“这是穆王府清宜郡主。” 沈大少爷道了一声幸会,清宜郡主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打招呼后,沈大少爷就告辞,骑马离开。 明妧望向云嬷嬷,云嬷嬷朝她一笑,态度恭敬有礼,和蔼可亲。 对于明妧,云嬷嬷是欣喜和敬畏的,当初她只是给卫明蕙跪下,无意间被明妧瞧见了,明妧就能顺藤摸瓜查出卫明蕙被人偷龙转凤的事,云嬷嬷对自己也能有交代。 而对云嬷嬷,明妧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接触不多,她知道苏氏的身世,却三缄其口,苏氏曾找云嬷嬷问过,云嬷嬷说她生母是被山匪所杀,这样的话苏氏都不信,何况是明妧了。 苏氏的身份不特殊点,怎么可能劳烦的动穆王妃帮她查,甚至还派人偷走天香锦嫁衣? 只是云嬷嬷是穆王府的人,苏氏就算再想知道,也不能逼问,何况云嬷嬷说到时候她就知道了,苏氏只能耐着性子等。 陪明妧逛街的是楚墨尘,清宜郡主只是过来打声招呼,她道,“改日我去镇南王府找你玩。” 明妧笑着点了点头。 等清宜郡主走后,雪雁陪着明妧逛街,指着前头道,“世子妃,前面就是美人阁了,咱们进去看看吧?” 上回和楚墨尘打算去逛美人阁,结果沐嫣扑出来,把计划打乱,这一次明妧说什么也不肯推楚墨尘了。 美人阁内多是女眷,楚墨尘也不想进去,只在门外等候道,“等你一刻钟。” 明妧应了一声。 等进了美人阁,明妧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回头一看,美人阁的门槛没了。 先是沐嫣摔倒,后又是北鼎侯府三姑娘把东王世子扑倒,要换做铺子是她的,她也会把门槛给锯掉。 外面,有大家闺秀进来,见楚墨尘守在屋外,进来之前还福了福身。 明妧憋笑,肩膀直抖。 在楼下逛了一圈,明妧就上楼了,刚上去,就收到一记冷眼。 真是冤家路窄,碰到了刚出嫁没几天的晋阳郡主,比之宴会那天初见时消瘦了一圈,眉宇间倒是添了一抹初为人妇的妩媚,这会儿她手里拿着一只玉镯,攒的紧紧的,如果眼神能杀人,明妧这会儿估计不知道被削成多少片了。 堂堂晋王府郡主嫁给了一个小小侯府世子,而且失去清白之身的那天还不止她一人,自家嫂子也在,对晋阳郡主来说是奇耻大辱。 这个仇,她不报,誓不为人。 一看晋阳郡主的眼神,明妧就知道她被记恨上了,不过她不在乎,不记恨她,晋阳郡主怎么会给她下媚药,又怎么会遭到她反击,最后自己倒了霉? 早有旧恨,又何惧再添新仇? 她不喜惹事,却也不怕事。 晋阳郡主用一种凌迟的眸光盯着明妧,明妧淡淡一笑,风姿灼灼,淡如春山的笑看在晋阳郡主眼里却是耻笑,是趾高气扬,胜利者的笑容。 想到这些天她流的眼神,晋阳郡主觉得每一个毛孔都叫嚣着愤怒和报仇。 她眼睛横扫一圈,注意到楼梯处。 她恍惚间看见明妧下楼的时候,她冲过去,用力一推,明妧就那么滚了下去,脑袋重重的磕在地上,直接晕了过去,鲜血淋漓,丫鬟急着叫大夫。 深呼一口气,晋阳郡主把怒气压下,转身继续挑选首饰。 明妧转了一圈,挑了只玉镯,一对玉簪,怕楚墨尘等着急,雪雁付钱,明妧先下楼。 晋阳郡主就等着这机会呢,等明妧下台阶的时候,她三步并两步走过来,打算豁出去用力一推。 可就在她靠近的时候,明妧身子一转,堪堪避开她的双手,晋阳郡主脚没刹住,直接滚了下去。 啊! 惊叫声传开,明妧侧身就看到晋阳郡主从台阶上滚下,重重的砸在地上,那惨状看的明妧都不忍直视。 楼上楼下顿时乱作一团。 明妧都有点儿同情美人阁了,门槛绊倒人,可以把门槛锯掉,可这楼梯总不能拆掉吧? 明妧站在回廊上往下看,晋阳郡主的丫鬟吓的脸色惨白,指着明妧道,“是你推我家郡主!” 雪雁气的叉腰,没见过这么倒打一耙的,“你少张口污蔑人!我家世子妃后背上又没有长手,怎么推你们郡主的!晋阳郡主是怎么摔伤的,这楼上楼下可都有人瞧着呢,岂容的你泼脏水!” 美人阁管事的想哭,赶紧道,“扶郡主看大夫要紧。” 看到晋阳郡主额头上全是血,小丫鬟心肝乱颤,陪郡主出门,却让她摔了,是要挨罚的,她就说一碰到镇南王世子妃准没好事!她就是煞星,专克她们家郡主! 楚墨尘都等不及进美人阁了,见明妧没事,方才松一口气,明妧郁闷道,“我果然不适合出门。” 楚墨尘趁机道,“有这觉悟就好。” 明妧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迈步出美人阁。 坐上马车后,楚墨尘把她搂在怀着,声音还带了几分惧意,问道,“怎么躲开的?” 明妧轻叹道,“晋阳郡主想找我报仇,只差没刻在脸上了,整个美人阁,只有楼梯能下手。” 晋阳郡主估计是气昏了头,一直盯着她,看的她后背发寒,脚步声又那么重,她要躲不开,摔死都不冤。 明妧一个头两个大,晋阳郡主可是太后的心尖儿,嫁给顺平侯世子已经是鲜花拆牛粪上,恨她恨的咬牙切齿了,现在晋阳郡主又摔下楼,还不定怎么恨她,她怎么就那么倒霉啊。 明妧斜眸,就看到楚墨尘俊美无铸的脸上一抹压不住的笑容,明妧剜了他道,“我怎么觉得你挺高兴的?” 楚墨尘摸了下自己的脸,“哪有?” 还说没有,眼底的笑都泻出来了,明妧就那么望着他,楚墨尘败下阵来,捏着她琼鼻道,“惹的人一个比一个身份尊贵,离开镇南王府,铁定活不了半个月,你以后就老实待在镇南王府,别想着离开了。” 这么多人拐着弯的帮他留下明妧,他能不高兴吗? 明妧伸手去掐他,翻白眼道,“说的好像待在镇南王府就安全似的。” 楚墨尘哑然。 这一点,他还真不敢保证。 明妧狠狠的剜他,怎么剜都觉得不够解气,她和晋阳郡主无冤无仇,还不是因为镇南王府说她冲喜管用,晋王府替被杀的晋王世子报仇才盯上她,一次杀了她,一了百了,却偏偏她命大,总能躲过去。 有些人,就像是狗皮膏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估计现在晋王府对她的仇恨比对楚墨尘还要大了,她这是倒了几辈子血霉啊,净碰到一些脑子有病的人,都说冤有头债有主,一人做事一人当,把她无辜牵扯进来,对她的仇恨就像滚雪球,越滚越大,没完没了。 现在晋阳郡主摔伤,镇南王府里一堆胳膊肘往外拐的,还不知道怎么发难。 明妧抬手揉太阳穴。 第384章 推让 很快,马车就到镇南王府前了,等停下后,明妧掀开车帘,打算下来,结果抬头就瞧见一穿戴素朴的妇人走过来,小厮喊了一声,那妇人看到明妧,扭头就走,活像身后有恶狗撵她似的。 明妧郁闷的摸了把脸,她长的很凶神恶煞吗? 雪雁过来扶着明妧下马车,明妧问小厮道,“那婆子是谁?” 小厮摇头,“不知道,在王府门前转了半天,刚要上前,结果就跑了。” 明妧往婆子跑的方向看了一眼,一个普通妇人,应该没胆量来镇南王府门前吧? 晋阳郡主摔伤的消息还没有传回来,明妧和楚墨尘直接回了沉香轩,喜儿在门口翘首以盼,道,“去逛街,这么早就回来了?” 雪雁轻耸肩,“别提了。” 喜儿眼睛睁圆两分,“又出事了?” 只要世子妃出门,总会出点事,当然了,倒霉的都是别人,但影响心情啊。 雪雁点头,把美人阁发生的事和喜儿一说,喜儿臭着张脸骂了声活该,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在她们家世子妃手里就没占到过便宜,还敢撞过来,再硬的头也得磕的头破血流。 时值正午,明妧和楚墨尘回来,厨房就把饭菜端上来,街上的事还不至于影响明妧吃饭的心情。 这边明妧刚歇筷子,那边老夫人就收到晋阳郡主摔下楼的消息,派丫鬟传她去。 明妧朝楚墨尘翻了一记白眼,灌了口茶,就带着雪雁去了长晖院。 屋子里,楚瑜正帮老夫人捏肩,大太太和三太太都在,见明妧走进来,所有人的眸光都围着她打转。 明妧从容上前,福身请安,然后道,“不知老夫人找明妧来是?” 老夫人眸光晦暗莫测,道,“你和晋阳郡主又起争执了?” 明妧一脸不理解,回道,“只是在美人阁碰上,一句话都没说。”连话都没说,又何来争执? 大太太就道,“那街上怎么传你把晋阳郡主推下了楼梯,摔的头破血流?” 明妧轻笑一声,“要真是我做的,这会儿我已经在大牢里等大伯母去探监了。” 话是这样说,但明妧想她要真蹲了大牢,大太太不大可能去大牢探望她的。 大太太干笑一声,没再说话。 那边三太太斜了她一眼,道,“世子妃出一回门,就有人倒霉,我看往后你还是尽量别出门为好。” 想到上回摔进水里,那种被水淹没,差点窒息的感觉,三太太就心有余悸,算起来,她也是明妧出门的倒霉人之一。 明妧修长的睫毛微微颤抖道,“今儿上街,本是去挑选送给太后的寿礼,在王府里,明妧也变不出寿礼来,而且之前大伯母和三婶说的话,明妧深以为然,做人不能因噎废食。” 明妧说的很委婉,但意思大家都听的出来,本来给太后准备寿礼不是她的事,是你三太太把准备的寿礼给打碎了,老夫人上下嘴皮一翻,就把差事交给了她,她没抱怨已经够脾气好了,而且之前她说自己出门就倒霉,不想去晋王府参加宴会,一个个是怎么劝她的,犹言在耳,现在又说让她别出门,她又不是泥娃娃,任由她们捏来揉去。 三太太看着自己指甲上新染的丹寇,道,“美人阁里卖的都是头饰,莫非世子妃打算送太后一套头饰做贺礼?” 这是在说明妧明明是去逛街,却拿太后做挡箭牌,明妧心下一笑,道,“逛了半天,街上那些东西精致的远超过五千两,要么就配不上太后高贵的身份,本打算去美人阁碰碰运气,结果一无所获,这给太后准备寿礼的活实在是太难,老夫人说三婶您没心情,所以把差事交给了我,这会儿瞧您心情不错,这差事还是您来办吧。” 好不容易脱手的差事,三太太傻了才接回来,只道,“给太后准备寿礼是好事,推来让去的,传到太后耳朵里,没得以为镇南王府不乐意送。” 明妧要开口,那边老夫人出言打断她道,“好了,一点小事推推让让,成何体统,你执意要出府,谁也拦不住,但过些日子太后寿宴,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明妧没说话,这不是她能保证的,如果有人要借太后寿宴对她发难,那她肯定不能坐等挨打,她能保证的只有,“明妧不敢存害人之心。” 老夫人露了乏色,明妧福身告退。 除了老夫人,回了沉香轩后,周妈妈也让她能不出门就不要出门,第二天,苏氏也来叮嘱明妧,没事不要出门。 虽然明妧不会出事,但别人出事也是事啊,郁闷的明妧想以后出门是不是要打扮成不起眼的老太太,或者戴上面具。 街上是传晋阳郡主摔下楼,导致额头摔伤是明妧所为,但晋王府没有登门问罪,事情闹大,明妧总能找到目击者,到时候大家知道是晋阳郡主推她不成结果自己倒霉,那晋王府别说面子找不回,连里子都得丢。 再者,晋阳郡主摔的头破血流,得祛伤疤啊,整个京都和拥有祛伤疤药的江湖郎中走的最近的就是明妧和楚墨尘,人家指不定知道江湖郎中老巢在哪里呢。 经此一事,明妧对逛街也心有余悸,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但苏蔓出嫁,明妧得亲自去送添妆。 知道明妧要出门,周妈妈劝她道,“我看让丫鬟跑一趟吧,苏家不会怪世子妃你的。” 都是为了她好,明妧不生气,只那么望着周妈妈,“我就一辈子不出门了?” 周妈妈嗓子一噎,道,“要不找道士进府算算?我看琅嬛郡主请进府的道士就算的挺准的。” 明妧手搭在桌子上的锦盒上,道,“我一会儿就要去苏家,现在请道士也来不及了。” 而且就算请回来,那也是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外面,楚墨尘推了轮椅进来,道,“我陪她去苏家,不会有事的。” 喜儿也点头,“有事的都是那些算计世子妃的人,苏家又没人害世子妃,周妈妈放一百二十个心。” 一个执意要去,一堆帮腔的,周妈妈寡不敌众啊,只瞪了喜儿和雪雁两帮忙的,要是再出事,唯她们两是问。 等周妈妈走后,喜儿朝她背影吐了吐舌头,然后望着明妧道,“世子妃怎么不明儿再去,表姑娘后天才出嫁。” 明妧淡淡一笑,“明天留在府里看热闹。” 明天是楚墨枫留给琅嬛郡主最后的期限,楚墨尘说他大哥说一不二,颇有王爷之风,这么难得一见的热闹岂能错过,左右送添妆,今天明天都一样。 再说明妧,和楚墨尘坐上马车离开,王府小厮看着马车绝尘而去,叹道,“不知道这回又有谁要倒霉?” 另外一小厮则道,“要是今儿世子妃出门,真有人倒霉,往后世子妃出府,一丈之内估计都没人敢逗留了。” 两小厮隐隐有些期待。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在苏家门前停下。 看到镇南王府的马车,小厮连忙迎上来,看到明妧,那是欢快的叫起来,“是表姑奶奶来了,快去禀告老太爷和老夫人!” 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第385章 挡路 明妧有段日子没来苏家了,相比她,楚墨尘还来过一次,不过明妧没想到,卫明蕙也在。 以前卫明蕙是二房女儿,又不能言语,连二门都难出,何况是来苏家,如今认回苏氏膝下,是苏家的外孙女,又定了亲,及笄就出嫁,苏家恨不得把以前错过的都弥补回来,这不是硬是留下卫明蕙在苏家小住,就当是陪着苏蔓,住的正是明妧以前住的小跨院。 看到明妧,苏蔓脸颊绯红,不敢看她。 明妧迈步上前,笑道,“许久未见,不会还在怪我出了馊主意吧?” 苏梨和苏瑶齐齐捂嘴笑。 苏蔓白瓷般精致的脸庞,醉了一抹红云,没有任何一种胭脂能媲美。 苏梨走过来,笑道,“以前看是馊主意,如今看,那是佳偶天成,真得感谢那挑担子的老翁,要不是他那一回头,也不能把大姐姐和钟大少爷凑成了一对儿。” 明妧点头笑道,“那算来,我和那老翁各占半个媒人。” 苏蔓羞的恨不得当场钻地洞了,“你们就知道羞我,我的脸一直发烫,都没白过了。” 苏梨笑道,“多好啊,连胭脂都省了。” 苏蔓追着她,要挠她,“就知道打趣我,当初要不是表姐,你和严表哥这会儿都还没定亲呢,我敬半杯,你得敬一整壶。” 苏梨咯咯笑,“你不怕把表姐灌醉了,表姐夫恼你。” 苏瑶接话道,“这还简单,让表姐夫代替表姐喝,别说一壶,就是一坛都不嫌多。” 大家一致觉得苏瑶这主意不错,不能灌醉明妧,可以把楚墨尘灌醉。 闹了会儿,明妧把准备的添妆送上,道,“看喜不喜欢?” 苏蔓红着脸接过添妆,才打开,就收到好几声异口同声的夸赞,“好漂亮!” 苏梨望着明妧道,“这是哪家铺子的首饰,这么精致,样式也别致,我以前从来没见过。” 明妧还未说话,喜儿昂着脖子,得意道,“这是我家世子妃专门画了图纸让人定制的,独一份儿。” 明妧嗔了喜儿一眼,道,“倒也不能算独一份,差不多样式的我还准备了几份,是给你们的添妆。” 听自己也有,苏梨惊叹道,“表姐送的添妆太贵重了。” 相比之下,她们当初送的都拿不出手。 明妧笑道,“真叫我一针一线绣屏风送你们做添妆,那才真是为难我,这个反倒容易些。” 屋子里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明妧待了两刻钟,外面丫鬟禀告说有人来给苏蔓送添妆,苏梨她们前去迎接,明妧就去给苏老夫人请安,看苏老夫人气色红润,明妧顺带帮她把脉,笑道,“外祖母身子硬朗,容光焕发。” 苏老夫人握着明妧的手,对明妧,苏家上下是说不出的感激,都说明妧福泽深厚,她和苏家才是真的沾了明妧的福气。 明妧陪苏老夫人闲聊,楚墨尘则在进府的时候就被苏老太爷叫去书房陪他下棋。 在苏家,明妧待了一个时辰,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让她不舍的是那种不争不夺,其乐融融的气氛,不用像在镇南王府时,说出口的话要在心里转几圈,进耳的话要多思岑有没有弦外之音。 苏梨送明妧和楚墨尘到门口,明妧道,“怎么没瞧见三表哥他们?” 苏梨笑道,“三哥一大清早就出门了,也不知道他忙什么去了。” 明妧只是随口一问,也没多想,告辞后,就坐马车准备回镇南王府。 结果明妧无心一问,上了马车后,楚墨尘搂着她道,“你很想见你三表哥?” 一股子醋味扑面砸过来,砸的明妧牙酸,她道,“许久未见,问一句也不行?” “只是问一句那么简单?”楚墨尘把玩着明妧一缕秀发,眼睛却是盯着明妧。 明妧望着他,“不然呢?” 楚墨尘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要不要去看看铺子?” 明妧摇头,“还是别了,待会儿上街出事,估计真不许我出门了。” 明妧刚说话,马车突然停下,明妧身子往前一倾,然后往后撞到楚墨尘的鼻子,疼的他倒吸一口气。 明妧掀开车帘,打算问出什么事,就见好几个凶神恶煞的男子把摔倒在路边的男子往旁边拖,一边道,“抱歉,抱歉。” 镇南王府的马车,奢华宽敞,一看就不是寻常人能坐的。 那边一妇人跪地下求道,“放了我儿子吧,求求你们了。” 其中一男子嗤笑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儿子欠我们赌坊两千两,没钱还,要他一条胳膊算轻的了,你儿子一条贱命,值得两千两吗?” 那妇人苦苦哀求,道,“再给我一天时间,就一天,我一定筹够两千两,求求你们了。” 妇人在地上磕头,脑袋磕在石头上,咚咚作响。 男子横眉怒目道,“昨儿去找你要钱,就是这么搪塞我的,这一天天拖下去,你真当大爷们很清闲,盯着你们不放呢,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明天我们看不到两千两,要你儿子两条胳膊!一条是本钱,一条算利息!” 那妇人连连道谢。 几男子朝地上呸了一口,转身走人。 等他们一走,妇人就去给儿子擦额头上的汗珠,被男子一把推开道,“你不是去镇南王府要钱去了吗,钱呢?!” 明妧本就觉得这妇人有些眼熟,现在听男子提到镇南王府,她眉头挑了下道,“那天,这妇人就是去镇南王府要钱的?” 镇南王府什么地方,一个衣裳素朴,满脸皱褶的妇人也能去要钱,而且还是两千两,直觉告诉明妧,这不是去攀亲戚要钱,而是逮住了谁的把柄,打算敲诈一笔。 只是镇南王府拿的出两千两的,哪个是好惹的,能随随便便被人逮住把柄吗? 楚墨尘打算让赵风问问,就听那妇人道,“我再送封信去,实在不行,我就亲自去一趟,娘就是豁出去这条命不要,也不能看着你胳膊被人砍掉。” 明妧望着楚墨尘道,“待会儿把她的信截下来看看?” 楚墨尘点头,“回府。” 马车徐徐往前,那妇人就那么看着马车走远,很快,妇人又慌乱的把眸光挪开。 只见远处,一驾奔跑的马车,车帘撩起,露出喜儿那张清秀的脸庞,一脸懵懵懂懂的神情。 小半个时辰后,明妧和楚墨尘就回了镇南王府,刚下马车,就看到一小厮领着太医进府,走的很急,神色匆匆。 喜儿问小厮道,“府里谁病了?” 小厮回道,“是三太太。” 明妧眸光微动,莫非那妇人和三太太有关? 喜儿一脸八卦,眸光闪亮道,“三太太怎么病了,又是那陶姨娘气的?” 小厮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点声,这回不是陶姨娘,是三少爷和琅嬛郡主。” 喜儿眼珠子睁圆,明妧和楚墨尘互望一眼,等进府后,逮着一小厮询问,问出来的结果,差点没惊掉明妧的下巴。 第386章 热闹 琅嬛郡主和三少爷楚墨洐滚到了一起,而且是大白天,还是在观景楼上…… 明妧曾见过楚墨洐望着琅嬛郡主的背影走神,说他倾慕琅嬛郡主,明妧一点都不怀疑,可琅嬛郡主杀北鼎侯府姜大姑娘,推姜三姑娘落水,给柳太傅府柳大姑娘下药,导致她噩梦连连,怎么看她都对楚墨枫有意思,妒忌生恨,不许他身边有别的女人,如果今儿是琅嬛郡主和楚墨枫,明妧还能理解,为什么是楚墨洐呢? 她是一点没看出琅嬛郡主对楚墨洐有意思啊,而且东王府借着道士的幌子说琅嬛郡主一辈子是镇南王府的人,就算搬回东王府住,也还是会回来的,怎么看都是冲着楚墨枫去的。 不过不管是谁,都足够掀起轩然大波了。 可怜明妧火急火燎的去苏家送添妆,就是为了把明天的时间腾出来看热闹,结果还是错过了,而且这热闹比她预料的还要劲爆。 这消息的冲击力太大,三太太怒急攻心,吐血晕倒,丫鬟急急忙忙请太医进府,就是给三太太治病的。 不过,等明妧推着楚墨尘去长晖院看热闹,刚走到院门出,那边吐血晕倒的三太太,扶着丫鬟的手走过来,脚步快而凌乱,脸色难看,但没有预料的苍白,更多的还是愤怒,怒不可抑。 毕竟三太太是打算让楚墨洐娶娘家侄女杨菡儿的,琅嬛郡主虽然身份尊贵,但毕竟嫁过人,甚至怀过身孕,而且琅嬛郡主指责是楚珂她们推她落水的。 再见识过琅嬛郡主倒打一耙和知道她倾慕楚墨枫,甚至不惜杀人后,明妧怀疑当初她落水也是她故意为之,她根本就不想替二少爷生孩子,毕竟有了孩子羁绊,在三从四德,从一而终的古代,想再嫁难比登天。 可要没有孩子,就不一样了,就算没有她给楚墨尘冲喜,王爷允许她一年后再嫁,要琅嬛郡主真的和谁怎么了,以王妃的厚道和对琅嬛郡主的亏欠,一定会让她再嫁的。 三太太快步从他们跟前走过,明妧推着楚墨尘走在身后,进了屋也没有上前请安,只挑了个好位置,安安静静的看热闹。 这件事非比寻常,王妃知道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楚总管差人去军营请王爷回府,另外就是请东王爷和东王妃来。 等了约莫一刻钟,王爷就进来了,脸色冷沉,眸底是跳跃着的怒火。 这边王爷坐下,那边丫鬟就进府道,“王爷,东王爷和东王妃来了。” 东王爷和东王妃走进来,神情担忧而急切道,“这么急的请我们来,是不是琅嬛出什么事了?” 都是演技派啊。 明妧手搭在楚墨尘的轮椅上,眼睛半天才眨一下,这么好学习演技的时候,岂能错失? 东王妃很着急,但是琅嬛郡主和楚墨洐的事,实在羞于启齿,王妃说不出口,王爷只知道大概,三太太气的说不出来话,嘴皮一直在颤抖,大太太则抱着看热闹的心情不插话,老夫人一把年纪不会拦在前头,然后一屋子主子没开口,一个丫鬟站出来哭道,“是三少爷,他,他和郡主……。” 东王妃的脸当时就紫了,嗯,明妧觉得这是真的紫,不是装的。 虽然楚墨洐和楚墨枫年纪相仿,据说前后也就隔了十几天,但楚墨枫惊才逸逸,三少爷虽然也不差,但比起楚墨枫还是要稍逊一筹。 东王爷冷了声音问道,“郡主和三少爷怎么了?” 小丫鬟不好形容发生的事,只道,“郡主,郡主……已经是三少爷的人了。” 东王妃脸一白,“怎么会是……怎么会这样?!” 小丫鬟摇头,她不知道,反正就是这样了。 王妃坐在那里,心情有些复杂,虽然她早就做好了琅嬛郡主再嫁的心理准备,但她从没想过琅嬛郡主会嫁给镇南王府里的其他少爷,如果琅嬛郡主孀居一辈子,将来百年后是要和二少爷合葬的,这要嫁给了楚墨洐……将来九泉之下,她怎么面对楚墨洐和楚墨琛两兄弟? 王妃不想看到这样的事发生,可事情发生了,只能选择面对,王妃望着东王妃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东王妃先去银杏苑看看琅嬛吧。” 东王妃没想走,虽然琅嬛郡主早非完璧之身,但二少爷毕竟死了,发生了这样的事,谁也做不到当做没发生,把琅嬛带回东王府,再另嫁他人,老夫人叹息声道,“事已至此,已无可挽回,还是先谈谈该怎么办吧。” 没人说话,大太太忍不住道,“除了让洐儿把琅嬛娶了,还有别的办法吗?” 三太太哆嗦着嘴皮道,“洐儿有未婚妻!” 东王爷脸色一沉,压抑着怒气道,“有未婚妻又如何?!三太太的意思,是不打算让三少爷负责了?!” 堂堂东王府郡主,绝不可能给人做妾。 明妧站在一旁看着,见东王爷一脸愤怒的差不多要吃人的模样,明妧恍惚明白琅嬛郡主倒打一耙的本事打哪儿学来的,不是遗传也是耳濡目染了。 明天就是楚墨枫给琅嬛郡主最后的期限,这时候出事,又是在镇南王府观景楼上,绝对不是意外两个字能把人打发的,莫不是又如琅嬛郡主说的那样,没有证据,就是污蔑。 反正人是在镇南王府出的事,琅嬛郡主又身份高贵,所以不管是不是她算计的别人,都要别人对她负责? 这样的人,真的惹不起。 一想到有可能要和琅嬛郡主打一辈子交道,明妧脑壳就一阵一阵抽疼。 东王爷很生气,三太太更生气,她压根就没想过让楚墨洐娶琅嬛郡主,别说做嫡妻了,就是做妾她都不稀罕! 只是这些话,三太太没说出口,东王府权势远不及镇南王府,但压的过东王府的是王爷,不是他们三房。 深呼一口气,三太太道,“出了这样的事,不是我愿意看到的,洐儿一定会对琅嬛郡主负责,我也不会委屈琅嬛郡主给洐儿做妾,但要我为了琅嬛郡主放弃菡儿,我不答应,这事我要和兄嫂好好商量一番再做决定!” 第387章 糟心 不让琅嬛郡主做妾,又要迎娶娘家侄女杨菡儿,这是要楚墨洐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啊。 不过,这只是三太太一厢情愿的想法,大太太笑道,“三弟妹想洐儿娶柳家姑娘好亲上加亲,但洐儿并不愿意,强扭的瓜不甜。” 三太太冷冷一笑,“强扭的瓜不甜,这意外摘回来的瓜就甜了?” 不只是意外摘的,这瓜还是别人啃过的! 这些天,她到底是撞了哪门子邪,没遇到一件顺心事。 东王爷和东王妃坐在那里,脸色阴沉,有气没处撒,三太太虽然许诺嫡妻之位,但有可能而且是极有可能是平妻,嫡妻之位都不乐意,何况是平妻,可他们也不能硬逼着三太太退掉柳家亲事。 楚珂憋不住道,“我三哥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更不可能大白天的就……还是在观景楼上,今日之事,一定有问题!” 楚珂开了口,楚瑜接话道,“会不会是被人算计了?” 东王妃背脊一凉,道,“琅嬛和三少爷出事和当日晋王府宴会出的意外差不多,晋王爷怀疑是被人盯上了,算计琅嬛的会不会就是当日算计晋阳郡主和晋王世子妃的人?” 东王妃说完,明妧就收到楚瑜投过来的眼神。 明妧心下冷笑,这是在怀疑她算计的琅嬛郡主和楚墨洐? 东王府不止会倒打一耙,祸水东引的本事也不容人小觑,在晋王府,晋王爷和晋王妃的眼皮子底下,晋阳郡主和晋王世子妃都能出意外,那贼人摸进镇南王府下手也不是一点都不可能,尤其出事的晋王世子妃和琅嬛郡主还有一个共同点,都没了夫君。 有些人性格怪癖,作案的时候挑的人都差不多,要么就是晋阳郡主和琅嬛郡主有共同的仇人,而且这人有下手的机会…… 矛头直指谁,呼之欲出。 她,卫明妧,不止和晋阳郡主有过节,和琅嬛郡主也闹过不愉快,晋阳郡主出事时,她正好就在晋王府,她又是镇南王世子妃,想算计琅嬛郡主更是易如反掌。 想她背这个黑锅,就直说呗,还拐这么多弯。 你们越拐弯抹角,姑奶奶我越坦坦荡荡,正大光明,明妧手搭在楚墨尘肩膀上,道,“这事一定要查清楚,否则往后谁还敢往观景楼上跑,在王府四下走,都提心吊胆怕出意外,不过我倒是纳闷,琅嬛郡主和三少爷一同被人算计,不至于连叫救命的力气都没有吧,花园闹鬼,人是少了些,却不是没有。” 有力气那啥那啥,没力气叫救命,可能吗? 楚珂点头,“四嫂说的对!这事一定要好好查清楚!” 事情肯定要查,但能不能查出来就不好说了,而且现在首要任务是琅嬛郡主和楚墨洐该怎么办。 三太太松口,要楚墨洐迎娶琅嬛郡主,而且不是做妾,那接下来就是嫁娶了,之前晋阳郡主出事,不到十天就出嫁了,琅嬛郡主自然也一样。 而且琅嬛郡主要比晋阳郡主出嫁要复杂的多,当初镇南王府允许她回东王府嫁人,准许她把所有陪嫁都带回去,后来经过大太太和三太太相助,逼的王爷答应再补偿琅嬛郡主八万两,现在这八万两掏的扎心扎肺啊。 不过王爷重信守诺,他既然答应给琅嬛郡主八万两,就不会食言而肥。 当初说好,琅嬛郡主离开镇南王府,就把八万两给她,今日就是兑现承诺的时候。 在楚总管取八万两银票来之前,镇南王府和东王府就把楚墨洐迎娶琅嬛郡主的日子定下了,就在六天后。 琅嬛郡主的东西都在银杏苑,东西不少,琅嬛郡主是要搬回东王府还是回头直接搬到三房随她,楚墨洐迎娶琅嬛郡主肯定是要八抬大轿,虽然有了肌肤之亲,但三媒六聘一样不能少。 等楚总管把银票取来,王爷就直接让他把银票交到东王爷手中,从现在起,琅嬛郡主再不是他镇南王的儿媳妇了。 虽然不是二十万两,东王爷和东王妃有点失望,但有总比没有好,事情商榷好,东王爷和东王妃就告辞去看女儿。 大太太起身道,“我送你们去。” 东王妃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道,“就不劳烦大太太了。” “走吧。” 大太太笑道。 等他们走后,楚珂替楚墨洐求情道,“爹爹,娘亲,三哥都要娶琅嬛郡主了,你们就免了他罚跪祠堂吧?” 三太太拳头攒紧,三老爷道,“让他跪着!” 三太太攒紧的手松开道,“让他出来吧。” 三老爷深深的看了三太太一眼,三太太豁然起身走了,连看都没看三老爷一眼。 明妧眼睛眨了又眨,说真的,三太太一点都不像吐过血的样子,这府里的丫鬟传八卦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王爷沉着脸离开,王妃也唉声叹气的走了,老夫人乏了,钱妈妈扶她进内屋,明妧则推着楚墨尘离开。 这事和他们无关,所以心情并未受什么影响,太阳有些大,明妧和楚墨尘在树荫下纳凉。 楚墨尘指了指额头,上面有一层细密的汗珠,明妧拿帕子帮他擦汗,那边有丫鬟的声音传来,“太太,您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紧接着是大太太的愤怒声,“想不到我也有被人耍的一天,被人空口白牙匡一通!” 丫鬟道,“琅嬛郡主承诺您和三太太,不论从王爷那里要多少银子,都归您和三太太平分,四万两就算了吗?” 大太太气的咬牙切齿,“算了?这口气叫我怎么咽的下去?!” 脚步声渐行渐远,愤怒声也越来越弱。 明妧和楚墨尘互望一眼,她就说她敬茶那天,东王爷和东王妃登门,大太太和三太太三缄其口,可没帮东王府要银子补偿,后来两人齐心协力帮琅嬛郡主从王爷那里扒拉了八万两去,原来琅嬛郡主答应要来的钱给她和三太太平分。 为自己要钱,当然不遗余力了,只是这会儿看来,她们是被琅嬛郡主给耍了啊。 利用大太太和三太太要了钱,事后拍拍屁股拿钱走人,大太太和三太太能去东王府找琅嬛郡主讨要吗,事情闹大,没脸的是她们。 而且,现在琅嬛郡主即将成为三太太的儿媳妇,大太太孤掌难鸣,四万两就更难要到手了,这回被耍的有点惨啊。 不过,明妧觉得琅嬛郡主的本意应该不是耍大太太,而是三太太,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喜儿望着明妧道,“这事一定要告诉王爷和王妃。” 明妧抬手戳了喜儿脑门道,“人家给你下套,你还真傻乎乎的往里头钻呢。” 第388章 下套 喜儿摸着脑门,不明白道,“怎么就是下套呢,这对大太太没好处啊。” 的确,这事抖出来对大太太没好处,但不抖出来,她一个人不痛快,一口气窝在胸口憋的她难受,抖出来三太太和王爷王妃都生气,有人陪着,怒气消的更快。 而那八万两,不论大太太和三太太是出于什么目的帮琅嬛郡主的,王爷既然给,就说明他被说服了,至于那八万两,琅嬛郡主是扔了烧了还是送人,那是琅嬛郡主的事,以王爷的性子,他做不出来把钱要回来的事。 既然钱要不回来,何必让王爷王妃知道生一通气? 而且,明妧相信王爷心里有数,大太太和三太太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她们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帮琅嬛郡主。 这口气让大太太憋在心里出不了,和琅嬛郡主还有三太太的梁子会越结越大,看她们狗咬狗不更好么? 喜儿知道明妧说的有道理,但是她还是不甘心,那可是八万两啊八万两,就这么从王爷手里到了琅嬛郡主手中,她要是个好人就算了,可她心狠手辣啊。 喜儿越想越觉得钱花的冤,虽然那钱不是她的,她道,“世子妃一定要想办法把那八万两坑回来。” 明妧笑道,“这样不就聪明多了吗?” 喜儿重重点头,“只要世子妃用心坑人,别说八万两了,坑的她倾家荡产都不是问题。” 楚墨尘低笑。 明妧一脸黑线,这是夸她还是损她呢,她有那么坑吗? 赏了楚墨尘和喜儿一人一记瞪眼,明妧迈步回沉香轩。 这边明妧心情微妙,走路生风,那边银杏苑内,却是乌云蔽日,暴雨狂风。 东王爷和东王妃去探望琅嬛郡主,还没进门,就听到摔东西声传来,丫鬟哽咽道,“郡主,不能再砸了!” 东王妃快步进屋,一缠枝牡丹翠叶熏炉就扔了过来,要不是东王妃闪的快,就要被砸个正着了。 屋子里,碎瓷片、糕点和胭脂水粉乱了一地。 脚踩上去,茶盏片碎裂的吱嘎声传来,极其刺耳。 琅嬛郡主发髻凌乱,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双眸红肿,眸底的恨意触目惊心。 看到女儿这幅狼狈模样,东王妃心如刀割,她一把将琅嬛郡主搂在怀里,琅嬛郡主脱力的伏在东王妃身上,屋子里没外人,她也不用顾忌形象,放声痛哭。 哭声之大,银杏苑外的丫鬟婆子心都揪了起来,怕琅嬛郡主会想不开。 东王妃拍着琅嬛郡主的后背,问道,“告诉母妃,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不是……。” 东王妃话音未落,就被琅嬛郡主歇斯底里的吼叫声给打断,“别提他!别跟我提他!我恨他!” 东王妃心仿佛针扎似的疼。 院子里,丫鬟婆子们面面相觑,郡主恨三少爷? 可再恨,又能怎么样,出了这样的事,除了嫁给三少爷,就只能和晋王世子妃似的搬回娘家,从此青灯古佛一辈子。 晋王世子妃那是逼不得已,三少爷怎么也比顺平侯世子强,郡主嫁过人的身份,还能嫁给三少爷已经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该知足了。 丫鬟们都觉得琅嬛郡主命好,可屋子里,琅嬛郡主只伏在东王妃身上哭,哭的梨花大雨,哭累过去。 东王妃看着女儿消瘦了一圈的脸,亲昵疼惜的抚摸着,扶她睡下,帮她盖好被子。 这时候,东王妃才问丫鬟秋露,“到底怎么回事?” 秋露跪在地上,哽咽道,“奴婢也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而非隐瞒。 明明郡主是约了大少爷上观景楼谈姜大姑娘的事,大少爷也去了,她只在观景楼外把守,听着楼上动静,掐着时间踩着台阶上楼,可是抱着郡主的却是三少爷。 秋露不知道三少爷是什么时候上的楼,大少爷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生米煮成了熟饭,郡主是恨透了大少爷了。 东王妃心疼女儿,她的女儿怎么这么命苦…… 可是木已成舟,覆水难收,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往下走。 再说明妧回了沉香轩,进院子就瞧见周妈妈在吩咐雪雁什么话,看到明妧和楚墨尘进来,周妈妈迎上来。 喜儿笑的眉眼弯弯道,“这回世子妃出门可没惹事。” 相反,王府里炸了锅,事情不断。 周妈妈嗔瞪了喜儿一眼,没说两句话,就下去忙了。 等周妈妈一走,喜儿问雪雁道,“方才周妈妈和你说什么了,让你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 雪雁捂嘴笑道,“还能有什么,琅嬛郡主要嫁给三少爷,先前道士不是算出琅嬛郡主一辈子是镇南王府的人,就算搬回去,也还会搬回来么,这会儿府里上下都说那道长算的准,周妈妈让我上街把道长找回来给世子妃好好算算。” 雪雁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周妈妈把道长奉若神明,毕恭毕敬的,她才哭笑不得。 明妧也忍俊不禁,琅嬛郡主大概做梦也没想到她机关算尽,赔上了自己,倒成全了一个骗吃骗喝的假道长。 雪雁问道,“世子妃,要请道长进府吗?”她想要是道长知道世子妃请他,估计会吓的不轻。 “不必。” 进屋后,明妧给楚墨尘倒了杯茶,自己也端了杯轻轻的啜着。 约莫一盏茶喝完,窗户被敲响,和以往不同,这一次的敲窗户声急切的很。 楚墨尘眉头微皱了下,道,“进来。” 窗户吱嘎一声打开,赵风闪身进屋。 他手里拿着一封信,递给楚墨尘,神情凝重道,“爷,您看看这封信吧。” 信上写着五个字:三太太亲启。 这就是明妧提议劫下来的那封信,婆子送来的很快。 信封已经拆开,赵风看过这封信,显然他凝重的神情和信的内容有关,足见这信上的事有多严重。 楚墨尘把盏茶放下,接过信封,取出信后,随便扫了两眼,身子一怔,不敢置信。 主仆都是这样的神情,明妧倒好奇这信上写了些什么,她凑到楚墨尘身边瞄了一眼,眉头就拧成了一团麻花,她望着赵风,赵风道,“属下一直守在王府门外,等婆子把信送来,只是婆子还没近前,就被三太太的贴身丫鬟给拽远了,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婆子就先走了,属下趁机把信偷了回来。” 第389章 决心 赵风是楚墨尘的心腹,楚墨尘让他去劫信,说明这封信他能看,万一信上写了什么重要之事,那送信的婆子就是人证,他可以斟酌要不要一并将婆子带回。 信,赵风看了,被信上的内容怔的不轻,但他没有找婆子询问,他看到三太太的丫鬟塞过去一银锭子,说明这封信应该不假。 三少爷不是三太太亲生的,他是王爷和王妃的亲生骨肉,当年被人掉了包。 这件事比三少爷和琅嬛郡主那啥那啥要严重百倍不止! 一旦三少爷回到王爷王妃膝下,那楚墨尘的世子之位就不一定保的住了。 楚墨尘是赵风的主子,他当然向着楚墨尘,而且这么大的事,他也不敢擅作主张,该怎么办,听楚墨尘的。 半晌,楚墨尘也没能从震惊中走出来,明妧则无语道,“一个个的都这么喜欢换孩子吗?” 定北侯府是,镇南王府又是。 定北侯府,二太太是奔着四皇子妃的位置去的,可三房图什么啊,要不是朝廷危难,王爷临危受命,如今的镇南王府还是镇国公府,爵位是长房的,可没有王爷的份,把儿子换到大老爷膝下还差不多,为什么要换到王爷膝下? 镇南王府的旧事,明妧知道的不多,楚墨尘神情凝重道,“祖父生前最喜欢的是父王,要不是二哥太过骄纵,远不及大哥惊才逸逸,镇国公府的爵位就是父王的。” 当年,老国公犹豫把爵位传给大老爷还是王爷,犹豫了许久。 王爷远比大老爷强的多,可王爷再强,却有个拖后腿的儿子,大老爷虽不及王爷,但架不住人家儿子争气啊。 老国公希望镇国公府能屹立不倒,爵位传给王爷,在王爷手里能更上一层楼,可到了孙儿那一辈只怕守成都困难,一时的风光哪里比的上长长久久,可传给大老爷就不同了,老国公信任楚墨枫,镇国公府交给他,老国公放心。 权衡再三,老国公还是放弃了王爷,可是老国公怎么也没想到,爵位还等不到大老爷传到楚墨枫手里,就被皇上拿过来给了王爷,而且还是硬逼王爷要的。 所以当年三房偷梁换柱是冲着爵位去的,只是老国公深谋远虑,没有凭借一己喜好定继承人。 而且,谁也没料到王爷会亲手杀掉自己的儿子。 有了这封信,明妧就明白为什么老夫人对陶姨娘所出庶子那么反常的在乎了,知道小孙儿活不过八岁,神情凄哀,再得知陶姨娘又怀了身孕后,把身边两个二等丫鬟拨去给陶姨娘使唤,唯恐她有什么万一。 因为三少爷楚墨洐不是三老爷亲生骨肉! 三老爷膝下就楚墨洐一个儿子,还不是亲生的,那庶子是三老爷唯一的儿子,是她老夫人唯一的亲孙儿,她能不在乎吗? 三太太也知道三少爷不是她亲生的,所以在知道三老爷有庶子后,她才会如临大敌,失了分寸。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封信真实可信,明妧望着楚墨尘道,“这封信,你打算怎么办?” 楚墨尘眉头拧的没边,他嗓音低沉道,“容我想想。” 这边,楚墨尘和明妧对着那封信发呆,知道的越多,烦恼越多,而南院,三太太躺在贵妃榻,头疼欲裂的她,丫鬟正拿热水给她敷额头。 外面,一穿着鹅黄色裙裳的丫鬟快步进屋,急道,“太太,不好了,出事了。” 三太太心里正烦着呢,她最不耐烦的就是听到这话了,她吼道,“还能出什么事?!” 丫鬟被吼的脖子一缩,等三太太把脸上爆发的怒容收了几分,她才道,“方才赵妈妈急着派人来传话,说那封信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这一下,三太太坐不住了,猛然起身,敷在她额头上的毛巾也掉了下来,她脸一阵青一阵白,颤抖了声音问,“你再说一遍,什么丢了?!” 丫鬟吞吞吐吐道,“就是,就是那封信……” 三太太气的嘴皮都哆嗦,眼神仿佛能杀人,“一个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想联起手活活把我气死呢!” 没丫鬟敢接话,三太太气的在屋子里打转,你越烦越乱,事情就越多,就像是一乱乱麻缠绕的她不知道何处是头,何处是尾。 半晌之后,她望向梳妆匣,眸底是破釜沉舟的决心。 再说楚墨尘,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把这封信交给王爷,虽然这件事还有诸多疑点,比如三太太明明收到了威胁信,为什么没有杀那婆子灭口?还有婆子和她儿子被人追杀,恰好挡住他们的路,又那么恰好让他们知道他们手里捏着镇南王府价值两千两的把柄。 嗯,这信上不止要两千两,人家要的是三千两。 还有三太太明知道楚墨洐不是她亲生的,还要他娶柳家姑娘,甚至在楚墨洐和琅嬛郡主有了首尾之后,也不曾松口。 直觉告诉楚墨尘,这事没有那么简单。 只是偷梁换柱的事发生在二十年前,那时候楚墨尘都还没出生,这封信到底是真是假,他很难判断。 而王爷杀了楚墨琛,一直是王妃心底的痛,这两年,王妃和王爷说过的话屈指可数,关系冷冷淡淡。 如果楚墨洐真的是王爷和王妃亲生儿子,或许能解开王妃的心结。 虽然认回楚墨琛,嫡长子继承爵位,楚墨尘的世子之位极有可能会保不住,但他不在乎,王爷能凭着战功封王,他也可以。 这是镇南王府的家事,楚墨尘做什么决定,明妧都不反对。 她推着楚墨尘去前院找王爷,只是这 八_零_电_子_书_w_w_w_._t_x_t_8_0_._c_o_m 边他们刚出沉香轩,那边一丫鬟跑过来,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道,“三,三太太又吐血晕倒了。” 明妧眉头狠狠的皱了下,怎么又吐血晕倒了? 她一天要吐几回血啊? 大夫治病讲究望闻问切,三太太那身子骨,真的一点都不像是吐过血晕倒醒来的样子,感觉倒像是吐着玩的似的。 明妧没打算去探望三太太,准备推着楚墨尘往前,就听到楚墨尘醇厚如酒的嗓音传来,“去南院。” 明妧啊了一声,“不去找父王了?” 楚墨尘眼底闪过一抹讥讽的笑,“三婶都正大光明的气晕了,我又何必偷偷摸摸?” 第390章 勒索 明妧秀眉微挑,楚墨尘这是怀疑三太太吐血晕倒和楚墨洐的身世之谜有关,这倒是极有可能,越生气越愤怒,才越能表示三太太和这件事无关。 是假晕还是真晕,去南院看看不就知道了,信在楚墨尘手里,什么时候禀告王爷都行,不差这么一时半会儿。 明妧推着轮椅转身朝南院走去。 三太太再一次吐血晕倒的消息一阵风刮遍镇南王府,或许是因为三太太先前吐血晕倒过一回,听起来病的这么严重,还是扶着丫鬟的手去了长晖院,是以对她的病情,大家没有那么上心。 明妧和楚墨尘到了南院的时候,老夫人只派了大丫鬟怜春过来看了看,看到明妧推着轮椅进来,南院的丫鬟都愣住了,楚珂都觉得意外道,“四哥、四嫂怎么过来了?” 平常请都请不来的人,居然主动跑来,能不觉得诧异么? 楚墨尘没说话,明妧淡笑道,“在花园里闲逛,听丫鬟说三婶又气的吐血了,过来瞧瞧,三婶可醒了?” 楚珂眸子冷了冷,被明妧口中闲逛两个字扎疼了,三房出事,她娘一再气的吐血,他们还有闲情雅致游花园,是花园里待的闷,来南院看热闹的吗?! 但明妧和楚墨尘前来探望,楚珂怀疑两人不是真的关心三太太,却也不好出口轰人。 楚墨尘坐在轮椅上,不方便进屋,明妧进去探望三太太。 三太太昏睡不醒,脸色苍白,细细看还能看到嘴角没擦干净的血迹,和先前比,这才有点吐血晕倒的样子。 明妧心疼的看着三太太,问楚珂道,“三婶还在为三少爷的事生气?” 楚珂没说话,她觉得她娘气的吐血应该不止是因为楚墨洐和琅嬛郡主的事,还有陶姨娘和她爹三老爷,这些天三太太的心情一直就很不好,再加上盛怒之下,才会气的吐血,把过错全部算在楚墨洐身上不应该。 再者,在楚珂眼里,楚墨洐和琅嬛郡主的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抛开琅嬛郡主嫁过人的身份,她是东王府郡主,有东王府做靠山,远非京都其他大家闺秀可比的。 虽然娶做嫡妻面子上是难看了些,可三太太执意要给楚墨洐娶杨菡儿,东王爷和东王妃也没辄,该生气的是东王府和琅嬛郡主才对,可偏偏气的最凶,伤的最厉害的是她娘,楚珂想不明白。 明妧坐到床榻边,自然而然的抓起三太太的手握着,楚珂见了蹙眉道,“四嫂,你这是……?” 明妧朝楚珂一笑,道,“之前小少爷病重,老夫人不是说我福泽深厚,让我在床榻上站着,让小少爷沾沾我的福气吗,相公想试试看,我是不是真有那么邪乎。” 来探望三太太,站着床边看两眼就差不多了,没有理由抓着人家的手,就更没机会给人把脉,这还多亏了之前老夫人刁难她,给了她这么好的机会。 之前闲逛两个字就惹恼楚珂,现在试试两个字又挑拨着她愤岔的怒火,拿她娘当什么了?! 楚珂云袖下的手狠狠的攒紧,面色却不动声色道,“正好,我也想知道四嫂有没有这么邪乎。” 明妧咧嘴一笑,握着三太太的手,专注而认真。 不过没握一会儿,明妧就起身了站在一旁,太医来了,她得给太医挪地儿。 太医说三太太是悲痛欲绝,再加上怒急攻心,才会吐血晕倒,她身子骨虚弱,最近一段日子要好生修养,万不可再惹怒她,再吐血,病情就棘手了。 太医说的很严重,吓的楚珂脸色苍白,眼泪在眸底打转,修长的睫毛轻轻一合,眼泪就掉了下来,如清晨海棠花上的晶莹露珠被风吹落,美不惊人。 楚珂请太医治好三太太的病,太医为难道,“三太太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我纵然医术再高,也做不到让三太太不动怒。” 楚珂轻咬唇瓣,她娘的心病是陶姨娘和庶子还有琅嬛郡主,她没法让父亲把陶姨娘和庶子送的远远的,就算送到边关,那也还是父亲的骨肉,还有琅嬛郡主,三哥也必须要娶她。 外面,有轮椅滚动声传来,楚墨尘等的不耐烦进屋了,明妧迎上去道,“你怎么进来了?” 楚墨尘斜了她一眼,“探望三婶这么半天,我还以为你也晕了,方才听院子里的小丫鬟说,三婶是收到一封信才气晕的,我倒是好奇是什么样的信把三婶气成这样。” 楚珂愣了下,“信?什么信?” 她随口问楚墨尘,楚墨尘两眼一翻,楚珂就转头问三太太的贴身丫鬟。 丫鬟神情慌乱道,“没,没什么信。” 说话支支吾吾,眼神躲躲闪闪,没有信才怪了,而且丫鬟否决的时候,眼睛还朝床榻上三太太的枕头下瞄了一眼。 这么拙劣的演技,明妧都无语,这不明摆着是告诉楚珂信在枕头底下吗? 楚珂是真关心三太太,她想都没想就走了过去,伸手在枕头下一摸,就摸出来一封信,也顾不得太医和楚墨尘都在场,直接把信打开。 等看到信上的内容,她脸色一白,几个字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虽然否认,但楚珂心里还是信了几分的,她就说她娘没有那么脆弱,陶姨娘和庶子让她生气,三哥的事让娘失望,但也不至于到吐血的地步,原来,三哥不是娘亲生的! 死了的二哥才是! 知道自己的亲生儿子被人掉包,而且还死了,做娘的怎么能不悲痛欲绝的晕倒? 楚珂拳头攒紧,道,“这封勒索信是谁送来的?!” 丫鬟摇头,有些怯懦道,“奴婢不知,是小厮差丫鬟送来的。” 楚墨尘望着信,好看的眉头拧着道,“勒索信?” 外面,大太太打了珠帘进屋,正好听到这一句,瞬间好奇心就被勾了起来,她道,“什么勒索信?” 楚珂忙把信合上道,“没,没什么。” 越是遮掩,就越勾起人好奇心,大太太道,“因为一封信,你娘就气的吐血了,信的事不解决了,往后你娘还得生气,给大伯母看看,到底是封什么样的勒索信。” 第391章 该罚 楚珂紧紧的握着信,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她心里清楚,这信上说,如果不给她三千两,就把这事捅的人尽皆知,到时候娘没有了儿子,会任由一个庶子和姨娘爬到她头上作威作福。 大太太伸手过来拿,楚珂嗖的一下把手挪开,大太太扑了一空,眉头狠狠一皱。 楚珂心头一虚,又乖乖把信送给了大太太,左右瞒不住,何不坦荡一点。 大太太接了信,才扫了一眼,眼睛就瞪圆了,显然被信上内容震的不轻,来回看了两遍后,大太太转身吩咐丫鬟道,“快,快去找王爷和王妃来,王府出大事了!” 丫鬟吓了一跳,没敢耽搁,撒丫子就跑出了门。 楚墨尘看着楚珂,又望望大太太,俊美如妖孽的脸上写满了茫然和不解,“出什么大事了?” 大太太把信给楚墨尘看,楚墨尘看过后,当场愣住,那封信就宛如一道晴空霹雳划过,正中他天灵盖,劈的他怔在那里,做不出任何的反应。 这才是真正的演技派啊,心中了然,脸上无知,还能露出这般震惊神情,明妧觉得自己做不到,干脆不看信了,免得震惊的不够彻底,到时候露陷。 虽然大太太只让丫鬟找王爷和王妃来,但既然说王府出大事了,自然少不了要禀告老夫人和大老爷。 南院正堂,难得的齐聚一堂。 三老爷离的最近,来的最快,他进屋就问道,“听丫鬟说王府出大事了,出什么大事了?” 大太太没说话,只把信递给三老爷看。 三老爷看了两眼信后,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眸底的怒火都快溢出来了,明妧在一旁看着,心想三老爷这表情找不到一丝的破绽,要么演技太高,要么他是真的不知情。 明妧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儿。 她方才给三太太把脉,如她猜测的那般,三太太吐血就是吐着玩,吐给大家伙看的。 楚墨洐的身世抖出来,对三老爷没有一点好处,他犯不着这么做,可对三太太就不同了,三太太膝下只有楚墨洐和楚珂,楚珂要不了一年半载就嫁人了,膝下只有楚墨洐一人。 楚墨洐不是三老爷亲生的,甚至可以说是杀子仇人的儿子,三老爷不可能让楚墨洐继承三房家产,而自己的亲生儿子却仰人鼻息过活。 三老爷一定会要楚墨洐的命,让他给庶子让路。 一旦楚墨洐死了,三太太拿什么和有儿子傍身的陶姨娘比,迟早会下场凄凉。 可要是楚墨洐回了王爷和王妃膝下,有二十年的养育之恩在,楚墨洐不得不善待她,否则京都的流言蜚语就能毁了他。 要是楚墨洐能夺得世子之位,成为将来的镇南王,三太太就算没有亲生儿子,也一辈子荣华富贵享用不尽,楚珂也有靠山,不怕被人欺负。 既然老夫人和三老爷只顾自己,不顾三太太的感受,那她又何必顾他们那么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偷梁换柱,最后别人没发现这秘密,自己主动抖出来把儿子还回去的,也真是少见。 但不得不说一句,三太太是聪明人,懂得审时度势,趋利避害。 连楚墨尘和大太太看到这封信都震惊不轻,何况是王爷和王妃了。 看到信后,王妃当时就站不住,王爷扶着她,她才没有摔倒,声音打着颤窝儿,道,“洐儿他……他是我儿子?” 三老爷冷了脸道,“只凭一封来历不明的信,二嫂就要把我养了二十年的儿子带走吗?” 带走这两个字,其实并不准确,毕竟老夫人还健在,父母在,不分家,老夫人活一天,镇南王府就一天不会分家,都住在一个王府里,又能把楚墨洐带到哪里去。 楚墨尘坐在轮椅上道,“信是前院小厮送来的,这上头也有送银票的地址,把送信之人找来问问清楚。” 王爷吩咐楚总管道,“去把人带来。” 楚总管连连点头,没敢耽搁,赶忙下去了。 正堂内,谁也没说话,都还沉浸在这叫人不敢置信的勒索信中。 半晌之后,大太太声音颤抖道,“洐儿还在祠堂关着,放他出来吧。” 王妃点头,“快把三少爷放出来。” 丫鬟正要去传话,王爷道,“罚他是他犯了错该罚,与他是不是我的儿子无关,让他继续跪着。” 小丫鬟的脚步戛然而止。 明妧眼睛眨了好几下,望向楚墨尘,用眼神道:父王果然最疼你。 楚墨尘回了她一记白眼:父王什么时候最疼我了,今日要是犯错的是我,我不止要罚跪,我还要挨了板子再跪。 明妧看懂了他眼底的神情,诧异道:真的假的? 楚墨尘则道:别怂恿我犯错给你看,我可不想脱层皮。 明妧暗呲牙,把眸光挪向王爷,只见他脸色冷肃,眼神晦暗莫测。 与王爷的镇定相比,王妃就手足无措的多,她期盼这消息是真的,又害怕是真的,一个心七上八下,惶惶难安。 就这样,大家干等着,等了足足半个多时辰,楚总管才把那婆子找来。 那婆子进屋,看着一屋子的人,吓的双腿打靶子,最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看到那婆子,曲妈妈觉得眼熟的很,略微一想,就知道她是谁了,声音徒然拔高道,“你是赵妈妈?” 那婆子头发白了大半,眼角皱纹堆砌,点头道,“我,我是……” 其实也好猜,毕竟曾经在三太太身边待过,再加上知道这么大的隐秘,自然是亲近之人,曲妈妈一猜就猜出来了。 二十年前的事,早被压在脑海里不知道什么角落里,这会儿全涌了出来。 曲妈妈见王妃还没想起来,便道,“王妃,您还记得二十年前,您才生下二少爷没多久,三太太出了月子抱着三少爷来看您,奴婢无意间发现赵妈妈偷二少爷手腕上的金镯子,将她逮了个正着……” 曲妈妈那会儿还年轻,见不得这样的龌龊事,当众戳穿赵妈妈,让三太太颜面尽失。 三太太气头上,把赵妈妈卖了,这二十年来,曲妈妈再没见过赵妈妈,没想到今天又见着了。 赵妈妈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道,“当,当年我不是偷二少爷手腕上的镯子,而,而是给他戴镯子……” 第392章 私心 大太太坐在那里,有些坐不住凳子道,“当年的事,还不赶紧从实招来!” 赵妈妈知道自己今天是难逃死劫了,她豁出去道,“当年我对太太忠心耿耿,处处为她着想,可她却不听我一句辩驳,只当我丢了她的人,狠心把我卖了,离开镇国公府我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罪,我笑了自己多少回不值得!” 赵妈妈脸上全是讥讽和嘲弄的笑。 她是三太太的陪嫁妈妈,眼里心里只有三太太一人,那时候大太太、王妃还有三太太一起生产,而且巧的是都是儿子。 三个孙儿,老国公就只抱了从王妃肚子里爬出来的二少爷,给的赏赐也是最重的。 三太太气的回去流眼泪,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那时候镇国公府谁不知道老国公最喜欢王爷,最疼他,这爵位铁定是王爷继承,赵妈妈知道三老爷和大老爷争不过王爷,就萌生了偷梁换柱的念头。 也是凑巧,她这样想,机会就送到她跟前了,她把孩子匆忙调换,可是二少爷手腕上有金镯子,当时做贼心虚,摘了半天才摘下来,三少爷又调皮爱哭,半天戴不上,把曲妈妈引了过来,当她是偷金镯子的贼。 当时那情况,她没机会和三太太说是怎么回事,偷窃之罪比换孩子要轻的多,她以为三太太会护她的,谁想到三太太丢了脸,竟狠心把她卖了。 她气急之下,把这事隐忍了下来,算是给三太太的报应…… 原本她是打算把这秘密带进棺材里的,可是她儿子不成器,竟然迷上了赌博,欠了赌坊一屁股债,她膝下就那么一个儿子,她也只有这消息值两千两。 大太太坐在一旁,唏嘘道,“当年我就纳闷,你好歹是三太太身边的人,不至于眼皮子浅薄到去偷金镯子,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么多的内情。” 只是那时候,谁也没有多想,因为三太太羞怒之下,把赵妈妈卖了。 赵妈妈偷金镯子被卖的事,大家都印象深刻,再加上当时奶娘不在,屋子里又有两位小少爷,赵妈妈的确有偷梁换柱的机会,而且,她也没有必要骗人。 这边,赵妈妈磕头认错,那边银杏苑内,东王爷走了,东王妃一直守在床边,等琅嬛郡主醒过来好带她回东王府待嫁。 丫鬟一阵风卷进屋,因为急切,珠帘直晃,东王妃脸色一沉道,“有什么事,要这么急急忙慌的?!” 丫鬟倒也不害怕,因为她知道她接下来要禀告的事,会让东王妃合不拢嘴,丫鬟道,“王妃,三少爷他是王爷和王妃的亲生儿子!” 东王妃愣住,惊站起来道,“这怎么可能?!” 丫鬟点头如捣蒜,“是真的,这么大的事,借奴婢几个胆子也不敢胡说八道啊,偷换孩子的是当初三太太身边的管事妈妈,她为了救自己的儿子,以此要挟三太太,三太太不给她钱,她就告诉王妃,让她没有儿子,就是这事气的三太太吐血晕倒,漏了馅。” 东王妃从怔愣中回过神来,脸上的笑憋都憋不住。 是王爷和王妃的儿子才好呢! 大少爷再惊才逸逸,举世无双,也没有镇南王手中的兵权好,果然是她女儿的东西,谁也抢不走! 兜兜转转,琅嬛还是王爷和王妃的儿媳妇,这都是命啊。 东王妃太高兴了,顾不得琅嬛郡主还睡着,直接将她摇醒,把这消息告诉她。 琅嬛郡主怔了半晌,但要说高兴,却也没多少,见东王妃高兴的合不拢嘴,她忍不住泼冷水道,“母妃,三少爷要真是王爷和王妃的亲生骨肉,三太太和杨家就更不可能退婚了。” 东王妃脸上的笑容僵硬,她说三太太怎么一点都不给东王府面子,现在全明白了,东王府怎么比的上镇南王府,人家野心大着呢。 东王妃握着琅嬛郡主的手道,“我女儿的福气可一点都不比旁人差,就算杨家不退亲,难道你还比不过杨家姑娘了?” 琅嬛郡主鼻子一酸,扑到东王妃怀里又是一通哭泣。 这边东王妃喜不自胜,那边长晖院内,老夫人知道这消息后,气的她把手边的茶盏都摔了,狠狠的砸在地上,吓的丫鬟婆子大气都不敢出。 钱妈妈摆手,让丫鬟都退出去。 等屋子里没了外人,钱妈妈道,“老夫人别气坏了身子,这事您还是当不知道吧。” 不知道? 这么大的事,是一个管事妈妈就能担的下来的吗,骗骗王妃还可以,王爷是那么好糊弄的?! “愚不可及!”老夫人气的握着佛珠的手都颤抖。 钱妈妈也觉得三太太这回胆子太大了点,这事事先老夫人可是一点都不知情,看老夫人气的吭哧吭哧,钱妈妈道,“怕是陶姨娘的事真伤了三太太的心。” 老夫人咬牙道,“她就不想想自己的儿子是被谁杀的!” 这仇恨,她一日都不曾忘记,她倒好,把人儿子养的白白胖胖的送回去,老夫人气的五脏六腑像是被火灼烧似的疼。 钱妈妈则道,“我看这事未必就是三太太的主意。” 老夫人看了钱妈妈一眼,想到什么,她眉头一皱,“你是指杨家?” 钱妈妈点头。 那天杨大太太来分明只是退亲,在长晖院待了半天,也没提换个女儿嫁过来的意思,陶姨娘怀了身孕后,老夫人太过高兴,三太太气的转身就走,杨大太太肯定是觉察出什么,再加上三太太气头上,很可能就把什么都说了。 王爷和王妃的长子,那就是镇南王世子,现在还在三太太膝下,他的亲事三太太能做主,让三少爷娶了杨菡儿,回头摇身一变,杨菡儿就是镇南王世子妃了。 这么大的诱惑,足够杨大太太不遗余力的怂恿三太太把这件事抖出来,给自家女儿谋个锦绣前程。 只是没料到,棋差一招,被琅嬛郡主半道截了胡。 平心而论,三太太这么做倒也没错,谁还能净顾着别人,不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可她也太心急了些,怎么也该等三少爷娶了杨家姑娘再抖出来也不迟啊。 本来王爷和世子爷就难对付了,现在三太太又私心太重…… 看着老夫人冰冷的眸子,钱妈妈在心底叹息一声。 第393章 妯娌 南院内,王爷当众审问赵妈妈,可是不论他怎么盘问,赵妈妈对三太太都只有恨意,恨三太太当初卖了她。 三太太从昏迷中醒过来,要找赵妈妈拼命,要不是赵妈妈偷梁换柱,儿子在她膝下长大,未必会长歪,最后被王爷砍了脑袋。 说这话的时候,三太太就像是发了疯似的,恨不得当场把赵妈妈撕碎,却是狠狠的扇了王爷和王妃一巴掌,这不明摆着怪王爷和王妃把她亲生儿子给养歪了么。 楚墨尘坐在轮椅上,看的是白眼直翻。 他同样是父王和母妃的儿子,可没享受过当初楚墨琛的待遇,三太太和老夫人都很疼楚墨琛,要什么给什么。 楚墨尘一直觉得自家二哥是被人捧杀的,现在看来人家分明是宠自己的儿子和孙儿,要给他最好的,只可惜碰到了王爷,为了大局,王爷能狠心杀子立威,让他们的算计不仅落空,最后还成了笑柄。 当初娇惯楚墨琛,王爷和王妃想罚他,一个个站出来护着楚墨琛,结果去了边关,落到了王爷手里,就身首异处了。 三太太又哭又闹,最后晕了过去,又被抬回了屋,而彼时赵妈妈脸上多了好几道抓印,丫鬟抓着赵妈妈,让三太太狠狠挠了几下出气。 三太太被扶下去后,大太太望着王爷和王妃道,“这事该怎么办?” 王爷眉头紧锁,并未说话,王妃的态度则很明确,如果真是她儿子,自然要认回来。 但是现在,谁也没法确定赵妈妈说的话就一定是真实的,不过从这些年老夫人和三太太对待楚墨琛的态度,又很难否认赵妈妈说的话是假的。 但不论是真还是假,这事已经在镇南王府传遍,甚至随着东王妃带琅嬛郡主回东王府,也传了出去。 与楚墨洐是王爷王妃亲生骨肉一起传开的,还有琅嬛郡主和楚墨洐的事。 这事,王妃下了封口令,没人敢往外传,现在却一起传开了,耐人寻味的很啊。 镇南王手握重兵,权倾天下,与其说是皇上最信任的臣子,不如说是皇上最信任的兄弟,镇南王府有什么风吹草动,皇上都会上心,何况是满朝文武了,再者嫡长子的身份本就和其他子嗣不同。 一时间,街头巷尾,茶楼酒肆都在议论这事。 当然,大部分人还是当成热闹看,可晋王和成国公却是勃然大怒,怒不可抑,怒发冲冠,大发雷霆,当初王爷杀子立威,被杀的还有他们的儿子和孙儿,三条鲜活的生命成全了王爷的赫赫威名。 可结果呢,王爷杀的是侄儿! 他们死的却是亲生骨肉! 他们一直想绝王爷的后来替他们那被人当做垫脚石的儿子报仇,可一个儿子还没有整死,断了条腿还在四处蹦跶,把他们气的呕血三升不说,现在又多了一儿子! 如何叫晋王和成国公不生气,不愤怒,不气的想杀人? 消息传到杨家,杨大太太匆匆忙登门,问三太太楚墨洐和琅嬛郡主的事是不是真的。 彼时,三老爷正冲三太太发火,掐着三太太的脖子,呼吸不畅的三太太脸色发紫。 三老爷想活活掐死三太太,她以为她让赵妈妈出来抖出这事做的天衣无缝,能蒙混得了所有人吗?! 他都没法想象现在满朝文武是怎么在背后笑话他的! 自己儿子被人杀了,却替别人养了二十年的儿子! 三太太也不反抗,她知道三老爷有多生气,但她觉得心里头痛快,他宠着陶姨娘的时候,把庶子抱在怀里有说有笑的时候可曾想过她有多心痛,为了爵位害死了她儿子,却还要她帮着争爵位,将来便宜一个庶子,她没有那么贤良淑德! 楚墨洐是她杀子仇人的儿子不错,可却也是她从小养大的,只要他娶了杨家女儿,将来镇南王府就有杨家一半! 现在事情已经抖出来了,这时候借三老爷几个胆子也不敢杀她。 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三老爷把三太太往床上一扔,转身走了。 他前脚走,后脚杨大太太就进了屋,两人在门口还打了个照面,三老爷神情冰冷,杨大太太顾不上他,径直迈步进屋。 三太太摸着差点被掐断的脖子,大口大口的喘息,杨大太太进屋,迫不及待道,“街上都在传洐儿和琅嬛郡主的事,这事是真的?” 三太太不想点头,可这事她否认不掉,她没说话,就算是默认了。 杨大太太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强忍着道,“怎么会这样,出了这样的变故,你怎么还……” 如果最后楚墨洐不娶杨菡儿,那她们不是给琅嬛郡主做了嫁衣裳吗? 三太太眸光紧闭,脸上尽是疲惫之色,她真的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就有那么凑巧,巧的她措手不及,现在,她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沉香轩内,明妧手撑着下颚走神,喜儿端了盏热茶过来,问道,“世子妃,三少爷真的是王爷王妃亲生的吗?” 现在整个王府都在议论这事,身为世子妃身边最贴身的丫鬟,喜儿不知道被人拽了多少回询问,可她一样云山雾里,心里跟猫挠了似的。 这事到现在也没个准话。 明妧捧着茶盏,随口问道,“你们两觉得呢?” 喜儿望向雪雁,雪雁道,“奴婢还记得世子妃和世子爷第一次回门,二姑娘认回侯爷和夫人膝下时,三太太问世子妃是怎么发现的……” 当时明妧说不是亲生的女儿,自然不会捧在手心里疼,再加上当娘的看自己的骨肉总格外的亲厚些,久而久之就会发现了。 世子妃说完这些话后,老夫人和三太太就改口帮三少爷退掉杨家姑娘的亲事,那时候她们都以为是三姑娘绝食的缘故,现在看来应该是三太太和老夫人引以为戒,怕她们不退亲,硬逼着楚墨洐娶一个胖墩子般的姑娘,引起大家的疑心。 明妧赞赏的看了雪雁一眼,喜儿则拍脑门道,“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事呢,那这么说三少爷真的是王爷和王妃亲生的?”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喜儿还是一脸遭雷劈的神情。 要真是这样,那琅嬛郡主和世子妃不还是妯娌? 第394章 继承 就琅嬛郡主那性子,和她同处一个屋檐下,还能有安生日子过么,尤其三少爷是长子,他们肯定会争世子之位。 想到琅嬛郡主,明妧就一个头两个大,她是盼着琅嬛郡主嫁的远远的,从此大家井水不犯江水,她嫁到三房,明妧都担心以后矛盾不少,结果峰回路转,楚墨洐成了王爷王妃的嫡长子,兜兜转转,琅嬛郡主又回来了,躲都躲不开。 一盏茶喝完,明妧就听到一阵车轱辘声传来,楚墨尘回来了。 明妧起身迎上去,笑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楚墨尘妖冶凤眸含笑,眼底的柔情能掐出水来,声音醇厚道,“才离开一会儿就想我了?” 喜儿和雪雁两丫鬟脸齐齐一红,麻溜的从一旁走了。 明妧脸也好不到哪里去,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不忘记撩拨人,不由的瞪了他道,“谁想你了,我只是好奇你有没有问出点什么有用的消息!” 楚墨尘去祠堂看望罚跪的楚墨洐去了,顺带问问观景楼上的事。 明妧白净的脸添了一抹胭脂色,宛如蜿蜒雪山映照晚霞,看着这张明媚的脸,再大的烦心事也能烟消云散,楚墨尘心情很好道,“三哥知道的不多,正好他也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就把大哥叫了去,我多等了一会儿。” 耽误了点时间,但好在事情都弄清楚了。 明妧给楚墨尘倒了杯茶,让他边喝茶边说。 结合楚墨洐和楚墨枫说的,楚墨尘把事情还原。 早上他和明妧去苏家后,琅嬛郡主就约了楚墨枫去观景楼谈姜大姑娘的事,过程并不愉快,琅嬛郡主不小心撞到桌子,打翻桌子上的香炉,冒出一抹浓烟。 那股浓烟是催情香。 楚墨枫及时屏住了呼吸,离的远远的,琅嬛郡主躲不开,吸了不少进去。 楚墨枫觉得琅嬛郡主就是个疯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命,他不会纵容她,姑息她,赔上自己下半辈子,狠狠心从窗户跳了下来。 他跳下观景楼,正好被楚墨洐看到,他就走了过来。 楚墨枫知道楚墨洐钟情琅嬛郡主,再者长房的确曾对不起琅嬛郡主,楚墨枫动了最后一点恻隐之心,他道,“如果你想娶琅嬛郡主,就上观景楼。” 丢下这一句,楚墨枫径直离开。 楚墨洐摸不着头脑,他在楼下犹豫了片刻,听到楼上有东西摔落的声音,怕出什么事,一跃上了楼,就看到眼神迷离,酥胸半露的琅嬛郡主…… 对琅嬛郡主,楚墨洐算不上乘人之危,因为媚药不解,琅嬛郡主十有八九会暴毙而亡。 后面的事,大家都知道,楚墨洐好奇为什么楚墨枫在观景楼上,明知道琅嬛郡主中了毒,还见死不救,他不是那么狠心的人。 楚墨枫告诉楚墨洐,琅嬛郡主就是杀害姜大姑娘的凶手,杀人本该偿命,如果他舍身救琅嬛郡主,他对不起楚墨琛也对不起姜大姑娘,他能做的只有帮琅嬛郡主请个大夫,其他的,他无能为力。 楚墨洐没想到杀姜大姑娘的会是琅嬛郡主,他纳闷琅嬛郡主为什么要这么做,楚墨枫只说不知道,并让楚墨洐转告琅嬛郡主,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如果她没法私了这事,他会公事公办。 听完楚墨尘的话,明妧赞叹道,“你大哥真不错。” 她还以为琅嬛郡主出了意外,楚墨枫会宽限她几天,没想到说明天就明天,一言九鼎,言出必行。 明妧脸上不加遮掩的欣赏和敬佩,楚墨尘脸黑了几分,但没有反驳,因为明妧并没有说错,只道,“大哥从小就是非分明,说一不二,能让他容忍琅嬛郡主两年,我还真好奇长房是怎么对不起琅嬛郡主的。” 不止楚墨尘,明妧也好奇的很,不过楚墨尘说这话,说明楚墨枫那里是没有希望了,不知道将来有没有机会从琅嬛郡主口中撬出来。 这一夜,镇南王府不知道多少人失眠。 明妧和楚墨尘两没心没肺的,一觉睡到天大亮。 第二天,朝堂上就热闹了,满朝文武,甚至皇上都问王爷到底怎么回事,楚墨洐到底是不是他嫡长子。 王爷想了一夜,点头道,“是。” 然后,朝廷上就炸锅了,朝臣们三三两两,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大家最关心的还是镇南王府的继承问题。 王爷就楚墨尘一个儿子,即便他断了腿,那也该他继承,轮不着别人,可现在有两个儿子,还是长子,且四肢健全,于情于理,镇南王府的爵位也该嫡长子继承。 和楚墨尘有过节的成国公率先出列道,“要是楚三少爷真是镇南王亲生,那就是嫡长子,立嫡以长,当立三少爷为世子。” 不少大臣站出来附和。 王爷早料到会这样,上朝之前,他就想好了应对之策,王爷从容道,“我镇南王府的族谱尚未修改,本王都不急,诸位大人倒是对我镇南王府将来由谁继承格外的上心,立嫡以长,成国公是不好明着催皇上立大皇子为太子,拿我镇南王府做筏子吗?” 大皇子乃先皇后所出,是皇上的嫡长子。 王爷一句话,那些大臣麻溜的把嘴闭上了,目不斜视。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成国公拥戴的是四皇子恒王,真是一不留神就撞到镇南王枪口上。 王爷这句话杀伤力极强,满朝文武除了坚定不移拥戴大皇子的,没人再有理由站出来逼王爷换世子,而拥戴大皇子的又没那么傻,镇南王世子和成国公还有四皇子结仇,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啊。 立场不同,不好帮忙,却也不能拖人家后腿,大皇子党干脆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更换世子之事,戛然而止。 可朝堂上没有掀起波澜来,镇南王府内却是动静不小。 迎娶琅嬛郡主进门的日子定下了,王府得下聘礼,虽然大部分聘礼公中掏,但为了脸面上好看,做爹娘的总要掏点添补上,而且三太太昨儿吐血晕倒,身子虚弱,她没那心情,也没那份体力帮楚墨洐准备聘礼。 第395章 欺压 三太太撒手不管,老夫人就把这差事交给大太太,大太太笑了一声,道,“老夫人就见不得我清闲,三弟妹身子虚弱,不能劳心费神,王妃可是洐儿亲娘,这事怎么也轮不到我管,我帮着打打下手还行。” 大太太不止推脱,还顺带挑起了矛盾,她道,“现在外面都盛传洐儿是王爷的嫡长子,先前尘儿娶明妧进门,那排场可不小,嫡次子怎么也不能越过嫡长子去,这聘礼不好准备,再者昨儿看三弟妹的意思,她似乎还有意让洐儿娶杨家姑娘……” 琅嬛郡主不可能给人做妾,杨家姑娘也不可能,如果真要娶,那铁定是平妻。 既然是平妻,那就该一视同仁。 大太太说这话的时候,明妧就在一旁,她朝天花板翻了一记白眼,以前大太太一直称呼她世子妃,现在改叫她明妧了,这改的也忒快了点,王爷都还没把楚墨尘的世子之位拿走呢。 那边大太太话锋一转道,“有些话,我昨儿就想说了,咱们镇南王府还没有谁娶过平妻,再者洐儿也不愿意娶杨家姑娘,不宜开此先例,洐儿和琅嬛郡主被人算计,非我镇南王府所愿,我想杨家通情达理会谅解。” 明妧修眉微挑,大太太的意思是让楚墨洐退掉杨家表妹的亲事,只娶琅嬛郡主一人? 昨天她不是才被琅嬛郡主摆了一道,气的怒火滔天吗? 难道后来东王妃知道楚墨洐是王爷和王妃生的,想大太太帮着琅嬛郡主,又把那四万两银票给了大太太? 这倒是有可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谁都知道王爷手里有钱,而且不少,只要夺得镇南王世子之位,以后数钱数到手抽筋,又岂会在乎区区四万两? 要知道三太太可是想楚墨洐娶娘家侄儿的,琅嬛郡主在三太太心中不可能越的过杨菡儿去,聪明如她,又怎么可能在这时候把大太太得罪死? 只是她大太太是那么容易被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 而且,她这么说可是把三太太和杨家往死里头得罪,难道她是趁机讨好王妃?如果楚墨洐真是王妃亲生,王妃肯定不希望他娶杨菡儿。 很快,明妧又把这想法抛诸脑后,大太太要讨好王妃,犯不着等到今天,她嫁进来这么久,可从来没见过大太太讨好王妃过。 但大太太话里话外都向着琅嬛郡主,这一点毫无疑问。 王妃坐在那里,脸上神情莫名,老夫人却不给她沉默的机会,道,“这事,王妃打算怎么办?” 王妃昨晚一夜翻来覆去没睡着,绝美的脸上眼袋微青,她望向明妧,问道,“明妧,你和尘儿有没有什么想法?” 明妧微微一怔,怎么问她啊,她能有什么想法,又不用她掏钱给楚墨洐娶媳妇,明妧轻摇头,“相公有没有想法,明妧不知道,但明妧没什么想法。” 王妃眼神黯淡了几许,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她希望楚墨洐真的是她的儿子,可如果楚墨洐真的回了长房,就算他不和楚墨尘争世子之位,三太太和东王府也会争,这件事从发生起,王妃就一直注意明妧的反应,她很平静,平静到仿佛这件事和她没有一点关系似的。 是她天性无欲无求,不在乎富贵权势,还是她压根就抱着一年后就离开镇南王府的想法,所以镇南王府将来是不是尘儿继承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王妃没说话,大太太眉头微皱道,“王妃,没几天就要办喜事了,虽然琅嬛郡主不是第一回嫁人,可洐儿是第一次娶亲,这喜宴不能丢了咱们镇南王府的脸面,时间原就紧促,犹豫只会耽误时间。” 王妃拿不定主意,便让丫鬟去请王爷,一切依照王爷的意思办。 比起王妃的优柔寡断,王爷办事就果决的多,他人都没来,只让楚总管来传话道,“王爷说聘礼他拿两万两,余下的比照当初二少爷迎娶琅嬛郡主时的聘礼从公中拿一份,至于新房,就安置在沉香轩旁边的拂云轩。” 大太太眉头微敛,道,“让三少爷和琅嬛郡主住拂云轩是不是太委屈了他们了?” 虽然拂云轩是二房的,但比沉香轩小了三分,位置也稍逊一筹,按理嫡长子要住最好的院子,也是他身份的象征。 楚总管望着大太太道,“银杏苑倒是不小,位置也好,但那是二少爷生前住的地方,不合适做三少爷和琅嬛郡主的新房,沉香轩是世子和世子妃住的地方,总不好叫他们腾出来,只能委屈三少爷了。” 大太太笑道,“银杏苑的确不适合做三少爷和琅嬛郡主的新房,但给尘儿和明妧住倒不是不可以。” 明妧听得眸光一冷,居然要她和楚墨尘给楚墨洐和琅嬛郡主腾位置,她还真张的开这个口。 公中给琅嬛郡主送多少聘礼,她管不着,但要她在住惯的地方挪位置,这是欺负到她头上来了,明妧笑道,“二房地方小,可选择的地方不多,大伯母觉得扶云轩委屈了三少爷和琅嬛郡主,不如二房和长房换换,长房最好的院子给三少爷和琅嬛郡主做新房,明妧和相公绝无异议。” 大太太脸色一僵,眸底有暗芒忽闪而逝。 王妃黯淡的眸光亮了几许,倒不是因为她可以趁机搬到长房去,对住处,王妃没有那么多讲究,而是觉得明妧还在乎楚墨尘,她不是不争,只是还没到她争的时候。 屋子里,气氛有些尴尬。 这是镇南王府,最好的位置应该王爷和王妃住,但因为以前是镇国公府,大老爷是镇国公,后来皇上赐封王爷,王爷和王妃都嫌麻烦,便没提搬住处,大老爷和大太太不会傻到主动提,老夫人在长房和二房之间,当然向着长房,谁都不开口,就没变动。 现在明妧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 其实在明妧眼里,住哪里都无妨,王爷哪怕就是住茅草屋,他也还是手握重兵,权倾天下的镇南王,可大太太不能自己霸占最好的院子,还要找她和楚墨尘的麻烦,那么多的东西从沉香轩搬到扶云轩不麻烦吗,其他东西就算了,她的药房怎么搬? 沉香轩后院的药房,环境清幽,是她最喜欢的地方。 屋内,寂静半晌,直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一模样清秀的小丫鬟走进来,福身道,“王妃,北鼎侯府请您和王爷去一趟。” 第396章 失踪 王妃愣了下,大太太则拧眉道,“北鼎侯府怎么请你和王爷去,有事也该主动登门才是。” 王妃不知道北鼎侯府找她和王爷何事,但既然开这个口,应该是有要事,王妃便起了身。 王妃走后,明妧也没有多待,福身告退。 她前脚走,后脚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就都退了出来,老夫人看了大太太一眼道,“怎么对二房的事那么上心?” 大太太眸光微闪,笑道,“我哪是真关心洐儿和琅嬛郡主住哪儿,偌大一个王府,总不会让他们没地方住,我只是试探一下,连小小沉香轩都不肯让出来,何况是世子之位。” 顿了顿,大太太一脸佩服道,“还是老夫人和三弟妹棋高一招,虽然洐儿不是三弟和三弟妹亲生的,但毕竟养了他二十年,生恩不及养恩大,如果洐儿成了镇南王世子,三弟在朝中的地位也就跟着水涨船高,将来图谋什么也便宜。” 老夫人看向大太太,眸底带着审度,“你的意思是?” 大太太眼敛低垂,苦笑道,“我长房到手的爵位都保不住,何况是去争,我和枫儿他爹早没有这想法了,只盼着枫儿能封侯拜将,把他爹丢掉的面子找回来,将来九泉之下不被列祖列宗训斥便心满意足了。” 大太太的弦外之音,老夫人明白,她是希望帮楚墨洐一把,将来楚墨枫能借他的势封侯拜将。 老夫人脸色看不出喜怒,只摆摆手,让大太太退下。 等大太太走后,钱妈妈望着老夫人道,“大太太和大老爷真的熄了夺回爵位的心?” 老夫人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要真没有那心,大老爷这两年就不会苦读兵书了。” 再说王妃,北鼎侯府派人来请她,她去前院找王爷,王爷在处理公文,王妃等了一刻钟,王爷把手头上的事忙完,方才起身。 一个时辰后,琅嬛郡主的贴身丫鬟秋露就是杀害北鼎侯府姜大姑娘凶手的消息就传回了王府。 彼时,明妧正在书房内忙着开铺子的事,铺子已经买下并且拆了,既然要重新建造,她得依照自己的心意建。 雪雁知道这消息后,赶紧来禀告她,明妧头也未抬,因为这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 从东王世子娶北鼎侯府姜三姑娘做世子妃,明妧就知道北鼎侯府不能把琅嬛郡主怎么样,何况现在琅嬛郡主要嫁的楚墨洐还极有可能是王爷和王妃的嫡长子,北鼎侯府还得给王爷面子呢。 只是东王府未免太不拿北鼎侯府当回事了,拿一个小丫鬟去打发北鼎侯府,他们以为一个小丫鬟背的起那么大的黑锅,姜大姑娘一条命是丫鬟能赔的起的? 这样藏着掖着,欲盖弥彰,只会更加激怒北鼎侯府,不过这和她无关。 雪雁前脚禀告完,后脚喜儿就送来一个叫明妧无语的流言,喜儿龇牙咧嘴道,“世子妃,府里都在传琅嬛郡主的丫鬟出面认下杀害姜大姑娘一事,是为了讨好长房,那样大姑娘就不用嫁给北鼎侯府上的少爷了……” 喜儿吭哧喘气,气的不轻。 她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明明就是她们杀的人,让丫鬟顶罪就算了,还要四下散播流言说自己无辜,是为了大姑娘不用嫁给北鼎侯府少爷才主动认罪的,听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府里的丫鬟婆子都信以为真了。 琅嬛郡主帮长房这么大的忙,大太太肯定会记她的情,然后帮她和三少爷争夺世子之位。 明妧早见识过琅嬛郡主倒打一耙的本事,知道她擅长利用流言,却没想到她能把流言用到这种程度,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她怎么能是琅嬛郡主的对手呢,可偏偏她们注定要成为敌人。 明妧头疼,开铺子的好心情烟消云散。 手中狼毫笔举起来,却不知道怎么落下,明妧干脆把笔放下,迈步出了书房。 外头阳光灿烂,喜儿提议去花园走走,散散心。 花园内,百花争艳,粉蝶翩翩。 逛了半圈,心情好多了,明妧打算去凉亭坐坐,那边一阵欢笑声传来,“杀姜大姑娘的凶手抓到了,给了北鼎侯府交代,大姐姐心底的石头放下了吧?” 银玲般的欢笑声,清脆悦耳。 说话的是楚黛,难得瞧见她打趣楚瑜,楚瑜红了脸蛋道,“我真没想到琅嬛郡主的丫鬟会主动承认是她姜大姑娘,先前娘让她和东王府帮忙说说情,她难道真是为了我和大哥认罪的?” 楚黛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云王府世子和含山郡主要来京都给太后贺寿,明后天就到了,大姐姐回京之前,可是专程绕道去了云王府,为此耽搁了回府的时间,这回咱们该请含山郡主进府赏花,你说我要不要请大哥把云王府世子也请进府呢?” 她娇笑连连,惹的楚瑜作势打她。 楚瑜两腮染红晕,含羞带臊,比盛开的牡丹还要娇艳几分。 喜儿小声道,“总算盼到云王府的人进京了。” 皇上赏赐给定北侯的两美人,紫月和青霜,定北侯就等着云王府的人进京,然后请云王进府,把两烫手山芋塞给云王,之前说好两个月就进京,没想到拖到现在。 不过从楚黛和楚瑜的嬉闹打趣,楚瑜似乎钟情云王世子啊。 两姐妹有说有笑的走远,那边过来一丫鬟,快步上前道,“世子妃,穆王府清宜郡主的丫鬟来了。” 明妧微微一愣,不知道清宜郡主让丫鬟来找她何事。 她等了会儿,就看到丫鬟胭脂快步走过来,她福身给明妧见礼,明妧问道,“可是郡主找我有事?” 胭脂连连点头道,“郡主让奴婢来问问,云嬷嬷有没有来镇南王府找您?” 明妧摇头,喜儿就道,“上回我家世子妃见云嬷嬷还是在街上,云嬷嬷怎么了?” 胭脂有些着急道,“云嬷嬷昨儿急匆匆出府,一夜未归,不知道去哪儿了,王府派了不少人出去找她,实在找不到,郡主才让奴婢来问您。” 确定云嬷嬷没有来找明妧,胭脂就告辞了。 胭脂走后,喜儿眨眼,好奇道,“云嬷嬷什么身份,她失踪了,穆王府这么着急,还派这么多人找她?” 第397章 解毒 明妧也纳闷呢,云嬷嬷和苏氏的身世有关,能让穆王妃出面帮她讨天香锦的荷包,足见云嬷嬷身份不一般。 无端端的人失踪了,一定有问题。 清宜郡主又让丫鬟来问她,莫非云嬷嬷的失踪,和她娘苏氏的身世有关? 带着疑惑,明妧回了沉香轩,她打算去找楚墨尘,看能不能帮忙找找云嬷嬷,只是刚走到后院门口,一丫鬟跑上前,喘气道,“世子妃,沈大少爷派了人来找您和世子爷。” 明妧秀眉微挑,道,“让他在正堂等我。” 小丫鬟连连点头,转身跑远。 明妧则进了后院,楚墨尘在练习走路,远远的瞧见明妧走过来,他道,“来的正好,我腿有点疼。” 明妧飞了他一记白眼,“你哪天腿不疼?” 一样的理由用一回两回就算了,丫的,还乐此不疲了。 赵风憋笑。 楚墨尘轻咳一声,道,“这回是真疼。” 明妧没理会他,这话她也耳熟的很,选择性不上当,她道,“你待会儿再疼,沈大少爷派人来找你和我,许是有事。” 楚墨尘脸一臭,“他还能比我腿疼重要?” 明妧只问不答,“你去不去?” “过来扶着我点儿。” 明妧瞪了他一眼,过去扶着他,赵风麻溜的把轮椅推了来,其实不用扶,楚墨尘完全可以走到轮椅边了,这不是世子妃一来,就变的格外脆弱,一定要扶着才成,矫情的不行。 明妧推着楚墨尘进屋时,就看到一男子在正堂内打转,一脸焦灼,听到脚步声就迎了上来。 明妧认得他,她救沈大少爷的时候,他就打扮成车夫模样,明妧印象深刻。 只是这会儿这么坐立不安,显然是出事了,明妧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男子点头,然后看了眼丫鬟,明妧道,“都是我心腹丫鬟,有事不妨直说。” 喜儿懂事的出去了,并把门带上。 这边门还露了一丝细缝,喜儿就看到男子扑通一声跪下,隔的许远还能听到双膝砸地的声音。 他这一跪,明妧连忙道,“有话起来说。” 男子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道,“我此番来,是求世子爷和世子妃救命的。” 明妧额心皱紧,“你家大少爷又出事了?” 又…… 不能比这个字更扎心了。 男子点头道,“大少爷身中剧毒,昏迷不醒,看过大夫,请过太医皆束手无策,世子爷、世子妃知道江湖郎中的下落,还望告知,只要能救我家大少爷的命,花多少钱都在所不惜。” 柳州沈家富甲天下,自然不差钱。 但江湖郎中是她啊,明妧望向楚墨尘,她对沈大少爷极有好感,听男子形容的,沈大少爷情况很是凶险,容不得耽搁。 楚墨尘心情很不好,他当初病重,双目失明,可没见明妧对他有这么紧张,但不让明妧去的话,他又说不出口,便道,“我陪你去。” 赵风道,“属下这就去安排马车。” 明妧推着楚墨尘走在前面,男子紧随其后,喜儿去后院拎了药箱子,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 男子几次欲言又止,他要的不是世子爷和世子妃去探望他们家大少爷,他来是想问出江湖郎中的下落,好带大少爷去治病啊。 但镇南王世子和世子妃愿意去探望他们家大少爷,是很看重他们家大少爷了,男子强忍着,才没有问江湖郎中。 等明妧和楚墨尘出府,赵风已经赶着马车等候在那儿了,坐上马车后,男子就带着他们去沈大少爷落脚处。 那是一处别院,院里闹市的喧嚣,环境清幽雅致,鸟语花香。 从下马车到见到沈大少爷,一路上,明妧看到了四名大夫,进屋的时候,还听到大夫叹息道,“老朽无能为力,府上另请高明吧。” 大夫一脸惋惜,拎着药箱子告辞。 大夫走后,明妧坐到床边,很自然的,手朝被子伸过去…… 被子刚掀开,一声尖叫传来。 喜儿尖叫连连。 沈大少爷他怎么能不穿衣服! 一旁的小厮涨红了脸,他根本就没料到镇南王世子妃会掀开被子,她伸手的时候,他想阻止,可是话还没蹦出来,被子就掀开了。 叫的好像他们家大少爷非礼了谁似的,不穿衣服还不是为了方便大夫施针救命么。 明妧没什么反应,抓起沈大少爷的手帮忙把脉,楚墨尘在一旁脸都绿了。 她都没看过他! 深呼吸,楚墨尘才能把那股喷薄欲出的愤怒压下。 手指搭在沈大少爷的脉搏上,几个呼吸的功夫,明妧脸色就凝重了,收了手,把随身带着的金针拿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在沈大少爷身上,然后拿刀划破他的手腕,乌黑的血流出来。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快到男子都惊呆了。 沈临风是得明妧和定北侯夫人所救才能保住一命,但他没想到明妧居然会医术。 等明妧收了手,男子紧张道,“我家少爷他……” 明妧擦着额头上的汗珠道,“再晚半个时辰,你家大少爷就没命了。” 男子也知道情况凶险,不是万不得已,他不会擅作主张去镇南王府找世子爷和世子妃问江湖郎中的下落。 流了半碗血,明妧把金针收了,然后把沈大少爷的手腕包扎好,拿了颗药丸给他服下。 男子问道,“这样就解毒了?” 明妧嘴角抽了下,“哪有那么容易,这碗血我带回去验毒,每隔一个时辰给他喂一颗药丸,药瓶子里的够他撑到明天中午,明天我会让丫鬟送一瓶来,如果三天之内,我查不出他中的是什么毒……” 沈大少爷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男子接了药瓶,连连道谢。 喜儿把金针收好,放到药箱子里,沈大少爷中了毒,金针上有毒,回去要用水洗用火烤,才能给别人用。 时间紧迫,明妧把血装好,就和脸黑的光黝的某世子爷告辞。 一路无话,这边明妧刚走到二门,身后跑过来一小厮,气喘吁吁道,“世,世子妃,我家少爷醒了,要,要见你……” 楚墨尘臭着张脸,明妧则道,“让他好好休息,有什么话下次说。” 小厮忙道,“小的也是这么和大少爷说的,大少爷说他是受人之托,务必请世子妃回去一趟。” 第398章 殷勤 受人之托? 受谁之托? 明妧见楚墨尘一脸的不耐烦,她道,“要不,你在这里等我?” 楚墨尘没好气道,“阿风,推我去看看。” 就这样,明妧和楚墨尘又转身回来了,彼时沈大少爷穿了件亵衣,脸色惨白如纸,看到明妧,他点头算是见礼。 病成这样,还不忘礼数,谦谦君子,明妧问道,“有什么话,非要现在就告诉我?” 沈大少爷有气无力,断断续续,废了半天力气才勉强把一句话说齐,他说:穆王府云嬷嬷死了,临死前告诉我,佛光寺灵泉旁第七棵树下埋了东西,让世子妃去取…… 云嬷嬷并未说是镇南王世子妃。 这是沈大少爷猜测的,因为满京都世子妃,他就只认得明妧一个,而且云嬷嬷也知道他认识。 他中的毒有多凶险他知道,他现在还有口气,他怕不说,回头没机会说了。 喜儿捂嘴低呼,“云嬷嬷死了?她怎么会死呢?!” 沈大少爷想说话,可是他实在没有力气了,每说一个字都仿佛耗尽他全身的力气,眼皮子像是粘起来了一般。 他晕了过去。 男子站在一旁,道,“昨儿傍晚,我们才发现大少爷晕倒在佛光寺山脚下的树林里,不远处有一嬷嬷,身上中了只箭,府里的小厮就在那里挖坑把她埋了,大少爷昏迷了一夜,将近午时才醒过来,说了找世子妃几个字就晕死了过去,我以为大少爷是让我通过世子妃请江湖郎中……” 现在看来,沈大少爷是想让男子给明妧传话,只是才说了几个字,就又昏死了过去。 不清不楚,护卫误会了,反倒救了他一命。 明妧望向楚墨尘,道,“不知道云嬷嬷埋在地里的是什么,让暗卫去挖出来。” 赵风打算去。 楚墨尘阻拦道,“先别去。” 明妧看向他,楚墨尘道,“云嬷嬷是在佛光寺山脚下死的,死之前又让沈大少爷给你传话,应该是因为那些东西送了命,这会儿估计敌人正满佛光寺的寻找,暗卫去取,无疑是自投罗网。” 他可以多派些暗卫去取,能保证东西拿回来,但万一东西很重要,知道在他们手里,就等于多了一分危险,镇南王府里可是有一堆胳膊肘往外拐的人。 楚墨尘是个谨慎的人,东西埋在那里,不会有问题,不必急于一时半会儿。 现在当务之急是帮沈大少爷解毒,才能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又是谁杀了云嬷嬷。 明妧倒没想这么多,细细一想,就知道楚墨尘顾虑的对,但是穆王府急着找云嬷嬷,得派人告知一声。 明妧和楚墨尘带着毒血回镇南王府,喜儿则去穆王府传话。 赵风赶着马车往前,明妧被楚墨尘抱坐在怀里,都不知道被抱了多少回,明妧都习惯了,心里一直在想事情,也就没有反抗。 她不说话,但她给沈大少爷沈临风治病的那一幕一直在楚墨尘眼跟前乱晃,不由得胳膊抱紧,紧的明妧呲牙道,“你想活活勒死我啊?” 楚墨尘看着她的脸,闷了嗓音道,“勒死了,倒也省心。” 明妧朝马车顶翻了一白眼,不懂他吃沈临风什么醋,就他这醋劲,也不怕哪一天把自己活活酸死。 明妧握着楚墨尘的手,他松开了三分,明妧叹息道,“沈大少爷中的毒很复杂,我并没有什么把握替他解毒。” 她向来有恩必报,虽然那天晋阳郡主当街射杀她,有楚墨尘的暗卫在暗中相护,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沈大少爷确实出手相救了,明妧记他一份恩情。 这份恩情,不是她后来救了沈大少爷就相互抵消的,她对他很有好感,不希望他就这样一命呜呼了。 何况现在又多了云嬷嬷一条命,沈临风中毒会不会是受了云嬷嬷牵连? 还有云嬷嬷,她和苏氏的身世有关,有什么东西放在穆王府里还不放心,要藏在佛光寺的,越是这样神神秘秘,她娘苏氏的身世就越不简单。 想到云嬷嬷看到卫明蕙那张脸,震惊的热泪盈眶,明妧就觉得有必要提醒卫明蕙一声,以后出府得戴上面纱,在没弄清楚苏氏身世之前,还是小心为上。 等明妧回沉香轩的时候,天边已经晚霞绚烂。 夕阳的余晖打在明妧和楚墨尘身上,仿佛度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明妧回屋喝了杯茶,喜儿就回来了,一路小跑回来的,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雪雁见了就道,“跑这么急做什么?喝杯茶缓缓。” 喜儿累的吐字不清,雪雁倒给她的茶,她咕噜噜三两口全喝了下去,连茶叶末都没吐,只望着明妧道,“知道云嬷嬷死了,穆王妃很伤心,她说云嬷嬷给世子妃的东西,让世子妃收好,将来或许会用到。” 明妧蹙眉道,“还有呢?” 喜儿摇头,再摇头,“没了……” 明知道喜儿不会带什么有用的消息回来,但明妧还是带了几分期盼,她绝对相信穆王妃知道苏氏的身世。 等帮沈大少爷解了毒,她得专程去穆王府一趟才行。 吃了晚饭后,明妧就一头扎进后院药房,先调制药丸帮沈大少爷压制毒性。 这一忙,就到了月上中天。 雪雁见天色太晚,道,“世子妃,明儿表姑娘出嫁,你得去工部尚书府吃喜酒,周妈妈叮嘱让你早些休息。” 这一忙,明妧倒把这事给忘了。 苏蔓嫁给钟大少爷,她这个表姐当然要去给她撑撑场面,只是谁也没料到沈大少爷这时候出事,她怕是去不了了。 吩咐雪雁接下来做什么,明妧回了内屋,楚墨尘在那里看书。 见她进屋,眼角斜过来一眼,随手翻了一页书,道,“我还以为你打算忙到天亮。” 明妧端了盏茶过来,殷勤道,“相公,喝茶。” 楚墨尘把书合上,深深的望了眼明妧道,“突然献殷勤,看来是有事相求。” 真是太了解她了,明妧都有点不好意思,她道,“明儿我没空去工部尚书府吃喜酒,你能不能一个人去?” 她要不去,楚墨尘铁定不会去的,工部尚书府还没那么大的脸面。 第399章 消肿 但苏蔓是她表妹,一辈子就嫁这么一回,她不去说不过去,可偏偏沈大少爷危在旦夕,时间紧迫,她没有时间可浪费,她有事耽搁没法去喝喜酒,楚墨尘去,再替她解释两句,远比她亲自到场更有面子。 楚墨尘歪着脑袋看着她,道,“辛苦我跑那么一趟,娘子觉得一杯茶就能使唤为夫?” 她就知道想他答应没那么容易,本来这厮就吃沈大少爷的飞醋,现在为了帮他解毒,连表妹成亲都不去了,这厮心里更不痛快,怎么可能答应的那么爽快。 明妧脑袋转的飞快,想别人都是怎么撒娇的,然后把茶盏放下,走到楚墨尘身后,双手搂着他脖子,吧唧一口亲上去,在他耳畔吹风,软糯道,“相公最好了,肯定不会拒绝我的。” 明妧说着,恶寒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要不是逼不得已,打死她也不会说这么嗲的话。 可是效果却很好,楚墨尘还是第一次被明妧这么抱着,心里酥麻软绵,像是踩在云端上似的,晕乎乎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好。” 脑袋一热,就答应了。 都说枕边风威力大,今天,她果然见识到了,简直毫无招架之力啊。 楚墨尘嘴角一抹笑愉悦的弯都弯不下去,这枕边风吹的人舒服,只是没有保持多久,心情就比之前更差了,因为明妧说她还要忙半个时辰,让他早些睡。 楚墨尘脸黑成了锅底色,为了那什么沈大少爷,连表妹的喜酒都没时间去喝,还为了他向他吹枕边风! 楚墨尘气的吭哧吭哧,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没睡着。 睡的晚,起的就晚,等明妧醒来,已经日上三竿,阳光透过窗柩照射进屋,灿烂的刺眼。 雪雁端着铜盆进屋,伺候明妧洗漱,看到明妧唇瓣红肿,雪雁先是一愣,随即捂嘴笑,恍惚懂昨晚关门时听到世子妃气咻咻的骂“你属狗的啊”是怎么回事。 世子爷肯定是气大的,不然不会咬的这么重,一晚上都没消肿。 对着镜子,看着唇瓣上淡淡咬痕,明妧心里不知道问候了楚墨尘多少遍。 昨天她回来,见楚墨尘睡着了,呼吸匀称,她没什么困意,便盯着他看了会儿,一时手痒掐他鼻子,笑道,“真爱吃醋。” 结果话一说完,他眼睛都没睁,就把她压的动弹不得。 人家是装睡的,就等她掉坑里。 自作孽不可活啊。 用了早饭,然后抹了点药,明妧就带着雪雁去长晖院请安,然后回来继续调制解药,不会耽误多久。 绕过双面绣牡丹屏风,就看到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大太太手里拿着礼单给她过目,明妧上前请安,老夫人扫了她一眼,神情淡淡道,“待会儿,你大伯母去东王府送聘礼,你陪她一起去。” 明妧眉头狠狠的皱了一下。 让她陪大太太去东王府送聘礼?有没有搞错啊! 她连苏蔓嫁人的喜酒都没时间去喝,劳烦楚墨尘代替她去,就连来请安也是怕被人数落不懂礼数,不敬长辈,不然她都不会来, 给琅嬛郡主送聘礼,就是她时间闲的发慌,她都不会有这想法,何况她现在没时间,明妧果断拒绝道,“我没时间,就不陪大伯母去了。” 大太太正和老夫人商议聘礼的事,闻言,抬头看了明妧一眼。 在她们看来,做长辈的吩咐小辈做什么,小辈只有听从的份,否则就是忤逆。 不过明妧忤逆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大太太笑道,“怎么会没时间,你陪我去东王府下了聘礼,直接去工部尚书府吃喜酒,不会误事。” 安排的挺好的,简直没法拒绝,但明妧依然摇头,拒绝道,“相公给我安排了别的事,我不去钟家吃喜酒。” 大太太微微惊讶,有什么事比去钟家吃喜酒更重要的,她倒是好奇了,“什么事这么急着要办的?” 明妧只摇头,把事情推给楚墨尘道,“相公叮嘱不许告诉任何人,大伯母想知道,等见到相公,您问他吧。” 一再忤逆,大太太脸色难看道,“世子妃不会是因为和琅嬛郡主有过节,不想去东王府送聘礼,故意搪塞我和老夫人吧?” 明知道她和琅嬛郡主有过节,还要她去,这不是故意刁难她吗?! 刁难她,还不许她有意见,即便是长辈也没有这么霸道不讲理的,她们要讨好东王府和琅嬛郡主,她管不着,但别拉着她,让她成为她们的垫脚石。 明妧把心口的怒气压下,淡漠道,“那天晋王府出事后,大伯母和三婶不是说明妧以后还是少出门为好吗,今儿是我表妹大喜之日,我怕去钟家,会祸害她的喜宴,大伯母执意要我去东王府,万一出点什么事,可别怨怪我。” 现在又记得自己不能出门了,上回让她别出门,不是说做人不能因噎废食吗,莫不是忘记了,大太太提醒她道,“做人不能因噎废食,咱们镇南王府虽然权势赫赫,但最基本的人情往来也不能少了,没有谁能永远权势在握,屹立不倒,不论是身为世子妃还是少奶奶,迎来送往的机会都不会少,琅嬛郡主即将再嫁进镇南王府,以前的不愉快就当一笔勾销,往后大家和睦相处。” 和睦相处? 这四个字说起来轻松,只怕想做到没那么容易。 一个世子之位就够大家争的头破血流了,既然和睦相处,她不愿意去东王府送聘礼,又何必强求于她。 明妧睁着一双清冽眸子望着大太太,道,“大伯母的意思是还要明妧陪你去?” 大太太有些恼了,她怎么这么冥顽不灵,她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她道,“看来世子妃还在生琅嬛郡主的气。” 不去就是生气,这是逼她答应啊。 行,不就是去东王府么,她去还不行吗? 明妧乖巧的应了,恭敬而温和道,“容明妧回去换身衣裳,就陪大伯母去东王府。” 出了长晖院,雪雁望着明妧,见她眸底一抹火苗闪烁,她道,“真的要去东王府吗?” 真的没见过大太太这么讨厌的了,总喜欢逼世子妃做不想做的事,连表姑娘出嫁的喜酒,世子妃都不去喝,却要逼着世子妃去给讨厌的琅嬛郡主送什么聘礼。 明妧抬眸望着天上飘荡的浮云,她嘴角勾起一抹冷弧。 “希望她们不要后悔才好。” 第400章 相处 回了沉香轩,明妧先吩咐了赵成几句话,然后换了身衣裳,重梳了个发髻,就去了前院。 彼时大太太已经等在那里了,对于楚墨洐娶琅嬛郡主一事,大太太真的是太上心了,之前口口声声说这事她不好插手,让王妃管,可最后管的还是她。 不知道如果大太太知道道士让她抄的一千遍祈福佛经,其实是琅嬛郡主的意思,不知道大太太这会儿还会不会有这么高兴。 站在一旁等了半盏茶的功夫,清点聘礼的管事妈妈走过来,大太太问道,“有没有出差错?” 管事妈妈笑道,“太太放心,一点差错也没有,挑的都是极好的东西。” 大太太看了眼天色,道,“今儿天气也好,出发吧。” 大太太要明妧陪着去,但她来前院半天,大太太也没和她说一句话,完全就拿她当根木头桩子看待。 坐上马车后,明妧就开始闭目养神,白天耽误的时间,晚上要熬夜补回来。 在马车内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颠簸了小半个时辰,马车才到东王府门前停下。 这是明妧第一次来东王府,既然是王府,少不了的就是气派,鎏金的匾额闪闪发光,还有门前两座威武的石狮子,无一不向来往的路人彰显东王府的尊贵。 看到大太太亲自送聘礼来,东王府的小厮殷勤备至,脸上的笑灿烂的晃人眼睛。 以前大家有多同情琅嬛郡主,现在就有多羡慕她。 二少爷不死,他就是镇南王世子,琅嬛郡主是镇南王世子妃,可惜二少爷被杀了,还是被王爷杀的,琅嬛郡主出嫁没多久就守了寡,令人唏嘘惋叹。 因为明妧,琅嬛郡主能再嫁,大家都觉得再嫁肯定嫁不到什么好人家,至少身份肯定比镇南王府差许多,可偏偏人家郡主就是命好,嫁的还是镇南王的儿子,而且还是嫡长子。 嫡长子啊! 虽然现在镇南王府有世子,但人家断了腿,保不齐哪一天就把世子之位让出来了,就算不让,将来分家,这家产大头肯定嫡长子继承。 镇南王能拿几十万两出来给世子爷治腿,最不缺的就是钱啊。 满京都,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如琅嬛郡主这般好福气的了。 拥有这么好福气的郡主,东王府下人能不高兴的合不拢嘴么? 大太太亲自送聘礼来,东王妃迎出来,看到大太太的时候,脸上的笑有那么点尴尬,大太太笑道,“恭喜东王府大喜。” 东王妃脸上的尴尬消了三分,但还有些拘谨,道,“快请进。” 明妧站在一旁,把东王妃的神情收于眼底,眉头微挑,大太太这么殷勤,她还以为东王妃为了琅嬛郡主,把之前承诺给大太太的四万两给大太太了,看来并没有啊,如果真给了,东王妃不会这么尴尬。 也真是难为大太太,被人摆了一道,损失四万两,还能既往不咎,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送彩礼来。 可越这么想,明妧心底就越不是滋味,她和大太太井水不犯河水,人家处处针对她,琅嬛郡主耍她,她还屁颠屁颠的凑上来,她是长得有多不讨人喜欢? 还是说,要处处算计她们,才能讨她们的欢心? 大太太和东王妃有说有笑的往前走,明妧走在后头,一路欣赏东王府的美景。 虽然不喜欢东王府的人,但不得不说东王府的景致不错,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一步一景,看的人目不暇接。 走到二门处,明妧就看到一女子走过来,正是过门没多久的东王世子妃,北鼎侯府姜三姑娘。 她脸上没什么笑容,等近前来,脸色才缓和了几分,给大太太见礼。 大太太夸赞东王世子妃,羡慕东王妃好福气。 东王世子妃被夸的一脸羞涩,等背过身,她娇嫩如桃花的脸上,笑容湮灭,眸光冰冷,手中一方绣帕狠狠的撕扯着,仿佛要将谁撕碎。 东王妃招呼大太太,东王妃世子妃则陪着明妧说话,本来明妧就是她救命恩人,她望着明妧,声音微颤道,“那日,花灯会上,是不是也是琅嬛郡主算计了我?” 一个也字,道不尽的心酸和苦楚。 明妧眼底泻出一抹同情,道,“你既知道,何必问我。” 东王世子妃眼底的泪珠刷的一下掉下来,她抬头看天,仿佛那样眼泪就会流回去。 这些天,她一直告诉自己她落水,被人推了一把,将东王世子扑倒就是个巧合,老天爷不会这么苛待她,可事情太巧合了! 东王府不是真心求娶她,东王府要的不是她这个世子妃,要的只是一道护身符,一道保护琅嬛郡主的护身符! “你真不该救我,”她咬着唇瓣,强忍住眼泪道。 明妧知道她痛苦,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道,“好死不如赖活着,死了可就一了百了了,想想你大姐姐,至少你爹娘不用白发人送黑发人,至少你还有报仇的机会。” 明妧的底线是她的命,如果别人要她的命,她绝对不会心慈手软,就是死,她也会拉一两个垫背的。 报仇的机会? 东王世子妃苦笑一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何谈报仇? 可这恨意,她压不下! 丫鬟眼眶通红,道,“世子妃,王妃和楚大太太走远了。” 东王世子妃擦掉眼泪,朝明妧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两人往前走。 明妧望着前面有说有笑的东王妃和大太太,再看看眼底全是恨意的东王世子妃,东王府为了护琅嬛郡主娶了个护身符回来,这道护身符指不定哪天就变成催命符了。 进了屋,东王世子妃笑道,“镇南王世子妃性子温和,琅嬛总担心和她结怨,她会含恨在心,如今她陪大太太送纳采礼来,您和琅嬛可放心了。” 笑容满面的东王世子妃,对东王妃敬重有加,对琅嬛郡主这个小姑子也是关心备至。 再细细听,东王世子妃这是在讥讽琅嬛郡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不算计别人,别人不会针对她。 东王妃听出了弦外之音,眸底冷了一瞬,随即笑道,“世子妃能既往不咎,宽宏大度,令人敬佩,琅嬛和你,一定能好好相处的。” 第401章 烧毁 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良心不痛吗? 明妧坐在一旁,笑道,“牙齿和舌头还有磕碰的时候,何况是人,我和琅嬛郡主又没有什么解不开的深仇大恨,只是明妧走到哪儿,晦气就跟到哪儿,我还真怕陪大伯母来送纳采礼,会惹出什么不快来,但老夫人和大伯母执意,明妧少不得从命。” 话得说清楚,可不是她要来的,是老夫人和大太太逼她来的。 出了什么乱子,要怪就怪老夫人和大太太。 大太太没想到明妧这么实诚,笑道,“送纳采礼是喜事,再大的晦气也冲没了,世子妃无需担心。” 明妧乖顺点头,“大伯母说的是。” 说完,明妧就静静的坐在那里,接受来自大太太和东王妃的双重敲打,什么长幼有序,什么长嫂如母就不说了,楚墨洐被抱到三太太膝下养了二十年,王爷和王妃愧对于他,绝对不会亏待他的。 就差没明着和东王妃保证,让她放心,世子妃的位置铁定是琅嬛郡主的。 明妧全程保持微笑。 随便你们怎么说,你们高兴就好。 东王妃和大太太你一拳头挥过来,我一拳头砸过去,按理该揍的明妧愤怒的吐血,可偏偏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似的,明妧跟没事人似的,东王妃都怀疑她是不是没带耳朵来。 她喊了一声,明妧飞快的看向她,修长的睫毛轻颤,“东王妃喊我何事?” 东王妃一口气憋在心口,上不上下不下,她道,“我看你待的闷,让世子妃陪你去花园逛逛。” 东王世子妃很听话的起了身,她真的很佩服明妧,大太太和东王妃的话,她听着都气血翻涌,她还能气定神闲。 等出了门,东王世子妃望着明妧,问道,“你是怎么做到不生气的?” 明妧淡淡一笑,“她们在给自己画大饼,我又不会真的让她们吃到,该生气的是她们,不是我。” 东王世子妃怔了半晌,最后笑的花枝乱颤,“如果琅嬛郡主够聪明,她就不会与你为敌。” 琅嬛郡主挑了这么厉害的人做对手,迟早是死路一条。 屋内,东王妃见明妧和东王世子妃都走了后,看了丫鬟一眼,丫鬟就转身拿了四万两银票来,递给大太太道,“你和三太太帮琅嬛的事,琅嬛没有和我说,你那天找我拿银票,我不知情,说的话重了些,你别见怪。” 银票递到跟前,大太太推了回去,笑道,“我不过是帮琅嬛说了几句话,当不得这么重的谢礼,要成大事,这用钱的地方还多着,不止是我和三太太帮着就够的,钱要用到刀刃上。” 到手的银票送出去,东王妃本就肉疼,大太太不要,她求之不得,心里乐开了花,她们越巴结琅嬛,就代表琅嬛成为镇南王世子妃的希望越大,眼前一点蝇头小利,入不了他们的眼。 东王妃也没执意把银票送出去,让丫鬟拿下去收好。 大太太把礼单拿出来给东王妃过目,前院管事的进来,禀告道,“对过礼单了,一点不差。” 东王妃笑道,“琅嬛上一次出嫁,也是大太太送的纳采礼来,大太太办事,我放心。” 大太太笑了笑,道,“时辰不早,我就先告辞了。” 东王妃起身送大太太离开,并差丫鬟告诉东王世子妃,直接送明妧出府。 今儿太阳大,才走了小会儿,额头上就有了一层细密汗珠。 明妧挑树荫下走,前面东王妃和大太太有说不完的话,刚抬脚上台阶,准备出府,突然,一串鞭炮炸响传来,把人炸懵了。 “谁在放鞭炮?”管事的问道。 丫鬟小厮连连摇头,他们不知道。 大太太笑道,“大喜日子,放鞭炮是好事……” 话还没说完,鞭炮炸响声又传来了,而且声音比之前更大,持续的时间更久。 那边,一小厮跑过来,急急忙慌道,“不好了,库房出事了!” 东王妃脸一沉,管事的问道,“库房是摆纳采礼的地方,能出什么事?” 小厮回道,“不知道谁在镇南王府送来的聘礼里塞了鞭炮……” 明妧站在一旁,大太太脸僵硬,她刚刚说大喜日子放鞭炮是好事…… 东王妃抬脚往库房走,大太太跟着过去,她们都去了,明妧当然得跟过去看看。 库房外,丫鬟小厮在咳嗽,离的远远的就能闻到硝烟味,库房内,乱成一团,镇南王府抬来的纳采礼,那些精美的瓷器炸裂开了。 东王妃气的额头青筋暴起,“谁放的鞭炮?!” 负责看库房的小厮道,“没人放鞭炮,鞭炮炸响的时候,屋子里也没人。” 可就是有那么邪门,鞭炮炸了,把镇南王府抬来的东西炸的乱七八糟。 明妧鼻子灵敏,道,“好像有什么东西着了?” 说话的功夫,就见那边好几个箱子在冒烟,那是装绫罗绸缎的箱子。 这么大的烟,里面的绸缎肯定毁了。 东王妃气的浑身颤抖。 明妧默默从库房退出去,从大太太身边路过的时候,咕噜一声,“我果然不应该来。” 雪雁问道,“世子妃一会儿还去工部尚书府吗?” “不去了。” 大太太一张脸像是打翻了颜料盘一般五颜六色的,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真是个煞星,走到哪儿,哪儿出事! 她都怀疑是不是她捣鬼的! 不止大太太怀疑,东王妃也一样,但她让人在库房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点证据,还是琅嬛郡主说的那话,没有证据,你能奈我何? 大太太朝东王妃告辞道,“时辰不早,我就先回府了。” 东王妃再维持不了之前的笑脸,她的丫鬟送大太太和明妧出府。 一路上,明妧心情好的直哼哼,这回一个个都该后悔让她来东王府送纳采礼了吧,不给她们点颜色看看,还真当她好使唤。 回了王府后,明妧没有直接回沉香轩,而是跟着大太太身后去了长晖院,一来是气气老夫人,二来是进二门,二太太就派人去请王妃。 不知道大太太想做什么,明妧得看着点才放心,左右都耽误了半天,也不差这么一时半会儿了。 大太太一脸阴沉的走进去,老夫人见了皱眉道,“去送纳采礼,怎么这副神情回来?” 第402章 耽搁 大太太深呼一口气,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明妧替她道,“东王府出事了,送去的纳采礼被鞭炮炸的乱七八糟的,至少毁了一半。” 大太太咬牙道,“岂止一半,我看四十八抬纳采礼,经过鞭炮那么一炸,就没几件好的!” 屋外,王妃走进来,正好听到这话,好看的眉头拢紧,“纳采礼怎么会被鞭炮毁了?” 大太太坐下道,“好好的送纳采礼去,大家都高兴,谁想到会出岔子,找王妃来,是商议下再送一份纳采礼去。” 明妧惊呆了,没见过大太太这么捧着东王府和琅嬛郡主的,居然还想再送一份纳采礼去,她怎么不直接把镇南王府一并送去呢。 王妃眉头皱紧,望向明妧,就见明妧一脸说不出的表情,喊了她两声,明妧也没听见,最后还是雪雁推了明妧一把。 明妧啊了一声,道,“母妃,您叫我啊?” 王妃失笑,“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明妧挠着额头道,“大伯母说给东王府补一份纳采礼,我在想我嫁给相公那会儿,不小心失手把一柄玉如意给摔了,娘偷偷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给我补上,还唯恐王府发现不高兴,我想着哪天回去和她说说,她瞎担心,还害的我提心吊胆过了好些天。” 王妃听出弦外之音了,问道,“纳采礼到底怎么出事的?” 明妧摇头,“不知道,纳采礼抬进东王府时,并没有问题,可我们离开时,装纳采礼的箱子里却多了许多鞭炮,也没人点火,就那么炸响了。” 王妃看了大太太一眼,道,“既然纳采礼抬进东王府时没有问题,那出了问题该东王府承担,断然没有再送一份去的道理,堂堂东王府连聘礼都护不住,再送一份去,也不过是被人毁掉。” 大太太向着琅嬛郡主,王妃并不喜欢,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谁还能不了解谁,大太太这么袒护,意味着等琅嬛郡主嫁进来,长房会煽动楚墨洐和琅嬛郡主和楚墨尘争世子之位。 爵位将来由谁继承,那是他们两兄弟之间的事,王妃不允许旁人插手。 大太太脸色僵了僵,道,“纳采礼毁了,琅嬛郡主的陪嫁不好看……” 王妃淡漠道,“莫说少一点陪嫁,就是琅嬛郡主空着手来,王府也不会少她吃穿。” 明妧则道,“要怕不好看,可以把银杏苑的东西抬回去,充作嫁妆抬来便是。” 大太太无话可说,只自责道,“都怪我多事,想着明妧和琅嬛有矛盾,可以借着送纳采礼的机会化开,便让明妧陪我去,结果真出事了,我这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儿。” 明妧摸了摸鼻子,还真把东王府倒霉算她头上了,不过她一点都不冤枉就是了。 老夫人便道,“你也是一番好意,补送纳采礼的事就别提了,其他聘礼添两成,东王府也高兴。” 大太太望向王妃,“王妃的意思呢?” 王妃清冷道,“无需添补,依照礼单准备即可。” 明妧在一旁气死人不偿命道,“下回,不用明妧陪着一起了吧?” 明妧一脸好说话的神情,你真要我陪着,我肯定不会拒绝。 大太太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她不说话没人当她是哑巴! 大太太眸底的怒火几乎能喷出来,明妧心下好笑,正好有些饿了,便告退回沉香轩。 …… 屋内,海棠在擦桌子,雪雁见了问道,“喜儿呢?” 海棠摇头,她不知道,“一大清早出府,到现在都没回来。” 雪雁心口一提,喜儿先前差点被卖的事浮现脑海中,她害怕道,“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 她现在都怕喜儿单独出门,不过琅嬛郡主受了教训,秋露杀害姜大姑娘,被活活杖毙,应该没人再针对喜儿了吧?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不大放心,雪雁望着明妧道,“要不奴婢让人去找找她?” “去吧。” 雪雁前脚出去,后脚丫鬟就端了饭菜进屋。 一碗饭吃完,雪雁就回来了,神情微松道,“世子妃,喜儿回定北侯府了。” 明妧眉头微动,“好好的,她回定北侯府做什么?” 雪雁摇头,“不知道呢,侯爷和夫人肯定去参加喜宴了,二姑娘和四儿也会去,奴婢实在想不出喜儿这时候回侯府做什么,但守门婆子说喜儿一个时辰前回来的,只是进府没走几步,就火急火燎的转身出去,守门婆子还笑问她是不是落了什么东西,喜儿告诉她回定北侯府。” 喜儿和守门婆子关系不错,平常出府总会买些糕点给婆子打牙祭,很是得婆子喜欢。 怕明妧担心,雪雁道,“喜儿回定北侯府,肯定没事。” 明妧轻嗯一声,继续吃饭,吃完了就去后院药房忙活。 这一忙,就忙到了太阳下山,楚墨尘去工部尚书府喝喜酒都回来了,喜儿却迟迟不见人影,雪雁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院外翘首以盼。 天边晚霞绚烂,如云锦横卧,渐渐的,绚丽多姿的云彩被夜幕吞噬。 周妈妈站在回廊上骂道,“那死丫头,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有事耽搁了,也该差人回来禀告一声。” 刚骂完,那边有小丫鬟叫道,“回来了,喜儿姐姐回来了!” 周妈妈大松一口气,就看到喜儿提着灯笼走进来,雪雁迎上去道,“这是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看把周妈妈急的,还以为你又出什么事了。” 周妈妈狠狠的瞪了喜儿一眼道,“越发没规矩了,还不赶紧去见世子妃。” 喜儿连连点头,和雪雁一起去后院。 药房内,明妧正忙着调制解药,混合而成的毒最是难解,她已经试了不下十种方法,还是没用。 对面,楚墨尘正在看书,即便捣药声比较吵,也不影响他分毫。 屋外,喜儿踩着台阶进来,直接走到明妧跟前,从怀里掏出一长命锁给明妧看。 明妧眉头微皱,“这是什么?” 她没有卫明妧的记忆,不知道这长命锁是她的。 雪雁却是认得,她拿在手里仔细看了两眼道,“这是世子妃的长命锁啊,怎么在你手里?” 第403章 送药 喜儿笑的见牙不见眼道,“我回定北侯府取回来的啊。” 明妧把手里拿着的药包放下,道,“无端端的,你取长命锁做什么?” 喜儿从雪雁手里把长命锁拿回来,左右看看道,“世子妃,奴婢有可能找到大少爷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明妧身子一怔,雪雁呆呆的望着喜儿,“大少爷?” 喜儿重重点头,你们没听错,“就是大少爷!” 雪雁欣喜道,“你确定是大少爷吗,你看到大少爷屁股上的胎记了?” 喜儿脸一红,胎记长在屁股上,她哪好意思随便去扒大少爷的裤子,她好意思,大少爷还不好意思呢,喜儿摇头,“随便问人家屁股上有没有胎记,我哪问的出口啊。” 明妧抑制住内心的喜悦,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去给沈大少爷送药吗,怎么会找到大少爷?” 喜儿昂着脖子,把今天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昨晚上,明妧熬夜调制了药丸,喜儿一大清早就给沈大少爷送去。 她到沈家的时候,都还没有吃早饭,沈家感激明妧救沈大少爷,对喜儿这个贴身丫鬟敬重有加,打赏了她十两银子,还送了她一堆好吃的。 她吃的肚子圆滚滚的,准备打道回府,临走前,去看了沈大少爷一眼。 沈大少爷没醒,沈二少爷来探望他,站在病榻前说他知道沈大少爷中毒病危后,就一直在寻找那方长命锁,希望能帮沈大少爷找到他的生身父母,多年兄弟一场,不想看到他含恨而终。 人家沈大少爷还有救,他就说不想他死不瞑目的话,实在是不讨人喜欢。 有客人在,喜儿就没进屋,在屋外站了会儿,就走了。 但是沈二少爷的话,喜儿却记在了心上,那就是沈大少爷其实并不是沈家亲生的,喜儿有点羡慕沈大少爷又有点同情他。 沈家富可敌国,能成为沈家大少爷,那是几世修来的好福气,但别人家再好,也没有自家的狗窝好,爹娘当然亲的最好了。 沈家再家大业大,也不会给一个抱养的孩子继承,不然世子妃想买沈家的铺子,沈大少爷都做不了主,得听沈二少爷的,他现在连沈家大宅都没得住,多可怜啊。 一路上,喜儿想了很多,想到了自己,没人抱养她,她就被卖了做丫鬟,万幸的是碰到世子妃,虽然是丫鬟,但她比一般人家的姑娘还体面几分呢,还有一堆的压箱底,一辈子不愁吃喝。 又想到明妧的兄长,定北侯府寻找了许久的大少爷,不知道他流落在外,有没有好心人收养,算算年纪,和沈大少爷应该差不多。 就这样,喜儿一路走一路想,回了王府,突然想起那天明妧和楚墨尘去沈家道谢,她捡到的那张图纸,上面画的就是长命锁。 当时,她就觉得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以为是小厮的,长命锁长的相似很常见,但那长命锁很精致,不像是小厮能买的起的,再加上今儿沈二少爷说的,那长命锁应该是大少爷的。 喜儿就想自己在哪里见过,然后就想到明妧。 明妧出嫁,是她和雪雁帮忙收拾的东西,有许多儿时的玩意,明妧都没带,就留在菡萏院内,其中就有那方长命锁! 喜儿怕记错了,这才迫不及待的回定北侯府。 只是现在菡萏院是卫明蕙的院子,卫明蕙和四儿都去参加喜宴了,喜儿不敢进屋乱翻,虽然翻了,二姑娘也不会怪她,但她还是在那里等。 这一等,就等到太阳下山,卫明蕙和四儿才回来。 知道喜儿一直守在菡萏院,卫明蕙还担心出了什么事,几乎是小跑回来的,得知喜儿要找件明妧的旧物,四儿还生气道,“和姑娘还见外,你要找什么,直接进去拿不就成了吗?” 怕四儿恼她,喜儿就道,“也没那么急,这不难得回来,正好见见你吗,拿了东西离开,下回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四儿这才作罢,问道,“你要找什么?” 喜儿笑道,“找世子妃小时候戴的长命锁。” 明妧留下的东西,都封在箱子里,四儿和卫明蕙翻箱倒柜,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四儿道,“没有带去镇南王府吗?” 喜儿摇头,“没有,姑娘说这些东西用不到,带了累赘,就没带了,我记得就放在箱子里的啊,去哪儿了?” 最后,还是卫明蕙想起来道,“会不会在娘那儿?” 一行人又去幽兰院找苏氏,找了好一会儿才把长命锁翻出来,苏氏笑道,“怎么想起来找这方长命锁?” 喜儿没敢多说,只撒谎道,“奴婢也不知道,世子妃和世子爷聊着天,突然想起来了,就让奴婢回来拿。” 苏氏也没多想,见天色不早,便让人送她回王府。 禀告完,喜儿道,“奴婢看过了,这方长命锁上的图案和那天奴婢瞧见的图纸上的一模一样。” 明妧看着手中长命锁,眉头拧成一团,“也就是说,沈大少爷有可能是我亲大哥?” 喜儿重重点头,“奴婢觉得他就是大少爷。” 太多相似之处了,沈大少爷不是沈家亲生,和大少爷年纪差不多,和世子妃的长命锁也一样,他来京都找人,却天天往佛光寺跑,十有八九就是在佛光寺丢的,这不就是大少爷吗? 最最重要的一点,夫人给世子妃算过,大少爷是她找回来的啊。 要不是世子妃,谁认得沈大少爷,他这会儿早没命了。 雪雁也觉得可能,但她生性谨慎些,道,“是不是,看过胎记就知道了,要是有胎记,那绝对是大少爷。”没有胎记,就是再多的巧合也没用。 明妧点头道,“明天去看看。” 那边,某个被忽视的世子爷黑着脸道,“你打算怎么看,去扒人家裤子吗?” 这醋味,一天不吃醋,他是不是就浑身不舒服,想到昨天看了沈大少爷的身子,这厮大晚上的要她看他,不看还生气,这要真扒了人家的裤子,天知道回来会不会被逼着扒他裤子? 这都是什么毛病啊,明妧道,“明儿让赵风帮我看一眼不就成了吗?” 这还差不多。 某世子爷脸色恢复如初。 喜儿则问道,“世子妃调制出解药了吗?” 第404章 伤疤 不是大少爷,都得想办法救他,要真是大少爷,就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了。 雪雁朝喜儿摇头,世子妃正为这事烦着呢,不过喜儿还算机灵,没有冒冒失失的告诉夫人,要是让夫人知道沈大少爷有可能就是大少爷,她肯定会去求证,万一真是,而世子妃又没能救活大少爷,对夫人来说太残忍了,还不如不知道。 明妧把沈临风有可能是她大哥的事抛开,专注的研制解药,但试验了多少回,就是失败了多少回。 一夜辗转反侧,最后被楚墨尘点晕。 等明妧醒来,灿烂的阳光射进屋内,明媚的晃人眼睛。 匆匆吃了早饭后,明妧推着楚墨尘去长晖院请安,她一会儿要出府,担心和昨天似的又被使唤耽搁时间,把楚墨尘带上,万一有什么事,他也能帮忙推掉。 不过,今儿没什么事,老夫人只提醒明妧后天就是太后寿辰,送给太后的寿礼万不可出什么纰漏。 明妧保证没事,老夫人便摆了摆手,让他们退下。 出了王府,便直奔沈家偏院。 离沈大少爷住的屋子越近,明妧一颗心就越忐忑不安,她怕沈大少爷真的是她大哥,怕救不活他,怕眼睁睁的看着他毒发身亡。 进屋后,明妧见到了沈大少爷,不过才一天,沈大少爷就消瘦了一圈,脸色发紫,气息很弱,可以说全凭解毒丸吊着一口气。 明妧背过身,赵风上前帮沈大少爷翻身,在小厮错愕中,扒下沈大少爷的裤子,去看他屁股上有没有胎记…… 赵风仔细看了两遍,只瞧见淡淡的疤痕,并没有什么胎记。 赵风半天没说话,明妧心情有些失落,要真是她大哥,赵风不会是这反应,等赵风转过身,朝明妧摇头,明妧最后一点期望都灭了。 最失落的还不是明妧,是喜儿。 她昨天在定北侯府守了半天,就为了找长命锁,确认大少爷的身份,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害世子妃空欢喜一场。 幸好她昨天强忍着没告诉夫人,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夫人交代。 喜儿垂头丧气,无颜见明妧。 知道沈临风不是她大哥,明妧有些失望,但这毒还得解,她昨晚就想了十几种解毒办法,决定都给沈临风试一遍,她尽全力,至于能不能活下去,就看沈临风的运气了。 沈大少爷的跟班沈重有事不在,等他回来,小厮迎上去,泪眼婆娑。 沈重见了,心口一提,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厮朝屋子看了一眼,道,“我心疼大少爷,镇南王世子妃折腾大少爷整整两个时辰了,在大少爷身上不知道扎出来多少窟窿眼。” 小厮怀疑明妧是不是真的懂医术,在他看来,那么折腾,活人都快没命了,何况沈大少爷就剩一口气。 沈重朝小厮摇头,不许他胡说。 人家镇南王世子妃得多闲的慌,才来沈家偏院折腾他们大少爷,何况镇南王世子断了腿,还一直陪着。 当日,要不是遇到镇南王世子妃,他和大少爷早就死了,他相信镇南王世子妃,就算她救不了大少爷,她也不会害大少爷。 沈重进屋,看到自家大少爷身上扎满了针,不止是金针,还有银针,纵横交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一旁小丫鬟在烧……大锅。 锅上面摆着木桶,热气腾腾,整间屋子都冲刺着一股药味,并不好闻。 “世子妃,水开了,”喜儿道。 明妧点头,道,“先把火撤掉。” 约莫一刻钟后,赵风把沈大少爷扶进木桶内,只露出一脑袋在外面,明妧亲自添柴。 沈重心肝颤了颤,镇南王世子妃给人治病的方式也太独特了些,他要不要上前提醒一声,别把他们大少爷煮熟了…… 小厮站在一旁看了几眼,道,“这还不算呢,上午镇南王世子妃来,就先让人扒大少爷的裤子,在屁股上瞧了半天。” 小厮想了整整两个时辰,也没想明白,为什么治病要先看大少爷屁股,他不敢问世子妃,就问世子妃的丫鬟,结果那小丫鬟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扔给他三个字,“别烦我。” 沈重眉头皱紧,“你确定看的是大少爷的屁股?” 小厮,“……” 屁股跟脸,他还是分得清的。 小厮没说话,沈重看着他,他才不甘不愿的点了下头。 等喜儿出来,沈重一金锭子递过去,道,“有件事,想请教下喜儿姑娘。” 屋内,明妧盯着沈大少爷的脸看了半天,失望的垂眸,又失败了。 半个时辰没有效果,再蒸半个时辰,也还是没有效果。 “把他扶起来吧,”明妧叹息道。 赵风照办。 外面,喜儿一阵风卷进来,抓着明妧的手,欣喜若狂道,“世子妃,奴婢没猜错,他真的是大少爷!” 明妧眉头皱紧,喜儿就道,“大少爷屁股上没有胎记,是因为胎记被人割掉了!” 明妧挑眉,“你确定?” 喜儿点头如捣蒜,“是沈大少爷的贴身小厮告诉奴婢的,沈大少爷屁股上原本长了块梅花胎记。” 外面,沈重快步走进来,明妧迎上去,道,“喜儿说的都是真的?” 沈重连连点头,“是真的,两个月前,老爷和夫人才告诉大少爷,他屁股上的伤疤处原本长了块胎记,就是梅花胎记。” 楚墨尘坐在轮椅上,看着自家媳妇和别人议论另外一男人屁股上的胎记,脸色奇臭无比。 喜儿懵懂道,“为什么要把胎记割掉?” 他们可知道刚刚没见到胎记,她和世子妃多失望! 胎记长屁股上,也不碍着脸什么事,谁吃饱了撑着要把他割掉,太过分了。 沈重把割掉胎记的经过告诉明妧。 事情还得从柳州沈家大老爷和大太太带两岁大的沈大少爷回娘家探亲说起,途中遇大雨,结果马车翻了,小小的沈大少爷淋了雨,一病不起,病逝在途中。 沈大太太痛失爱子,一路上不吃也不喝,恨不得随儿子一起去了。 也是巧了,那天他们在一茶棚歇脚的时候,一男子带着一孩子也在那里喝茶,那小孩长的粉雕玉琢,模样极好,就是哭的是上气不接下去,看上去叫人心疼,看到沈大太太时,小孩朝她伸手要她抱,嘴里还含着娘亲。 第405章 犹豫 那小孩就是沈临风。 刚刚没了孩子的沈大太太哪里受得了这个,在沈临风喊第三声娘抱抱的时候,她就跟疯了似的,把沈临风抢在了怀里,抱着不撒手,柔声细语的哄着,“风儿不哭,娘在这里,有娘陪着,风儿不怕……” 沈大老爷和沈大太太鹣鲽情深,再加上他和沈大太太成亲几年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也怕没了儿子,动摇他沈家继承人的位置,便想让这孩子暂时代替病逝的沈大少爷…… 沈家不缺钱,沈大老爷一开口就是一千两,那男子当时就高兴的合不拢嘴。 沈大老爷察觉不对劲,亲生父母,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卖亲生骨肉,就算钱给的再多,至少也该犹豫下,这男子答应的太过爽快,再加上沈临风细皮嫩肉,一看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便问人贩子是从哪里拐来的孩子,如果不从实招来,就报官。 人贩子吓着了,跪下求饶,说他也不知道这孩子是谁家的,他是在京都佛光寺山脚下捡的,正好一远房亲戚没孩子,见这孩子生的机灵,就给他送去。 沈大老爷问有没有什么能证明孩子身份的东西,人贩子把长命锁给了他,道,“我本来打算当掉的,当铺太黑心,就没卖,老爷好心,权当是个信物,帮这孩子找到他亲爹娘吧。” 沈大老爷接了长命锁,给了一百两把人贩子打发了。 就这样,卫明城进了沈家,以沈家大少爷的身份长大。 卫明城屁股上有胎记,而原本的沈家大少爷并没有,沈大老爷怕被人发现,便一刀把那胎记给割了去,并让沈大太太在娘家待了足足半年才回柳州。 有了儿子,沈大太太心情一天好过一天,很快又怀了身孕。 可惜,生下的是个女儿,而且因为早产了半个月,有不足之症。 沈大老爷后来又生了几个庶子,但论聪慧机智,远比不上沈临风。 再加上养了十六年,早就当作亲生儿子了,只是沈临风身上流的毕竟不是沈家的血,再加上沈大姑娘身体孱弱,一直药罐子不离身,沈大太太就动了让沈临风娶她女儿的心思,将来沈家富可敌国的家产由流着他们血的外孙继承,也算是把最后一点缺憾给弥补上。 就是在商议这事的时候,被一丫鬟听了去,给沈临风招来了祸患。 祸福相依,也就是那天,沈临风被明妧救了,还知道了自己不是沈家亲生的事。 明妧救了沈临风一命,他本来是打算吃她和楚墨尘的喜酒,但他急于求证自己的身世,就送了添妆,匆匆赶回柳州。 本来沈家生意都是沈临风在打点,回到沈家之后,他不是沈家骨肉的事败落,沈家老太爷便把沈家生意交给沈二少爷管,并杖责了沈大老爷四十大板,并以混淆沈家血脉为由罚沈大老爷跪祠堂反省。 沈临风是跪在沈家祠堂听沈大老爷说十六年前的事的,不是沈大老爷亲口说,沈家上下无人知道沈临风屁股上那淡淡疤痕原是块梅花胎记。 知道自己并非沈家亲生,再加上沈家明讥暗讽,沈临风就带着沈重来了京都,一来是帮沈大姑娘找大夫治病,再就是寻找生身父母。 之前,沈重就怀疑过沈大少爷有可能就是定北侯府丢失的大少爷,满京都都知道明妧的大哥是在去佛光寺的路上丢的。 沈重亲耳听沈大少爷说他看到镇南王世子妃就格外的亲切,血浓于水。 只是沈重的怀疑,被沈大少爷否决了,“我哪有那么好的运气,有镇南王世子妃这样的妹妹?” 这点猜测就被沈临风掐死在了摇篮里。 喜儿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就是两笨蛋,既然都这么猜了,为什么不去侯府问问呢,问两句又不会少块肉。 沈重走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摸出沈临风的长命锁,喜儿从怀里把长命锁掏出来,两相一对比,除了字不同外,其他一模一样。 看着两方长命锁,明妧第一次在古代尝到了坐过山车的滋味,鼻子酸酸的。 看着明妧眼眶通红,沈重心紧了紧,“真的没有办法救我们家大少爷吗?” 喜儿纠正他,“是我们家大少爷!” 明妧没说话。 沈重心沉到谷底,“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明妧看着他,道,“还有最后一个办法没试了。” 沈重忙道,“需要什么,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明妧没回答,只望着沈重道,“到底是谁给我大哥下毒的?” 沈重摇头,“我不知道。” “谁的嫌疑最大?上回是谁刺杀我大哥的?”明妧再问。 “上回是二房派人杀大少爷的,”顿了顿,沈重回道,“这一回,二少爷的嫌疑最大,他前几天还问大少爷是不是有把握请到江湖郎中给大姑娘治病。” 果然是沈二少爷。 明妧本来不想掺和沈家家事,所以最后一个办法,她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用,但沈临风是她大哥,她少不得要管上一管了。 从怀里掏出一小玉瓶,明妧递给赵风道,“这是我从我大哥逼出来的毒血里提炼出来的毒,你下在沈二少爷的茶里,逼他交出解药,如果没有解药,拿到毒药方子也行。” 那天,如果不是遇到她,沈临风就死在二房手里了,这一回,如果她冤枉了沈二少爷,要他一条命,就当是报上回的仇,他死的也不冤。 赵风接了药瓶,就下去了。 明妧能做的就只有等待。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天边晚霞绚烂,倦鸟归巢,站在屋顶和枝丫上叽喳。 喜儿看了看天色,道,“世子妃,咱们今晚不回王府了吗?” 明妧望向楚墨尘道,“我肯定不回去了,相公你要不先回去?” 回应她的是楚墨尘一记瞪眼。 她不回去,他能放心把她留在沈家偏院吗? “等阿风回来,我让他回去和母妃说一声,我陪你在沈家歇一晚。” 明妧没有回绝,有楚墨尘陪着,她也安心些。 又等了半个时辰,赵风才回来,他拿回来一瓶子毒药和一张药方,并对楚墨尘道,“爷,王府看你和世子妃迟迟未回,派人到处找你们。” 然后,楚墨尘就把回府报平安的事交给了赵风。 第406章 吐血 拿到药方,明妧就松了一口气,知道各种毒的分量,她有十足的把握救沈临风。 明妧开了药方,沈重去抓药,其中一味药,他跑了十几间铺子都没买到,垂头丧气的带着其他药回了偏院。 明妧的暴脾气,都想骂人,没买到你倒是先让人回来说一声啊,街上铺子没有,不代表宫里头也没有啊,生活在富可敌国的沈家,脑袋瓜怎么转的这么慢。 明妧望向楚墨尘,道,“这会儿快宵禁了,只能劳烦相公你进宫一趟了。” 楚墨尘歪在轮椅上,笑的眸光闪亮,“你确定要我帮我?” 明妧翻了一白眼,现在,除了他能帮忙之外,还能有谁帮她? 明妧望向楚墨尘,就看到他脸上刻着七个字:我要乘人之危了。 明妧想扑过去挠他,这厮是在趁火打劫,偏偏她不能拿大哥的命去赌,明妧咬牙道,“有劳相公了。” 楚墨尘心情很好的任由赵风推着他出沈家,直奔进宫。 街上宵禁,都没人敢随便乱走,何况是宫里,但楚墨尘大晚上进宫,没人敢不放行。 只是无事不进宫的他,大晚上进宫,准备抱着后妃就寝的皇上都惊动了,心肝儿乱颤,大白天的来找他都不是小事,这大晚上的跑来,是天塌了还是地陷了? 皇上怒气很大,“要没点大事,朕绝对抽他几十板子!” 皇上坐在那里喝茶等楚墨尘,结果楚墨尘去药房拿了药,就直接出宫了,别说大事了,连面都没露一个。 皇上,“……” 火急火燎来禀告的公公更是吓的双腿打靶子,他好像扫了皇上的兴致。 楚墨尘把药从宫里带回,明妧就开始忙着调制解毒丸,这一忙就是两个时辰。 累的腰酸背痛,方才把解毒丸调制出来,喂沈临风服下,又等了一刻钟,见他发紫的脸色渐渐恢复,就知道明妧配的解药管用。 明妧在床榻前守了小半个时辰,喜儿哈欠连天道,“世子妃,天色太晚了,您和世子爷下去歇着吧,大少爷有奴婢守着,有事奴婢叫您。” 明妧是真累了,眼皮都快黏在了一起,她道,“他暂时不会醒,你也下去睡吧,明儿一早回定北侯府一趟,把这个好消息带回去。” 本来喜儿很困,但是一听到明妧的吩咐,她又精神抖擞了,她没法想象侯爷和夫人知道这消息该是多么的高兴,要不是街上宵禁,她都恨不得生一双翅膀飞回去。 揉着脖子,明妧往旁边的小跨院走。 小跨院不大,是离沈临风住的最近的地方,住这里是明妧要求的,目的是便于照顾沈临风,左右她和楚墨尘也只住一晚上,不用太讲究。 明妧迈步进屋,一模样清秀的小丫鬟拎了木桶出来,木桶还冒着热气,明妧很满意,累了一天,睡前正需要泡个热水澡。 进屋后,明妧径直走到屏风后,麻溜的把衣裳脱了,钻进浴桶里,皮肤被热水包裹,每个毛孔都舒展开,舒服的人直哼哼。 那边,楚墨尘推了轮椅进屋,隔着屏风,就看到明妧白皙的胳膊,水声哗哗,偶尔夹杂着她常哼的小调。 楚墨尘眉头轻挑,从轮椅上站起来,走了过去。 明妧眼睛用两片花瓣遮住,并不知道楚墨尘走过来,知道楚墨尘把衣裳扔在屏风上,明妧这才发现还有人在,身子一惊,两片花瓣掉了下来。 睁开眼睛,就看到楚墨尘在宽衣,吓了她一跳,连忙护着胸前道,“你干嘛?” 楚墨尘把亵衣脱下道,“你不是要和我洗鸳鸯浴吗?” 明妧拿两只眼睛去戳他,谁要和他洗鸳鸯浴了,“你是做梦呢还是没睡醒?” 楚墨尘笑道,“是我让丫鬟准备热水沐浴的。” 明妧有点尴尬,她就说沈家丫鬟怎么会这么贴心,她前脚从沈临风那里出来,后脚就把热水准备好了,敢情不是给她准备的,她只是赶了个巧。 把人家的浴桶霸占了,还不让人进来说不过去,但要她同意,明妧做不到,她道,“这浴桶这么小,我洗完了你再洗。” 楚墨尘双手环胸的靠在一旁,憋笑道,“那你出来吧。” 明妧恨不得将他从窗户扔出去,他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叫她怎么出来,他就是故意的! “你不出来,我可就进去了,”他嗓音醇厚如酒,眼底泻出温柔来,听起来一点都不勉强,特别好说话,好说话到明妧想咬他。 明妧不说话,只拿眼睛瞪他,楚墨尘却对明妧双手护胸不满,“又不是没见过。” 明妧耳根通红,恼羞成怒,“那你还看!” 楚墨尘也不生气,只觉得她这模样可爱极了,提醒她道,“今儿答应我什么没忘记吧?” 明妧修长的睫毛轻颤,“我答应你什么了?” 楚墨尘眼底闪过一抹危险的光芒,“你记性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明妧一脸我记性一直都这么差,楚墨尘气笑了,他就料准了这女人会过河拆桥。 见楚墨尘把衣服扒光,就剩一条亵裤,抬脚就进浴桶,明妧就知道他动真格了,忙道,“今儿太累了,脑袋转不动,等我睡一觉醒来,可能就想起来了。” “可能?”楚墨尘挑眉。 明妧忙改口道,“一定会想起来的!” “先沐浴吧,”他道。 明妧眼睁睁的看着他进浴桶,水就漫到了浴桶边,稍稍一动,水就溢了出去,她道,“你别乱动。” 楚墨尘要是听话,他就不会进浴桶了,直接挪了过来,明妧避开他,浴桶不大,一进一退间,水湿了一地,明妧脸红的能滴血,这厮是吃错药了,还是搭错了哪根神经,这么反常。 明妧伸手去摸楚墨尘的额头,并不烫,她道,“没病啊。” 他当然没病,他只是心里头不舒服,一整天了,这女人只顾着沈临风,都没和他说几句话,一开口就是要他帮忙进宫拿药。 越想越郁闷,楚墨尘一把抓着明妧的手把她带入怀中,狠狠的亲了上去,霸道的吻像是带了惩罚似的,吻的明妧双眼迷离,媚眼如丝。 他修长无骨的手在她光洁的后背游走,带起阵阵颤栗,手不自主的抱紧了他。 就在楚墨尘不满足亲吻,挪到耳垂和脖子的时候,那边敲门声传来,喜儿急切道,“世子妃,不好了,大少爷吐血了!” 第407章 误会 明妧从迷蒙中清醒,脸颊红的能滴血,她道,“你把眼睛闭上。” 楚墨尘嘴角扯了下,不知道这女人害羞什么,但见她嗔怒,又心急如焚,楚墨尘背过身去。 明妧飞快的从浴桶内起来,胡乱的擦了擦水,穿上亵衣就出去了,然后说话声传来,“不用担心,把毒血吐出来是好事,太晚了,歇息吧。” 楚墨尘,“……” 她那么火急火燎的,他还以为是急着去救沈临风! 等楚墨尘从浴桶内起床,明妧已经躺床上,拿被子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脑袋在外面。 楚墨尘气笑了,他走到床边,道,“真有那么冷?” 明妧没说话,楚墨尘就当她默认了,好心的又拿了一床被子来替明妧盖上,“别冻坏了,为夫会心疼的。” 一床被子裹紧了都热了,他还给她盖一床,存心想热死她呢。 就这样,明妧裹着两床被子,楚墨尘只穿了亵衣亵裤躺旁边,对比鲜明。 约莫半刻钟,明妧就扛不住了,把被子踢翻一床,这边脚刚抬起来,那边楚墨尘手伸进来,把她从被子里拉了出来,直接趴他身上,姿势很诱人。 明妧想动,奈何两只手都被他抓着,根本动不了。 门半掩着,蜡烛也没熄,小丫鬟端了夜宵就进屋了,然后就看到明妧坐在楚墨尘身上,小丫鬟啊的一声叫起来,明妧瞥头望去。 小丫鬟飞快的把夜宵放下,撒腿就跑了,并把门带上。 明妧又羞又恼,瞪着楚墨尘道,“看你干的好事,丫鬟肯定误会了!” 而且这姿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猴急呢! 楚墨尘心情很好,见明妧眉间有疲惫之色,放开她道,“晚上没吃多少,去吃点宵夜再睡。” 睡觉前不宜吃东西,但明妧看着摆在桌子上的吃食,舔了舔唇瓣,没忍住起床了。 吃了小半碗瘦肉粥,明妧方才睡下,几乎是倒床就睡。 第二天,等她醒来,身边早不见楚墨尘的人影了。 她迷瞪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镇南王府,是沈家偏院,她掀开被子下床。 见屋子里传来东西,小丫鬟端了铜盆进屋伺候明妧,小丫鬟低着脑袋,不敢看明妧眼睛。 昨晚的事,明妧想起来也觉得尴尬,索性不说话,任由丫鬟伺候她穿戴,然后绾发髻。 等忙好,明妧就出了门,去看沈临风。 走到门口,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一阵沈临风的说话声,带了些颤抖,“你们确定,我就是你们的儿子吗?” 苏氏哽咽道,“第一次看到你,娘就觉得很亲切。” 明妧抬头看了眼天,这才多会儿,娘就来偏院了,喜儿得多早就回侯府了,这丫鬟性子也太急了些吧。 明妧抬脚进屋,就看到不止苏氏,就连定北侯也在,明妧眨眼道,“爹爹怎么也来了,这会儿爹爹不应该上早朝吗?” 苏氏嗔了明妧一眼道,“你爹想你大哥想了十几年,一听到喜儿说找到你大哥了,就不去上早朝了,也没告假,少不得要挨皇上几句骂。” 定北侯笑道,“挨骂我也高兴。” 一大清早,天还黑着,喜儿就起床了,等她坐马车到定北侯府,定北侯正骑马准备去上早朝。 坐在马背上,看到喜儿下马车,定北侯着实吓了一跳,喜儿是明妧的贴身丫鬟,一大清早的就来侯府,他还以为明妧出什么事了。 心底正担忧,就知道找到儿子的好消息,定北侯高兴之余,吓了一大跳,因为喜儿去的太早了,这么急的禀告他,说明是昨晚上才找到的,明妧大晚上的除了和楚墨尘待在一起,她也没地方可以去。 定北侯怕楚墨尘是他丢失的儿子,那这事可就大发了…… 等喜儿说沈大少爷才是,定北侯一颗心才落回腹中,惊魂未定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昨儿傍晚,”喜儿回道。 定北侯眉头皱拢,“那昨天怎么不来禀告?” 一大清早的,吓的他出一身的冷汗。 喜儿忙回道,“大少爷中了毒,危在旦夕,昨儿半夜才服下解药,怕侯爷和夫人担心,世子妃不让奴婢来禀告。” 喜儿说着,把两长命锁掏出来给定北侯看。 定北侯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卫明城和明妧从小佩戴的,不是确认过,不会来告诉他。 定北侯赶紧下马,直奔幽兰院,把这好消息告诉苏氏,苏氏当时就鼻子泛酸,扑在定北侯怀里痛哭,她盼这一天盼望了整整十六年啊。 哭完了,苏氏和定北侯就让喜儿带路,赶来偏院看沈临风,彼时沈临风都还没醒,等他醒来,看到苏氏一脸慈爱的摸着他的脸,又吓了一跳。 沈临风望着明妧,道,“我真的是你大哥?” 明妧走过来,道,“我大哥屁股上有块梅花胎记,你也有,虽然被割掉了,但位置还在,让爹娘看看不就知道了。” 沈临风一脸尴尬,虽然他也期盼能有一个镇南王世子妃这样的妹妹,但一开口就让他脱裤子,他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定北侯则道,“把裤子脱了,我和你娘看看。” 沈临风,“……” 他这胎记长什么位置不好,为什么要长在屁股上呢! 沈临风扯了嘴角道,“你们能不能先出去下?” 苏氏连连点头,大家都退了出去。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苏氏眼眶通红,望着明妧道,“你昨晚和宸儿没回镇南王府?” 明妧轻点头,喜儿嘴快道,“幸好没回呢,大少爷解毒缺了味药,还是世子爷大半夜的进宫拿的。” 苏氏欣慰道,“算命说你大哥是你找回来的,果然不假。” 明妧扶着苏氏,笑道,“这一回,多亏了喜儿机灵,是她找到大哥的。” 喜儿站在一旁,脖子昂的高高的,没错,就是奴婢找到的。 对喜儿,苏氏说不出的感激,当初明妧出事,就是喜儿陪着的。 苏氏把手腕上的羊脂玉镯摘下,赏给喜儿,定北侯把随身戴的玉佩赏给她,喜儿巴巴的望着明妧,苏氏笑道,“给你的,你就拿着。” 喜儿屁颠屁颠的收下,“谢谢侯爷和夫人赏赐。” 第408章 伤痕 然而喜儿得到的赏赐还远不止这些,苏氏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谢意,随手给的,回府后,又赏了喜儿一翻,还有老夫人,她就赏了喜儿一百两银子,高兴的喜儿眉飞色舞。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那边,沈重开门道,“大少爷准备好了,侯爷和夫人请进。” 明妧守在门外,并未进去,再加上那边楚墨尘推了轮椅过来,明妧迎上去道,“你去哪儿了?” 楚墨尘歪在轮椅上,臭了张俊脸道,“昨晚进宫,惊动了皇上,一大清早,宫里就派人给我传话,皇上让我滚进宫,心情不好,四下转了转。” 心情不好四个字,楚墨尘咬的格外的重,怪明妧没心没肺呢,人家昨晚进宫帮她取药,结果她转过脸就卸磨杀驴过河拆桥,楚墨尘能高兴才怪了。 明妧装傻道,“皇上不会怪你的。” 本来皇上就对定北侯没有子嗣一事心怀愧疚,现在找回丢失的大少爷,皇上高兴还来不及呢,就算救的不是沈临风,就是别人,那也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楚墨尘当然知道皇上不会怪罪他,就算怪罪,最多也就是骂两句,无关痛痒。 屋内,定北侯和苏氏走进去,就见沈临风趴在床上,整个脸都埋进了枕头里。 裤子并没有脱,但是有一处镂空,用剪刀剪出来的,正好可以看到白花花的屁股,伤疤很淡,隐约能看清。 苏氏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哽咽道,“城儿的梅花胎记就是长这里的……” 想到沈家为了让卫明城代替夭折的沈大少爷活下去,不惜把卫明城屁股上的胎记给割掉,苏氏心如刀绞,那胎记不说独一无二,却也是定北侯府寻找卫明城唯一的线索,要不是沈家大老爷存了让卫明城娶他女儿的想法,这件事他们不说,谁能知道? 但要说责怪,苏氏又说不出来,要不是沈大太太抱养了卫明城,卫明城如今还不知道落在谁手里,何况沈家把卫明城教的这么好,抛开这件事,苏氏对沈家只有感激。 听到屋内有依稀的哭声传来,明妧迈步进屋,沈临风……不,应该叫卫明城,他飞快的抓过被子把屁股盖上,满脸通红,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办好。 明妧是想笑不能笑,沈家把卫明城教养的很好,完全没有那种商贾之气,甚至比大部分世家子弟更懂规矩礼仪,温文尔雅,霁月清风。 走上前,明妧笑道,“看来是确定没弄错了。” 不止苏氏,就是定北侯眼眶都红的,他问明妧道,“你大哥体内的毒都清除干净了?” 明妧点头,“毒已经解了,身子还有点虚,不过坐马车回侯府不成问题。” 既然确认没弄错,自然要认祖归宗,苏氏连连点头,“这就回侯府吧,要不是我拦着,你祖母都要跟来,只怕这会儿是等的坐立不安。” 能不能让他缓几天啊。 卫明城在心中叫了一句,虽然他极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可是刚刚从鬼门关被拉回来,脑袋还晕乎乎的,昏睡中就被至亲给找到了,那种喜悦,无法言喻,他害怕是一场梦。 但是看着苏氏和定北侯期待的眼神,还有侯府等着见他的老夫人,拒绝的话,卫明城说不出口。 他不说,大家就当他默认了,沈重高兴道,“我这就帮大少爷收拾东西。” 苏氏就道,“不用收拾,侯府什么都有。” 定北侯则望着明妧道,“你大哥中毒是怎么回事?” 明妧刚要说,卫明城朝她摇头,这点小动作,定北侯全看在眼里,这是不让他管的意思,定北侯心下明了,侯府为了爵位,都百般算计,沈家富可敌国,又怎么少得了明争暗斗? 这一回,虽然差点要了卫明城的命,却也把卫明城推到了明妧眼跟前,让他找到了儿子。 以前卫明城住在沈家,他可以不管,今日认祖归宗后,再有人敢伤他,他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明妧在沈家偏院住了一晚,现在卫明城要回定北侯府了,皇上还派人来传楚墨尘进宫,不便再待下去,明妧便掏出一药瓶,递给卫明城道,“大哥,这药瓶里还有一颗解药,是扔了还是拿来救人,随你处置。” 沈二少爷杀他的事,卫明城已经知道了,他已经不再是沈家少主,他也没打算娶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不会是他的绊脚石,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卫明城犹豫了片刻,最终接了解药,朝明妧点点头,明妧笑道,“爹娘,我和相公先走了,改日再回府探望你们。” 出了门,明妧推着楚墨尘出府,这边还没上马车,那边沈家管事的匆匆赶来,如果猜的不错的话,应该是为了沈二少爷一条命来的。 马车内,楚墨尘坐在轮椅上,神情晦暗莫测,明妧给他倒茶,殷勤道,“相公喝茶。” 楚墨尘端架子道,“以为喝茶就算了?” 但手还是伸了出去,结果扑了一空,明妧以为他不喝,自己灌进肚子里了,她不止口渴,她还饿呢,后悔昨晚那碗粥没全吃完。 楚墨尘脸黑了黑,明妧赶紧给他重新倒了一杯。 一盏茶喝完,明妧掀开车帘,眉头皱了皱,“这不是进宫的路吧?” “先回王府。” 想到一晚上没回去,明妧就头疼,估计要被发难了。 如她所料,刚从马车内下来,就被告知,老夫人让他们一回府就去长晖院。 古代规矩森严,出嫁之女回门都要长辈同意,何况夜不归宿,好在她不是一个人,有楚墨尘陪着。 推着楚墨尘,明妧朝长晖院走去。 长晖院,正堂。 济济一堂。 王妃也在,正商议楚墨洐的亲事,楚总管拟了宴请名单,王妃看没有问题,拿来给老夫人过目。 听到轮椅声,大太太笑道,“一早上,王妃心不在焉,尘儿这不是回来了吗?” 明妧推着轮椅绕过屏风,王妃把手上的请帖放下,正打算起身,老夫人手中的茶盏重重放下,安静的屋内,声音格外的响亮。 明妧抬头,就见老夫人一脸怒色,呵斥道,“还知道回来!” 第409章 失落 明妧朝天花板扔去一记白眼,事情都还没弄清楚就火急火燎的发难,也不怕气坏了身子。 “老夫人息怒,别气坏了身子,”大太太劝老夫人,又望着明妧和楚墨尘道,“你们两也是,府里忙着准备你们三哥和琅嬛郡主的喜宴,忙的脚不沾地,你们帮不上忙就算了,还净添乱,咱们镇南王府还没有娶进门的媳妇夜不归宿过。” 你们镇南王府在我之前还没有花过二十万两娶进门冲喜的媳妇呢,明妧在心里怼了一句,脸上不动声色道,“昨晚没回府,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还请母妃责罚。” 母妃两个字,明妧咬的很清楚,王妃都还没说话,要她们一个接一个的先数落一遍。 王妃起身,走到他们跟前,问道,“昨晚阿风回来,只说你们有急事回不来,也没说什么事,今儿早上才知道宸儿昨晚还进宫拿药,出什么事了?” 楚墨尘看了明妧一眼,让她回答,明妧便道,“是我大哥中毒了,命悬一线,之前小少爷病重,老夫人不是让我在床边站着,好沾点福气,我便守了大哥半晚上,相公是陪我才没有回府。” 连无亲无故的小少爷,都要她在床榻边站着,没道理轮到自家亲大哥了,要她为了所为的规矩,就甩手不管。 王妃怔了下,那边大太太笑了,“你大哥?你哪来的大哥?” 明妧看向大太太,回道,“就是我那位失踪了十六年的大哥,也是将来的定北侯府世子。” 一屋子丫鬟婆子都惊呆了,她们都知道世子妃有位大哥,只是十六年前失踪,至今下落不明,没想到还能找回来…… 说世子妃福泽深厚,果真一点不假。 大太太嘴巴张大,半晌才合上,失踪十六年还能找到,她好奇道,“怎么就突然找到了?” 明妧便把经过说给大太太听,大太太听说柳州沈家大少爷就是她大哥,眉头狠狠的皱了下。 定北侯救过皇上,是皇上为数不多信任的人,而卫明城失踪的这十六年一直待在沈家,生恩不及养恩大,沈家可是把卫明城当少主培养的,足见对他的喜爱,卫明城的背后不止有权,还有钱,前途不可限量。 明妧多了这么一位亲哥哥,真是旁人羡都羡慕不来。 大太太瞥了喜儿一眼,笑道,“世子妃马车出事时,就是和这丫鬟在一起的,能找回卫大少爷,这丫鬟又功不可没,我瞧这丫鬟也是有福气的。” 喜儿脖子昂了昂,在世子妃身边待了这么久,当然多少沾点福气了。 但大太太意思是怀疑明妧有福气是假,分明有福气的是丫鬟喜儿。 明妧只笑不语,福气这东西是争不来的,她要认定是喜儿有福,那就是喜儿有福吧,只要她高兴便好。 然后,大太太话锋一转,笑道,“单凭一个长命锁就认了兄长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明妧淡笑道,“万幸的是大哥身上生有胎记,一认便知。” 老夫人手中佛珠拨弄着,先前的怒气消散了大半,叹息道,“要是洐儿和琛儿身上也长了胎记,不至于被一个嬷嬷给换了二十年没人发现。” 大太太笑道,“枫儿胳膊上倒是生了一个,我一直觉得那胎记有点丑,这会儿瞧来,只要胎记不长在脸和脖子上,还是要长一个才安心。” 这一点,明妧深以为然,在古代没有亲子鉴定,滴血认亲又不靠谱,还是长胎记才能确保一点,但是想到卫明城的胎记被割掉……长胎记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想换你儿子总能换掉的。 大太太坐在那里,准备端茶喝的她,突然想到什么,道,“我方才忽然想起来,以前王妃生了孩子做月子的时候,我去探望,瞧见孩子脚趾头处长了颗小痣,我当时还笑来着,不知道王妃可还记得?” 王妃没说话,曲妈妈点头道,“这事奴婢记得,是有这回事,虽然这痣不像胎记,后来也能长,但是长出来的,可不会消掉。” 王妃也想起来了,大太太吩咐丫鬟道,“去把三少爷请来。” 明妧摸了摸鼻子,这是要确定楚墨洐脚趾头处有黑痣,从而确定他是王爷和王妃亲生的么,看来大家对他是不是王爷王妃亲生的一直抱着怀疑的态度啊。 等了一刻钟,楚墨洐就来了,他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王妃,以前干脆叫二伯母,这会儿叫二伯母生分,叫母妃又太熟了些,干脆什么都不叫,只给老夫人请安。 大太太见了,笑道,“这孩子,平常嘴甜的很,不便给你母妃请安,连着我这个大伯母都不叫了。” 楚墨洐只尴尬的笑着,不能叫一个,忽视一个啊。 大太太笑道,“快坐下,把你左脚鞋袜脱了。” 楚墨洐坐在椅子上,望着大太太,道,“为什么要脱鞋袜?” “你只管脱就是,”大太太笑道。 楚墨洐能怎么办,只能乖乖的把鞋脱了,曲妈妈蹲下,仔细看了看,高兴道,“是有颗黑痣。” 明妧看着楚墨洐的脚,眸光收回来的时候,和楚墨尘的眸光碰撞了下,明妧心咯噔一下跳了,完了,一不留神就把这醋坛子给忘了,一会儿回去只怕要被逼着看他的臭脚丫子了…… 楚墨洐还云山雾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太太笑道,“这回可以放心的叫母妃了。” 楚墨洐叫不出口,王妃看他的神情慈爱几分,道,“母妃不勉强你,等琅嬛过门,修改了族谱再叫也无妨。” 楚墨洐把鞋袜穿好,道,“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王妃想和他说两句话,结果一溜烟就跑没了人影,王妃有些失落,这儿子和她一点都不亲。 那边老夫人神情淡淡,脸上没有丝毫喜悦,望着楚墨尘和明妧道,“皇上传你进宫,去过了?” 明妧摇头,“还没有,我们这就回去更衣,然后进宫。” 当然了,进宫之前,得先吃饱饭,肚子好饿。 等明妧和楚墨尘回沉香轩,定北侯府大少爷找回来的消息就传来了,那些从定北侯府带来的陪嫁丫鬟高兴的手舞足蹈,最高兴的还数周妈妈,老泪纵横啊,“夫人和侯爷盼这一天,盼了十六年,老天爷开眼,世子妃找回了大少爷,往后有大少爷护着,没人敢欺负你。” 周妈妈是肺腑之言,定北侯和苏氏不能护明妧一辈子,等他们百年之后,明妧就没人护着了,周妈妈想的深远,然后就把楚墨尘给得罪了,“我的世子妃,我护不住吗?” 第410章 请客 周妈妈当时脸就吓白了,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明妧狠狠的瞪着楚墨尘的后脑勺,人家兴头上,他非要泼冷水做什么,明妧朝周妈妈笑道,“别理他,让厨房有什么吃的尽快端来,我和爷一会儿还赶着进宫。” 等周妈妈转身,明妧才朝楚墨尘道,“看你把周妈妈吓的,把她吓病了,沉香轩里鸡毛蒜皮的事都让你来管。” 楚墨尘歪在轮椅上道,“这话真该让她听听。” 明妧白了他一眼,拐着弯的说她凶悍,无人能欺,不需要人护着。 很快,丫鬟就把吃的端来,草草的用了些,就直奔进宫了,结果……没见着皇上的面。 让他们在御书房外傻等了两刻钟,等的楚墨尘不耐烦,准备进去的时候,德顺公公出来,笑道,“皇上已经知道昨晚世子爷进宫拿药是为了救世子妃的兄长,虽然犯了宫规,但情有可原,就不责罚你们了,让你们回去,明儿太后寿宴上再见你们。” 楚墨尘皱眉问道,“皇上是刚刚才知道这事的?” 德顺公公轻咳一声,道,“半个时辰前就知道了。” 定北侯没来上早朝,也没有告假,皇上在议政殿上问了一句,自然有一堆人帮忙跑腿,定北侯府丢失了十六年的大少爷找回来的消息自然就传到皇上耳朵里了。 皇上是聪明人,要不是有点分量的人病了,劳烦不动世子爷大晚上的进宫拿药。 楚墨尘望着德顺公公道,“我惹皇上不高兴了?” 不然的话,不会早就知道,还让他在门口等,尤其定北侯找回儿子,是件值得皇上高兴的事。 德顺公公轻笑,“昨儿世子爷进宫拿药花了两刻钟。” 说完这一句,德顺公公就转身进御书房了。 明妧推着楚墨尘往回走,糊里糊涂道,“公公那话是什么意思?” 楚墨尘扶额道,“昨晚皇上以为我进宫是找他的,等了我会儿。” 德顺公公不好把皇上说的心眼这么小,又不敢得罪楚墨尘,所以说的这么委婉,可再委婉,也改变不了皇上度量不大的事实。 没有耽搁,明妧和楚墨尘离了御书房,就直接回王府了。 而此时,定北侯府丢失的大少爷找回来的消息传开,多少人同情卫大少爷,在外面肯定吃了不少苦头,本该锦衣玉食,结果骨肉分离…… 等知道号称金银遍地,富可敌国的柳州沈家大少爷就是定北侯府大少爷的时候,那些同情就都收了回来,只剩下羡慕妒忌恨了。 都说镇南王世子妃福泽深厚,她这位兄长只怕有过之无不及啊,这命好的人,就是遭遇什么磨难,还是命好,羡慕不来的。 醉仙楼,二楼包间。 楼下的议论声不绝于耳,一字一句悉数传到恒王耳中,他脸色阴沉的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只是还未放回桌子上,就在他掌心成了一堆粉末。 他身侧站着一护卫,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定北侯府的人都邪门的很,把他们置于死地后,非但要不了他们的命,反倒帮了他们,镇南王世子妃是,卫大少爷又是。 当初的卫大姑娘木讷寡言,不配成为四皇子妃,贵妃狠心除掉她,跌落悬崖还能不死,还从了给镇南王世子冲喜的世子妃,别说木讷寡言,京都大家闺秀中都找不到几个有她那般伶牙俐齿的。 而且,人家还结识了江湖郎中,帮忙医治镇南王世子的腿。 沈大少爷所中之毒,是没有解药的,调制毒药的人还没有来得及配置解药就死了,可人家就是厉害,拿到毒药方子,就能把解药配出来,沈大少爷解了毒,摇身一变成了定北侯府大少爷,沈二少爷中毒昏迷不醒。 忙了一通,没能帮沈二少爷除掉心腹之患,还把他给折进去了,本来沈家就有要沈临风招婿的想法,现在沈临风认祖归宗,他是定北侯唯一的儿子,肯定不会入赘,但不代表沈姑娘就不会出嫁,将来生了外孙,再抱一个回沈家,这事又不是没有过先例。 柳州富可敌国,也树大招风,定北侯是皇上信任的人,女儿又是镇南王世子妃,权、钱还有兵马都有了,别说扶持哪位皇子夺嫡,就是谋反都不是难事。 看着恒王阴沉的脸色,护卫叹息一声,当初贵妃真的做错了,镇南王世子妃背后有定北侯府,有苏家,现在只怕要多一个柳州沈家了,王妃背后有什么?只有一双还躺在床上养伤的爹娘。 一旦让定北侯知道杀他儿子有王爷一份功劳,后果不堪设想。 护卫道,“王爷,要不要属下去灭口?” 恒王手抬起来,道,“不必,他应该不会蠢到把我招认出来,没有我帮他,他沈家二房永远也没机会坐上沈家家主的位置。” 护卫望着恒王,“王爷的意思是沈大少爷会救沈二少爷?” 恒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沈家十六年的养育之恩,足够保沈二少爷一条命了。” 门被敲响,随即吱嘎一声打开,护卫的声音传来,“东王世子请。” 东王世子看见恒王,笑对酒楼伙计道,“这一顿饭,我请,算我账上。” 小伙计高兴的应了一声,“好嘞!饭菜一会儿就送上来。” 等东王世子进屋后,小伙计麻溜的把门关上,隔了两包间,一男子推门进屋,笑对歪在小榻上啃果子的齐大少爷,笑道,“齐大少爷心情挺不错啊。” 齐大少爷把果皮吐在地上,爽快道,“又多了一表哥,当然心情好了。” 男子笑道,“我看你是高兴多了一个表哥来抢镇南王世子之位,替你出气吧。” “果然了解我,”齐大少爷笑道。 屋子里除了他们两,还有两男子,一穿月牙色锦袍,另外一穿淡墨色,他道,“镇南王世子的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好,现在又多了一兄长,不知道这世子之位能不能保的住。” 男子坐下,给自己倒茶道,“我看希望不大。” 月牙色锦袍男子笑道,“何以见得?” 男子喝了口茶,道,“隔壁的隔壁,恒王在请东王世子吃饭。” 淡墨色锦袍男子也没多想,随口道,“恒王请东王世子吃饭,关镇南王府……” 什么事还没说出来,就被齐大少爷用果子给砸了胸口,“你傻啊,琅嬛郡主可是东王世子的亲妹妹。” 镇南王世子又抢了恒王的未婚妻,这么微妙的关系,还能没事? 男子捂着胸口,道,“要说这琅嬛郡主也是妙人,怎么感觉她嫁谁,谁就是你表哥。” “我对表哥不感兴趣,”齐大少爷躺回去,神情慵懒道。 其他三狐朋狗友笑的挤眉弄眼道,“不对表哥感兴趣,难道你对表嫂感兴趣?” 他们只是打趣齐大少爷,谁想齐大少爷笑道,“猜对了,我就是对表嫂感兴趣,帮我想想,怎么讨女孩子欢心,我得想想要不要和大表哥联手,一个抢世子之位,一个抢表嫂,双管齐下,我那混蛋表哥应该会痛不欲生吧?” 他摸着下巴,一脸坏笑,笑的人毛骨悚然。 三人异口同声,“不是吧?别告诉我们,你是认真的!” “我战书都下了,能是假的吗?”齐大少爷翻白眼道。 第411章 贺礼 一夜好眠,清晨醒来,神情气爽。 这一天,正是太后的寿辰,天蓝云白,阳光灿烂。 太后寿宴,算的上是明妧出嫁后参加的第一个正儿八经的宴会,她无所谓,但丫鬟很慎重。 从她一堆裙裳里挑了件淡蓝色裙裳,如天空一般飘逸的颜色,衬托的明妧肌肤胜雪,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皓齿明眸,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这么一身打扮,不论走到那里,都招人眼球,去长晖院请安的时候,大太太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下,笑道,“明妧打算穿这一身进宫给太后贺寿?” 明妧看了看自己的打扮,道,“明妧这身打扮,是哪里不合适吗?” 哪里不合适? 从头到脚就没有合适的。 晋王是太后亲生,晋王世子死于王爷之手,孙儿死了,孙女晋阳郡主又被害的嫁给了顺平侯世子,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这也就算了,碰到世子妃逛美人阁,结果从楼上摔下来,脸着了地,摔毁了容。 太后见到她能高兴吗,尤其她打扮的越标致,越俏美,就越是扎太后的心,聪明点就不会进宫贺寿,而是乖乖称病留在王府里。 大太太挑起了话题,却没有回话,只道,“听说你大哥中毒,请遍了京都的大小大夫,太医都请了不少,无一人可救他,你们却把他救活了,莫非江湖郎中就藏在京都?” 其实没几个人见过江湖郎中的真面目,人家就是待在京都,只要换下那身招摇的打扮,就算从成国公府门前走过,成国公府的人也未必认的出来。 明妧勾唇一笑,道,“大伯母消息这么灵通,难道不知道沈二少爷和恒王走的很近吗?” 沈家偏院,那可是沈家的地盘,若是江湖郎中去了偏院,瞒不过沈二少爷,沈二少爷知道,恒王就会知道。 大太太愣了下,随即笑道,“这事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沈大少爷并非沈家长房亲生,却给了他少主的身份,可见沈家长房其他子嗣有多不成器,看来富可敌国的沈家将来要由二房继承了。” 明妧笑了笑,并未接话,沈家将来由谁继承,她们说了都不算。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神情淡淡,道,“寿礼准备的是什么?” 把事情交给她办,又不放心,明妧有些无语,回头吩咐喜儿道,“把寿礼拿来。” 喜儿点点头,赶紧回去把寿礼取来。 明妧亲自把锦盒打开,把里面的寿礼打开给老夫人过目。 那是一幅双面绣绣成的仙翁贺寿图,绣的栩栩如生,精致无比。 老夫人眉头皱了下,大太太有点恼了,“世子妃准备的寿礼,代表的是咱们镇南王府,若是你亲手绣的,那无话可说,若是买的,就太敷衍人了。” 那么短的时间,除非她生了十双手,否则绝对绣不好。 若是买的话,连一千两都用不到,王妃可是给了她五千两准备寿礼,这么轻易就落下四千两,这钱也挣的太便宜了。 明妧望向楚墨尘,眸光流泻:这寿礼是你挑的,你摆平。 楚墨尘回了她一眼,然后才望向大太太道,“大伯母这话就太肤浅了,太后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就是把整个镇南王府当成寿礼献上,太后也不会稀罕,这双面绣是一位百岁老夫人,花了三年绣成的,要价六千两,明妧贴了一千两,都没找母妃补上,太后过寿,要的不就是个吉祥?” 顿了顿,楚墨尘继续道,“文武百官送的贺礼,多是玉雕瓷器,也没几件是自己亲手雕刻的吧。” 要敷衍,那大家是一起在敷衍太后,要只算贵重的话,镇南王府不缺那点钱。 一番话,堵的大太太哑口无言,要她看,这两人不是信口胡诌,就是遇到骗子了,百岁老人,连米饭都不一定看的清楚了,还做绣活,还是双面绣,谁会信? 楚墨尘见没人说话,他道,“寿礼是我和世子妃一起挑的,今天就是太后寿辰,也来不及重新准备了,来年还是让其他人准备吧。” 老夫人端起茶盏,轻轻的拨弄茶盏盖,道,“那百岁老人可还活着?” 明妧眉头拢紧,老夫人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望向老夫人,就听道,“这份寿礼,我想太后应该会喜欢,保不齐想见见那位眼神很好的老夫人,讨教一番养生之道。” 这还真有可能啊,他们上哪里找一位眼神很好的百岁老人进宫见太后? 明妧望向楚墨尘,他一脸坦然,谁规定百岁老人就一定是京都的?人家指不定在千里之外呢,太后总不至于要人家颠簸进京。 大太太见两人不说话,便道,“王府库房里头稀罕宝贝也不少,要是不合适,就换一件,没人怪你们。” 这时候,屋外有脚步声传来。 好几天没见着人的三太太走了进来,大太太见了笑道,“三弟妹怎么来了,身子骨大好了?” 三太太脸上敷了粉,也难掩憔悴,她道,“多谢大嫂关心,我身子好多了,也不能一直在床上躺下去,今儿太后寿辰,我得进宫给太后贺寿。” 大太太温和道,“要是身子还没好,就别太勉强自己。” 三太太朝她一笑,然后上前给老夫人请安,她是丫鬟扶着进屋的,可上前请安时,丫鬟要扶她,被她推开了。 老夫人眼神冰冷,如寒霜般凌厉的眸光,三太太憋闷的心情反倒好转了几分,身子骨都松开了,原来她也会生气,之前疼陶姨娘和那庶子的时候,有想到过她的感受吗,亲生儿子被他们换给了王爷王妃,被人给杀了,她就是想儿子都不敢人前落泪。 三老爷承诺一辈子不负她,他就是用庶子和外室来不负她的,他有儿子,老夫人有孙子,最终没了儿子的只有她一个! 是他们教会了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么多年,还得谢谢他们叮嘱她把洐儿当亲生儿子疼,免得被人察觉出不对劲,洐儿对她这个娘敬重有加,反倒是他们疼庶子的时候,狠狠的扎了洐儿的心。 如果她死了,洐儿对他们绝对没有多少感情,这就是一道护身符。 第412章 预料 老夫人关怀了三太太几句,道,“太后寿辰,身子撑不住,就别进宫,免得一脸憔悴,太后见了不喜。” 三太太坐下,道,“这些天,我也想通了,洐儿虽不是我亲生的,可他在我心里,就是我亲儿子,他现在回了王爷王妃膝下,老爷就没有了嫡子,是我没管好下人,对不起老爷,我会把庶子过继到膝下,给他一个嫡出的名分,也好让陶姨娘安心养胎。” 明妧坐在一旁,烟眉轻挑,她一直觉得陶姨娘心机深沉,三太太不是她的对手,现在看来,三太太也不遑多让啊。 之前那么弱,被三老爷气的回娘家,是因为她膝下无子,乱了分寸,如今把楚墨洐送到二房,可保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她嫡妻的身份不动摇,腾出精力收拾陶姨娘了。 将来楚墨洐做了镇南王世子,甚至镇南王,养了他二十年的娘却被人宠妾灭妻了,他能答应吗? 不得不说,三太太这一招用的妙绝。 唯一的纰漏,就是没算准楚墨枫,他会把楚墨洐和琅嬛郡主凑到一起,生了几分变数。 把庶子记名在膝下,给他嫡出的身份,禁止他和陶姨娘往来,等养熟了,陶姨娘差不多也生了,对老夫人和三老爷来说,重要的是孩子,陶姨娘反倒是悬在三老爷头顶上的一把剑,三太太就是狠心除掉她,三老爷也不敢把三太太怎么样。 三太太可以说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现在三太太主动要求把庶子过继到膝下,老夫人和三老爷不答应,回头他们想要嫡出身份的时候,三太太就不会同意了。 老夫人手中佛珠紧了紧,三太太乖顺了半辈子,也就陶姨娘来了之后,才顶撞过老夫人,那时候好歹压的住,现在三太太分明是骑到头上来了。 一旦把孩子过继给她,三老爷都得看她脸色,可要不答应,她就没有嫡孙了。 老夫人犹豫不决,三太太道,“老夫人就这么舍不得陶姨娘骨肉分离吗?” 骨肉分离四个字,她咬的格外重,老夫人眸光寒成冰,又笑道,“一个屋檐下,算不得骨肉分离,这事,我答应了,等琅嬛郡主进门,一起修改族谱。” 这就是身为妾室的悲哀,连孩子都没法留在身边,不过陶姨娘是自找的,不值得同情。 待了差不多半刻钟,王妃才来,今天是太后寿辰,日子不错,王府得送聘礼去东王府,考虑到东王妃会进宫贺寿,所以早早的就派人把聘礼送出门。 这些事,虽然累,但王妃高兴,只是瞧见三太太坐在屋子里,脸上笑容湮灭了几分。 虽然那嬷嬷进府,把偷梁换柱的罪名都揽在身上,不论怎么盘问甚至用刑都问不出背后主使,但王妃心里跟明镜似的,她的儿子就是被三房给换走的,没有什么不知情,只是当初被曲妈妈逮了点尾巴,三太太怕败落,所以把那嬷嬷给发卖了。 过了二十年还能找回来,看来卖掉是假,只是不呆在了王府里而已。 这么多年,他们宠着楚墨琛,把他宠的无法无天,同样是她生的,尘儿年纪还小些,却懂事的多。 不过是自己的孙子,多疼些罢了,却把孙儿给宠坏了,被王爷杀了。 王妃恨三房,但三太太把楚墨洐管教的很好,没有因为自己儿子死了,就拿楚墨洐出气,王妃对她的恨意又消了几分,楚墨洐回了二房,但和王妃不亲,王妃心里清楚,这儿子就算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母子连心,也不会和楚墨尘似的和她亲。 看在楚墨洐的份上,王妃不会针对三太太,但却没法和以前那样拿她当妯娌看待了。 王妃神情淡淡,三太太却是起身,哽咽道,“二嫂,是我对不起你。” 她眼眶通红,眼泪唰的一下掉下来,身子消瘦的就像是湖畔随风摆动的杨柳,柔弱的叫人心疼。 王妃素来心软,三太太一赔礼,一道歉,她就心软了,她道,“你把洐儿教的很好,我不怪你。” 三太太泣不成声。 老夫人手掐着佛珠,恨不得将佛珠捏碎,大太太见了,道,“时辰不早了,该进宫了。” 她走过来,扶三太太起身。 老实说,看到大太太扶三太太,明妧有点恍惚,这好像和她预料的不一样啊。 大太太可是第一个反对楚墨洐娶杨家女儿的,三太太该生气才合常理,没有火冒三丈,居然还和大太太这么好……? 王爷手握兵权,太后寿宴,他肯定要去,大老爷以前是镇国公,没了爵位,也还是二品大臣,三老爷差点,却也是正三品,带上家眷,浩浩汤汤一行人。 明妧推着楚墨尘走在后头,刚走到门口,宫里头就有小公公来报喜,是向明妧报喜的。 她昨天才找回来的大哥,定北侯今儿请旨册封世子,皇上准奏了。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这速度快的,令人咋舌,这才是亲爹和亲儿子啊,一找到儿子,就把最好的给他。 再看看楚墨洐,身世之谜抖出来,大家求情,王爷都坚持让他跪祠堂,别说本该属于他的世子之位被人霸占着,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大太太怅然道,“也是洐儿心善,那偷梁换柱的婆子就是将她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泄愤。” 没人接话,大家都各自上马车,直奔皇宫。 宫里宫外,都在议论定北侯府册封世子的事,马车在宫里停下,清宜郡主就过来道贺,甜糯道,“恭贺明妧姐姐找回兄长,并册封世子。” 不止清宜郡主,还有东宁侯府沈三姑娘沈妙言,以及护国公府的姑娘周宜桐,她们是一起过来的,她们拿明妧当闺中好友,替她高兴。 这几个人中,就只有清宜郡主见过明妧的大哥,其他人都没见过,不过今儿是太后寿宴,又初册封世子,肯定会进宫贺寿。 云嬷嬷是看着清宜郡主长大的,她突然被杀,清宜郡主心里难受,沈临风是云嬷嬷见过的最后一个人,知道沈临风是定北侯和苏氏的亲生儿子,穆王妃都说这是冥冥之中上天注定。 第413章 皇后 虽然这话,清宜郡主听得不是很懂,穆王妃不许她多问,但她能感觉到云嬷嬷的死和定北侯夫人有关。 有了玩伴,明妧就把楚墨尘抛诸脑后了,和她们有说有笑的走了。 楚墨尘郁闷的,那边齐大少爷走过来,手一动,轮椅就转了两圈,要不是楚墨尘用脚抵着地,都不知道要转多少圈才停下。 等轮椅停下后,楚墨尘的脚立马收了回去,但齐大少爷还是惊呆了。 表哥用的是右脚啊! 他断的不正是右脚吗? 要不是腿能走了,绝不可能让轮椅停下来。 腿好了还坐轮椅,他是坐轮椅坐上瘾,舍不得扔了吗? 本来就是消遣一下楚墨尘的齐大少爷瞬间逮住了把柄,他走过来,笑道,“表哥轮椅玩的挺溜啊。” 被明妧抛诸脑后,楚墨尘心情本就不爽了,看到齐大少爷,他就更不痛快了,尤其他那脸上的神情,很明显知道他腿好了,刚刚一时大意了。 “有事?”楚墨尘臭着张脸问。 齐大少爷手搭在轮椅上道,“非要有事才能来找你吗,我就不能来看看卫姑娘?就是不大赶巧。” 楚墨尘想揍他,磨牙道,“她是你表嫂!” 齐大少爷则道,“什么表嫂?表哥,你这是一厢情愿你知道么,你是镇南王世子,人家都没看上你,回头你不是了,就更不招人稀罕了。” 楚墨尘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谁告诉你她没看上我?!” 齐大少爷望向走远的明妧,笑道,“我两只眼睛告诉我的,你看你坐轮椅上,人家都头也不回的走了,能是看上了吗?” 楚墨尘气的不想说话,他就没指望从齐尧嘴里听到几句中听的。 齐大少爷拍拍他肩膀道,“我看你还是主动把世子之位让出来吧,洐表哥是嫡长子,你又断了腿,脑子还不好,到处竖敌,连恒王都帮着洐表哥,你哪有什么胜算啊,与其爵位被人抢走,到时候丢脸,我看你还不如主动把爵位让出来,好歹落个兄友弟恭的好名声。” 楚墨尘眉头皱紧,恒王帮着三哥? 虽然齐大少爷说话难听,但他不说假话,而且他也没必要骗他。 其实想一想也知道,恒王会帮楚墨洐夺世子之位,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多少权力的瓦解都是祸起萧墙。 楚墨尘走神,齐大少爷道,“你继续坐轮椅上凉快吧,我就不陪你了。” 他朝楚墨洐走过去,对着楚墨尘时一张臭脸,对着楚墨洐则一脸灿笑,对比鲜明。 楚墨洐离的并不远,齐大少爷和楚墨尘说的话,他都听见了,齐大少爷和楚墨尘针尖对麦芒,镇国公府上下皆知,并不诧异。 只是他一开口叫了声大表哥,楚墨洐还真不大适应。 楚墨枫和齐大少爷打了招呼,就朝楚墨尘走了过去。 再说明妧,和清宜郡主她们有说有笑,不知不觉就到了御花园,宴会应该还要会儿,早早就到了的,都在御花园闲逛,打发时间。 御花园内,百花齐绽,鸟语花香,比花更美的是那些香娇玉嫩的大家闺秀,银玲般的笑声清脆悦耳。 如果皇宫设有话题榜的话,明妧绝对是榜首,眼下热议的几件事,镇南王府爵位继承人归属问题,定北侯府立世子,还有太后宠爱的晋阳郡主毁容一事,都与明妧有脱不了的关系。 在御花园逛了一圈,明妧发现清宜郡主一直陪着她,几乎是寸步不离,即便想扑蝶,离明妧稍微远一点,她就回来了。 明妧见了,笑道,“不用你陪着我。” 清宜郡主摇头,“进宫之前,母妃叮嘱我,宫里人多手杂,让我多陪你说说话。” 明妧直接间接得罪的人太多了,孙贵妃和太后,一个比一个不好惹,皇宫可是她们的地盘,想算计明妧,真是防不胜防。 可如果有清宜郡主陪着,就安全的多,穆王妃是皇上的表妹,穆王爷是皇上信任的王弟,谁要敢动清宜郡主一根手指头,穆王府和皇上都会追究到底。 明妧和清宜郡主加起来,背后的势力足够让人投鼠忌器了,这也是为什么穆王妃明知道明妧被人盯上,还敢放心让清宜郡主陪着的原因。 穆王妃此举,明妧心底暖洋洋的,就算有把握,穆王妃却也是在拿清宜郡主冒险了。 两人就在御花园闲逛,好在没一会儿就传来一阵公鸭嗓音,“皇后驾到!贵妃娘娘驾到!” 明妧有点懵,她进宫次数不少,还从未见过皇后呢,她还以为后宫孙贵妃最大,没想到她上面还有皇后压着。 皇后扶着宫女的手走过来,孙贵妃落后一步,大家都围过去请安,明妧也不例外。 她和清宜郡主站在最后,以为混在人堆里请安,就散了,谁想宫女过来请她上前说话。 皇后坐在凉亭内,一袭凤袍,雍容华贵,比孙贵妃多了几分温柔婉约,眼神温和,带着淡淡笑容,如沐春风。 明妧上前,恭谨行礼,低眉顺眼,目不斜视。 皇后笑道,“把头抬起来,让本宫瞧瞧。” 明妧缓缓抬起头来,皇后笑道,“果然不错,瞧着就是个有福气的,和镇南王世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孙贵妃脸沉了沉,她和镇南王世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那和她儿子有十几年的婚约又算什么?! 可偏偏明妧现在是镇南王世子妃,没有缘分,怎么能嫁给楚墨尘,说人家夫妻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到哪里都是对的,何况说这话的是皇后。 明妧脸颊微红,没有接话,皇后笑道,“本宫这一回病的实在是久了些,倒生出几分恍如隔世的错觉来。” 皇后招手,明妧又近前几步,皇后把手腕上戴着的红玉镯摘下赏给明妧,还没戴到明妧手上,一旁有后妃道,“这不是皇上赏赐给皇后的镯子吗,看来皇后是喜欢极了镇南王世子妃呢。” 明妧忙道,“这是皇后娘娘的心爱之物,明妧不能收。” 皇后拍着她的手,笑道,“有什么不能收的,你爹定北侯救过皇上,镇南王功在社稷,本宫和皇上都盼着世子早日站起来,子承父业,成为大景朝的栋梁之才。” 第414章 大哥 送这么贵重的镯子,又说希望楚墨尘子承父业的话,弦外之音,应该是将来楚墨尘兄弟争世子之位,皇后会站在他们这边。 还好,这不是敌人。 要是再添一个皇后,她以后真不用进宫了。 孙贵妃坐在一旁,粉拳攒紧,她怎么也没想到,一个自己看不上的人会成为她儿子夺嫡路上最大的绊脚石,当着她的面,皇后就拉拢镇南王世子妃了,这不是在打她的脸吗,孙贵妃笑道,“皇后一直主张立嫡以长,镇南王嫡长子回归膝下,皇后觉得这镇南王世子的爵位将来该有谁继承?” 如果皇后坚持立嫡以长,那和明妧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但能坐到皇后的位置上,又岂是随随便便就能刁难的,她笑道,“孙贵妃不是一贯主张要立嫡以贤不以长吗?镇南王世子是皇上下旨册封的,除非世子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或者实在难以扛起镇南王府的重任,否则皇上不会收回圣旨,再者,这是镇南王府的家事,又何须你我操心。” 孙贵妃眸光冷凝,凉亭内气氛有些一瞬的凝固,直到一嫔妃出来打岔,把这话题岔过去。 明妧见没她什么事,福身道谢,然后退出凉亭。 对于皇后说病了的话,明妧并不信,之前江湖郎中闹的沸沸扬扬,有谁提过一句皇后病了,需要看大夫的话? 而且皇后的气色也不像是大病初愈的模样,这宫里的事,不是嘴上说的那么简单。 明妧对皇后挺好奇的,正好清宜郡主又闲的无聊,见她好奇,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可是为数不多知道点内幕的人。 皇后的确不是病了,而是被夺了凤印,禁足凤鸾宫。 宫里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有哪位嫔妃侍寝了,后宫之主要表示表示,送些绫罗绸缎或者胭脂水粉,金簪之类的东西,算是对后妃用心伺候皇上的嘉奖…… 这样的表示,明妧觉得太扎心了,自己的夫君宠爱别的女人,做嫡妻的不能生气,还要大度奖赏,太惨不人道了。 就是这送的东西出了问题,那妃嫔怀了身孕,把皇后赏赐的胭脂拿出来用,然后小产了。 太医查出胭脂里有麝香,皇后叫冤枉,孙贵妃让皇上查查那些皇后送出去的胭脂,在其中一妃嫔的胭脂里也查出了麝香,皇上大怒,觉得皇后没有容人之量,再加上孙贵妃添油加醋,皇后的凤印就被夺了,被罚禁足,皇后一气之下病了。 至于什么时候病愈的,没人知道,这回太后过寿,皇后才踏出寝宫。 解释完皇后“病倒”一事,清宜郡主再介绍皇后和孙贵妃的夺嫡之争,和恒王争太子之位的是大皇子,他是元皇后所出,并非当今皇后亲生。 大皇子三岁那年,元皇后就病逝了,为了争夺后位,后宫腥风血雨,也就是在争夺中,身怀六甲的皇后被人害的小产,当时大出血,幸得赵院正相救,才保住一条命。 没的是个小皇子,就差两个月就要生了,就这么没了,而且大出血伤了身子,皇后一辈子无法再生养,对一个女人来说,何其残忍,何况还是后宫的女人。 本来一个该在宫闱倾轧中淘汰的女人,却偏偏被皇上立为了皇后,皇上让她尽心抚养大皇子。 后宫的女人不能生没关系,只要你膝下有一个皇子是皇上亲生的,将来他为帝,你就是高高在上的太后,荣宠一生。 皇后知道自己没法再生养,所以视大皇子为己出,为了捧他登上储君之位,皇后是呕心沥血,煞费苦心。 不过眼下大皇子并不在宫里,也不在京都,而是作为人质待在北越。 两年前,还是镇国公的大老爷就是和北越打仗,一败涂地,王爷临危受命,力挽狂澜,后来北越休战,把北越容王世子送来做人质,在太后和孙贵妃一党的掺和下,大皇子被送去了北越。 北越一行,对大皇子来说凶险无比,稍有不慎就会送掉小命,但要平安无恙的回来,就是大功一件,不止有功,还赢得了威望,这是一招险棋,大皇子的母族势力敌不过四皇子,所以他选择了冒险。 大皇子离京,至今有两年未回了,同样,北越容王世子也在大景朝待了两年。 清宜郡主告诉明妧,当初若不是立了当时的淑妃为后,现在的皇后就是孙贵妃了。 明妧听得一笑,只要皇上有一点脑子,孙贵妃这辈子都不可能坐上后位。 太后不是皇上生母,太后膝下有晋王,晋王妃和孙贵妃又是亲姐妹,要真让孙贵妃登上了后位,大景朝估计早就变天了。 古代帝王讲究制衡之术,皇上亲手把皇后扶持起来,让她和孙贵妃抗衡,十有八九皇后小产差点送命就和孙贵妃有脱不掉的干系,不然皇后不大可能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大皇子和孙贵妃争个头破血流。 又过了一刻钟,有公公进凉亭,道,“贵妃娘娘,时辰差不多,该入席了。” 孙贵妃一天,眉眼带笑,道,“姐姐这一病,妹妹掌管凤印,才知姐姐往日辛苦。” 皇后笑道,“本宫掌管那么久的凤印,都没叫一声累,妹妹才管了几个月,就觉得辛苦了?管理后宫是本宫分内之事,可不敢让妹妹累着,待会儿我就和皇上说,把凤印拿回来。” 孙贵妃脸隐隐发青。 皇后抬手,丫鬟扶她起身,她率先往崇德殿走去。 孙贵妃冷着张脸,紧随其后,其他后妃是大气都不敢出,免得气头上惹孙贵妃不快,惹祸上身。 明妧和清宜郡主并肩走到崇德殿前,正好看到定北侯和苏氏走过来,卫明城在身后,身姿挺拔如苍松,温文尔雅,一下子就抓住了大家的眼球。 明妧迎上去,道,“爹爹、娘亲怎么来的这么晚?” 苏氏笑道,“你大哥册封世子,一堆人送贺礼来,忙到现在耽误了,好在太后寿宴还未开始。” 明妧望向卫明城,喊道,“大哥。” 卫明城温朗一笑,唤了声妹妹,有些生疏,还有些拘谨,毕竟以前都是称呼明妧世子妃的。 定北侯意气风发,道,“先进去吧。” 第415章 贺寿 等他们进去之后,明妧才朝楚墨尘走去,他坐在轮椅上,正在喝茶,明妧过来,他眼睛都没抬一下。 明妧抬手在他眼跟前晃了一晃,道,“看不见我?” 她这动作,把不少人的眸光都吸引了过来,结果楚墨尘握着她的手,道,“这么多人看着呢,别闹。” 明妧,“……” 他声音不大不小,只要注意听都听见了,眼睛都盯着明妧,明妧脸皮薄啊,净白的脸上如同打了一层胭脂,比三月湖畔的桃花还要娇艳三分。 明妧想挠楚墨尘,这厮是吃错药了吗,先是不理她,又突然秀恩爱,有什么不痛快的私下不能解决吗,要把她推到人前,受人家的眼刀之刑。 明妧决定不理他,端茶轻啜。 这回,换楚墨尘抬手在明妧跟前晃了,明妧把他当空气,无视的很彻底。 众人无语,没见过镇南王世子和世子妃这样的小夫妻,要说闹别扭,没有这样闹的吧。 那边,齐大少爷大声道,“表哥,你有点过分了啊,表嫂是长的漂亮,你也不能不让人看吧。” 楚墨尘,“……” 明妧一口茶喷出来,全喷他手上了,咳嗽不止。 四下笑声不断,笑的楚墨尘狠狠的剜了齐大少爷两眼。 齐大少爷举着酒杯,一脸的挑衅。 明妧拿帕子擦嘴,有宫女过来收拾桌子,并换了新的糕点和茶水,并端了铜盆来给楚墨尘净手,细致周到,无可挑剔。 明妧斜了楚墨尘一眼,道,“回家不要忘了吃药。” 楚墨尘眉头皱了下,“不是吃了药再来的吗?” 明妧扶额,这哪是代沟啊,是天堑鸿沟,不用说了,肯定是丫鬟没掌握好火候,这厮吃错药了。 害她丢了两回脸,明妧不想搭理他。 正好那边公鸭嗓音传来,今儿的寿星太后来了。 皇上一身龙袍走在前面,孙贵妃扶着太后在后面,皇后反倒落后一步,大家都起椅离桌,除了腿脚不便的楚墨尘。 皇上坐在龙椅上,让大家起身。 等起身后,再一次给太后贺寿,也不知道是不是事先排练过,还是祝贺词都一样,众口一词,如果有混杂的,那就是明妧了,好在她及时闭嘴。 太后笑的慈爱道,“大家都平身吧。” “谢太后。” 等大家坐回座位上,寿宴就正式开始了,歌舞少不了,但寿宴的重头戏是贺寿。 首先是皇上,再就是皇后、孙贵妃她们,接下来是皇子,再是亲王,之后是异姓王、国公府…… 来的人这么多,光是拜寿都要大半个时辰,要是聊几句,时间花的就更多了。 大皇子人不在,所以二皇子先拜寿,只是二皇子刚起身,皇后就笑道,“大皇子虽然远在北越,但太后寿辰,他一日不敢忘,差人从北越送了份寿礼来,让本宫代替她转呈太后,祝太后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皇后说着,公公把寿礼抬上来,一座松鹤延年玉雕摆件,玉质通透,雕工精美。 太后见了笑道,“大皇子有心了,哀家都有两年没瞧见他了,希望他能早日回京。” 皇后笑道,“寿星开口,大皇子肯定要不了多久就会回京。” 皇后坐下,再就是二皇子贺寿,三皇子早年夭折,是以接下来贺寿的是四皇子恒王,恒王送的东西算不上贵重,胜在心意,他送的是他昨晚熬夜做的寿糕,做的远比不上宫里御厨做的,但太后高兴的吃了一整块,大赞恒王孝心可嘉。 之后送的寿礼不论如何,太后都没这么高兴过,再轮到晋王。 晋王和晋王妃上前贺寿,两人跪在地上,看的太后鼻子泛酸。 两年前的今天,同样是那个位置,晋王和晋王妃身后还跟着两尾巴,晋王世子和晋阳郡主。 如今一个死了,一个嫁了,而且受了伤,怕太后见了伤心,都没有进宫。 太后鼻子酸涩,眼眶通红,孙贵妃见了,道,“太后?” 太后把眼泪擦掉,道,“起来吧。” 太后寿宴掉金豆子,在场的都唏嘘不已,频频朝明妧这边张望,一个孙子砸王爷手里,一个孙女毁在了明妧手中,虽然有人证能怎么晋阳郡主毁容是她自找的,但太后未必会这么认为。 甚至有流言称晋阳郡主失身于顺平侯世子也是拜镇南王世子妃所赐…… 不管事实如何,总归镇南王世子妃是太后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镇南王府地位崇高,异姓王中排第一,王府众人起身给太后贺寿,明妧把贺礼送上。 孙贵妃笑道,“都说镇南王世子妃福泽深厚,总能遇难呈祥,逢凶化吉,由她给太后贺寿,镇南王府有心了。” 有心两个字,孙贵妃咬的很清晰,太后大寿这么重要的日子,居然这么捅太后的心,镇南王府真是好样的。 明妧两眼直翻,说的好像她喜欢这差事似的,这不是镇南王府里有一堆人嫌她命太长,把她往太后跟前推,不然她吃饱了撑着跑来给个不熟悉的老太太贺寿,她还不如逛街散心呢。 不管孙贵妃怎么说,明妧只管给太后贺寿,只是等她把锦盒打开,把贺礼呈上的时候,她懵了。 锦盒里不是她和楚墨尘准备的那幅双面绣,而是一幅画。 画卷起来,她也不知道画的是什么,但平白无故的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好事。 这锦盒怎么会被人动手脚呢? 明妧眸光冰冷。 她站在那里不动,孙贵妃催道,“太后还等着瞧镇南王府准备了什么贺礼,世子妃站着不动,莫不是舍不得吧。” 明妧脑袋转的飞快,不知道怎么办,然而公公却不给她犹豫的时间,把画拿出来,当众展开。 明妧做不出当众抢画的举动,只是画一打开,大殿内静的落针可闻。 明妧回头,就看到了一幅极其眼熟的画,都不用想,她心就凉了半截。 《富春山涧图》啊! 就是那幅太后赏赐给晋王做生辰礼,被晋阳郡主拿给大家欣赏,最后被她不小心给毁了,最后查出是赝品的那幅画。 把赝品赏赐给晋王,太后丢的脸不小,大家都不敢明面上提,现在她把这幅画送给太后,这不是公然打太后的脸吗? 而且,真迹在楚墨尘的书房内,这幅画是假的啊! 第416章 抓贼 大家都倒吸了一口气,不懂镇南王府想做什么,居然这么捋太后的倒毛,不怕死啊。 太后脸色铁青,勃然大怒,皇后道,“太后息怒,且听镇南王世子妃怎么说。” 皇上眉头皱着,道,“到底怎么回事?” 明妧稳了稳心神,道,“皇上,镇南王府和皇家的威严被人挑衅了。” 明明是她挑衅太后,怎么是镇南王府和皇家的威严被人挑衅? 众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他,不明所以。 皇上挑眉道,“怎么挑衅的?” 明妧就道,“今儿我和相公坐马车进宫贺寿,马车里出现一张纸条,要相公把《富春山涧图》的真迹交出来,说是他费尽千辛万苦从晋王府偷出来的,结果便宜了相公,如若不交,就给我们颜色看,让我们悔之晚矣,当时相公看到那封信,嗤之以鼻,随手就丢马车外去了,没想到寿礼却被人给换了,太后寿宴,借我们几颗胆子,也不敢拿一幅假画来忽悠太后,还请皇上、太后明鉴。” 孙贵妃看了王爷一眼,道,“是什么贼,敢在镇南王眼皮子底下放肆?” 王爷淡淡道,“换走寿礼,挑衅的不止是本王,还有皇家威严,本王倒是欣赏这贼,胆子当真是不小。” 孙贵妃眸光冷冽,脸上却是笑道,“镇南王战功赫赫,令人闻风丧胆,本宫实在想不出来是什么人活腻了会这么做。” 王爷淡漠道,“这世上不乏活腻了找死的人,真想不开,本王一定会成全她。” 孙贵妃牙关紧咬。 皇上摆手道,“朕也不信有人敢在太后的寿宴上触太后的霉头,不过那幅赝品倒是弄清楚了,太后赏赐给晋王的画是真迹,是在晋王府被人给偷走的。” 晋王气的心口疼,还得一脸惭愧。 皇上便道,“晋王府的守卫实在过于疏松,朕都看不过去了,来人,从禁卫军里挑十名护卫赏给晋王,以后万不能再出现这之类的事了。” 晋王脸色极其难看,这不是皇上公然往他晋王府里安插眼线吗? 偏偏他还无法反驳,女儿和儿媳妇被人下药,画被偷,脸都丢尽了,皇上赏赐他护卫是给他面子,他能推辞吗? 推辞是给脸不要脸,万一再出事,别人会背后笑他活该。 晋王忍着一肚子怒火,咬着牙乖乖起身谢礼,皇上话锋一转,望向楚墨尘道,“那幅真迹是晋王的,回头差人给晋王送去。” 楚墨尘一脸不乐意,“那我的损失呢?” 皇上,“……” 都被他给噎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连寿礼都护不住,被人掉包,要不是世子妃机灵,太后要责罚他们,他都护不住。 不抽他一通板子就不错了,居然还要损失,这画是怎么到他手里的,他能猜不到几分吗? 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性子,还有这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臭的脾气和镇南王简直像了十成,不过今儿皇上高兴,就不和一小辈计较了,再者…… 皇上摆摆手,把损失认下,“准你在朕的御书房里挑幅画。” 楚墨尘一脸这还差不多,真是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孙贵妃坐在一旁,修长的指甲掐进肉里都没觉察到疼,看着明妧的眸子泛着寒芒,当真是伶牙俐齿,头脑灵活,无人能比! 遇难呈祥,逢凶化吉。 这八个字在孙贵妃脑海中震荡。 刚刚情况之凶险,她都能做到那般镇定,要换成旁人,早吓的跪地求饶了,她倒好,把罪责三言两语就推到一个莫须有的贼身上,挽回了太后丢的脸面,还给了皇上一个往晋王府里塞人的机会,忙活一通,没能拿捏她,反倒被他们和皇上联手反将一军。 那些大臣面面相觑,皇上对镇南王世子当真是疼到极致了,虽然他不是嫡长子,但皇上喜欢啊,只怕镇南王世子之位没那么容易易人。 明妧见没她什么时候,打算福身退下,结果孙贵妃笑道,“镇南王府准备的寿礼被贼掉了包,一个小小的贼在太后寿辰之日,竟然敢公然挑衅,不抓住他,将他绳之以法,实在有损我皇家威严,镇南王府打算什么时候抓到那贼,把准备献给太后的寿礼找回来?” 明妧站在那里,实在无语的很,她不知道孙贵妃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与她无关,还是在贼喊捉贼。 但既然有胆量偷梁换柱,那肯定没那么容易抓到。 这时候,王爷冷漠道,“这贼晋王去抓更为合适。” 晋王又躺着中了一枪,嘴里都有了血腥味。 这让他怎么抓?! 偷他画作的是镇南王府的人,算计他女儿的是镇南王世子妃,要是有证据,哪怕是一点蛛丝马迹,他还会等到现在吗?! 本来这事就够丢人了,要是皇上让他查,他查不出真凶,没法替女儿和儿媳妇报仇,一个连女儿和孀居的儿媳妇都护不住的人,还妄谈什么宏图大业,镇南王这是在拐着弯的羞辱他啊! 可偏偏,他没法拒绝,就算不提,这事他也会不遗余力的去查。 但是就这么被羞辱,晋王不甘心,他道,“这事,镇南王不说,我晋王府也会追查到底,但镇南王府的寿礼被偷梁换柱,你我该一同联手,将贼人抓住绳之以法。” 王爷点头道,“这是自然。” 明妧腮帮子隐隐抽搐,没见过这么奇怪的案子,这不是明面上一同查案,实际是你查我,我查你吗? 有嫔妃笑道,“镇南王府准备的寿礼必定稀罕,过了贼的手,太不吉利,而且也不知道哪天才能找回来,理应再送一份。” 明妧低眉顺眼,管镇南王府送什么,反正不会是她送。 大太太笑道,“这一时间也挑不到合适的寿礼,我看不如世子妃献舞一支给太后贺寿。” 明妧很想扭头问大太太一句,她几时看过她跳舞了? 明妧望向楚墨尘,就听他道,“世子妃那粗胳膊粗腿,一看就不像是学过跳舞的,估计跳的还没有大伯母你好看。” 众人往明妧的胳膊腿望去,明妧满脸通红,恨不得扑过去掐死楚墨尘,谁粗胳膊粗腿了?! 第417章 吃痛 大太太坐在那里,脸一阵红一阵紫,气的不轻,楚墨尘虽然明着贬低明妧,但弦外之音是说与其让明妧献舞,不如她上去跳。 对大家闺秀来说这是赞美,可对大太太来说就是羞辱了,气的她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那边,齐大少爷高声道,“表嫂哪里粗胳膊粗腿了,表哥,你眼睛是不是还没好全?” 这么公然怼楚墨尘的,也就这么一个了。 众人憋笑,憋的腮帮子都疼。 楚墨尘狠狠的剜了齐大少爷一眼,他不说话,没人当他是哑巴。 三太太便道,“我看还是洐儿上吧。” 闻言,明妧赶紧退下。 楚墨洐倒也不推脱,他上前,先祝太后福寿无疆,然后再把寿礼献上,他舞剑贺寿。 腰间佩戴的软剑抽出来,宛如灵蛇,赫赫生风,看的人叹为观止。 等收了手,楚墨洐再给太后行礼,太后笑道,“果然有乃父之风,将来必定是我大景朝的栋梁之才,你和琅嬛郡主成亲在即,哀家赏你们一对血如意做贺礼。” 刚刚皇上公然表示了对楚墨尘的宠溺,这会儿太后对楚墨洐大加赞赏,还赏赐于他。 太后和皇上的关系本就不睦,这一来一去,火药味浓的很。 文武百官们心里都有底了。 一个支持镇南王世子,一个支持楚三少爷,镇南王府将来的爵位之争只怕要比储君之位还要刺激几分。 楚墨洐谢过太后赏赐,然后退下。 镇南王府的献寿礼到此为止,接下来异姓王府和郡王府献寿礼都平平无奇,再接着是国公府,然后侯府…… 定北侯府昨天找回丢失的大少爷,今天就请旨立为世子,所有人都在打量卫明城,太后也不例外。 太后笑道,“定北侯当年为了救皇上,伤了身子,膝下无子,皇上一直心怀愧疚,如今旧疾痊愈,失踪了十几年的儿子也找了回来,实在可喜可贺,定北侯世子失踪这么多年,幸得柳州沈家抚养长大,这柳州沈家号称金银遍地,富可敌国,定北侯世子在富贵堆里长大,却没有染上铜臭气,哀家倒是对柳州沈家的教养刮目相看,这孩子,哀家一看就欢喜,今儿是哀家寿辰,哀家倒想做个媒人。” 卫明城眉头狠狠的皱了下。 明妧无语至极,太后,你是过寿过傻了吗,你想弄死我,却喜欢我大哥,要给他保媒,您老人家想做什么? 皇上笑了一声,道,“太后晚了一步。” 太后望向皇上,道,“皇上给定北侯世子赐婚了?” 皇上笑道,“朕倒是有此意,可惜定北侯世子有婚约在身。” 孙贵妃眉头一挑,道,“本宫听说柳州沈家有意要定北侯世子入赘沈家,但似乎并未定下,皇上所说的婚约可是这一桩?” 皇上看了孙贵妃一眼,皇后笑道,“贵妃妹妹的消息还真是灵通。” 孙贵妃背脊一寒,忙笑道,“不是妹妹消息灵通,是姐姐消息太过闭塞了,昨儿和今儿两天,宫里宫外议论的可都是定北侯世子,宫女太监都知道的事,妹妹管着凤印却不知道,说不过去。” 皇后笑了一声,端坐凤椅上。 卫明城解释道,“这桩亲事,在我进京之前,确实还未定下,但沈家养育了我十六年,拿我当亲生儿子看待,沈家替我定亲,这桩亲事我会认下,一旦圣旨赐婚,我必要辜负一人。” 卫明城是怎么搪塞皇上的,就怎么搪塞太后和孙贵妃。 卫明城有情有义,而亲事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沈家远在柳州,这么短时间,他们的大少爷找到亲爹亲娘的消息估计还没有传回去,这期间,沈家定的亲,也是算数的。 太后有点惋惜,却也只能作罢。 明妧坐在一旁,有点好奇,太后想把谁指给她大哥,应该让她说出来才否决的。 定北侯退回座位,那边公鸭嗓音传来,“云王爷、云王妃到!” 众人望去,就见大殿外,云王爷和云王妃走进来,云王爷儒雅,云王妃端庄,他们身后还跟着两人,应该是云王世子和女儿含山郡主。 一家四口走上来,等他们行礼完,皇上笑道,“早早的就说要进京,怎么拖到现在?还赶的这么巧,在太后寿宴这天进京。” 云王爷笑道,“府上出了点事,耽搁了几天,路上又碰到下雨,好在赶的及时,没有错过太后寿宴。” 云王爷和云王妃携一双儿女给太后贺寿。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云王府了。 云王爷虽然继承了爵位,但云老王爷尚在人世,十年前就把爵位连带云王府传给了儿子,自己过起了闲云野鹤,纵情山水的日子。 皇上少年时,曾跟着云老王爷打仗,在军营里的时候和云王爷抵足而眠,可以说,皇上能登基,云老王爷也是功不可没。 有这么一份感情在,皇上看到云王爷怎么不欣喜。 云王爷送给太后一株半人高的珊瑚树做寿礼,太后满意道,“云王爷和云王妃难得进京,这一回可要多住些日子,一年没见,世子可娶亲了?” 众人大汗。 太后是保媒上瘾了吗,定北侯世子那儿没成功,又盯上云王世子了。 可偏偏今儿是太后寿辰,得顺着她,不能惹她不快。 云王世子模样俊朗,温文尔雅,可再俊朗,碰到太后问他亲事,也有点忐忑,他可不想被太后赐婚。 云王爷看了皇上一眼,才回太后道,“犬子尚未定亲。” 大家屏住呼吸,想知道太后接下来是不是要给云王世子赐婚…… 然而,就在这时候,殿外传来一公鸭嗓音,“北越容王世子到!” 这时间掐的正正好,北越容王世子走进来,所有人的眸光都望着他,他从阳光中走来,肌肤白皙胜雪,周身仿佛散发着一层淡淡荧光。 眉长入鬓,眸光深邃如浩瀚星河,让人看不穿。 看着他那张脸,明妧眉头微微皱,怎么觉得有点儿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北越容王世子,被北越送来做人质的,应该待在行宫内,她应该没见过才是,何况她出门的机会本来就少。 明妧一时想入了神,忘了把眼神收回来,楚墨尘瞧见了,脸黑成了锅底色,抓着明妧的手,狠狠握了下,明妧吃痛,也想起来了。 第418章 虚弱 她真的见过北越容王世子。 先太后忌日,皇上准备办花灯会,她就是在花灯会上见的北越容王世子。 那天,街上拥挤,她不小心被一男子撞了下,她还傻不愣登的跟人家道歉,人家说无妨。 那男子,就是北越容王世子! 想到那天,她回头望去,人家拿她当傻子看的神情,明妧郁闷的,被人撞了还跟人道歉,可不就是个傻子吗? 北越容王世子上前,给皇上见礼,然后给太后贺寿。 太后笑道,“容王世子有心了。” 孙贵妃则笑道,“还真是凑巧,云王府前脚到,后脚北越容王世子就到了,算起来,容王世子还该喊云王爷一声表舅。” 明妧眼睛眨了两下,望向楚墨尘,用眼神询问这一声表舅是怎么来的。 楚墨尘瞪了明妧一眼,然后才道,“云老王爷的胞妹云曦郡主和亲北越,嫁给了当年的北越太子,如今的北越皇帝,也就是容王世子的皇祖父,云曦郡主和亲后,曾养过容王半年。” 明妧恍然,那这么算来,容王世子的确该称呼云王爷一声表舅。 当然这表字就和北越和大景的距离一般,一表千里。 容王世子笑了笑,道,“我在大景朝待了两年,还是头一遭见表舅,全是托了太后的洪福。” 云王爷冷冷淡淡的应了一声,没有多言。 自古和亲的多没有好下场,看云王爷的神情,再看容王世子被做为人质送到大景,就能猜到一二。 皇上让人在靖王爷身边添了张两张桌子,这桌子的位置就能看出来云王府在皇上心目中的位置和靖王府不相上下。 容王世子的桌子则安排在皇子处,倒不是皇上多看重他,这是礼节。 接下来,贺寿继续。 整整大半个时辰,才献寿完毕,太后收礼收到手软,不过太后兴致缺缺,她不缺那些东西。 大殿内,莺歌燕舞,歌舞升平。 太后坐了两刻钟,就乏了,嬷嬷扶她离开。 老寿星都走了,这寿宴自然就散场了,皇上摆摆手,让大家退下。 明妧推着楚墨尘走在后面,那边卫明柔挺着大肚子,扶着丫鬟的手朝定北侯和苏氏走过去。 看到她,苏氏的脸就隐隐难看,有谁出嫁三个多月肚子就这么大的,就刚刚这么小会儿功夫,不知道几位贵夫人向她道贺,说恒王妃肚子像是怀了双胞胎。 卫明蕙回长房,就是借口与卫明柔是双生子,自己是孪生的,更容易怀孪生,一次抱两,羡煞旁人。 不过在皇家,双生子并不受欢迎,不过不排除是两个女儿,或者是龙凤胎。 要是龙凤胎,再加上定北侯府和苏家,已经定北侯世子身后的沈家,恒王妃的地位会稳如泰山。 苏氏一点都不想听到这些恭喜的话,卫明柔的肚子越大,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苏氏,他们是怎么联手算计明妧,差点害死了她女儿的。 那些人不知情凑上来就算了,卫明柔心知肚明,还凑上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喊爹娘,再朝卫明城喊大哥。 卫明城眉头皱了皱。 虽然他昨天才搬回定北侯府住,但卫明柔是二房亲生女儿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明妧看卫明柔不顺眼,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她走过来,笑道,“看来三妹妹是有事要说。” 卫明柔拳头攒紧,道,“非得要有事,我才能过来给爹娘见礼吗?” “是吗?”明妧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卫明柔气的咬牙,恨不得咬死明妧。 苏氏淡淡道,“如果没事的话,就早些回恒王府养胎。” 肚子这么大了,还跑来参加宴会,也不知道她在折腾什么。 定北侯转身要走,卫明柔连忙道,“大哥,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明妧两眼一翻,不是说没事,只是单纯的请安吗,这就有事了? 卫明柔不会到现在还天真的以为定北侯府会帮她吧,卫明城这一次中毒,差点送命是拜沈二少爷所赐,他可是恒王一伙的。 卫明城眉头微敛道,“有什么事要问我?” 卫明柔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张口的,道,“大哥中毒,请过不少大夫和太医,都没能救你,不知道后来是哪位大夫给你治病的,大哥能不能为我引荐?” 卫明城一脸为难。 明妧帮他解围道,“是沈二少爷帮大哥解的毒,恒王和沈二少爷走的那么近,恒王妃居然不知道?” 卫明柔脸色微冷,“你少骗我,根本就不是沈二少爷帮大哥解的毒。”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就是不乐意帮你引荐,”明妧懒得和她多说废话。 卫明柔气的一口气没提上来,然后,她就是开始叫肚子疼了。 这时候,大殿内人都还没有全部走光,她扶着肚子歪着丫鬟身上,吓的丫鬟直叫,“快传太医!” 声音之大,那些出了大殿的人都转身望过来。 大殿内,乱作一团。 那边,孙贵妃匆匆走过来,沉了脸道,“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肚子疼了?” 丫鬟狠狠的看了眼明妧,道,“是镇南王世子妃气的。” 苏氏气的胸口痛,要不是明妧拦着,她都要发作了。 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亏得她当作亲生女儿养了十几年,就养出这么一个祸害人的东西! 孙贵妃冷冷一笑,道,“镇南王世子妃心肠未免也太硬了些,恒王妃身怀有孕,身子虚弱,还这么气她!” 明妧没说话,神情有些复杂。 楚墨尘望着她,道,“怎么不说话?” 明妧就道,“从进宫起,我就惶惶不安,担心自己走到哪儿,哪儿就出事,担心搅乱太后的寿宴,担待不起,好不容易熬到寿宴散,没想到三妹妹会肚子疼,还真是邪门,我现在预感很不好,再待下去,还有人会倒霉。” 喜儿站在一旁,肩膀直抖,没见过世子妃这样的,这是公然威胁孙贵妃呢,还是提醒她见好就收,别一会儿真倒霉后悔就晚了。 那边,皇后走过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孙贵妃福身给太后见礼,其他人也一样,除了楚墨尘。 坐轮椅就这点好,哪怕是见了皇上都不用起身,还没人怪罪你。 第419章 招呼 太医匆匆赶来,给坐在一旁的卫明柔诊脉,道,“有些动胎气,不能受气,最好是能静养。” 孙贵妃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卫明柔一脸委屈道,“自打怀身孕后,身子一直虚弱,还偶尔见红,一直吃药也不见好,救大哥的肯定是位医术高超的大夫,就想大哥代为引荐,正好这些天王爷和您都在为晋阳郡主受伤一事忧心,或许大夫也能帮上点忙,可是大哥没说话,大姐姐拦在前头一口回绝,把我给气着了。” 先是为自己,再是为晋阳郡主。 明妧倒相信她能进宫,身子稳的很,找大夫只是为了讨好孙贵妃和太后的。 孙贵妃冷冷一笑,“莫非给定北侯世子解毒的大夫这么见不得人?” 这话只差没明着怀疑救卫明城的是江湖郎中了。 明妧淡淡一笑,道,“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帮大哥解毒的是我和相公。” 孙贵妃眸光一冷,皇后笑道,“世子妃还通歧黄之术?” 明妧笑道,“我近来在钻研医术,江湖郎中送给我和相公的药箱子里夹了几张药方,其中一张就是解毒的,前儿情况凶险,我和相公决定死马当成活马医,照方抓药,误打误撞救了大哥一命,如果恒王妃对我的医术很放心的话,我很乐意帮你医治动胎气。” 明妧一脸坦然,为很高兴有病人而雀跃欲试。 可她越这么说,别人就越不信,什么时候学医术这么简单了? 卫明柔则问道,“那有没有祛伤疤的药方?” 楚墨尘坐在轮椅上,不耐烦道,“还走不走了?才说了两句就动胎气了,再聊下去,还不得把人气的当场吐血身亡,闲事管的太多的人,命都不长。” 这话是说给明妧听的,更是说给卫明柔听的,让她少管闲事,更别拉着明妧一起,否则他绝不客气。 这么公然袒护明妧,定北侯和苏氏很欣慰。 明妧很听话,胡乱一福身,就推着楚墨尘走了,哪管孙贵妃和卫明柔有多生气。 先前卫明柔是装的动胎气,这会儿真的有点肚子疼了。 明妧和楚墨尘走后,苏氏和定北侯也没有多待,在他们心里,已经做不到拿卫明柔当女儿疼了,就算她真的动胎气,他们也不会有一点怜悯之心。 明妧几次说恒王和沈二少爷走的近,定北侯和苏氏很难不怀疑卫明城这一次中毒和恒王无关。 要他们儿子的命,还想他们帮她,他们没有蠢的那种地步。 见苏氏和定北侯头也不回的走了,皇后也离开后,孙贵妃看卫明柔的脸色冷如寒冰,“没有的东西。” 扔下这一句,孙贵妃也不管卫明柔了。 连打听个大夫都办不到,还能指望她成什么事,一个没有靠山的儿媳妇,可有可无,至于孩子……只要她同意,要多少孙儿没有? 卫明柔气的眼泪直飚,眸底的冷芒骇人,丫鬟都不敢看。 再说大殿内发生的一幕,东王妃都看在眼里,她抬脚走过去,道,“孙贵妃留步。” 声音有点耳熟,孙贵妃回头瞧见是东王妃,她脸上的失望之色散开,笑道,“是东王妃啊,若过东王妃不急着回府的话,陪我去太后那儿坐坐。” 东王妃正有此意。 两人一同往永寿宫走,半道上,东王妃笑道,“太后还在为晋阳郡主的事烦心?” 孙贵妃叹息,“晋阳郡主是太后的心尖儿,她受伤,太后是寝食不安。” 东王妃跟着叹了一声,道,“看样子,镇南王世子妃手里真的有药方,只可惜她不像琅嬛好说话,连亲妹妹的面子都不给,遑论其他人,不过只要世子妃手里有药方,在镇南王府里,总能拿到的。” 孙贵妃眉头一挑,东王妃这话意有所指啊,她笑道,“琅嬛端庄大气,将来镇南王府的爵位定是她和三少爷继承。” 连镇南王府都是他们的,何况区区一张药方? 两人相视一笑,有说有笑的去了永寿宫。 再说明妧,推着楚墨尘出了崇德殿后,脚步放缓,很快苏氏和定北侯就走了上来。 等到停马车处,卫明城见云王世子骑在马背上,望向他,他道,“我去和云王世子打声招呼。” 苏氏微微讶异,“城儿还认识云王世子?” 明妧笑道,“沈家生意遍布大景朝,大哥是少主,少不得东奔西跑,多认识些人再正常不过了。” 看着儿子和云王世子相谈甚欢,不卑不亢,苏氏一脸欣慰和满足。 女儿不再木讷寡言,而且聪慧机智,卫明蕙能流利的说话,也许了人家,失踪多年的儿子也找了回来,就是现在让她去死,她也死而无憾,含笑九泉。 卫明城和云王世子闲聊了几句,就一起走了过来。 云王世子和楚墨尘也认识,两人相互见礼,云王世子笑道,“今儿时辰不早了,改日我去镇南王府陪你们兄弟喝酒。” 云王府在京都有御赐的府邸,只是这几年,云王府一直在封地居住,除非必要和皇上传召,否则是不会入京的,更不会拖家带口全部回来。 看来他们此行回京是有要事,而不是专程为了给太后贺寿那么简单。 他们掐着点进京,都没有回云王府就直奔皇宫,舟车劳顿,回府之后,还有许多事要准备。 楚墨尘笑道,“是许久没一起喝过酒了,我会备好美酒,大家好好喝一回。” 云王世子作揖告辞。 等他走后,见苏氏望着自己,卫明城心知他们对他认识云王世子好奇,便笑道,“沈家生意广,消息灵通,云王府曾拜托我找件东西,一来二去就熟了。” 能以养子的身份坐到沈家少主的位置,如果不是这一次沈家大太太存了点私心,让人知道沈大少爷不是沈家骨肉,将来沈家都是他的,没人怀疑卫明城的能力。 卫明城走到楚墨尘身边,低语了几句,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楚墨尘轻点了下头。 之后,卫明城就随苏氏和定北侯先走了。 倒也没有依依不舍,定北侯府找回了丢失的儿子,又册封为世子,不论哪件事都值得好好庆祝,何况两件一起,双喜临门。 定北侯府这几天肯定会办宴会,她肯定要回去,就又能见着了。 第420章 外传 楚墨尘示意赵风附耳过来,低语了几句,赵风便骑马离开。 坐上马车后,明妧好奇道,“我哥和你说什么了?” “很快你就知道了,”楚墨尘卖关子道。 就不能先说吗,勾的人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马车徐徐朝前,出了宫,速度加快,很快就到王府门前停下。 王爷不知道去哪儿了,王妃从马车内下来,大太太她们随后,等进了王府,大太太望着明妧和楚墨尘道,“那画是你们故意送给太后的还是真的被人调换了?” “故意的。” 楚墨尘的声音云淡风轻。 明妧当场愣住,这厮怎么胡说八道,分明是被人给偷换了啊。 她望向楚墨尘,只见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是她们想要的答复,给她们就是了,他就是说被人调换了,也没人会信。 楚墨尘回答的太爽快,大太太怔住道,“你,你们真是太大胆了!” 王妃也皱眉道,“宸儿!” 这事做已然是大胆,做了就算了,怎么还能说出来,这要传到太后耳中,太后还不得气出好歹来。 楚墨尘歪在轮椅上道,“母妃,我这么做肯定有用意,您别管,今儿太累了,我就先回沉香轩了。” 明妧赶紧福身,推着楚墨尘赶紧走。 等走远了些,四下无人,她才道,“你还嫌事不够多呢?” 楚墨尘淡淡一笑,道,“镇南王府内一群吃里扒外的,难道你不生气?” 她能不生气吗,但别人要吃里扒外,他们也拿她们没辄,不过楚墨尘这话是在怀疑今儿偷换寿礼,镇南王府也有一份? 这倒是极有可能,要不是存心算计她们,又怎么会一而再的把给太后准备寿礼的事交给他们办。 “这寿礼是什么时候被偷换的?”明妧好奇。 楚墨尘也不知道。 寿礼是赵风拿的,应该没有机会被人换掉才是,先前一直没机会问,等他办完事回来再问他。 回了沉香轩,一盏茶还没喝完,老夫人就派丫鬟来传话,让他们去一趟。 楚墨尘脚搭在椅子上,明妧帮他捏腿,他一脸痛色道,“腿有点疼,等我好些了,就去长晖院回话。” 丫鬟见他脸上的疼痛不是装出来的,就福身告退了。 等丫鬟一走,明妧就松了手,还在他腿上拍了下,道,“看你干的好事,图一时口舌之快,又要挨骂了吧,指不定还要挨罚。”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明妧一点都不担心,楚墨尘不是那种吃饱了撑着找打的人,何况他坐在轮椅上,谁敢罚他? 要真犯了什么错,这轮椅反倒成他护身符了,所以他才死赖在轮椅不起来? 越想,明妧越一脸黑线。 楚墨尘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铁定没好事,手捏着她鼻子道,“要不,我们打个赌?” 明妧把他的手扒拉开,可惜拿不掉,她就去揪楚墨尘的鼻子了,来啊,互相伤害啊。 屋外,周妈妈进来,就看到两人你揪我鼻子,我揪你鼻子,她老脸一红,手里拿着的账册又转身走了。 周妈妈进来,楚墨尘知道,但明妧不知道,她挑眉道,“赌什么?” 这一问,倒是把楚墨尘拦住了,还真没什么好做赌注的,他想了想道,“赌什么,你来决定。” 明妧也想不到有什么可赌的,她道,“要不赌注先留着,回头想好了再要?” 楚墨尘点头,这赌局就算定下了。 这边两人有说有笑,那边丫鬟回了长晖院,把楚墨尘腿疼,明妧要帮忙捏腿的事禀告老夫人知道。 老夫人有些不虞。 三太太就道,“这进宫都好好的,怎么回来就腿疼了,莫不是知道要挨骂,所以躲着不敢来吧?” 大太太手里端着茶盏,笑道,“三弟妹心急什么,他的腿也不会一直疼。” 这么点时间,她们等的起,大太太道,“晋阳郡主一再的针对明妧,惹恼他们了,想借着宴会的机会狠狠的羞辱晋王府,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太后今儿可是对洐儿赞赏有加。” 老夫人斜了三太太一眼道,“三房替王爷王妃养了个好儿子。” 三太太手攒紧,眼底闪过一抹冷芒。 大太太坐在一旁,笑而不语。 只是她们以为楚墨尘和明妧很快就来了,却没想到一等再等,迟迟不见人来。 老夫人是镇南王府最大的长辈,除了王爷在军营忙,离的远,有谁让老夫人等这么久过? 等的越久,老夫人就越没耐心,钱妈妈道,“莫不是世子爷和世子妃忘记了,奴婢再差丫鬟去问问?” 老夫人没说话,钱妈妈就当她默认了,让怜春跑一趟。 屋内,楚墨尘在看书,明妧在吃水果,津津有味。 窗户敲了两下,喜儿打算去开窗户,那边海棠进来道,“世子爷、世子妃,老夫人又派丫鬟来催了。” 楚墨尘把书放下道,“去吧。” 明妧把果子放下,赶紧去洗了把手,然后才推着楚墨尘出门,直奔长晖院。 他们前脚进院子,后脚赵成就押着一小厮过来,明妧眼睛眨了好几下,然后瞪了楚墨尘一眼。 这赌局都还没开始,她就输了! 楚墨尘一脸春风得意,明妧朝他翻白眼。 两人谁也没说话,直接进屋,绕过屏风后,赵成手一用力,那小厮往前一踉跄,最后身子没稳住,往前一滚,差点点就滚到老夫人脚边了。 老夫人手里端着茶盏,没差点洒出来,失了端庄,再加上受惊,老夫人脸阴沉的可怕。 三太太见了就道,“这是做什么?” 明妧乖顺恭谨的福身,楚墨尘坐在轮椅上没动,道,“让老夫人久等了,知道老夫人找我和世子妃来是为了献给太后寿礼的事,不想无辜挨骂,所以没来。 今儿在王府里,我说的都是假的,目的是说给那些吃里扒外的人听的,这不,刚说完没一会儿,就有人迫不及待的把这消息送进宫,被我逮了个正着,人我带来了。” 小厮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脑门上冷汗直冒。 老夫人脸色铁青,道,“胆子真不小,一点风吹草动就敢往外传!” 小厮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可惜,他再怎么求饶,碰到楚墨尘也没能救他,“老实交代,是谁让你往宫里递消息的,我饶你一命,什么都不说,你的下场是被活活杖毙。” 第421章 发寒 楚墨尘说完,明妧笑道,“好好想想怎么选择吧,没了小命,你攒的那些钱可就全部充公了,或者便宜了别人,你辛苦为之卖命的主子,会不会站出来保你,一个将你弃之如敝履的主子,值不值得你去护着,她丢的可能只是脸,而你没的是条命。” 小厮跪在地上,身子就跟筛糠似的,他飞快了看了大太太一眼。 这点小动作,瞒不过明妧和楚墨尘的眼睛,他道,“你看大伯母做什么?” 大太太有点坐不住凳子了,道,“这么吃里扒外的东西,还多说什么废话,还不赶紧拖出去杖毙!” 小厮拳头一紧,抬手指着大太太身后站着的丫鬟道,“是她让我进宫传话的。” 那丫鬟神情一慌,跪下道,“老夫人明鉴,奴婢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楚墨尘摆手道,“把这丫鬟拖出去杖毙。” 大太太脸一沉,要真让丫鬟被杖毙了,那她给太后送消息的罪名就坐实了,她冷道,“仅凭一个小厮就杖毙我贴身丫鬟,未免太草率了些!” 没审问丫鬟,直接杖毙,已经是给她留着脸了,居然给脸不要脸。 楚墨尘看向大太太道,“这府里哪次出事咬出来的背后主使不叫冤枉,有谁傻到会承认的,外院人多,这小厮有没有和大伯母的丫鬟说过话,总能问出来,要不要我派人去打听?今儿我说的话,若是真传到太后耳朵里,少不了我和世子妃一顿板子,这板子谁来挨? 要是大伯母真觉得丫鬟冤枉,不会做这样的事,我把这小厮和丫鬟一并送到大理寺,让大理寺好好盘问,给我一个交代!” 大太太脸冷的就跟寒冬瓦片上的寒霜一般。 三太太眉头皱着,怎么觉得他们两今儿跟吃了枪药似的,她道,“这事真闹到大理寺,可就瞒不住了,那时候镇南王府的脸岂不丢尽?” 明妧听得无语,“三婶这话,明妧就不赞同了,相公要杖毙这丫鬟,大伯母不同意,觉得冤枉,我们坦坦荡荡要去大理寺,又怕丢王府脸面,那三婶说这事该怎么办,难道要我和相公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算了吗?” 楚墨尘笑道,“本来一点小事不想麻烦父王和母妃,看来还得请他们来一趟。” 老夫人坐在那里,手里佛珠拨弄着,看向大太太道,“丫鬟确实没做过这事?” 丫鬟举手发誓,“奴婢敢对天发誓。” 老夫人便道,“既然没做过,那怕什么,就送大理寺吧。” 大太太手攒紧,老夫人都发话了,她要再否认,那就是心虚了。 很快,过来两婆子,把小厮和丫鬟都带了出去。 明妧看了楚墨尘一眼,她相信楚墨尘说这话就是气大太太的,但没想到老夫人居然真的同意,屁大点事都去麻烦大理寺,大理寺还不得活活累死。 老夫人看着楚墨尘,眸底流露一抹赞赏道,“略施小计,就将一个吃里扒外的小厮揪了出来,果然聪慧。” 这么聪慧的小辈,老夫人赏了一方端砚。 楚墨尘谢老夫人赏赐,明妧见没什么事了,打算和楚墨尘告退。 外面,进来一丫鬟,送来宫里头一消息,道,“孙贵妃出事了。” 大太太怔了下,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丫鬟回道,“孙贵妃从太后的永寿宫出来,下台阶的时候,右腿一麻,丫鬟没扶住,摔了出去……” 三太太飞快了看了明妧一眼,然后道,“摔的如何?” 丫鬟道,“胳膊扭伤了,手划破了皮,不算严重,只是右腿没了知觉,听说是被扶回寝宫的。” “这好端端的,孙贵妃怎么会突然右腿没知觉?”老夫人眉头微沉道。 这症状,听着像半身不遂似的,上了年纪,老夫人最怕听到这种病了。 大太太和三太太交换了个眼神,这事不会和世子妃有关吧? 今儿宴会上,长眼睛的都看出来孙贵妃在处处针对她,事后恒王妃气的动胎气,孙贵妃呵斥了世子妃两句…… 直觉告诉她们,孙贵妃倒霉和世子妃脱不掉干系。 明妧嘴角勾起一抹淡淡微笑。 福了福身,推着楚墨尘转身离开。 等她一走,三太太就忍不住道,“之前琅嬛郡主突然疼的在地上打滚的事,大嫂可还记得?” 但是琅嬛郡主指责是世子妃给她下了毒,但世子妃和她接触时,并未吃过任何东西,只是挨近聊了几句,只是当时没有证据,所以这件事不了了之。 还有晋阳郡主和晋王府世子妃,甚至定北侯府二老爷二太太,这些人都病的莫名其妙,却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和世子妃接触过。 难道世子妃有给人下毒于无形的本事? 这也太可怕了,这要想毒死她们岂不是易如反掌? 大太太和三太太背脊一阵阵发寒。 但愿是她们想多了。 只是孙贵妃这一摔,皇后又“病愈”,这凤印怕是保不住了。 很快,宫里就传来消息,孙贵妃摔倒后,太医诊治,没法让她麻木的腿生出直觉,皇上让孙贵妃好好养病,后宫事务和凤印,皇上一并交给皇后了。 这对孙贵妃来说,无疑是挨了一记重锤。 沉香轩内,得知这消息后,楚墨尘看着明妧道,“你送给皇后的礼真不轻。” 明妧看着手腕上的玉镯,笑道,“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皇后向我示好,我也得让她瞧瞧我值不值得她示好。” 至于孙贵妃,估计这辈子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人家也不会改变想弄死她的决心。 既然如此,那还心软什么?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有皇后压着孙贵妃,也算是替她出气了。 不过明妧到底没敢下狠手,没办法,皇上知道她会医术,孙贵妃再怎么样,也是皇上的枕边人,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不过皇上明知道,还把凤印给皇后,说明她没有做错。 孙贵妃和太后走的太近了,皇上忌惮晋王,她这是在捋皇上的倒毛。 在传来宫中好消息的时候,还有一个坏消息一并传来。 往宫里头递消息的小厮和大太太的贴身丫鬟死了。 死在楚总管安排小厮送往大理寺的路上。 第422章 嫁娶 消息传回来,楚墨尘和明妧都没有什么反应,因为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大太太不可能会让这件事闹大,有损她的名声。 而楚墨尘和明妧要的就是敲山震虎,让王府里其他人知道,算计他们,就要做好自食恶果的准备。 本来这事到这里就算了,偏偏老夫人还当他们杀,让钱妈妈来传话,道,“小厮和丫鬟都死了,又是宫外被人射杀的,老夫人的意思是,这事就到此为止,免得闹大,传出些不好的流言来,惹太后不快。” 嗯,这一口黑锅甩的麻溜,直接甩到太后后背上了。 正好小厮又是给太后的人递消息的,极有可能是太后收买了镇南王府的小厮…… 谁府里没几个外人的眼线,睁一只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只要重要消息小厮接触不到。 但这明显是栽赃嫁祸了。 钱妈妈说着,明妧只点头,你们说什么,我都听着,至于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别再揪着不放。 明妧看了眼楚墨尘,楚墨尘淡淡道,“这一次且算了,再有下一次,我定会追究到底,哪管那小厮是被谁收买的。” 钱妈妈笑了笑,福身退下。 彼时天色渐晚,天边晚霞如云锦横卧,美的绚烂旖旎。 钱妈妈前脚走,后脚赵风就回来了,他带回来一紫檀木匣子,交给明妧道,“世子妃,这就是云嬷嬷藏在佛光寺的东西。” 看着那雕刻精美的匣子,明妧鼻子泛酸,对于云嬷嬷,她一直心存感激。 如果不是云嬷嬷对卫明蕙的态度,打死她也不会往卫明蕙不是二太太亲生的上面想,云嬷嬷是他们一家的恩人,就因为这么一小匣子,就葬送了小命。 明妧接过匣子,匣子上了铜锁,但这对赵风来说不是难事,用力一拽,锁就拽断了。 锦盒里有块绣帕,上面绣了一朵云,绣帕里包裹着一块玉佩。 玉质玲珑剔透,触手生温,是块难得一见的好玉,而且雕刻精美,让人爱不释手。 明妧看过后,楚墨尘接在手里看了一遍,道,“这图案倒是挺特别的。” 赵风望着楚墨尘道,“定北侯世子的意思锦盒里的东西如果能仿造一份的话,就仿照一份,埋于佛光寺。” 这一回,卫明城豁出去了,出了宫之后,他就乔装打扮,带了几个小厮去后山挖东西,当然,挖的地方和云嬷嬷的离的远远的。 卫明城把暗处的人都吸引过去,赵风带人去把锦盒挖出来,悄无声息的带了回来。 这会儿,卫明城可能已经回定北侯府了,但东西肯定没有挖到。 这块玉佩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敌人会不会善罢甘休,卫明城的意思是拿块假的把人打发走,能蒙混过关最好,如果混不过去……到时候再说。 楚墨尘左右看看,这块玉雕刻精美,仿照起来有点难,但不是就办不到了,他道,“找人仿造一块。” 赵风接了玉佩,转身离开时,又转了回来,把宫里头寿礼被换的可疑之处告诉楚墨尘。 楚墨尘和明妧进大殿后,他跟在后面,当时他前面的人把寿礼送到一旁检查,他也被宫人叫了过去,怕有人送的寿礼冲撞了太后,惹太后不快,检查一下,以防万一。 因为大家都检查,所以赵风也没有怀疑什么,就跟了过去。 在检查寿礼的时候,身侧有人撞了他一下,他回了下头,就一眨眼的功夫,等回头时,公公把寿礼锦盒递给他。 当时附近都是人,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作假,更没想过打开锦盒看一眼。 就这么一小疏忽,差点害世子爷和世子妃挨罚,万幸的是世子妃够机智,将危难化于无形。 接下来几天,沉香轩很安静,沉香轩外却热闹的很。 三少爷楚墨洐即将迎娶琅嬛郡主过门,为了喜宴的事,下人忙的是脚不沾地,反倒是王妃没那么忙。 大太太和三太太都抢着帮忙,虽然时间紧迫,但论辛苦程度,还真比不上楚墨尘迎娶明妧那会儿,那时候大太太和三太太不仅不帮忙,还拖后腿。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看着大太太和三太太的热情劲,再加上琅嬛郡主的难缠程度,明妧可以预料到琅嬛郡主进门之后,王府会有多鸡飞狗跳。 这是王府里,定北侯府也热闹,找回了卫明城,又认了世子,定北侯府打算办宴会,日子定下了,就在琅嬛郡主回门那天。 时间在期盼中眨眼而过,转眼就到琅嬛郡主再嫁进镇南王府的日子。 明妧嫁给楚墨尘,一直坐在花轿内,拜堂成亲也只两眼一抹红,听得见喧闹,但有多热闹,她还真不知道。 这一回,她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门庭若市,宾客如云。 身为镇南王世子妃,她少不得要陪着王妃迎来送往,前来道贺的宾客络绎不绝,明妧脸都笑僵硬了。 尤其四下那些议论,赞叹琅嬛郡主命好,猜测将来镇南王府会由谁继承等等,听见了,明妧都得当没听见。 累的直喘气,楚墨洐才把花轿迎进门,和她当初一样,拜天地,被喜娘送进洞房。 楚墨洐很高兴,春风得意,并没有因为琅嬛郡主嫁过人而不快,琅嬛郡主蒙着盖头,看不清脸上的神情,明妧也很难猜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因为她不知道在琅嬛郡主心中权力和楚墨枫的分量哪个更重一些。 但东王府肯定是高兴的。 镇南王府的爵位极有可能失而复得了啊。 等喜宴散后,明妧回沉香轩,就直接累趴在贵妃榻上装死。 楚墨尘见了,道,“累成这样,就不知道早点回来?” 明妧白了他一眼,以为她不想吗? 可也得有人同意吧,三太太和大太太简直就是拿她当丫鬟使唤,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趴在小榻上,明妧呼气道,“我今儿绝对消瘦了点儿,为了感谢你两位婶娘,我一人送了点巴豆。” 楚墨尘嘴角勾起一抹灿笑,“以后就该这样礼尚往来。” 说着话的功夫,大太太和三太太正一趟接一趟的往茅厕跑,直到半夜。 第423章 甜味 第二天,是新媳妇进门敬茶的日子,不能让他们等,所以明妧和楚墨尘比平常早起了一刻钟。 等明妧迈步进正堂的时候,就收到来自大太太和三太太的一记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的眼神。 明妧能做的就是报之一笑。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大太太给她和楚墨尘找麻烦,丫鬟都被逮到了,还能狡辩的掉,她下点巴豆,神不知鬼不觉,有什么好愧疚的?理直气壮好么! 再说了,她这是礼尚往来,帮她们瘦身的,不用感谢。 大太太和三太太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偏明妧气死人不偿命道,“大伯母和三婶脸色似乎不大好?” 任谁肚子疼到半夜,第二天起来都不会有好脸色! 大太太咬着后槽牙道,“上了年纪,不比世子妃,昨儿忙一天,一觉睡醒,就生龙活虎了。” 明妧啊了一声,道,“我还以为大伯母是病了呢,原来是累着了,我嫁给相公冲喜,见到的大伯母和三婶时气色红润,容光焕发,母妃还和之前一样,大伯母、三婶,你们可要保重身体。” 这才几个月,就上了年纪,身子摇摇欲坠,往后会更容易憔悴的。 这话听在大太太和三太太耳中,是赤果果的威胁,两人恨不得用眼刀结果了明妧。 王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明妧和楚墨尘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 明妧和楚墨尘挑了个地方坐下,等了一刻钟,楚墨洐和琅嬛郡主才来。 两人进屋,男俊女俏,俨然一对金童玉女,羡煞旁人。 只是明妧注意到,琅嬛郡主眸光从楚墨枫脸上扫过的时候,眸底迸发出一瞬的恨意,可在她想看仔细点的时候,又恍惚是她的错觉。 明妧望向楚墨枫,正好和他眸光碰上,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 明妧保持微笑,然后默默的把眸光挪开。 这么点小动作,全落在楚墨枫眼底,他嘴角往上勾了勾。 楚墨洐牵着琅嬛郡主的手上前敬茶,他走过来,恍惚间,老夫人仿佛看到了楚墨琛迎娶琅嬛郡主那一天,他也是一脸春风得意,和楚墨洐一模一样。 老夫人眸底有点湿润,她笑道,“那道士算命果然准,琅嬛郡主果然注定是我镇南王府的人。” 琅嬛郡主头微低着,满脸羞红,活脱脱一新进门的小媳妇含羞带怯的模样。 丫鬟拿了蒲团来,楚墨洐和琅嬛郡主先敬老夫人,之后敬王爷和王妃。 琅嬛郡主喊父王母妃喊的顺口,楚墨洐茶送上了,可是没喊出来,三太太见了道,“你这傻孩子,喊父王啊。” 楚墨洐这才生涩的喊了一声父王。 再接下来是敬大老爷和大太太,再之后是三老爷三太太。 丫鬟没拿蒲团,楚墨洐让丫鬟拿来,不管他是谁生的,三老爷和三太太都养了他二十年,不曾亏待过他,在他心底,就是他爹娘。 他跪下给三老爷三太太敬茶。 大太太坐在一旁,眸光有点冷,端茶轻啜,结果忘了茶还烫着,一时间烫了喉咙,咳嗽不止。 三老爷把楚墨洐扶起来,三太太坐着没动,两眼湿润。 喜儿站在明妧身后,嘴撅的能悬壶,她们家世子妃进门得的见面礼还不及琅嬛郡主一半! 这些人只差没把喜欢琅嬛郡主刻在脸上了。 想帮着琅嬛郡主抢镇南王府爵位,别说门了,窗户都没有! 敬过长辈之后,就是和平辈见礼,虽然都是老熟人了…… 琅嬛郡主看向明妧道,“以前我们生出不少不愉快来,希望以后我们能好好相处。” 别嘴上说希望啊,你只要做到,我一定做到。 明妧点头笑道,“往后我要多向三嫂学习,我相信,我们会相处的很融洽的。” 两人相视一笑。 眸底火光噼里啪啦的燃烧,别说融洽了,就和这两个字不沾边。 其他人都凑上来喊三嫂,琅嬛郡主把准备的礼物一一送出去,包括明妧,也有一份。 等敬茶完,大太太笑道,“还是王爷王妃好福气,两个儿子都娶了媳妇,就等着抱孙儿了,我就一个,还亲事迟迟没定下,把我愁的……” 楚墨枫轻咳一声,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不等大太太答应,楚墨枫就闪人了。 大太太气的要骂人,“瞧见没有,一说到给他娶亲,就这态度,以前还敷衍我两句,现在干脆直接避开我了。” 王爷笑道,“王府这么多小辈中,论主见,没人比的过枫儿,他的事,完全可以他自己拿主意了。” 大太太嘴角笑容一僵,道,“能得王爷夸赞,我该替他高兴,可就怕真的撒手不管,回头洐儿的孩子都满地跑了,他连媳妇都还没娶。” 楚墨洐就道,“回头我帮大伯母催催他。” “如此甚好,”大太太欢喜道。 又待了会儿,王爷走后,大家就都散了,明妧推着楚墨尘回沉香轩。 三老爷三太太一起出了长晖院,往前走了没一会儿,就分道扬镳了。 三太太停住脚步看三老爷走远,然后头也不回的回了南院。 只不过她回屋刚坐下,丫鬟就进屋禀告道,“太太,三少奶奶来了。” 三太太眉头一皱,眼底闪过一抹不虞,但还是很快就收敛了神情,道,“快请。” 她抬脚要走,手碰到珠帘的时候,脚步停下,转身看向梳妆匣。 她眸光闪过一抹暗芒,迈步走了过去。 等三太太再去花厅,琅嬛郡主已经等候在那里了,见到三太太,她起身见礼,唤道,“三婶。” 三太太笑道,“怎么洐儿没陪你一起来?” 琅嬛郡主道,“他要陪我,是我没让,这王府,我熟门熟路。” 三太太坐下,琅嬛郡主陪坐一旁,丫鬟端了两盏茶来,一人一盏。 三太太端起茶盏,笑道,“这是我新的雨前龙井,我吃了两回,总觉得味道不正,你舌头灵,帮我尝尝是不是真的。” 琅嬛郡主端起茶盏,姿态优雅的喝了一口,没尝出来,又喝了一口,道,“味道不像是雨前龙井,带了点甜味,挺好喝的。” 三太太点头,笑的温和道,“我那儿还有,郡主可要带些回去?” 琅嬛郡主摇头,“不用了,我那儿有。” 说着,又喝了两口茶,便将茶盏放下。 她看了丫鬟一眼,三太太便摆手把丫鬟退下,屋子里只余下琅嬛郡主和三太太。 琅嬛郡主从怀里拿出四万两银票,递给三太太,“这是琅嬛先前对三婶的承诺。” 第424章 银票 三太太笑了一声,并未接银票。 琅嬛郡主把银票放在桌子上,三太太把茶盏放下道,“真是世事难料,琅嬛和世子妃不睦,宁肯便宜我和你大伯母,也要出口恶气,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绕不开镇南王府,绕不开世子妃。” 琅嬛郡主看着三太太道,“琅嬛无意破坏三婶的计划。” 都是聪明人,不会大家说什么就信什么,三太太的计划是把楚墨洐送到王爷王妃膝下,再把娘家女儿嫁给楚墨洐,保自己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偏偏她横插一手,将三太太完美的计划打乱。 三太太生气,再正常不过,但这意外并非她想要的,想到这事,琅嬛郡主一口银牙就咬的紧紧的。 三太太笑了笑,道,“计划赶不上变化,这是琅嬛郡主你的福气,别人抢不走,洐儿虽不是我亲生,却也是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在我心里,他就是我亲生的,如今娶了你,洐儿欢喜,我这个做娘的,自是盼着你们能一生相守,我亏欠洐儿的,会尽量弥补他,你们也许努力。” 顿了顿,三太太道,“当年老国公会把爵位给长房继承,就是因为看重大少爷才情洋溢,三婶希望你能早日给洐儿添丁。” 琅嬛郡主脸颊微红,羞不自胜。 怕三太太继续说,她赶紧福身告退。 三太太没有阻拦她,琅嬛郡主走远了几步后,还回头看了一眼,眸光从银票上扫过。 见三太太没反应,最终转身走了,只是脸上的红晕消散,带了点寒芒。 琅嬛郡主带着丫鬟走后,三太太看着桌子上的银票,嘴角一抹冷笑久久不散。 丫鬟在一旁道,“琅嬛郡主方才回头,显然是想太太叫住她,把银票还给她。” 三太太轻蔑一笑,她能不知道琅嬛郡主心里在想什么吗? 四万两银子,不是笔小数目,舍不得很正常,但她更舍不得三少奶奶的位置,甚至未来的镇南王世子妃和镇南王妃! 不想给她就别送来,她不会厚着脸皮去讨要,巴巴的送来,又希望她不要,虚伪。 何况,这银票本就是她该得的,没有她和大太太帮忙,她一个铜板也拿不到。 三太太眸光从琅嬛郡主喝过的茶盏上扫过,继续喝茶。 丫鬟则道,“不知道琅嬛郡主有没有把银票给大太太?” 三太太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她不会不懂。” 相冲楚墨尘和明妧手里抢世子之位,没那么容易,如果三房和长房不帮着,他们希望渺茫。 与镇南王府,王爷手里的钱比,四万两不过是九牛一毛。 聪明如琅嬛郡主,怎么会不知道,就算她眼皮子浅,背后还有一堆支招的。 三太太笃定大太太会收四万两。 但没想到,大太太很快就来找她了。 琅嬛郡主走后,出了南院,脸色更难看了几分,那四万两是东王妃让她送给三太太的,东王府笃定三太太和大太太一样不会收,走个过场,趁机告诉三太太,她重信守诺,帮她绝对值得。 可是三太太和她们想的不一样,她收了那银票! 收下这笔钱,就等于和她撕破脸皮,三太太会不遗余力的把娘家侄女塞到楚墨洐身边,和她平起平坐,就算将来楚墨洐争夺了世子之位,这世子妃的位置未必是她的。 这叫琅嬛郡主怎么高兴的起来? 她往前走,那边大太太正好过来,见了道,“这是怎么了?” 琅嬛郡主连忙把脸上的冷色收敛,挤出一抹难看的笑来道,“没什么,只是丫鬟碎嘴,听得心里头不舒服。” 大太太笑道,“丫鬟碎嘴是因为嫉妒,无需往心里去,陪大伯母去那边凉亭坐会儿,说说体己话。” 琅嬛郡主朝大太太一笑,就随大太太过去了。 凉亭,清风徐徐,连人的烦躁都驱散了几分。 进了凉亭后,丫鬟去端茶,大太太道,“刚刚可是给你三婶送银票去,她收了?” 琅嬛郡主身子一僵,没有说话。 大太太叹息道,“你啊,还是太傻了,这钱你就不该送,她肯定会帮洐儿的,无需你巴结讨好,何况她……” 琅嬛郡主望着大太太,脸上带着感激的笑,但眸底冰凉。 当年,要不是她摆她一道,她何至于有现在这么多的烦恼,现在却要巴结她,真是风水轮流转。 琅嬛郡主道,“琅嬛知道三婶不愿意琅嬛嫁给相公,相公敬重她,琅嬛想试着去捂暖她的心,如果捂不暖,琅嬛也不会硬往上凑。” 大太太安慰了琅嬛郡主几句,就起身去了南院。 屋内,三太太还坐在那里,不过原先摆在桌子上的银票已经收起来了。 见大太太过来,三太太起身迎道,“我还想着我病好了,大嫂不会往我这儿来了。” 两人坐到罗汉榻上,大太太笑道,“方才在花园,瞧见琅嬛郡主不大高兴,就陪她小坐了会儿,那四万两银票,你当真准备收下?” 三太太眉头一皱,“大嫂没收?” 大太太摇头,“那天我和世子妃去东王府送纳采礼,东王妃就给我了,我没收。” 三太太没说话,只端起茶盏,轻轻啜着,若有所思。 大太太笑道,“我只是帮琅嬛郡主说了几句话,要真收下这四万两,将来等他们继承了王府,长房需要帮忙的时候,只怕送出去的还不止四万两,再者,洐儿要成事,也要钱,他不是在王爷王妃膝下长大,王爷对他不会像对尘儿那般疼爱,手头紧,行事少了魄力,怎么能让人帮他?” 三太太眸光一转,笑道,“大嫂的意思是?” 大太太嗔了三太太一眼,道,“三弟妹是聪明人,怎么会不懂我的意思?” 三太太自然明白,大太太的意思是让她把刚刚收的四万两给楚墨洐,让他去谋划。 大太太道,“我知道你想把娘家女儿嫁给洐儿,要是洐儿没回王爷王妃膝下,这事你说了算,如今洐儿和王妃不亲,反倒拿你当亲娘看待,王妃嘴上大度,心里肯定不是滋味,王妃最巴不得的肯定就是你和洐儿的走动越少越好,又怎么会同意让洐儿娶杨家女儿做平妻?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 第425章 权势 三太太脸难看了几分。 这是她最担心的,扪心自问,如果她是王妃,她也不会同意。 大太太继续道,“我见洐儿和琅嬛郡主的关系挺好,你执意要洐儿娶杨家表妹,只会让他怀疑当年的事到底是不是赵妈妈一时心血来潮,他如今年纪小,还不懂权势的好处,等他回过味来,三弟妹对他二十年的养育之恩换回来的可就是恨了。” 是,三太太是挺疼楚墨洐的。 可王爷王妃就不疼儿子了吗? 不被偷梁换柱,楚墨洐会在王爷王妃的膝下被疼爱着长大,顺风顺水的成为镇南王世子妃,别说王爷杀子立威的事,当日如果楚墨洐也在军营,他没做错,王爷不会杀他。 亏欠他在前,在往他枕边塞人拿捏他,楚墨洐不是任人摆布的玩偶。 大太太拍着三太太的手道,“我和你一样,希望洐儿能成大事,但三弟妹太过于心急了些,洐儿还年轻,杨家也不止一个女儿,你何必急于一时?” 三太太望着大太太,“大嫂的意思是?” 大太太示意三太太附耳过来,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三太太眉头拧成麻花。 大太太笑道,“我这可是一石三鸟的好计策,三弟妹想想是也不是。” …… 在药房忙了半天,明妧调制了几颗解毒丸,打算明天当作贺礼送给卫明城和定北侯,万一再出现什么意外,好歹能顶一阵。 她揉着脖子出门,在花园逛了半圈,觉得无趣,喜儿提议去花园转转,明妧就去花园了。 王府花园内,百花齐绽,彩蝶翩翩。 难得今儿天气好,天上云彩层层复层层,太阳没那么毒辣。 喜儿追着蝴蝶跑,逮了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在给明妧看的时候,一不留神,让蝴蝶跑了,气的她跳脚。 明妧忍俊不禁,心情灿烂。 琅嬛郡主带着丫鬟准备去长晖院,就看到明妧站在树荫下,风掀起她的裙摆,宛如一阵波涛,她恬淡从容的气质,令人无法忽视。 琅嬛郡主朝这边走过来,几步之后,她抬手摸下发髻,将发髻上唯一一支金簪拔下,随手扔给了丫鬟,“赏你的。” 丫鬟高兴的合不拢嘴,连连谢赏。 听到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明妧回头,就看到琅嬛郡主朝她走来,道,“世子妃好雅兴。”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琅嬛郡主敬茶的时候还说要和她好好相处,明妧唤了一声,“三嫂。” 琅嬛郡主看了那边凉亭一眼道,“才走了小会儿,就出了一身汗,陪我去凉亭说会儿话吧。” 明妧想拒绝,但找不到理由,便一起去了,她不可能一直避开琅嬛郡主,否则就是还记着旧仇,不愿意和她好好相处了。 做人啊,真难。 凉亭内,清风徐徐,风景独好。 坐在石凳上,丫鬟上了茶,一直没人说话。 明妧没什么耐心,把茶盏放下,开门见山道,“郡主如果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的,就直接开口吧,要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琅嬛郡主望着她,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笑来,“你果然没打算和我和睦相处。” 明妧眉头打了个死结,这人说话怎么这么讨人嫌,她脸上有写着不愿意和她和睦相处吗? 从嫁进镇南王府起,她就没有主动挑衅过什么人,包括她琅嬛郡主在内。 本着只是拿钱冲喜,冲完走人的准备,镇南王府的闲事,她能不管就不管,仅有的几次发飙,也是被人逼的忍无可忍的地步。 明知道她找她没好事,还是忍着不快,陪她坐了大半盏茶的时间,这是她的极限了,一句话没说,她还不能走了? 就这么一直陪着她傻坐着,就是愿意和她和睦相处了,哪里凉快滚哪里去。 明妧冷笑道,“不知道在琅嬛郡主眼中,怎么样才叫愿意与你和睦相处?” 琅嬛郡主眸光更冷,从她眼底射出来的眸光仿佛冰溜子,她道,“让你去东王府送纳采礼的不是我东王府,你为何要拿东王府出气,让人在箱子里撒磷粉,毁了王府送给我的纳采礼?!就因为她们都向着我,惹你不快了吗?!” 她一口气,害她损失了至少五千两! 明妧轻笑一声,四个字缓缓吐出来,“有证据吗?” 琅嬛郡主一口银牙没差点咬断。 又是这句话! 要是有证据,她还会待着这里和她打嘴仗吗?! “就因为逮不到证据,所以你就给大伯母和三婶下巴豆,害的她们昨晚受一夜的苦?!”琅嬛郡主质问道。 她不是怀疑,而是肯定。 明妧好笑,“你找我来凉亭,就是要和我说这些?” 云淡风轻的语气,琅嬛郡主恨不得暴跳如雷,明妧越是这样,她越恼火,仿佛拳头砸在棉花上,她这边跟小丑似的蹦跶,她在一旁看戏,仿佛和她无关一般。 琅嬛郡主指甲掐进手心里,道,“你要给丫鬟报仇,秋露也死了,还不够吗?!” 明妧朝翘角凉亭投去一记白眼,说的好像秋露是因为她和喜儿才死的似的,她望着琅嬛郡主道,“杀害北鼎侯府姜大姑娘,丫鬟被杖毙,不是她罪有应得,就是替主背黑锅,琅嬛郡主不会以为北鼎侯府杀的秋露,她和喜儿的仇就一笔勾销了吧。” 自己天真就算了,别拉着别人和你一起天真。 琅嬛郡主气的吭哧吭哧,“你到底想怎么样,当真要我捅自己几发簪给你丫鬟报仇吗?!” 明妧的回应只有两个字,“捅吧。” 琅嬛郡主恨不得扑过来咬死明妧。 明妧端茶轻啜,等着她捅自己。 琅嬛郡主仿佛气着了似的,道,“是不是我了结了秋露和喜儿的事,你就给大伯母和三婶赔礼道歉?” 明妧无语,“你捅了再说。” 琅嬛郡主真的要被明妧气伤了。 不过明妧笃定她不会为了一个丫鬟伤自己,但偏偏出乎她意料,琅嬛郡主摸了头上的发簪,上面玉簪,伤人不宜。 她把眸光望向明妧的发髻,伸手过来拿。 明妧能让她随便从自己脑袋上拿东西吗? 只好摘下来给她,只是她没想到再递过去的时候,琅嬛郡主抓着她的手不松开,往自己肩膀上插去。 第426章 巴掌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明妧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簪便没入琅嬛郡主肩膀上,顿时鲜血涌出来。 明妧要把手抽回来,可是琅嬛郡主不让,而凉亭外,丫鬟的叫声传来,“救命啊!世子妃要杀三少奶奶!” 凉亭旁没什么丫鬟,但花园里伺候的丫鬟却是不少。 丫鬟这一嗓子吼出来,只要听到的丫鬟都往凉亭涌,至少有五六个丫鬟看到明妧在捅琅嬛郡主。 等有了人证,明妧再把手抽回来,琅嬛郡主松手了,或者说因为疼痛,她也没力气阻拦明妧了。 她缓缓倒下,被丫鬟扶住。 脸色苍白,肩膀上鲜红一片。 喜儿吓的小脸煞白,她没想到琅嬛郡主会用这样的方式来算计明妧,这可比当初琅嬛郡主散播流言狠多了。 拽了拽明妧的云袖,喜儿害怕道,“世子妃,咱们该怎么办?” 明妧投去一记让喜儿别怕的眼神,喜儿慌乱的心蓦的镇定下来。 琅嬛郡主被世子妃捅伤的消息,丫鬟瞧清楚后,就赶紧去禀告了,去长晖院禀告老夫人的,去蘅芜院禀告王妃的,还有大太太和三太太的,甚至还有回东王府禀告的…… 很快,王妃和大太太她们就来了,琅嬛郡主被扶在那里坐着,脸色苍白的叫人心疼。 “这是出什么事了?”大太太急问道。 丫鬟指着明妧,眼眶通红道,“是世子妃要杀我们郡主!” 大太太看着琅嬛郡主肩膀上的发簪,和明妧发髻上的一模一样,再加上好些丫鬟作证,都不用审问,罪证确凿。 琅嬛郡主进气多,出气少,艰难道,“上回世子妃给我下毒,我没有证据,大伯母和三婶中了泻药,我知,知道是她,就质问了一句,她就,她就……” 一阵咳嗽,牵动肩膀上的伤口,疼的琅嬛郡主死去活来。 大太太心疼的心都揪了起来,再加上昨晚上腹疼不止,心头一团郁气。 大太太朝明妧走过来,明妧眉头一皱。 大太太一巴掌扇了过来,她没能躲开。 结结实实挨了大太太一巴掌。 明妧被打懵了,她抬起手来,最后还忍住了,没有还大太太一巴掌。 但是就这么平白无故挨一巴掌,她不是那么好脾气的人。 她握紧拳头,走到琅嬛郡主身边,手抬起来,一巴掌扇了下去。 清脆的巴掌声比大太太打她时要响亮的多,再加上琅嬛郡主脸色本就苍白,手一挪开,她脸上就多了五根手指印。 这一巴掌把凉亭内所有人都打懵了。 明妧望着大太太,眸光冰冷道,“这一巴掌,我更想还你,我看在你是镇南王府大太太的份上,我忍了,下次再不分青红皂白就怪罪我,我绝没有今天这么好说话!” 大太太气的嘴皮都哆嗦。 明妧虽然一巴掌没还给她,但这一巴掌她还是打了,琅嬛郡主替她受了。 琅嬛郡主被捅伤,气若游丝,她一巴掌还扇了下去,就这样,她还说自己好说话。 老实说,凉亭内外,包括喜儿和王妃在内,所有人都惊呆了。 明妧发脾气的样子太可怕了,多少人背脊发寒,她可是连琅嬛郡主和大太太都敢打的人啊。 三太太站在一旁,道,“当真是放肆!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两个字了?!” 明妧眸光冷冽,横扫过来,道,“三婶,我劝你事情没弄清楚之前,少指责我,我会字字句句都记的清楚,我不会凭白受人冤枉,冤枉了我,就必须给我赔礼道歉!我不会管你是长辈还是小辈!” 三太太的指责都到了嘴边,硬是咽了下去。 因为大家都知道明妧不是嘴上说说,她是说得出就做得到,而且,她就做过逼大家给她道歉的事。 不巧,那回也是因为琅嬛郡主。 三太太望向琅嬛郡主,看着她肩上的金簪,又觉得不大可能,这发簪就是世子妃的。 大太太气的浑身颤抖。 琅嬛郡主吊着一口气,哭道,“冬梅,扶我回东王府!” 冬梅果真将她扶起来,只是琅嬛郡主没有力气,丫鬟根本扶不住。 大太太走到她身边,道,“镇南王府还不会由着她世子妃一人翻天!” 那边,丫鬟过来道,“老夫人让世子妃去长晖院。” 王妃道,“太医呢,来了没有?” “估计还要一会儿,让人抬着去长晖院吧,今儿是琅嬛郡主嫁给洐儿的第二天,就被人伤成这样,往后还有日子过吗?”大太太冷道。 就这样,大家去了长晖院。 进门,老夫人就拍桌子要明妧跪下,三太太阴阳怪气道,“可不能让世子妃下跪,万一冤枉了她,指不定要老夫人您跪回来。” 三太太没能数落明妧,反倒被逼着把怒气咽下,心里头正气不顺,这会儿正好给老夫人火上浇油了。 老夫人怒气被挑起来,外面三老爷走进来道,“这叫什么话,老夫人是王府最大的长辈,就是王爷跪一下也受的起,让世子妃一个小辈跪下,还要跪回来,也不怕折她的寿!” 外面,轮椅滚动声传来,赵风推着楚墨尘走进来,他眉头皱的没边,望着明妧道,“不过就是去花园逛一会儿,就又出事了,我看以后你别出沉香轩的好。” 明妧白眼一翻,她大概是招黑的体质,她道,“我看,我就不应该待在镇南王府,八字相冲呢。” 楚墨尘脸一黑。 大太太笑了,“世子妃这是在要挟我镇南王府吗?” 当初娶明妧回来就是给楚墨尘冲喜的,一年之期,二十万两报酬,她说这话,不明摆着是不想管楚墨尘,要拍拍屁股走人了吗? 楚墨尘是王爷和王妃的心尖儿,绝对不会让她离开的。 就算她真伤了琅嬛郡主,这口气琅嬛郡主也只能咽下。 琅嬛郡主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王妃一个头两个大,手心手背都是肉,叫她怎么办,她皱眉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王妃望向明妧,明妧则瞥了琅嬛郡主一眼道,“还是让她说吧,我说也没人信。” 这是明妧的心里话,可听在大家耳朵里,却刺耳的很。 第427章 矛盾 琅嬛郡主受伤,伤口还在流血,她还扇了她一巴掌,呼吸都不顺畅了,还要她来解释给大家听,这是要逼死琅嬛郡主才罢休啊。 不过琅嬛郡主还真有骨气,她道,“我,我和相,相公不会和你争世子之,之位……” 简短一句话,就把矛盾挑到一个新高度。 明妧是为了世子之位伤琅嬛郡主的。 大太太冷冷一笑道,“该是你的东西,为什么不争取?要争取到底!” 明妧绝对相信这是大太太的心里话。 不只是琅嬛郡主和楚墨洐要争世子之位,她相信长房也不会放弃镇南王府爵位的。 明妧望向大太太道,“相公的世子之位是皇上亲封的,只要他站起来,只要他不死,只要他不主动放弃,这世子之位就不会易人,大伯母是在怂恿相公和三少爷兄弟阋墙吗?” 大太太嗓子一噎,拳头攒紧。 又等了会儿,王爷就回来了,他没在军营,就在外院。 看见大家都在,再加上下人禀告的事,王爷眉头皱的紧紧的,他走过来。 还没问话,三太太就道,“王爷,世子妃和琅嬛郡主因为世子爵位争起来,琅嬛郡主受伤了。” 经过明妧的一翻威胁,三太太用词准确多了,没敢说是明妧伤的琅嬛郡主。 但即便她不说,脸上的表情也在指责明妧。 王爷坐下来,丫鬟端着托盘上前,托盘内摆着金簪。 王爷看了眼金簪,就看向明妧的发髻,皱眉道,“真是你伤了琅嬛郡主?” 这话明显不大相信明妧会做出这样的事。 明妧上前道,“口说无凭,还请父王请个仵作来验伤。” 明妧都不屑解释,免得落个舌灿莲花,把死的说成活的狡辩名声。 三太太皱眉道,“仵作那是给死人验尸的!” 明妧瞥了三太太道,“给死人验尸的又如何,难道仵作就不能接触活人了吗?琅嬛郡主的伤到底是我扎上去的,还是她自己捅的,仵作一验便知,人能骗人,这伤口可骗不了人。” 明妧语气笃定,神情坦荡,楚墨尘催道,“去请刑部仵作来。” 这一幕何曾相似啊。 丫鬟们面面相觑,难道又和上回一样,琅嬛郡主倒打一耙,冤枉了世子妃? 要真是这样,那世子妃也真是倒霉。 琅嬛郡主脸色刷白,正好这时候,太医拎着药箱子匆匆赶来,他给王爷见礼,王爷道,“先扶琅嬛郡主去上药。” 请仵作的事,就这么搁置了。 楚墨尘注意到明妧一直揉脸,他抬手把她的手抓住,就看到上面的巴掌印,周身的空气一下子就下降了几个温度,他问道,“谁打的?” 明妧没说话,喜儿嘴快道,“是大太太替琅嬛郡主出气,狠狠的扇了世子妃一巴掌。” 楚墨尘瞥向大太太,他漂亮的凤眸里仿佛夹带了钢针一般,冰冷的眸光射过来,大太太只觉得身子都站不住。 她还从来没见过楚墨尘这样神情过,仿佛要杀人一般。 “大伯母还真是心疼琅嬛郡主,”他嘴角噙着一抹冷笑道。 大太太就是硬挤,也挤不出一抹笑来。 楚墨尘让赵风去刑部找仵作,王爷道,“别去了。” 所有人都望着王爷,只听他望着大太太道,“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就怪罪世子妃,去佛堂跪上三个时辰。” 大太太脸一青,道,“事情还没查清楚,王爷就笃定世子妃是冤枉的?” 王爷看着她道,“伤口怎么造成的,太医敷药自会知道,大哥、三弟都是习武之人,伤口如何造成的,不会没有一点明辨之力,世子妃既然敢说,就不怕别人查,何需怀疑?处罚你,是希望你能知错,给世子妃赔礼认错,既然觉得自己没有做错,等查清出事实真相,跪到明天早上再出来吧!” 大太太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楚瑜站出来道,“四嫂已经打了琅嬛郡主一巴掌了!” 楚墨尘不虞道,“怎么,你的意思是还要琅嬛郡主把一巴掌还给世子妃吗?” 污蔑人在前,打她一巴掌算清的了。 楚瑜的意思是琅嬛郡主那一巴掌是替大太太挨的,不应该再罚大太太,但,没人理会她。 很快,太医就帮琅嬛郡主处理好伤口出来,他把伤口情况详细描述给大家听。 屋子里,大部分人是听不懂的,但大老爷和三老爷眉头皱了。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能造成这样的伤口,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琅嬛郡主自己捅伤自己的,要么是世子妃站着琅嬛郡主背后,当捅自己似的把琅嬛郡主捅伤。 据丫鬟说,当时世子妃是站在琅嬛郡主跟前的。 这伤口当真是琅嬛郡主自己捅伤自己的…… 两老爷无语。 琅嬛郡主施苦肉计,结果踢到世子妃这块铁板,又一次自取其辱了。 非但不能伤世子妃分毫,反倒把自己的野心给暴露了,王爷是最厌恶这样的心机深沉的女人的,反倒是对世子妃赞赏有加。 这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老夫人问太医道,“琅嬛郡主的伤要多久痊愈?” 太医回道,“郡主伤口不算深,两三天就能下床,修养半个月就好全了。” 三太太叹息,“还指着琅嬛郡主进门就能给王府添丁,这一受伤,怕是没希望了,对了,琅嬛郡主之前曾小产过,对她怀身孕有没有影响?” 有些人小产一回,之后怀孕就容易小产,有些甚至就不能生养了。 太医想了想道,“郡主一年之内,怕是不能生养。” 太医这话,就像是块巨石丢进湖里,激起数仗高的水幕。 王妃心急道,“为什么,不是很快就会痊愈吗?” 太医点头,“郡主的伤的确不重,但两年前,郡主小产过,伤了身子,这两年又郁郁寡欢,身子没有调理好,而且郡主似乎服用了避子药……” 顿了顿,太医道,“还是那种服用一颗,半年之内不能有孕的避子药。” 这药一般是当家嫡母给小妾服用的,琅嬛郡主没有服用避子药的必要,应该是有人不想她怀身孕…… 不过想到苦肉计,避子药对琅嬛郡主没什么大碍,难保这是苦肉计的一部分。 第428章 作罢 当然,这些话太医是不敢说的。 三太太望向明妧,眸底带了些谴责。 那样子,明显就是在怀疑是明妧给琅嬛郡主下药的。 明妧冷冷道,“三婶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还不会傻到给琅嬛郡主下药,好让她给别人腾位置,一个三嫂就招架不住了,再来一个三嫂,我还不得被活活逼疯掉。” 大太太多看了三太太一眼,眸光有什么东西闪过。 王妃则道,“有劳太医给琅嬛郡主调补身子。” 太医忙说不敢当,然后丫鬟拎着他下去开药方,再送他离开。 事情到这里就真相大白了。 楚墨尘摆手道,“送大伯母去祠堂。” 有他在,这一通罚跪别想囫囵过去。 大太太气的后槽牙都咬松了,可王爷发了话,她却的确冤枉了明妧,大老爷帮她求情道,“枫儿他娘也是心疼琅嬛郡主。” 楚墨尘歪着轮椅上,不疾不徐道,“我娘子是皮糙肉厚还是五大三粗,不值得人心疼?” 大老爷嗓子一噎。 没人再帮着求情,大太太只能咬着牙去罚跪。 不过大太太前脚走,后脚琅嬛郡主知道大太太因为向着她被罚,所以出来替她求情,她跪在地上哭。 明妧双手环胸道,“琅嬛郡主带伤在身,还来帮大伯母求情,令人感动,下回再有什么事,大伯母不向着你都说不过去。” 纵容她们彼此袒护,她们就越会拧成一股绳。 琅嬛郡主咬紧唇瓣,嘴里都觉察到了血腥味。 王爷不喜道,“为什么要捅伤自己?” 琅嬛郡主知道自己又出丑了,一而再的算计明妧,没成功,反倒落人笑话,以后再想做什么,没人会相信她了。 琅嬛郡主红着眼眶道,“之前世子妃的丫鬟被秋露捅伤,世子妃要给丫鬟出气,要琅嬛捅自己几下,这事才肯作罢……” 老夫人眉头狠狠皱了下,“确有其事?” 明妧坦荡道,“不错,这话是我说的,但捅伤喜儿的不是秋露,是琅嬛郡主,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没有让喜儿亲自动手,已经算便宜她了。” 当然,她也不会傻到让喜儿动手。 以琅嬛郡主倒打一耙的本事,还有一堆看她不顺眼的,喜儿只要碰她一根手指头,她这条命就算交待在琅嬛郡主手里了。 楚墨尘不喜琅嬛郡主,他道,“这是第二次,琅嬛郡主和世子妃起争执了,上一次算了,这一回就是世子妃大度不追究,我也会追究到底!” 丫鬟们大气都不敢出,不怪世子爷生气,毕竟世子妃一受委屈,她就要离开镇安王府,世子爷的腿还指着她呢。 王爷眉头微皱道,“罚抄一千遍家规,什么时候抄好,什么时候准许出院门。” 这样的惩罚,明妧还算满意。 当然对琅嬛郡主来说,最大的惩罚还不是这个,而是她身子有碍,一年之内不能怀身孕,三太太可是要把娘家女儿往楚墨洐身边塞的,太医的话正好给了她一个好理由。 虽然多一个三嫂,多一个敌人。 但两个三嫂凑到一起,一山不容二虎,自己都应接不暇了,未必有闲暇针对她。 越知道琅嬛郡主是什么人,明妧就越佩服楚墨枫。 抛开琅嬛郡主性子不讨喜之外,容貌绝佳,家世也好,又对他一往情深到不惜杀人害命的地步,楚墨枫都能不为所动,明妧绝对相信他是那种君子坐怀不乱的人。 该罚的都罚了,王爷起身离开,其他人也都散了。 等东王妃得知女儿被罚的消息赶来,就只见到老夫人一人,她求见王妃,王妃没见她。 有什么可见的? 左不过是替琅嬛郡主叫委屈,帮她求请而已。 琅嬛一而再算计明妧,已经惹怒她了,王爷罚她,是她咎由自取,王府里没人委屈她。 王妃不见东王妃,东王妃带着一肚子怒气去找琅嬛郡主,看着她脸色苍白的靠在大迎枕上,东王妃眼眶通红,心如刀割道,“还疼不疼?” 琅嬛郡主眼泪巴拉巴拉往下掉。 丫鬟在一旁,抱打不平道,“王爷王妃都护着世子妃!郡主都受伤了,还要郡主罚抄家规!” 东王妃眸光泛冷道,“这是在给你下马威呢,镇南王世子的爵位,他们怎么舍得放手?你也是太心急了些,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找不出给我下避子药的人,我哪还有什么往后?” 琅嬛郡主狠狠的揪着被子道。 这边琅嬛郡主在怀疑是谁给她下避子药,那边明妧推着楚墨尘回沉香轩,一路上,她也在琢磨这事。 她望着楚墨尘道,“相公,你说避子药是有人算计琅嬛郡主,还是她的苦肉计?” 楚墨尘望着天际白云,道,“先看着吧,这件事肯定还没完。” 如楚墨尘所料,这件事没那么容易结束,在镇安王府内,以琅嬛郡主和大太太挨罚做了终结,可在镇南王府外,这才是开始。 不知道怎么的,就流言四起,说明妧不小心捅伤琅嬛郡主,因为明妧拿不给楚墨尘冲喜做要挟,逼的琅嬛郡主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且太医在给琅嬛郡主治伤的时候,发现她被人下了避子药…… 流言的矛头直指明妧! 喜儿愤愤不平的把流言说与明妧听,她怡然自得的喝茶道,“谣言止于智者,管流言做什么。” 喜儿都服明妧的气量,她道,“世子妃,你就不生气吗?” 明妧把茶盏放下道,“她们比我更生气,旁人的意见不重要,重要的是王爷和王妃。” 其他人就是蹦跶上天,也左右不了王爷的决定,把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的意见放在心上,她得真的心胸宽似大海才能容纳的下。 这一天,是定北侯府办宴会的日子,也是琅嬛郡主回门的日子。 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琅嬛郡主一再作妖,王妃昨儿看到发簪,曾有那么点怀疑明妧,心中亏欠,所以准备送给定北侯府的贺礼重重的,一株半人高的珊瑚树,送给皇上、太后做寿礼都绰绰有余了。 贺礼太重,老夫人有意见,和王府是亲家的不止定北侯府,定北侯找回儿子固然可喜,但送这么重的贺礼,往后其他亲家就不好送了。 第429章 道贺 王妃不改初衷道,“这是王爷决定的。” 当然,是王妃拟了贺礼单子给王爷过目,让王爷在几个中间选一个。 几个贺礼的分量差不多重。 只是王爷选了珊瑚树而已。 既然是王爷做的主,老夫人就不说什么了。 老夫人说起琅嬛郡主,道,“今儿本是洐儿陪琅嬛郡主回门的日子,你当真不打算让她回门?” 对于昨天的事,王妃翻来覆去想了一夜,对于琅嬛郡主,王妃失望透顶,她知道镇南王世子之位诱惑大,但她进门才一天啊,就这么急不可耐的要去争那个位置,偏偏王府帮她的又多。 昨天她见识到了明妧的孤掌难鸣,还有明妧挨的一巴掌。 王妃眸带失望道,“昨儿才罚她的,东王府也知道为什么罚她,我不反对东王府来看她,但抄够家规前,不许出院门一步。” 老夫人只是随口一问,见王妃不答应让琅嬛郡主出来,老夫人便端茶轻啜,不再说什么。 定北侯府办宴会,明妧和楚墨尘请了早安后,就先回门了,王爷和王妃都会去定北侯府参加宴会,但要稍后一点,并不一起。 明妧推着楚墨尘出王府,正好东王府的马车在门前停下,那是来接琅嬛郡主回门的。 明妧嘴角勾了勾,有些无语。 没见过东王府这样的,明知道琅嬛郡主犯错被禁足,还派马车来接她回去,王府不同意,不丢人吗? 不过这和她没关系,和楚墨尘坐上马车,就直奔定北侯府了。 明妧有段日子没回门了,再加上她和喜儿找回了卫明城,大功一件,老夫人和定北侯他们高兴,王府上下一人赏了三个月月钱,这可都是托了明妧的福。 看到明妧和楚墨尘从马车上下来,那些丫鬟小厮的脸上都笑出花来,殷勤备至。 明妧有点不大习惯,但这种感觉挺好的。 不只是丫鬟,进了府没走几步,卫明蕙和谢婉华她们就迎了上来,拥着明妧去见老夫人。 老夫人赏了明妧一套头饰,精致华贵,价值少说五千两。 收到赏赐的还不止明妧,还有喜儿,明妧当初马车出事,就是喜儿陪着的,这一回找到卫明城,喜儿更是功不可没。 先前赏过喜儿一波了,但随着老夫人和卫明城接触,对这个嫡长孙是哪哪都满意,对喜儿就更是感激了。 这不,又赏赐了她一套赤金头面,给她将来做嫁妆的。 收到赏赐,喜儿高兴,但说到嫁人,小丫鬟就脸颊绯红,羞的恨不得钻地缝。 除了喜儿,雪雁也有,一对银头饰,青杏和海棠也少不了。 四个大丫鬟,人人有份。 喜儿得的多,但那是她应当应分的,她和明妧共过患难,旁人不能比。 和定北侯府关系亲厚的,一早就来了,比如苏家,比如即将要迎娶卫明蕙过门的忠武将军府陈家,早早的就来了,趁着大家不在,陪苏氏小坐会儿,说说体己话,等会儿宾客多了,还能帮着招呼宾客。 最高兴的当数忠武将军府,他们陈家是捡到宝贝了。 陈大少爷断了胳膊,本来都没姑娘愿意嫁的,结果就是听说卫明蕙哑巴但不失聪慧,登门求娶,求亲的过程一波三折,但最后的结果真是他们陈家上辈子烧了高香啊。 镇南王世子妃医术超群,帮她儿子医治胳膊,经过这几个月的治疗,他胳膊能端碗了,假以时日,一定能痊愈。 未来的儿媳妇是定北侯亲生的,一母同胞的姐姐是镇南王世子妃,大哥是世子,还和富可敌国的沈家有斩不断的联系,外祖是桃李满天下的苏家。 这样的身份,就是嫁给亲王郡王都足够了。 这两天,陈将军夫人都不知道听别人夸了多少句慧眼识珠有眼光的话。 这话中听,她也爱听。 现在只盼着三姑娘早点及笄,好娶进门,一天没娶进门,她就惶惶不安啊,总担心到手的天鹅会飞。 这陈将军夫人也是妙人,见卫明蕙一次,就送她一玉镯。 这不,又收到一白玉镯后,谢婉华捂嘴笑道,“我看等明蕙表妹及笄出嫁,她得收三十多个玉镯,往后出嫁了一天戴一只,一个月都不重样。” 卫明蕙羞的满脸通红,要追着谢婉华挠她。 定北侯深受皇上信任,是以定北侯府办宴会,宾客满座,门庭若市。 来的人之多,有点超乎苏氏和老夫人的预料,本来多准备了两桌酒宴,最后不够还添了三桌。 老夫人高兴的合不拢嘴,要知道,世家大族办宴会,来道贺的越多,就代表这家族越兴旺。 但要说糟心事,也不是一件没有。 自打受伤后就没有登门的二老爷和二太太也来了。 看到他们两进来,苏氏就没了好脸色,老夫人也有点不快,就不能有点眼色,在苏氏兴头上,避开点儿。 可人家来道贺,伸手不打笑脸人,再加上大家并不知道恒王妃不是苏氏亲生,实则是二老爷二太太所出的事,苏氏有气也忍了,笑脸相对。 可有些人啊,你给她两分颜色,她就敢开染坊,这不,和三太太、四太太她们招呼宾客,殷勤备至,仿佛二房压根就没有分家一般。 而那些夫人正愁没机会巴结定北侯府,二太太主动示好,简直就是一拍即合。 二太太来就够招人不快了,卫明柔和恒王也来了。 真不愧是亲母女,如出一辙的招人嫌弃。 而且,当着一屋子贵夫人的面,卫明柔挺着大肚子走上前,恭敬的见礼,然后挽着苏氏的胳膊叫娘。 苏氏强忍着才没有把她的手拂开,她道,“动了胎气,太医叮嘱你好好养胎,怎么还回来了?” 卫明柔笑道,“大哥找回来了,府里办宴会庆贺,女儿怎么能不来道贺?” 恒王也上前见礼,“小婿见过岳母大人。” 那些贵夫人都夸恒王彬彬有礼,以他恒王的身份,该苏氏给他见礼才对。 要是以往二太太会很高兴见到卫明柔,但现在,她只能远远的看着,母女俩很有默契的谁也不理谁,怕被人看出来,她们才是亲母女。 无人不羡慕苏氏,女儿都孝顺有加,儿子是人中龙凤,羡煞旁人。 苏氏能说什么呢,她只能微笑。 第430章 抚琴 等差不多时辰,大家入座,刚坐下,皇上就派了德顺公公送了贺礼来,一对玉如意,皇上希望定北侯府万事如意。 能让皇上如此上心的大臣,整个朝廷上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定北侯高高兴兴的接了赏赐。 德顺公公还没走,王爷和王妃就来了,把半人高的珊瑚树送上。 定北侯府前所未有的面子足。 还有昨儿才回京的云王府,云王爷和云王妃携带一双儿女来道贺,送的贺礼也不比镇南王府的轻。 镇南王府送的贺礼重点无可厚非,人家和定北侯是亲家,可云王府和定北侯府…… 没听说云王府和京都哪个权贵往来密切啊,却送这么重的礼来,有点儿匪夷所思。 不止大家诧异,定北侯也诧异呢,不过来者是客,而且侯府里皇上赏赐的一双美人,还指着云王爷带去任上,然后把人打发。 定北侯道了谢,夸了云王世子几句,就请他们入座。 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在看到卫明城和云王世子拼酒后,大家有了几分了然。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宴会空前的热闹。 卫明城不愧是沈家长大的,擅长交际,很快就和一众的世家子弟玩到了一处,个顶个身份尊贵。 楚墨尘就不说了,穆王世子、靖王世子、云王世子……就连齐大少爷都和他勾肩搭背。 勾着卫明城的肩膀,齐大少爷望着楚墨尘,酒意微醺道,“看在卫大哥的面子上,我今天和你休战。” 楚墨尘翻了记白眼,没搭理他。 他端酒轻啜,外面小厮进来,走到卫明城身侧禀告道,“沈家二少爷来了。” 卫明城脸上的笑容湮灭了几分。 虽然他看在沈家的面子上,饶了沈家二少爷沈继风,但他两次差点死在沈家二房手里的事,他不会忘记。 这一次,也算是给了他点教训。 卫明城道,“请他进来。” 小厮退下后,没一会儿,沈二少爷就进来了。 身后二十名小厮抬了十口大箱子进来,里面装的都是给卫明城的贺礼。 沈家号称金银遍地,富可敌国可不是虚的。 十口大箱子,里面的东西价值至少五万两。 如此阔绰的出手,一下子就把场子镇住了,半天没人说话。 不过卫明城管沈家也管了两三年,见多了金银,看惯了珠宝,还真没有多少反应,他的命可不是这些身外之物能比的。 客客气气让人把贺礼收了,请沈继风落座,但并没有多少熟络,权当是一般宾客对待的。 至于沈继风,大家看他的眼神让他隐隐得意,但内里其实虚的很,卫明城背后有镇南王世子妃,这一次,他差点小命不保。 能给他下一次毒,就能再下一次,人家要他的命易如反掌。 对于沈临风,也就是卫明城,沈继风嫉妒的发狂,士农工商,商人最末,富可敌国的沈家,就是块人人惦记的肥肉,沈家这些年过的如履薄冰,如何跟深受皇上宠信的定北侯府世子比? 可人家命好,羡慕不来啊。 这贺礼算是送来和卫明城缓和关系的,也是做给沈家看的。 卫明城毕竟在沈家待了十六年,他认祖归宗,沈家替他高兴,怎么能不送贺礼来,这两年,卫明城替沈家挣的钱,是这个的二十倍不止。 要不是卫明城能力太强,沈大老爷怎么会在有亲生儿子的情况下,还如此重用卫明城? 沈家如今只有他在京都,如果他一点都不表示,就是沈家老太爷知道了,也会生气的。 宴会热闹,欢笑声此起彼伏,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嘴,惊闻皇上赏赐给定北侯的美人惊为天人,舞姿超群,今日宴会不知道能否有幸一睹芳姿。 也有和定北侯关系好的,拍着他肩膀道,“世子才情洋溢,侯爷这回不用担心后继无人了吧?” 对卫明城,定北侯是说不出的满意。 这回不用担心没儿子继承爵位了。 何况他现在身子好全,想再生几个都不成问题,但是他没有那想法了。 再者卫明城十九岁了,世家少爷这年纪孩子都添了,传宗接代的人物交给卫明城就可以了,难道他要给孙儿生几个比他们年纪还小的叔叔吗? 顺其自然吧。 几个关系好的,知道定北侯还不曾宠幸过皇上赏给他开枝散叶的美人。 定北侯趁机让丫鬟把紫月和青霜叫出来,给大家献舞。 两人都来了。 娉娉袅袅,婀娜多姿,看的多少人眼睛都发直,眼睛盯着两人收不回来,羡慕定北侯好福气,又觉得他笨,这么漂亮的美人,居然放在那里不用,实在是占着茅坑不拉屎,暴殄天物至极! 两人并肩上前,福身给定北侯见礼。 定北侯脸上神情淡淡,让她们给大家献舞。 青霜有些为难,“妾身身子不适,不便献舞,不如紫月献舞,妾身抚琴?” 定北侯不会强逼青霜献舞,欣然应允。 丫鬟把她惯用的琴抬来,那琴还是晋王赏赐给她的。 今儿晋王和晋王妃也亲自来道贺。 坐下时,青霜的眸光从二老爷身上扫过,这一幕,正好被二太太瞧见,刚巧,二太太又坐在二老爷身侧的。 当时她就伸手去掐二老爷的腰了。 二房都搬出侯府了,他在床上躺了两个月,青霜还记得他呢,要说没点什么,两个月时间足够青霜把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再说二老爷,紫月和青霜走出来,大家的眸光正围着她们两打转,青霜突然看过来,二老爷心底飘飘然,就被二太太掐的腰间一疼。 起初他忍了,可是二太太没有松手,反而变本加厉,二老爷气不打一处来,抬手把二太太的手拂开。 二太太脸都紫了,怒不可抑。 青霜坐下后,只见她如葱般的十指在琴弦上一拨,顿时起高山流水之势,让人心都沉淀了下来。 喧嚣热闹的大堂,只剩下琴声,还有紫月的舞姿。 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 多少人看的如痴如醉,此曲(舞)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等紫月舞袖回首,那算勾魂夺魄的眸子,就像是倒映湖底的秋月,多少人心都跟着飘了起来。 第431章 祸患 等紫月站好,屋子里安静的半晌无声,还在回味她方才的舞姿。 就在这安静的时候。 二太太手里端着的茶盏突然砸在桌子上,声音嘈杂,茶盏碎裂声刺耳,把大家的眸光都吸引了过去。 朝二太太投去的眸光带着嫌弃。 浓浓的嫌弃。 多好的氛围,她茶盏一摔,气氛全无。 可是眸光投到二太太身上时,眸光又凝了起来,因为二太太的手在颤抖,二太太自己也被颤抖的手给吓着了,狠狠的握着,可是不管用,还在抖。 苏氏起身,问道,“怎么了?” 苏氏是气不大一处来,没人欢迎二老爷二太太回来,他们回来了,她不好轰他们走,可他们就不能安分一点,好好的宴会,非要闹出点是来才高兴吗?! 二太太望着苏氏,她刚要开口,结果身子一歪,就直接从桌子上倒了下去,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苏氏吓住了。 她虽然厌恶二太太,但也不能让人在侯府出事,她喊道,“快请大夫!” 四太太走过来道,“大嫂糊涂了,今儿可是来了好几位太医。” 苏氏是真的着急了,道,“有劳太医帮忙把脉。” 不只是太医,赵院正也在,他和定北侯的关系还不错。 他离了桌,过来帮二太太把脉,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没说话,只用眼神交流着。 这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晕倒,而且口吐白沫,而且定北侯府只有二房分家了,据小道消息说是二房做了对不起长房的事…… 赵院正蹲下给二太太把脉,他身后还跟着两位太医,都神情凝重。 赵院正起身后,让另外两位太医也给二太太诊脉,三位太医会诊,而且其中一位还是院正,这在宫里也就皇上和太后才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 定北侯问道,“怎么会晕倒?” 赵院正道,“二太太中毒了。” 苏氏眉头拧成麻花,“她怎么会中毒,和她一桌吃饭的不少,其他人……” 那些和二太太一桌吃饭的都惶惶不安。 赵院正忙道,“二太太是中毒了,但并非是在侯府中毒的,她体内的毒至少有一个多月了,刚刚怒急攻心,才会毒发。” 说来也奇怪,皇上赏赐给定北侯的美人献舞,大家都看的忘乎所以,二太太却怒急攻心…… 在场的男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大约明白几分。 肯定是二老爷看的两眼发直,二太太生气,才会怒急攻心,只是这度量也太小了些,说是妒妇一点都不为过。 二老爷则问道,“中了一个月的毒,我怎么都不知道,有劳太医帮我把下脉。” 太医帮二老爷把脉,然后摇头道,“你没有中毒。” 二老爷松了口气,然后问赵院正能否替二太太解毒,再有劳他帮忙查出是怎么中毒的。 赵院正不好不答应,只道,“检查中毒原因可以,只是解毒……” 他没有什么把握。 二太太晕倒,被丫鬟扶下去,赵院正和两位太医跟过去商量解毒药方,完全就是太后病倒的待遇。 本来宴会就几近尾声,现在二太太晕倒,还是中毒晕的,大家都兴致缺缺,没有了先前的好心情。 但就这样离开,有些不开张口,又回位置上坐了会儿,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王爷率先起身告辞。 王爷开了头,再就是靖王爷和穆王爷,还有云王爷…… 然后,大家纷纷告辞,定北侯和三老爷他们送他们出府。 本来老夫人觉得宴会怎么也能再热闹半个时辰,大家好好高兴高兴,谁想到二太太会毒发晕倒,把一个让人津津乐道的宴会给搅黄了。 即便二太太晕倒了,老夫人也是一肚子邪火。 没分家前,祸害侯府,分了家,还在祸害侯府! 大家都到偏屋看二太太,明妧也不例外,当然,她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全然不像卫明柔那样焦灼不安,还不敢表露的太明显,毕竟赵院正和太医还没走呢。 明妧站在床边看了会儿,眉头就皱了起来,二太太这症状…… 苏氏走过来,道,“今儿也忙了一天了,你和尘儿早些回去歇着吧。” 苏氏不想明妧为了二太太中毒的事操心。 明妧也没打算多逗留,只是满堂宾客看着,二太太毕竟是她的婶娘,人晕倒不省人事,她这个侄女多少应该表个关心的态度,毕竟怀了身孕的恒王妃卫明柔都没走呢,她没事走那么急做什么,仅此而已。 她点点头道,“那我和相公就先回府了,改日再回府看您和祖母。” 苏氏送她出门,又跟老夫人告辞后,明妧就推着楚墨尘出了侯府,坐上马车,直奔回王府。 回到沉香轩,明妧刚喝完一盏茶,海棠就进屋来,禀告道,“世子妃,二太太是怎么中毒的查出来了。” 喜儿端了糕点过来,问道,“是怎么中毒的?” 海棠忙道,“听说是用的熏香和涂的胭脂里有毒,太医说分开用没有问题,一起用是剧毒。” 果然…… 明妧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她就说二太太中毒的症状有那么点熟悉,原来如此。 当初晋王把美人送给皇上,皇上转手送给了定北侯,紫月和青霜进府后,送了胭脂水粉给她。 当时她就觉得胭脂里多了些不应该有的东西,但因为没有毒,所以她没有怀疑什么。 后来晋阳郡主在街上差点不小心射杀她,太后传召她进宫,晋阳郡主给她赔礼道歉,太后赏赐了她熏香。 熏香和胭脂混合在一起就是剧毒。 也是碰巧,东西拿到手,卫明柔就盯上了她,她就把胭脂和熏香一并给了卫明柔。 本以为卫明柔会送给孙贵妃,谁想到她给了二太太,看来二太太在她心目中分量很重啊,也是,毕竟人家是亲母女,血浓于水。 要是苏氏知道,估计会心塞吧,那时候的她还挺护着卫明柔的,为了她不受委屈,不被孙贵妃刁难,没少帮卫明柔说话,可人家心里头只有她的亲娘,没有她。 胭脂和熏香的事过去许久,明妧都差不多把这事给忘了,当初一时气愤,没想到会给她一个意外之喜。 第432章 毒发 这边明妧是高兴了,那边卫明柔就怒不可抑,怒火中烧了。 她还记得那天要熏香的事,本来只要熏香,可是锦盒里多了两盒胭脂,她当是丫鬟忘记拿出来,觉得占了便宜偷着乐。 没想到胭脂和熏香是要一起用的,里面有剧毒。 她不信这只是一个巧合! 这不,卫明柔都没有回恒王府,挺着个大肚子就来镇南王府找明妧兴师问罪。 这是明妧嫁给楚墨尘后,卫明柔第一次登门找她,她身怀六甲,要没点要紧事不会来,是以总管没有拦下来,让她直接进府了。 明妧打算小憩会儿,刚准备脱衣裳,丫鬟就站在珠帘外禀告,“世子妃,恒王妃来了。” 明妧眼底闪过一抹不悦,虽然这是意料之中的事,能从她手里划拉东西给二太太用,又这么可能坐视二太太毒发身亡而不管,但是没想到她来的这么快。 这一面省不掉,明妧就道,“让她在正堂等我。” 明妧磨蹭了会儿才去见卫明柔,就这么小会儿功夫,卫明柔就坐不住凳子,她进屋的时候,凌厉的眸光几乎要将她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明妧知道她愤怒,但她高兴啊,笑道,“今儿在宴会上不是见过吗,怎么还来王府找我?” 卫明柔拳头攒紧,道,“你少和我装蒜!” 明妧眸光淡扫,吩咐喜儿道,“多叫几个丫鬟进来伺候,万一恒王妃在我沉香轩出点什么意外,孙贵妃还不要我小命。” “你!”卫明柔气的咬牙切齿。 喜儿转身要走,被卫明柔拦下,“不许叫丫鬟进来!” 喜儿翻了一白眼,这里是沉香轩,又不是她的恒王府,有她说话的份吗?! 不过明妧没再说话,应该是默认了恒王妃的话。 明妧坐下,瞥了卫明柔道,“找我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卫明柔恨不得扑过来掐死明妧,她能不知道她来所为何事吗,她最厌恶她揣着明白装糊涂,道,“二婶是用了你给我的熏香和胭脂才中毒的!” 喜儿叉腰,准备要骂人了,结果明妧没给她机会。 明妧嫣然一笑,道,“三妹妹这是怀疑是我下毒害了二婶?要这么笃定的话,你大可以去刑部状告我,谋害长辈,定能要我身败名裂。” 卫明柔的脸有些扭曲了,眼底的寒芒透着毒辣,结果明妧笑道,“在外人眼里,你恒王妃和我镇南王世子妃是亲姐妹,为了二婶,你状告我,别人应该会夸赞你一句大义灭亲吧。” 当然,估计更多的人说她脑子有病,而且病的不轻。 卫明柔气的胸口直起伏,丫鬟在一旁劝她息怒,小心动胎气。 卫明柔深呼吸,只要看到明妧,她就浑身来气,根本控制不住,好在现在胎儿很稳,没那么容易出事。 她已经没有定北侯府和苏家帮她了,如果二太太再出点事,她就一点指望也没有了。 这世上待她真心的不多,就只剩一双爹娘了。 要是明妧知道卫明柔心底是这么想的,估计会让丫鬟直接拿扫把将她撵出去,苏氏待她不够真心吗,定北侯对她不够好吗? 人心不足蛇吞象,是她太贪婪,在她眼里,苏氏最好不认她这个女儿,所有的东西都给她,才是对她好。 脸皮这么厚,割几斤下来熬汤给二太太喝就能救她了。 卫明柔望着明妧道,“你真的要与我为敌吗?” 明妧噗嗤一笑,道,“你太高看自己了,你还不配做我的敌人。” 和琅嬛郡主一比,卫明柔简直就是盘豆芽菜,要脑子没脑子,要家世没家世,压根就不值一提,估计在孙贵妃眼里,她现在也就肚子里那块肉还有点价值。 她和二太太还有孙贵妃为了四皇子妃的位置联手算计她,还是了真的卫明妧,这仇她都还没报呢,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天真成这样,明妧一点都不担心以后没人收拾卫明柔了。 卫明柔脸都气绿了,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人这么羞辱过,从小到大,只有她蔑视她的份,何来被明妧蔑视的时候? 她站起来,道,“你是执意不肯拿出解药救二婶了?!” 二婶…… 明妧笑了笑,道,“你找错人拿解药了,胭脂是紫月和青霜送我的,熏香是太后赏赐给我的,东西到我手里多久,我有没有机会下毒,你心里应该清楚。” 她要真想毒死二太太,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吗? 左不过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柿子捡软的捏罢了,就是借她几颗胆子也不敢去质问太后。 卫明柔气道,“我当时只要熏香,你却把胭脂一并给了我,我不信事情就有这么凑巧,你分明知道这两样东西不能一起用!”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可不是我把东西硬塞给你的,”明妧淡笑道。 卫明柔觉得她再待下去,要被明妧气的小产了。 她笃定不是巧合,她知道熏香里的毒不是明妧下的,太医说了,毒和香混在一起,应该是在制造的时候就混入其中,这是太后赏赐的熏香,在明妧手里并没有待多久。 可她又是怎么知道不能用的呢,她傻乎乎的撞上去,最后害了娘。 想到孙贵妃怀疑是明妧给她下毒,才导致她一条腿动弹不得,卫明柔怀疑明妧会医术了。 孙贵妃就是在见到明妧后,身上起红疹,差点毁容,恒王在侯府和她一起喝茶,最后拉肚子…… “你会医术!”卫明柔咬牙道。 喜儿心头一惊。 明妧却是淡淡一笑,“在太后寿宴后,我不就告诉你我会医术了吗,敢情到现在才相信呢,如果你不担心我把二婶治死的话,我也是可以去救她的。” 就是这么好说话,不挑病人,就看你有没有胆量让我试。 明妧承认的坦然,卫明柔反倒怀疑了,但她今天来是希望找到江湖郎中救二太太的,对于明妧在太后寿宴上说的她是用江湖郎中给的药方救的卫明城,卫明柔并不怎么相信。 但不管是江湖郎中救的,还是药方救的,哪怕一丝希望,卫明柔都要试一试。 卫明柔望着明妧道,“把你救大哥的药方给我吧。” “两万两。” 第433章 逐客 明妧接的很爽快。 说不给,该说她不讲姐妹情面,但就这么白送她,除非她脑袋被驴踢了还差不多。 卫明柔脸色青红紫轮换了变,大概她没料到明妧没有拒绝她,满腔劝词没法说出口,憋的难受。 明妧端起茶盏,道,“一手交钱一手给药方,另外我要申明,药方能救大哥,但不保证就能救二婶,你和二叔商量着办吧。” 喝了口茶后,明妧下逐客令,“没其他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卫明柔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你,你是掉进钱眼里了吗?!” 明妧眉头一挑,真是服了她,如果她是掉进钱眼里了,那她和二太太岂不是卡在钱眼里了? “你们不在乎钱的话,那药方我卖三万两了,”明妧笑道。 喜儿差点没笑出声来。 这才是她家世子妃! 就该这么霸气,把人气个半死。 这些讨人厌的人,就跟世子妃说的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赶尽杀绝,他们还会到你跟前蹦跶,给你送钱……不是,是给你添堵。 卫明柔气的两眼瞪直,她抚着肚子跪下,求明妧。 这一幕,明妧还真的惊呆了。 她眼睛眨了好几下,才确定她没有看错,卫明柔真的下跪求她,她感慨道,“你和二婶不愧是亲母女。” “你就救救她吧,”卫明柔哽咽道。 明妧从她身侧走过,笑道,“可惜,你就是跪上七天七夜,跪没了这条小命,在我眼里也没有三万两银票值得,屋外丫鬟们都瞧着呢,如果你不怕流言蜚语的话,你就继续跪着吧,或许能跪倒我相公大发善心。” 当然,这种可能性就跟大夏天,天上下冰雹的几率差不多,不是没有,就看你有没有那么好运气了。 丢下这一句,明妧就不管卫明柔,迈步走了。 几步之后,她回头看了一眼,道,“再说一句,别指望能拿老夫人和我娘签的那份欺君之罪威胁我,以如今的定北侯府势力,孙贵妃手里那张纸抖出来,你看皇上是会处罚定北侯府,还是嫌弃孙贵妃无事生非。” 卫明柔回头,只看到明妧离开的背影,自信从容,阳光打在她身上,灿烂的叫人不敢逼视。 丫鬟上前一步道,“王妃,咱们走吧,世子妃的态度那么强硬,您就是真的跪上七天七夜,她也不为所动的。” 这一点,不用丫鬟说,卫明柔也知道。 丫鬟伸手过来,卫明柔扶着丫鬟的手起身。 明妧回屋,喜儿就进来道,“世子妃,恒王妃走了。” 明妧没什么反应,卫明柔不想二太太有事,但她更在乎的是自己,只是她应该没那么容易放弃。 如果她真的舍得拿三万两来救二太太,她姑且看在她有孝心和银票的份上,救二太太一命,也无不可。 方才耽搁了会儿,明妧继续宽衣小憩,并未把这事放在心上。 而卫明柔出了镇南王府后,依然没有回恒王府,而是去了二房。 待了小半个时辰,方才离开。 第二天,早上起来,天有些灰蒙蒙的,天边没有云彩,到有些灰暗,像是要下雨的前兆。 吃了早饭后,明妧去长晖院请安,她脸上带着淡笑进屋,然后就被人挑刺了。 大太太道,“定北侯府二太太中毒昏迷不醒,世子妃看上去一点都不担心。” 明妧无语,她们希望从她脸上看到什么神情?如丧考妣吗? 明妧知道大太太被罚跪一晚上,心里存着气,但有气就能随便朝她发难吗,她道,“明妧确实不够细致,昨儿回门前,相公还叮嘱把江湖郎中留下的淤青药给大伯母送去,明妧一忙就给忘记了,没有明妧送药,一天过去,大伯母本也精神抖擞了。” 嗯,有没有她的关心都一样。 被罚跪了一夜,这事没人敢提一个字,明妧可不管,就这么直接了当的捅大太太的伤口,大太太觉得膝盖发疼。 她脸色隐隐发青,明妧笑了笑,上前给老夫人请安。 三太太勾唇一笑,转移话题道,“听说栖霞郡主昨儿夜里发动了,也不知道这会儿孩子生了没有?” 栖霞郡主,是靖王府郡主,嫁的是永国府世子。 大太太深呼吸,道,“她是头胎,应该没那么快生。” 明妧兴致缺缺,请过安,准备福身告退了。 只是刚准备走,外面进来一穿着淡绿色裙裳的小丫鬟,道,“世子妃,卫二老爷找您。” 明妧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趁机和老夫人告退,然后回沉香轩。 在院门口和二老爷迎头碰上,明妧等他上前,笑道,“二叔是拿钱来买药方的?” 二老爷脸色一僵,皱眉道,“买药方?” 装。 装的一点都不像好么! 人家装,她也不便戳破,只道,“看来三妹妹昨儿急着回王府,没有告知二叔,我和三妹妹谈好了,三万两买一张解毒药方。” 一旁有丫鬟路过,朝这边张望,明妧也不确定丫鬟有没有听到,不过听到了也没关系,她就是这么只认钱不认无良亲。 二老爷话堵在喉咙处,不知道怎么接话,明妧道,“二叔请回吧。” 还喊她一声二叔,已经是看着老夫人的面子上了。 明妧前脚进院子,后脚二老爷跟了进来,他今儿无论如何也得拿到药方。 明妧知道他跟着,沉香轩里的丫鬟婆子都停下手中活看着她呢。 这边,明妧迈步上台阶,身后过来一丫鬟道,“世子妃,靖王世子找您。” 明妧微微一愣,“找我?” 不该找楚墨尘吗? 小丫鬟点头如捣蒜,“不是来找世子爷的,就是找世子妃您的。” 找她何事? 明妧朝院门口看去,就见靖王世子快步走过来,俊逸的脸上神情焦灼,像是有十万火急的事一般。 他走过来,作揖见礼,明妧回礼道,“靖王世子找我有急事?” 靖王世子点点头,见四下都是丫鬟,二老爷又站在一旁,他道,“口否借一步说话?” 明妧点点头,往旁边走了几步,靖王世子说了几句,明妧眉头拢了起来,她点点头道,“我这就去。” 说完,回头吩咐喜儿两句,喜儿就往往后跑。 第434章 八斤 明妧抬脚就走,没有丝毫耽搁,只是几步后,被二老爷拦下。 二老爷火气很大,他是她二叔,事关二太太性命,登门相求,她脸上不见一点急色,还拒人于千里之外,可靖王世子与她非亲非故,登门相求,她却比谁都上心,有这样胳膊肘往外拐的吗? 明妧不悦道,“难道我和二叔说的还不够清楚?”非得要她豁出脸把人撵出去才罢休吗! 二老爷咬咬牙,直接给明妧跪下了。 这一幕,看的多少人都惊呆了,男儿膝下有黄金啊,而且他不是世子妃的长辈吗? 长辈给小辈下跪,会天打雷劈的。 也不知是不是凑巧,天空炸开一道惊雷,闪电霹裂天空。 众人心头一震。 靖王世子眉头拧的都能夹死只苍蝇,昨天他就在定北侯府,知道二太太中毒昏迷的事,现在二老爷来找明妧,肯定是来救二太太的命的。 明妧脸色极其难看,这是打算拿长辈二字来压她? 她要真这么屈服了,她真可以窝囊死了。 她就没见过二老爷这么没脸没皮的,她冷笑道,“二叔喜欢跪着,就跪着吧,谁也不许劝他起来!” 丢下这一句,明妧抬脚离开。 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走,二老爷比头顶上沉压的天空还要黑几分,周身寒气直冒,着实吓人。 但更吓人的还是世子妃啊,二老爷都给她下跪了,她居然就任由人跪着,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也不知道靖王世子来找她何事,怎么这么急啊。 明妧都走远了,丫鬟才想起来把世子妃跟着靖王世子走的消息告诉楚墨尘。 当时,楚墨尘的眉头就拧紧了,一时间想不通找明妧何事,直到赵风禀告喜儿拎了药箱子走。 楚墨尘脑袋一转,就想明白了,“怕是靖王世子的妹妹栖霞郡主难产了。” “世子爷要去永国公府吗?”赵风问道。 楚墨尘脸黑着。 栖霞郡主生孩子,他去做什么? 在门口等她生产吗? 世子妃拉着他陪着都不合礼数了,何况她走的时候连声招呼都没打。 只是就这样去,他又不大放心,便道,“你去看着点儿。” 赵风点头应下,又道,“外头开始下雨了,卫二老爷还在外面跪着……” “他喜欢跪,就让他跪着吧,不用劝他起来。” 赵风,“……” 世子爷和世子妃真是绝配啊,说的话都一样。 窗外的雨,从开始的一滴两滴,渐渐如断了线的珠子,到最后大雨滂沱。 二老爷就跪在雨里…… 雨打在他身上,被溅开,实在是叫人心疼,也更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二老爷悔的肠子都青了,他是晾准了靖王世子找明妧有急事,明妧急着离开,他才瞅准时机下跪,但凡明妧爱惜羽毛,再急头上,就会答应他。 拿着药方,他就会离开。 可他怎么也没料到明妧的心会这么硬,她不惜和他两败俱伤! 从小看着长大的,心肠怎么会硬到这种程度。 可主动跪的是他,没人强迫他,也没人劝他起来,但凡来一个扶他的,他就顺着台阶下了,他总不好自己起来走人吧? 这一步是自己踏出去的,咬着牙,也得坚持住。 等明妧坐马车赶到永国公府的时候,马车里都有点湿了。 靖王世子亲自撑伞,明妧搭着他的手下的马车,然后直奔进府。 等到栖霞郡主住的院子时,她脚上的绣花鞋湿透,裙摆也湿了大半,为他撑伞的靖王世子就更惨了,除了撑伞的那只手之外,没一处不湿透。 看着他过来,靖王爷和靖王妃都急了,“你急匆匆的离开,也没打声招呼,母妃还以为你做什么去了,你怎么把镇南王世子妃请来了?” 靖王世子没有解释,只问道,“孩子生了没有?” 这时候,一声凄厉惨叫传来。 显然,孩子还没有生,靖王妃担忧的不行,靖王爷将他搂在怀里,搓着她的肩膀道,“没事的,别担心,女儿会没事的。” 极少有女儿生产,爹娘还在身边的,都是生了回娘家报喜。 靖王爷和靖王妃是疼极了女儿才会如此,亦或者栖霞郡主情况凶险…… 靖王世子望着明妧道,“有劳世子妃了。” 明妧点点头,转身进屋。 倒是喜儿还记得她湿了歇,道,“世子妃,你的脚……” 进门的时候,明妧把鞋脱了,光着脚进屋的,湿透的鞋不穿比穿着舒服,靖王世子见了赶紧吩咐丫鬟道,“给世子妃和丫鬟准备更换的衣服。” 靖王妃有点懵,她望着靖王世子道,“你方才急急忙忙的走,就是专程去请镇南王世子妃来的?” 靖王世子点了下头,道,“母妃,外面风大,进屋等消息吧。” 如果镇南王世子妃都没法帮栖霞把孩子顺利生下来,旁人就更没希望了。 屋子里,济济一堂。 连靖王爷和靖王妃都在,何况是永王府其他人了,只是对于靖王世子请明妧来的举动,颇有些不理解,但唯一肯定的是,他肯定不会害栖霞郡主就是了。 镇南王世子妃就算帮不上忙,人家大雨天的跑一趟,就值得永王府感激不尽了。 屋内,有两名稳婆,还有太医,丫鬟随时在一旁待命。 明妧是第一次见栖霞郡主,因为生产,疼的满头大汗,头发黏在脸上,只能大概看清五官,和靖王妃长的很像,但鼻子更像靖王爷些。 稳婆不认得明妧,只急道,“孩子太大了,生不下来。” 太医准备给栖霞郡主施针,明妧上前,直接把人太医拉到一旁了。 太医正着急呢,以为是丫鬟,正准备呵斥,结果一看是明妧,到嘴边的话都给咽了下去。 看着明妧给栖霞郡主把脉,太医有点懵,镇南王世子妃还会给人把脉? 给栖霞郡主把脉后,明妧道,“喜儿,药箱子。” 喜儿麻溜的把药箱子打开,递给明妧。 明妧拿了一药瓶,从里面倒出来一颗药丸,给栖霞郡主塞嘴里,道,“咽下去。” 之后,又吩咐丫鬟道,“赶紧喂郡主吃几口粥,再含参片。” 没有力气,怎么能把孩子生下来,而且栖霞郡主的肚子还这么大,保守估计,这孩子也有八斤重。 第435章 叫疼 这么大的孩子,在现代生产都难保不会有危险,何况是古代,女子十五岁及笄嫁人,十六岁的身子,危险更大。 怎么就不知道控制饮食呢,六斤左右的孩子最合适啊。 吃的都是现成的,明妧一吩咐,丫鬟就赶紧照做,囫囵的喂……应该说是硬塞的,栖霞郡主连吃粥的力气也没了。 明妧先开了药方,让丫鬟拿下去煎药,以备不时之需。 等丫鬟出门,明妧就帮栖霞郡主施针。 金针刺穴,手法也是太医没见过的,看的目瞪口呆,这手法,没有十年医术绝对没有这么纯熟…… 世子妃她才多大啊,难道她五岁就开始给人施针了? 太医摇摇头,这一定是他的错觉! 十几根银针扎下去,栖霞郡主又开始叫疼了,不像之前半天疼的扛不住了才叫一声。 稳婆高兴道,“郡主这是有力气生了。” 等了会儿,稳婆又欣喜道,“宫口又开了一指。” 十指全开,才能把孩子生下来。 像栖霞郡主肚子这般大的,十指全开生下来都难,何况几个时辰宫口一直不开,遭罪啊。 也不知道这贵夫人是谁,医术竟然比太医还好,太医都折腾半天了,一点用都没有。 有明妧坐镇,宫口开的速度快很多,请的稳婆又不错,明妧觉得栖霞郡主顺利把孩子生下来的希望很大。 丫鬟拿了鞋来帮明妧穿上,太医这才发现明妧是光着脚的,镇南王世子妃还真是一点不讲究。 过了大半个时辰,在稳婆一声声,“深呼吸,用力”中,孩子生了。 稳婆高兴的合不拢嘴,“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再用把力气。” 栖霞郡主像是迫不及待见到孩子一般,使出吃奶的力气,把孩子生了。 孩子抱起来,稳婆在孩子屁屁上拍了一下。 哇的一声,孩子哭了。 声音洪亮,令人欢喜。 “是个小少爷!”稳婆欣喜若狂。 一般生了小少爷,赏钱都是小千金的一倍,能不高兴么? 稳婆抱在孩子到一旁帮忙擦干净,笑道,“这孩子生的好,身上都没长胎记呢。” 明妧眉头一皱。 喜儿就道,“怎么没长啊,这后背上不是长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稳婆给打断了,“我瞧见了,这是我们老家习俗,看的第一眼说没长,下一胎郡主再生,孩子就不会长胎记了。” 明妧无语至极。 喜儿却是信了,好奇道,“那要没长胎记,该怎么说?” 稳婆笑呵呵道,“没长胎记,那自然什么都不用说了。” 把孩子包好,稳婆准备抱出去,发现外头下大雨,怕孩子着凉,稳婆就把孩子放事先准备好的摇篮内。 那边,另一稳婆叫道,“不好了!郡主出血了!” 稳婆脸一白。 接生这么多年,但凡产后出血,十有八九是血崩啊。 一旦发生,那是九死一生。 可怜明妧刚高兴呢,最害怕的事就发生了,快步走过去。 再说屋外,永国公世子就守在外面,正团团打转,心急如焚。 刚刚听到孩子哭,那一瞬间的喜悦,简直无法用语言描述,那是他第一个孩子,从知道他起,就盼望着他的降生,盼了整整九个月。 从昨晚要生产起,到现在,别说栖霞郡主没力气了,他担惊受怕,一样无力。 好不容易孩子生了,母子平安,皆大欢喜,又出现了血崩。 那是血崩啊! 靖王妃听到这两个字,就直接晕了过去。 血崩比难产更严重,难产还能选择保大保小,血崩…… 永国公世子拳头砸柱子,恨不得替栖霞郡主受罪。 靖王世子在门外等候,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才听到屋内传来稳婆的声音,“血止住了!” 靖王世子一颗悬到嗓子眼的心方才落下去。 又等了一刻钟,紧闭的产房门才被打开,明妧一边擦汗,一边出来。 靖王世子问道,“怎么样了?” 明妧道,“血暂时止住了,不过得观察一个时辰,另外……” 她顿了顿,永国公世子急问道,“另外什么?” 明妧道,“郡主这一次伤了身体,至少要调理三年才有可能继续怀孕。” 永国公世子松一口气,“我也不让她再生了。” 好男人啊! 如果她是栖霞郡主,听到这一句话,估计能高兴晕掉。 靖王世子也很满意永国公世子的回答,他道,“还有劳世子妃帮忙开几张调理身子的方子。” 明妧淡淡一笑,道,“下回再怀孕,别让郡主再吃这么多了,八斤八两,真是个大胖小子。” 送永国公世子一记白眼,明妧就转身进屋了。 永国公世子,“……” 明妧那表情,靖王世子忍俊不禁,心底有一处软软的,像是被羽毛撩拨过一般。 虽然难产,虽然血崩,最后好歹有惊无险,至于三年内不能再怀身孕,对差点保不住命的栖霞郡主来说不算什么了,靖王爷和靖王妃遭此惊吓,在栖霞郡主膝下有子的情况下,也不敢让她再生了,将来的事,随缘吧。 太医出来,永国公世子朝他道谢,太医道,“不敢当,全是镇南王世子妃的功劳,这一回,要不是有世子妃在,郡主只怕……” 靖王爷望着靖王世子道,“你怎么知道镇南王世子妃会医术的?” 靖王世子撒谎道,“太后寿宴散后,她不是说在学医术吗,教她医术的是江湖郎中,又留了药箱子给他,我是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态度,把她找来的。” 外面雨还没停,永国公府大喜,留太医多待会儿,以免再出现什么不测。 明妧在屋子里待了一个时辰,确定栖霞郡主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然后才离开,只是大雨阻路,少不得在永王府多待会儿。 永王府对她是感激涕零,靖王妃更是握着她的手不松开。 明妧可是她女儿和外孙儿的救命恩人。 等雨停了,靖王世子才送明妧回镇南王府。 上午匆匆忙忙的离开,没人知道出去做什么,一去几个时辰才回来,本就惹人好奇,何况二老爷还一直在沉香轩跪着,大家就更揣测纷纭。 忙了大半天,明妧早把二老爷抛到九霄云外了。 第436章 前嫌 等进沉香轩,看到二老爷还跪在地上,跪在之前拦下她的地方,明妧真的惊住了。 没想到二老爷还有这份毅力,令人惊叹啊。 更没想到的是,她说不让人劝二老爷,居然还真没人扶他起来,镇南王府内不是有一群和她过不去的人么? 好吧,今天下大雨,应该没人会为了二老爷的破事冒雨来沉香轩管闲事。 二老爷跪这么久,又遇到大雨,又是她的长辈,她又救了栖霞郡主,她再说不救二太太说不过去。 明妧走上前,道,“我答应救二婶了,二叔请回吧。” 丢下这一句,明妧直接往前。 二老爷双腿都跪麻木了,双膝冷冰冰的,说让他起来,也没人搀扶他一下,还是后面进来的靖王世子扶了他一把。 但对靖王世子,二老爷一点都不感激,要不是他火急火燎的把明妧请走,他用得着在大雨里跪这么久吗?! 二老爷浑身湿漉漉的离开。 明妧直接回屋,喜儿吩咐丫鬟准备热水,明妧要沐浴更衣。 靖王世子看着明妧进屋后,然后才让丫鬟领着他去书房见楚墨尘。 楚墨尘知道明妧回来了,他也知道是靖王世子送她回来的。 靖王世子进屋,楚墨尘正在看书,他上前道,“方才情况凶险,没有来得及和尘兄说一声,就请世子妃去了永国公府,特来给尘兄赔不是。” 楚墨尘看着靖王世子,眉头拧着,道,“年纪小生孩子,果真容易难产?” 靖王世子, 见靖王世子一脸懵怔,赵风觉得这话自家世子爷应该不是和靖王世子说的,他们两差不多,爷不知道,靖王世子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他咳了一声,把楚墨尘从走神中拉回来。 楚墨尘请靖王世子坐下,问道,“栖霞郡主没事吧?” 靖王世子回道,“万幸是我及时请世子妃去,栖霞才能母子平安,否则凶多吉少。” 不只是凶多吉少,几乎是铁定没命。 世子妃会医术的事隐瞒许久,为了救栖霞,他不得不登门,好在她心底良善,没有丝毫犹豫就救了,他虽然叮嘱永国公府上下不要对外宣传,但只怕她会医术的事瞒不住了。 靖王世子待了一刻钟,就告辞了。 楚墨尘推了轮椅回屋,进门后,他就直接站起来挑了珠帘进屋。 明妧沐浴完,穿着里衣,哈欠连天,她问道,“靖王世子走了?” “有那么累?”楚墨尘心疼道。 明妧点头,“金针刺穴,要比普通银针累上十倍不止,今儿我要不是早有防备,事先就料到栖霞郡主会发生血崩,早早的让丫鬟熬了药,我都不一定有把握救她一条命,即便这样,她也要在床上养上三个月。” 生个孩子,大半条命都没了,好在永国公世子还知道疼人。 “我先睡会儿。” 实在扛不住了,明妧上了床,被子一蒙,就睡了过去,几乎是倒床就睡。 她刚睡着,知道她回府的老夫人就派丫鬟来传她去回话,被楚墨尘给打发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天黑,花灯初上,要不是肚子饿,闻到了饭菜香,她都不会醒过来。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但没有白天那么大,淅淅沥沥的,风通过窗柩吹进来,送来几许凉意。 看到她起来,喜儿高兴道,“世子妃醒了,可要起来?” 明妧掀开被子下床,喜儿帮忙拿鞋,道,“世子妃,你睡着的时候,老夫人曾派丫鬟来找你去。” 不用想也知道找她去所为何事,真的是一点风吹草动都要掌握,王妃都不问她出府做什么事,老夫人一把年纪不好好颐养天年,管这么多,也不嫌累。 之前睡着了没能去,这会儿天色晚了,再加上下雨,她就更不会去了。 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清醒,明妧就坐上桌陪楚墨尘吃饭。 等第二天,吃了早饭再去长晖院请安,老夫人已经知道昨天被靖王世子请去了永国公府,在她的帮助下,栖霞郡主帮永国公世子生了一大胖小子,虽然生产很惊险,最后好歹母子皆安。 明妧进屋时,一屋子人上到老夫人,下到丫鬟婆子都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盯着明妧。 盯的明妧认真回想了下她早上醒来是不是忘记洗脸了,她伸手摸了下,道,“怎么这么看着我?” 三太太皱眉道,“世子妃当真会医术?” 明妧挑眉一笑,道,“明妧嫁进王府时,不就说过,我在研读医书吗?” 这话明妧是说过,因为她想学医术,苏家就给她找了一大箱子的医书,她们还曾感慨苏家藏书之多。 可研读医书,就能给人治病了吗? “什么时候医术这么好学了?”大太太阴阳怪气道。 明妧淡淡一笑,说了一句极其欠揍的话,“可能是我天赋异禀吧,当初江湖郎中救我时,就说我天赋异禀,是学医术的奇才,旁人三年五载都难有所成,我一学就会。” 轻飘飘一句话把大太太噎住了,没见过这么自吹自擂的,但又无法反驳,以明妧的年纪,能压过太医一筹救栖霞郡主,不是天赋异禀又是什么? 三太太则道,“昨儿卫二老爷在沉香轩一跪几个时辰,请你救卫二太太,世子妃赶着去救栖霞郡主,也没搭理,没想到世子妃竟是这般帮疏不帮亲。” 这是说的好听的,其实三太太想说她就是这么胳膊肘往外拐,攀附权贵的。 栖霞郡主身份尊贵,救她一命,就等于承了靖王府和永国公府的两份人情,至于卫二老爷……无权无势,不值一提。 明妧走上前,福身给老夫人请安,然后才回三太太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三婶没见过定北侯府的那本,又怎知我和二叔二婶之间闹过什么不愉快,如果哪一天有人要你的命,再来求你救命,三婶也能大度宽厚不计前嫌。” 三太太愣住,“二老爷要过你的命?” 明妧嘴角闪过一抹讥笑,“想要我命的应该不少,定北侯府的家丑,我就不详细说与三婶听了,总之我问心无愧,相公也知道,如果我真的太狠心太过分,定北侯府我还回的去吗?” 第437章 刑部 顿了顿,明妧道,“昨儿二叔在雨里跪了许久,我动了恻隐之心,已经答应帮忙医治二婶了。” 这一点,不用明妧说,大家都知道,昨天她回来时在院子里说的话,早传开了。 不知道有多少人对明妧的医术抱着质疑的态度,有深信不疑的,要不是真的会医术,二老爷怎么会跪那么久,人家又没有吃饱了撑着。 也有怀疑的,大家闺秀怎么可能会医术呢。 信的有,但不信的更多。 不过如果明妧真的把二太太医治好了,大家就真的相信她会医术了,事实胜于雄辩。 与其揣测质疑,不如拭目以待。 明妧请安后,小待了片刻,就福身告退了。 她一走,屋子里议论纷纷。 靖王世子来请,明妧屁颠屁颠的就跑去了,晋阳郡主毁容,想从她手里拿到祛伤疤的药方,她都不给,没见过这样的。 世子妃比她们想的还要记仇,而且医毒不分家,会解毒,自然会下毒,有些药用的好能救人,用的不好就是杀人的剧毒,只是医德高尚的大夫不屑为之,世子妃…… 她们有些担忧了,没人身边藏了个用毒高手能高兴的起来。 人家真对她们怎么样,没有证据,就是去了阎王爷跟前都无处诉冤。 明妧回了沉香轩,就直奔后院,既然答应二老爷替二太太解毒,就不好拖拉,毕竟人还晕着,昏迷不醒。 开了药方,把需要用的药抓好,准备忙的时候,府里来客了,还是来找她的。 她昨天救了栖霞郡主母子,靖王爷和靖王妃不知道谢了多少句,但这还不够,这不,靖王爷和靖王妃备了厚礼来向明妧道谢。 绫罗绸缎,人参鹿茸就不说了,还备了张万两的银票,走的是江湖郎中的规矩,徒弟跟着师父的道路走,再合情合理不过了。 再者,栖霞郡主和外孙儿两条命,又岂是区区钱财能比的,明妧推脱不掉,只好收下了。 王妃也很欣慰,她趁机问明妧,“你能救栖霞郡主,能不能帮尘儿治腿?” 一番话,问的明妧汗哒哒的,楚墨尘腿都痊愈了,行走只要不超过一刻钟一点问题没有,王妃现在问这话,她该怎么回答? 明妧犹豫不知,楚墨尘歪着轮椅上道,“母妃,她还在努力。” 王妃有点失望,但既然王爷选明妧冲喜,她又在医术方面天赋异禀,更重要的是,江湖郎中是她师父,看在徒儿的面子上,做师父的也会不遗余力的救治徒婿。 某江湖郎中,“……” 靖王妃陪王妃聊了会儿,就和靖王爷告辞了,王妃亲自送他们出府的,明妧推着楚墨尘回了沉香轩。 没人打扰,明妧这才开始忙起来。 这一忙,连午饭都推辞了半个时辰再吃,吃完继续忙,临到傍晚才把解药调制出来。 喜儿好奇道,“世子妃,如果你不帮二太太解毒,她会死吗?” 明妧淡淡一笑,道,“倒不至于会死,过几天就会醒过来,但是会一辈子瘫痪在床。” 只是…… 喜儿背脊打了个寒颤,这还不如死掉呢。 下午的时候,老夫人身边的丫鬟曾来过一趟,很委婉的把二老爷回侯府请老夫人出面催她快些医治二太太的消息转达给明妧知道。 想到二老爷为了救二太太,在雨里跪了几个时辰,老夫人也很心疼,好好的儿子,被逼的一点胆量都没了,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啊,这不就派丫鬟来了。 明妧回道,“明儿一早让二老爷来取解药。” 丫鬟得了准信,就赶紧回去禀告老夫人了。 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明妧妙手回春,救活栖霞郡主母子的消息传开时,二老爷跪请她救二太太的消息也传开了,大家都揣测二老爷和明妧之间有什么不愉快,尤其定北侯府其他房没分家,唯独二房分家了,是不是和惹怒镇南王世子妃有关。 甚至有猜测,说卫明城的失踪和二房有关。 但揣测再多,终究没有证据,无疾而终,但二老爷为了救发妻,在雨里下跪几个时辰,可是实打实的,夫妻情深,令人感动。 能让二老爷跪几个时辰,也说明镇南王世子妃医术超绝。 第二天,早早的,二老爷就来王府取药。 楚总管领着他进府,许是那天跪久了,二老爷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还有些咳嗽,精神萎靡,神情憔悴。 明妧交给他两药瓶,道,“这两瓶子都是解药,白的这瓶先服用,青的这一瓶半个时辰后再吃,切记不可弄混。” 二老爷接了药瓶,点头记下。 来的不止二老爷,还有二房管事的,这点小事,明妧不担心他们办不好。 拿了药后,二老爷急着回去救二太太,就带着管事的走了。 他们走后,明妧闲来无事帮丫鬟修剪花枝,雨后初晴,天空一碧如洗,蔚蓝如玉。 明妧心情很不错,修剪了几盆花枝后,就去找楚墨尘,让他陪着逛街。 好说歹说,磨破嘴皮,才说服动楚墨尘,推着轮椅出府。 刚走到王府大门口,就看到刑部侍郎带人过来,看到明妧和楚墨尘,微微一愣,从马背上下来。 楚墨尘和刑部侍郎也算熟人了,道,“来找父王的?” “来找世子妃的,”刑部侍郎回道。 楚墨尘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看了明妧一眼。 明妧一头雾水,刑部侍郎来找她做什么?如果是一身便装,她还能猜是找她治病的,可一身官服,还带着衙差来,这明显是为公事而来。 明妧不喜猜测,问道,“不知道侍郎大人找我何事?” 刑部侍郎回道,“卫二老爷状告世子妃谋害卫二太太,尚书大人命我来请世子妃去刑部问案。” 明妧眉头拧成麻花,“二婶死了?” 刑部侍郎摇头,“那倒没死,疯了。” 二太太疯了?! 明妧眉头打了个死结。 这怎么可能,解药是她配的,是二老爷带回去的,怎么可能会疯呢? 可怜明妧还打算上街闲逛,现在要刑部衙门一日游,甚至有可能要多蹲几天大牢。 楚墨尘坐在轮椅上,欠揍道,“我就说今天不适合逛街,你偏不信。” 明妧呲牙,“那你说哪天合适逛街?” “明天。” 明妧翻白眼,“借你吉言。” 第438章 医嘱 赵风驾马车过来,楚墨尘上马车后,明妧坐上去,刑部侍郎在前面开路,直奔刑部。 他们前脚走,后脚世子妃把卫二太太治疯掉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王府。 彼时王妃就在长晖院,听到这事后,大太太望着王妃道,“世子妃才学医术几天,就敢给人治病,能救治栖霞郡主是她运气好,现在把人治疯了,还知道怎么收场,等她回府,王妃趁早别让她折腾尘儿。” 王妃也心惶惶,怎么就把人治疯了呢。 大太太和三太太面带笑容,昨儿还担心世子妃医术高超,结果虚惊一场。 一路无话。 马车在刑部衙前停下,二老爷并不在,在刑部等候的是二房的管事,但状纸是二老爷亲笔写的,也是他亲自送来衙门的,只是二太太疯了,他得回去照看,只留下管事的等候,如有需要,派小厮通传就行,二房离刑部不远。 明妧推着楚墨尘进刑部大堂,刑部尚书坐在那里,头有点疼,卫二太太又没死,这案子应该归大理寺管,怎么就告到刑部来了呢,就因为刑部离的近? 刑部尚书手拿着惊堂木,都不知道怎么拍下去,见明妧望过来,便把惊堂木放下,问道,“镇南王世子妃可知卫二太太发疯一事?” 明妧看向案桌,道,“容我看看状纸先,只知道二婶疯了,其他一概不知。” 刑部尚书让丫鬟把状纸拿给明妧,上面写着明妧蓄意谋害二太太,导致其发疯,让刑部还二太太一个公道。 要是二老爷在场,明妧非得叫赵风把他打个半死不可。 她要谋害二太太,她用得着在辛苦半天调制解药吗?! 要不是她心不够狠,他们两坟头上都长草了! 还有到处蹦跶,最后将她告到刑部的机会吗?! 深呼吸,明妧望向管事的道,“二太太是服用了解药后疯的?” 这状纸写的并不清楚,明妧能笃定的是,她的解药绝没有问题。 管事的点头道,“二太太服用解药后,不到两刻钟就醒了过来,只是醒来没有片刻,就开始说胡话,人疯了,这期间二太太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这话也就排除了二太太被人毒害的可能,只是明妧害的。 明妧望向刑部尚书道,“我需要帮二太太把脉,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刑部尚书点头,道,“我随你们去卫府。” 就这样,在刑部待了会儿,就又启程去卫府。 去的凑巧,恒王也来了,她掀开车帘,就看到坐在马背上的恒王,眼神阴翳,神情晦暗莫测。 看到恒王,明妧就猜到卫明柔在了,十有八九把她告到刑部就是卫明柔的主意,真是不将她整死誓不罢休啊。 刑部尚书上前给恒王见礼,恒王点点头,就先一步进了府。 刑部尚书随后,明妧推着楚墨尘远远的跟在后头。 整个卫家愁云惨淡,当家主母疯了,这可不是小事啊。 进屋时,就听到丫鬟劝卫明柔道,“王妃,你别靠近,你身怀有孕,万一出点意外,奴婢担待不起啊。” 说着,有吩咐道,“把二太太抓紧了,实在不行,就用绳子捆起来。” 然后,丫鬟就挨了卫明柔一记巴掌。 那是她娘! 就算疯了,也是她亲娘,做女儿的都让人把亲娘绑起来,回头她不在,这府里的丫鬟小厮还不知道怎么作践她娘了。 丫鬟挨了一巴掌,一脸委屈,她还不是为了王妃考虑吗。 恒王走进去,卫明柔红着眼眶看着他,“王爷……” 恒王走到她身侧道,“你身子不便,就好好待在府里,你不是大夫,帮不上忙的。” 刑部尚书上前,见二太太疯疯癫癫,发髻凌乱不堪,有些唏嘘。 前天还在定北侯府宴会上见到,转眼就成疯子了,当真是世事无常。 两丫鬟抓着二太太,她谁也不认识,明妧要上前,楚墨尘道,“让人把她抓紧了,免的伤你。” 明妧点头,“我知道。” 为了二太太把自己搭上,她没有那么蠢。 而且就二太太这样子,根本就不会安分的坐在那里让她把脉,她没有那份耐心哄她。 这不,手中银针拿出来,明妧随手扎了下去,二太太当时就晕了,要不是丫鬟扶着,估计都能摔倒。 “把她扶床上去,”明妧吩咐道。 两丫鬟手脚麻溜,很快就把二太太扶躺到床上,又搬了小凳子来,让明妧好坐下给二太太把脉。 屋子里,很安静,没人说话。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明妧,看她手搭在二太太白皙的手腕上,只是越把脉,脸色越难看,到最后,直接开始爆粗口,“自作聪明,蠢钝如猪!” 她一把将二太太的手放下,然后起了身。 那脸色臭的就跟谁欠了她百八十万两银子不还似的,就连楚墨尘都没见过明妧这般神情过,问道,“到底怎么了?” 明妧眸光扫了一圈,压抑着怒气问道,“二老爷呢?!” “刚刚,刚刚还在的……” 丫鬟低着头,颤抖着声音道。 然后,管事的道,“刚刚定北侯派人传话,让我们老爷去一趟,这会儿应该还没有出府。” “把他叫回来!”明妧恼道。 她不管定北侯府找二老爷去何事,但应该能猜到,肯定是得知二老爷状告她,让他撤销状纸的,可告都告了,撤销有什么用,她要的是洗刷冤屈,还她一个清白。 等了一会儿,二老爷就来了,他其实也不想去定北侯府,只是传他的是老夫人,他做儿子的不能不去,这不拖拖拉拉,刚要出门,就被叫了回来,正好不用去了。 他进屋,就收到明妧一记冷眼,那冰刀般的眸子看的他心头突突,质问迎头砸过来,“我给你的两药瓶,你都给二婶服下了?!” 二老爷心咯噔一下跳了,“其中一瓶毒药,我没有给她吃。” 真的,明妧自认脾气够好,这一刻她也恨不得叫人把二老爷拖下去乱棍打死。 “你懂不懂什么叫遵医嘱?!”她吼的很大声。 明妧气的吭哧吭哧,楚墨尘都吓着了,喜儿在一旁道,“世子妃,你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第439章 失宠 明妧深呼吸,让自己别那么生气,她有什么好气的,她只是一翻心血白费了而已,要二太太疯的是二老爷,不是她。 刑部尚书听出来点问题了,他问二老爷道,“世子妃让你给二太太服药,为何不照服?” 二老爷脸色极其难看,他道,“世子妃给我两瓶药,回来时,正好有大夫在,我就让大夫检查,其中一瓶子是毒药,剧毒无比,服下即可丧命,我怎么敢给内子服用?” 楚墨尘冷不丁来一句,“难道二老爷不知道什么叫以毒攻毒吗?” 二老爷嗓子一噎,半晌说不出来话。 “你就算不知道,你不知道回去问我吗?!既然那么相信大夫,又何必找我救命?!”明妧火气很大。 她最厌恶的就是不遵医嘱的,出了问题,又把责任都推给大夫,她还特意叮嘱了那瓶子药先服,半个时辰后再吃解药,人家倒好,干脆不吃了。 卫明柔站在一旁,身子差点站不住,眼泪涌了出来,是她不放心,让大夫检查的,是二老爷决定不让二太太吃毒药的。 二太太疯掉,他们父女都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卫明柔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她道,“你答应帮二婶治病,为什么你不亲自来?!” 这话蛮不讲理了,连刑部尚书都听不下去,世子妃答应帮忙医治,也叮嘱清楚,不遵医嘱,造成现在后果,却怪世子妃没有亲自来,即便是亲妹妹,也没有这样的吧。 明妧瞥了卫明柔一眼道,“依恒王妃的意思,是要我为二婶疯掉负责了?” 本来就该你负责! 只是这话,卫明柔说不出口,她道,“你要付一半的责任!” 明妧气笑了,她道,“这案子,我看刑部判不了,你直接告御状吧,皇上就是将我流放千里我也认了。” 丢下这一句,明妧对楚墨尘道,“逛街去。” 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别说卫明柔了,就是刑部尚书也被明妧的话给哏的脖子粗,世子妃这性子实在是…… 刑部尚书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挺招楚墨尘喜欢的,他道,“好。” 赵风推着轮椅就走,只是明妧走时,二老爷将她拦下,道,“你肯定有办法救你二婶。” 明妧嗤笑一声,道,“二叔这么决绝的把我告上刑部,难道不是大夫告诉你二婶这辈子就这样了,才下的决心吗,既不相信我,现在又求我做什么,就不怕经过我的医治,二婶不只是疯,她连小命都要葬送在我手里?” 这话听着,就觉得还有希望。 二老爷道,“就当是二叔求你……” 明妧勾唇冷笑,“惹不起。” 明妧从二老爷身侧走,等路过卫明柔时,她道,“你是我亲妹妹,你要想救二婶,我不能不给你个面子,我的确有办法让二婶恢复神志,只需一年时间,每个月十服药,一服一千两。” 也就是说,要让二太太痊愈,要十四万两。 这对卫明柔来说,是笔天文数字,她怎么拿的出来。 “你,你怎么能……” 卫明柔结巴了,半晌说不出来。 明妧替她说了,“你想说我怎么能狮子大开口是吧?人家是我二叔二婶,我是孤陋寡闻,没见过状告侄女的二叔二婶,既然断了情分,那就只剩钱的面子,我收十四万两算少的了,我给人冲喜一年收二十万两还有丰厚的嫁妆,人家还不状告我,毁我名声!” 一字一句,朝卫明柔砸过来,在她脸色苍白铁青中,明妧出了门。 看着天上的碧空,明妧郁结气愤的心情方才松快了几分。 她有什么好生气的,二太太是害死卫明妧的真凶,她本就不乐意救她,这算是给她的报应,她应该高兴才对。 等出了卫府,明妧就心情明媚了,但楚墨尘还记得她生气的样子,陪她逛街时,要什么买什么,看到什么觉得适合明妧,通通买下,东西买的太多,明妧一脸古怪的看着他,担忧道,“你也吃错药了?” 楚墨尘,“……” 这女人! 怎么那么想掐死她呢! “回府!” 他推了轮椅往前,明妧跟在身后偷着乐。 等上了马车,楚墨尘还臭着一张脸,没见过这么不讨喜的女人,给她买东西还这样,他都恨不得将那些东西全扔了。 明妧瞄着他,他不理明妧,明妧心情越好,她从身后拿出一把折扇递给楚墨尘道,“送你的。” 楚墨尘怔住,“送我的?” 明妧眨眨眼,“难道你之前买的都不是送我的?那我就不还礼了。” 说着,把折扇往回收,结果被楚墨尘一把抢了过去,“哪有送出去的东西还收回去的道理。” 他把折扇打开,一幅山水折扇,紫檀木的扇骨,精致有趣,明妧道,“我挑的还不错吧。” “马马虎虎,勉强配的上本世子的高贵气质,”他道。 明妧,“……” 刚刚还生气不理人,这就傲娇上了? 敢情高冷和傲娇之间就缺一把折扇啊。 明妧伸手道,“勉强多不好,这把先还我,赶明儿我再送你一个更好的。” 楚墨尘见她眸光闪亮,眼底闪着捉黠,他要真把折扇还她了,肯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先前半天不说话,这会儿马车内又有说有笑了,赵风都哭笑不得,世子爷的折扇少说也有二十多把吧…… 等进府时,看楚墨尘一直把玩折扇,爱不释手,平心而论,世子爷的折扇每一把都比这个好,但就没有哪一把这么得世子爷的欢心,看来这东西还得看谁送的了。 明妧推着楚墨尘进了内院,往前走了会儿,就看到沐嫣和楚瑜她们在放纸鸢,看到他们走过去,沐嫣朝这边看了一眼,就把眸光收回去,继续放纸鸢了。 明妧眼睛狠狠的眨了几下,低头看楚墨尘,她还以为走的太快,把这厮落在哪儿了,就推了个空轮椅过来,敢情人还在呢。 明妧拍拍他肩膀,闷笑道,“你好像失宠了。” 以前,沐嫣哪次看到楚墨尘不黏上来,赶都赶不走,这一次居然直接无视楚墨尘了,难道接连倒霉,开始长记性了? 只是这记性长的稍微凑巧了些。 第440章 主意 楚墨尘脸黑了几分,恨不得把明妧拽过来,在她屁股上狠狠抽两下,好不容易表妹不缠着他了,她居然揶揄他。 沐嫣缠着他,冲的是镇南王世子妃的位置来的,现在他世子之位岌岌可危,哪还招人稀罕? 两人稍微停顿了下,然后就见到一叫人嘴角狂抽的一幕。 纸鸢放的正好,沐嫣把纸鸢扯断,正不知道她玩什么把戏,然后就瞧见楚墨洐出现在大家眼前—— 沐嫣迎上去,道,“洐哥哥,我的纸鸢掉了,你帮我捡一下吧。” 没忍住,明妧噗嗤笑出了声。 这也忒幼稚了点吧,这么幼稚的表姑娘,往楚墨洐身边塞,给琅嬛郡主塞牙缝都不够,别说争世子妃的位置,只怕没几天,就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更让人可乐的还在后面呢,楚墨洐纵身一跃,身子矫捷,风度翩翩,令人神魂颠倒,就在大家都以为他是给沐嫣捡纸鸢的时候,楚墨洐踩着树叶,翻墙走了。 身后,是杨家表妹在喊,“表哥!” 只是这一次,不是杨柳儿,而是杨菡儿。 沐嫣芳心碎了一地,气的直跺脚。 明妧差点没笑倒地不起,敢情楚墨洐就是躲表妹的命呢。 前面表妹堵,后面表妹追,逼得他不得不翻墙闪人。 再然后,沐嫣和杨菡儿就起战火了,沐嫣怪杨菡儿追的凶,把楚墨洐逼走了,杨菡儿讥讽沐嫣怎么不粘着楚墨尘,改粘着楚墨洐了…… 明妧麻溜的推着楚墨尘走了,珍爱生命,远离表妹。 闪远了些,明妧脚步才慢下来,楚墨尘嘴角噙着一抹冷笑,道,“看来王府是清净不了了。” 明妧白了一眼,说的好像王府清净过似的,至少她进门后,就没清净过。 不过这些人也是有趣,镇南王世子还是楚墨尘呢,都还没有到楚墨洐手里,就开启抢人大战了,尤其是沐嫣,整个镇南王府都知道她粘着楚墨尘,这么突兀的就改缠着楚墨洐,这也太不矜持了吧? 再者,她居然敢这么公然和与楚墨洐有婚约的杨菡儿对上,看来老夫人也是支持她的。 回了沉香轩,雪雁就迎了上来,道,“杨家大太太上门催婚,结果退亲了。” 明妧惊呆,不敢置信,“亲事退了?” 雪雁点头如捣药,告诉明妧她没有听错,“退了,为了弥补杨家,王府给三万两做补偿。” 明妧,“……” 亲事为什么要退啊? 她现在越发琢磨不透三太太了,她到底想做什么? 琅嬛郡主一年之内没法生养,杨菡儿和楚墨洐又有婚约,正好嫁进门,这么好的机会,三太太和杨家居然选择了放弃。 三万两的补偿不少,可比起镇南王世子妃的位置,九牛一毫毛。 喜儿好奇道,“那钱是王爷给的吗?” 雪雁摇头,“不是,是公中拿的。” 明妧皱眉,“大太太也同意?” 雪雁点头,“大太太起初不同意,但王妃和三太太都同意,她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说大少爷娶亲事,聘礼多一成。” 也就是大太太也没吃多少亏,钱是从公中掏的。 这边明妧回屋,琢磨三太太此举的用意。 那边杨大太太拿了三万两银票,陪三太太回了南院,屏退丫鬟后,杨大太太把银票扔桌子上,恼道,“把洐儿送回王爷王妃膝下是我两拿的主意,最后便宜了别人,拿三万两就把我打发了,我就这么没见过钱,这么眼皮子浅吗?” 三太太知道这回杨大太太是真生气了,她给她倒茶道,“你先喝杯茶,容我慢慢说。” “我不喝!” 杨大太太气道。 她登门催婚,结果三太太都不和她打声招呼就直接提退亲,把她都弄懵了,要不是及时说补偿她,她估计当场就翻脸了。 嫡妻之位被琅嬛郡主抢了去,委屈她女儿做平妻就够窝囊的了,现在连平妻都不给,拿她当猴耍呢。 她三太太是不是打算都不要娘家了,要真不要,那她无话可说。 三太太叹息一声,道,“我这么做是逼不得已,也是为了菡儿好。” “为了菡儿好?”杨大太太嗤笑一声,“我倒是不知了。” 三太太道,“琅嬛郡主心机深沉,北鼎侯府两个女儿差点死在她手里,她几次栽赃世子妃,要不是世子妃聪慧,都不知被她逼到什么程度,菡儿是你娇惯长大的,她的手段你知道,让她和琅嬛争世子妃的位置,那是以卵击石,我要的是一个活生生的娘家侄女做世子妃,不是要一个牌位。” 杨大太太沉默了。 自家女儿什么性子,她这个做娘的最清楚不过了。 小手段有点,但远谈不上心机,更和深沉不沾边,可就这样放弃,她实在不甘心。 三太太握着她的手道,“我把洐儿送回王爷王妃膝下,虽然绕了点弯,但没人相信我对赵妈妈当年偷梁换柱的事不知情,我若是硬逼着洐儿娶菡儿,就更显得我不信任他,现在我把他和菡儿的亲事退了,将来他的亲事让王妃和老夫人做主,定能打消他和王爷王妃的疑虑,此其一。” 顿了顿,三太太继续道,“再者,世子妃的位置大家都盯着呢,洐儿虽然不错,但毕竟是我养大的,和王爷王妃不亲,我看王爷王妃的意思,似乎没有换世子的念头,太后寿宴上,皇上也表示对世子的首肯,将来洐儿能不能夺得世子之位还是个未知数,如果他失败了,让菡儿和琅嬛郡主共侍一夫,岂不委屈她?” 杨大太太则道,“万一成功了呢?” 三太太笑了,“万一成功了,再嫁给洐儿便是,大嫂又不是只有菡儿一个女儿,娇儿虽然才九岁,你用心培养她便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起初,你也没想把菡儿嫁给洐儿,这才多少天,就得了三万两,还不够吗?” 杨大太太瞥向银票,三太太说的不错。 这才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等他们去争,失败了,她没有损失,可成功了,她来吃现成的,总比把女儿塞过来,明争暗斗,她这个做娘的提心吊胆好。 杨大太太望着三太太,道,“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主意?” 第441章 坏事 对三太太,杨大太太知道她有几斤几两,凭她,绝对想不到这么好的主意,背后肯定有人支招。 三太太和杨大太太推心置腹,倒也不瞒她,道,“是大太太劝我的。” 杨大太太眉头拧成麻花,“你那大嫂?” 三太太点头。 杨大太太抬手就戳了过来,“要是别人,我肯定觉得她聪明,真心为你,可那个人是你大嫂,这明摆着就是挖坑让你往里面跳,拿你来讨好老夫人呢!” 而且只怕还不止讨好老夫人这么简单,难到长房会甘心镇南王的爵位由洐儿继承,除非长房绝后还差不多。 三太太道,“我知道她没那么好心,但她说的也不无道理,大嫂不觉得吗?” 杨大太太无话可说,她道,“都退亲了,我想反悔也晚了。” 三太太笑道,“菡儿年纪还小,如果不着急她嫁的,就在身边留一年,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喜欢,如果她有意中人,这三万两就当是我这个做姑母的给她的添妆,让她风风光光出嫁。” 这话,杨大太太爱听,她道,“你心里有数,我就放心了,没事,我就先回府了。” 拿起银票,杨大太太起身,三太太送她出门。 长晖院,内堂。 老夫人跪在佛前,诵经念佛,虔诚用心。 钱妈妈站在身后,等老夫人抬起手,她才上前扶她,道,“杨大太太已经走了,是三太太送她出门的。” 老夫人眉头微挑,道,“倒是没想到三万两就把杨家给打发了。” “这一回多亏了大太太,”钱妈妈笑道。 老夫人嘴角闪过一抹冷笑,“不过是别有用心罢了。” “沐老夫人那儿……” “她执意要塞个孙女儿来送死,我成全她。” 沉香轩内,明妧闲来没事和丫鬟打络子,嬉嬉闹闹,歪在贵妃榻上。 外面,周妈妈拿着账册进来,嗔道,“主子丫鬟笑成这样,让外人瞧见,成何体统。” 喜儿咯咯笑,道,“这又没外人,世子爷瞧了,都不说什么。” 周妈妈伸手戳喜儿脑门,“你就仗着世子爷惯着世子妃,就胆子肥的跟着胡闹!” 明妧脸腾的一红。 谁惯着她了?! 没有的事好么! 这话在喉咙里转了两圈,愣是没吐出来半个来,只道,“周妈妈找我有事?” 周妈妈瞪明妧了,“好歹也是世子妃,整个沉香轩的都让我管着就算了,那些庄子铺子也不过问一下,哪一天被人搬空了都不知道。” 世子妃挺精明的,怎么一到管铺子就这么心大呢。 看到账册,明妧就一个头两个大,那些琐碎账册,她真不乐意看,她道,“周妈妈不能代我一并管了吗,我给你发双倍月钱,要不三倍也行啊。” 周妈妈哭笑不得,“我的好世子妃诶,这不是钱不钱的事啊。” 这会儿还不学着管账,难道她真打算让三少爷和琅嬛郡主把世子爷的爵位给抢去? 只怕过不多久,三少爷就该进军营和王爷学打仗了,世子妃在内院,得想办法把中馈接过来,王妃之前不就露了心意,只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事,世子妃倒好,直接就给回绝了。 这就是她家世子妃,皮娇肉嫩,这要换成她女儿,早一顿板子抽的她上蹿下跳了。 周妈妈虎着脸,明妧就知道她没那么好说话,默默的伸手,喜儿赶紧把账册接了递给明妧,然后道,“周妈妈放心,奴婢一定监督世子妃仔细看完。” 周妈妈拍了她脑门一下,“你说你帮世子妃看完账册我信,监督世子妃,能搪塞的了我?” 喜儿吐舌头。 周妈妈只道,“三天之内,要看完,不懂就问我,世子妃这么不管事,可别怪我回去找夫人告状。” 苦口婆心不管用,周妈妈直接威胁了。 明妧点头如捣蒜,“我一定认认真真的看完。” 周妈妈这才退下。 只是她前脚走,明妧随手反开一账册,后脚海棠打了帘子进来,笑道,“世子妃,侯府出事了。” 雪雁看着她,道,“侯府出事了,你还笑的出来。” 海棠捂嘴笑道,“出事,又不是坏事。” 喜儿眼睛眨了眨,“还能出什么好事?” 海棠连连点头,笑的眉眼弯弯,“还真是好事,云王爷看上了皇上赏赐给侯爷的两美人,像侯爷讨要,侯爷回了皇上,把两美人送给云王爷。” 明妧默默的把茶盏端起来,她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早几个月她就知道了好么。 结果账册一翻开,海棠话锋一转道,“侯爷要送她们去云王府,紫月和青霜不肯走,青霜告诉侯爷,她腹中怀了二老爷的骨肉。” 噗! 明妧一口茶喷了出去,好巧不巧的喷在了账册上。 雪雁赶紧把账册上的茶盏擦掉,看着模糊不清的字迹,雪雁小心翼翼的看了明妧一眼,“要挨周妈妈骂了。” 明妧,“……” 这一顿骂,铁定少不了了。 别说不看账册了,账册到她手里都有性命之忧啊。 喜儿更对两美人的事感兴趣,她问道,“然后呢?” 海棠就道,“老夫人知道后,勃然大怒,叫人去传二老爷,结果二老爷以要照顾二太太为由,没有去……” 要是平常时候,二老爷这么打发老夫人,老夫人不会生气。 可这时候,他装对二太太神情,那就是打自己的脸,他要真对二太太情深义重,就不会和青霜勾搭到一起去了。 青霜是皇上赏赐给定北侯的,二老爷和她滚到一起,是既对不起枕边人二太太,也对不起侯爷,把手足之情抛诸脑后。 就算那两美人侯爷没打算收在身边,但毕竟是他的人,就等于是给侯爷戴绿帽子了啊。 “再然后呢?”喜儿问道。 海棠道,“侯爷一生气,要把紫月和青霜一并给二老爷送去了,但是老夫人没同意。” 明妧脸上笑容僵硬,有了几分失望。 对老夫人很失望,二老爷再不济,那也是老夫人身上掉下来的肉,比二太太得到原谅容易的多。 现在大家都夸二老爷对发妻情深义重,这名声对二老爷来说很好,要是这时候让大家知道二老爷背叛二太太,先前积攒的好名声就功亏一篑了。 第442章 掺奏 “老夫人不许,那青霜腹中的孩子怎么办?”喜儿问道。 海棠摇头,她不知道,不过肯定会被打掉的吧,二老爷有儿子,与仕途名声比,青霜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不重要。 只是二老爷做的事太可恨了,幸好侯爷洁身自好,和夫人感情深厚,没有受到青霜的诱惑,否则这孩子是谁的都算不清了,夫人还不得气出病来。 明妧拿帕子擦拭嘴角,笑道,“一直以来,都是我受流言困惑,这一回,该我借一把东风了。” “怎么借?”喜儿眨眼。 明妧示意她附耳过来,在她耳畔低语几句,喜儿捂嘴偷笑,连连点头道,“奴婢知道怎么办了。” 敢状告她家世子妃,这回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这一两天,街头巷尾都在议论二太太中毒晕倒和明妧被告的事,渐渐的,流言就转了风向。 二老爷宠妾灭妻,借刀杀人,还栽赃镇南王世子妃的消息不胫而走。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很快,这事就传到了御史台耳朵里。 议政殿上,御史台狠狠的掺奏了二老爷一本,把老夫人极力压下来的事给捅到了明面上,捅到了皇上跟前。 连皇上赏赐给定北侯的美人都敢染指,还珠胎暗结,这是蔑视君威! 私下和兄长的女人勾勾搭搭就算了,还装出一副和发妻恩爱情深的模样来,令人呕心。 镇南王世子妃看在他跪求药的份上,给了他解药,他却只给二太太服用一半,导致她发疯,却倒打一耙把镇南王世子妃告到刑部,让镇南王世子妃背黑锅,其心可诛。 皇上一怒,就要把二老爷下狱。 定北侯虽然失望,但还是尽量保二老爷,现在没入狱救起来还容易些,等进了大牢,老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他,他还得救。 皇上有点恨铁不成钢,但那两美人是他塞给定北侯的,这事他也得承担一部分责任。 皇上松了口,将二老爷从正四品贬到了从六品,正好有个空缺,就把二老爷外放了。 消息传到明妧耳朵里,她是笑的合不拢嘴,和她斗,总算哪凉快待哪儿去了。 有人高兴,就自然有人生气。 头一个就是卫明柔,亲娘发疯,要十几万两才能痊愈,这是借着给她机会狠狠的折磨她,让她觉得自己无能,救不了自己的亲娘。 本来就心力交瘁了,结果亲爹又出事了,想到二老爷,卫明柔就恨铁不成钢,可再恨,她也得靠着二老爷啊,一旦外放,她还有谁能指望? 卫明柔哭的双眸红肿,不知道怎么办好。 除了卫明柔,就数孙贵妃了,气的她想杀人。 本来恒王妃背后就只有一个二老爷可以依靠,她都嫌势力弱的微不足道,结果倒好,人家连四品官衔都保不住,被外放了! 她要一个什么用都没有只会生孩子的恒王妃做什么?! 这是想把她活活气死才肯罢休呢! 这边孙贵妃够生气够恼火了,那边皇后施施然带着宫女和账册来找她,账册出了些问题,皇后要找她询问清楚。 当然,要是孙贵妃身子无恙,会被传召去凤鸾宫,这不是孙贵妃一条腿还是没有知觉吗? 皇后只能纡尊降贵来昭阳宫,不过能看孙贵妃的热闹和狼狈不堪的模样,皇后乐意跑这一趟。 皇上穿着一袭凤袍,雍容华贵,肌肤雪白透着些红润,这些天,皇上终日宿在凤鸾宫,皇后又重新得宠了。 那眉眼间的媚色,无一不是在炫耀。 孙贵妃狠狠的揪着被子,恨不得撕碎。 她越生气,皇后就越心情灿烂。 不得不说,镇南王世子妃这份大礼,是送到她心坎里头去了。 这一天,天气晴好,阳光灿烂。 明妧在屋内看书,神情慵懒如一朵雍容绽放的牡丹。 外面,海棠撂了珠帘进屋,道,“世子妃,恒王妃来了。” 喜儿正给明妧打扇子,这天气越来越热了,她道,“不是吩咐楚总管,如果恒王妃来找世子妃,就说不见她的吗?” 海棠道,“楚总管回绝了,但是恒王妃不肯走,车架拦在府外不像话。” 这时候,恒王妃来找世子妃,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为了二老爷外放的事。 侯爷和王爷是皇上最信任的人,侯爷能求情免了二老爷牢狱之灾,王爷就能帮二老爷留下来,只要世子妃开口,王爷肯定会帮这个忙的。 但把二老爷送去外放,就是她们家世子妃的杰作,正心头高兴呢,最后帮二老爷留京,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这么蠢的事,世子妃不可能会做的,也就恒王妃天真,觉得可以说服的动世子妃。 明妧懒得见卫明柔,吩咐喜儿两句,喜儿点点头,就去王府大门前回卫明柔了。 王府大门前停了一顶软轿,卫明柔坐在软轿内,手抚着大肚子,神情有些凄哀和怨恨。 看见喜儿过来,丫鬟道,“王妃,世子妃的丫鬟喜儿过来了。” 卫明柔眸底闪过一抹寒芒。 当初要不是喜儿陪着,照顾卫明妧,她早就死了,这丫鬟也是她的敌人! 丫鬟撂了轿帘,喜儿福身道,“世子妃身体不适,不见可,恒王妃请回吧。” “身体不适?”卫明柔冷冷一笑,“这样的理由,我会信?” 喜儿只笑,“世子妃知道王妃不信,但我家世子妃是不会救二老爷的,恒王妃见我家世子妃,也不过是自找气受,怀了身孕,还是别到处乱跑的好。” 卫明柔手中的香罗帕差点撕碎。 喜儿言尽于此,打算转身,那边一顶软轿抬过来,向来爱凑热闹的喜儿,停下来驻足观看。 软轿在王府门前停下,轿帘掀开,喜儿就见到一熟人,永国公夫人。 她身边的丫鬟一眼就认出了喜儿,高兴道,“是世子妃身边的丫鬟喜儿。” 才见过一面,就被人记住了,喜儿笑的眉眼弯弯。 她上前福身请安,永国公夫人笑道,“我是来向世子妃道谢的,她在府里吧。” 喜儿还未点头,那边卫明柔从软轿内钻出来,道,“永国公夫人来的不巧,我大姐姐病了,连我都不见。” 不见她,休想见永国公夫人。 第443章 长跪 喜儿眸带怒火,她就没见过恒王妃这样没脸没皮的,是她求世子妃好么,她越是这样,世子妃就越嫌弃她,越不会帮她。 本来还替她留着面子,这会儿喜儿道,“我家世子妃没生病,只是不愿意见恒王妃而已!” 卫明柔气的脸都紫了。 喜儿脖子一昂,像是一只战无不胜的大公鸡似的道,“永国公夫人,里面请。” 永国公夫人看了卫明柔一眼,对于明妧出嫁前出事,胞妹卫明柔代嫁的事京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永国公夫人又怎么会不知道,连世子妃的贴身丫鬟都敢当着她的面说世子妃不愿意见恒王妃的话,看来她们两姐妹的关系是不容调和了。 她和镇南王世子妃接触不多,对她的印象仅限于她冒雨去他们永国公府救栖霞郡主,不拘小节的脱了鞋袜,光着脚丫子进的屋。 在永国公府一待半天,没有说过一句重话,脸上的笑淡雅如山茶花,让人暖到心窝子里,一看就是个极好相处的。 和这么一个好相处的人处不来,甚至交恶的地步,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永国公夫人一登门,就有丫鬟去禀告王妃和老夫人,等永国公夫人走到二门处,大太太和三太太就迎了上来,笑道,“恭喜永国公夫人喜添孙儿。” 永国公夫人想到自家的白胖小孙儿,笑容堆满脸,“都是托了镇南王府的福。” 准确的说,是托了世子妃的洪福。 大太太知道是明妧救了栖霞郡主母子,她笑道,“那也是栖霞郡主好福气,听说小少爷有八斤八两重呢?” 永国公夫人连连点头。 自家孙儿担的起白胖小子四个字,只是这一回栖霞郡主是遭了罪,连着她儿子都被镇南王世子妃数落了。 孩子大不好生,她们都知道,只是谁也没想到栖霞郡主的肚子会长的那么大,又不能不让她吃…… “那可是吉利数字,小少爷这一生必定大富大贵,平安顺遂,”大太太嘴甜如蜜。 好听的话不要钱,直往外蹦,再加上永国公夫人爱听,笑的合不拢嘴。 大太太领着她有说有笑的去了长晖院,给老夫人见礼。 等她坐下,喝了小半盏茶,明妧才扶着王妃进屋,两人是在长晖院外的岔路口碰上的。 看到明妧,永国公夫人的感激都写在脸上,听太医说,世子妃的医术极高,应该是能医治好镇南王世子的断腿的,聪慧大方,这样的好媳妇,如果镇南王世子够聪明,绝对不会放她离开。 之前靖王妃登门道谢,永国公夫人今儿才来,是因为府上添丁,送贺礼的太多,应接不暇。 就是王妃都差人送了贺礼去,只是人没到而已。 永国公夫人到今儿才腾出空来道谢,送给老夫人一只人参,送给明妧的就多了,绫罗绸缎,光是头饰就有三套,礼重的人瞧了眼热。 明妧笑道,“永国公府和靖王府都太客气了,一波接一波的道谢,叫我怎么敢当。” “当得,当得,”永国公夫人连连道,她往身后看了一眼。 丫鬟把请帖拿出来,永国公夫人笑道,“明儿是安儿的洗三,世子妃可一定要来,让他见见你这救命恩人。” “洗三?”明妧眨眼。 不是本土的,就是缺乏这方面的认知,而且明天也不是出生的第三天啊。 永国公夫人笑道,“明儿办洗三,是特意请道士算的日子,大吉大利,那道士世子妃应该也认识,就是给琅嬛郡主算命,名震京都的道士。” 明妧,“……” 真没想到,那道士现在竟然混的这么开? 骗吃骗喝这么久,居然都囫囵过去,没有被人拆穿,更没有被人打死? 只听永国公夫人道,“知道道士灵验,我就找道士进府给栖霞郡主算过,道士算出栖霞怀的是麟儿,说怀孕会有些波折,若有贵人相助,必定能逢凶化吉。” 永国公夫人对道士是深信不疑,奉若神明。 明妧哭笑不得,这话听着很灵验,其实模棱两可啊。 谁生产不受点波折,有贵人相助,就能化险为夷,没有贵人相助,那就扛不过去,一命呜呼。 至于这贵人,有可能就是稳婆…… 但是因为事后,对号入座,是以这个贵人就是明妧了。 王妃笑道,“正好我也有意去探望栖霞,我还以为府上不打算办洗三了,明儿世子妃可有空?” 明妧点头,“我陪母妃去。”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永国公夫人坐了一刻钟,就告辞了,王妃送她出府的。 明妧则回沉香轩,一路上都在琢磨,“既然是去参加洗三,不能空着手去,我该送点什么见面礼给那小少爷好?” 喜儿笑的,“送个小肚兜。” 明妧拍了她脑门下,“我那针线,拿的出手吗?” 喜儿咯咯笑,道,“世子妃就是空着手去,人家也高兴。” 这倒是,不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收人家那么多礼,还真有点过意不去,这见面礼肯定要的。 思来想去,明妧决定送自己最拿手的,她写了药方,做一颗药珠。 忙到一半,雪雁进屋道,“世子妃,老夫人派了丫鬟来找您。” 明妧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停下手里的活,去正堂见丫鬟。 来的是大丫鬟珊瑚,见到明妧,恭敬见礼,“见过世子妃。” 明妧坐下,道,“老夫人找我有事?” 珊瑚望着明妧道,“一个时辰前,恒王妃回了侯府,说她来王府找您,您不见她,她不得已才回去麻烦老夫人,让老夫人出面让您帮忙,您既然救二太太,也能让二老爷不外放,她不求您全救,好歹救一个。” 好歹救一个…… 说的还真是轻松,她凭什么救一个? “老夫人什么意思?”明妧关心的是这个。 珊瑚道,“老夫人自是希望二老爷能不外放,但他这一次做的过分,还把您告到刑部,她不强求您帮忙,只是恒王妃长跪不起……” 喜儿翻白眼,说的好像强求,世子妃就会帮忙似的。 明妧淡淡一笑,道,“回去告诉老夫人,我不会为了二老爷去求王爷的,至于二太太,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如果恒王妃长跪不起的话,让她来王府大门前跪,只要她肯和二老爷似的跪上三个时辰,我两个都救。” 第444章 打探 珊瑚微微错愕。 恒王妃身怀六甲,跪三个时辰,孩子哪里保得住,而且在王府大门前跪,人来人往都看着呢,岂不是猜测纷纭,到时候恒王妃的身世就瞒不住了。 那时候,即便二老爷和二太太都安然无恙,她也没有前途可言。 世子妃是以退为进,绝了恒王妃的念头么? 不过这和她没关系,二老爷和二太太做的错事,确实不值得世子妃同情,她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明妧把一盏茶喝完,继续回后院忙。 第二天,明妧带着准备的礼物陪王妃去永国公府。 永国公府在京都的地位尊贵,栖霞郡主又出身靖王府,连王妃都亲自来参加洗三,何况是其他贵夫人。 今儿来的都是和永国公府交好的,不是关系亲厚的,永国公府都没有邀请,毕竟是洗三,一个月后还要办满月酒,那时候才是永国公府真正热闹的时候。 明妧和王妃去的算晚,进屋的时候,苏氏正和穆王妃,还有云王妃相谈甚欢。 清宜郡主看到她,拉着含山郡主走过来,笑的眉眼弯如月,“知道你要来,等你半天了。” 她给明妧介绍道,“这是云王府含山郡主,在太后寿宴上见过。” 含山郡主福身给明妧见礼,明妧回了她一礼。 明妧细细打量她,一袭华贵云锦裙裳,身量窈窕,桃腮带笑,容色清丽,气度高雅,只是明妧打量的时候,她不期然耳根微红,似乎带了些害羞之状。 这状态,明妧微微挑眉,那天在太后寿宴上,那么多人盯着她看,她都面不改色,她多看两眼就害羞了? 清宜郡主也发现了,诧异道,“你害羞什么,明妧姐姐可好相处了。” 含山郡主道,“我没有害羞,就是热的。” 清宜郡主捂嘴笑,是热的脸发红,还是害羞,她还是分辨的出来的。 清宜郡主拉着明妧上前给云王妃见礼,云王妃先看了穆王妃一眼,穆王妃轻点了下头,两人眸底的小动作,明妧正好捕捉到,然后就觉得云王妃看她的眸光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云王妃把手腕上的玉镯褪下来给明妧做见面礼,苏氏见了道,“这太贵重了。” 定北侯府和云王府并没有什么往来,可是云王府却对定北侯府格外的好似的,让她有些心惶惶不安。 云王妃笑道,“一只玉镯而已,只是见了她欢喜,送的见面礼。” 她这么说,苏氏也就不好阻难,云王妃帮明妧把玉镯带上,笑道,“真不错,看着就是个有福气的。” 吉时还早,永国公府的姑娘陪她们去花园赏花,等到了吉时才回来。 明妧知道洗三,但还是第一次见,颇觉新奇。 洗三是为了洗涤污秽,消灾免难,以及祈祥求福,图个吉利。 给小少爷洗三的是之前接生的稳婆,圆圆的脸,笑的一团喜气。 等小孩洗完,还用葱抽小屁屁,希望将来聪慧机灵,把葱抛上屋顶,寓意聪明绝顶。 明妧看的囧囧的,腮帮子差点笑抽筋。 洗完了,穿戴一新,大家才把准备的礼物送上,明妧送的是一荷包。 永国公夫人见了笑道,“世子妃的针线做的真好。” 明妧讪笑,“这荷包是丫鬟绣的,我不擅做针线,荷包里的才是我送给小少爷的礼物。” 永国公夫人轻笑了笑,把荷包里的东西拿出来,只见是一颗镂空的玉球,能嗅到一抹淡淡的药香味,极是好闻。 一点点烦躁的心情,多嗅两下就平静了下来。 “这是什么?”永国公夫人惊奇道。 明妧道,“这是药珠,佩戴在小少爷身上,有利于他养成温文尔雅的性子,大人佩戴也可。” 永国公夫人笑道,“闻着就知道是好东西,世子妃果然是咱们安哥儿的贵人。” 王妃接过嗅了两下,点头道,“着实不错。” 明妧便道,“母妃喜欢,回头我给你做一个。” 清宜郡主揽着明妧的胳膊道,“那不能少了我的。” 明妧点头,“都有份。” 含山郡主望过来,明妧点头一笑。 洗三完,明妧才和清宜郡主她们去见栖霞郡主,她生孩子差点没命,这几天正是要修养,所以轻易不让她见客,或者说不让她一会儿见一会儿见。 之前顾着生孩子,没力气说话,这会儿栖霞郡主才朝明妧道谢。 明妧笑道,“可不能再谢了,都不知道谢了我多少拨了,你好好歇养才是正紧。” 说着,明妧坐到床榻边,顺带帮栖霞郡主把脉。 清宜郡主看的一愣一愣的。 她知道明妧手里有许多稀罕药方,自家弟弟不知道跟着占了多少便宜,却没想过她居然会医术,这也太厉害了吧? 清宜郡主看明妧的眼神带了崇拜。 收了手,明妧温和道,“恢复的很不错。” 陪栖霞郡主说了会儿话,不敢打扰太久,明妧她们就告辞了。 出府的时候,王妃和苏氏聊小少爷,两人对孩子都喜欢的不得了,聊着聊着,朝明妧瞥一眼。 明妧再傻也知道她们是在催她和楚墨尘圆房,早点生一个。 明妧能做的,就是装傻,装看不见。 坐上马车,直奔回王府。 和王妃分道走后,喜儿凑上来,道,“世子妃,方才回来的路上,奴婢瞧见了一件奇怪的事。” 明妧瞥了喜儿道,“故意卖关子。” 喜儿俏皮一笑,她四下瞄瞄,确定没人注意到她,她才道,“奴婢看到大老爷,被一个丫鬟往小巷子里拽……” 明妧眉头拧成一团,“你确定是大老爷?” 喜儿点头如捣蒜,“奴婢看的千真万确,就是大老爷。” 顿了顿,喜儿道,“不过那丫鬟模样一般。” 镇南王府里比那丫鬟漂亮的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九,大老爷肯定是看不上的,只是一个丫鬟有胆量拽大老爷,所以喜儿才觉得奇怪。 别说喜儿亲眼见,就是明妧听着都觉得奇怪,敢拽主子的丫鬟少见。 回了沉香轩后,明妧把这事和楚墨尘一说,楚墨尘就道,“与其奇怪,不如让暗卫去小巷子附近打探下。” 楚墨尘把这件事交给赵风去办,喜儿把小巷子的位置告诉赵风。 第445章 交道 一个时辰后,赵风才回来,神情凝重。 喜儿见了问道,“没看到那丫鬟吗?” “那丫鬟死了。” 喜儿啊了一声,“怎么就死了呢。” 她望向明妧,明妧眉头更皱,只听赵风道,“属下赶到的时候,小巷子里围了不少看热闹的,那丫鬟倒在地上,已经没气了,模样和喜儿形容的一点不差,只是属下离开的时候,发现暗处有人在偷窥,是个高手,属下没能追上他。” 楚墨尘手敲着桌子道,若有所思。 喜儿则道,“会不会大老爷也养了外室?” “不至于吧?”明妧嘴角狂抽。 一个两个都养外室,镇南王府的风气也太差了,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 楚墨尘发现明妧看他的眼神活像他也养了外室似的,他恼道,“我不会养外室!” 明妧一脸无辜,“我又没说什么,那你说大老爷有没有可能也养了外室?” 楚墨尘道,“大伯母那么精明,怎么可能让大伯父养外室,再说了,三叔那不能算外室,只能算意外……” “那大老爷就不能也意外下?”明妧道。 楚墨尘,“……” 赵风站在一旁,道,“只是现在打草惊蛇了,就算大老爷真养了外室,也会移到别处。” 明妧耸耸肩,道,“其实大老爷就算真养了外室也没什么,三老爷能把外室和庶子接回来,难道王府不收大老爷的外室和庶子?” 总不至于三太太贤惠了,大太太善妒吧,装也得装的贤良淑德来。 再者这是长房的事,其实和他们关系不大,只是大太太这些天处处针对她,明妧心里有气,希望能逮着件事,狠狠的扎她一下,仅此而已。 东院,书房。 大老爷坐在书桌前,神情晦暗莫测。 窗户吱嘎一声打开,一道黑影闪进来,凑到大老爷耳边低语了几句。 大老爷的眼神更冷了,“那丫鬟的眼睛当真是尖!” “世子爷派人去查了,还发现了属下,只怕……” 大老爷冷冷一笑道,“一个黄毛小子,能掀起什么浪花来,不足为惧,把枫儿给我叫来,我有事要叮嘱他。” 暗卫点头,让人去传楚墨枫来。 很快,楚墨枫就进屋了,道,“父亲找我?” 大老爷看着楚墨枫,他道,“我知道你和尘儿从小关系就好,这一次,父亲希望你以长房为重。” 楚墨枫眼神黯淡了几分。 虽然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他道,“父亲要我怎么做?” “帮洐儿夺世子之位。” 楚墨枫望着大老爷,不解道,“三弟和四弟都是二叔的儿子,父亲何必把世子之位从四弟手里拿给三弟?” “我这么做,自有我的打算,我做什么都是为了长房,为了你好,不要意气用事。” 楚墨枫沉默了片刻,道,“我知道。” “下去吧。” 楚墨枫退下。 出了书房,看着阳光透过层层密密的树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树叶,楚墨枫莫名觉得刺眼。 那边,楚瑜欢欢喜喜的过来道,“大哥,我给含山郡主下了帖子,请她和云王世子来府里赏花喝茶,她给我回话了,说明儿来。” 楚墨枫笑道,“去告诉三弟和四弟一声。” 楚瑜有些不大乐意,但楚墨枫吩咐,她这个做妹妹的当然要照办。 屋内,明妧闲来无事,绣针线活打发时间,海棠进屋道,“世子妃,大姑娘来了。” 楚瑜来了? 没事来找她做什么? 明妧心下疑惑,想到大太太天天逮着她不放,明妧还真不想和长房打交道,但人来了,她又不好不见。 把绣绷子放下,明妧从贵妃榻上下来,喜儿帮她整理好裙摆,然后才走出去。 屋外,楚墨尘正好从后院回来,楚瑜迎上去道,“四哥,大哥让我来告诉你一声,明儿云王世子和含山郡主会来咱们王府做客,大哥说在你的沉香轩招待云王世子。” 楚墨尘点头,表示知道了。 楚瑜斜了明妧一眼,全当没看见她似的,道,“我去告诉三哥一声。” 她下帖子请的人,应该在大哥的院子里请客,大哥非要安排在二房,那也该安排在三哥处,为什么要在沉香轩! 世子妃害娘亲罚跪佛堂一晚上,早上回去,娘的膝盖都跪肿了,全败她所赐! 她都气的不想多看他们一眼,大哥还非得往他们跟前凑,气死她了。 楚瑜头也不回的走了。 楚墨尘吩咐赵风道,“我记得前两天,皇上赏赐了父王几坛子好酒,去找父王拿来。” 赵风领命,去前院拿酒。 楚墨尘让丫鬟把厨房管事妈妈叫来,吩咐她们明儿多准备些菜,尤其大家的喜好,他都记得,看的管事妈妈多看了明妧一眼。 明妧摸了摸鼻子,好像真的没她什么事…… 从沉香轩离开后,楚瑜就去了隔壁的拂云轩。 没有阻拦,她就直接进屋了,屋内,琅嬛郡主正在写字,丫鬟在一旁劝道,“郡主,你肩膀上的伤还没好,就别抄家规吧。” 楚瑜见琅嬛郡主写不了几个字,就疼的手摸着肩膀,她快步走上去道,“三嫂,你怎么不听丫鬟劝啊。” 琅嬛郡主苦笑,“我没事。” 丫鬟拆台道,“还说没事,郡主昨儿抄了二十遍家规,夜里疼的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三少爷劝她都不听。” 楚瑜过去把琅嬛郡主手里的紫檀木狼毫笔夺下,道,“三嫂,你这样作践自己,除了令关心你的人心疼之外,那些没心没肺的背后指不定偷着乐呢。” 琅嬛郡主眼眶微红,鼻子泛酸,道,“先前大伯母护我,连累她挨了罚,等我抄好家规,解了禁足,我就去给她赔礼。” 楚瑜扶她坐下道,“我娘是心甘情愿帮你的。” 其实,之前楚瑜也挺看琅嬛郡主不顺眼的,她好像对长房有莫名的敌意,但是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四哥四嫂更难相处,相比之下,她算好的了。 再加上爹娘有他们的算计和谋划,叮嘱她要和琅嬛郡主交好,她当然要听爹娘的话。 “怎么想起来来拂云轩了?”琅嬛郡主有点好奇。 丫鬟端了茶过来。 第446章 上道 楚瑜笑道,“明儿云王世子和含山郡主来府里做客。” 琅嬛郡主微微一愣,道,“许久没见含山郡主了,要不是我被禁足,我还打算请她进府说话,要不在拂云轩摆宴?” 楚瑜摇头,“大哥安排在沉香轩,我是来告诉三哥一声的,但是三哥不在。” 琅嬛郡主脸色顿时有些不悦了,她身侧的丫鬟道,“长幼有序,怎么安排在沉香轩?” 楚瑜耸肩,“四哥现在还是世子,不安排在他那里说不过去。” 琅嬛郡主没再说什么,两人闲聊了会儿,楚瑜就告辞了。 等她一走,琅嬛郡主的脸就拉的很长,丫鬟道,“大少爷和世子爷的关系一直很好,大太太和世子妃都撕破脸,世子妃那天手都抬起来要扇大太太巴掌,大少爷还向着四少爷……。” 不提巴掌,琅嬛郡主的脸色就够冷了,这一提,简直就是火烧浇油。 她可是结结实实的挨了明妧一巴掌! 肩膀上的伤也是她逼出来的! 她堂堂东王府郡主,几时被人逼到这种程度。 此仇不报,她誓不为人! 吃了晚饭后,明妧就一头扎进书房,调制药珠,怕回头还有人找她要,明妧这一回做了很多。 这一忙,就忙到了月上中天,带着一身的淡淡药香回了屋。 楚墨尘歪在轮椅上看书,灯烛映照下,周身仿佛蒙了一层淡淡光晕,仿佛窗外的清冷月光。 翌日,用了早饭后,明妧溜达着去长晖院给老夫人请安,请安后,明妧把一绣着五福的荷包送上,道,“这是明妧照着江湖郎中留下的药方做的药珠,昨儿送给永国公府小少爷做见面礼的,穆王妃她们喜欢,我便多做了些,老夫人看可喜欢。” 老夫人微微挑眉,“还会做药珠?拿上来我瞧瞧。” 明妧把荷包送上,荷包是雪雁绣的,针脚细密,绣的栩栩如生。 荷包里放了两颗药珠,老夫人嗅了嗅,点头道,“着实不错。” 钱妈妈接过,也嗅了嗅,道,“是静心凝神的,江湖郎中的医术当真是绝了,只留了方子,世子妃就能做出来。” 夸了江湖郎中,也夸了明妧。 自打上回钱妈妈中毒,明妧给她解毒后,钱妈妈人前人后对她的态度都不错。 她望着老夫人道,“老夫人要随身佩戴吗?” “也好。” 钱妈妈就把老夫人腰间佩戴的香包取下,把明妧送的系好。 楚瑜见了,笑道,“四嫂,有没有我们的份啊?” 喜儿跟在明妧身后翻白眼,这会儿一脸笑容,昨儿也不知道是谁瞥都不瞥世子妃一眼的。 也就世子妃好脾气,还给她们准备药珠,她理都不想理,不过世子妃就是不理她们也没用,这不就凑上来了么? 明妧知道她们会要,总不好外人都送,府里的人婶娘们不送,她道,“我准备了不少,你们要,我让丫鬟回去取。” 明妧回头看向喜儿,她道,“去拿来。” 喜儿点点头,福了福身,就转身离开了。 没一会儿,她就端了一大红漆木托盘来,里面摆了锦盒,一个锦盒里放了两颗药珠。 楚瑜率先上去拿了一锦盒,然后是楚黛,再就是楚珂…… 总之,不偏不倚,人人有份。 三太太把锦盒打开,看着莹润通透的药珠,惊艳道,“这药味清淡,还夹带一抹若有似无的幽兰香,的确好闻,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 她一开口,楚珂就道,“四嫂,你教我怎么做药珠吧。” 楚瑜也道,“我也想学。” 明妧眉头微皱,真是惹不起啊,她道,“这药方我不能给你们。” “四嫂,你别这么小气嘛,”楚珂道。 不给药方就是小气,明妧无语至极,没见过这样的,她道,“恕我真的不能给你们,这药珠我见大家都喜欢,决定交给穆王府萧小少爷,放在他铺子里卖。” 大太太听了,眉头一挑道,“这药珠不错,应该不少人喜欢,与其放在萧小少爷铺子里,不如放你三婶的铺子上卖,肥水不流外人田。” 三太太也望着明妧,显然希望明妧把药方交给她。 明妧心头堵着一团气,有种别人沆瀣一气,她孤立无援的挫败感。 药方这样的东西,也好意思随意张口,她还不好意思拒绝了,明妧笑道,“大伯母倒是提醒了我,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完全可以自己开间铺子。” 大太太眉头拧成麻花,三太太一脸失望。 那边老夫人端茶轻啜,笑道,“江湖郎中留下的药方,必定不同凡响,这要真开间铺子,生意必定好,但这铺子可没那么好开,让你大伯母和三婶好好教教你。” 再然后,大太太和三太太就要在明妧还没有开起来的铺子上入股了。 明妧, 步步紧逼,非得要占到点便宜才够。 既然知道铺子会挣钱,她凭什么要她们入股,这不等于是给她们送钱吗? 要是关系好就算了,这些人是巴不得把楚墨尘和她从镇南王世子和世子妃的位置上拽下来的人好么! 这是在考验他们有多傻吗? “这事,等我和相公商议一番再做决定,”明妧冷冷道。 大太太和三太太互望一眼,都没有说话,交手这么多次,难道还能不知道明妧难缠,没那么好说话,只是这药珠的确是好东西,没人知道江湖郎中给世子妃留了多少好东西,随便一颗药珠就能挣钱,连老夫人都赞不绝口,穆王妃她们都随身带着,何愁没有销路? 方才找明妧要,一来是真心想,二来就是试探明妧。 昨儿楚瑜去见琅嬛郡主,不过是去传句话,临走前,琅嬛郡主送了她一只玉簪,可见真心相交。 世子妃呢,都直接向她要了,她还百般拒绝。 然后,楚瑜提到去拂云轩找琅嬛郡主的事,大太太和三太太你一言我一语的夸赞琅嬛郡主大方,出手阔绰…… 明妧觉得她昨晚上脑袋大概是被驴踢了,居然给她们送药珠,就算最后不得不送,也该她们主动要才是,自己上赶着被人奚落。 一字一句,弦外之音,明妧听得清楚明白。 不是她们不向着她和楚墨尘,向着琅嬛郡主,实在是人家够上道,乖巧懂事,她不能比。 第447章 蒙混 明妧只想笑问一句,今儿她就是把药珠的方子双手奉上,她们就不会帮琅嬛郡主了吗? 拿她当三岁小孩哄呢! 要真这么做了,那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明妧望着地毯走神,楚黛见了,道,“四嫂怎么不说话?” 明妧啊了一声,道,“我在想一副对联,昨儿相公出给我对的,我刚刚想出来了。” 楚黛一听,来了兴致,“什么对联?” 明妧咧嘴一笑,道,“墙头草,风吹两边倒,常立高处。” 楚黛怔住。 她默默把脸上的笑意收了,眼角余光瞥到大太太和三太太铁青的脸色。 她多一句嘴,给了世子妃讥讽她们的机会,别顺道把她给记恨上了才好。 屋子里,安静的没人说话,钱妈妈道,“下联呢?” 明妧再笑,“井中月,石落四面开,只卧深渊。” 这一回,楚黛缩脖子了。 不只是讥讽人家是墙头草,还嘲弄人是水中捞月,痴心妄想。 只是明妧说的是楚墨尘找她对对子,大太太和三太太就是知道明妧在含沙射影,指桑骂槐,也是有气无处撒,难道要站出来承认自己对号入座了,她们就是墙头草吗? 大太太咬着牙道,“世子妃当真是好文采。” 明妧谦虚道,“大伯母谬赞了,我要是文采好,昨儿相公让我对,我就该想出来,而不是拖到今儿。” 福了福身,明妧道,“没事,明妧就先告辞了。” 她转身离开,身后几道冰冷的眸光追随着她,明妧心情愉悦,要不是怕把人气死,她都想哼两声。 出了长晖院,见四下无人,喜儿眉飞色舞道,“世子妃,你瞧见没有,刚刚大太太气的脸都绿了。” 明妧望天轻笑,有些人啊,告诉你她想做墙头草,让你拉拢她,又不许你说出来,敢做不敢当。 心情好的明妧,轻快着脚步回了沉香轩。 药珠做好了,明妧一早就让丫鬟给穆王府和靖王府,还有定北侯府送去,尤其是苏氏,明妧只留了几颗,剩下的一股脑的全给苏氏了,自打认回卫明城后,苏氏心情好,和京都贵夫人往来多了,这药珠正好可以拿来送人。 喝着茶,雪雁就打了帘子进屋,手里拎着一食盒,道,“世子妃,夫人亲手做了糕点,让奴婢带回来给你尝尝。” 喜儿啊了一声,“夫人还会做糕点呢?” 雪雁嗔了她一眼,道,“夫人赏了我两块,味道极好。” “那我也要尝尝,”喜儿叫道。 屋子里没外人,喜儿迫不及待的接了食盒,放桌子上打开。 里面有好几盘子糕点,最上面的是明妧喜欢的红豆糕,看起来就色泽诱人,还有山楂糕,绿豆糕,千层糕…… 明妧拿了块红豆糕,咬了一口,只觉得齿颊留香,她含糊道,“看来我娘心情挺好啊。” 以前哪有这样的闲情雅致下厨做糕点,而且做得这么好,应该不是最近才学的,除非她天赋异禀。 想到这四个字,明妧就觉得被她玩坏了。 喜儿吃着绿豆糕,一脸满足道,“大少爷找了回来,又封了世子,连奴婢都心情好,何况是夫人了。” 雪雁啃千层糕,有点掉渣,她小心道,“对了,奴婢忘了说了,柳州沈家大老爷这几天就进京了,世子爷有事请世子爷帮忙……。” 雪雁被两个世子爷都弄懵了,改口道,“大少爷请世子爷帮忙。” “什么忙?”明妧问道。 雪雁把糕点放下,道,“大少爷怕有人会对沈大老爷不利,让世子爷派几个暗卫接应一下。” 如果沈大老爷在来京都的路上被人杀了,沈家长房其他子嗣又不成气候,那沈家富可敌国的家产就落到二房手里了。 这么好的机会,卫明城怕沈家二房不死心。 只是他手底下没人,虽然可以找定北侯,但定北侯那些护卫远比不上楚墨尘的暗卫。 这是件紧急事,明妧把糕点塞嘴里,把糕点盘子摆好,喜儿拿了托盘了,明妧端起就去了书房。 喜儿朝雪雁吐舌头,看到好吃的,就把世子爷抛诸脑后了,丫鬟都吃过了,再让世子爷尝,世子爷怪罪,她们都要挨板子的。 门吱嘎一声推开,明妧走进去。 楚墨尘抬眸望过来,见明妧端着托盘,他微微挑眉。 他手里拿着两块玉佩,赵成站在一旁,明妧见了道,“玉佩仿造好了?” “你看看哪块是真的,哪块是假的。” 楚墨尘把玉佩递给明妧,明妧把托盘放下,道,“这糕点是我娘做的,你尝尝。” 楚墨尘拿了块糕点吃起来。 明妧则看两块玉佩,简直打造的一模一样,虽然有一点细微的差别,但因为明妧只看过玉佩小会儿,压根就记不住那点差别,也不会注意到。 她放在手里掂量了下,道,“似乎重量上有一点点的区别?” 赵成点头,“世子妃慧眼如炬,重量上的确有点差别,不仔细感觉,根本察觉不出来。” 楚墨尘笑道,“认得哪块是真的?” 要认得,她就不用这么犹豫不决了。 反正也不知道,明妧随手道,“我猜这块是真的。” 楚墨尘接了玉佩笑道,“能蒙混的过去你这个主子,看来是真的以假乱真了。” 明妧囧了,她算哪门子的主子,这玉佩应该是云嬷嬷的主子的,要传也该传给她娘,结果云嬷嬷和穆王妃把她娘略了过去,直接给她了。 当然,明妧没想过把玉佩交给苏氏,这块玉佩意味着危险,还是不要让苏氏卷进来为好。 苏氏现在女儿双全,生活幸福美满,苏家待她如亲生女儿,如果可以,明妧真的不想去查苏氏的身世,这大概也是为什么云嬷嬷认出了苏氏,却没有告知她身世的原因。 有时候,不知道比知道好。 楚墨尘把假玉佩递给赵成,赵成就下去忙了。 楚墨尘吃了块糕点,又拿了块,见明妧盯着他,他还以为嘴上沾了糕点,摸了几下,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好吃吗?”明妧眨眼问道。 楚墨尘点头,“不错。” “帮个忙,”明妧笑道。 楚墨尘怔笑了,他这是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了? 第448章 阻难 “什么忙?”他好奇道。 明妧拿了块糕点,边吃边道,“还是我大哥的事,他怕沈家大老爷带女儿进京途中会遭遇不幸,让相公派几个暗卫接应下。” 这对楚墨尘来说,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小事。 但依照明妧对楚墨尘的了解,他肯定没那么容易,这不,楚墨尘看着她,显然再琢磨要什么谢礼。 不过好在这一回,他还没想出要什么,外面海棠敲门道,“世子爷、世子妃,云王世子和含山郡主到了。” 来的真是及时,明妧道,“我去迎接他们。” 说着,转身离开,她走的很快,裙摆如碧浪翻滚。 楚墨尘眼底流露一抹宠溺,他敲了敲桌子,守在外面的赵成进来,楚墨尘道,“带几个人去接应下沈家大老爷。” 他说完,外面明妧推门进来道,“别忘了去药房带些解毒药,以备不时之需。” “属下知道,”赵成道。 明妧勾唇一笑,欢快着脚步去前院迎接含山郡主。 她去的算晚的,楚瑜和楚黛她们早早的就到了,正陪着含山郡主有说有笑,不时的瞥一眼云王世子,看来是真的倾慕云王世子了。 看到明妧,含山郡主脚步快了几分,唤道,“明妧姐姐。” 楚瑜落后几步,脸上的笑容当时就僵硬住了。 她们刚刚迎接她,都没见含山郡主高兴成这样,是她约她来镇南王府赏花品茶的,怎么她对世子妃更熟络一点儿?! 太后寿宴上,是她们第一次见面,永国公府办三朝才聊上天,就关系这般亲密了? 她回京还特地绕道去云王府见她,她都没有这么对她! 楚瑜气的咬牙,她左看右看,把明妧从头打量到脚,也没看出她哪点特别招人喜欢。 不只是楚瑜,其实明妧也纳闷呢,含山郡主对她好像格外的亲厚些,她猜可能是清宜郡主帮她说了不少好话的缘故。 含山郡主和云王世子先去长晖院给老夫人请安,并代替云王爷和云王妃问安,并带了些封地的特长和养生药丸给老夫人。 老夫人高兴道,“云王爷和云王妃有心了。” 对云王世子,大太太是赞不绝口,那些夸赞明妧都听的脸红,夸人也要适可而止,讲究个含蓄好么,云王世子模样好,家世好,性情看着也不错,从小到大,应该没少听人夸赞,饶是这样,也被大太太夸的耳根微红,可见夸的程度了。 夸的楚瑜都听不下去了,道,“娘,我带他们去沉香轩。” 等明妧一行人走后,三太太看着大太太笑道,“瑜儿年纪不小,是该嫁人了。” 老夫人瞥了大太太一眼道,“你舍得瑜儿远嫁?” 云王府这些年一直待在封地,每年虽然都进京,但毕竟离的远,不及身边想看到就能见到。 大太太笑道,“只要对瑜儿好,远嫁也无妨,我相信云王府也不会一直待在封地。” 三太太意味深长的笑了声,“看来大嫂是看中了云王世子了。” 都是一家人,大太太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一家有女百家求,好女婿也是一堆人惦记的,她道,“云王世子和含山郡主年纪都不小了,这一次云王府回京,未尝没有替一双儿女谋亲事的打算。” 现在云王府和皇上的关系是不错,可一朝天子一朝臣,将来的事,谁能保证下一任帝王登基,云王府还能荣宠不衰? 做人不能只看眼前,还得想着长远。 三太太笑道,“可惜孙贵妃身子不适,不然倒是可以请她出面探探云王妃的口风。” 提到孙贵妃,老夫人多问了一句,“孙贵妃的身子还没有好转?” 三太太摇头,“还没有好转的迹象,甚至太医都把不出中毒的迹象,这是时间短,孙贵妃余威还在,长此以往,只怕……。” 要是孙贵妃失宠,恒王想册封为太子要比现在难上十倍不止。 虽然没有证据,但她们都觉得孙贵妃倒霉和明妧有脱不了的关系。 再说明妧他们往沉香轩走,进院子的时候,雪雁推着楚墨尘迎接他们,楚墨尘和云王世子去凉亭说话。 明妧则陪含山郡主在院子里赏花,没一会儿,楚墨枫和楚墨洐就走了过来。 楚瑜见了道,“可惜三嫂受了伤不能来。” 她斜了眼楚黛。 楚黛就道,“要不我们去看看她?拂云轩离的不远。” 她提议,楚瑜欣然接受,含山郡主自然客随主便了,明妧不想去,便道,“你们去吧,我去厨房打点下。” 楚瑜不想明妧和含山郡主接触太多,也就没有拉上她,她们一起离开。 明妧转了身,没走几步,就被楚墨枫叫住。 她回头望去,就见楚墨枫走过来,明妧福了福身,给他见礼,楚墨枫脸上带了些惭愧,替大太太向明妧赔礼。 明妧对楚墨枫极有好感,不仅仅因为他在花灯会上救过她,还因为那种清隽气质,隐隐给人一种与世无争的感觉。 这种感觉和大老爷大太太给她的完全不同,是以他是他,大太太是大太太,她从不混为一谈。 这也是楚墨尘明知道长房针对他,却很信任楚墨枫的原因,因为知道他们不一样。 她问过楚墨尘为什么楚墨枫和大老爷的性子差别很大,楚墨尘说可能从小楚墨枫和老国公待在一起的时间多有关。 长房长孙,总是格外受人关注些,要不是极其疼爱楚墨枫,老国公也不会明知道王爷的才能远在大老爷之上,还是选择了让大老爷继承爵位。 这会儿,楚墨枫代替大太太向明妧道歉,明妧倒不得不面对她厌恶的大太太是楚墨枫亲娘的事实。 明妧尴尬一笑,道,“大少爷虽然是替大太太赔礼,但明妧觉得自己有点忘恩负义了。” 楚墨枫对她有恩,她和他娘却生了矛盾,怎么也不应该,肯定没少连累他挨骂。 “是我娘不对,”楚墨枫怅然道。 他虽然不掺和王府内院的事,但该知道的他都知道,她性子不争不夺,如果不是别人把她逼急了,她是不会亮出利爪的。 他最不希望的就是看到她和大太太交恶,可偏偏他谁也阻难不了。 第449章 劲爆 他阻止不了大太太去搅乱镇南王府这一潭水,更不能要求明妧被刁难的时候不反抗。 他能做的,似乎也只有袖手旁观了。 楚墨枫替大太太赔礼,楚墨洐则替琅嬛郡主给明妧赔不是,明妧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这一次,她可以看在楚墨洐的份上对琅嬛郡主既往不咎,下次呢? 楚墨枫和楚墨洐去凉亭见楚墨尘和云王世子,几人相谈甚欢。 楚墨洐笑道,“这里的景致不及后院,怎么不去后院小酌?” 楚墨尘淡淡一笑,道,“后院竹屋给世子妃做了药房,这些天她专心研究药物,竹屋乱七八糟的,早已不是清净之地。” “难怪……。” 楚墨洐了然道,“竹屋改成了药房,难怪世子妃不让人进去。” 明妧会医术的事,大家都知道了,虽然对她医术高超的事,信的人深信不疑,不信的人嗤之以鼻,但这件事已经捅出去了,后院药房也就没有了再隐瞒的必要。 几人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又都见识广博,推杯换盏,兄弟情深。 他们在凉亭吃饭,明妧和楚瑜她们则在花厅,还特意让小厨房备了果酒。 闲聊之际,明妧总算明白含山郡主对她格外亲厚了,人家钟情她大哥啊。 楚黛提到卫明城,明妧眸光无意间从含山郡主脸上扫过,她是真的无意,结果她脸腾的一红,明妧再傻也知道了。 不得不说,含山郡主有眼光,她大哥的确不错。 只是提到卫明城有婚约,含山郡主眸光有些黯淡,明妧笑道,“只是可能有婚约,并非一定,我大哥和沈家要是都同意,这亲事肯定早就定下了。” 楚瑜眉头一皱,“既然没定,那为什么皇上和太后赐婚不同意,这不是欺君吗?” 她只是解释一句,欺君的帽子就扣了下来,明妧淡淡道,“若是我大哥不娶沈家姑娘,我爹肯定会请皇上给大哥赐婚,我大哥年纪不小,他的亲事不会耽搁太久,难得这么多人对我大哥的亲事着急,他倒是不疾不徐。” 等沈家进京,她再旁敲侧击下大哥,若是对含山郡主也有意,倒不妨撮合一下。 明妧她们小半个时辰就歇了筷子,楚墨尘他们边吃边聊,等明妧她们去花园逛一波回来,还在聊天。 看见她们过来,云王世子把筷子放下,笑道,“不知不觉就过了许久,该告辞了。” 他站起身,道,“这一次云王府回京,打算多留些时日,过些天,府上会办宴会,你们可都得来参加。” “一定,”楚墨洐应的爽快。 楚墨尘坐轮椅不便,楚墨枫和楚墨洐送他们出府。 明妧没有相送,见楚墨尘望着他们走远,半晌眸光都没有收回来,她笑道,“舍不得他们走啊?” 他可不是这种感性的人。 “是舍不得。” 楚墨尘的声音仿佛从远山飘来。 兄弟十几年,他舍不得这一次相聚之后,从此各自为谋,短兵相见。 这一次,大家聊这么久,迟迟不散,因为他们都很清楚,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明妧手搭在楚墨尘的肩膀上,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其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追求权势和地位。 她不反对大家上进,但别窝里斗啊,去建功立业,凭着拳头闯不行吗,非要惦记祖宗留下的那点东西。 这才明妧看来,那是没出息。 一个世子之位,将来还不知道会掀起多大的风浪来。 明妧叹息一声。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接下来几天,王府异常的平静,什么事也没有。 倒是王府外,流言蜚语满天飞,当然流言和明妧与楚墨尘无关,嗯,一点关系也没有也不绝对,还是有那么点关系的。 流言关于顺平侯世子和晋阳郡主已经晋王世子妃。 自打晋王府出事后,晋王世子妃就搬回左相府住了,左相府还特意为她修建家寺,让她代发修行。 在家寺修建好之前,晋王世子妃还是可以随意出府的,这些天食欲不振,郁郁寡欢,左相夫人心疼女儿,就带她去佛光寺上香,顺带散心。 结果晋王世子妃闻不惯佛光寺的檀香,一溜烟跑出来呕吐不止。 这一吐,着实把左相夫人吓坏了,赶紧找人帮忙把脉,这一探脉象,好家伙,晋王世子妃怀了身孕,一月有余。 谁都知道晋王世子妃和晋阳郡主一起失身给了顺平侯世子,算算日子,这孩子不就是顺平侯世子的么? 一时间,流言四起,压都压不住。 消息传到明妧耳朵里的时候,明妧正在喝茶,听到这事,直接喷了出去。 这消息也太劲爆了点! 不过仔细一想,之前有些不明白的地方就都了然了,晋王世子妃为什么和晋阳郡主一起失身给顺平侯世子。 晋阳郡主是意外,但晋王世子妃可不是,没人给她下药,她分明是自己凑上去的。 再加上佛光寺后山偷亲的事,明妧相信她绝对不止一个月的身孕,而是因为有了身孕,不得不想办法嫁给顺平侯世子。 因为中媚药,和顺平侯世子春风一度,晋王府为了名声,肯定会把这事压下来,一般时候有可能会直接要了晋王世子妃的命,可当时有左相府的人在,完全可以把她带回府。 一个月后,再闹出身孕的事来,就比如在佛光寺前,人来人往,消息传的很快。 同样死了夫婿,琅嬛郡主再嫁了,晋王世子妃自然也可以,儿媳妇在府里出事,晋王府理亏在前,阻难不了晋王世子妃嫁进顺平侯府,和表哥双宿双、飞。 本来是个很完美的计划,奈何遇到了明妧,再加上顺平侯世子鬼迷心窍,觊觎晋阳郡主,才让这件事横生枝节。 不过现在这事总算又朝着晋王世子妃希望的方向发展,有了身孕,总不能把孩子打掉,肯定要嫁给顺平侯世子,以她的身份不可能给顺平侯世子做妾,肯定是平妻了。 想这些事想的入神的时候,明妧突然打了个大喷嚏,背脊发寒。 不用说,她也知道有人在骂她,本来晋阳郡主嫁给顺平侯世子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啊,现在还有人要和她抢这坨牛粪啊,还不得把她给恨的牙根痒痒。 第450章 拜访 只是明妧有点想不通,晋王世子妃和顺平侯世子偷情,怎么不做好防范,敢怀身孕呢,这不是在找死吗? 明妧不知道,这事和她有脱不掉的关系。 晋王世子妃就是在佛光寺那回怀上的…… 消息一传开,晋王爷和晋王妃知道后,气的脸绿的都找不到词来形容。 晋王世子出事的时候,晋王世子妃过门有大半年,都不曾怀身孕,和顺平侯世子一次就怀上了! 她能不生气吗? 当初晋王世子出事,没能给晋王府留给后,琅嬛郡主却是怀了身孕的,要不是后来琅嬛郡主落水小产了,晋王妃还要恨几分。 要不是顺平侯世子是她的女婿,晋王妃绝对会杀了顺平侯世子出气。 晋王妃赶到左相府,正好顺平侯夫人也在,她是来商议迎娶晋王世子妃过门的事。 晋王妃气不打一出来,高攀娶了她女儿还不够,还要娶平妻,做享齐人之福?! 她不同意! 可惜,她不同意也没用。 晋王世子妃在晋王府出的事,晋王府护不住她,还有脸来让她别再嫁,难道要把孩子生在左相府,左相府养大外孙吗?! 就是左相夫人同意,顺平侯夫人也不答应。 晋阳郡主性子高傲,压根就看不清顺平侯府,嫁进门没多久,性子暴虐,对下人非打即骂,也不给顺平侯夫人请安,活像顺平侯府欠了她似的。 敬茶当天,一屋子人等她,她连脸都不露一下,出府遇到明妧从楼上摔下来,毁了容,更是脾气暴躁。 她不许顺平侯世子碰她就算了,她还许顺平侯世子碰别的女人,碰一个卖一个,不过就是仗着自己是晋王府郡主,背后有太后撑腰,有恃无恐罢了,事情闹大,别人也只会说她是受不了失身那件事的打击,性情大变,最多数落几句就揭过了。 可顺平侯夫人受不了儿媳妇如此骄纵,不将她这个长辈放在眼里啊,她需要一个人来压压晋阳郡主的气焰。 晋王妃要把晋王世子妃腹中胎儿打掉,顺平侯夫人恼道,“晋王妃是要我顺平侯府绝后吗?!” 晋王妃不悦,冷冰冰道,“晋阳能生!” 顺平侯夫人冷冷一笑,“晋阳郡主连床都不让我儿睡,她跟被子生吗?!” 晋王妃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似的,涨的通红,再反对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顺平侯夫人把怒意压下,道,“晋阳郡主看不上我儿,我不勉强,但我顺平侯府没有对不起她,要不是我儿舍身相救,她早就死了,容儿怀了身孕,我儿不会不负责!” 容儿是晋王世子妃的闺名。 当着晋王妃的面,顺平侯夫人和左相夫人把亲事定了。 约定三天后过门。 气的晋王妃身子不稳,是丫鬟扶着走的。 不过三天后,晋王世子妃到底没嫁,晋阳郡主性子本就骄纵,出了意外后,近乎狂躁,晋王世子妃怕嫁了后,会保不住腹中胎儿,打算一直拖,拖到孩子生了再嫁也不迟,反正脸都丢了,也不差这一点半点了。 再者,她肚子一点不像怀一个月的样子,她怕事情败露…… 左右住在相府里,吃喝不愁,还不用担惊受怕,顺平侯世子也能正大光明的来探望她,比嫁了省心。 看上去像是白闹了一场,其实不然,闹上一通后,这孩子就正大光明了,再者顺平侯世子也能来见她,以前晋阳郡主不许他踏进左相府半步,现在拦不住了。 …… 这一天傍晚,夕阳无限好。 明妧坐在后院竹林前的大石头上欣赏落霞余晖。 楚墨尘坐在那边桌子旁给自己斟茶。 清风徐徐,岁月静好。 这样的宁静被喜儿一声叫唤打破,“世子爷、世子妃,赵行大哥回来了。” 明妧撇头,那边一黑衣劲装男子纵身上前,不苟言笑的脸,阳光下更显得冷漠。 他手里还拿了一包袱,走到明妧跟前,作揖见礼,不等明妧询问,便回道,“沈家大老爷和大太太以及沈大姑娘已经安全进京了,在沈家大宅落脚,属下留了两人看护,应该不会有问题。” “此行辛苦了,”明妧道谢,见他脸色有些异色,她皱眉道,“你受伤了?” 赵行摸着受伤的胳膊道,“在我们见到沈家大老爷的第二天,遇到了刺客,受了点伤,但没有大碍。” 暗卫说的轻松,但明妧知道他们武功有多高,能让他们受伤,当时的情况可想有多凶险。 那些人是铁了心要沈大老爷的命,幸好暗卫带着解毒丸,不然真的凶多吉少了。 包袱里是五百两黄金,是沈大老爷给他们暗卫的。 暗卫推脱不掉,就收了,现在上交。 明妧见了,笑道,“既然是沈大老爷赏你们的,你们暗卫分分吧,将来留着娶媳妇也好。” 暗卫冷峻的脸有了一点点皲裂,他望向楚墨尘,楚墨尘道,“世子妃说的话,就等于是我说的。” 暗卫道了谢,又道,“沈大老爷明天会去定北侯府拜访。” 明妧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等暗卫退下后,她望着楚墨尘道,“明天我要回侯府一趟,你去不去?” 他现在腿完全好了,行走如常,楚墨尘眉头微挑,妖冶凤眸闪着点点碎芒,“这是不想我跟去?” 她哪里表现的不想了,明妧白了他一眼,“当然想了,每天不推会儿轮椅,我都不习惯。” 楚墨尘一脸黑线,知道他嫌弃轮椅,她还说这话。 他起了身,明妧怕他挠她,赶紧跑了。 第二天,去长晖院请安之后,明妧就和楚墨尘一起回了门。 去的很凑巧,她从马车内钻出来,就看到沈家的软轿抬过来,卫明城出来迎接他们。 看到明妧,卫明城笑道,“这么巧。” 一声呼唤传来,“大哥。” 不是明妧喊的,是沈家大姑娘沈碧云喊的。 自打卫明城认祖归宗,明妧还没有这么清脆利落的喊过他大哥,有点喊不出口。 现下一比,关系远不如沈大姑娘和卫明城亲厚。 不过喊的这么大声,明妧是高兴的,看来沈大姑娘是拿卫明城当亲哥哥看待的,应该没有别的想法。 第451章 把脉 明妧温和的喊了一声大哥,卫明城点头一笑,下台阶迎接沈大老爷和沈大太太。 不只是卫明城,定北侯和苏氏也迎了出来,定北侯笑道,“应该我们先去沈家拜访你们才对。” 沈大老爷不愧是纵横商场的,一脸惭愧道,“定北侯这话就折煞我沈某了,我沈某此番前来,不是拜访,是请罪的,若非我和内子一番私心,也不会让定北侯和风儿十几年骨肉分离。” 沈大老爷行赔罪礼,沈大太太则一脸心痛,她为卫明城认祖归宗,册封定北侯世子而高兴,但毕竟养了他十六年,还是当成亲生儿子疼在手心里养大的,如今回了卫家,以后想再见,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沈大太太再一次尝到了失去儿子的滋味,心如刀割,还得强颜欢笑,不能落泪。 定北侯笑道,“沈大老爷这话才是真的让我惭愧,若非你和夫人出手相救,又悉心教养,城儿如今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你们的大恩大德,我定北侯府铭记于心,咱们就别站在门口聊了,快请进。” 沈大老爷对卫明城赞不绝口,他道,“风儿虽然在我沈家长大,身上却不沾一丝铜臭味,温文尔雅,比世家子弟可丝毫不差,一直让我引以为傲,原来是随了侯爷。” 夸夸卫明城,再捧一把定北侯,夸的所有人都高兴。 不过沈大老爷没有直接进府,明妧推着轮椅过来,沈大老爷见了道,“这两位应该就是镇南王世子和世子妃了吧?” 楚墨尘点了点头。 沈大老爷趁机向楚墨尘道谢,楚墨尘看向卫明城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无需言谢。” 苏氏笑道,“都是一家人,说谢谢太见外了,都进府吧。” “是是是,都是一家人,”沈大太太高兴道。 沈碧云睁着一双清澈眸子望着明妧,见明妧脸上神采飞扬,她心生羡慕。 这才是大哥的亲妹妹,连自信的神情都很像,不像她…… 多走几步都会气喘,十天的路程硬生生被她拖累了半个多月才进京。 这般想着,沈碧云脸上的神情有些失落,明妧都看在眼里。 丢下楚墨尘,明妧上前与她说话,聊的都是卫明城在沈家的事,对于卫明城这个大哥,明妧还是想多些了解的。 她主动说话,沈碧云有些吃惊,毕竟她是商贾之女,就算沈家富甲天下,但地位真心不高,贵为镇南王世子妃,却主动和她说话,而没有怪沈家霸占了她大哥十几年。 而且聊了一会儿,她就发现明妧谈吐幽默风趣,见多识广,一些看法不同常人却别具一格,令人耳目一新。 从侯府大门聊到老夫人的院子,两人相见恨晚,只是沈碧云走的有些吃力,有些喘气。 顾及到她,明妧脚步放缓,落后沈大老爷他们好些。 至于楚墨尘—— 他已经习惯被明妧抛诸脑后了,谁让他死赖在轮椅上不起来的。 明妧和沈碧云绕过屏风,就听到老夫人在笑,“沈大老爷和大太太真是太客气了。” 沈大老爷既然专程来赔罪,当然少不了送赔罪礼了。 百年人参就很贵重了,何况沈大老爷送的是百年血人参,饶是老夫人也只有幸见过一回,更别提是吃了。 沈家富甲天下,果真是名不虚传。 本来老夫人对卫明城这个嫡长孙就是满意的不能更满意,虽然回来的太晚,对沈家心有抱怨,但大家都是爱惜羽毛的人,沈家对卫明城的救命之恩,他们更应该感激。 现在沈大老爷和沈大太太又很谦逊,一口一个认错,老夫人那点抱怨烟消云散。 大家有说有笑,欢笑一堂。 正乐呵的时候,沈碧云咳嗽起来,苏氏望着她,沈大太太道,“让定北侯夫人见笑了,小女体弱,吃不得累。” 苏氏便道,“此番进京,舟车劳顿,委实难为她了。” 明妧笑道,“我带她去花厅歇会儿。” 丫鬟扶着沈碧云起身,卫明城也跟了过去,他知道明妧要帮沈碧云把脉。 到了花厅,沈碧云坐下,明妧坐她旁边,示意沈碧云把手伸出来。 沈碧云呆了片刻,惊讶道,“你还会医术?” 卫明城笑道,“不止会医术,而且很高,你大哥我这条命就是她救回来的。” 明妧笑笑不语,专心给沈碧云把脉,从胎里带出来的不足之症难治,但只要用心调养,不是就一定治不好了。 沈家富可敌国,什么稀罕药材都能寻到,加上她的医术,治好沈碧云不是难事。 丫鬟见明妧给沈碧云诊脉,跑过去告诉沈大太太。 很快,沈大太太和苏氏就都过来了,沈大太太羡慕不已。 等明妧收了手,卫明城便问道,“如何?” 明妧脸上一抹灿笑,自信十足道,“放心,有我在,一定保管她活蹦乱跳的,只是时间要久一点,至少要调养半年。” 沈大太太不敢太高兴,她望向卫明城,她实在很难相信镇南王世子妃年纪轻轻就有过人的医术。 沈家为了给她女儿治病,不知道请了多少大夫,一次次给她希望,又一次次希望破灭,她受不住了。 见卫明城高兴,沈大太太才信了三分。 明妧去开药方,满满两张纸,等写完,卫明城道,“小妹再帮……沈大太太把把脉。” 明妧望着卫明城,修长的睫毛轻眨了两下,就明白卫明城的意思了。 她请沈大太太落座,然后帮她把脉,从脉象把出沈大太太有夜里盗汗惊厥之症,沈大太太对她的医术信了九分。 明妧又帮她开了张药方,叮嘱她连续服药,至少服三个月。 沈大太太一一记下。 等忙完,苏氏请沈大太太去正堂说话,等她们一走,沈碧云就道,“大哥,你可不能答应爹娘真的娶我。” 在她心里,卫明城永远是她的大哥。 让她嫁给从小一起长大的大哥,她做不到。 只是爹娘是为了她好,她抗争过,从来不苛责她的爹娘,第一次数落了她,她胆小,不敢了。 卫明城点头道,“大哥知道。” 等到没人注意时,明妧笑道,“大哥,你觉得云王府含山郡主如何?” 第452章 碰巧 这一问,倒把卫明城问愣住了,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好端端的明妧突然问含山郡主做什么,下意识的回了一句,“怎么想起来问她了?” 这一反问,明妧也愣住了,脑子里闪过几个字: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卫明城这反应,显然没有把含山郡主放在心尖上啊,不然怎么可能是这样的反应,亏得她还觉得含山郡主不错,有意撮合,这还撮不撮合了? 明妧愣在那里,卫明城见她不说话,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明妧轻咳一声,问道,“我是见沈姑娘没打算嫁给大哥,有点好奇大哥有没有心上人。” 卫明城神情有点说不出来的味道,望着明妧那双澄澈如碧湖的眸子,心也跟着澄澈了起来。 明妧修长的睫毛轻颤,眸光流转,卫明城笑道,“没有。” “真的没有?”明妧又问了一遍。 “真的没有,”卫明城坚定道。 明妧看着他,好看的眉头拢成一团,大哥年满十九,再过几个月就二十了,整天走南闯北,居然连个心上人都没有。 定北侯府还指望他开枝散叶呢,明妧道,“来来来,坐下,我给你把个脉。” 卫明城一脸黑线,“我没毛病。” 明妧给他把脉也不是一回两回,他有没有问题,她应该早知道才对,明妧拍脑门上,“忘记了。” 听轮椅滚动声传来,卫明城回头就看到楚墨尘,他温文尔雅的脸上化开一抹笑,轻点了下头,就抬脚走了。 那一瞬间,明妧心都多跳了两下。 吓的。 她还以为她大哥觊觎楚墨尘的美色呢。 见明妧直拍胸口,一副受惊不轻的模样,他黑着脸道,“刚刚和你大哥靠那么近,窃窃私语什么?” 他在那里看了半天,虽然他们是亲兄妹,但他还是看不顺眼,心里莫名的不痛快。 不过很快,他又心情舒畅了,因为明妧没有瞒他道,“沈姑娘不想嫁给我大哥,我问他有没有心上人,我见含山郡主不错,有意撮合。” 原来是说这个,楚墨尘脸上的乌云散开,点头道,“含山郡主不错。” 是挺不错的,但她大哥没那意思,她也不能硬撮合,不过可以试着相处下,毕竟感情是处出来的。 外面,小丫鬟进来请他们入宴,苏氏特意吩咐厨房准备了美酒佳肴,大家为卫明城有两双疼爱他的爹娘好好干一杯。 一边是救过皇上的定北侯,一边是富可敌国的沈家,外祖是桃李满天下的苏家,还有明妧这个镇南王世子妃的妹妹,哪怕他很平庸,也会前途似锦,何况卫明城才情洋溢,抛开祖荫也能独当一面。 家世好,容貌好,只要他没定亲的消息传出去,想嫁给他的大家闺秀绝对能排到城门口去。 都是一家人,也就没有分桌了,大家有说有笑,欢聚一堂。 沈大太太和苏氏约好明儿去佛光寺上香祈福。 宴席整整一个时辰才散,明妧没再多逗留,和楚墨尘回王府。 在回镇南王府的路上,特意绕了点路去看她的铺子,已经修建的差不多了,看着铺子,明妧心情特别好。 本来开铺子的时候,明妧就想找卫明城问问,从哪里进药材最好,毕竟她开的是药铺,需要的药材量大,现在好了,卫明城是她大哥,完全可以把这事扔给他管,做个甩手掌柜的。 马车徐徐在镇南王府前停下,进了王府后,没走几步,楚总管便迎上来,道,“世子爷、世子妃回来了,今儿晌午,来了一个小和尚,说是慧行大师让世子妃去佛光寺一趟。” “慧行大师找我?”明妧眉头扭紧。 好好的,慧行大师找她做什么,不过她见过慧行大师,也是因为他,祖母才对她态度逆转。 只是想到自己并非真的卫明妧,去见这些大师啊,明妧还真有点儿底气不足。 但既然请她去,应该是有要事,而且人家大师要拆穿她早就拆穿了,不用等到现在。 之前在定北侯府,沈大太太和苏氏约好去佛光寺,她就有点动心,只是她出门容易出事,所以强忍着没开口,她这也算是心想事成了吧? 明妧推着轮椅往前,快到沉香轩的时候,远远的看着琅嬛郡主带着丫鬟走过来。 一袭华贵裙裳,衬托的她体态婀娜,只是想到她的心肠,什么美感都没了。 当没看见她似的,明妧推着楚墨尘从她跟前路过。 琅嬛郡主的脸隐隐发青。 等他们走后,琅嬛郡主的丫鬟生气道,“郡主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他们居然无视的这么彻底!三少爷不是说替郡主跟世子妃赔不是了吗?” 琅嬛郡主眸光冰冷,她摩挲着手上的戒指,眼底流露一抹寒芒。 “以后,她都没机会再看见我了。” 笑了一声,琅嬛郡主转身离开。 四下空荡无人。 但远处大树上,躲着一道黑影。 等琅嬛郡主和丫鬟走后,黑影从树上跳下,眉头微皱,转身去了南墨轩。 楚墨枫在书房内看书,黑影跳窗进去,凑到他耳边嘀咕了两句。 楚墨枫脸色冷沉,“她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黑影摇头。 这他就不知道了。 他只是碰巧会唇语,又碰巧看到了琅嬛郡主说话,又碰巧知道…… 翌日,天朗气清,天蓝云白。 因为要去佛光寺见慧行大师,所以明妧特意穿了套偏于素净的裙裳,头上戴着白玉兰花簪,整个人清新脱俗,一双如黑珍珠般的眸子灵动有神,让人恨不能沉溺其中。 心情很好,可到了长晖院,心情就蒙了层淡淡的阴霾。 她进屋的时候,正好大太太在说话,她道,“听说孙贵妃的病好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孙贵妃半边身子麻木,不能走动是明妧的杰作,她动一动手指头,孙贵妃就要在床上躺上一个多月,这还没到时间呢,怎么就好了? “应该不是假的,孙贵妃的病,宫里头都没人敢提,何况是往外传呢,”三太太笑道。 大太太心思活络了,她看了楚瑜一眼,楚瑜脸颊染上一抹淡红。 似乎怕提到她似的,楚瑜拉着楚黛出去了。 “瑜儿这是害羞了?”三太太打趣道。 大太太想说什么,瞧见明妧进去,只端茶轻啜。 第453章 挟持 这么明显的避开,明妧在心底翻了一白眼,楚瑜嫁给谁,她一点都不关系好么,只是提到孙贵妃,看来大太太是要进宫找孙贵妃了。 孙贵妃恨不得整死她和楚墨尘,大太太和孙贵妃却交好,长房已经是一点都不顾及大家的看法,把内斗摆到明面上来了。 明妧上前,福身给老夫人见礼。 老夫人神情淡淡的嗯了一声,明妧刚想告退。 这时候,外面过来一小丫鬟,上前福身,禀告道,“老夫人,沐老夫人来了。” 明妧正好望着老夫人,没有错过老夫人眸底的一瞬寒芒。 明妧心头一震,她从那寒眸中,隐约看到了一丝杀气。 沐老夫人可是老夫人的娘家长嫂,老夫人居然想杀沐老夫人…… 是她看花眼了吗? 明妧细细打量老夫人脸上的神情,没再瞧见寒眸,但脸色比之前更冷漠了几分却是显而易见。 自打楚墨洐认回王爷王妃膝下,沐老夫人来镇南王府的次数频繁多了,三太太和杨家退让,楚墨洐和镇南王世子之位这么大块的馅饼,沐家怎么可能不想分一杯羹? 只是楚墨洐不是老夫人嫡亲的孙儿,甚至因为当年偷龙转凤,害死了自己的亲孙子,这是事情没传开,不然还不得笑掉人大牙啊。 这些事,明妧不感兴趣,她福身告退。 刚转身,就看到琅嬛郡主带着丫鬟走过来。 两人眸光在空中碰撞了下,明妧没说话,直接走了。 未免琅嬛郡主尴尬,三太太笑道,“你身子才好一点儿,洐儿怎么没陪你来请安?” 琅嬛郡主巧笑嫣然,从她脸上找不到一丝的尴尬,就连大太太都惊叹,没看出来她脸皮竟然这么厚实。 “相公的朋友约了他游湖,他出府了,”琅嬛郡主回道。 大太太听了,瞥了走到屏风处的明妧,笑道,“洐儿最近应酬真不少。” 明妧没有回头,喜儿回头正好和大太太眸光对上,喜儿把头扭过来,等出了长晖院,她道,“大太太那话是说给世子妃您听的。” 三少爷应酬多,说明想和他交好的人多,那些人都是巴不得他夺得世子之位的。 明妧笑了一声,她和楚墨尘好像确实太云淡风轻了点儿。 两个云淡风轻的人打算今儿好好逛逛佛光寺。 等明妧和楚墨尘出府的时候,赵风已经赶着马车等候在大门口了,两人坐上马车,就直奔佛光寺。 佛光寺,人声鼎沸,香客如云。 明妧和楚墨尘上了香,然后就去找慧行大师。 半道上,一小和尚过来道,“世子爷留步,大师只见世子妃。” 明妧瞅了楚墨尘一眼,就见他脸臭着,她轻咳一声道,“要不,你在这里等我?” “不然呢?”楚墨尘没好气道。 要不是敬重慧行大师德高望重,他早拉明妧回去了,人家不乐意见他,他可不会死皮赖脸的凑上去。 小和尚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就对明妧道,“世子妃,这边请。” 楚墨尘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歪在轮椅上,神情郁闷。 再说明妧,她见过慧行大师一次,却不大记得路了,跟在小和尚后头往前,再往前。 走了好一会儿,明妧四下打量的时候,眸光不经意瞥到小和尚脚上穿的靴子上,她神情一愣。 这双鞋好像不是很合脚,佛光寺至于给小和尚穿不合脚的鞋吗? 刚这样想,小和尚一转身,一把冰冷的匕首抵在她脖子上,冰冷的寒芒让她汗毛都竖了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明妧想死了算了。 深呼吸,明妧笑了,“根本不是慧行大师要见我是不是?” “还算聪明,可惜已经晚了!” 小和尚的声音冰冷的仿佛来自地狱。 暗处,赵风心都提了起来,因为是去见慧行大师,不让楚墨尘跟着,赵风他们也不敢靠的太近,只远远的看着。 千算万算,没想到刺客会装成小和尚,他就在明妧前面带路,转身就把明妧抓了,快的他都来不及反应。 赵风不敢轻举妄动,他转身去禀告楚墨尘了。 楚墨尘气的差点没把轮椅拍碎,谁能想到刺客会借慧行大师来骗他们,实在是向天借胆! “爷,现在该怎么办?”赵风担忧道。 楚墨尘何尝不担心,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抓住明妧,而不是立即杀了她,一定有所求。” 赵风推着他去明妧被挟持的地方。 明妧还在那里,不过身边多了不少黑衣人,大白天的穿一身黑衣,真是的是脑子有病,一看就知道这是刺客。 刀抵在脖子处,明妧手腕上多了条铁链,死沉死沉的,她咬牙道,“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挟持她就算了,还给她绑一条铁链! 黑衣男子冷笑一声,“我们在等你大哥!” 明妧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挟持她,不是等楚墨尘,而是等他大哥卫明城? 有没有搞错啊。 恍惚,明妧想起来了,这是在找云嬷嬷留下来玉佩的那拨刺客! 要是楚墨尘在这里,她都想踹她一脚,玉佩不是仿照好,让暗卫埋好了吗,难道这些刺客还没有挖到? 是暗卫藏的太严实,还是这群刺客太蠢,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还有威胁卫明城,用不着大费周章的挟持她吧,定北侯府一堆人,哪个身边都没有她身边跟着的暗卫多,挟持她成功的可能性是最小的。 可是人家却偏偏挑了她,明妧道,“你们冒充毒杀我大哥的刺客抓我?!” 男子冷笑一声,“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何须冒充?” “那把铁链解开!”明妧叫道。 男子瞥了她一眼,“听说你不止医术高超,还很擅长下毒,放开你,把我们都撂倒,都不用人救,自己就跑了。” 明妧, 她能不能说,男子都说准了? 刚刚刀抵着她脖子的时候,她就给他们下毒了,只是毒性还没有发作而已。 “敢给我们下毒,格杀勿论!”男子的声音冷的能把人冻死。 明妧讪笑一声,默默的帮他们解了毒,“怎么会呢,毒死你们,谁给我解开铁链?” “算你识相!” 那边车轱辘声传来,明妧见楚墨尘过来,她道,“你就别过来了,他们挟持我是威胁我大哥的,你就别过来凑热闹了。” 第454章 马车 再说卫明城,正骑在马背上,往佛光寺而来。 身后苏氏和卫明蕙坐在马车内,母女俩说着体己话。 突然,一支箭朝卫明城射过来,怕躲开,会射道马车内,他徒手把箭抓住了。 箭上绑了张纸条,卫明城取下来看了两眼,眉头就皱成了一团。 苏氏和卫明蕙撩起车帘,问道,“出什么事了?” 怕苏氏担心,卫明城笑道,“没什么事,一个老朋友跟我开了个玩笑,约我去见面,我先行一步。” 卫明蕙嘀咕,“哪有开玩笑直接射箭的,万一没躲开呢。” 小厮趁机奉承道,“大少爷武功高,他的朋友肯定知道,才会和大少爷开这样的玩笑的。” “说的也是,”卫明蕙高兴道。 卫明城心沉了沉,他一夹马肚子,就直接朝佛光寺奔去。 两刻钟后,他就到佛光寺了。 直接去了后山,远远的就看到手被绑着铁链,脖子上还架着到的明妧。 明妧是第一次见到卫明城脸色冰冷,寒芒毕露的样子,有点吓人,但却莫名的觉得有些心底暖洋洋的。 只有急切,才会失了平常温文尔雅,清风霁月的模样。 他走过来,道,“你要什么直说,放了我妹妹!” 男子冷冷一笑,道,“玉佩在哪儿?!” “我不知道,”卫明城回道。 男子手里的刀离明妧脖子近了三分,“我再问你一遍,玉佩到底在哪里?” 卫明城拳头攒紧,道,“云嬷嬷只告诉我玉佩藏在树林里,具体那棵树我不知道……。” 他的话还没说完,明妧就感觉到脖子一疼,被划破了。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传来。 她皮肤白皙,吹弹可破,男子划破她颈脖子,将刀拿到,鼻子处的伤口愈加清晰可见。 楚墨尘脸寒如霜,“你放了她,玉佩……!”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卫明城打断,“他们已经拿到玉佩了。” “那是假的!”男子冷道。 他望着卫明城道,“把真玉佩教出来,否则别怪我杀了她!” 真玉佩在楚墨尘书房里藏着呢,找卫明城要玉佩,他能给他们才怪了。 他直接说要真玉佩,楚墨尘让人回去拿不就成了吗,现在再回去,还不知道要耽误多少时间,她能不能说她有点内急? 现在这么情况,她真不好意思开口,她怎么那么想死呢。 一块破玉佩,至于抢着要吗? 楚墨尘正要吩咐赵风回去拿玉佩,然后就出现了一个让他和明妧都惊呆的一幕,卫明城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佩,和那块真玉佩一模一样。 明妧眼睛瞪圆,楚墨尘看卫明城的眼神都变了。 他有点怀疑卫明城手里的玉佩是真的还是假的了。 只听卫明城道,“玉佩我可以给你们,你们先放了我妹妹!” 男子冷冷一笑,“这些天,被你耍的快把佛光寺翻个底朝天了,还想再耍我们一回,把玉佩交给我!” 明妧就是人家砧板上的肉,她道,“我手还被绑着呢,放了我,我大哥给你玉佩,你们再给我钥匙,两全其美。” 男子望着明妧,道,“不愧是镇南王世子妃,被挟持了还能如此气定神闲。” 明妧嘴角扯了下,“其实我内心还是比较急的。” 她是真的内急。 刚说完,脖子上又多了一道血痕,男子道,“镇南王世子妃认得江湖郎中,手里肯定有祛伤疤的药,再多的伤痕也不怕吧。” 不怕你姥姥啊。 你不怕,我在你脸上划上个百十刀,看你怕不怕! 卫明城手拿着玉佩,道,“放了她,不然我摔了玉佩!” 男子笑了一声,“碎掉的玉佩,我一样能交差!” 卫明城败下阵来,把玉佩扔给男子。 玉佩还在半空中的时候,一道黑影跳起,把玉佩接住,男子脸色变了变。 黑影拿着玉佩,退后几步。 男子挟持明妧一步步离开。 明妧皱眉道,“能不能讲点江湖道义,玉佩你们也拿到了,可以放了我了吧!” “少废话!” 男子根本不让明妧说话,明妧只有被挟持走的份。 后山人少,可走到前面,人就多了,那些香客见明妧被挟持,吓的脸色苍白,惊慌失措的往后躲。 被挟持下了台阶,然后塞进一驾马车内,拿到玉佩的男子把玉佩扔给男子,坐上马车就直奔下山。 这一幕,楚墨尘和卫明城都看在眼里。 男子要的是玉佩,先前玉佩被抢,男子神情有一瞬的冰冷,应该和抢玉佩的不是一伙的。 “我去追明妧,你夺玉佩!”楚墨尘道。 说完,他纵身一跃,就跳上了马背,要去追明妧。 不过有黑衣人挡路,一时间追不上。 赵风和赵成他们和刺客厮杀起来。 佛光寺外,厮杀惨烈。 赵风和赵成拖出刺客,楚墨尘追过去。 明妧被关在马车内,倒的横七竖八,五脏六腑都差点颠倒位,头被撞的七晕八素,她都不记得自己已经问候了刺客多少遍了。 马车一路狂奔,就跟发了狂似的。 等马车跑到山脚下的时候,正好遇上定北侯府的马车,差点点撞上。 定北侯府的小厮吓了一跳,破口大骂,“会不会赶马车啊,赶着去投胎呢!” 骂完,没一会儿见楚墨尘骑马追过来,骂人的小厮呆住了。 他们还没见过大姑爷骑马的样子,这都能骑马了,是腿好了吗? 这样想,小厮高兴道,“夫人,夫人,镇南王世子的腿好了!” 苏氏掀开车帘,就看到楚墨尘绝尘而去的背影。 卫明蕙皱眉道,“大姐夫跑那么急做什么,不会是大姐姐出事了吧?” 苏氏想到卫明城被射箭,心顿时惶惶不安,“快跟过去看看。” 小厮道,“马跑那么快,马车追不上的,还是我们去吧。” 说着,几个小厮骑马追过去。 他们是连楚墨尘的背影都看不见。 明妧死死的拽着马车,她怕自己稍有不慎,就被甩出去了。 但明妧不知道,跑到一半的时候,赶车的男子跳马车了,在地上滚了一圈,前面是悬崖。 马车掉下去,绝对会尸骨无存。 楚墨尘虽然断了腿,但是他对这一带的地形很熟,手里的鞭子一下快过一下,心从来没有那么慌乱过。 不知道明妧是不是运气真的很好。 马车跑太快,撞在了石头上,缰绳断了,马往前跑直接跌落悬崖,马车掉在地上,一路往前滑过去。 楚墨尘从马背上跃下,扑过去抓紧马车,双腿在地上拖出两道长长的痕迹,很深。 第455章 腿瘸 最后马车冲到悬崖边,一半悬空的时候,在楚墨尘用力拽下,马车停了。 但是,明妧被甩了出去。 她身子悬空,手紧紧的抓着马车,稍有不慎,她就会坠入深渊。 明妧脸色从来没有这么白过,她借不了力,爬不上去,楚墨尘不能松手,否则不只是她,马车会一起掉下悬崖。 他们只能等,等人来帮他们一把,可是她快坚持不住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的沉,还有手腕上的铁链,沉甸甸的,真的快抓不住了。 “坚持住,”楚墨尘喊道。 明妧连回他一句的力气都没有。 身后,跳下马车的男子快步冲过来,手里的刀明晃晃的,在阳光下泛着寒芒。 远处,楚墨枫骑马赶过来,看到这一幕,他脸白了几分。 抽出腰间藏着的软剑,一把朝前扔了出去。 就在男子的刀砍刀楚墨尘的时候。 一剑穿心。 手里的刀堪堪从楚墨尘的后背劈下,刀锋划破楚墨尘的锦袍。 男子倒地身亡,死不瞑目。 楚墨枫走过来,翻身下马就过来帮忙。 他刚碰到马车,楚墨尘喊了一声,“大哥!” 这时候,明妧啊的一声叫起来。 楚墨枫身子一闪,就到了悬崖边,看到明妧手松开,他往前一跃,将她拦腰抱住。 两人往下掉。 不过明妧掉下来,那是一点必死无疑,但是楚墨枫不是,手里不知道何时多了把匕首,狠狠地插进石头里,一路火花四溢,最后脚尖踩到块石头停下。 这处境其实比她抓马车好不了多少,唯一好点的大概就是坚持不住摔下去,有个陪她一起死的。 明妧从来没觉得时间这么慢过,就在她扛不下去的时候。 他们身边多了根绳子,她伸手抓住,楚墨枫把刀拔起来,两人被拉上去。 看到明妧脸色苍白的模样,楚墨尘松了一口气,把她抱在怀里,问道,“有没有事?” 明妧倒吸一口气道,“别碰我,我浑身都疼。” 她都不知道自己在马车里撞了多少下,身上肯定是又青又紫了,楚墨尘赶紧松开,望向楚墨枫道,“大哥,谢谢你。” 这一声谢谢,楚墨尘是发自肺腑的。 要不是楚墨枫及时赶到,他和明妧现在都命丧黄泉了。 大老爷和大太太什么想法,楚墨尘和明妧都知道。 但楚墨枫为了救他们,不惜以身犯险。 楚墨枫拍拍他肩膀,笑道,“你我是兄弟,说谢谢做什么,只是你的腿……。” 他知道楚墨尘的腿好了,在太后寿宴那天,他就看到了,只是能走动,不代表就能和正常一样,而且为了拽马车,全靠两只脚的力量。 楚墨尘脚上的鞋已经磨破了。 楚墨枫不说,楚墨尘还没有发现,这一提,他只觉得腿疼的厉害。 明妧吓了一跳,虽然楚墨尘早就能走,和正常人一样了,但毕竟断的骨头才好,很容易二次断裂,她连忙蹲下帮他检查。 楚墨尘道,“没事,只是扭了下,没大碍。” “你确定?”明妧不放心。 “骗你做什么,”楚墨尘笑道。 楚墨枫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眼底有淡淡的失落和羡慕。 他道,“先回王府吧。” 楚墨尘点头,扶明妧坐上马背,那边暗卫骑马过来。 等上前来,楚墨尘问道,“钥匙呢?” 暗卫摇头,“钥匙没拿到,刺客让世子妃拿解药换钥匙。” 楚墨尘眸底闪过一抹寒芒。 他翻身上马背,楚墨枫和他们并肩前行。 明妧发髻凌乱,手腕上绑着铁链,从大街上过去,实在是引人注目,大家纷纷猜测,发生了什么事,镇南王世子妃怎么这副模样。 后知后觉,大家才发现一个新问题,那就是镇南王世子骑马了! 他骑马了! 哪个断腿的能骑马的? 他腿好了啊! 一路回王府,楚墨尘下马后,将明妧扶下来,因为崴脚,走路有点…… 嗯,用镇安王府小厮的话就是:世子爷瘸了。 这个消息在他刚迈进王府,还没走百步,就传遍镇南王府了。 断腿之后,腿瘸是件很正常的事,只是他们俊美如妖孽的世子爷腿瘸了,实在叫人心疼。 坐在轮椅上还有好的希望,腿瘸了,可就没希望了。 世子之位这回怕是不让给三少爷都不行了,可怜王爷为了世子爷能站起来,花了整整二十万两,就这么打了水漂。 大家的议论,楚墨尘和明妧都没注意到。 明妧经历过不少次的危险,但和这一回比起来,那都不算什么了,她现在还心有戚戚,一颗心颤抖不止,哪管得了其他人什么看法。 怕楚墨尘脚疼,明妧让人推了轮椅过来,正好前院就有轮椅,楚总管亲自推过来的。 等楚墨尘进二门,就看到王妃含着眼泪的模样,他还没反应过来,问道,“母妃,你哭什么?” 王妃擦掉眼泪,道,“没事,母妃没事。” 楚墨尘皱眉,再皱眉,“没事母妃哭什么?” “风大了,沙子进了眼睛里,”王妃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她不敢问楚墨尘的腿,怕真的瘸了,儿子是她生的,她比谁都了解,如果真的腿瘸了,他宁肯一辈子坐轮椅,也不会在人前多走一步。 怕楚墨尘追问,王妃望着明妧手腕上的铁链道,“出什么事了?” 楚墨尘和明妧没说话,赵风回道,“刺客冒充慧行大师,传话让世子妃去佛光寺,世子爷和世子妃都没能察觉,中了刺客的奸计,刚刚,世子妃差点摔落悬崖,幸好世子爷和大少爷联手救了世子妃,才有惊无险。” 楚墨枫没有一起回王府,王妃感激他,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快回沉香轩歇着,再请个太医回来开点压惊的药服下。” 明妧摇头,“我已经没事了,让母妃担忧了。” 福了福身后,明妧和楚墨尘回了沉香轩。 而楚墨尘腿瘸了的消息传到长晖院,大太太和三太太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想笑不能笑。 尘儿一直坐轮椅上,她们竟然没想过他可能腿瘸了,一个瘸了腿的,还能保得住世子之位? 难怪这些天,他们不疾不徐,敢情是知道自己的世子之位保不住,挣扎也是徒劳无功。 外面丫鬟进来,道,“世子妃遇刺了,是大少爷救了她。” 第456章 后腿 大太太脸上的笑僵硬住,一寸寸皲裂。 三太太眉头拧成川字,她望着大太太,没见过这么会拖自家爹娘后腿的儿子,她忍不住道,“世子妃出门遭遇意外,咱们都习惯了,但是枫儿这是第二次救世子妃了吧?但愿世子妃这回能记着点枫儿的恩情,对大嫂你和颜悦色点儿。” 这要是她儿子,她都恨不得掐死算了。 大太太本就够生气了,三太太再一火上浇油,更是怒气从脚底心涌到头发稍。 她儿子一再的救世子妃,可世子妃呢,差点掴掌她呢! 真的是要把她活活气死啊! 再说明妧,回了沉香轩,周妈妈就迎上来,眼眶都红了,围着明妧看她有没有受伤,还没问话,就听到明妧倒吸一口气。 “周妈妈,你别碰世子妃,她浑身都疼,”喜儿叫道。 周妈妈赶紧把手松开,问道,“府里丫鬟小厮都在传世子爷腿瘸了,是真的吗?” 明妧, 阳光下,她直接凌乱了。 “谁传的?”她嘴角抽搐道。 “不知道是谁传的,这会儿府里都传遍了,”周妈妈心疼道。 她都不敢往楚墨尘的腿看,怕惹怒楚墨尘。 结果楚墨尘一脸黑线道,“我只是崴脚了而已!” 怕大家不信,他直接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和正常人无异。 明妧过去扶他,道,“你要走给大家看做什么,等腿好了,大家不就知道了吗?” “给他们看了,才不会传流言蜚语,”楚墨尘道。 可惜,已经晚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腿瘸的消息早从镇南王府传出去了。 楚墨尘回了内屋,明妧要帮他看腿,被楚墨尘阻难下,他道,“阿风帮我上药就可以了,你去沐浴,涂点药膏。” 喜儿忙道,“奴婢让人准备热水。” 明妧坐下来,给自己倒茶,喝了半盏茶后,给楚墨尘倒了一盏。 楚墨尘在院子里走了几步,沉香轩上下丫鬟婆子都高兴坏了,然后跑出去,听到谁议论楚墨尘腿瘸,就告诉他们世子爷只是崴脚了,并没有瘸腿。 那些丫鬟小厮再一次怔住,不信道,“真的没瘸?” “瘸没瘸,等世子爷再出沉香轩,你们不就知道了吗,有必要骗你们吗?” “这倒也是。” 那些丫鬟小厮面面相觑。 镇南王府爵位将来谁继承跟他们没关系,但是按捺不住好奇啊。 三少爷是在三房长大的,虽然是王爷王妃亲生的,却和王爷王妃不亲,以前二少爷和世子爷,王爷就更喜欢世子爷一些,本来觉得三少爷有几分希望,那是觉得世子爷可能治不好腿,站不起来。 现在世子爷站起来了,这世子之位三少爷能不能抢到手真的很难说,希望不大啊。 再说大太太,高高兴兴的回了东院,正和大老爷说这事呢,外面小丫鬟进去道,“老爷、太太,世子爷腿没有瘸,只是崴脚了。” 大老爷脸沉下来,大太太脸拉的很长。 “真的只是崴脚了?”大太太的声音仿佛从雪山传来。 小丫鬟身子莫名的哆嗦了下,太太不希望世子爷站起来,她忙回道,“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沉香轩的丫鬟婆子说亲眼看世子爷走路的,和常人无异。” 空穴不来风,大太太气的背过身,不让丫鬟看到她的脸色有多难看。 大老爷则压抑着怒气道,“大少爷呢,让他回府!” “奴婢这就让人去找大少爷回府。” 丫鬟低着头退下,把书房的门关上。 小半个时辰后,楚墨枫才回东院,他推门进书房。 一进门,他就看到大老爷脸色不好,他刚要说话,大老爷一巴掌扇了过来。 大老爷用了力气的一巴掌,扇的楚墨枫脸一撇,嘴里有了血腥味。 大太太过来,把大老爷拦下,道,“有话就说,你打枫儿做什么?” 大老爷气的转身坐下,大太太对楚墨枫是恨铁不成钢,“世子和世子妃是怎么对娘的,你不是不知道,你还帮着他们,你真是要把娘活活气死,挨你爹一巴掌,一点都不冤!” 楚墨枫知道,他这么做,会惹怒大老爷和大太太。 可当时那种情形,他根本就没有时间犹豫,稍有不慎,他们就没命了。 他不想他们死。 “爹娘要的只是镇南王府的爵位,我会拿到,但我不想他们死,”楚墨枫道。 大老爷见他冥顽不灵,气的拍桌子,“你会拿到?你怎么拿?!这么好的机会都让你错失了,下一次等到什么时候?!” 只要他什么都不错,他们就没命了,他倒好,赶着去救他们! 想起来,大老爷都心口一阵阵抽疼,他怎么养了这个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混账儿子! 楚墨枫擦掉嘴角的血迹道,“四弟死了,就更没人和三弟争了,我救了三弟,他会比以前更信任我,我会让他和三弟争斗,互相消耗。” “你!”大老爷气的恨不得再给他一巴掌。 “滚出去!” 无话可说的大老爷把楚墨枫轰走。 等他出去了,大太太望着大老爷,见他气的吭哧吭哧,大太太道,“好了,你也别生气了,想要世子命的人多的很,他能逃过一回,我就不信他每一次都能逃的过去。” 大老爷指着书房门道,“有你的好儿子帮着他们呢,想要他们的命谈何容易!” 这一点,大太太也生气,但人都救了,还能怎么样,只能往好的方面想,她道,“王府这么多少爷,枫儿从小就最疼尘儿……。” 大老爷望着大太太。 大太太眸光冰冷道,“枫儿是跟着国公爷长大的,从小就有主见,国公爷教他的是让他自己建功立业,光耀国公府门楣。” 国公爷生前对楚墨枫这个嫡长孙寄予厚望,希望镇国公府在他的手里能更上一层,国公爷信任他,觉得他有这本事。 只是国公爷低估了王爷,在楚墨枫还有接触到兵权的时候,他就已经是手握天下兵权的将军王了。 但国公爷对楚墨枫的教诲,却深深的扎在楚墨枫的脑海中,根深蒂固。 他不喜大老爷逼着他去争爵位,所以他一直待在岳麓书院,刻意避开他们。 这一回更好,他们在前面拼死拼活的把世子和世子妃推向深渊,他把人拉起来。 第457章 惊呆 再说明妧,丫鬟拎了热水来,喜儿帮她剪掉身上穿的衣裳,看着明妧雪白肌肤上一块红一块紫,喜儿豆大的眼泪直往下掉。 她和世子妃出事那回,世子妃都没有伤的这么惨过。 看着她被挟持,自己却无能为力,喜儿恨不得能爬马车陪明妧一起被挟持,两个人,好歹有个伴。 见喜儿哭的伤心,明妧泡进浴桶内,道,“没事,一点皮外伤,抹上药膏,一晚上就好了,你家世子妃我福大命大,没那么容易死的。” 喜儿抹掉眼泪,道,“这么多人想要世子妃的命,日子可怎么过啊。” 提到这事,明妧就头疼,那些想要她命的人招数真是层出不穷,防不胜防,现在想起来还后背发麻。 要让她知道这一回是谁算计她的,她一定让他尝尝生不如死是什么滋味儿。 楚墨尘脚上了药后,就拿着药膏,让赵风推他去南墨轩找楚墨枫。 书房内,楚墨枫坐在书桌前,盯着桌子上一幅画,神情不知所思。 丫鬟敲门,道,“大少爷,世子爷来了。” “就说我不在。” 丫鬟默默的看了眼一旁的楚墨尘。 楚墨尘喊道,“大哥。” 楚墨枫没说话,楚墨尘直接推门,然后从轮椅上起身走了进去。 丫鬟惊呆,世子爷真的能走了! 楚墨尘一进门,就看到楚墨枫手一动,将桌子上一幅画卷起来。 速度有点快,似乎不想他看见。 见楚墨枫脸上五根指印,楚墨尘一股怒气涌到胸口,“是大伯父打的?” “我没事,”楚墨枫云淡风轻道,“脚崴了,怎么不在沉香轩歇息,找我说话,改日也一样。” 楚墨尘把药膏放书桌上道,“你手受伤了,我给你送药膏来。” 楚墨枫的手虎口处有些皲裂,是为了救明妧的时候受的伤,不仔细看察觉不出来,但楚墨尘注意到了。 楚墨枫接了药膏,打开药瓶,抹了点在受伤处,冰冰凉凉的很舒服,他笑道,“这药膏不错。” 他一笑,脸上的巴掌更清晰可见,楚墨尘心里颇不是滋味儿,本来他和大哥的关系很好,因为大伯父战场失利,父王临危受命,他丢了镇国公的爵位,之后他和大哥的关系就淡了。 他知道大哥不是看重权势地位的人,可大伯父是。 他有时候真纳闷,大哥和大伯父一点都不像,性子天差地别。 比起他,大哥更合适做镇南王世子。 屋外,楚瑜推门进来,她叫道,“大哥,你真是太糊涂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 话还没说完,看到楚墨尘在,她脸涨红,把到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 三哥怎么也在啊! 楚墨枫眉头皱了皱,“进来之前,也不知道敲门,规矩呢?” 楚瑜走到他跟前道,“听丫鬟说,你为了救四嫂,差点摔死,我来看看你啊。” 她伸手去拽楚墨枫的胳膊,结果手不小心碰到桌子上的画,画铺展开。 楚墨枫连忙把画合上,楚瑜不高兴道,“又是这幅画,有什么好看的,不是你画的吗,弄坏了,再画一幅就是了。” 楚墨枫把画卷好。 可是他速度再快,楚墨尘也看清楚了那幅画,他心往下沉了沉。 那幅画的题词是: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这句诗,他听说。 是明妧给他题的诗,苏三少爷临摹的画。 当时他还觉得这句诗写的极好,气势磅礴,有卓然独立、兼济天下的豪情壮志。 大哥他…… 是单纯的喜欢这句诗,还是喜欢写这句诗的人? 楚墨枫把画卷好,放入抽屉中,道,“我没事。” “怎么能没事呢,听丫鬟说,我都心惊胆战的,爹娘就大哥你一个儿子,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爹娘想想啊,还有四嫂也是,明知道出府有危险,还不知道警惕,偏偏遇到事,倒霉的都是别人!”楚瑜愤愤不平道。 楚墨枫朝她摇头,让他别说。他望向楚墨尘,道,“瑜儿心直口快,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楚墨尘道。 长房除了大哥,其他人的想法都一致。 外面,丫鬟敲门道,“大少爷、世子爷,王妃来了。” “母妃?”楚墨尘微微一愣,“她怎么来了?” 楚墨尘迎上去开门,王妃看到是他开门的,欣喜若狂,拉着楚墨尘走了几步,道,“真的好了,腿没瘸?” 楚墨尘一脸黑线,“母妃,丫鬟的话你也信。” 再看王妃的眼睛,有点红,不用说,肯定是偷偷哭过了,楚墨尘恨不得把那些乱传流言蜚语的下人摁板子上狠狠打一顿。 王妃喜不自胜,道,“总算是能站起来了,母妃盼这一天盼了多久,世子妃真是个福星。” 楚墨尘被送回王府时,双目失明,太医诊断他这辈子都难站起来。 治好楚墨尘腿的肯定不是那些太医,只有可能是江湖郎中,人家那都是看世子妃的面子替他医治的。 “怎么突然就能走了?” 高兴过后,王妃问道。 楚瑜也点头,“就是,之前肯定能走几步了,四哥是不是一直瞒着我们呢。” 王妃责怪的看着楚墨尘,他只好道,“怕腿没好全,所以多养养,没跟母妃说,是我以为父王告诉你了。” 楚墨尘直接把锅甩给了王爷,别人不知道,王爷是知道明妧会医术的。 王妃便没说什么,转而向楚墨枫道谢。 楚墨枫救了楚墨尘和明妧,王妃不知道怎么感激她,正好手里头有一方端砚,就拿了来。 楚墨枫笑道,“二婶客气了,四弟有危险,我这个做大哥的怎么能袖手旁观。” “你是个好孩子,”王妃欣慰道,“你们两兄弟聊天吧,我就先走了。” 她是等不及想知道楚墨尘到底是崴脚了,还是真的腿瘸了,再加上要道谢,所以才来东院的。 王妃一年都来不了东院两回。 出了东院,王妃本打算回蘅芜院的,想着去了外院,去见王爷。 她是最心急楚墨尘腿的,王爷知道,却不告诉她,委实过分。 书房内,面对王妃的指责,王爷哭笑不得,“是他自己不说,被你责问,就把黑锅甩给我这个父王,有尘儿这般做儿子的吗?” “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王妃嗔怪道。 “……。” 第458章 游湖 王爷扶额。 一旁伺候的楚总管默默退下,他什么也没听见。 等人走了,王爷道,“尘儿的腿是世子妃帮他治好的。” 王妃惊呆了,温和的生意徒然拔高了几分,“是世子妃治的?这怎么可能?!” 她知道世子妃在学习医术,救了栖霞郡主,但那不是误打误撞,托了江湖郎中的福吗? 看着王妃震惊的模样,王爷望着她道,“难道在王妃眼里,我就那么人傻钱多,相信冲喜能让尘儿站起来,所以就一掷二十万两?” 难道不是吗? 王妃没回答,但脸上刻着这几个字。 “到底怎么回事?”王妃心急知道所有。 王爷也不瞒她,如实道,“世子妃嫁给四皇子前夕马车出事,坠落悬崖,她是在悬崖底下救的尘儿,是为了给尘儿救命,以毒攻毒才导致尘儿双目失明,我是知道她医术高超,才不惜一切代价帮尘儿娶她过门,至于江湖郎中,根本子虚乌有,是尘儿的暗卫假扮的,医术高超的,只有世子妃一人。” 等王妃出书房,她都还没能彻底接受这件事。 她一直以为王爷帮楚墨尘娶明妧过门是因为相信冲喜管用,没想到是因为明妧的医术,娶回来好方便给楚墨尘治病。 她恍惚想起来件事,那就是楚墨尘和苏家姑娘定亲后,苏家曾带了位大夫来给楚墨尘治病,要他先洗脚,当时大夫脸上有伤疤,把伤疤撇开不提,可不就是明妧吗? 她第一次见明妧,就觉得有那么点面熟,却从来没往这上面想过。 竟是世子妃救了尘儿。 王妃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明妧了,她一直希望明妧能成为她真正的儿媳妇,心里也是真的拿她当儿媳妇对待的,可之前琅嬛郡主两次胡闹,她都委屈了她…… 曲妈妈见王妃神情不大对劲,她问道,“王妃,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 沉香轩,内屋。 明妧泡完了澡,又给身上撞出来的淤青上了药,接下来就是穿衣服的问题了,双手捆着铁链,衣服穿不了。 楚墨尘进屋,就看到明妧穿着一身说不出味道的裙子,包裹住了胸,但隐约可见双、峰,锁骨和两只胳膊都露在外面,那模样说不出的惑人,看的人血脉贲张,遐想旖旎。 他眼睛挪不开,明妧脸颊绯红,如蜿蜒雪山映照晚霞,美的找不到词来形容,妙目一瞪,三分羞七分恼,“还看!” “看看你脖子上的伤怎么了?”楚墨尘耳根微红道。 明妧拿眼睛戳他,喜儿道,“这铁链怎么办?” 刚问完,外面丫鬟进来道,“世子爷、世子妃,开锁匠来了。” “快让锁匠进来,”明妧道。 楚墨尘恨不得掐死明妧了,咬牙道,“让锁匠在正堂等着!” 这样子不让他看,她还想外人看不成! 喜儿拿了薄纱来帮明妧裹着,楚墨尘还觉得不够,用披帛把明妧双臂裹的严实不透风,明妧一脸黑线,“这样子,让我怎么出门。” 楚墨尘很满意,“出不了门,让锁匠进来吧。” 喜儿捂嘴一笑,过去请锁匠来。 只是锁匠忙了一通,并不能把铁链打开,歉意道,“打不开。” 不只这一个锁匠,号称京都开锁王也打不开,甚至大理寺大牢内关着的号称这世上没有他打不开的锁的盗王都叫了来,还是没辄。 明妧郁闷的,“我这是一下子砸了多少人的招牌啊,我可不想带着铁链过一辈子。” “放心,不会的,你大哥给的玉佩是假的,他们要想拿到真玉佩,只能拿钥匙来换,”楚墨尘安慰明妧道。 明妧眉头微拢道,“我大哥手里怎么还有一块假玉佩?” 楚墨尘摇头。 这他就不知道了,他也很好奇,“你受惊,明天定北侯府肯定会来人探望你,到时一问便知。” 只能这样了。 明妧郁闷的抓着铁链,有点昏昏欲睡。 她打算上床眯瞪会儿,这时候外面,跑进来一丫鬟,脸上的八卦之光闪人眼睛,她道,“出大事了。” 一边是出大事,一边是双眼泛光的小模样,把喜儿的好奇心都勾到了嗓子眼,忙问道,“快说,快说,出什么大事了?” 小丫鬟忙回道,“三少爷要娶沐家表姑娘了。” 明妧眼睛猛然睁大,不是吧? 这边琅嬛郡主还没凉呢,啊呸,她还没失宠呢,楚墨洐就要娶沐嫣了? “到底怎么回事,”楚墨尘问道。 小丫鬟把知道的娓娓道来。 事情是这样的。 今儿有人约了楚墨洐去游湖,本来楚墨洐是打算带琅嬛郡主一起去的,但是琅嬛郡主胳膊上的伤还有点疼,没有心思游湖,就回绝了。 楚墨洐独自赴约,等到了地方一看,不止有约他的人,还有多出来的人,比如沐嫣。 虽然知道沐嫣黏着他,楚墨洐心下有点不高兴,但没有说什么,而且沐嫣也没有在王府的时候似的追着他,楚墨洐就和大家游湖闲聊。 后来大家提议划小船,楚墨洐和沐嫣被分到一条船上。 不好拒绝,表现的和沐嫣避讳,楚墨洐也就认了。 再后来,沐嫣落水了。 嗯,当时其他船都离的有些远,一时间赶不及来救她,楚墨洐就在船上,也没有船夫。 他若是不出手相救,沐嫣必死无疑。 楚墨洐知道自己被算计了,而且算计的死死的,他心生嫌弃,却也不得不救沐嫣,沐嫣是沐家掌上明珠,是老夫人最疼爱的娘家孙女儿,他眼睁睁的看着她溺亡,他没法跟老夫人交代。 这不,楚墨洐把沐嫣救了。 本来沐家就惦记楚墨洐这块肥肉,琅嬛郡主一年之内又不能生养,现在又有了所谓的肌肤之亲,嫁给楚墨洐还不是顺理成章的事? 想到沐嫣骄纵跋扈的性子,明妧就乐不可支,她要真嫁给楚墨洐,和琅嬛郡主绝对能斗的鸡飞狗跳,你死我活。 虽然今儿出事,受惊不小,但这事还是让她心情美好了三分。 要不是衣着不便,她这会儿真的忍不住要去长晖院看热闹,她吩咐喜儿道,“去长晖院看看,回来告诉我。” 喜儿求之不得,欢快的应了一声,就屁颠屁颠的跑去了。 主仆两看的楚墨尘直扶额。 第459章 撇清 拂云轩,内屋。 一地的狼藉,茶盏、糕点摔了一地。 哐当一声。 琅嬛郡主把博古架上的美人瓶狠狠的砸在地上,声音之大,振聋发聩。 见她还要拿,丫鬟吓的赶紧上去,抱住琅嬛郡主的胳膊,哭道,“郡主,你要生气,打骂丫鬟就是,这些摆件都价值不菲,不能摔啊。” “你给我让开!”琅嬛郡主娇容狰狞,眼神冰冷的让人背脊发寒。 丫鬟拦着不让,还过去抱住瓷瓶,不让琅嬛郡主摔。 这时候摔的痛快,能泄愤,事后郡主又心疼后悔,怪她没有拦着。 丫鬟难为啊,这会儿拦着挨骂,不拦着事后挨骂,怎么做都是错。 琅嬛郡主气头上,丫鬟拦着,她抬手就是一巴掌,“你也和她们一样和我作对是不是!” 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嘴里都有了血腥味,丫鬟把手松开。 那精致的玉瓶就和青石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碎片溅的到处都是。 不止玉瓶,还有博古架上其他东西,能摔的她都能摔了。 当然,她更想摔死的还是明妧和沐嫣,尤其是明妧,恨不得将她活活掐死才好。 这样都能活着回来,她的命到底是有多硬?! 别人救了她也就算了,偏偏救她的是楚墨枫,更是让琅嬛郡主恨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他,她根本就不会嫁给楚墨洐,现在还要和人共侍一夫! 她的东西,谁也别想前走! 谁抢,谁死! 她手里拿着玉如意,丫鬟急道,“玉如意不能摔了,碎了不吉利。” 琅嬛郡主手都举起来了,最后还是停住了,她把玉如意扔给丫鬟,丫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玉如意在她怀里蹦跶了两下,没能抱稳,最后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丫鬟心都跟着玉如意一起碎了。 啪! 琅嬛郡主抬手就是一巴掌。 丫鬟连忙跪下,为没能保住玉如意认错。 琅嬛郡主坐到贵妃榻上,道,“给我端茶过来!” 丫鬟赶紧出去端茶过来,屋子里已经没有茶壶和茶盏了。 琅嬛郡主喝了一盏茶,让愤怒的心情平复几分,换了身衣裳,脸上抹了些粉,就去了长晖院。 楚墨洐救了沐嫣的事,都传到她耳朵里了,何况是老夫人她们,肯定都知道了。 她进屋的时候,大家正在商议这事,沐嫣和杨菡儿追着楚墨洐,前后夹击,逼的他翻墙跑了的事,她知道,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沐家能放弃? 看着她走进来,大家都没说话,琅嬛郡主笑道,“怎么不说了?不是都很好奇相公会不会娶沐表姑娘吗?” 这声音,怎么听怎么生气。 大太太笑道,“你别多心,洐儿对你情深义重。” 琅嬛郡主嫣然一笑,“我知道,相公跟我发过誓,他这辈子绝不会娶平妻,有违此誓,不得好死,虽然不少人拿誓言不当回事,可保不齐哪天就成真的了,我相信相公不会是这样的人。” 她笑着说不得好死,一屋子人背脊都发寒,觉得她可怕。 老夫人面无表情,琅嬛郡主继续道,“相公不忍心沐表姑娘淹死,伸手相救,沐家要是觉得相公毁了沐表姑娘的闺誉,非要相公负责,琅嬛无话可说,但只能委屈沐表姑娘做妾了,我想一个差点去阎王爷跟前报道的人还能活着,成为相公的妾室,该知足了。” 安静的屋内,琅嬛郡主的声音格外的清脆。 三太太笑了一声,看着涂着鲜红丹寇的指甲,讥讽笑道,“当初我也是这么想的,替和洐儿有婚约的菡儿抱打不平,觉得给琅嬛你一个妾的位置,你就该感恩戴德了。” 当时的情形,和现在是多么的相似,虽然杨菡儿没出嫁,但毕竟有婚约在身。 为了救琅嬛郡主,楚墨洐才要了她,她要琅嬛郡主做妾,甚至给她平妻之位,东王府和琅嬛郡主都不满足,现在轮到她成了嫡妻,别人来抢她的位置,就变的这么理直气壮,是别人无耻了。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脸皮够厚实啊。 这话只有三太太敢说,其他人都听着,只见琅嬛郡主的脸变的铁青。 丫鬟替琅嬛郡主出头道,“可三少爷跟我们郡主发过誓。” 三太太又噗嗤一笑,“誓言?那东西,我早不信了。” 琅嬛郡主气的转身就走。 大太太嗔了三太太道,“三弟妹,你这是做什么?” 三太太冷冷道,“我能做什么,洐儿如今回了王爷王妃膝下,他是不是娶平妻,我也管不着,我只是心里不舒坦,说了几句实话而已,我是哪儿说错了吗?” 大太太无话可说。 刚刚琅嬛郡主确实太霸道了些,她也不想想自己的嫡妻之位是怎么来的。 正堂发生的事,喜儿一五一十的禀告明妧知道,听的明妧笑的腹内抽抽。 喜儿好奇道,“三少爷会违背誓言娶沐表姑娘做平妻吗?” 明妧失笑,“我和三少爷又不熟,你应该问熟的人。” 某熟人正坐在一旁看书,喜儿望向他。 楚墨尘当没听见,楚墨洐是他嫡亲兄长,如果他真的娶平妻,这女人绝对会怀疑他们兄弟是一样的货色。 “问你话呢,”明妧见他没反应,追问道。 楚墨尘回了一眼,“这我哪知道,他是他,我是我。” 明妧烟眉轻挑,闷笑道,“这么急于撇清关系,我可以当你给了答复吗?” 楚墨尘,“……” 这女人! 楚墨尘被她闹的没脾气了。 看她眉飞色舞的模样,楚墨尘心尖痒痒,要不是顾虑到她今儿受惊,撞的浑身都疼,非得好好治治她不可。 拂云轩内。 琅嬛郡主怒气冲冲的回去,丫鬟已经把一地的狼藉收拾干净了。 她伏在床上哭。 楚墨洐游湖回来,站在珠帘外,不知道该怎么进去,脚像是被钉在地上一般。 丫鬟见了道,“郡主,爷回来了。” “让他走!”琅嬛郡主哭道。 楚墨洐能走吗,他打了珠帘进屋,琅嬛郡主哭的更凶了,“我就说她们惦记你,你向我发誓有什么用,不还是着了她们的道,她们不还是要逼你娶平妻,我才说了几句,就教训了我一顿,我让你娶行了吧!我给她腾位置行了吧!” 第460章 钥匙 楚墨洐自知理亏,他坐在床边,向琅嬛郡主认错,“是我疏忽大意了,你别哭,小心伤口。” 丫鬟也劝道,“郡主,你别哭了。” 琅嬛郡主拿帕子抹掉眼泪,道,“三婶说的也没错,你救了我,才非要娶我不可的,能娶我做嫡妻,怎么就不能娶沐表姑娘做平妻,我反对,就是自取其辱,我伤了身子,一年之内都不能生养,你又年纪不小了,该有孩子了,我让你娶她做平妻。” 楚墨洐头疼。 以他对琅嬛郡主的了解,她哭闹还正常,这样子,他反倒更不安了。 他道,“大哥都还没娶妻呢,我不着急子嗣。” 琅嬛郡主坐起来,道,“好,这可是你说的,我让你娶平妻,但你们要答应我,在我能生孩子之前,不许她先生!” 这是很大的让步了,让的楚墨洐都觉得自己听错了,“你这是不反对我娶平妻?” 琅嬛郡主死死的咬着唇瓣,“我反对有什么用,沐表姑娘是老夫人的娘家孙女儿,我若是反对,她必定不会支持你夺世子之位,我还不至于分不清轻重,四弟的腿已经好了,没有老夫人和沐家不余遗力的帮你,你还有什么希望。” 她这么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叫人想疼到骨子里去。 琅嬛郡主不止处处为楚墨洐着想,还推他道,“快去说清楚。” 楚墨洐道,“我想陪着你。” “我这样子,不想你看见,说清楚回来陪着也一样。” 楚墨洐凑上去亲了一口,然后才走。 等他一走,琅嬛郡主的丫鬟就道,“郡主,你怎么能答应他呢,帮三少爷夺世子之位,最后便宜沐家,王爷和王妃会活活气死的。” “急什么,我是答应了,可那也得看人家有没有那命嫁进来和我争,”琅嬛郡主冷笑。 听着她的话,丫鬟四肢百骸都冰冷。 屋外,进来一丫鬟,上前道,“郡主,东王府派人来给您传话。” 琅嬛郡主一脸不快,丫鬟上前说了几句,琅嬛郡主气的狠狠的揪被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丫鬟没敢说话。 琅嬛郡主深呼一口气,示意丫鬟附耳过来,她低声吩咐了几句,丫鬟这才离开。 这一夜,明妧睡的一点都不安稳,半夜不知道醒了多少次。 她一直反复做噩梦,梦到自己摔倒悬崖底下,那种身子凌空的感觉,让她毛骨悚然。 更重要的是,双手捆着铁链,搭在身上沉甸甸的,勒的人疼,怎么睡都不舒服。 这才半天,她都坚持不下去了,要是解不开,她不知道怎么过。 明妧醒一次,楚墨尘都知道,他问道,“还浑身都疼吗?我帮你上药。” 明妧背过身,不想和这个随时都想占她便宜的混蛋说话。 身上撞出来的淤青早不疼了好么,“我是不习惯多了个铁链。” 楚墨尘望着她,道,“再忍忍,要不,我明天一早把玉佩是假的消息放出去。” “别,先听听我大哥的想法再说。” 为了块破玉佩,她吃了那么多苦头,还差点送命,最后拱手送人,她会憋屈死的,再说了,她给人下了毒,这会儿她不好受,刺客更不好受。 楚墨尘帮明妧拿着铁链,他道,“我倒是对岳母大人的身世更好奇了。” 因为刺客说,玉佩碎了也一样。 那些刺客的武功很高,一次出动那么多人来找一块玉佩,而且藏这块玉佩的云嬷嬷又一直待在穆王府。 明妧道,“我也很好奇。” “睡吧。” 夜里睡的不安稳,第二天早上,反倒睡熟了。 日上三竿才醒过来,还是被喜儿给摇醒的,“世子妃,该起床了。” 明妧睡眼迷糊,道,“让我再睡会儿。” 喜儿道,“钥匙的事,有消息了。” 一个激灵袭来,明妧困意去了大半,“拿到钥匙了?” “还没有,”喜儿摇头,见明妧一脸失望,她道,“不过刺客给王府送了封信来,让世子妃拿解药换钥匙。” 明妧给刺客下的什么毒,没人知道,所以喜儿才把明妧叫醒。 明妧让喜儿把药箱子拿来,把解药拿给喜儿,道,“爷去换钥匙?” 喜儿道,“不是爷去,刺客让大少爷去换钥匙。” 让楚墨枫去? 刺客到底想做什么。 楚墨枫就等在沉香轩,喜儿拿到药后,就交给了楚墨枫。 “大哥,”楚墨尘不大放心。 倒不是怕拿不回钥匙,而是怕楚墨枫有危险,毕竟楚墨枫坏了刺客的好事。 楚墨枫笑道,“放心吧,大哥不会有事的。” 拿着解药,他转身离开。 楚墨枫前脚走,后脚卫明城和苏氏就来探望明妧,见明妧裹着披风坐在床上,苏氏泪眼婆娑。 明妧依偎在苏氏怀中,道,“娘,你来早了点儿,要是再晚点,我铁链都解开了。” 昨天,回来的路上,苏氏就见到明妧了,楚墨尘急着带她回府,明妧只让苏氏别担心,并未多说什么。 但是一夜,苏氏没能安睡,这会儿见明妧真没事,她才放心。 明妧则望着卫明城道,“大哥,你手里怎么还有一块玉佩?” 卫明城道,“刺客一直在佛光寺搜查,就知道刺客有多想找到这块玉佩,从地里挖出来,他们不会信,所以我又重新仿照了一块,随身带着,这一块,他们不会怀疑是假的。” 卫明城虽然没有商人的铜臭味,但商人该有的精明,他一点不缺。 仿照块玉佩,也是为了保证他自己的安全。 刺客要的是玉佩,而不是他的命,毕竟他是定北侯世子,身后还有沈家,杀他是自找麻烦。 只是没想到,他算准了刺客,却没料到会连累明妧。 “是大哥对不起你,”卫明城道。 明妧摇头,苏氏则问道,“那是什么玉佩?” 能问这话,说明苏氏还蒙在鼓里,明妧笑道,“我和大哥也不知道,是一个人临死前交给大哥保管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大哥随身带着不放心,想着镇国公府安全点,就放在了相公这里,不过现在,应该没事了。” 苏氏道,“是真没事才好,为了块玉佩送命,要叫娘看到那玉佩,也非给它摔碎了不可。” 第461章 不够 苏氏不想任何身外之物影响明妧和卫明城他们的安全,只想他们一辈子平安顺遂。 苏氏的想法,明妧和卫明城都知道。 一家子其乐融融。 外面,海棠进来道,“世子爷,世子妃,穆王妃和清宜郡主来了。” 明妧挑眉,她不便去迎接,苏氏代劳。 很快,穆王妃和清宜郡主就进屋来了。 进明妧裹着披风,清宜郡主眼眶都红了,道,“你受伤很严重吗?” 明妧摇头,“撞出来的淤青已经好了,只是双手有铁链,不好穿衣服,所以裹了披风。” 清宜郡主这才放心,“吓死我了。” 然后,她望向楚墨尘,眼睛还没瞥到他,就飞快的收了回来。 今儿早朝很热闹,一堆御史和大臣建议皇上收回楚墨尘世子之位,交给楚墨洐的,头一个就是东王爷,还有成国公和晋王。 楚墨尘腿瘸的消息,昨天传出了府,但是他只是崴脚的消息没能跟上,那些御史得知消息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写好奏折,结果挨皇上训斥了。 等御史台和东王爷他们都奏请之后,皇上问道,“都说完了吗?” 问的很平静,问的文武百官心都在颤抖。 一般皇上这样说话的时候,就代表他要动怒了,就是不知道哪里惹怒了皇上。 皇上纵然再偏袒镇南王世子,但他不是嫡长子,还瘸了腿,这爵位理应还给兄长。 没人接话,皇上勃然大怒,“镇南王今儿没来上早朝,让人进宫禀告朕,说世子腿痊愈了,心情好,告假一日。” 百官,“……” 皇上冷笑道,“到了你们嘴里,就是镇南王世子腿瘸了,镇南王世子昨儿只是崴了脚,他现在已经恢复如初了,你们倒好,捕风捉影,听到一点风声,就急急忙慌的奏请朕改立世子,朕要你们这些臣子有何用,朕还不如用街上的长舌妇呢,指不定知道的比你们还要清楚点!” 皇上把手里一摞奏折扔下来,砸的那些大臣心肝胆颤。 刚刚奏请的大臣一个个低着头,恨不得会隐身才好,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这是没事找骂啊。 皇上骂了整整半天,没一个敢回嘴的,也没一个劝皇上息怒的。 御史扣半年俸禄,其他附和的大臣扣三个月。 骂完了,罚完了,就下朝了。 穆王妃替楚墨尘高兴道,“总算腿痊愈了,王爷手握重兵,令敌人闻风丧胆,世子以后更要小心谨慎才是。” 楚墨尘点头,表示谨记。 穆王妃话锋一转,道,“昨儿在佛光寺,刺客挟持世子妃威胁定北侯世子拿玉阙,那玉佩真的给刺客了?” 玉佩是云嬷嬷临终前交托卫明城给明妧的,穆王妃有过问的权力。 卫明城道,“只是一块假的。” 他盯着穆王妃的脸,只见她暗松了一口气,道,“希望能骗过刺客。” 急于知道给刺客玉佩是真是假,甚至跑来镇南王府询问,都等不及去见王妃,就直接来找她了,可见担心玉佩落入刺客之手,她忍不住问道,“那块玉佩有什么用处?” 穆王妃望向明妧,她道,“世子妃可以当那块玉佩能开启一座宝藏。” “能开宝藏?”苏氏倒吸一口气道,“那玉佩放在明妧和尘儿这里也不安全。” 只要这话传出去,还不知道会引来多少人惦记。 明妧扶额,她娘是没有听清楚穆王妃的话吗,是可以当做宝藏,那就说明不是了啊,只是借此告诉她这块玉佩的价值而已。 明妧望着穆王妃,希望她能坦然相告。 穆王妃轻摇头,不是她不说,而是不能说,如果这一次不是云嬷嬷一时不察上了当,这件事会隐瞒的死死的。 怕明妧追问,穆王妃起身去见王妃,正好苏氏也见过明妧了,就和穆王妃一起走了。 清宜郡主留下陪明妧说话,还没聊两句,外面一丫鬟进来道,“世子妃,琅嬛郡主被刺客挟持了。” 明妧怔住,朝天花板翻了一白眼,“这么巧?” 丫鬟道,“听说琅嬛郡主是为昨儿三少爷救了沐表姑娘的事回东王府的,说是怕东王爷东王妃怒气冲冲登门,所以特地起了一个大早回门。” 只是没想到,早起的虫儿被鸟吃,落入了刺客手中。 琅嬛郡主的善解人意,明妧都惊呆了,她是吃错药了吗? 再说楚墨枫,拿着解药去交换铁链钥匙,刚离开镇南王府没一会儿,就得知琅嬛郡主被刺客挟持的消息。 当时,楚墨枫就脸寒如霜了。 刺客让给他送信,让他去醉仙楼交换钥匙,楚墨枫只能照办。 醉仙楼,芙蓉阁内。 楚墨枫推门进去,琅嬛郡主正坐在那里喝茶,丫鬟伺候在她身后,从她们主仆身上找不出半点被人挟持的样子。 楚墨枫走上前,脸色冷沉道,“闹够了吗?!” “不够!”琅嬛郡主把手中的茶盏重重的磕在桌子上。 见楚墨枫一点都不诧异,琅嬛郡主拳头攒紧,咬牙道,“你知道是我要世子妃的命。” 不是问句,琅嬛郡主很肯定。 但是她不能肯定的是楚墨枫是不想她手上再沾血,还是舍不得世子妃死。 楚墨枫脸冷着道,“别逼我杀你。” “杀我?”琅嬛郡主惨笑一声,“你以为我怕死吗?我怕的只有死不瞑目!” 她盯着楚墨枫道,“长房肖想爵位,大伯父大伯母为此不宜余力,你这个做儿子的不帮忙就算了,还处处拖后腿,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难道你就不想将来手握重兵,权倾天下?” “这与你无关,”楚墨枫冷道。 他的嫌弃几乎都挂在脸上,如果不是为了钥匙,他根本不愿意和她多说一句。 琅嬛郡主气的娇容狰狞,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心底骂了多少遍愚不可及了。 骂楚墨枫,也是骂东王府和晋王府暗卫。 明明都把镇南王世子妃抓到手了,一刀捅下去很难吗?! 非要拖拖拉拉,让马车坠落悬崖,结果呢,她再一次脱险了! 要不是暗卫培养不易,再加上那群刺客威胁,琅嬛郡主一点都不想把钥匙交出来,她要她一辈子戴着铁链活下去,永远都没法出门! 第462章 恩情 楚墨枫从怀里掏出解药,放在桌子上,道,“钥匙呢?” 琅嬛郡主望着他道,“那女人那么奸诈,我怎么知道这解药没有问题?” 楚墨枫气笑了,“不要把所有人都想的和你一样。” “你!”琅嬛郡主气的想将他千刀万剐,眼泪在眸底打转。 想到楚墨枫把她推给楚墨洐,一堆人往楚墨洐身边塞人,她就恨的咬牙切齿。 “来人!给我揍他!给我狠狠的揍!”琅嬛郡主拍桌子,怒道。 她话音未落,屋子里就多了两名黑衣人。 琅嬛郡主盯着楚墨枫道,“你要敢反抗一下,我绝对不会把钥匙交出来!” 两黑衣人走过来,结果楚墨枫身子一闪,一脚横扫。 两名黑衣人就撞在了墙上,狠狠摔在地上,口吐鲜血,爬都爬不起来。 琅嬛郡主气的眼喷火,“你敢!” 可是下一秒,她的话就都湮灭在了喉咙里。 楚墨枫一手掐着她的脖子,道,“你说我敢不敢?!” 他一再容忍,只换来她的变本加厉,她已经疯了。 对一个疯子,有什么可客气的? 他手稍稍一用力,琅嬛郡主的脸就因为缺氧泛青,她狠狠的拍打他的手,要他松开。 丫鬟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道,“大少爷,你放了我家郡主吧!” “别求他!”琅嬛郡主眼睛有泪,“我倒要看看他的心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狠?” 楚墨枫笑了,“这会儿只怕整个镇南王府都知道你琅嬛郡主被刺客挟持了,我若是杀了你,你说会不会有人怀疑是我杀的?” 琅嬛郡主脖子昂着,为了不让脖子提的疼,她垫着脚尖。 她是真的怕了。 当日,在观景楼上,她豁出去算计他,他不管不顾,扭头就走。 如果不是楚墨洐救她,她都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这个男人的心是石头做的,她做什么都焐不热,只招来厌恶。 丫鬟抓着楚墨枫的手,求他放了琅嬛郡主,楚墨枫手一掀,就把丫鬟甩开了,胳膊撞在墙上,疼的丫鬟眼泪直往外涌。 琅嬛郡主仿佛听到了脖子骨头碎裂声,她道,“把,把钥匙给他!” 丫鬟捂着胳膊,从怀里掏出钥匙,颤抖着手送过来。 楚墨枫把手松开,琅嬛郡主往旁边一撞,桌子上的糕点和茶壶被她扑了一地,哐当声要多刺耳就有多刺耳。 楚墨枫一把抓过钥匙,把怀里的药瓶放在桌子上,转身便走。 只是他前脚出门,后脚琅嬛郡主就把桌子掀翻了。 楚墨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回王府的路上,楚墨洐骑马过来,急切的问他道,“大哥,琅嬛呢,你怎么没救她出来?” 楚墨枫望着楚墨洐,眼神复杂道,“三弟觉得琅嬛郡主需要我救吗?” 楚墨洐怔住。 楚墨枫一夹马肚子就跑远了。 楚墨洐回头望着他,大哥这话的意思是…… 楚墨枫回了王府,直奔沉香轩,把钥匙交给楚墨尘。 楚墨尘回屋帮明妧打开锁,明妧激动的就跟被人紧闭了许久,终于要重获自由了一般。 结果楚墨尘转了好几下,也没能把锁打开。 楚墨尘眉头打了个死结,“这是把假钥匙。” 明妧笑容僵硬在脸上,欢喜的心一寸寸炸裂,想挖刺客祖坟的心都有了。 楚墨枫就站在珠帘外,他的脸阴沉的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乌云密布。 还是被她给耍了! “我再去帮你拿钥匙,”他道。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 明妧还有话说呢,结果人家连个背影都没给他留,先前还有解药能做交换,现在没有解药,刺客怎么可能把钥匙给他? 难道她要说她给刺客下的毒不止一种,给的解药却只有一种吗? 只是他说的笃定,明妧决定相信他。 这会儿不选择相信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再说楚墨枫走后,刺客拿到解药,先服了一粒,那种浑身刺疼的感觉消失,胸口堵着的一团气散开,整个人都轻松了。 他道,“是解药没错。” “不要疏忽大意,”琅嬛郡主脸色冰冷道。 丫鬟附和,“正是,还是让大夫把脉看看吧。” 大夫就在门外,本来琅嬛郡主是要检查解药后,再决定要不要给钥匙的,只是没想到楚墨枫对她这么绝情。 为了救卫明妧,差点没命,却要杀她。 琅嬛郡主心底的恨意洗卷她的理智,恨不得将明妧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大夫进门,给刺客把脉,道,“毒已经解了。” “确定没问题?”刺客之一问道。 大夫觉得脉象有一点点的问题,但是他不知道是什么导致的,不像是中毒,这些人凶神恶煞,面无表情,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大夫忙道,“确定没问题。” 刺客就让大夫走了。 其他刺客服下解药,然后拿刀架着琅嬛郡主的脖子出了醉仙楼,坐上马车出城。 楚总管带人去追。 等出了城,刺客就丢下琅嬛郡主,骑马离开。 楚总管要带人去追,琅嬛郡主道,“不用追了。” “可钥匙还没拿到手,他们给大少爷的是把假钥匙,”楚总管道。 琅嬛郡主手心摊开,道,“钥匙我拿到了。” 楚总管皱眉,心下闪过一抹狐疑。 大少爷都拿不到的钥匙,郡主却拿到手了? 琅嬛郡主坐马车回府,直接把钥匙给了小厮,匆匆送来沉香轩。 喜儿拿着钥匙,望着明妧,“世子妃要试试吗?” 明妧勾唇,“我也想知道这把钥匙能不能打开锁。” 喜儿不抱什么希望,但是钥匙插进空里,轻轻一转,就听到锁打开的声音。 喜儿欣喜若狂。 明妧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喜悦。 原来要她命的是她。 没能要她小命,还因拿回钥匙有功,这份恩情,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谢她。 楚墨尘让喜儿把铁索拿下去扔掉,明妧道,“扔掉做什么,留着,指不定以后会用到。” 喜儿眨巴眼睛望着她。 不懂哪有用到铁索的地方。 结果明妧话锋一转,道,“弄清楚这块铁链是什么材质打造的,给我打造一个一模一样的出来。” 楚墨尘点头,让赵风去办这件事。 明妧嘴角噙着一抹弧度道,“准备热水,我要沐浴,再给我准备厚礼,我要去好好谢谢琅嬛郡主。” 第463章 青丝 想到琅嬛郡主几次栽赃污蔑明妧,喜儿一点都不想明妧和琅嬛郡主打交道。 但琅嬛郡主带回钥匙,世子妃总算不用在带着铁链,连衣服都穿不好,一码归一码,的确该好好谢谢琅嬛郡主。 喜儿下去,找周妈妈商议该准备什么礼物向琅嬛郡主道谢。 周妈妈想着琅嬛郡主不计前嫌,没把钥匙扔掉,再加上明妧叮嘱是厚礼,她准备的很用心。 等明妧沐浴更衣出来,喜儿和雪雁就抱着礼物走过来。 喜儿把周妈妈准备了什么和明妧禀告了下,明妧笑道,“准备的不错,走吧。” 她刚出门,丫鬟就告诉她道,“琅嬛郡主在老夫人那儿。” 明妧眸光一笑,道,“那就去长晖院。” 一个个不是希望她和琅嬛郡主交好吗,她可是一换好衣服,就赶着来表达谢意了。 以前对她太过心慈手软了,这一次叫她好好尝尝什么叫悔不当初!悔之晚矣! 绕过屏风,明妧就看到琅嬛郡主坐在那里,脸色惊魂未定,白皙的脖子处被掐过的痕迹格外明显。 好一朵妖娆绽放,惹人怜惜的白莲花啊。 看到明妧,琅嬛郡主道,“世子妃铁链打开了?我还以为刺客是骗我的。” 明妧感激的笑着,“这回多亏了三嫂给我带回钥匙,否则我这辈子怕是要待着铁链过活了。”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以前琅嬛多有得罪……。” 不等她把话说完,明妧笑道,“哪的话,你带回钥匙,我感激你一辈子,我也不知道怎么表达感激,挑了点礼物,还请三嫂收下。” 大太太阴阳怪气道,“拂云轩离沉香轩那么近,怎么送礼送到长晖院来了,莫不是送给我们长辈看的吧?” 明妧淡淡一笑,望向大太太道,“大伯母教训的还是,明妧只是急于向三嫂表达谢意,没有想那么多,下次不会了。” 应该也没有下回了。 见琅嬛郡主脖子上的伤,明妧道,“这一回,是明妧连累了三嫂,脖子掐成这样,喜儿,去拿祛淤青的药膏来。” 喜儿福身退下。 明妧又问道,“大嫂伤成这样,看过大夫没有?” “已经派人去请了,还没来,”钱妈妈回道。 明妧点点头,站到一旁,看琅嬛郡主的每一个眼神都是感激。 等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太医就来了。 坐下给琅嬛郡主把脉,眉头越来越皱,看的人心都跟着提了起来,“没事吧?” “郡主似乎中毒了?”太医道。 琅嬛郡主心头一震。 她怎么可能会中毒? 没人会给她下毒啊。 一个念头呼之欲出。 她猛然望向明妧,是她给她下毒的?! 她瞥过来,明妧就问太医道,“太医有办法给琅嬛郡主解毒吗?” 太医摇头。 刚摇完,琅嬛郡主就面容扭曲了。 疼的她在地上打滚,把一屋子人都吓了一跳,明妧急道,“太医,你快救郡主啊。” 太医一头冷汗。 说的好像他故意不救琅嬛郡主似的,要是能救,他肯定救啊。 喜儿拿了祛淤青的药膏回来,明妧又吩咐道,“去把江湖郎中留给我的解毒药方拿来。” 喜儿有点懵,世子妃是糊涂了吗,那么好的药方也随便送人。 见喜儿站着没动,明妧催道,“快去啊。” 世子妃固执己见,喜儿能怎么办,只能去拿药方了。 只是她前脚回内屋,后脚雪雁就塞给她一张药方,道,“快拿去吧。” 喜儿一头雾水。 她接连跑了两回,有些体力不支了。 不过更惨的当然还是琅嬛郡主了,在地上翻过来滚过去,叫的歇斯底里,楚墨洐想点晕她,被明妧阻拦道,“点晕她没用,这么疼,她还是会疼醒过来的。” 太医点头,“世子妃说的没错。” 喜儿把药方送进屋,明妧道,“给太医看,能不能救琅嬛郡主。” 太医接了药方,是赞不绝口。 她把药方给琅嬛郡主的丫鬟,让丫鬟拿去抓药,煎给琅嬛郡主服用。 然后,明妧就坐在那里,一脸焦灼的看着琅嬛郡主疼的死去活来。 琅嬛郡主几次瞪向明妧,明妧淡笑以对,虽然没说话,但都写在眼底了:我这份回礼,你可还满意? 王妃坐在一旁,看看琅嬛郡主,又望望明妧,神情不知所思。 如果不知道明妧医术超群,明妧这反应,她一点都不会怀疑什么。 可琅嬛郡主才刚刚带回钥匙,替她解开铁链,她笑脸吟吟的上前道谢,转过脸就给琅嬛郡主下毒,还把解毒药方拿出来,撇清自己的关系,让琅嬛郡主吃个哑巴亏。 琅嬛郡主知道是明妧给她下毒的,但是她却没有指认出来,一直强忍着。 王妃有点糊涂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最后,琅嬛郡主疼晕了过去。 被楚墨洐抱回拂云轩。 明妧一脸心痛道,“都怪我和相公,中了敌人的奸计,连累了琅嬛郡主。” 大太太就道,“也不知道那解毒药方管不管用?” 明妧道,“我大哥就是扶那药方解毒的,肯定能救琅嬛郡主。” 明妧不放心,要跟去拂云轩看看。 王妃稍后一点,等出了长晖院,四下无人处,她问楚墨尘道,“到底怎么回事?别骗母妃。” 楚墨尘道,“大哥都带不回来的钥匙,三嫂却带回来了,母妃不觉得奇怪吗?” 是挺奇怪的。 “绑架三嫂的是东王府暗卫,”楚墨尘道。 王妃本就皱紧的眉头更紧了三分,脸色铁青,“她到底要做什么,她为什么又把钥匙带回来?” “大哥识破了她的诡计,她脖子上的淤青是大哥掐出来的。” 王妃气的脑壳疼。 琅嬛怎么变的这么心狠手辣了,想到昨天楚墨尘和明妧差点没命,王妃就气不打一处来。 虽然知道是怎么回事,王妃和楚墨尘还是去拂云轩探望琅嬛郡主。 丫鬟抓了药,然后煎好,喂琅嬛郡主服下。 可惜,一点用都没有。 这是王妃意料之中的事,明妧的医术之高,超乎想象,知道是琅嬛郡主要她的命,怎么可能会心慈手软,给人下了毒,还帮人解毒,这不是白忙一场吗? 太医摇头道,“药方没用。” 丫鬟扑通一声就给明妧跪下了,“世子妃,你救救我家郡主吧。” 明妧扶丫鬟起来,“别急,我一定想办法找江湖郎中来给你家郡主解毒,她对我的恩情,我实在无以为报……” 话还没说完,明妧就一脸惊恐了。 只见琅嬛郡主三千青丝变成了白发。 第464章 还手 乌黑顺滑如绸缎般的秀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 这一幕,屋内谁见了不惊恐,不尖叫,反倒只有琅嬛郡主不知情,但大家都望着她,对着她叫,再傻也知道自己不对劲了。 丫鬟捂嘴叫道,“郡,郡主,你的头发……。” “我的头发怎么了?!”琅嬛郡主叫着,她伸手拽下一缕青丝,拽下时发丝还是黑的,眨眼的功夫,头发就雪白了。 琅嬛郡主脸色惨白,她一把掀开被子下床,她速度很快,快的丫鬟都没反应过来,她就从床上摔了下来,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两丫鬟把她扶起来,琅嬛郡主往梳妆台走,才看了一眼,她就把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全部推到了地上,哐啷啷摔了一地。 她接受不了头发变白的事实,只当是一场噩梦,要将它砸醒过来。 看着她癫狂,楚墨洐心痛不已,伸手将琅嬛郡主点晕,琅嬛郡主晕倒在他怀中,被他抱到床上。 这一幕,王妃看的心惊肉跳,她知道明妧医术高,可她没想到高到这种程度,能让人青丝变白发。 对一个女人来说,这太过残忍,但想到她差点死在琅嬛郡主的算计下,王妃又能理解她做的一切。 这事,该如何收场? 王妃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出了拂云轩后,她去找王爷。 这几天她找王爷的次数,还没有这两年的多。 听到王妃说琅嬛郡主头发变白了,王爷也狠狠震了下,王妃道,“琅嬛和明妧的事,该怎么办?” 两个都是她儿媳妇,王妃不想看到她们争的你死我活。 王爷抬手揉太阳穴,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好,这问题比带兵打仗还难,他道,“世子妃应该有分寸,她若是想要琅嬛郡主的命易如反掌。” 这一点,王妃相信王爷说的,凭明妧的本事,琅嬛郡主一再的挑衅她,她也只是逼琅嬛郡主赔礼道歉,那天打琅嬛郡主一巴掌,也是因为大太太护着琅嬛郡主,给了她一巴掌,她才动手的。 和要明妧的命比,之前只能算小打小闹了,没有道理,别人要世子妃的命,还不许她还手的道理。 王爷见王妃愁眉苦脸,他道,“这事,你就当不知道吧,琅嬛和明妧应该都心里有数。” 王妃叹息一声,除了当不知道,她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明妧回了沉香轩,心情灿烂的连吃了两块糕点,喜儿想到琅嬛郡主发狂的模样就大呼痛快,对那等心狠手辣的人,就该这么狠狠的治她。 再说东王妃,一得知琅嬛郡主中毒的消息,就匆匆赶来探望女儿,却见到女儿满头白发的模样,再加上一张苍白的脸,东王妃身子摇摇欲坠,要不是丫鬟扶着,估计就直接瘫软在地了。 她飞快的坐到床边,抓着琅嬛郡主的白发,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中毒?” 琅嬛郡主咬牙切齿道,“还能是谁,肯定是世子妃给我下毒的!” “又是她!”东王妃气的胸口直起伏。 这些人,只记得明妧的还击,却不想想是她们先招惹明妧的,差点要了明妧的命,还不许明妧还手。 琅嬛郡主哭道,“母妃,她肯定是知道昨天马车出事是我东王府算计她的。” 丫鬟在一旁,揉着疼痛的胳膊道,“世子妃明明知道,她还装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给郡主送东西感谢,又给不管用的解毒药方,还说会给世子妃请江湖郎中来治病。” 说的好听,但问她什么时候请江湖郎中来,她又说不知道,会尽量去找。 装模作样,又面面俱到,谁都知道她感念郡主帮她带回钥匙,郡主再气,也不能说是她下毒的,牛都能被她给活活气死! 东王妃心疼琅嬛郡主,本来老夫人就惦记给三少爷娶平妻,这会儿琅嬛郡主这副模样,不是正好给了她们借口吗?! 东王妃握着琅嬛郡主的手道,“别怕,既然知道是世子妃给你下毒的,就一定有办法解毒,拿到解药就能白发变青丝。” 在东王妃来之前,丫鬟也是这么安慰琅嬛郡主的。 只是她心里清楚,解药有,但想拿到手,绝没有那么容易。 她和世子妃算是彻底撕破脸皮了,大家不死不休。 安慰了琅嬛郡主一通,东王妃就去找王妃了,她知道王妃好说话,她道,“琅嬛病成那样,还惦记三少爷娶平妻的事,我这个做娘的心如刀绞,我知道老夫人她们什么打算,事关沐表姑娘闺誉,她就和当初的琅嬛一样,我东王府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我只有一个要求,等琅嬛毒解了,再让沐表姑娘进门。” 王妃没说话,三太太就道,“琅嬛郡主中的毒,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总不能她一年不解毒,一年不让沐表姑娘过门吧?” 东王妃咬牙道,“半年为限。” 三太太没说话,端茶轻啜。 她看琅嬛郡主和东王妃不顺眼,她也不会对老夫人和沐家掏心掏肺,帮着说一句,仁至义尽。 半年时间,她无所谓,老夫人和沐家不会答应的。 东王妃心里清楚,所以出了蘅芜院,她就去找老夫人。 正好大太太在那儿,丫鬟退下后,东王妃和老夫人说了几句体己话,也就是他们东王府和晋王府联手要明妧的命没成功的事。 大太太听得怔住,“那这么说,给琅嬛郡主下毒的是世子妃了?” 挟持是假,自己人肯定不会给琅嬛郡主下毒,镇南王府内最会下毒的就只有明妧一人。 东王妃点头,“就是世子妃给琅嬛下的毒,世子妃这么凶狠,看把琅嬛给害成什么模样了,沐表姑娘在世子妃手里也没讨到过便宜,晚些再进门,对她没坏处。” 她东王府可是为了世子之位,不遗余力,才把琅嬛郡主给搭上的,她不是不让沐表姑娘进门,只是晚半年而已,不过分,再者,她有言在先,只要琅嬛郡主毒解了,沐表姑娘就是明儿过门,她也不反对。 也就是说,要想沐表姑娘早日过门,就只能帮琅嬛郡主从世子妃手里拿解药。 都是聪明人啊。 但东王妃算漏了一点,那就是老夫人其实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希望沐表姑娘嫁进来。 拨弄了佛珠,老夫人笑道,“我心里有数。” 第465章 兵书 东王妃小坐了会儿,就和老夫人告辞。 临走前,东王妃瞥了大太太一眼,大太太眸光一动,起身笑道,“我送你出府。” 出了长晖院,大太太望向东王妃道,“东王妃是有话与我说?” 东王妃脸色带了点薄怒,“大太太可知琅嬛脖子上的伤是谁掐出来的?” 大太太怔住,她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难道不是为了让挟持看起来更像真的,故意掐出来的吗? 大太太一脸不解,东王妃气的心口痛,“是你的好儿子掐的!琅嬛不愿意交出钥匙,他一气之下掐的!” 大太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个逆子!” 看到大太太生气,东王妃嘴角一抹笑忽闪而逝,但这还不够,她道,“琅嬛告诉我,说大少爷喜欢世子妃。” 听到这一句,大太太脸都气绿了。 深呼吸,大太太咬牙道,“这不可能,我的儿子眼光不可能这么差!” 东王妃道,“我也希望不是真的,我只希望大太太能帮琅嬛拿到解药,我东王府一定感激不尽。” 大太太脸上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没有继续送东王妃,大太太转身回了东院。 一进门,大太太就砸了一套上等彩瓷茶盏,然后才去书房找大老爷。 刚走到门口,就听大老爷道,“先拿三千两去,等得空了我就去看他们。” 大太太推门进去,道,“老爷这是要去看谁?” 大老爷脸上闪过一抹慌乱,大太太心头莫名添了一抹浮躁,只听大老爷笑道,“官场上的事而已,怎么怒气这么大?” 大太太觉得大老爷有事瞒着她,但没追问,只道,“方才东王妃告诉我,说枫儿喜欢世子妃。” “这怎么可能?!”大老爷皱眉道。 “我也觉得不大可能,但你应该注意到枫儿从来没叫过世子妃,他都是叫她卫姑娘,”大太太道。 大老爷摇头,他没听过,大太太这么说,应该不假,他笑道,“这么点小事,你生这么大气做什么?” “小事?!”大太太气炸肺。 她都气的七窍生烟了,他还觉得是小事?! 大老爷端起茶盏,用茶盏盖轻轻的拨弄着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枫儿要是真喜欢世子妃,只能去抢。” 大太太眉头拧成麻花,“我不喜欢世子妃那样的儿媳妇!” “那是将来的事,这么早生气做什么?”大老爷笑道。 大太太想想也是,若是她不同意世子妃进门,难道枫儿还能硬娶不成。 只是她恼火枫儿的眼光,她养大的儿子,眼光怎么能那么差劲?! 大太太气不过,她去南墨轩找楚墨枫,正好楚墨枫在看书,见大太太过来,忙把书放下道,“娘怎么来了?” 他的书倒放,大太太走过去,随手拿起来,看着书上面的批注,眉头皱紧,“是王爷给你的?” “是。” 大太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随手就扔窗外头去了,她道,“就因为王爷时不时的给你一点蝇头小利,你就连谁是你亲爹娘都忘记了?!” 楚墨枫的脸隐隐难看,他道,“书没有错,娘何必拿书出气。” 大太太气的嘴皮哆嗦,“这些兵书,你爹没有吗?!你是不是觉得你爹带兵不如王爷,不屑与跟你爹学?!” 一本兵书,大太太不会生气,她气的是这兵书上有王爷的批注。 虽然楚墨枫没有正儿八经的跟王爷学习兵法,但这些批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楚墨枫。 大老爷一直希望楚墨枫将来上战场,用他教的兵法杀敌灭将,替他这个爹一雪前耻。 可如果楚墨枫用的兵法是王爷教的,别人不会说大老爷教的好,只会说是王爷教导有方。 大太太能不生气,能不愤怒吗? 可偏偏楚墨枫喜欢王爷带兵的方式,身为儿子,他不好批判大老爷,但私心里更觉得王爷在兵法上的见解更为独特。 他更知道,这些批注,是王爷特意写下来给他看的。 以前在岳麓书房,他可以用心钻研,搬回王府后,看点兵书还要偷偷摸摸的,他怕做的太刻意会被大太太察觉,没敢收起来,只倒扣,还是被大太太发现了。 大太太呵斥,楚墨枫没有反驳,骂了几句话,大太太有气都没地儿撒,一屁股坐下,半天没说话。 楚墨枫给她倒茶,道,“娘怒气冲冲的过来,是找我有事?” 大太太瞪着楚墨枫,恨铁不成钢道,“琅嬛郡主脖子上的伤当真是你掐出来的?!” 楚墨枫眉头微皱了下,他承认道,“是我掐的。” “就为了帮世子妃?!”大太太怒不可抑。 楚墨枫否认,“不全是帮她。” 大太太脸色好转了两分,“什么叫不全是?” 楚墨枫道,“我不能把解药给了刺客,却拿不回钥匙,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我将来如何执掌兵权?” 这话,大太太无法反驳。 她深呼吸道,“既然你和世子妃都心知肚明,你去找世子妃拿解药救琅嬛郡主。” 楚墨枫眉头皱的紧紧的,“母妃执意要帮琅嬛郡主?” 大太太看着他道,“不该帮吗?” 她怀疑楚墨枫不愿意帮忙。 楚墨枫顺着她道,“我可以帮琅嬛郡主去找四弟拿解药,我相信四弟会给我,但要了这一回,下回呢?娘要我好不容易积攒的好感为了琅嬛郡主败光吗,何况琅嬛郡主对娘并没有娘想的那么好。” 大太太蹙眉。 只听楚墨枫道,“那一千遍祈福佛经,不是道士让娘抄的,是琅嬛郡主让你抄的。” “是她!”大太太气站起来。 想到那一千遍佛经,抄的她手腕差点抽筋,大太太四肢百骸都是怒气,她对她哪里薄了,没想到背后居然这样算计她!当年那件事,她还记在心上呢! “娘现在还要我帮着拿解药吗?”楚墨枫问道。 “过段时间再说!” 丢下这一句,大太太转身离开。 楚墨枫松了口气。 虽然知道没什么可能,但他希望大太太以后能离琅嬛郡主远一点儿吧。 等大太太走远了,楚墨枫才去窗户外把兵书捡起来。 纵身一跃,就上了树,拍掉书上的灰,靠着大树继续读。 第466章 感激 琅嬛郡主坐等大太太给她送解药来,结果等到夜深,都没有解药。 第二天,她翘首以盼,把明妧盼到了。 受她牵连,被人挟持,最后还把楚墨枫没能带回来的钥匙带了回来,帮她解了铁链,这么大的恩情,明妧一天跑三趟都不嫌多。 何况拂云轩和沉香轩紧挨着,她有闲情雅致逛花园,不陪着琅嬛郡主,王府的下人都会在背后戳她脊梁骨,说她没良心。 明妧是个有良心的人,所以她来了。 屋子和昨天走的时候没什么大区别,就是梳妆台的铜镜没了。 琅嬛郡主靠着大迎枕,见明妧淡笑进来,眼神的冰刀几乎能把明妧凌迟。 看着她一头白发,明妧道,“三嫂别急,相公已经让人去找江湖郎中了。” “能找的到吗?!”琅嬛郡主咬牙。 “有点困难,但总会有希望的,”明妧淡笑道。 就是这副模样,让琅嬛郡主恨的牙根痒痒,除了心腹丫鬟,其他人都退下,她才望着明妧道,“你少跟我装模作样!” 明妧装傻充愣,“三嫂的话,我听不懂。” 简直是气死人不偿命,琅嬛郡主死死的揪着被子,“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和我装傻充愣有意思吗?!” “有意思,”明妧轻飘飘回了这三个字。 琅嬛郡主恨不得扑过来咬牙,“你!” 明妧坐下,给自己倒茶喝,道,“君山毛峰,好茶。” 她惬意的呷了一口,没丫鬟在,她就可以放心大胆的气琅嬛郡主了。 琅嬛郡主几乎要疯,她道,“你要怎么样才肯给我解药?!” 明妧瞥了她一眼,“没要你的命,已经我是心慈手软了,你该感恩戴德,而不是质问我。” 琅嬛郡主牙关要紧,一字一顿道,“你是要和我东王府作对到底了?!” 明妧笑了,她把茶盏放下,拍着胸口道,“说的我好害怕,没和我作对到底,都差点要我小命,让我跌落悬崖,死无葬身之地了,这要和我作对到底,还不得把我挫骨扬灰?” 琅嬛郡主嘴里咬出了血腥味。 明妧冷笑道,“你倒是给我提了个醒,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与其被你们东王府惦记,处心积虑的害死,不如我先下手为强,要你东王府满门的小命。” 琅嬛郡主脸色刷白,“你敢!” 她从床上起来,因为双腿发软,跌到在地。 明妧走过去,抬起她下颚,道,“兔子急了还咬人,你说我敢不敢呢?以前就是对你太宽容了,才叫你当我好欺负,这一次,让你尝尝得罪我的滋味儿,你也别急,这头发不用解毒,一个月后就会自己变黑,不过那时候,你会一天老过一天,等你脸上长满皱纹咽气的时候,你会有一头人人羡慕的墨发。” 清脆婉转的声音,仿佛空谷莺啼,可听在琅嬛郡主耳朵里,却让她苍白的脸上最后一抹血色消失。 她无法想象自己苍老长满皱纹的样子,一头白发,她已经不敢照镜子了,她不要变老,她不想死。 丫鬟跪下来,求明妧饶了琅嬛郡主。 明妧觉得好笑,“你一个小丫鬟,在本世子妃跟前很有面子吗?” 丫鬟嗓子一噎,只磕头道,“世子妃,你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们郡主这一回吧,她一定不会再犯。” 明妧讥笑一声,“有句话叫狗改不了吃屎。” 喜儿,“……” 世子妃这粗口……爆的带劲。 “本世子妃给你家郡主反省的机会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上回就警告过她,不要再惹我,很显然,再一次把我的话当成是耳旁风了,”明妧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看着琅嬛郡主。 外面,楚墨洐走进来,他把琅嬛郡主扶起来,望着明妧道,“世子妃当真就不能再给琅嬛一次机会?” 明妧看着楚墨洐,她指着琅嬛郡主道,“你的枕边人差点害死我就算了,她还差点要了你骨肉兄弟的命,看来三少爷一点感触都没有。” 楚墨洐的脸隐隐难看。 “也是,隔房长大的,怎么会有亲兄弟的感情,”明妧讥笑。 喜儿趁机来一句,“大少爷也是隔房的。” 啪! 这一记巴掌扇过去,楚墨洐的脸都青了。 明妧笑道,“那只能说明三少爷你重色轻手足了,一个把我和相公生死不当回事的人,三少爷以为我会把你们的命当回事吗?” 楚墨洐脸僵硬,不知道怎么回答。 倒是琅嬛郡主的小丫鬟帮他道,“三少爷已经数落过我们郡主了。” “是吗?”明妧淡淡一笑,“可惜,我没能看见。” “四弟妹……。” 楚墨洐眼神带了几分哀求。 明妧抬手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求我也没有用,你们要解药,我可以给,但我差点没命这口恶气,我咽不下,你们去和王爷王妃坦白,东王爷和东王妃带上厚礼去定北侯府向我爹娘承认教女无方,我一定把解药双手奉上。” “舍不掉脸的话,就舍命吧!” 丢下这一句,明妧抬脚离开。 走到珠帘处,明妧回头一笑,“三嫂是因为我才被刺客下毒的,晚些我再来探望你。” 看见没有,她就是这么感恩戴德,有恩必报。 笑了一声,明妧扬长而去。 琅嬛郡主跌坐在地,痛哭流涕。 这回,她是踢到铁板了。 跟王爷王妃认错,他们就会知道她心狠手辣,为了争夺世子之位不择手段,王爷会对他们失望透顶,怎么可能把世子之位传给楚墨洐? 让东王爷和东王妃登门赔罪,这事会传到御史台耳朵里,皇上知道后,肯定会重责东王府,至于会是什么样的责罚,谁也不知道。 她是铁了心不给她活路啊! 如果她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看着明妧一脸笑容,喜儿都觉得拂云轩是世子妃的开心果了,这两天,从拂云轩回去,世子妃心情就灿烂的不得了。 晚些再来,世子妃估计更高兴。 明妧看着天边的墨黑浓云,道,“天这么闷,怕是要下雨了。” 喜儿点头,“周妈妈说,这一场雨可能要下好几天。” “那早些来探望琅嬛郡主,”明妧笑道。 明妧到底没再来,吃了午饭后,她刚要出门,天下就下起了雨,她在门外看了会儿雨就回屋歪着了。 第467章 流民 这场雨比预料中的大,下的也比预料中的久。 断断续续下了七天才停。 这七天,明妧就待在沉香轩,偶尔去后院,有时候一待就是一整天,连饭都在后院药房吃的。 雨过天晴,天空一碧如洗,蔚蓝如玉,找不到一丝的瑕疵。 天气这么好,喜儿欢快道,“世子妃,这么好的天气,咱们去花园走走吧?” 明妧失笑,“这一场雨下的那么大,花园里的花估计都被打的七零八落,没什么好看的,这么好的天气,应该去逛街。” 她还没好好逛过街呢,以前楚墨尘腿脚不便,她就不为难他了,现在他都站起来了,街上又说他腿瘸,虽然解释了,但信的人应该不多。 正好出去溜一圈,澄清流言。 明妧去书房找楚墨尘,道,“天气这么好,去街上逛逛吧?” “你不怕再出意外?”楚墨尘望着她。 明妧两眼一翻,气闷道,“难道我这辈子都不能逛街了?” 她是怕出意外,但一辈子不逛街,她会被活活憋死的。 明妧就没对楚墨尘提出过什么要求,陪逛街是再简单不过的要求了,楚墨尘实在不忍心拒绝她,但他还是拒绝了,“过些天吧。” “过些天就能保证不会出意外了?”明妧盯着楚墨尘的眼睛道。 经过上回差点坠崖,她算是领悟了,只要敌人一天不灭绝,什么时候都有可能出意外。 楚墨尘伸手把明妧抱坐在怀中道,“过些天,街上没有流民了,我再带你去。” “流民?”明妧有点惊讶。 她倒是没想过楚墨尘不带她出门逛街是因为流民。 楚墨尘点头,“历城一带发生水灾,受灾百姓不计其数,因为距离京都不过两百里,流民进京求生,这会儿街上乱的很。” 本来明妧出门就格外容易招人算计,何况街上难民多,若是有心人混入难民中,真是防不胜防。 明妧难得想上街一次,就这样被难民给扼杀在了摇篮里。 想到那些难民颠沛流离,背井离乡,虽然没亲眼见到,但不免心生同情。 明妧不是胡搅蛮缠的人,不合适她上街,她当然不会去,便打消了这念头。 楚墨尘抱着她腻歪,明妧要起身,他不让。 外面敲门声传来,喜儿道,“世子妃,老夫人让你去长晖院一趟。” 楚墨尘心不甘情不愿的把胳膊松开,明妧稍稍整理裙摆,就出了书房。 一路上,她都在琢磨老夫人找她去长晖院何事,总不至于是因为天气好,她没有及时去请安吧,她倒觉得催她尽快给琅嬛郡主找江湖郎中治白发的可能性更大。 果不其然,一进门就听大太太问她,“还没有江湖郎中的消息吗?” 明妧摇头,“没有。” 其实她挺纳闷的,她们和琅嬛郡主关系那么好,难道琅嬛郡主没有和她们和盘托出她是怎么三千青丝变白发的吗,还是说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明妧还在走神,结果老夫人道,“这两天,街上多了不少的难民,瑜儿提议施粥,帮助那些难民,你若是没事的话,就和她们一起。” 施粥赈灾是好事,明妧当然不会拒绝,她问道,“在哪儿施粥?” 楚瑜挑眉,“四嫂是怕出府会出意外吗?” “有点儿,但施粥赈灾是好事,”明妧如实道。 楚瑜笑道,“就在王府后门。” 明妧眉头一皱,“就在王府外施粥吗?” “有何不妥吗?”楚瑜皱眉。 明妧道,“难民进城,并非什么好事,在内城施粥,无疑是把他们引过来,王府应该不会一日三餐都施粥吧,最合适的施粥地点应该是城外。” 难民是一个惹人怜惜,但又让人忌惮的群体。 人在濒临死亡的绝境,做出什么样的事都有可能,而且难民人多,万一出现暴乱,朝廷镇压还是不镇压,都不好。 镇压吧,那是不把难民的生死当回事,会更激怒他们。 不镇压吧,那是在纵容他们,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会出大乱子的。 施粥是在做好事,而不是好心办坏事,给朝廷添乱。 老夫人手拨弄着佛珠,看明妧的眼神带了点审度,道,“世子妃说的不错,等大厨房熬好粥和馒头,你们就去城外施粥吧,注意安全。” 明妧点点头。 想着她这身衣裳不合适做粗活,便福身告退,回沉香轩。 她刚走到屏风处,就听大太太笑道,“下雨之前,孙贵妃就传召我进宫,这会儿天晴了,我先进宫一趟。” 三太太挑眉,“下雨之前,大嫂不是进宫过吗?” 大太太笑了笑,并没说话,三太太又道,“莫非是给答复?” 楚瑜脸颊腾起一抹羞红。 大太太福身退下,匆匆进宫。 再说明妧,回了沉香轩,楚墨尘站在回廊下,问道,“找你去何事?” “一会儿我要去城外施粥,你去不去?”明妧迈步上台阶问道。 “我也去吧,”楚墨尘不放心道。 明妧让喜儿给她挑一身方便点的衣服,一袭华贵裙裳,在难民中,简直就是鹤立鸡群,是箭靶子,她不喜招摇。 再者拖地的裙摆,宽广的云袖,她就是写字都嫌麻烦,何况是施粥了。 只是喜儿翻箱倒柜了半天,然后告诉她,“没有世子妃要的衣裳。” 明妧郁闷的望向楚墨尘,“能不能穿男装?” 楚墨尘一脸黑线。 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真正想施粥的,不是那些为了博个好名声去装样子的。 他揪着明妧的琼鼻,摇头道,“不是你一个人去,肯定不行。” 真是麻烦。 是不是一起去,关系很大吗? 喜儿则道,“世子妃怕弄脏衣服,奴婢帮你施粥不就成了吗?” 明妧两眼一翻,让她帮忙施粥,她还用得着去城外吗,最后看着喜儿,眼前一亮道,“拿一套你的衣服给我不就成了吗?” 喜儿,“……” 她默默的望向楚墨尘,让他管管世子妃,楚墨尘扶额,“去拿吧。” 喜儿就去拿了一套自己新做的,还没有穿的衣裳来,给明妧的时候,还有点小心疼。 明妧失笑,“赶明儿给你做两身新的行了吧。” 喜儿咧嘴笑。 第468章 施粥 等大厨房派丫鬟来禀告说粥和馒头都准备妥当了,明妧和楚墨尘就往二门走。 楚瑜、楚黛她们已经等候在那里,见楚墨尘一起,楚瑜笑道,“四哥一起去,是怕四嫂有危险吗?” “我是怕别人有危险,”楚墨尘淡笑道。 明妧, 这厮会不会说话啊,好像她是祸害似的,走到哪儿祸害到哪儿。 可偏偏,楚墨尘一句话就成功堵住了楚瑜她们的嘴,明妧是出门容易遇危险,但最后倒霉的都是别人,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巧合,没次都这样,那就不是了。 楚瑜脸上的笑僵了僵,道,“四哥说的对,四嫂出门确实别人要更担心一点儿。” 明妧则道,“是心怀叵测的人更担心一点儿。” 一路无话。 出了王府,明妧坐上马车,楚墨尘没有陪着,他骑马。 之前没次出门,他都是坐马车的,他都坐够了,没有骑马来的恣意,再者出来就是要让大家知道他是真的腿痊愈了。 到了侧门,几辆马车跟上。 明妧掀开车帘就看到侧门处有十几个难民,衣衫褴褛,看上去和乞丐无异,大厨房拎了一通剩饭剩菜出来,他们一拥而上,像是珍宝似的,唯恐慢了就没了。 那样子,看的人委实心疼。 在马车内,明妧把身上的裙裳换下来。 等到了城外,楚瑜就见到一个丫鬟打扮的世子妃,一身简单裙裳,却难掩她的光芒。 “四哥都说了,遇到四嫂,危险的是别人,四嫂怎么还这身打扮?”楚珂不解道。 明妧摸着袖子道,“这样施粥比较方便,我不是来玩的。” 楚珂脸一哏,恼道,“我们也不是来玩的!” 明妧嘴角扯了下,道,“先前那身衣服,我没法干活,不代表你们不可以。” 楚珂瞪了明妧衣裳一眼,没再说什么。 楚瑜则道,“要不,我们也换成丫鬟衣裳吧?” “凭什么?!”楚珂一脸不快。 楚瑜在她耳边嘀咕了两句,楚珂转身吩咐丫鬟,“快回去给我们拿丫鬟衣裳来,挑干净没穿过的。” 她长这么大,还没穿过丫鬟的衣服呢,但大姐姐说的不错,世子妃穿丫鬟衣裳,她们不穿,就显得她们是在装样子,而且丫鬟打扮,也更显得她们只是来施粥的,而不是来装样子的,这样名声更好听些。 明妧和喜儿她们已经开始施粥了,楚瑜她们还在等衣裳,等她们换好衣服过来,便发现来城外施粥的人多了不少。 左相府千金、成国公府大姑娘、尚书府小姐、还有亲王府郡主…… 施粥也能撞上? 楚瑜一脸无语,也更庆幸她们早早的换好丫鬟裙裳,和她们一比,高下立见。 成国公府大姑娘徐娇见了道,“怎么这身打扮?” 楚瑜扯着衣裳,笑道,“这样比较方便。” 徐娇脸色僵了僵,看着四下的难民,也觉得不合时宜。 那边明妧见好多马车过来,小厮从马车上抬粥下来,她道,“居然这么多施粥的。” 喜儿道,“更奇怪的是,都是来城门口施粥,难道她们都和姑娘想一块儿去了?” 不止喜儿,明妧也好奇,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为什么了。 雪雁过来道,“世子妃,孙贵妃向皇上提议城内不许施粥,要施粥一律到城外,这样可以把难民引向城外,不仅能便于管理,城内百姓还能安心做生意,皇上觉得这提议不错,便张贴了告示,所以她们才来城外施粥的。” 喜儿小脸皱成包子状,“大太太进宫见了孙贵妃,会不会是她……。” 明妧朝喜儿摇头,让她别乱说,当喜儿觉得,大太太赶着进宫,就是觉得世子妃的主意不错,赶着去给孙贵妃送功劳的! 孙贵妃这么为皇上分忧,皇上肯定欢喜,大加赞赏! 想到孙贵妃见天的恨不得弄死她们家世子妃,最后却用世子妃的主意讨皇上的欢心,喜儿就一脸的不快。 但明妧觉得,这没什么不好,世家大族爱攀比,都集中到城外施粥,他们会比着谁送的多,最后受惠的是这些百姓,这才是最重要的。 “别气了,快点施粥,”明妧催道。 喜儿嘟着小嘴,把粥呈给那些难民。 施完了粥和馒头,明妧也累的腰酸背痛了,难民实在是太多了。 这里没什么好待的,明妧打算离开,想到什么,明妧在喜儿耳边嘀咕了几句。 然后,离开的时候,喜儿问道,“世子妃,明儿咱们还来吗?” “当然来,听德顺公公说,皇上派了小公公在暗处盯梢,谁赈灾几天都记下来,我能不来吗?必须一天不落啊,比起名声,一点米粮算的了什么?”明妧小声道。 虽然明妧说的很小声,但她身边正好有两个小丫鬟路过。 听到明妧说这话,当即跑过去告诉她们家姑娘,又正好,她们家姑娘和手帕交在一起,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开了。 看着那些大家闺秀互相约定明天来施粥的时辰,喜儿捂嘴笑,她们都被世子妃给耍了。 楚墨尘走过来,笑道,“你帮皇上这么大的忙,要不要我进宫帮你讨赏?” 明妧笑道,“我是帮难民,当然,你要帮我讨点赏赐回来更好。” 那边,楚瑜走过来道,“怎么是四嫂帮皇上的忙,明明是孙贵妃帮皇上出的主意,没有这么往身上揽功劳的。” 明妧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难得,孙贵妃看我不顺眼,还有和我想到一起的时候,施粥完了,你们是留下再看看,还是一起回府?” “当然回去了!” 这些难民有什么好看的,再说了,明天不还得来。 坐上马车,大家一起回镇南王府。 下马车的时候,明妧换回原来的裙裳,楚瑜她们还是一袭丫鬟打扮,总是慢明妧一拍,不由的暗气。 王府下人没见过她们这样过,频频张望,惹的楚瑜恨不得剜他们眼珠子。 明妧没有直接回沉香轩,而是回了长晖院。 楚瑜她们一身丫鬟打扮,明妧一袭华贵裙裳,大太太见了道,“世子妃怎么就这么特殊些,不应该和王府的姐妹保持一致吗?” 第469章 圣明 明妧朝天花板翻了一白眼。 楚瑜生怕明妧怼大太太,赶紧道,“娘,大嫂和我们一样,施粥的时候是穿丫鬟裙裳的,只是在马车内换了回来而已。” 三太太笑道,“还是你们聪慧,知道换成丫鬟打扮,不显山露水,才更显得诚心。” 明妧在一旁摸鼻子。 如果知道楚瑜是学她的,三太太一定不会这么夸她,她就当夸的是她了。 楚瑜、楚黛她们略尴尬,但没有说破。 明妧小坐了片刻,就福身告退了。 等她一走,楚瑜就道,“听说皇上派了公公暗中观察满朝文武都有谁施粥了,明儿我们还得去。” 三太太望着大太太,“这事,大嫂知道吗?” 大太太摇头,“我没听孙贵妃说这事,不过皇上既然是暗中观察,肯定是考验朝臣对朝廷的忠心,皇上果然英明。” “只是既然是暗中观察,怎么就传开了?”老夫人质疑道。 楚瑜摇头,“不知道是谁传开的,反正就这么传开了,好像是从德顺公公的嘴里传出来的,肯定不假。” “施粥本就是好事,再加上皇上又暗中关注,你们就每天都去施粥,回头我吩咐大厨房多做些馒头,好歹我们也是镇南王府,决不能让人比了下去,”大太太道。 三太太赞同。 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回屋后,周妈妈怕那些难民有什么传染病,准备了热水让明妧沐浴。 明妧觉得没那么夸张,但周妈妈执意,少不得从了她。 这边,明妧舒舒服服的泡澡。 宫内,德顺公公就恼火,向皇上诉苦,“皇上,你可要相信奴才啊,奴才可不敢假传圣旨,说你让人暗中观察,都有谁施粥的事。” 德顺公公跪下向皇上请罪。 假传圣旨是死罪,他担待不起。 皇上听得一头雾水,“到底怎么回事,起来说。” 德顺公公爬起来,道,“也不知道是谁传的,说皇上暗中派人观察,城门口都有哪些人施粥,让人偷偷记下来,说是考验臣子们的忠心的,还说这话是从奴才嘴里传出去的,奴才几时说过这话了?” 皇上眉头微皱,道,“是谁做了好事,往你身上摁的?” 德顺公公,“……” “皇上,您不生气?”德顺公公小声问道。 皇上把手中奏折放下,笑道,“那些难民虽然不多,朝廷要施粥的话,也不少,现在这话传出去,一堆人抢着施粥,给国库减轻点负担没什么不好的,这话朕是没说话,就当是朕说的,明儿你去城门口看两眼,证明这流言不虚。” 德顺公公,“……” 他伺候皇上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假传圣旨,最后皇上把圣旨补成真的。 他一定要打听出来,这圣旨到底是谁假传的,也忒忠心耿耿,还不欲人知了些,刚刚没差点把他魂吓飞了。 德顺公公刚这样想,就听皇上道,“打听下,看是谁这么聪明。” 德顺公公连忙应下。 第二天,明妧她们前脚施粥完,坐上马车回王府,后脚德顺公公就坐马车到了城外。 看着不少人施粥,那些难民都就着粥啃馒头,虽然狼狈,但好歹没有饿的饥肠咕噜,略感安慰。 进过宫,见过皇上的,都认得德顺公公,见他过来,连忙迎上去道,“德顺公公怎么亲自来城外视察了?” 当然是皇上吩咐的了。 不过这话德顺公公没说出来,只道,“皇上让咱家盯着点城外,这事咱家没对外说过,怎么就传开了,惹的皇上狠狠的训斥了我一顿,到底是谁传开的?” 德顺公公脸一沉,大家心都跟着颤抖,毕竟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说话的分量有时候都堪比一品大员。 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最后,就把明妧捅了出来。 德顺公公, 怎么是镇南王世子妃啊? 不过,这像是她干的出来的事。 德顺公公在城外待了一刻钟,亲自施粥,然后进宫回禀皇上。 皇上听的大笑,“居然是她。” 见皇上高兴,德顺公公笑道,“奴才刚到城门口,正好镇南王府施粥完离开,镇南王世子妃也在,满京都有镇南王世子妃这么聪慧的大家闺秀不多见,三两句话,就让这么多人争先恐后的施粥,奴才去的时候,少说也有十家在施粥,这一回水灾,不用国库派粮,这些涌入京都的难民就能填饱肚子了。” 皇上点头笑道,“虽然手段不够光彩,但心地良善,胸怀天下。” “皇上可得好好奖赏世子妃,”德顺公公趁机替明妧讨赏。 皇上笑道,“是得好好奖赏下,把新进贡的果子送两箩筐去给她。” “皇上圣明。” 再说明妧,前脚回镇南王府,后脚她泄露德顺公公任务,惹的德顺公公亲自出宫查问的消息就传回了镇南王府。 明妧,“……” 楚墨尘,“……”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皆是一脸黑线。 这是巧合呢还是巧合呢? 不出意外的,明妧被叫去了长晖院,接受批评。 老夫人皱眉道,“这事你知道不就成了吗,怎么还闹的人尽皆知了,给人家德顺公公添麻烦。” 没有比明妧更无辜的了,她道,“我只是和丫鬟随口一说,没想到会被人听去,连王府我都没说啊,怎么会闹的人尽皆知呢?” 大太太则道,“虽然你是无心之失,但在外人看来,你的嘴巴也太松了些,藏不住秘密。” 明妧眨眨眼道,“虽然明妧是惹得德顺公公不快,但消息传开,受益的人可不少,就是王府,应该也不会天天都施粥。” 别得了便宜还怪她啊,这就不讨喜了。 大太太嗓子噎住,不能否认明妧说的是真的。 三太太则道,“即便不是坏事,但也对我镇南王府名声造成恶劣影响,只怕这会儿外人会说咱们镇南王府收买了德顺公公,打听皇上的一举一动,施粥赈灾都是装模作样。” 然后,大家一致决定要罚明妧抄家规,以儆效尤。 明妧无话可说,她实在没料到做好事会拍到德顺公公的马蹄。 抄家规就抄家规吧,又抄不死人,就当是练字了。 就在明妧准备告退的时候,皇上赏赐的贡果送来了,接连大雨,道路难行,贡果送进宫不容易,也越显得珍贵。 一屋子人脸都哏青了。 大太太问传话公公道,“皇上不是很生气吗?” 小公公回道,“皇上起初很生气,但德顺公公说消息传开,赈灾的人多,百姓受益,世子妃做的是件好事,也不妨碍皇上看臣子们的忠心,皇上一高兴,就赏了两框贡果。” 明妧笑道,“皇上圣明。” 第470章 真心 这一声皇上圣明,明妧是真心地,来的来及时了,仿佛一场甘霖,把镇南王府对她的家规惩罚给冲没。 连皇上都觉得她做的是件好事,赏了两筐贡果给她,再处罚她可就说不过去了,难道皇上赏罚不明吗? 大太太和三太太脸都气紫了,两人还不容易才联手罚明妧一次,最后竟然无疾而终! 怎么所有的好事都向着她?! 越想越来气,大太太端茶猛灌了一口,最后呛住了。 明妧见贡果没有一并抬来,应该是直接送沉香轩去了,她道,“也不知道皇上赏了些什么果子,明妧一会儿让丫鬟送些来给老夫人,还有两位婶娘尝尝。” 老夫人没说什么,神情晦暗莫测。 大太太和三太太是一肚子火没处撒,恨不得冲明妧来一句,她们难道还缺几颗贡果吗?! 但明妧是镇南王府世子妃,要吃什么没有,皇上不也赏赐了。 明妧福了福身,然后退下。 出了长晖院,喜儿高兴道,“不知道皇上赏赐了世子妃什么贡果?” 其实明妧也挺好奇的,她笑道,“不论赏赐的是什么,都少不了你一份。” 喜儿笑的眉眼弯弯。 等回了沉香轩,明妧就看到两箩筐贡果了。 用两个形容就是:实在。 两大箩筐,塞的满满的。 都是应急的水果,有贡梨、西瓜、水蜜桃、葡萄、樱桃,还有用瓮装的,用糖腌过的杨梅。 明妧最喜欢吃杨梅了,忍不住拿起一颗塞嘴里,酸酸甜甜,好吃极了。 这味道,比前世吃的还要好,毕竟是贡果,最大最好的供应皇上。 镇南王府虽然权倾天下,但要论吃的,还真比不上宫里。 楚墨尘进屋,见她抱着杨梅罐子吃的欢畅,他都不敢近前,隔的那么远,他都感觉到牙酸了,他道,“有那么喜欢吃?” “当然了,你要不要尝尝?”她递一颗给楚墨尘。 楚墨尘连忙摇头,“不用了。” 连吃了好几颗,明妧把罢手,指挥喜儿和雪雁把贡果分分,这么两大筐,吃不完浪费太可惜了。 送点去定北侯府,再送去点苏家,之后再分给老夫人,剩下的自己留着慢慢吃。 楚墨尘见了道,“我怎么没发现你喜欢吃水果?” “是你沉香轩就没几种水果,”明妧白他一眼道。 楚墨尘讨了个没趣,他没那么喜欢吃水果,小厨房依照他喜好准备的吃食,没听她提起过,楚墨尘就当他们口味差不多了,没想到他们不一样。 楚墨尘轻咳一声道,“你喜欢的话,回头我和宫里打声招呼,贡果送进宫前,送点来沉香轩。” “这也行?”明妧惊呆。 “只要有钱有权就行了,送两箩筐贡果进宫,再加一小箩筐也不妨碍多少事,”楚墨尘凤眸带笑。 明妧无话反驳,什么时候都是钱权横行的时代,只是听他说的这么云淡风轻,她感觉自己错过了好多的水果,往后她一定要补回来。 杨梅要冰镇才好吃,明妧让雪雁从冰窖取了冰块来。 明妧对丫鬟宽厚,一人赏了个雪梨和水蜜桃,另外让她们抱一个西瓜下去分,乐的喜儿抱着西瓜都感觉是在飘。 再说镇南王府小厮送了小箩筐贡果去定北侯府,老夫人知道是皇上赏明妧的,直夸她孝顺,又道,“施粥赈灾是好事,老天爷眷顾我定北侯府,找回了丢失的子孙,我定北侯府一定要感恩戴德,从公中拿五千两出来买米施粥。” 苏氏连连点头,“我也正有此想法。” 外面,定北侯进来,苏氏给他削梨,定北侯笑道,“你吃吧,刚进宫陪皇上下了盘棋,知道这贡果是怎么赏明妧的。” 苏氏笑道,“不是明妧不小心泄露了机密,办了件好事吗?” 定北侯摇头,“哪那么简单,是明妧希望大家踊跃赈灾,故意说出去的,皇上事后才知道,德顺公公是为了找人,才故作生气。” 苏氏惊呆,老夫人都愣住了。 “妧儿胆子也太大了些,”苏氏扶额。 “胆大些无妨,只要心是向着皇上的就成了,胆大心善,聪慧可人,皇上是赞赏有加,”定北侯一脸自豪。 皇上在明妧“泄露”了秘密后,又赏了贡果,这是赞同明妧做的,百官们就心里有数了,左右施粥而已,费不了多少钱,不能失了皇上的好感最重要。 而在他们还想着施粥的时候,明妧已经在琢磨施别的了,她道,“我看施粥的时候,不少难民在咳嗽,应该是感染了风寒,明儿给他们把脉,熬些药给他们喝。” 填饱肚子,固然能不死,但风寒不治,极有可能会要他们的命。 第二天,明妧一袭丫鬟打扮去长晖院,省的在马车内换衣裳麻烦,楚瑜她们和她想一块去了,只是她们想的明显更多一些。 身上的衣裳不似以往华贵,要简单素朴的多,但比丫鬟穿的还是要精致不少,是楚瑜连夜吩咐绣娘赶制出来的,丫鬟的衣裳她穿不惯,左右只要方便施粥就成了。 等她们再去城外施粥,遍地都是丫鬟…… 看到楚瑜和楚黛她们的穿着,徐娇差点没气疯,为什么总是慢她们半拍呢! 这样显得她们一直在追着她们的脚步,而且还追不上! 楚瑜脖子昂的高高的,她就喜欢这样万众瞩目的感觉。 见明妧往别处走,楚瑜喊道,“四嫂,你去哪儿?” 明妧回头道,“你们施粥吧,我给他们把脉施药。” 她为什么总是要特立独行,做什么之前能不能跟她们商量下?! 楚瑜气的跺脚。 楚珂秀眉微拢,道,“四嫂学医才几天啊,不会是想拿这些难民练手吧?” “铁定是了!” 楚瑜笃定道,“她还真是不把这些难民的小命当回事!也不怕把他们治出什么好歹来!” 她们说这话的时候,雪雁正好搬走药罐子路过,她走到明妧身边,愤愤不平道,“世子妃,大姑娘说你施药不是真心的。” 明妧淡淡一笑。 在她们眼里,她做什么都应该不是真心的,别人怎么想她,她管不着,她道,“无需理会她们,我问心无愧。” 第471章 医治 小厮抬了桌子来,喜儿把带来的笔墨纸砚摆好,明妧坐下来。 不过没人知道她是大夫,小厮锣鼓一敲,过来排队的就多了。 虽然明妧是女儿身,但对于难民来说,他们只感觉咳的难受,胸闷气短,能有人赠医施药,对他们来说就是活下去的希望,死马当成活马医。 人家姑娘也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喜欢对着衣着褴褛的他们,何况药是要钱的。 很快,就排了长长的队伍,足有二三十人。 最先诊脉的是个妇人,怀里抱着个孩子,瘦如骨柴,咳嗽声一声比一声重。 喜儿站在一旁,都有点担心明妧被过了病气,这么多大家闺秀,也就世子妃不忌讳。 给她们把脉后,明妧没有开药方,而是示意后面的人过来,给他们把脉。 那妇人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是不是没救了?” 大夫把脉,连药方都不开一张,这是让他们别浪费药材吗? 明妧摇头,“别多心,不会有事的,先在一旁等候。” 雪雁请他们坐,给他们盛了粥来,让他们暖暖身子。 一连给五六给人把脉,却没开一张药方,远处的楚瑜和楚珂她们盯着呢,道,“我果然没猜错,她就是装模作样的!” 看过几本医书,在给人搭搭卖,不开药方,回头找大夫抓几副现成的药一煎,给这样难民服下。 管不管用且不说,她镇南王府大少奶奶的善名是传开了,真没看出来,平常一副不争不夺的样子,关键时候心机竟然这么深沉! 给第七个人把完脉后,明妧神情凝重,吩咐喜儿道,“去把爷叫过来。” 明妧难得露出这样神情,喜儿有点心慌慌,赶紧去找楚墨尘。 楚墨尘正和卫明城在聊天,定北侯府施粥,苏氏和卫明蕙都来了,卫明城陪同左右。 喜儿找楚墨尘,卫明城担心有什么事,就一起过来了,看有没有什么能帮的上的。 楚墨尘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明妧起身,走到一旁道,“这次灾民的病情跟我想的不一样,要严重的多。” 楚墨尘心一沉。 卫明城就道,“是瘟疫吗?” 一般洪涝灾害后,极其容易爆发瘟疫,他不止见过,还曾经历过。 明妧点点头。 楚墨尘望着那些难民,眉头拧的紧紧的,道,“事关重大,我得告诉父王。” 这一次水灾严重,受灾的百姓远不止这些,一旦瘟疫蔓延开,后果不堪设想。 没有耽搁,楚墨尘就骑马回王府找王爷。 不过王爷不在王府,他被皇上召进宫议事,楚墨尘就直奔进宫了。 这还是他站起来后,第一次进宫,直奔御书房。 御书房内。 皇上和王爷商议赈灾的事,这两天雨停了,各地的灾情也都送进京,灾情比皇上预料的要大的多,天灾可怕,与天灾相伴的,还有人祸。 大景朝遭此重创,难道边关不会趁机生事,皇上刚刚打了个盹,梦到打仗了,吓的他赶紧把王爷叫进宫商量对策。 正商议着呢,听小公公禀告,“皇上、王爷,世子爷来了。” “尘儿?他来做什么?”王爷不解。 “让他进来,”皇上端起茶盏道。 楚墨尘迈步进御书房,王爷见了道,“不是陪世子妃施粥吗,怎么进宫了?” “世子妃该施药了,”楚墨尘回道。 皇上笑了笑,但很快笑容就僵硬在了脸上,楚墨尘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道,“不少难民病了,世子妃给他们把脉,发现是瘟疫。” 德顺公公吓的,直往后站。 没有比瘟疫更可怕的了,当年要不是瘟疫夺走了他爹娘兄弟的命,他不会颠沛流离进京,为了一口吃的把自己卖了,最后进了宫。 他昨天去了城门口啊! 德顺公公感觉自己浑身不得对劲,他望向皇上,“皇上……。” 皇上强自镇定,道,“世子妃能治瘟疫吗?” “应该可以,”楚墨尘道。 皇上和王爷齐齐松了一口气,然后道,“趁着瘟疫还没有蔓延开,赶紧让世子妃替他们医治。” 楚墨尘则道,“还有京都之外的难民呢?” 皇上一时间倒没想那么多,他道,“让世子妃写下药方,朕即刻派太医去治瘟疫。” 未免瘟疫蔓延开,楚墨尘建议京都四下流窜的难民全部送出城,派兵看守,严令不许他们到处乱跑。 “这事,朕交给你去办,”皇上果断道。 楚墨尘嘴角扯了下,皇上这安排的也太随便了点吧。 再说楚墨尘走后,明妧就朝楚瑜她们走去,道,“你们先回王府吧。” 楚瑜神情不善,“四嫂做善事,却拦着不让我们做吗?” 明妧极度无语,“你们不怕染上瘟疫,我自然不会拦着。” 楚瑜、楚黛她们脸色齐齐一变。 “瘟疫?!”楚珂声音都在颤抖,“四嫂,这可不是小事,你可不能随便乱说。” 楚黛拽她云袖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有个好名声固然好,可小命更重要,她们又不是小门小户的姑娘,镇南王府四个字就能嫁的很好了。 楚瑜心惶惶,“回府吧。” 明妧叮嘱她道,“回去之后,身上的衣服烧掉,让丫鬟小厮把不要的旧衣服收拾出来送来,另外,在官兵来之前,瘟疫的事不要宣扬,以免引起恐慌。” 楚瑜连连点头。 很快,楚墨尘就带了官兵来,把守城门口。 一下子过来这么多官兵,那些赈灾的大家闺秀都感觉不妙,尤其镇南王府的粥还没有施完,楚瑜她们就走了。 然后,瘟疫的事才传开,那些大家闺秀吓的面色苍白,摇摇欲坠。 好不容易赶着赈一回灾,怎么就叫她们碰上了瘟疫呢。 明妧叮嘱完,那些大家闺秀匆匆回府,恨不得用热水洗掉一层皮,别说一身衣裳了,怕死的连住的床褥都换了个遍。 明妧开了药方,让赵风去周大夫的药铺买药送来,然后忙着熬药煎药,忙的脚不沾地。 楚墨尘过来道,“要怎么做,你写下来,我让人去办便是。” 明妧看着那些难民道,“这些难民有些感染了,有些没有感染,要将病的隔离开,以免扩散,还有他们喝进肚的水必须烧开,最好是能让他们洗澡,把身上的衣服全部烧掉。” 这也是为什么她让丫鬟小厮把不要的衣服送来的原因。 第472章 药丸 这些事都不难办。 楚墨尘见明妧累的不行,而且这会儿都过了吃午饭的时辰了,他心疼道,“你先回王府吧,这里有我看着,不会有事的。” 明妧的确累的很,接下来的事,她在不在都一样,便点点头,道,“你也小心点儿。” 楚墨尘让赵风送明妧回王府。 瘟疫的消息一阵风传便城内,人人皆恐,说是瘟疫猛如虎一点不为过。 明妧回了王府后,王府的丫鬟小厮看见她都躲的远远的,唯恐她把瘟疫带了回来。 喜儿见了生气,要不是世子妃医术高超,这会儿还没人发现是瘟疫呢! 晋王府内。 难民出现瘟疫的事,很快就从宫里传到他耳中。 晋王眉头皱紧道,“怎么就出现瘟疫了,没听说有难民死,是谁在危言耸听?” “听说是镇南王世子进宫禀告皇上的,皇上把控制瘟疫的事交给他了,”管事的回道。 听到是楚墨尘,晋王的脸色就铁青,腿才刚好,就开始不安分了。 晋王妃看着晋王道,“瘟疫不是小事,不是十拿九稳,镇南王世子不敢进宫找皇上,他身边有个江湖郎中,指不定就躲在暗处。” 晋王望向晋王妃,“你相信真的出现瘟疫了?” 晋王妃笑道,“又不是坏事。” 总管背脊一寒,不敢抬头看晋王妃。 晋王想了想,道,“皇上派哪位太医离京去治瘟疫?” “皇上打算派赵院正去,孙贵妃觉得应该留赵院正在宫里,以防万一,便派了刘太医去,”总管回道。 顿了顿,总管补了一句,“不是我们的人。” 晋王做了个封喉的姿势。 总管心沉了沉,下去办事。 沉香轩内,明妧泡完澡,换了套衣裳,周妈妈带着院子里的小丫鬟帮她的床褥换了新的,屋子里都茶了一遍,茶盏什么的都用热水煮过。 如何应付瘟疫,周妈妈做的很周到。 只是做的时候,一边掉眼泪,明妧就不知道为什么了。 明妧要问,喜儿朝她摇头,等周妈妈退下,喜儿才道,“周妈妈嫁过人,夫君和孩子死于一场瘟疫,她才进侯府伺候姑娘的。” 瘟疫两个字,戳到周妈妈伤口了,一旦爆发瘟疫,经常十室九空,可想有多可怕。 明妧便没再问,倒是楚墨尘傍晚回来,周妈妈让他去浴室沐浴完才许他进屋,不然又要擦一遍。 吃完饭的时候,老夫人派丫鬟来传话,免了他们请安。 喜儿撇撇嘴,没见过这样的,以前不去吧,说世子妃不懂规矩,一知道城外发生瘟疫,怕传染就不让世子妃去请安了,喜儿恨不得拉上明妧去长晖院转两圈,吓死她们。 不用去请安,正中明妧下怀。 吃了晚饭后,她就去后院竹屋调制药丸,一些补身加防止瘟疫的药丸。 她调制了不少,让丫鬟送定北侯府和苏家去,还有穆王府、靖王府、云王府、东宁侯府…… 只要关系好的,都送上一点儿。 连外人都送了,何况是王府内了,明妧亲自给老夫人送去。 结果老夫人一点都不乐意看到她,皱眉道,“不是免了你请安吗?” 明妧顿时就觉得自己是热脸贴人冷屁股,吃饱了撑着没事干,但既然来了,她还是道,“我连夜调制了些药丸,可以防止瘟疫,特地给老夫人送来。” “是你调制的?”大太太问道。 明妧点头,“是我。” 明妧回头,雪雁把锦盒送上,结果没人稀罕,一脸不屑。 雪雁都生气了,没见过这样的,她望着明妧:别送了。 明妧望着大太太道,“大伯母不要吗?” “我就不用了,”她道。 明妧又望向三太太,三太太端茶轻啜,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明妧默默的把锦盒放回托盘内,福身道,“没什么事,明妧就先回去了。” 没人挽留,明妧就出了长晖院,直奔沉香轩。 楚墨尘不在,皇上让他管瘟疫,他就要尽职尽责,不过出门前,明妧让他服用了药丸,问题应该不大。 喜儿见锦盒放下,她道,“怎么带回来了?” 雪雁道,“世子妃一番好心,压根就没人领。” 喜儿一样生气,不过她想的开,“没人领才好呢,世子妃的药丸她们不要是她们吃亏,这会儿不送,回头肯定怪世子妃胳膊肘往外拐,这样一来,她们就怪不着世子妃了。” 雪雁连连点头,“你说的对。” 外面,海棠进来道,“世子妃,穆王府萧小少爷来了。” 明妧微微一愣,“他怎么来了?” 把刚端起来的茶盏放下,明妧迎了出去,刚出门就看到萧小少爷摇着他的小折扇过来,明妧是见一次黑线一次。 她笑道,“难民出现瘟疫,你怎么不好好在穆王府待着,到处乱跑?” 萧小少爷看了她一眼,“你这人说话就是不动听,我来找你,怎么叫到处乱跑,没有地方比你这里更安全的了。” 明妧, 完全无法反驳啊。 轻咳一声,明妧笑道,“不知道萧小少爷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萧小少爷摇着折扇进屋,然后才道,“我是为了你的药丸来的。” “嗯?”明妧挑眉。 萧小少爷道,“你给我送药丸的时候,正好右相夫人在,母妃就分了她一半,父王说京都有钱的人多,怕死的人更多,这药丸可以拿来卖钱,挣的钱可以用来赈灾。” 明妧眼睛睁大,穆王爷不是巴不得儿子铺子关门大吉吗? 不过这主意倒是不错,明妧道,“正好我闲的没事,多调制些药丸放你铺子上卖。” “那卖多少钱合适?”萧小少爷问道。 “五钱银子一颗。” 萧小少爷愣住,“你一看就是个不合格的奸商,我都比你厉害多了。” 明妧, “我说一两银子,父王说便宜了,这么好的药丸怎么也要卖二两一颗,”萧小少爷道。 明妧脑门上全是乌鸦。 小屁孩,你亲爹是要把你打成奸商啊。 “听你父王的。” 没有犹豫,明妧果断道。 萧小少爷连连点头,“那我回去就让人准备横幅了。” 明妧让喜儿把三盒药丸拿过来,让萧小少爷带去铺子上卖,道,“下午送去。” 第473章 控制 明妧打算送萧小少爷出府,结果他不让,自己拎了个小包袱离开,潇洒不羁。 明妧摇摇头,直接去了后院,让几个丫鬟都过来帮忙调制药丸。 萧小少爷办事很麻溜,回去之后,就让人写了横幅挂上,很招摇,直接打着江湖郎中的旗号。 抗瘟疫药丸! 江湖郎中的不传之秘! 满京都都知道这铺子是萧小少爷开的,他这么公然挂上横幅,肯定假不了。 消息一阵风传开。 横幅还没挂好,那三盒药丸就被人买走了。 整个京都谁不知道江湖郎中医术高超,卖的药贵啊,二两银子一颗,那是良心价了。 萧小少爷回内屋喝茶的功夫,药丸就没了,门外排了长队。 他站在那里看了会儿,反省道,“二两银子一颗是不是卖便宜了?” “要涨价吗?”小伙计问。 “我们铺子讲诚信,只卖一口价,”萧小少爷小脸深沉。 想到明妧只卖五钱银子一颗,想来成本价应该不高,二两就二两吧。 如穆王爷说的,京都有钱人多,怕死的更多,再加上铺子前挂了一牌子,卖药丸挣的钱全部用来赈济灾民,那些人花起钱来更是大方。 等到傍晚的时候,铺子排了长长的队伍,都是各府的小厮和管事的,等的焦灼不安,望穿秋水。 左等右等,才把药丸等来。 一大箱子的药丸抬进去,掌柜的道,“要买的人多,怕是不够卖。” 萧小少爷迟迟不回府,他大哥穆王世子来接他,萧小少爷望着他道,“不够卖怎么办,大家都等了许久。” 小伙计道,“有小厮给我塞银子想走后门,说是买不到回去要挨罚。” 穆王世子一脸黑线道,“一人最多只能买二十颗,应该够分了,服用效果好,再让他们来买。” 掌柜的连连点头,然后把牌子挂上。 排在前面的不乐意,排在后面的觉得铺子英明。 而且限售,更显得这药丸效果好,好货不怕没人要,不怕客人不回头。 再说明妧,累的一下午,腰酸背痛,刚坐下来歇会儿,海棠就过来道,“世子妃,大姑娘她们来了。” 喜儿翻白眼道,“不用说,肯定是要药丸的。” 明妧揉着脖子起身,去了前院,楚瑜她们等在院子里,见她过来,迎上去道,“四嫂。” 明妧淡淡一笑,“来找我有事?” “我是来找你拿药丸的,”楚瑜开门见山道。 这嘴张的很是麻溜,明妧都怀疑她是不是什么时候借了她们药丸没还了,道,“药丸放在萧小少爷铺子上卖了,你们要的话,让小厮去买就成了。” 顿了顿,明妧又补了一句,“二两银子一颗,一天服用一颗就可以了。” “四嫂,”楚珂嘴甜唤道。 甜的明妧鸡皮疙瘩都涌了出来,她道,“药丸卖的钱是用来赈灾的,你们多买点,就当是我镇国公府做好事了,我手里仅剩的药丸,一半给琅嬛郡主,一半给大少爷。” 楚墨枫救过她,琅嬛郡主“帮”过她。 事情没有捅出来,面子还是要顾着的,左右十颗药丸而已。 楚黛则道,“钱不是问题,问题是这会儿去,有钱也买不到。” 明妧想了想,吩咐喜儿道,“拿十颗来给大姑娘她们,管够今儿,明儿一早就能买到了。” “四嫂,十颗不够分,”楚珂道。 “那就十五颗吧,多了没有,”明妧道。 喜儿转身咕噜一句,“早上一人送三十颗,没人稀罕。” 楚瑜脸有些火辣辣的。 结果锦盒的时候,楚瑜还狠狠的瞪了喜儿一眼,喜儿拿着锦盒不松手。 楚瑜气的望向明妧,喜儿才把手松开,默默站到明妧身后。 她们走后,明妧让喜儿给楚墨枫送药丸去,她则带着青杏去了拂云轩。 明妧有几天没见琅嬛郡主了,真见到,不免吓了一跳,琅嬛郡主瘦了两圈,脸上都没什么血色。 一见到明妧,丫鬟就跪下求她,明妧把锦盒放下,“这是防瘟疫的药丸,三嫂记得服下。” 琅嬛郡主眼底迸发恨意,“瘟疫把我毒死,不称了你的心!” 明妧淡淡一笑,“你说的很对,但外人的看法,我还是要顾及下的,我可不是没良心,知恩不图报的人。” 琅嬛郡主气血翻涌,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没有多待,明妧起身道,“我就不打扰三嫂休养了,告辞。” 说完,她就迈步离开。 说是来送药,不如说是来看琅嬛郡主有多狼狈,顺带气气她的。 她倒要看看,她能扛到什么时候去。 累了一天,明妧晚上睡的不要太香,第二天早上醒来,楚墨尘已经出府了。 吃早饭的时候,雪雁和海棠才回来,进屋时哈欠连天。 喜儿见了道,“你们两不会是一晚上没睡吧?” 明妧调制药丸太累,楚墨尘不想她辛苦,让她写了药方,让赵风送到萧小少爷的药铺去,怕人手不够,也怕第一次调制药丸生疏,让雪雁和海棠帮忙。 雪雁道,“我们忙了一晚上,刚刚才马车内都睡着了。” 明妧便道,“坐下吃点早饭,就回屋歇着去。” 两丫鬟很听话,坐下来大快朵颐。 明妧又吃了半碗粥,就出了门,赵风上前道,“瘟疫控制住了,那些人服了药,病情没有加重。” 明妧点头。 瘟疫发现的早,再还没有出现伤亡的时候,就及时扼住了,把损失降到了最低。 过了三天,那些头晕脑胀,胸闷气短的难民一身轻松,明妧就知道他们好全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没过两天,更大的噩耗传进京。 京都两百里外的历城瘟疫蔓延,一夜之间,死了数百人,牲畜无数,遍地哀嚎。 这消息传到明妧耳中时,她狠狠的怔了下。 怎么会这样? 同样的药方,京都的难民都痊愈了,怎么历城还爆发了? “皇上不是派了太医去医治瘟疫吗?”明妧望向楚墨尘道。 楚墨尘好看的眉头皱紧,“皇上的确派了太医去,这么大的事,没人敢不当回事,难道瘟疫不一样?” 瘟疫分很多种,的确有这种可能,但明妧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这些难民就是从历城来的,应该是一样的,而且瘟疫不会一次就死上百人,那些抵抗力弱的会先扛不住,太医就算医治不了,也会尽快上报朝廷吧,怎么会拖到今天?” 第474章 知错 两百里路,不算远,快马加鞭半天足矣。 等一夜死百人,才上报朝廷,这绝对不正常,除非历城的官员脑子也淋了七天的雨。 正聊着呢,外面海棠踩着台阶跑进屋道,“世子爷、世子妃,皇上急召你们进宫。” 这时辰找他们,肯定是为了瘟疫一事。 没敢耽搁,明妧把手头忙到一半的活放下,便和楚墨尘一起进宫找皇上。 只是进了御书房,明妧先见到的不是皇上,而是孙贵妃。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不止孙贵妃,恒王也在,看到他们来,恒王面无表情,孙贵妃那脸色差的就跟谁欠了她百八十万两没还似的。 看到明妧,孙贵妃就想到从她手头溜走的凤印,凤印就算了,她半边身子麻的,就跟半身不遂似的在床上躺了许久,不知道挨了太医几百针,才好转。 而且,别看她现在来御书房了,她腿其实并没有好全,不敢站太久,这些天,若非必要,她都不出昭阳宫。 这些天,对孙贵妃顺遂的人生来说,简直可以用生不如死来形容。 孙贵妃望着皇上道,“皇上不然恒儿去治瘟疫,莫非是打算让镇南王世子妃去?” 皇上没说话,孙贵妃继续道,“臣妾知道镇南王世子妃在学习医术,也误打误撞的救了栖霞郡主母子,但她毕竟年纪尚轻,瘟疫不是小事,之前皇上就是让太医拿着她给的药方去历城治疗瘟疫,结果呢,历城百姓死伤无数。” 孙贵妃瞪向明妧,仿佛历城百姓之死是明妧造成的一般。 明妧懒懒的瞥了孙贵妃一眼,“皇上派太医带药方去的,我相信太医一并带去的不止是药方,还有脑子,药方服下,两天没有效果就该换方子了。” 这都过去多少天了,没有效果还继续服用她开的药方,稍微有点医术的大夫都不会这么做。 “除非去的压根就不是太医!”明妧声音清冷道。 孙贵妃被明妧顶撞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望着皇上道,“皇上,你看她,怎么跟臣妾说话的!” 皇上有些不耐烦道,“好了,恒儿不是大夫,他去历城能管什么用,退下吧。” 楚墨尘则道,“如果皇上传我们进宫,是让我们去历城解决瘟疫问题,不妨让恒王一路同行。” 明妧瞥了楚墨尘一眼,让恒王跟着,他吃错药了吗? 楚墨尘给了明妧一记安定的眼神。 孙贵妃恼道,“本宫才不会让恒儿与你们一起!” 说完,孙贵妃朝皇上福身,“没事,臣妾就先回宫了。” 临走前,那冰冷的眸光在明妧身上扫过,明妧淡笑如山茶花。 笑的孙贵妃毛骨悚然,没敢靠近,从一侧走了。 那避之如狗屎的神情,看的皇上一脸黑线,这是有多怕镇南王世子妃再给她下毒? 不过镇南王世子妃下毒的本事也的确强悍了些,人没靠近,却能给人下毒。 孙贵妃走后,恒王也告退。 等他们走后,皇上望着明妧和楚墨尘道,“历城一带瘟疫横行,你们即刻就出发,多带些人去,以防不测。” 如果可以,皇上是不想麻烦楚墨尘和明妧的,明妧出门就倒霉,皇上早有耳闻,但京都医术最高的就是他,就是赵院正都没有什么把握。 皇上顿了顿道,“朕让赵院正与你们同行,瘟疫严重,也能互相商议。” 这事明妧没法拒绝。 时间紧迫,明妧和楚墨尘退下,就回了王府。 明妧和楚墨尘要去历城的消息一传开,王妃就开始担心了,虽然京都的瘟疫是明妧治好的,但历城也是她的药方服用,却不管用,她怕啊。 可是人命关天的事,王妃开不了口让他们别去,何况是皇上任命的。 拂云轩内。 琅嬛郡主靠在大迎枕上,脸色憔悴,神情晦暗莫测。 小丫鬟跑进来,道,“郡主,皇上派世子爷和世子妃去历城赈灾。” 站在床边伺候的丫鬟,道,“这是好事啊。” 瘟疫那么凶险,世子妃和世子爷去赈灾,那是往瘟疫旁边凑,要是在历城感染瘟疫,那是好事一桩。 丫鬟高兴,琅嬛郡主脸都紫了。 她连忙掀开被子下床,丫鬟懵懂道,“郡主?” 琅嬛郡主心急如焚道,“快去东王府,把这事禀告我父王母妃,我必须在世子妃离开王府之前拿到解药!” 毒是世子妃给她下的,万一世子妃死在了历城,她岂不是没得救了? 而且想要世子妃命的人那么多,他们待在镇南王府,没机会下手,一旦离京…… 这么好的机会,想要她命的人怎么可能会错失? 丫鬟后知后觉,才知道世子妃离京对她们家郡主来说有多严重,当下不敢耽搁,匆匆回了东王府。 琅嬛郡主深呼一口气,可是想到被人逼着认罪,她胸腔内的怒气就淤积难除。 这个脸不舍,她真的要舍命了。 沉香轩后院,明妧正忙着收拾药箱,外面海棠跑进来道,“世子妃,老夫人让你和世子爷去长晖院一趟。” 明妧一脸不快。 她正忙着呢,急着找她去做什么,难道能比赶着去历城解瘟疫更要紧? 但既然传了,明妧也只能去了。 楚墨尘等在院子里,明妧走过去道,“这时候,老夫人找我们去做什么?” 楚墨尘也不知道,“去了,就知道了。” 两人并肩朝长晖院走去。 饶过屏风,明妧就看到一头白发,心下瞬间澄明了三分。 琅嬛郡主转过身来,明妧淡淡一笑。 等他们福身给老夫人见礼后,王爷和王妃也进来了。 王爷脸色严肃道,“尘儿和世子妃还赶着去历城,没有什么要紧事,就不要耽搁他们。” 琅嬛郡主扑通一声跪下,道,“父王、母妃,琅嬛知错了。” 这一跪,跪的太突然,上到老夫人,下到丫鬟婆子都愣在那里,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明所以。 王爷眉头紧锁,“知什么错了?” 大太太便道,“有什么话,起来说便是。” 丫鬟过去扶琅嬛郡主起来,被琅嬛郡主回绝了好意,她看了眼明妧,望向王爷和王妃道,“世子妃当日出事,是琅嬛之过,琅嬛不怪世子妃给琅嬛下毒,让琅嬛一头青丝变白发。” 第475章 出发 这话听的明妧直翻白眼。 这到底是认错还是告状呢? 老夫人眼神微凝,大太太则道,“怎么会是你害世子妃的?” 就算是,你也不能傻乎乎的承认啊,哪有这么傻的? 大太太恨铁不成钢。 明妧却坐下道,“看来过了这么多天,三嫂是想通了,要拿当日的真相向我换取解药,莫不是担心我此去历城,有命去没命回吧?” 琅嬛郡主忙道,“怎么会,四弟妹福大命大,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回来的。” 明妧心下冷笑,在座的都是聪明人,这话说出来谁会信? 连丫鬟都不信好么! “三嫂是怎么算计我的,有劳详细说与我们听听,”明妧淡淡道。 琅嬛郡主一口银牙没咬碎。 她都赔礼了,这还不够吗?! 不止不够,而且是远远不够。 明妧道,“三嫂在说之前,还是先发誓保证说的都是真的吧,我不想自己前脚离京,后脚逼迫你琅嬛郡主下跪背黑锅的消息就传遍京都了。” 琅嬛郡主脸色发青。 大太太则道,“世子妃不要太得理不饶人。” 明妧笑了一声,“我没有拿刀架在琅嬛郡主脖子上,逼她跟我赔礼道歉,她要我的命,我只要她一头青丝,这世上应该找不出我这么宽厚的了……忘了,大伯母最宽厚,别人要你的命,你还能淡笑相对,明妧佩服,但做不到。” 大太太还欲说话,王爷望向她道,“大嫂偏袒琅嬛,我管不着,但我镇南王府不允许有这么是非不分的人!” 被王爷当堂数落,大太太脸色青红紫轮换了变。 王妃则望着琅嬛郡主道,“既然决心认错,当日之事,就详细说与我们听。” 琅嬛郡主咬唇想死。 明妧端着茶,悠哉的啜着,一脸洗耳恭听。 琅嬛郡主能怎么办,为了解药,她只能发誓。 她将自己是怎么算计明妧的说出来,当日,她不承认有意害死明妧,只道,“我本意是想给世子妃一个教训,绑住她的手,吓唬吓唬她,我没料到会出意外,害她差点坠崖。” 她说到这里,明妧道,“停!在这里发个誓,如果有半句谎言,将来不得好死。” 琅嬛郡主脸色刷白。 老夫人都望着明妧了,“不要太过分。” 明妧淡淡一笑,“这有什么过分的?镇南王府不把誓言当回事的多了去了,我还相信誓言,这么天真已经难得了,如果琅嬛郡主所言不虚,何惧发誓?” 说完,明妧望向琅嬛郡主,“三嫂,我说的没错吧?” 琅嬛郡主后槽牙都咬松了,“是,四弟妹说的没错,琅嬛不是存心要世子妃的命,不惧发誓。” 然后,她举手向明妧发誓。 明妧心满意足了,道,“我相信三嫂是真心赔礼道歉的,我也相信东王府会带上赔罪礼去定北侯府向我爹娘认错,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明妧朝王爷、王妃福身。 琅嬛郡主望着她,伸手道,“我的解药呢?” 明妧眨眨眼,笑道,“解药我还没调制,等我和相公从历城赈灾回来就给你,别急,我们不会再历城多待,三嫂头发花白的样子也挺美的。” “你!”琅嬛郡主气的咬牙,“你不是告诉我,只要我赔礼认错,即刻把解药给我吗?!” 明妧望着琅嬛郡主,讥讽道,“你这态度,到底是在跟我认错,还是我欠了你一份解药没还?” “这么急着要解药,看来是真的怕我死在历城了,”明妧笑道。 王爷道,“此行,你们多带些护卫和暗卫去。” 楚墨尘点头,“谢父王。” 王爷觉得还不够,道,“让枫儿与你们一起。” 大太太急道,“那怎么行?” 王爷皱眉,“怎么不行?大嫂是怕枫儿也传染瘟疫吗?” 大太太没说话,楚墨尘道,“父王,不用大哥陪我们去。” 楚墨尘都不让了,王爷也就没说什么了,他只是觉得楚墨枫比楚墨尘更沉稳些,有他在,他更放心一点。 明妧的医术,他不担心楚墨尘和楚墨枫会传染瘟疫。 没理会琅嬛郡主,明妧和楚墨尘退下。 走到屏风处,明妧回头看了一眼,道,“难得这么多人在,临走前,我就再多说一句,这一回,我对琅嬛郡主仁至义尽,下回,她和东王府再和我玩阴的,我一定让他们一家老小都生不如死!” 丢下这一句,明妧转身离开。 琅嬛郡主气的捶地,她这辈子都没丢过今天这么大的脸。 要知道她就是赔礼道歉也拿不到解药,她还这么火急火燎的来道歉做什么?! 王爷看着琅嬛郡主道,“再有下一回,我会让洐儿休妻!” 王爷抬脚离开。 琅嬛郡主面如死灰。 她望向王妃,王妃道,“头发没有恢复之前,就待在拂云轩好好反省吧!” 王爷王妃走了,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退下。 三太太笑道,“原来郡主的头发是这么白的,想来世子妃很快就从历城回来,等头发恢复,沐表姑娘就可以进门了。” 琅嬛郡主面如死灰,要不是丫鬟扶她,她都起不来。 大太太也没看她一眼。 愚不可及。 她这么火急火燎的来赔礼道歉,这不是在告诉世子妃,有人要她小命吗?! 蠢成这样,怎么可能成事?! 大太太一脸失望的走了。 等明妧和楚墨尘回沉香轩,丫鬟迎上来道,“衣服都收拾妥当了,方才赵院正派人来传话,说是在城门口等世子爷和世子妃。” 明妧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这就出发吧。”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带几身衣裳和银票,就可以启程。 王妃送他们出府,叮嘱他们小心,等到了王府大门口,看到十名暗卫,还有三十多名护卫,明妧嘴角抽了下。 这阵仗有点大啊。 这么大的阵仗,想要她命的人也要掂量下,伤敌八百,自损八千值不值得。 坐上马车后,明妧朝王妃摆手,“母妃放心吧,我们不会有事的。” 王妃失笑,看着明妧明媚的脸,干净的眸子,还有数次遇险,数次化险为夷的经历,王妃心莫名的安定了几分。 “一路小心。” 明妧摆摆手,马车就往前了。 第476章 怕死 到了城门口,赵院正果然等在那里。 赵院正骑马而行,马背上的他,少了几分儒雅,多了几分说不出来的味道,明妧见了道,“赵院正这样,看上去更像将军。” 赵院正笑道,“年少时,确实想做名将军,奈何家中独子,要子承父业。” 赵院正医术不错,练武也没有落下,更多的是兴趣,强身健体。 不然一般的太医出行,会坐马车。 楚墨尘看着赵院正道,“我就觉得赵院正的体格较一般太医健硕的多,没想到赵院正还有这般志向,哪天赵院正想上战场,倒是可以去做军医,尝一把征战沙场的滋味儿。” 赵院正哈哈笑,“世子爷说的不错,哪天世子爷征战沙场,我定追随你去。” 赵院正笑声爽朗,像是在开玩笑,但更是认真。 做太医其实并没有那么好,顶着太医的头衔看上去很风光,但宫里头都是贵人,太医不过是蝼蚁,一年里被砍头的太医少说也有三五个,今儿这个找你偷偷拿药,明儿那个给你封口,赵院正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混到院正这位置上的。 大概是他还算聪慧,初入太医院的时候,就对皇上忠心耿耿,也算是谋了份从龙之功吧。 在太医院混了这么多年,医术没见长,倒学了几分迟疑和优柔寡断。 看到明妧开药方,用虎狼之药,赵院正就像是被人当头棒喝。 曾几何时,他也曾这般过…… 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起,开方子犹豫再犹豫,用药温和再温和。 没有耽搁,赵风赶着马车往前,直奔历城。 马车赶的不快,明妧道,“可以再快点儿。” “马车颠簸,你能坚持的住吗?”楚墨尘心疼她。 明妧摇头,“人命关天,一点颠簸算什么,我更想知道历城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我的药方不管用。” 赵风便道,“那世子妃坐好了!” 明妧还没反应过来,脑袋往后一砸,楚墨尘鼻子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疼的她倒吸一口气。 傍晚时,马车堪堪倒驿站,明妧他们没停,又让赵风他们往前走了四十里。 等到下一个驿站时,天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了。 驿站知道是镇南王府的马车,殷勤备至,唯恐招待不周。 进了驿站,赵风道,“有什么吃的,都端上来。” 小伙计忙道,“几位坐下喝杯茶,吃的马车送上来。” 明妧坐下喝茶。 楼上有人走下来,道,“这里距离历城不过五十里路了,几位莫不是去历城了?” 主动搭讪,但笑容灿烂,不招人厌。 赵风回道,“正是去历城。” 那人过来道,“历城这会儿正在闹瘟疫,你们也敢去?” 明妧挑眉,“莫非你是从历城来的?” “那倒不算,我前几日从历城进京,在穆王府小少爷的铺子里买药丸,返回历城,这药丸效果极好,只要服用过的,无一人得瘟疫,”男子夸赞道。 明妧眉头拧成麻花。 男子从怀里掏出一锦盒,道,“几位要买吗?看几位的穿戴,也是不差钱的,就是从历城路过,也是有可能传染的,不可掉以轻心。” 明妧接过锦盒,闻了闻,的确是她的药丸。 她望向男子道,“你确定这药丸管用?” 男子笑道,“以我的项尚人头作保,没有比这药丸更管用的了,这药丸在京都卖二两银子一颗,在我们历城已经卖到五两银子,还不一定能买的到,我此番买了不少,几位要,便宜点,三两银子一颗。” 喜儿忍不住道,“我们不要,我们带了不少。” 男子先是一怔,随即笑道,“那我们是同道中人了,不知道你们的药丸卖不卖?” 喜儿,“……” “送他一百颗,”明妧笑道。 男子震惊。 喜儿过去打开包袱,一锦盒正好一百颗。 男子望向明妧,“夫人好手笔。” 明妧笑道,“你这消息值一百颗药丸。” 男子倒也没推脱,道了谢,就转身上楼了。 等他走后,喜儿懵懂道,“什么消息值二百两,这也太贵了?” 明妧眸光深沉道,“既然从历城跑京都买药丸,应该所言不虚,药丸管用,那我的药方怎么会一点用处没有?” 这是不可能出现的事。 明妧很笃定。 赵院正见惯了后宫黑暗手段,他道,“刘太医怕是出事了。” 这会儿天实在太黑,不宜赶路。 明妧和楚墨尘上楼歇下,暗卫轮流守夜。 第二天,天麻麻亮,明妧他们就出发,赶往历城。 距离历城十里,就感觉到瘟疫的气息,路边有倒地不起的男子,艰难的爬起来,挣扎了好几下都没能爬起来。 明妧让人把男子带上马车,带他进城。 在城门口,被官兵拦下,官兵用布捂着鼻子道,“历城在闹瘟疫,不是历城人,不许进出历城!” 赵风把令牌亮出来,官兵看了一眼,连忙道,“小的有眼无珠,不知是朝廷派来的。” 说完,赶紧把路让开,一边道,“赶紧去禀告大人,朝廷又派人来了。” 官兵赶紧骑马去衙门禀告。 正好给赵风带路了。 到了衙门,历城知府赶紧迎上来,道,“见过镇南王世子、世子妃。” 楚墨尘淡淡道,“刘太医在哪,本世子要见他!” 知府忙道,“刘太医正在西城帮助难民治瘟疫,世子爷、世子妃先进府喝杯茶,我这就派人去传刘太医……” “不用了,你带路去西城,”明妧吩咐道。 知府面如死灰,他道,“西,西城都是瘟疫病人,世子妃当真要去?” 明妧皱眉,“知府大人不会是怕死不敢去吧?” “不,不是……,”知府声音打颤,连忙道,“下官这就带路,世子爷、世子妃这边请。” 走了几步后,知府道,“世子爷、世子妃服用了药丸吗,要不再服一颗?” 没见过这么怕死的了。 “不用,”明妧道。 知府也就不再说什么,反正他是吃了一颗。 坐马车去西城,一路上哀嚎声听的人心都碎了,叫爹的,叫娘的…… 这些都是亲人病逝的,有点头痛脑热的,都被官兵赶到西城。 刚靠近,就闻到一股焚烧的味道,那些尸体都被集中焚烧,而不是埋在土里,老鼠会打洞,一旦传染上,到处乱跑,又是一场瘟疫。 焚烧在明妧看来,不是什么大事,可在古代,那是死无全尸,挫骨扬灰。 从马车内下来,知府便道,“快去把刘太医请过来。” 第477章 心安 官兵赶紧去找人。 明妧和楚墨尘在一旁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官兵跑过来气喘吁吁道,“刘,刘太医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呢?!”知府大人皱眉道。 官兵忙回道,“我去传刘太医,刘太医问是谁找他,我说是镇南王世子和世子妃,刘太医就说内急,去茅厕方便,我等了会儿,见他迟迟不出来,进茅厕一看,已经不见他人影了。” 知府大人一脸不解,“刘太医跑什么?” 还能为什么跑?心虚呗! 明妧脸色冷沉,“赶紧追,别让他跑了!” 官兵身子一颤,没敢耽搁,赶紧带兵去追跑了的刘太医。 明妧道,“刘太医的药方呢,我要看看。” 知府大人心知不妙,忙差人去取药方,他道,“刘太医带着药方来,说是朝廷派他来赈灾的,药方管用不管用,下官也不知道,前两天就有难民陆续死亡,太医说是药方管用,不然这会儿死的人更多了,下官没敢怀疑,让太医继续治瘟疫,直到前儿一夜,死了百人,下官怕了,这才匆匆派人上奏朝廷。” 知府大人压根就没见过什么刘太医,所以刘太医拿着任命书,知府大人就信了,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人家刘太医还很尽职尽责,都没吃就来了西城。 这几日,都是住在西城的,知府大人都不知道在背后恭维了刘太医多少句。 谁想到这刘太医有问题! 这会儿想来,人家不是尽职尽责,人家是怕和他走的近,被他查出端倪来啊。 万幸的是他胆小,赶紧上奏朝廷,禀明灾情,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很快,官兵就拿了药方来,明妧看过后,当时就雷霆震怒了,赵院正看了一眼,也是气的不轻,“这哪是治疗瘟疫的方子,这就是治寻常伤寒的药!” 这是在枉顾难民的生死! 赵院正都恨不得把那假刘太医给活剐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般丧心病狂的人,那些难民与他有何仇何怨,要如此对待他们! 赵院正愤愤不平,替那些枉死的难民觉得悲凉。 明妧淡漠道,“知道是瘟疫时,皇上就派刘太医来解瘟疫,能这么快得到消息,又岂是寻常人?” 赵院正身子一凛。 明妧深呼一口气,“不是针对皇上,就该是针对我们和江湖郎中的。” 天灾人祸,迟迟解不了,皇上要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下罪己诏,甚至太庙祭祀,替难民祈福。 帝王无德,百姓会对皇上失望,将来若有人举事,某种程度上算赢得了民心。 如果不是针对皇上,那就是针对她和楚墨尘。 把他们从镇南王府引到历城来,除之后快。 一路上没有动手,应该没看到江湖郎中,亦或者等他们解除瘟疫再动手。 这么好的机会,他们肯定不会错失的。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明妧朝难民走去,帮难民把脉。 这些难民可以说是命悬一线了,连呼吸都困难,有些只剩一口气吊着。 就是她之前开的药方,病成这样,也效果甚微,只能用猛药了。 知府大人亲自端来笔墨纸砚,明妧写下药方,赵院正看过后,递给知府大人道,“快点抓好药送来。” “还有历城外的村庄和镇子,药方誊抄了送去,”明妧叮嘱道。 知府大人连连点头,让官兵去抓药。 官兵抓了药送来,明妧打开检查一翻,确定没有问题,才倒入药罐中,简直监督熬药。 等药熬好了,倒碗里,给那些难民送去。 一人一碗。 那些难民端碗的力气都没有了,喜儿扶着他们喝下,然后就靠在那里,脸上的神情说不上来,一定要形容的话,那就是等死。 死了那么多人了,至少有三五百,他们不信自己就有那么好的运气躲过这一劫。 还有妻儿都死了的,自己活着也没有什么盼头,能活则活,活不了也算是下去和他们一家团聚,只是不甘心就这样死了,最后被烧成灰烬。 等药喂下,官兵过来,禀告知府道,“大人,那假太医被人杀了,我们只找到他的尸体。” 知府大人脸色难看,望向楚墨尘和明妧。 楚墨尘脸色没什么变化,这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明妧脸色就难看的多。 但人死了,死无对证,能怎么办? 这事等回京禀告皇上和王爷,让他们做主,她的任务是治疗瘟疫。 明妧留在西城,到了晚上,又熬了药让他们服下。 还有那些有点头疼脑热的,也都喝一碗,有病去病,没病最好。 等回到住处,明妧觉得自己都快累成一滩烂泥了。 这一夜,就是打雷都吵不醒她,被人半夜扛去卖了,估计都不会知道。 第二天一大清早,官兵就过来,欣喜道,“世子爷、世子妃,瘟疫控制住了,昨晚儿只死了十一个人。” 只死了十一个人…… 这话有点难听。 但官兵是真的高兴,和前天一夜死一百人,后来一夜死两百多人比,死十一个人……官兵、知府就是那些难民都喜极而泣。 这是服下的药有效啊。 其实,服药的难民就很清楚,之前病的呼吸都痛,浑身无力,连端药碗的力气都没有了,这一夜竟然睡了两个时辰的囫囵觉,能吃能睡,这是好事啊。 早上起来,人扶着还能走几步了,喝粥也不用人喂了。 饿了许久,一连吃两碗粥都还觉得不饱,精神头也越来越好。 听到瘟疫控制住的消息,明妧也高兴,不枉费她急巴巴的赶来。 吃了早饭后,就和楚墨尘,还有赵院正都去了西城。 知府大人已经等在那里了,本来知府大人是请明妧和楚墨尘住他府上的,明妧和楚墨尘都不同意,包下了间客栈…… 嗯。 一文钱没花,包了间客栈。 客栈老板知道他们是来赈灾的,说什么也不收钱,最后明妧给了他一些药丸,高兴的客栈老板连连道谢。 这在历城,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啊。 这瘟疫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控制住,历城这两天,几乎就没人来,客栈空着也是空着,空的他心里空落落的。 他宁肯不收钱,让客栈多点人气,他也心安些。 第478章 半饱 六天后,瘟疫才真的控制住。 每天的死亡人数一天天降低,到了第七天,一夜过去,无一人病逝。 之前病入膏肓的难民,也恢复了七七八八,病前就身强体健的已经生龙活虎了,平时就体弱的,精神头差点的,也没了性命之忧,接下来只能靠调养了。 喜儿建议明妧调制一种物美价廉的药丸,供给这些百姓服用。 明妧敲她脑袋瓜道,“对他们来说,吃饱饭就是最大的补药了,平常都舍不得吃顿肉,让他们花钱买补药吃,亏你想的出来。” 喜儿摸了摸脑袋瓜,觉得世子妃说的对。 接下来两天,难民的情况越来越好。 明妧彻底放下心来。 历城知府也松了一口气,上奏朝廷替明妧和楚墨尘,还有赵院正请功。 渐渐的,历城街道热闹了起来。 逃过一劫,历城的百姓是格外的雀跃,知道救他们的是镇南王世子妃,都在背后称呼她为神医。 对着称呼,明妧淡笑相对,但喜儿和雪雁她们是乐不可支,这称呼,她们家世子妃担得起。 这一天,吃过晚饭后,赵院正道,“历城的瘟疫解了,世子爷和世子妃打算哪天启程回京?” 历城虽然繁华,但比起京都还是要差很远,才被洪水摧残过,这附近也没什么好玩的,而且他们一直留在历城,赵院正有些心不安,还是尽快回镇南王府比较好。 明妧想了想道,“我们打算明天就启程,历城的瘟疫虽然解了,但还有点不大放心,赵院正多留三五日,以确保周全。” 赵院正点头,“世子妃考虑的周到,我就多待几日。” 第二天,吃了早饭后,明妧他们就坐马车回京。 来的匆忙,走的时候就不疾不徐,谁也不愿意再受那份颠簸之罪,明妧就当自己是出来游山玩水的,这古代衣食住行都比不上现代,但有一点是现代比不了的,那就是山青水秀,连空气都透着一股香甜。 历城的百姓送他们出城,还有跪下来磕头道谢的。 明妧看了几眼,有些感触,希望他们都能好好活下去,天下太平。 喜儿和雪雁朝难民招手。 马车离开历城,越行越远。 在驿站吃了午饭后,马车继续前行,一个半时辰后,明妧眼皮开始跳。 她心惶惶不安,道,“让赵风他们小心。” 楚墨尘掀开车帘,提醒赵风和赵行他们戒备,这附近的地势,便于埋伏。 往前行了半盏茶的功夫,轰隆隆,巨石从山上滚下来,把他们前行的路给挡了。 箭如雨般射下来。 外面情况如何,明妧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箭射穿马车,要不是楚墨尘及时把她脑袋摁下,她就要被射杀了。 不只是寻常的箭,人家还放火。 用竹筒装上火油,用箭射穿,掉在路上,然后箭上带火,一下子就点燃了。 马车烧起来。 楚墨尘一掌打碎马车,抱着明妧跳了出去。 两名暗卫护着明妧,楚墨尘抽出腰间的软剑,打落箭矢。 很快,明妧就发现,那些箭都是朝楚墨尘射去的,反倒是她,没人射杀她。 这架势,明显是冲着楚墨尘来的。 这位置于他们不利,好在暗卫武功高,护卫武功差点,但应付射箭绰绰有余。 箭的数量毕竟有限,暗卫腾身而起,冲上去杀那些放箭的。 那些人放箭厉害,武功一般。 不到一刻钟,就败退了。 暗卫和护卫没怎么受伤,但是马伤了不少,还有大石头挡路,马车没法继续往前。 几个暗卫也抬不动大石头,望着楚墨尘道,“抬不动。” 明妧道,“你们抬不动,其他人就更没法走了。” “现在该怎么办?”喜儿苍白了小脸道。 她脸上有箭划过的痕迹,刚刚,要不是雪雁拉她一把,她就死翘翘了。 楚墨尘也没好办法。 明妧道,“用火烧石头,再泼冷水,石头会脆弱很多,这时候用石头砸,或许能砸碎。” 哪怕只要分一半,暗卫都能把石头抬到一边。 赵风望着楚墨尘,他怀疑明妧说的管不管用,楚墨尘道,“照办。” 暗卫从两侧刺客埋伏处找到没来得及扔的火油,还有柴火来。 把柴火架好,然后泼上火油,用大火烧石头,暗卫去山上拎山泉水过来。 等烧的石头发红,把水泼上去。 灰尘漫天,呲呲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赵风扛起一半大石头朝巨石扔去。 出乎意料的,巨石碎了。 继续泼水,等石头不烫了,再抬到一旁,马车损毁,明妧就坐了一驾三百六十度全敞开的马车往前。 很拉风。 不是,是风很大。 马车稍微跑快一点,风就像是从脸颊刮过一般。 半个时辰后,马车才在驿站前停下。 驿站的管事看到他们狼狈样子都惊呆了。 要不是之前见过,知道这是镇南王世子和世子妃,打死他们也不敢相信会这么狼狈。 那天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来的,今儿来的早,但…… 驿站管事和小厮没敢多看,赶紧请他们进驿站,准备上等的房间,送上热水。 大概是上回坐马车出事,让明妧吓傻了,再加上这一次带的人多,所以还真没有那么害怕。 没能要他们的命,也没能把她们逼的原路返回,应该不会再下手了吧? 明妧想的很好。 但先前的巨石和火油只是开胃菜,真正的菜在驿站。 第二天早上。 明妧他们在楼下吃早饭,客栈招待的都是官员和官员家眷,饭菜做的都不错。 明妧和楚墨尘坐一桌,暗卫们八人一桌,足足六桌。 粥熬的浓郁,蛋饺清淡扑鼻,还有画卷和玲珑包子,无一不精致。 明妧吃的欢。 刚吃了个半饱。 哐当一声,有碗砸地声传来。 吓了明妧一大跳。 楚墨尘回头,就看到暗卫和护卫接二连三的倒在桌子上,还有喜儿和雪雁。 喜儿嘴里还塞着包子,晕在桌子上。 明妧和楚墨尘齐齐站了起来。 就他们两没事。 楼上有人下来,脚步踏踏声,在安静的驿站内,格外的清晰。 男子拍手笑道,“知道世子妃医术高超,所以就你们这一桌饭菜没有下蒙汗药,没想到吧?” 第479章 把握 明妧是真的没料到,她和楚墨尘才是敌人的目标。 但敌人这回没针对他们,而是针对暗卫和护卫。 先除掉帮手,再来收拾他们。 明妧手攒的紧紧的,楚墨尘抽出软剑,将明妧护在身后。 戴面具的男子笑道,“镇南王世子不必担心世子妃,世子妃医术高超,就这么死了,太过可惜,我要留下你,为我所用。” 明妧冷冷一笑,道,“我看你不是不杀我,而是不敢杀我!” 戴面具的男子眸光冰冷道,“世子妃笃定?” 明妧淡淡一笑道,“如我这般,一出门就遭受杀身之祸的,没点把握,我刚贸然离京吗?这些难民的命是命,我卫明妧的命不是命吗?要我命的可能是哪些人,我心知肚明,我不主动害人,但凡是算计过我的,我都会报复,如晋王,如成国公,如孙贵妃,我在他们身上都下了毒,有些潜伏期是一年,有些三年,我下的毒,这世上只有我能解!” “今日我和相公死在驿站,他们只是晚些来给我们陪葬而已,”明妧声音清冷,掷地有声。 戴面具的男子脸色僵硬,“好一张伶牙俐齿,你以为你的话我会信?” 明妧坐下来道,“信不信随便你,护卫和暗卫全部被撂倒了,就我和相公两个人,想逃也逃不掉,孙贵妃半边身子麻痹,现在应该还没好全吧,琅嬛郡主一头白发,她应该是最快来陪我们的。” 要他们命的左不过是这些人。 就是死,也要吓他们个半死。 终日活在随时毒发丧命的惶恐不安中,心肝脾肺肾都好不了,不用下毒,三年五载的就都来找他们了。 门外有骑马声传来。 一群戴面具的男子进来道,“无需和他们废话那么多,杀掉镇南王世子,活捉镇南王世子妃!” 明妧两眼一翻,“他死,我也不会活!” 楚墨尘望向明妧,道,“真傻。” 明妧恨不得踹他一脚,都什么时候了,还说她傻。 明妧脚真的踹了出去,可惜没挨到楚墨尘的边,楚墨尘就和黑衣人抖了起来。 明妧退到角落里。 黑衣人过来,她就拔下头上的玉簪抵着自己的脖子。 明妧也是浑身无力,她最厌恶的就是以死相逼了,可她居然拿自己的小命威胁敌人,真是活见鬼了。 黑衣人不担心她会真捅自己,一步步靠近,明妧背抵着墙。 等黑衣人过来时,一股异香传来。 身子一软,就倒在了明妧跟前,在他身子倒过来的时候,明妧一脚踹他脸上,将他踹翻。 这边明妧就是人家待宰的羔羊,手无缚鸡之力,最多会下毒,刺客压根就没把她放在眼里,一心一意的除掉楚墨尘。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这些黑衣人武功不弱,招招都是必杀技。 楚墨尘胳膊被刺伤,就在刺客杀过来的时候。 一道黑影闪进屋,卫明城替楚墨尘挡下一剑。 “又来了一个送死的!正好一并除了!”黑衣人冷笑道。 “还有我!” 门外,有声音传来。 熟悉的声音,明妧还没反应过来,楚墨枫就跃身进屋了。 三人凑到一起,极其养眼。 黑衣人笑了,“定北侯世子是镇南王世子妃的兄长,他赶来救人无可厚非,楚大少爷也赶来,镇南王世子被杀,对你长房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你竟也帮他们。” 楚墨尘和楚墨枫对了个眼神。 楚墨枫轻笑一声,道,“这是我镇南王府的家务事,就不劳阁下操心了,我们兄弟内斗,就算杀的你死我活,也与外人无关。” 黑衣人哈哈大笑,“只怕楚大少爷的爹娘不是这么想的。” 楚墨枫眉头一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一次刺杀,也有你爹娘一份功劳,楚大少爷要拖他们的后腿吗?”黑衣人道。 楚墨枫冷道,“你少挑拨离间!” 黑衣人怒不可抑,“是真是假,难道楚大少爷心里没数吗?!” “你爹娘管教不好儿子,我今儿就代他们好好管教管教你!”黑衣人周身寒气直往外涌。 就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明妧叫道,“先别急着动手,先把话说清楚,这一次刺杀真的有长房一份?” 黑衣人轻蔑的瞥了明妧一眼,“难道镇南王世子妃还想报仇吗?” “你说呢!”明妧翻白眼道。 黑衣人没再回话,朝楚墨枫刺过来。 他是真的要替大少爷和大太太管教儿子。 停歇了片刻的驿站又打了起来。 有卫明城和楚墨枫帮楚墨尘,情况要好许多,而且—— 明妧嘴角划过一抹冷笑。 她就站在一旁看着。 渐渐的,楚墨尘朝她靠拢。 然后,刺客体力不支,被卫明城一剑封喉。 顺利的卫明城都懵了。 不只是他,楚墨枫也一样。 那些刺客反应过来,瞪向明妧,“你给我们下毒?!” 明妧送他一记白眼,“我都跟你打好招呼了,瞪着我做什么,难道我刚刚没有告诉你们,我不做没把握的事?孙贵妃是怎么中毒的,难道你不知道吗,不用接触你们,我就可以给你们下毒!” 当然,这一次下毒的不是她,是楚墨尘。 毒药散于空气中,一盏茶的时间就会消散。 在看到暗卫和护卫倒下时,明妧第一时间就把解药给他服下,然后把毒药塞给他。 两个人想从二十多个刺客手底下逃,谈何容易? 下毒,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不过这回全靠楚墨尘机灵,他将毒药涂抹在剑上,正大光明的涂毒药,刺客还没有察觉,只当他是在摆姿势,好准备大开杀戒。 在打斗时,涂在剑上的毒药散开,过招的刺客无一幸免。 不过这一回,幸好楚墨枫和卫明城赶到,耽误了刺客点时间。 否则还等不到刺客毒发,他就先没命了。 挡在明妧身前,是怕晚呼吸到毒药的刺客还没有毒发,威胁明妧拿解药。 现在么,没机会了。 刺客蜂拥而上,做最后的挣扎。 可惜都没能近前,就被卫明城和楚墨枫拦下。 一旦毒发,会浑身无力,如何是楚墨枫和卫明城的对手,简直就是人砧板上的鱼肉,任切任刮啊。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一个个都倒下了。 彼时,卫明城也有点头晕了,他一脸黑线道,“我不会也中毒了吧?” 明妧赶紧从怀里拿出解药给卫明城和楚墨枫服下。 不只是他们,还有晕倒的护卫和暗卫,也都要服,以防万一。 楚墨枫不得不服。 她不是命大,她能每回都化险为夷,是她出门前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想好了应对之策。 第480章 丁忧 明妧用银针将暗卫和护卫扎醒,赵风他们醒过来,看着客栈内打斗的痕迹,还有楚墨尘包扎的胳膊,吓了一跳。 万幸的是世子爷只是受了些轻伤,世子妃安然无恙。 他们这些暗卫和护卫奉命保护世子爷、世子妃,关键时候用不到,还要世子妃救他们,真是没脸见人啊。 赵成上前,看着那些刺客道,“爷,怎么处置他们?” “杀了吧。” 楚墨尘冷道。 明妧望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虽然能把刺客带回去交给王爷审问,不一定能审问出来什么,但肯定会把楚墨枫卷进来。 其实不用审问,会是谁要他们的命,他们心里有数。 楚墨枫两次救他们,上回还因为救他们,挨了一巴掌,楚墨尘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明妧也不是。 赵风没有多说什么,只当他们醒来之前,已经盘问过刺客了。 手起刀落,将刺客一个个抹了脖子。 明妧问道,“有逃的吗?” “应该没有,”卫明城道。 没有就好。 不然又该给楚墨枫惹祸上身了。 驿站掌柜和小厮差点没活活吓死,躲在柜台里瑟瑟发抖,楚墨尘问他,“刚刚发生了什么?” 客栈掌柜的忙道,“什么,什么也没发生!” 驿站是他在管,被人在饭菜里下药,险些葬送镇南王世子和世子妃的命,这事深究起来,他少不了一顿毒打。 刺客和他们的对话,掌柜的听的一清二楚,他不着痕迹的打量了楚墨枫一眼,私心里他也觉得刺客说的是真的,楚大少爷的确是胳膊肘往外拐,但不得不说,他重兄弟情义。 镇南王世子给他下封口令,应该也是为了楚大少爷。 客栈掌柜的忙道,“我这就把刺客尸体拖下去埋好,今日客栈一切正常。” 赵风丢了十两银子给掌柜的,大家也没心情再吃什么,坐上马车回京。 楚墨枫和他们同行十里,他望向楚墨尘道,“四弟……” “大哥,你不用,我心里明白,”楚墨尘道。 “那我先回京了,”楚墨枫道。 楚墨尘点点头。 卫明城笑道,“你我一起来的,一起走,看看谁先到京都。” 楚墨枫笑了一声,“好!” 两人纵马扬鞭,驰骋而去。 楚墨尘和明妧他们慢悠悠的走在后面,一路上,都没再出什么意外。 等他们回到京都,天际的火烧云将天空染成血一般的颜色。 马车徐徐在镇南王府门前停下,看到楚墨尘和明妧回来,王府的小厮赶紧迎上来。 楚墨尘翻身下马,把明妧从马车内扶下来,两人进府。 只是往前走了百余步,就看到钱妈妈扶着老夫人走过来,两人去的方向是王爷的外书院。 明妧有点诧异,她还是第一次见老夫人迈出沉香轩,她想问问楚墨尘,结果从楚墨尘脸上也看到了不解。 仿佛猜到明妧心中在想什么,楚墨尘道,“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正好楚总管路过,楚墨尘便问道,“老夫人去找父王是出什么事了?” 楚总管笑道,“户部尚书吴府老夫人今儿中午病逝了,吴尚书要丁忧三年,今儿沐老夫人登门,想替沐大老爷谋那个位置。” 难怪老夫人这时辰还去找父王,原来是为了户部的肥差。 楚墨尘抬脚往前,明妧笑道,“你不去看看?” “你想去?”楚墨尘问道。 当然想去看看了,万一老夫人说服动了王爷,她还能拖拖后腿。 楚墨尘忍俊不禁,他道,“父王不会帮忙的。” “你确定?”明妧有些讶异。 楚墨尘凤眸带笑,“父王向来只管分内的事,再者父王手握兵权,每年发军饷是父王最头痛的一件事,父王一要军饷,户部就站出来说没钱,父王都听腻了,这位置当然要自己人了。” 有没有钱,要做到心中有数,沐家是老夫人的娘家,也是大老爷的外祖家,即便楚墨洐要娶沐嫣做平妻,也不可能成为王爷信任的人。 楚墨尘这么笃定,那沐大老爷铁定是没什么希望了。 两人并肩去了外书房。 远远的看见他们过来,守门小厮高兴的敲门,“王爷,世子爷、世子妃来了。” “进来。” 王爷的声音刚传出来,守门小厮麻溜的把门打开。 楚墨尘和明妧先后进去,屋内,老夫人站在那里,钱妈妈伺候在她身后。 看到明妧和楚墨尘进来,老夫人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道,“一路上没出什么事吧?” 明妧福身请安,道,“父王派了那么多暗卫和护卫保护我们,刺客来,就是自寻死路,大概是怕了,只放了几只箭就逃了。” 老夫人眸光在她脸上打转,仿佛想知道明妧是不是在撒谎,但明妧脸上笑容明媚的恍人眼睛,老夫人也摸不准她说的是真是假。 不过人回来了,真假都不重要了,老夫人笑的一脸慈爱道,“没事就好,你们走后,这些天,你们母妃一直担惊受怕,食不安,寝不稳,如今毫发无损的回来,她也能安心准备洐儿迎娶嫣儿过门事宜。” 看来楚墨洐迎娶沐嫣过门的日子是定下来了啊。 明妧眉头一挑,那边老夫人话锋一转道,“此次洐儿迎娶嫣儿也算是我镇南王府和沐家亲上加亲,沐老夫人一得知户部尚书要丁忧的消息,就来找我,希望王爷能帮沐大老爷争取这位置。” 王爷猜到老夫人来找他是这事,他道,“户部尚书的位置,皇上已有人选。” “皇上信任王爷,只要人是王爷举荐的,皇上一定会任用的,”老夫人道。 “沐大老爷不合适户部尚书的位置,”王爷干脆道。 委婉的回绝不管用,王爷干脆直接了当的回绝了。 老夫人脸色变了变,“王爷,你和沐大老爷即将结成亲家,帮他就是帮你自己。” 王爷抬手道,“老夫人不必再说。” 老夫人叹息道,“我已经尽力了。” 说完这一句,老夫人转身,钱妈妈扶她离开。 明妧听的懵懵懂懂的,老夫人这话倒像是说给说听的似的,肯定不是说给她和楚墨尘听的,应该也不是王爷,难道是说给钱妈妈听的? 第481章 体贴 等钱妈妈扶着老夫人离开,明妧也没有想明白,正好王爷问楚墨尘话,她便把这事抛诸脑后了。 王爷问假太医的事,楚墨尘回道,“假太医被灭口,没有查到杀人凶手。” “这事,皇上知道后,雷霆震怒,至今未消气,”王爷道。 这事皇上愤怒是应该的,要不当回事,她该怀疑皇上是不是昏君了。 只是愤怒并不管用,要的还是查出背后的指使者,否则,还有下回。 王爷说了几句,就让他们走了。 这边明妧和楚墨尘刚出远门,那边王妃走过来,脚步急切,但脸上的神情却是越来越松快。 王妃一上前,楚墨尘就开始倒吸气了,王妃想看看楚墨尘有没有受伤,结果手正好掐在楚墨尘胳膊受伤处…… 王妃吓了一跳,连忙把手松开,担忧道,“怎么了?” “母妃,我没事,”楚墨尘摇头道。 王妃好看的眉头拧紧,“怎么可能没事,母妃只是轻轻碰你一下,就疼成这样,是不是胳膊受伤了?” 王妃心急如焚,楚墨尘只好如实道,“被刺客的剑划伤,明妧已经帮我包扎好伤口了,养几天就好。” 王妃望向明妧,明妧点头一笑,干净的眸子比天空还好澄澈,“一点小伤,母妃别担心。” 知道明妧医术超群后,她说没事,王妃自然相信。 “这些天肯定累了,快回沉香轩歇息,这两天不用请安了,”王妃道。 明妧求之不得。 两人回了沉香轩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泡澡,躺在自己的床上,真是不要太舒服。 周妈妈进屋来,明妧正在床上翻滚,那样子看的周妈妈直摇头。 周妈妈看着喜儿,问她,“你的脸怎么了?” 喜儿脸上被箭划过,伤口愈合了,但很明显,喜儿道,“这一回可凶险了,要不是雪雁及时拉了我一把,我就回不来了。” 周妈妈气的破口大骂,“这些杀千刀的!迟早黑心烂肝!” “就是!”喜儿附和道。 明妧坐起来,问道,“这些天,府里没出什么事吧?” 周妈妈平复蓬勃的怒气,道,“我来就是和世子妃说这事的,你和世子爷离京后,琅嬛郡主请表姑娘来了几回。” “表姑娘?”雪雁端茶过来,诧异道,“是哪个表姑娘?” 喜儿努嘴,“还能是哪个表姑娘,肯定不会是苏家表姑娘啊。” 雪雁就更不解了,“之前琅嬛郡主给表姑娘下巴豆啊,世子妃离京之前,琅嬛郡主跪下认罪,东王爷和东王妃难道没去定北侯府赔礼?” 他们那么对待姑娘,不说侯爷和夫人了,就是老夫人也不会让表姑娘和琅嬛郡主走太近的。 周妈妈摇头,“我派人回侯府打听了,没有这回事。” 明妧笑了,要不是她多留了个心眼,差点就被琅嬛郡主给耍了啊。 掐着她赶去历城的时候赔礼认错,她顾不到东王府有没有给定北侯府赔礼,就把解药给她,一旦拿到解药,东王府还会再认错吗? 解药既然给了她,就不能出尔反尔。 这事,她又不着急,慢慢等着便是。 她现在要做的是,就是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一夜好眠,连梦都没做一个。 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连睡了五个多时辰,浑身的骨头都睡酥软了,精神抖擞。 洗漱完毕,丫鬟端了早饭过来,明妧大快朵颐。 刚吃完,外面青杏进来道,“世子妃,三少爷来找世子爷了。” 青杏禀告完,没一会儿,海棠又过来道,“世子妃,世子爷让你去书房一趟。” 明妧挑挑眉,猜到是为了什么事,便去了书房。 走进去,她道,“相公找我来何事?” 楚墨尘脸上闪过宠溺的笑容道,“三哥来替琅嬛郡主催你要解药。” “是为了这事啊?”明妧淡淡一笑,道,“那有劳三少爷回去替我催催琅嬛郡主,早日让东王爷东王妃去定北侯府赔礼道歉,我一知道这消息,三天之内就会把解药送上。” 楚墨洐脸色僵直,“四弟妹一定要东王府身败名裂不可吗?得饶人处且饶人。” “琅嬛郡主就一定要白发变青丝不可吗?她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难道三少爷爱的只是琅嬛郡主那张脸,而不是她的蛇蝎心肠?”明妧回道。 楚墨洐一口气提到嗓子眼,没差点噎死过去。 但要说反驳,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望向楚墨尘,楚墨尘道,“三哥护着琅嬛郡主,我岂能不护着自己的世子妃?” 明妧朝楚墨尘投去一记赞赏的眼神,楚墨洐无话可说,看看楚墨尘,又看看明妧,转身离开。 等回了拂云轩,琅嬛郡主见他空手而回,就脸色难看了,再一听明妧还要东王府赔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时候,还要雪上添霜的,外面丫鬟进来道,“三少爷、郡主,皇上派了公公来宣旨,赏赐世子爷世子妃解瘟疫有功。” 气头上的琅嬛郡主,拿起桌子的茶盏就朝珠帘外的小丫鬟砸去。 幸好小丫鬟躲的快,不然要被砸伤不可。 皇上派德顺公公来宣旨,明妧和楚墨尘去前院接旨。 德顺公公一脸笑容,闲聊了几句,方才宣旨,这待遇,整个京都也做不到几个。 皇上赏赐了明妧不少东西,绫罗绸缎不必说,光是良田,就赏了四百亩。 明妧跪谢圣恩,德顺公公笑道,“这些天世子爷世子妃劳累了,皇上让你们得空了再进宫谢恩。” 不能更体贴了。 明妧接了旨,陪德顺公公喝了半盏茶,然后送他出府,巧的是,他们刚上台阶,那边沐大太太和沐大老爷进府。 两人看到德顺公公是一脸殷勤,毕竟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当然要巴结。 德顺公公只笑了笑,谈不上熟络,皇上都明着表示支持楚墨尘了,德顺公公得多没眼色才和东王爷东王妃走的近? 这么没眼色的人,怎么可能十几年如一日的得宠? 等东王爷东王妃走后,喜儿咕噜道,“肯定是为了礼部尚书一职来的。” 明妧嗔喜儿一眼,“不得胡说。” 德顺公公耳尖听到了,笑道,“很快,侯府就要大喜了。” 喜儿眼睛一亮,忙问道,“什么大喜啊?” 德顺公公笑了笑,留下一个傻丫鬟的眼神,便坐上马车回宫。 喜儿懵懂的望着明妧,明妧心领神会,心情很好的哼着小调回了沉香轩。 第482章 说笑 第二天晌午,皇上任命定北侯为礼部尚书的消息就传到明妧耳中。 喜儿恍然大悟,“原来德顺公公说的大喜是指这个啊。” 她敲了下脑袋瓜,她怎么就没往这上头想呢,她随后咕噜一句,德顺公公突然说定北侯府要大喜,她就没多想一下。 事后见世子妃心情好,她更是好奇,忍不住问出来,世子妃只说让她自己想,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雪雁捂嘴笑道,“侯爷官升一级,侯府大喜,世子妃是今儿回去道贺吗?” “当然要回去了,”明妧笑道。 明妧让周妈妈准备贺礼,她去和王妃说一声。 结果王妃不在蘅芜院,明妧又追去了长晖院。 一进门,就听到大太太道,“难怪王爷不帮沐大老爷争取户部尚书的位置,原来王爷更向着定北侯。” “大嫂这话就不中听了,这事王爷未必过问了,”王妃皱眉道。 沐嫣即将嫁给楚墨洐,虽然她一点都不希望儿子娶平妻,开镇南王府的先例,但碍于老夫人的情面,再加上楚墨洐确实抱了沐嫣,只能退一步。 既然都是儿媳妇,都是亲家,王妃不想被大太太挑拨离间。 大太太笑了笑,道,“户部尚书的位置不是小事,王爷又是朝廷重臣,深受皇上信任,皇上肯定会问王爷的意思,以王爷的权势,他要真心想扶沐大老爷坐那位置,那位置就是沐大老爷的。” 不要怀疑,王爷的权力不是盖的。 明妧走上前,望向大太太道,“父王更向着我父亲有何不可?” 直接了当的问,倒是把大太太给问懵住了。 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明妧上前给老夫人还有王妃请安,然后道,“倒是大伯母清闲的,大少爷的亲事不疾不徐,反倒对三少爷的亲事比谁都上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三少爷才是大伯母的亲儿子呢。” 大太太脸色一变,几乎坐不住凳子,勃然大怒,“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明妧淡淡一笑,“镇南王府的下人都敢随便偷换府里的小少爷了,我这个世子妃暗讽几句,有什么不能的?万一长房也有这样的下人呢?” 大太太猛然站起来,面容狰狞的有点可怕。 老实说,明妧有点受惊了。 这反应大的,她心都有点虚了,上回挨了大太太一巴掌的事浮上心头。 要是大太太在过来打她一巴掌,她不能还手啊,楚墨枫接连救了她两回。 不过大概上回明妧也震住了大太太,大太太怒火再大,也强忍着,望着王妃道,“好一个世子妃,好的不比,居然要和王府下人相提并论!” 王妃头疼,望着大太太道,“明妧也只是说一句,大嫂这么大怒气做什么?” 深呼一口气,大太太一屁股坐下来道,“这只是说一句吗?!这已经是把我们镇南王府的脸面放在脚底下踩了!” 三太太望着明妧道,“前不久,大少爷才救了你和尘儿,世子妃就这么气大太太,说不过去吧?” 明妧皱皱眉道,“三婶不说,明妧都忘了,这一提,对琅嬛郡主的怒气又涌了上来。” 三太太嗓子一噎。 明妧望向大太太道,“大伯母向来护着琅嬛郡主,护着一个差点要我命的人,换做三婶,能拿大伯母当作救命恩人看待吗?” 三太太无话可说。 大太太气的吭哧吭哧,最后甩袖子走了。 王妃揉太阳穴,她也觉得大太太手伸的太宽,这些天,二房的事总要插上一手。 向着琅嬛郡主,又向着沐家,王妃都摸不透大太太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碍于楚墨枫的情面,王妃能忍则忍,或者说,她性子比明妧温婉柔和的多,明妧能直接说出口,王妃做不到。 王妃脸上淡笑如一朵出尘的山茶花,温和道,“来找母妃可是有事?” 明妧轻点头,“父亲升了官,明妧打算回府道贺。” “是该回府道贺,”王妃替明妧高兴。 王府也该送份贺礼去,王妃便起了身,让明妧一并带去。 明妧扶着王妃离开。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神情不知所思。 钱妈妈望着老夫人,道,“老夫人在想什么?” 老夫人手中佛珠拨弄着,“我再想世子妃说的话。” 钱妈妈微微一愣。 她回想了下世子妃说了些什么话,最后一脸震惊的望着老夫人。 老夫人这神情,莫非也起了疑心? 三太太也想到了,她道,“这不可能!” 老夫人也希望是她想错了,“三房能想到的事,长房也想到有什么不可能的?!” 钱妈妈想起件事,笑道,“老夫人是真多心了,王妃亲口说的,她生下孩子后,稳婆告诉她大少爷身上没长胎记,您忘了,大少爷身上是有胎记的。” “倒是把这事给忘了,”老夫人皱拢的眉头松开。 有胎记在,想偷换孩子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有心无力。 只是大太太素来得理不饶人,世子妃胡说八道,她没揪着不放,反倒抬脚就走了,这么反常,却是为何? 眼皮子底下过了十几年的人,突然这么反常,老夫人很难相信没有猫腻。 瞥了钱妈妈一眼,老夫人心隐隐有些不安。 三太太不喜猜测,她起身走了出去,刚出门,就看到大太太走过来,三太太道,“大嫂怎么又回来了。” “别提了,都被世子妃给气糊涂了,一时气不过想把枫儿骂一顿,等出了门,反应过来可能是世子妃在挑拨离间,岂能上她的当,”大太太恼道。 三太太把心底一点疑惑压下,笑道,“大嫂和她见什么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大太太道,“怎么能不生气,太伶牙俐齿、目中无人了些!” 三太太深以为然,她笑道,“尘儿腿脚好了,世子妃既不圆房,也不离府,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大太太眸光闪了闪,脸上的笑意更深。 那边,过来一丫鬟,凑到大太太身边道,“太太,奴婢刚刚看到世子妃在回廊转弯处,撞到了大少爷,两人说了会儿话,有说有笑。” 大太太的脸一下子就黑成了锅底色。 真是要把她给活活气死才罢休吗?! 第483章 赶巧 走在回沉香轩的路上。 明妧一脸尴尬,脸皮火辣辣的,打个鸡蛋都能烤熟。 她嫁进镇南王府,还从来没像今天这么尴尬过,尴尬的她恨不得当场打个地缝装进去,再不肯出来了。 刚刚和喜儿闲聊,没注意,在转弯处撞到了楚墨枫。 她走的不慢,他走的略急,不小心撞上了不是什么大事。 可她和喜儿在聊大少爷不像是大太太亲生的,就是大问题了啊。 虽然当着大太太的面,她也是这么说的,可在楚墨枫看来,她就是在背后乱嚼舌根啊。 人家救过她和楚墨尘两回,她却在编排他不是大太太亲生的,明妧都觉得自己有点狼心狗肺了。 明妧走的飞快,喜儿都有些跟不上了,她道,“世子妃,你刚刚好像把大少爷的下巴给划出血了。” 不用提醒,明妧看见了,想到楚墨枫爽朗的笑声,明妧是越想越觉得丢人啊。 那张脸,留疤了委实可惜,还得给她送祛伤疤的药膏去。 明妧一路往前,那边青杏跑过来道,“世子妃脸怎么红成这样?” 喜儿摇头,“别提了,世子妃刚刚没注意,撞人了,你跑来做什么?” “表姑娘来了,”青杏回道。 明妧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她打算回定北侯府了,谢婉华怎么来找她了。 深呼吸,让脸上的红晕退散,明妧脚步也放缓了几分。 正堂内,谢婉华正在喝茶,海棠伺候在左右,听到脚步声传来,谢婉华忙把茶盏放下,起身唤道,“表姐。” “我正打算回侯府呢,你怎么来了?”明妧淡笑道。 谢婉华羡慕道,“我出门的时候还不知道舅舅升了户部尚书,刚刚听海棠说的,我来找表姐是有别的事。” “什么事?”明妧挑眉。 谢婉华脸上腾起两抹红晕,看她这样,明妧心下明了几分。 她摆摆手,让屋子里其他丫鬟退下。 没了外人,谢婉华才道,“琅嬛郡主为下巴豆的事向我道歉,她愿意帮我达成所愿。” 明妧眉头打了个死结。 这得多天真,才会相信一个无缘无故就给她下巴豆的人会帮她。 她知不知道琅嬛郡主为了楚墨枫都敢杀人啊,琅嬛郡主会容忍她待在楚墨枫身边而不弄死她? 明妧没说话,喜儿则道,“表姑娘是糊涂了吗,竟然相信琅嬛郡主会帮你。” 谢婉华望着喜儿道,“她之前是针对了我,她已经诚心跟我赔礼了,有她和表姐帮我,我想……” 她成功的希望会大很多。 没几天她就要及笄了,这些天老夫人已经在帮她物色夫婿人选,琅嬛郡主在这时候向她抛出橄榄枝,她就像是在大海里飘荡沉浮的时候,给了她一根救命稻草,她没有心思多想,只能牢牢的抓住她。 就是因为琅嬛郡主给她下巴豆,所以后来舅母和外祖母都不让她来镇南王府了。 琅嬛郡主主动邀请她,老夫人才让她来的。 只是没料到,这一回琅嬛郡主对她的态度这么好。 看谢婉华的样子,就知道对楚墨枫一往情深了,她道,“你知道琅嬛郡主为什么杀北鼎侯府大姑娘吗?” 谢婉华愣住,“不是丫鬟杀的吗?” 明妧无语至极,她怎么那么不想和她说话啊。 “丫鬟和北鼎侯府大姑娘无冤无仇,杀她做什么?”明妧反问。 谢婉华眉头拧紧,“表姐的意思是琅嬛郡主她……” 琅嬛郡主居然喜欢楚大少爷。 简直不敢相信。 不过,那么丰神俊朗的人,的确招人喜欢。 “现在你还觉得琅嬛郡主是无缘无故给你下巴豆的吗?”明妧问道。 因为谢婉华的身份一般,入不了大太太的眼,大太太是不会让楚墨枫娶她的,琅嬛郡主心里估计压根就没觉得她是个威胁,以她心狠手辣的程度,就不是下巴豆这么简单了,巴豆只能算给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一点教训。 谢婉华咬唇不语,喜儿道,“表姑娘最好别和琅嬛郡主来往,她和东王府差点要了世子爷和世子妃的命!” 谢婉华望向明妧道,“琅嬛郡主的白发真是表姐你下的毒?” 明妧眉头微微一皱,“是我下的毒,琅嬛郡主是不是找你说情?” 谢婉华点点头。 外面,雪雁进来道,“世子妃,世子爷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和表姑娘有什么话去定北侯府再说也一样。” 明妧不想和谢婉华说什么了,从她的态度可看出,她似乎更向着琅嬛郡主一点儿。 明妧起身,谢婉华道,“表姐先回侯府吧,我去琅嬛郡主那儿一趟。” 明妧多看了她一眼,道,“婉华表妹做什么之前最好想清楚,我和琅嬛郡主不可能和好,只会势不两立。” 谢婉华心头一震。 她没再去找琅嬛郡主,而是跟随明妧和楚墨尘身后一起回了定北侯府。 定北侯本就是皇上的信任的宠臣,现在又升了礼部尚书一职,更是光耀门楣,前来道贺的大臣络绎不绝。 明妧和楚墨尘上台阶的时候,正好有大臣和定北侯说话,“还以为镇南王两个儿子会争世子之位,争的不可开交,没想到内里竟这般和谐,东王爷居然举荐侯爷做礼部尚书。” 明妧眉头当时就皱的没边了,她快步上台阶,问定北侯道,“爹爹,你的礼部尚书一职是东王爷举荐所得?” 明妧问的声音有点急,有点大,那大人正好被李总管领着进府,闻言,嘴角闪过一抹得逞的笑。 这一抹笑,正好李总管回头,捕捉到了。 世子妃反应这么大,莫非是故意说给世子妃听的? 定北侯有点诧异道,“怎么了?” 明妧望着定北侯,没有再问,但等答案。 定北侯失笑,“礼部尚书一职,皇上早定下我了,只是在朝堂上商议的时候,东王爷站出来举荐我,所以大家才认为是东王爷举荐的功劳。” 不是因为东王爷的缘故,但人家也确实赶了个巧。 巧的别人都以为她和琅嬛郡主妯娌关系好的不得了! 是东王爷想借此和她示好,让她看在举荐有功的份上,饶了琅嬛郡主,还是东王爷事先打听到皇上有意把礼部尚书的位置给父亲,趁机站出来,博一份功劳,她要再针对东王府,就她没心没肺了。 第484章 诚意 这事,她要弄清楚。 明妧望向楚墨尘,楚墨尘点点头,给了赵风一个眼神,赵风会意,把带来的贺礼递给喜儿,便骑马离开。 定北侯云山雾里,道,“出什么事了?” “不是什么大事,爹爹先招呼宾客,等弄清楚了,再告诉您,”明妧笑道。 定北侯确实很忙,明妧这么说,他不放心,看了楚墨尘一眼,才放下心来。 楚墨尘去找卫明城,帮他招呼宾客,明妧则和谢婉华去了内院,陪苏氏招呼来道贺的贵夫人和大家闺秀。 不少人打量谢婉华,老夫人一脸笑容,谢婉华的爹娘外放,把外孙女托付给她这个外祖母,她不能让女儿失望,得帮忙挑个中意的外孙女婿。 谢婉华在定北侯府住了一年多,来定北侯府几回应该都知道,侯爷本来就受宠,现在更任了礼部尚书,苏氏和侯爷的两个女儿都许了人家,只能瞄向卫明依她们了。 今儿是来道贺的,人多不合适提结亲的事,等过两天,定北侯府的门槛只怕都要被人踏破。 谢婉华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 从明妧出嫁那天,她看到了楚墨枫后,心里就再装不下别人了,她也知道以她的身份想嫁进镇南王府难比登天,但要有琅嬛郡主和明妧都帮她,未尝没有一点希望。 至少还能生米煮成熟饭吧? 可她没想到的是琅嬛郡主竟然也心仪楚墨枫,明妧对她又态度不冷不热…… 一旦她的亲事定下,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谢婉华心不在焉,卫明绮喊了她两声,她都没反应,不由得推了她一把,“在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 “没什么,”谢婉华笑道。 卫明绮小声道,“我看祖母对东宁侯府大少爷挺满意的,夸了好几句呢。” 府里姐妹的亲事,难免好奇,但见谢婉华一个笑脸没给,也没害羞,卫明绮讨了个没趣,也就没提这事,转身玩去了。 大半个时辰后,赵风回来了。 他不好上前,让小丫鬟给喜儿传话,喜儿去了前院一趟,然后回来禀告明妧。 喜儿凑到明妧耳边道,“世子妃,赵风打听出来了,东王爷昨儿曾收买德顺公公,德顺公公没收他贿赂的银票,说皇上已经决定让侯爷补上户部尚书的空缺。” 东王爷就是知道皇上早有决定,只是没人知道,所以才在朝堂上大家商议的时候,站出来举荐侯爷,让大家误会侯爷能出任户部尚书有东王爷很大的功劳。 明妧冷笑一声,没见过像东王爷和琅嬛郡主这般死不悔改,垂死挣扎的。 看他们能挣扎到什么时候去。 这边明妧够生气的了,偏偏还有不知情的,如老夫人,还要苏氏准备厚礼去东王府道谢。 真的,明妧差点没吐血三升,安慰自己老夫人是蒙在鼓里,不知者不为罪,侯府知恩图报…… 这边怒气刚消了一点儿,老夫人又看着她道,“琅嬛郡主和东王府示好,你们又是妯娌,可要好好相处。” 明妧道,“祖母,我待会儿再与您说这事。” 等宾客都走了,老夫人问道,“怎么了?” 彼时定北侯和苏氏,还有卫明城都在,明妧道,“上回我和相公差点摔下悬崖,有东王府一份功劳,我气不过,给琅嬛郡主下了毒,让她青丝变白发……” 明妧把经过娓娓道来,然后道,“东王府本该来侯府向爹娘赔礼认错,但是并没有来,这一回父亲出任户部尚书,与东王爷一点关系也没有。” 苏氏气的脸都绿了,“你要不告诉我,我还打算明儿就送贺礼去东王府。” 定北侯更是怒不可抑,“我要去皇上跟前参他一本!” 楚墨尘道,“岳父大人何必急于一时,琅嬛郡主所中之毒,只有明妧能解,东王府必定要登门赔礼,等罪证确凿了,再参他也不迟。” “用不着几天了,”明妧道。 东王府这么多小动作,她怎么能不还点礼? 回了王府后,明妧没有回沉香轩,直接去了拂云轩,道,“没想到东王爷会主动举荐我爹。” 琅嬛郡主拳头攒紧道,“我东王府这份赔罪的诚意够了吧?!” “不能更满意了,”明妧笑道。 “那你什么时候把解药给我?”琅嬛郡主道。 明妧从怀里掏出一小药瓶,丫鬟上前接过药瓶。 明妧见琅嬛郡主没动,道,“怎么不服下?” “我待会儿再吃,”琅嬛郡主道。 显然,不放心明妧给的解药,要找大夫检查毒性。 随便检查好了,明妧笑了笑,转身离开。 小半个时辰后,太医就进府了。 不到一刻钟,琅嬛郡主就怒气冲冲的来找她,把药瓶子狠狠的砸在地上道,“你耍我!” 明妧看着她,优雅的斟茶道,“这么生气做什么,我也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 “你什么意思?!”琅嬛郡主气的满头银丝都在颤抖。 明妧没搭理她,喜儿道,“东王爷明知道皇上已经打定主意让侯爷做户部尚书,还故意在大殿上保举侯爷,让大家误会侯爷的尚书之位是东王爷举荐所得。” 明妧把茶盏放下,手撑着下颚望着琅嬛郡主,“你东王府的诚意,我感受到了,满满的都是敷衍和戏弄,我解毒的诚意,不知道琅嬛郡主感受到没有?” “你!”琅嬛郡主气的身子站不稳。 明妧冷冷道,“你什么你?你可以滚了。” 丫鬟扶着琅嬛郡主走,只是出珠帘的时候,明妧道,“忘了告诉你,我没耐心等你和东王府再想别的幺蛾子来逃避赔礼认错,所以我加剧了你体内的毒性,明儿一早好好照照镜子,你会很惊喜的发现你苍老了一岁。” “当然了,这两三天感觉不会明显,毕竟你年轻,等过个五六七八天,你就能体会到了,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喜儿,送客。” 喜儿就过去轰人了,脸色不善道,“和我家世子妃耍花样,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自取其辱。” 琅嬛郡主气的一把将珠帘拽下来,碧玉珠子砸了一地,此起彼伏,清脆的声音极为动听。 明妧淡淡一笑,却是能把人活活气死,只见她朱唇轻启,呵气如兰,“一千两,记得找琅嬛郡主拿回来。” 第485章 珍珠 一刻钟后,喜儿就回来了,进门的时候一脸灿笑,手里的银票当绣帕一般招摇,“世子妃,银票奴婢拿回来了。” 明妧坐在那里吃糕点,她不担心喜儿空手而回,琅嬛郡主还靠她解毒呢,她不敢不听话。 雪雁和海棠她们蹲在地下把断裂的珠帘掉下的碧玉珠捡起来,有些掉在凳子底下了,得趴着才行。 糕点吃完,明妧用帕子擦手道,“给我拿几颗珍珠来。” 喜儿正把银票藏梳妆盒里,回头道,“世子妃要珍珠做什么?” “去拿吧。” 喜儿把银票放好,把抽屉推回去,就拿着钥匙去了库房。 梳妆盒里的珍珠都是首饰,要么是项链,要么是耳坠,库房里有没有用过的珍珠。 喜儿也不知道明妧要多大的,一样拿了几颗。 明妧拿了五颗起身去了后院。 她不小心撞伤了楚墨枫,得给人家祛伤疤,之前乌漆嘛黑的祛伤疤药,直接说没有的,肯定不能再出现。 明妧不想废力气把黑色去掉,再者去掉颜色,味道还在,大夫一看便知,所以她打算换成效果更好的珍珠膏。 只是圆润的珍珠,明妧还真有点舍不得磨成粉。 她放在石舀里,准备捣碎,然后研磨,结果用力过大,珍珠直接飞了出来,滚啊滚啊滚,就滚到了楚墨尘的脚边。 楚墨尘走进来,弯腰把珍珠捡起来,道,“这是做什么?” “捣成珍珠粉,做药膏,”明妧道。 喜儿在一旁,赶紧道,“世子爷,你劝劝世子妃,这样太奢侈了。” 她都替那珍珠心疼,这么好的珍珠,一颗少说也值十两银子啊。 楚墨尘看着手里的珍珠,望着明妧道,“一定要这样的珍珠吗,丑点的行不行?” 明妧一脸黑线,“只要是珍珠就行,丑美无所谓。” 楚墨尘把珍珠抛还给明妧道,“你等着,我去给你拿点丑珍珠来。” 明妧有点懵,但楚墨尘已经转身走远了。 楚墨尘出了后院,直接出了沉香轩,直奔前院书房。 他刚上前,小厮就道,“世子爷,靖王爷在书房和王爷商议事情。” 楚墨尘打算等一会儿。 王爷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楚墨尘推门进去,给靖王爷请安,见两人脸色不是很好,楚墨尘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王爷皱眉道,“离州上缴的四十万两盐税在送进京的途中被抢,且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国库本来就缺钱,就算不缺,四十万两盐税被抢,也不是件小事。 事关重大,宜接到消息,靖王爷便来找王爷商量该怎么办,这事皇上还不知道,一旦知道,非得气晕不可。 王爷说完,问楚墨尘来,“来找父王有事?” 楚墨尘点头,“我记得前两年在父王书房看到不少丑珍珠,那些珍珠还在吗?” 王爷眉头微拧,“要那些丑珍珠做什么?” “明妧要拿珍珠做药膏,我想那些应该也一样,”楚墨尘如实道。 本来是一件小事,别说一点丑珍珠,就是完好无损的,找王爷要,王爷也不会多问一句。 但这回,王爷还真就多问了几句,“那药膏是做什么用的?” “祛伤疤的,”楚墨尘回道。 “之前那种黑乎乎的药膏是用珍珠粉调制的?”王爷再问。 “明妧说比那种效果还要好,”楚墨尘回道。 王爷让靖王爷坐下等他片刻,他起身出了书房,带楚墨尘去了小库房。 库房内,摆了不少的奇珍异宝,每一样都价值连城。 王爷走到一大箱子前,把箱子打开,楚墨尘就看到满满一箱子丑珍珠。 他一脸惊讶。 再说明妧,在竹屋等的不耐烦,手里一颗珍珠左看右看,喜儿生怕她等不及,把珍珠给捣碎。 听到脚步声传来,喜儿往门口一看,高兴道,“世子妃,世子爷回来了。” 明妧坐着没动,楚墨尘进屋来,他身后还跟着两男子,他们是抬着一大箱子进来的。 把大箱子放下后,两人退到一旁。 明妧眨眨眼,起身道,“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楚墨尘把箱子打开,明妧心都狠狠的颤抖了下。 满满一箱子的珍珠。 但奇丑无比。 “哪来这么多异形珍珠?”明妧好奇道。 楚墨尘摇头,“我也不知道,父王说这样的珍珠,他有十箱,甚至可能更多。” 十……十箱…… 还可能更多? 明妧惊呆了,楚墨尘则道,“父王让我帮他问问,这些珍珠能不能做珍珠膏,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把十箱珍珠都变成银票。” 这么多的珍珠,得磨多少粉,调制多少珍珠膏啊。 她望着楚墨尘道,“你们家不会是养珍珠的吧。” 两男子互望一眼,然后齐齐望着明妧,“珍珠不都是从海里采摘的,也能养吗?” 明妧点头,“当然能养了。” 只是古代应该没有淡水养珍珠的技术,所以她才更好奇,王爷是打哪儿采摘了这么多的异形珍珠。 明妧没多说什么,她拿起珍珠磨了点珍珠粉,嗅嗅味道,又尝了尝,道,“可以用。” 两男子松口气,不苟言笑的脸上带了点笑意,高兴道,“能用就好,我们这就回去回禀王爷。” 他们高兴,明妧也高兴,她的铺子即将开业,正愁拿什么做主招牌,现在有这么多珍珠给她调制珍珠膏,简直是困了有人给她递枕头,口渴了给她端茶啊。 喜儿更高兴,“有这么多丑珍珠,世子妃用起来就不用心疼了。” 明妧嗔瞪了她几眼,“还不赶紧过来帮我研磨,我也好多调制点珍珠膏。” 说完,明妧望向楚墨尘,“父王要把那些珍珠变成钱,他很缺钱吗?” “我没问,但父王说这话,应该挺缺钱,”楚墨尘猜测道。 明妧想了想道,“那我尽快帮父王把珍珠变成钱。” 珍珠粉的用处太多了,甘寒无毒,除了祛斑美白之外,还能安神定惊、明目去翳、解毒生肌、延缓衰老、补充钙质。 她能想到几十种珍珠的用处。 有这么多珍珠给她大展拳脚,明妧雀跃欲试。 她坐到书桌前忙起来,不理会楚墨尘,楚墨尘觉得无趣,就去院子里练武了。 第486章 取悦 东院。 大太太正和大老爷在书房说今儿明妧呛她,楚墨枫不是她亲生的事。 自打明妧说过这话后,她就心隐隐不安,忍不住和大老爷说起来。 大老爷安慰她道,“世子妃只是气头上激将你的,你别多想。” 她能不多想吗? 大太太刚要说话,敲门声传来。 大太太稳了稳心神道,“进来。” 门吱嘎一声打开,进来的是个小丫鬟,福身道,“刚刚世子爷急匆匆去了外院找王爷,没待多久,就从书房抬了一口大箱子回了沉香轩。” 大太太眉头一皱,“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小丫鬟摇头,“不知道,箱子直接抬进了后院。” 大太太摆摆手,丫鬟退下。 刚把门关上,就听大太太的说话声传来,“真是小瞧了他们两,已经开始往沉香轩搬东西了。” “好了,这事你别管,小不忍则乱大谋。” 大太太道,“我也知道不该管,但你就不好奇王爷给了世子些什么东西?整个京都都知道王爷手里有钱,但谁知道他的钱是打哪儿来的,万一偷偷全给了他们两,谁知道?” “国公爷生前有多偏疼王爷,难道老爷你都忘了吗,老国公给你的不可能会比给王爷的多,最后爵位还被王爷给抢了去!”大太太面容有些狰狞。 大老爷面色也冷凝了起来。 手里的狼毫笔啪嗒一下掰碎,他深呼吸道,“这事你出面不合适,让三太太去管。” 大太太便去找三太太。 结果她还没开口,三太太就先提这事了,为楚墨洐抱打不平。 两人一同去了长晖院。 再然后,老夫人就亲自过问了,把王爷找了去,提醒他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 王爷眉头拧的没边,“是我有事让尘儿和世子妃帮忙。” 大太太根本不信,她道,“有什么事洐儿和琅嬛郡主也能帮忙,而且做的只会好不会差,王爷都不给他们机会,洐儿从小不在王爷王妃身边养大,王爷这样,只会让洐儿越加不敢和你亲近。” 王爷望着大太太,不悦道,“洐儿和琅嬛郡主能不能帮忙,本王不会一点分辨能力都没有!” 大太太道,“洐儿不比尘儿差。” 老夫人就道,“王爷也该给洐儿和琅嬛郡主一个机会。” 王爷笑了,“既然你们都觉得本王是偏袒尘儿和世子妃,不给洐儿和琅嬛郡主机会,本王要是不表态,还真叫你们误会了,你们执意要帮洐儿揽他办不到的差事,我可以给他机会尝试,但他和琅嬛郡主办不到,你们帮他办好,本王不要求你们办的多好,不比世子妃差就行了。” 说完,王爷吩咐道,“再抬一口箱子来。” 一刻钟后,一口大箱子就抬到了长晖院。 箱子一打开,满满一箱子的丑珍珠。 丑的大太太都不想多看一眼。 “怎么会是珍珠,还是这么丑的珍珠?”三太太不敢置信。 王爷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三弟妹以为本王给了尘儿和世子妃什么好东西?” 三太太呐呐。 王爷道,“世子妃要调制珍珠膏,尘儿知道我手里有这些废珍珠,找我要一点,我便让世子妃帮我把这些废弃的珍珠变成银票,你们觉得琅嬛郡主和洐儿也能办到,本王现在给你们机会了,东西就在这里,回头世子妃给我挣回来多少钱,你们就给我多少,少一两,我从公中扣下来。” 丢下这一句,王爷抬脚就走了。 这些异形珍珠,王爷看着头疼。 一下子解决了两大箱子,心情不要太好。 只是王爷心情好了,其他人心情就不好了,大太太她们的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她们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楚瑜站在一旁,道,“娘,咱们和四嫂换一箱子吧?” 大太太看了楚瑜一眼。 三太太果断道,“就这么办。” 楚瑜便带着大箱子去了沉香轩,明妧笑了,“这是怀疑王爷给我的不是丑珍珠呢。” 楚瑜笑道,“大嫂多心了,只是三婶觉得珍珠数目不同,三哥会吃亏,找祖母抱怨,祖母烦了,才让我换一箱子,好让三婶死心,都是珍珠,四嫂不会不同意吧?” 明妧淡淡一笑,“的确,都是珍珠,没什么不同意的。” 明妧让人把大箱子抬出来。 一箱子丑珍珠,换了另一箱子丑珍珠。 连箱子都一模一样。 楚瑜脸隐隐难看,竟然真的是丑珍珠! 明妧抓了一把丑珍珠放进她的箱子里,道,“我用了一小把,不占你们便宜,另外告诉你一声,这一箱子我能挣十万两。” 楚瑜脸色一变,脱口三个字,“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明妧好笑,“要是江湖郎中在,这么大一箱子,他能挣一百万两,告诉你是提醒你,别让你娘把珍珠浪费了,王爷说得出就做的到,少一两,这窟窿都是要你们长房和三房拿钱去堵的。” 明妧笑着转身,喜儿道,“世子妃心情这么好?” “有人手伸的太长,烫着了,多么可笑的事啊,我不笑笑,都对不起她们这么卖力的取悦我,”清朗的声音如山泉跳跃。 楚瑜气的跺脚。 带着大箱子,楚瑜出了沉香轩。 彼时,大太太和三太太已经知道王爷给明妧的也是一箱子丑珍珠了,都顾不得好奇王爷是打哪儿收集来这么多别人不要的珍珠的,她只想把这烫手山芋甩出去。 两人带着大箱子去找王妃。 拉着王妃一通诉说,逼王妃把大箱子收回去,王妃没同意,她们手伸的长,不止惹怒王爷,也惹怒了她。 王妃让丫鬟去问王爷。 很快,丫鬟回来道,“王妃,王爷让你别管这事,这差事不是他逼迫她们接下的,是大太太和三太太抢回去的,一个个都觉得他偏心,知道他没有偏心,又想反悔,世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这一箱子珍珠大太太和三太太今儿是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大太太和三太太两个的脸就像是被人狂扇了几十巴掌似的。 王妃道,“世子妃能办到的事,我相信你们也能办到。” “世子妃手里有江湖郎中的药方!”大太太咬牙道。 王妃神情淡淡,“可惜,在找王爷揽差事之前,你们没能想到这一点,不然就没这么多事了。” 第487章 恍惚 出了蘅芜院,大太太和三太太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股怒气不知道该朝谁发,心口堵的慌。 想到那一箱子丑珍珠,三太太就一肚子邪火,就是全磨成珍珠粉,也卖不了多少钱,何况是十万两。 她望着大太太道,“大嫂,枫儿救过世子妃,那口大箱子他送去沉香轩,尘儿和世子妃会收下。” 三太太不说,大太太也想到楚墨枫了。 只是叫她怎么开口? 楚墨枫救了楚墨尘和明妧那天,大老爷可是打了他一巴掌,怪他不应该坏事,现在又要他去明妧和楚墨尘跟前卖情面,这不是打他们自己的脸吗? 可比起五万两,一点脸面又算的了什么? “急什么,世子妃也不是明儿就把一箱子珍珠全卖完了,”大太太道。 就算她一两银子不挣,就不信将来分家的时候,王爷当真狠心扣下五万两来,枫儿可是救了世子爷和世子妃两条命。 再者说了,将来谁分家还不一定呢! 大太太抬脚回了东院,喝茶平复怒气。 明妧忙了一夜,不仅把送给楚墨枫的药膏调制好了,还调制了不少珍珠膏。 第二天一早,吃了饭后,明妧就直奔后院。 暖暖的阳光打进药房内,洒下一地的灿金。 珍珠膏用清一色的胭脂盒装好,摆满了整张书桌,小巧玲珑,叫人爱不释手。 喜儿嗅着珍珠膏,一股淡淡的清香,怎么闻都嫌不够,她道,“这些是送萧小少爷铺子上卖吗?” 明妧的铺子修建的差不多了,但里面还没有弄好,肯定不是放在铺子里卖的。 明妧摇头一笑,“这些放在萧小少爷铺子上卖不合适。” 萧小少爷的铺子主要卖的是治脚臭的药,这些可是往脸上抹的,只怕那些贵夫人都心里膈应。 “那这些是?”雪雁不解道。 明妧拿了锦盒来,把胭脂盒装进去道,“这些是拿来送人的,东西好用,买的人才多。” 只要是关系好的,明妧都送,最后还有多的,留下一盒,余下的全让人给皇后送了去。 明妧拿着最后一盒珍珠膏去蘅芜院给王妃请安。 王妃见她过来,笑道,“让你好好歇着,怎么还来请安。” 明妧上前道,“我调制了些珍珠膏,拿来给您试试。” 王妃知道王爷把那些丑珍珠让明妧帮忙换成钱的事,这珍珠膏一听就知道是用那些珍珠做的,一箱子丑珍珠,明妧号称能挣十万两,王妃很震撼。 接了胭脂盒,王妃打开看了一眼,称赞道,“看着就不错,色泽清润,味道清香淡雅,母妃很喜欢。” 明妧高兴道,“那母妃用上几天试试。” 她刚说完,外面跑进来一丫鬟,急急上前道,“王妃,拂云轩出事了。” 王妃脸上的笑意消散几分,曲妈妈赶紧道,“拂云轩又出什么事了?” 小丫鬟连忙回道,“死了个丫鬟。” “怎么死的?”王妃问道。 “不小心被花盆给砸死的。” “当真是不小心才死的?”王妃声音冷了几分。 琅嬛郡主要明妧的命,是王妃心底的一根刺,她不希望有一个心狠手辣的儿媳妇。 丫鬟点头,“确实是不小心死的。” 这话不假,小丫鬟的确是不小心被花盆砸了脑袋才死的,只是小丫鬟是躲避琅嬛郡主摔过来的铜镜,不小心摔倒,急乱之间乱抓,拉翻了一旁的高几,花盆倾倒,才导致脑袋被砸,当场丧命。 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明妧心底有点不是滋味儿。 王妃摆摆手,让丫鬟退下,又吩咐曲妈妈道,“你去看看。” 王妃没打算去看琅嬛郡主,她不想再见到琅嬛郡主抱着她腿哭,让她救她,她要明妧的命,明妧只要她和东王府赔礼认错,一点都不过分。 见王妃叹息,明妧唤了一声,“母妃?” 王妃握着她的手,轻拍了下道,“母妃没事,母妃知道你心地善良。” 明妧陪王妃说话,一刻钟后,曲妈妈就回来了,王妃问道,“情况如何?” 曲妈妈道,“奴婢看琅嬛郡主有些精神恍惚,再不解毒,怕是要……” 不死也要疯,这几个字曲妈妈没说出来,怕明妧误会她要帮琅嬛郡主说情,她跟在王妃身边伺候几十年,知道王妃最不喜欢的就是耍手段的人。 琅嬛郡主和世子妃,王妃明显更喜欢世子妃的宽厚大度,不欺软不怕硬。 王妃淡淡道,“你亲自去东王府一趟,把这事告诉东王爷东王妃,告诉他们,如果他们更爱面子,琅嬛郡主要真出了什么事,不要来找我。” 曲妈妈点点头,就去东王府了。 明妧又陪王妃待了一刻钟,方才回沉香轩。 再说曲妈妈,坐马车去了东王府,把王妃的话转达给东王妃听。 东王妃脸色极其难看,但曲妈妈的话,她并不相信,她女儿不可能会精神恍惚! 曲妈妈前脚走,后脚琅嬛郡主的贴身丫鬟也回去了,东王妃不信曲妈妈,但她相信丫鬟,顿时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在心底问候了明妧多少遍。 可惜再多的问候也要不了明妧的命,而且在没有拿到解药前,她还得祈祷明妧别死。 东王妃去找东王爷一起去定北侯府赔罪,东王爷拉不下那个脸,他不愿意去。 东王妃道,“你不去,那我去!” 只可惜,她连定北侯府的大门都没能进。 定北侯府的小厮脸色不善的告诉她,“我家夫人说了东王妃一人来的,她不见,东王爷执意不肯来,东王妃就在侯府门前跪着认错吧,这么有诚意,我家夫人会让世子妃帮琅嬛郡主解毒的。” 被晾在侯府大门前进不去,东王妃都觉得脸上无光了,何况是跪下来认错。 她决计做不到! 但定北侯府态度坚决,东王妃也无可奈何,心里把坏她好事的楚墨枫恨了个半死。 就是他,毁了她女儿一生! 依她看,她最应该要的不是世子妃的小命,而是他的命! 丫鬟扶着她回了东王府。 东王妃磨着东王爷和她一起认错,为了女儿,一点面子算的了什么,这口气,将来总有讨回来的一天。 第488章 被贬 这一天傍晚,明妧闲来无事,在修剪花枝。 一穿着淡碧色裙裳的丫鬟上前道,“世子妃,定北侯府派人来传话,说东王爷、东王妃登门赔礼了。” 明妧淡淡一笑,手中剪刀咔嚓一下,将一朵多余的花给剪下来。 声音之大,丫鬟都吓了一跳。 明妧把手中的剪刀放下,淡淡一笑,“我知道了,去拂云轩告诉琅嬛郡主一声,明儿我就把解药给她。” 小丫鬟连忙退下。 等小丫鬟走后,喜儿有点不放心道,“东王爷东王妃真的去侯府赔礼了吗,要不要奴婢回府去问问?” 雪雁则道,“这么晚了,要去也得明天了。” 明妧笑道,“是真是假,不用问,明天就知道了。” 其实不用问,用膝盖想也知道东王爷东王妃不敢骗她,她能给琅嬛郡主下一回毒,就能下两回,除非她一交出解药,他们就能要走她小命。 第二天,天气晴好,阳光灿烂的晃人眼睛。 明妧刚吃完早饭,筷子才放下,海棠就打了珠帘进来,一脸喜色道,“世子妃,有好事呢。” 明妧眉头微微一挑,喜儿迫不及待道,“什么好事啊?” 海棠上前一步道,“东王府贬为东平郡王府了。” 这个结果,明妧很满意。 喜儿走到海棠身边道,“到底怎么回事?” 海棠把东王府被贬经过说与喜儿听。 其实经过明妧知道,但听海棠说起来,心情别样的好。 事情是这样的。 昨天东王妃单独去定北侯府赔礼,没能进去后,就回去说服东王爷一起登门。 他们两一起去侯府赔罪认错,小厮没有阻拦,就让他们进去了。 知道定北侯和苏氏已经知道明妧差点坠崖是琅嬛郡主算计的,东王妃就没有再隐瞒,诚心悔改,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啊。 只是苏氏不吃她那一套,冷冷道,“东王府是真知道错了,还是被逼无奈,为了拿到解药帮琅嬛郡主解毒才登门赔罪的,我要的是实话。” 东王妃道,“我们是真心悔过了,以后决计不敢再碰世子妃一根寒毛。” 定北侯淡淡道,“果真是真心悔过?” 东王爷只差没发誓。 定北侯就道,“既然是真心悔过,那就是说知道是琅嬛郡主是自作自受了,明妧让我转告你们一声,她下的毒其实并没有解药。” 然后,东王爷和东王妃就炸了。 两人态度极其恶劣,指着明妧心机深沉,把他们耍的团团转。 等他们骂完了,苏氏才道,“不过就是小小的诈了下,东王爷和东王妃就露出真面目来了。” 定北侯请躲在屏风后的靖王爷、云王爷还有一位御史大人出来。 当时,东王爷、东王妃就脸色惨白了。 两人几乎是被丫鬟扶着出定北侯府的。 这事发生在傍晚,没有传开,第二天一早,御史大人就拟了奏折,上奏皇上,靖王爷和云王爷是人证,证明御史大人所奏之事完全属实。 皇上雷霆震怒。 明妧救过他的命,而且这一回瘟疫,要不是明妧医术高超,还不知道会死多少人,他们为了一己之私,就置人于死地,心肠如此歹毒,岂能不罚?! 皇上一怒之下就把东王府贬为了郡王府。 这样的惩罚很严重了,因为罪证确凿,再加上定北侯在朝堂中的势力,没人敢替东王府求情。 等海棠说完,明妧吩咐喜儿道,“去把解药拿来,我给琅嬛郡主送去。” 楚墨尘见她清澈干净的眸子闪着光芒,就知道她要做什么。 带上解药,明妧去了拂云轩。 刚进屋,就差点被砸过来的茶盏给砸了脚,不知道琅嬛郡主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不过明妧心情好,不和她计较这点小事了。 明妧打了珠帘进屋,琅嬛郡主看她的眼神寒的仿佛要将她冻住。 她手指甲掐着桌子,咬牙道,“东王府被贬,你高兴了满意了?!” 能说出这话,看来是一点也没有反省,现在还怪她害东王府被贬。 明妧觉得可笑,东王府要她的命,难道要她既往不咎,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吗? 这么佛性,为什么不直接登入空门,还在红尘中徘徊做什么? 明妧看着她,神情淡漠道,“等你哪天尝到马车失控,你抓着马车,身子悬空,睁开眼睛就看到万丈悬崖是什么滋味儿的时候,你就知道我现在是高兴还是满意了。” 把解药放在桌子上,明妧转身离开。 只是刚走到珠帘处,跑过来一丫鬟道,“郡主,皇上派了公公来给您宣旨。” 琅嬛郡主身子一软,几乎要摔倒在地。 丫鬟连忙扶住她,声音哽咽,“郡主……” 东王府都被贬了,皇上这时候还给郡主宣旨,绝对没有好事。 可皇上宣旨,不得不去接旨啊。 丫鬟扶着琅嬛郡主去了前院,明妧跟过去看热闹。 琅嬛郡主跪在地上,公公每宣读一句话,她的脸色就苍白三分。 最后接圣旨的手都在颤抖,几乎抬不起来。 因为公公说,“三少奶奶,接旨吧。” 皇上褫夺了她琅嬛郡主的封号,从今而后,她不再是东王府郡主了,她只是镇南王府三少奶奶。 一出生,父王就替她请封,皇上赐琅嬛郡主,父王便取琅嬛做了她的名字,如今被夺,琅嬛郡主舍不得,第一次眼角有了泪花。 从现在起,她只是萧琅嬛了。 宣旨公公走了,琅嬛郡主还跪在地上,丫鬟哽咽道,“郡主,奴婢扶您起来。” 琅嬛郡主拂开丫鬟的手,她挣扎着爬起来,神情憔悴的令人心疼。 当然,最心疼她的是楚墨枫。 其他人,并没有那么同情她,她为什么被夺郡主封号,那还不是她算计世子妃在前。 有现在的下场,不过是她偷鸡不成蚀把米,作茧自缚,自食恶果罢了。 东王府被贬,最高兴的其实还不是明妧,而是北鼎侯府。 北鼎侯府大姑娘被琅嬛郡主害死,三姑娘侥幸被明妧救了,最后被算计进了狼窟,顾及东王世子妃的命,北鼎侯府想报仇都不能报。 现在好了,就算北鼎侯府什么都不做,东王府还是被贬了,琅嬛郡主没有了郡主封号,大快人心,令人拍手叫绝。 不是什么人都能叫他们算计了去的! 也有他东王府踢到铁板的时候! 除了北鼎侯府,最高兴的就该属沐家了。 东王府被贬,在朝中地位一落千丈,一个被皇上嫌弃的郡王府,根本不值一提。 琅嬛郡主被夺封号是镇南王府给沐家下的最好的聘礼。 第489章 酸软 萧琅嬛是被丫鬟扶回拂云轩的,回到屋子后,双膝一软,差点没摔地上。 丫鬟堪堪将她扶住,看到桌子上摆着的茶盏糕点。 萧琅嬛浑身涌起一阵气道。 几乎是扑过去,把茶盏糕点全部推到地上,包括明妧送来的那瓶解药。 丫鬟吓了一跳,连忙把药瓶捡起来。 还好,里面是药丸,不是液体。 这一瓶子解药可是东王府爵位和郡主身份换回来的,就这样毁了,这些付出岂不都付之东流了? 丫鬟把解药递给萧琅嬛,劝道,“郡主,你别气坏了身子,等你做了镇南王世子妃,将来的镇南王妃,还怕东王府不恢复亲王爵位吗?” 手里有了兵权,皇上都会忌惮三分,有多少将军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只是王爷性子淡泊,不然皇上早就是个傀儡了。 萧琅嬛看着那颗解药,恨不得扔窗外去。 但丫鬟说的对,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东王府如何比的过镇南王府。 想整垮她,没那么容易! 她们是在逼她,逼她不顾一切的去争夺镇南王世子的位置! 萧琅嬛拿过药丸丢进嘴里,丫鬟去端了茶水来。 刚吃下药丸,丫鬟要扶萧琅嬛上床歇息,外面进来一丫鬟道,“郡主,沐家登门,和老夫人还有王妃定下了沐大姑娘进门的日子。” 萧琅嬛脸色阴冷的可怕,牙关紧咬,“哪天?” “十天后。” 丫鬟担忧的看着萧琅嬛气的浑身颤抖的模样,“郡主……。” 萧琅嬛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整个人了无生气,甚至是死气沉沉,叫人打心底颤抖。 萧琅嬛疲惫的躺下,靠着大迎枕,看着纱幔发呆。 外面,丫鬟站在珠帘外道,“郡主,大太太来了。” 萧琅嬛把脸色的冷色收了几分,只剩下悲凉和愤恨,大太太打了帘子进屋就看到她用帕子擦眼泪的模样,大太太叹息一声,“这一回,实在是太大意了。” 世子妃逼她下跪认错,逼东王爷东王妃登门赔罪,竟然一点都没有起警惕心,叫人抓了个罪证确凿,受皇上这么大的惩罚。 短时间内,世子妃再有什么三长两短,头一个被怀疑的就是东王府。 萧琅嬛扑在大太太怀里哭,嘤嘤抽泣,我见犹怜,“王府里,除了相公,就只有大伯母还疼琅嬛了。” 大太太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脸上带着笑,但笑意未达眼底,“乱说胡话,把身子养好最重要。” 萧琅嬛在她怀中哭累了,大太太扶她睡下,然后才离开。 观景楼上。 明妧心情好,眺目远望,看天上云卷云舒,鸟儿站在屋顶上抖着翅膀,惬意无比。 喜儿在另外一边东张西望,她道,“世子妃,大少爷过来了。” 明妧道,“你把珍珠膏拿去给他。” 珍珠膏就在喜儿身上带着,怕楚墨枫走远了,喜儿蹬蹬蹬的踩着台阶下了楼,向楚墨枫走去。 其实明妧在观景楼上,一部分原因就是在等楚墨枫,好把药膏给他。 昨天等了大半天,也没见到人影,不好在花园里一直待着,干脆上观景楼了。 到这会儿,明妧才明白为什么琅嬛郡主以前一直霸占观景楼了,只有在这里,她才能正大光明的看楚墨枫路过回东院。 只是那时候楚墨枫多待在岳麓书院,极少回府。 喜儿把珍珠膏给了楚墨枫,楚墨枫朝观景楼看了一眼,见明妧一袭天蓝色裙裳,风掀起她的裙摆,整个人说不出的韵味,如高山之巅绽放的雪莲,鬼使神差的,他抬脚走了过来。 等走到台阶处,他脚步停下。 理智告诉他,不应该上楼,但他……真的很想上去。 他就看着台阶,半晌没有动。 喜儿跟在身后,几次侧头看他,忍不住出声道,“大少爷?” 楚墨枫回过神来,把脚收了回来,欲转身离开。 彼时明妧见他往观景楼来,却半天没见人上天,她直接下楼了,看见他转身,明妧唤道,“楚大少爷。” 楚墨枫回头,“卫姑娘。” 喜儿不解,为什么大少爷一直喊世子妃叫卫姑娘。 不过世子妃和世子爷一直没有圆房,再加上有一年之约,所以喊卫姑娘也没有错。 明妧走下台阶,道,“怎么不上楼,莫非是有阴影?” 就是在观景楼上,琅嬛郡主要算计他的,他不敢再上观景楼也很正常。 楚墨枫看着明妧道,“你和她不一样。” 她和琅嬛郡主当然不一样,明妧打趣道,“我若是下毒,你不会察觉,也没机会反抗。” “我不反抗。” 楚墨枫脱口四个字,说完,他自己先怔住,耳根微微一红,道,“开玩笑的。” 明妧点点头,“我知道。” 一个说开玩笑,一个说知道,但气氛还是尴尬了起来。 毕竟这个玩笑是带着色彩的,琅嬛郡主下的毒是催、情香。 喜儿看看明妧,又看看楚墨枫,一头雾水,世子妃和大少爷的话他怎么听不明白。 明妧深呼一口气,赔礼道,“前儿对不住你,害你划伤了下巴。” 她抬头,就看到他下颚处的划痕,已经结痂了,但楚墨枫皮肤雪白,更衬托的淡粉色的伤痕格外明显,就像是白玉有瑕,让人无法忽视。 “无妨,”楚墨枫笑道。 明妧越看越觉得他笑起来和楚墨尘有那么几分相似。 远处,楚墨尘走过来,就见到明妧盯着楚墨枫看,他脸色臭的就更谁欠了他百八十万两没还似的,赵风跟着一旁,都觉得身子冷的哆嗦。 世子爷就是个大醋坛子啊,世子妃也是,她盯着大少爷看委实过分,这里是花园,人来人往的,谁知道会不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来。 明妧正犹豫要怎么和楚墨枫赔礼,就感觉到有一股不适的视线盯着她后脑勺,一阵阵,凉飕飕的。 她回头。 正好和楚墨尘四目相对。 明妧仿佛闻到一股酸醋味飘过来,骨头都酸软了。 他怎么来了啊。 他不是在书房看书吗? 楚墨尘走过去,楚墨枫先说话,“四弟。” 楚墨尘朝楚墨枫一笑,“大哥。” 明妧果断溜,“我就不打扰你们兄弟两说话,先走一步了。” 第490章 清闲 看着明妧快步离开。 楚墨枫嘴角微勾,忍俊不禁。 楚墨尘看着明妧的背影,越看越恼火,他没来,她和大哥有说有笑,他一来,她就跑。 有什么是他不能听的吗? 楚墨尘注意到楚墨枫手里的胭脂盒,他一眼就认出是明妧的,昨晚上临睡前,她还盯着它发呆,还叹了一口气! 想到楚墨枫书房内的画,楚墨尘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他很想问楚墨枫,他是不是喜欢明妧,又怕真问了,楚墨枫回他一句是,他该做什么反应好。 这是他大哥,他从小敬重的大哥,前不久才救过他的大哥。 正走神呢,楚墨枫手抓楚墨尘的肩膀,两人一起跳上了观景楼屋顶。 到了屋顶上,楚墨枫松开手,笑道,“你我兄弟两,有许久没在屋顶上聊天了,难得天气好。” 在大老爷还是镇国公,王爷还不是王爷的时候。 他们经常在屋顶一边看云,一边闲聊。 再说明妧,走远了后,回头看一眼,没瞧见楚墨枫,也没瞧见楚墨尘,她顿住脚步,左右看着,道,“他们人呢。” 她才走几步路,就不见了人影,要不要走的这么快。 难道是上观景楼了? 喜儿看了看,问道,“世子妃,要回去吗?” “不回去,”明妧道。 要回去,她刚刚还走做什么,明妧抬脚,准备回沉香轩了。 不过走了会儿后,那边过来一丫鬟,道,“世子妃在这儿呢,苏家三少爷来了。” 表哥来了? 明妧抬脚往前,去前院迎接苏阳。 不过她走到二门,就看到苏阳过来,他身后跟着一小厮,手里拿着一锦盒。 明妧迎上去道,“表哥怎么想起来王府看我?” 其实,明妧有点担心是不是清雅轩又出什么事了,但见苏阳神情不错,应该清雅轩挺好。 苏阳有一段日子没见明妧了,他道,“我给你送清雅轩这两个月的分利来。” 苏阳不说,明妧都快把苏家给了她两成清雅轩股份的事给忘记了,她道,“外祖父外祖母和我太见外了,不过是帮清雅轩一点忙,还给我两成股份,我又不缺钱用。” 苏阳和苏家都知道明妧不缺钱用,苏家都知道明妧医术高超,江湖郎中就是她。 一万两一盒的祛伤疤的药,估计明妧都不记得卖出去多少,一盒药膏,都顶的上清雅轩小半年的利钱了。 苏家佩服明妧挣钱的本事,但苏老太爷说到做到,不会因为明妧不缺钱用,就把利钱扣下,苏家清贵之家,钱财不是最看重的。 明妧让苏阳把钱带回去,苏阳道,“表妹就别为难我了,真带回去了,祖父该训斥我了。” 文人发脾气,那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明妧也就不为难苏阳了。 领着苏阳去沉香轩,路上,苏阳几次欲言又止,明妧没发现,喜儿发现了,道,“表少爷有话就直说啊。” 明妧望向苏阳,道,“表哥和我还见外?” 一旁有丫鬟路过。 苏阳掩嘴咳了一声,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表妹比上回见消瘦了不少。” 喜儿一脸古怪,表少爷要说的肯定不是这个,说世子妃瘦了哪用得着犹犹豫豫的。 明妧不知道,只笑道,“没有瘦吧。” 喜儿道,“世子妃去历城吃了不少苦头,消瘦了一点,不过很快就补回来了。” “别,好不容易消瘦一点,还是别补回来的好,”明妧笑道。 她就说这两天的伙食不要太好,原来存了给她补回来的心思。 苏阳笑笑,他随口问道,“世子爷呢?” “他应该在观景楼,我带你过去,”明妧道。 苏阳只是随口一问,但明妧抬脚往花园走了。 楚墨尘和楚墨枫坐在观景楼上,赵风看见明妧和苏阳过来,提醒道,“世子爷,世子妃和苏三少爷过来了。” 楚墨尘往那边一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和他作对。 明妧盯着楚墨枫看的疙瘩还卡在他心底,他一低头,苏阳又捅了根刺过来。 明妧和苏阳走过来,小道上,有丫鬟在搬花卉,明妧路过的时候,丫鬟突然一下,手里的花盆摔在地上。 明妧往后躲,撞到苏阳,被苏阳抱住了。 楚墨尘的脸一下子就黑成了锅底色。 楚墨枫眉头微皱,纵身一跃,就从屋顶下来,楚墨尘落后一步。 丫鬟花容失色,指着花坛道,“蛇!有蛇!” 明妧瞥头,就看到一条青蛇,正望着他们吐着蛇信子,丫鬟就是被这条蛇吓的打翻了花盆。 苏阳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当作暗器打出去,正中蛇七寸,蛇动了几下,就晕死了过去。 明妧呲了一口气,苏阳扶着她道,“脚怎么了?” “我把脚给崴了,”明妧道。 喜儿扶着明妧,楚墨尘走过来,二没说话,直接把明妧打横抱起。 转了半圈,望向楚墨枫道,“大哥,你帮我招呼下苏三少爷。” 不等楚墨枫答应,楚墨尘就抱着明妧往前走。 明妧脸颊微红,稍稍离远了些,明妧实在忍受不了楚墨尘的黑脸了,她有点担心他会直接把她给扔了,她挣扎道,“你快把我放下来,我没那么脆弱。” “别乱动,不然我把你扔湖里去!”楚墨尘恼道。 明妧怔了下,挣扎的更厉害了,楚墨尘瞪着她,漂亮的凤眸里闪着细碎光芒,“再动一下试试!” 溢彩流光带了些怒气的眸子别样风采,明妧一时间看呆了神,楚墨尘抱着她走了十几步,她才道,“我惹你了啊,我脚都崴了,你还吼我。” 四下有丫鬟看过来,楚墨尘压抑着怒气,没再说话。 等回了沉香轩,周妈妈见明妧被抱回来,她道,“这又怎么了?” 楚墨尘直接抱着明妧进了屋。 周妈妈要跟过去,被喜儿拉住道,“没事,世子妃就是不小心崴脚了。” “真的只是崴脚了?那世子爷脸色怎么黑成那样?”周妈妈不信。 喜儿呐呐,她总不能说世子爷可能是吃醋了吧,万一叫世子爷知道怎么办? “世子爷是生气世子妃太不小心了,”喜儿道。 周妈妈也没多心,只道,“走路都不小心,也该世子爷训斥几次。” 进了屋后,楚墨尘抱明妧上床,只是他不是小心翼翼的放下去的,几乎是抛到床上去的。 屁股先着床,脚不小心踢到床,疼的明妧倒吸了一口气,瞪着楚墨尘道,“你是不是见不得你轮椅清闲,想传给我啊!” 第491章 吃味 明妧想坐起来,只是身子刚刚起来一点,楚墨尘欺身过来,把她压了回去,压的死死的,动弹不得。 呼吸交缠,炙热而霸道的气息扑打着她,脸火辣辣的发烫,连脖子和耳根都红了。 “你想干嘛?!”明妧用力推他,只是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没能推动他分毫,反倒连两只手都被摁住了。 他漂亮的凤眸盯着她,眸底闪着璀璨光芒,仿佛是要见猎物拆吃入腹的恶狼,泛着幽冷的光芒,他呼吸急促道,“你说我要做什么?” 明妧脸上红晕深了三分,仿佛傍晚天际的火烧云,美的绚烂,美的旖旎,美的人理智全无。 柳叶般的眉,挺翘的鼻梁,下面是樱桃般红润娇唇,泛着淡淡的光泽,叫嚣着诱惑。 楚墨尘喉结滚动了下,明妧唇瓣微张,露出雪白的贝齿,像珍珠一般光洁。 明妧被他压着,都没法用鼻子呼吸,不自主的张大了嘴巴,一口气还没呼完,他就亲了上来,将她的呼吸夺走。 被他亲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这一次格外的霸道,明妧有一种错觉,压着她的是个大醋坛子。 不就是和楚墨枫说了几句话吗,至于醋味这么大吗?! 渐渐的,明妧脑袋就放空了,什么也想不起来,双眼迷离,被他亲吻的意乱情迷。 就在她觉得呼吸困难的时候,楚墨尘稍稍挪开一点,但也不过是从嘴挪到脖子,痒痒的,仿佛一阵激流从心底流窜到四肢百骸,软成一池春水。 他含着她圆润白嫩的耳垂,将她的东珠耳坠含在嘴里,半晌挪开。 明妧望着他,只见他张嘴,赫然是她的耳坠! 平常她取耳坠都要半天,他竟然给她取下来了,明妧脸火辣辣的,只听他问道,“是给你戴上,还是帮你另外一只给取下来?” “帮我戴上,”明妧果断道。 可是楚墨尘不听,他只是问问,并没有打算听取明妧的意见。 手一抬,就把她的东珠耳坠扔在了梳妆台上,扔的不要太准。 明妧瞥过去,被他给掰正了,附身而下,继续奋斗。 这一次比刚刚取的速度更快,没一会儿就取下来了,明妧身子软的,她都怀疑是不是被楚墨尘给下了软骨散,提不起一点气力,任由他胡作非为。 放过了耳垂,接着是脖子,他额头上有汗珠低下,正好滴在脖子上,滑入双、峰间,悄然隐去。 明妧脸红的能滴血了,楚墨尘去拽她束腰,明妧道,“别动!” “这话应该我来说,”楚墨尘道。 明妧不挣扎还好,一挣扎,楚墨尘只感觉到某部位快要炸开了,一会儿功夫脑海中不知道飘过了多少页《花营锦阵》。 每天晚上睡觉,对楚墨尘来说都是莫大的折磨,以前腿未好,还没那么明显,这些天更是憋的人难受。 看到她和大哥说笑,被苏阳抱住,楚墨尘就决定无论如何先要了她,把生米煮成熟饭再说。 一直这样,谁知道哪天这碗端到手的饭就被人连碗一起抢走了? 他赌不起。 他不想忍了,她是他八抬大轿娶来的世子妃,不能只看着不能吃,他已经忍的太久了。 他要帮明妧脱衣服,明妧脸红的滴血道,“我身子不方便。” 楚墨尘眉头微皱,她说不方便,没有说不愿意,他道,“我不碰你的脚。” 明妧恨不得咬他才好,“你是不是傻啊,我说的不方便不是指脚!” 恨不得一脚将他踹床底下去。 “那是指什么?”楚墨尘望着她。 明妧妙目瞪着他,“你的《花营锦阵》第一页写的什么?” 楚墨尘脑子里回想了下,第一页写的是不宜行房,女子葵水,忌行房。 楚墨尘好看的眉头打了个死结,箭在弦上了,告诉他忌行房,他看着明妧道,“你不是骗我的吧?” “难不成你还想检查?”明妧狠狠的白了他一眼。 楚墨尘脸涨的通红,他怎么觉得一遇到圆房就格外的倒霉,之前想腿痊愈便圆房,结果遇到栖霞郡主难产…… 明妧伸手推开他,楚墨尘坐到一旁,明妧用脚去踹他,结果忘了自己的脚还疼,一碰到楚墨尘,自己先倒吸了一口气。 楚墨尘瞥了她一眼,抓住她的脚把袜子脱了,看她脚腕。 脚腕有些肿,他伸手帮她揉着,疼的明妧倒吸气,“你轻点,轻点……” “再轻就是摸了,”楚墨尘道。 明妧咬着唇瓣,没再说话。 屋外,一堆听墙根的,听着听着就觉得屋子里没有了动静,这么快就完事了? 也不知道是谁推了一下,喜儿她们往前一撞,直接把门撞开了。 喜儿差点没摔趴下,没敢往里看,打算趁着世子爷没动怒,赶紧跑。 结果一转身,就听楚墨尘道,“拿药来。” “啊?”喜儿下意识的疑惑出声。 雪雁回过神来,道,“给世子妃抹脚的,奴婢这就去拿。” 喜儿有点小失望,还以为圆房了呢,怎么是给世子妃揉脚啊,迟迟不圆房,沉香轩怎么会有小少爷小小姐啊。 世子爷不急,她都替他着急了。 很快,雪雁从后院药房拿了药来,楚墨尘挑了点,在掌心化开,然后帮明妧揉好,明妧心底暖洋洋的。 雪雁帮明妧穿好鞋,然后和喜儿退下。 明妧斜了楚墨尘一眼,“你去洗个澡啊。” “不洗!” “醋味太大,熏的我鼻子痒,”明妧眨眼道。 楚墨尘脸一黑,望向明妧,眸底带着危险的光芒,明妧瞬间就怂了,默默改口道,“是我鼻子出问题了,闻什么都觉得酸。” 楚墨尘一脸这还差不多,明妧觉得手心有点痒,她是不是应该给他下点毒,刚刚没差点把她压成肉饼。 只听楚墨尘闷声问道,“你给大哥送珍珠膏了?” 明妧望向楚墨尘道,“准确的说,你大哥的是祛伤疤的珍珠膏,和我送给母妃她们的不同,我不小心把你大哥的下巴给撞伤了,给他涂的。” 楚墨尘皱眉,“你怎么会撞伤我大哥下巴?” “走路不小心撞的啊,头上的金簪划伤的,”明妧如实道。 说完,就觉得一阵阵酸醋味飘过来。 楚墨尘脸黑成百年老锅底,“你还真是会撞。” 第492章 计较 酸醋味这么大,还不让人说,明妧在心里嘀咕一句,道,“这算什么,我掉悬崖,都能遇到你。” 一句话,把楚墨尘堵的半天都不知道怎么接下句,见明妧眉飞色舞的模样,他来一句,“那是你我有缘。” 明妧暗瞪了他一眼,什么有缘,分明是她比较倒霉,别人穿越再差也不会是悬崖底下,那半个月,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要是没遇到他,估计她这会儿没疯也半死了。 楚墨尘盯着明妧的眸子,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只想知道她是怎么撞到楚墨枫怀里,还把他大哥的脸给划伤的。 越想越心里不舒服,他道,“所以这两天你在花园等着是为了给我大哥送药?” 明明可以让他送的,她却要亲自去,楚墨尘想知道为什么。 明妧斜了他一眼,闷气道,“撞到你大哥还不算什么,我在撞他的时候,在和喜儿说你大哥不像是大老爷和大太太亲生的……。” 就是和楚墨尘提,她都不免脸颊发烫,这辈子还没有这么窘迫过。 楚墨尘一脸黑线,她这是背后说大哥,被大哥听了个正着,还撞伤了他? 他都想象不出来她当时是何等的尴尬。 明妧嗡了声音道,“我想趁着送药的机会给你大哥赔礼,只是我还没说出口,你就来了,我说的那话是不是挺伤人的?” 楚墨尘知道是怎么回事,心底的郁结消散了几分,他道,“大哥心胸宽阔,不会与你计较的。” 就是因为他心胸宽广,所以她才会怀疑他不是大老爷大太太亲生的。 其实,不只是明妧,楚墨尘也这么觉得,只是他不会说出来,更不会议论。 大哥和大伯父大伯母的性子天差地别,他也怀疑过不是他们亲生的,但大哥不是长房长子,他能是谁生的? 难道和沈家大老爷似的,为了有嫡长子继承爵位,不得已从外院抱个儿子回来? 这倒是有可能。 只是楚墨尘想不出来,会是什么样的父母能生出大哥这样的俊逸、才情洋溢的儿子还能狠心抱给别人的。 最最重要的是,祖父最喜欢大哥,他是希望大哥将来继承镇国公府的。 想到楚墨枫,明妧记起他在花园,楚墨尘让他陪苏阳的事,明妧道,“也不知道表哥走了没有,你去看看。” 她的表哥,怎么好让楚墨枫陪着,说他不是大老爷大太太亲生的事,就像是根刺卡在她喉咙里,怎么样都不舒服。 楚墨尘坐着没动,明妧推他,楚墨尘这才起身离开。 他一走,喜儿和雪雁就进来了,明妧衣裳凌乱,喜儿注意到明妧耳朵上空荡荡的,她急道,“世子妃,你的耳坠怎么不见了?是不是丢花园了?” 这丫鬟的眼睛要不要这么尖啊,她道,“没丢,取下来了。” 雪雁把苏阳带来的锦盒拿过来给明妧过目,锦盒不小,里面有本小账册,还有一千三百两的银票,以及一个小锦盒。 明妧把锦盒打开,就见到里面一只红玉簪。 “怎么会有支簪子在里面?”雪雁疑惑。 喜儿则道,“是表少爷送给世子妃的吗?” 明妧猜应该是了,苏阳送锦盒给她,来之前不至于不检查下,里面多了个锦盒,他不会没察觉。 表哥送她东西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明妧没觉得有什么不可以的,大不了回礼便是,大鉴于某厮醋味大,明妧道,“把簪子放抽屉里,别和爷说。” 喜儿把锦盒藏梳妆匣内,雪雁则道,“那这银票呢?” 银票明妧没打算收,但苏老太爷性子固执,她就这么还回去,他不会要的,她道,“明儿上街,挑幅字画送给外祖父。” 明妧不缺钱,苏家又是真的待明妧好,雪雁也觉得这样做合适,再加上夫人可能不是苏家亲生骨肉,苏家那么疼夫人,怎么报答都不够。 花园,凉亭内。 楚墨枫和苏阳相谈甚欢,楚墨尘走过去,苏阳问道,“表妹脚没事吧?” 楚墨尘坐下道,“只是扭了,没什么大碍。” 断腿都能治,何况是区区扭伤。 楚墨尘道,“聊的这么开心,我让阿风拿几坛子酒来,大家痛饮几杯如何?” 楚墨枫欣然同意。 赵风就去拿酒了,再顺带让厨房送了几个小菜来。 楚墨洐从花园路过的时候,见他们推杯换盏,他站在那里看了半天。 远处,大太太从长晖院出来,准备回东院,路过时,看到楚墨洐站在那里,再见远处楚墨枫拍楚墨尘肩膀。 大太太是气不打一处来,这时候有丫鬟过来道,“大太太,世子妃送了药膏给大少爷。” “什么药膏?”大太太问道。 “是祛伤疤的药膏,大少爷下巴上的伤是世子妃撞出来的,”丫鬟道。 她昨儿问枫儿,下巴怎么伤的,他说被树枝给刮伤的。 竟然是被世子妃给撞的,她还怎么会撞。 到底是撞,还是投怀送抱?! 想到楚墨枫救明妧,大太太就一肚子邪火。 她朝凉亭瞥了一眼,直接抬脚回东院了。 大太太直接去了南墨轩,进了楚墨枫的书房,在书桌上看到了那盒药膏。 她拿起来,就要摔地上,被丫鬟拦下,“太太,这是祛伤疤的药。” 江湖郎中那里买,可是要一万两啊。 就这么扔了太可惜,难保将来不会有用得着的时候,恼世子妃,也犯不着和药膏过不去。 丫鬟的话给大太太提了个醒,有人需要这药膏啊。 她递给丫鬟道,“把药膏给太后送去。” 丫鬟接过药膏,就转身下去了。 半个时辰后,楚墨枫他们酒意微醺,楚墨尘送苏阳离开,楚墨枫则回了东院。 他进书房,没见到药膏,便问赵七,“药膏呢?” “太太拿走了,”赵七回道。 楚墨枫转身要走,被赵七拦下,“药膏拿不回来了,太太让人送给太后了。” 楚墨枫脸一沉,一股无名怒气涌上心头,“你怎么不拦着?” 赵七头低着。 楚墨枫深呼一口气,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再说楚墨尘送苏阳出府,刚出门,就见一侍卫骑马过来,翻身下马道,“皇上宣王爷进宫议事。” 第493章 欢心 楚墨尘眉头微敛,这时辰快要吃午饭了,皇上却传召父王进宫,不是留父王用膳,就该是有急事要商议,等不急父王吃了午饭再进宫。 难道是为了盐税被抢一事? 皇上急召,王爷匆匆进宫,王爷走了,苏阳还骑在马背上,同楚墨尘告辞。 等苏阳走远,楚墨尘方才回沉香轩。 屋内,喜儿扶着明妧从床上坐到贵妃榻上,他道,“脚扭伤了,你就在床上躺着就是。” 明妧瞪了他一眼,“还不都怪你,本来没这么疼,被你撞一下,才伤的更严重。” 楚墨尘想起先前气头上的举动,有些后悔,但见她妙目瞪着他,他道,“撞的一点都不冤。” 几杯酒下肚,再旁敲侧击,楚墨尘确定苏阳喜欢她。 表哥表妹,青梅竹马,当着他的面就敢抱她,她还说他吃醋,撞一下都算轻的了。 明妧不知道楚墨尘想的是这个,只以为他是没能吃掉她,心里不舒服,故意气他。 狠狠剜了她两眼,明妧便没理她,拿出医书翻看着,喜儿端了笔墨纸砚来,明妧做修改。 楚墨尘在屋子里待了会儿,去冲了个冷水澡。 这一天,他泡了两回冷水澡,除了白天,还有晚上。 晚上闹了明妧一会儿,明妧没事,他自己憋不住出去了,再回来,浑身湿漉漉的,看的明妧是想笑不能笑。 养了一夜,明妧脚腕好全了,吃了早饭后,就去长晖院给老夫人请安。 这是东王府被贬,琅嬛郡主被夺郡主封号后,明妧第一次和镇南王府的长辈打照面,大家看她的眼神和之前大不相同。 三太太上下打量明妧道,“世子妃消气了?” 明妧没说话,大太太淡淡道,“东王府被贬,琅嬛不再是郡主了,这一次算计世子妃是付出了惨重代价,再不消气,也说不过去了。” 明妧一句话也没接,随便她们说,左右她对琅嬛郡主的态度就那样,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 她上前,向老夫人福身请安,她只是来请安,没事就打算告退了。 结果这时候有脚步声传来,明妧还未回头,就听楚瑜道,“三嫂?” 明妧回头,就看到萧琅嬛走进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准确的说,在她头发上。 萧琅嬛的头发一半黑一半白,混杂其中,并不怎么好看。 大太太见了道,“怎么会这样?” 萧琅嬛手攒紧了下,她也想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为了这事来的,她不敢让丫鬟去沉香轩问明妧,所以挑了明妧来沉香轩请安的时候来,因为她知道,大家会帮她问。 萧琅嬛望着明妧,明妧回道,“这样很正常,每一天,白头发会黑一半,等半个月就看不出来了。” 萧琅嬛脸上没什么表情,她望着老夫人,眼泪在眸底打转,她道,“琅嬛这一次是真的知错了,琅嬛想去慈心寺反省一个月。” 大太太和三太太互望一眼,琅嬛这是想做什么,没几天时间,沐大姑娘就进门了,正是争宠的时候,她怎么主动去慈心寺反省? 这是急于讨好老夫人,给足沐家颜面吗? 她可不是萧琅嬛这样的人啊。 老夫人手中佛珠拨弄着道,“你既真心知错,在佛堂反省也一样,就别去慈心寺了。” 萧琅嬛点头应下。 没再多说一句,福了福身,就转身离开了。 身子消瘦的想叫人将她搂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翻。 等她一走,三太太笑道,“老夫人怎么不让她去慈心寺反省?” 这对沐家来说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没有理由不接着,还是老夫人爱惜羽毛,怕别人说她为了娘家孙女儿不惜落井下石? 老夫人瞥了三太太一眼,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既然琅嬛这一次真心知错了,就别再揪着这事不放,她和世子妃是妯娌,将来还要相处一辈子,难道一辈子要这样不死不休的争斗下去?” 说到最后的时候,老夫人瞥了明妧一眼。 明妧一脸淡笑。 她不惧争斗,如果要和她斗下去,那就斗吧,不过一辈子太长,她不会容忍别人层出不穷的挑衅她一辈子。 而且这一次已经撕破脸皮到别人要她的命了,要么萧琅嬛怕了她,从此夹起尾巴做人,要么只会更激烈,不会温温吞吞。 明妧福身道,“明妧谨记老夫人教诲,没事,明妧就和相公逛街去了。” 逛街…… 两个字把老夫人气的一噎,她这是谨记教诲该有的样子吗?! 这已经是公然把她的话当成是耳旁风了! “退下吧,”老夫人脸色冷沉,声音也带了些不悦和冷硬。 明妧很听话的转身退下。 出了长晖院,喜儿道,“老夫人好像生气了。” 生气就生气吧,为了讨好别人委屈自己,这样得来的欢心不要也罢,何况过不多久沐嫣就进门了,难道老夫人还能向着她吗,既然注定不会喜欢她,又何必强求,当然要日子怎么轻松怎么过。 明妧轻快着脚步回了沉香轩,楚墨尘不在内屋,明妧就去书房找他,道,“相公,可以出发了。” 一边说,一边走上前,就看到楚墨尘青黑的脸色。 书桌上一只毛笔,被掰成了两截,明妧看一眼,觉得很眼熟,再看一眼,就火上心头了,“你怎么把我的笔给掰断了!” 楚墨尘望着明妧,从牙缝从挤出来几个字,“这笔谁送你的?” 明妧瞪他,他不是知道这笔是她表哥送的吗,记性不好,她就再说一遍,“我表哥送的!” “苏三少爷苏阳?”楚墨尘压抑着怒气。 明妧注意到他凤眸深处跳跃着火苗,仿佛要将她燃烧殆尽,她竟然生出几分心虚来。 真是大白天活见鬼了,他把表哥送给她的笔给掰断了,还对她愤怒,凭什么啊?! 喜儿感觉不妙,世子爷扫过来的眼神,怎么看都像是她在碍事,她还是先闪为妙。 喜儿转身离开,并把门带上。 门吱嘎一声合上,明妧背脊都微微颤抖了下,感觉一股寒风朝她吹过来,冻的她身子哆嗦了下。 她望向楚墨尘,好看的眉头拧成一团,“又吃错药了?” 第494章 死心 楚墨尘气的吭哧吭哧,明妧道,“来,我给你把个脉。” 一大清早,好吧,也不算早了,就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有毛病啊。 明妧走上前,楚墨尘把手里一张纸条拍桌子上,拍的那断裂的两截毛病都跳了起来。 明妧眉头一皱,拍这么大声,手不疼吗,等楚墨尘把手挪开,明妧把那纸条拿出来。 纸条上写了几个字:一年之后,我娶你。 明妧,“……” 看着楚墨尘黑的泛光的脸色,明妧嘴角都僵硬了,半天才扯出来一句话,“我能不能说我不知道?” 楚墨尘牙关咬紧,“你以为我会信吗?” 明妧心里也不快了,“反正我不知道,你信不信,随你了。” 本来楚墨尘就很恼火了,再碰到明妧冷硬的态度,更是不知道火打几处来。 他瞪着明妧,半晌没说话,明妧眸底却闪着危险光芒道,“你是怎么知道笔里有字的?” 这只笔她用了这么久,从来没发现里面有字,他却发现了,一定是掰断她的笔之后发现的。 这只笔没招他惹他,就被他给残害了,还反过来恼他,有这样的吗? 明妧的反问,让楚墨尘一时哑然,他就是看这只笔不顺眼,书桌上那么多笔,明妧从来不用,就只用这一只。 先前不在意,昨天遇到苏阳后,心里就不舒服了,索性给掰断了,免得天天见着不痛快。 只是没想到掰断之后,给他这么大一惊喜,里面居然是镂空的,还塞了纸条。 他打开一看,没差点气晕过去,居然这么堂而皇之的惦记他的世子妃! 越想越来气,楚墨尘道,“一年之后,你离开镇南王府,整个京都估计没人敢娶你,你表哥娶你正好。” 明妧白了他一眼,“我要想嫁给表哥,用得着给你冲喜吗?” 只要她一句话,让他天天翻墙去定北侯府找她治腿,他也得乖乖翻。 楚墨尘脸哏着,两眼盯着明妧半晌不错开。 明妧则道,“我要去逛街,你去不去?” “去!为什么不去!”楚墨尘豁然起身道。 她逛街是给苏老太爷挑礼物,然后送去苏家,正好跟表哥碰面,他不去,岂不是正中她表哥下怀了。 不但这一次他陪着,以后去他都陪着。 看着楚墨尘先迈步出书房,明妧在后面白眼直翻,生气都没个生气的样子,居然还陪她逛街。 等出了书房,明妧就知道,这厮不只是陪着,还打算秀恩爱,一出门就把她的手拽着,牵着她往前走。 明妧挣扎着,他道,“牵着走才放心,免得你又把脚给崴了。” 沉香轩内外的丫鬟都惊呆了,世子爷对世子妃竟然不放心到这种程度。 明妧脸火辣辣的,不知道在心底问候了楚墨尘多少遍,咬牙道,“我要是吃饭噎着,你是不是不打算让我吃饭了?” 丫鬟们是想笑不敢笑,憋的肩膀差点抖脱臼。 楚墨尘额头跳了两下,这女人怎么就喜欢和他抬杠,“你就不能盼着自己点好,希望自己吃饭噎着。” 丫鬟们憋不住,跑远了笑。 明妧好像一脚送他上天,她绝对怀疑他是吃错了药,也有可能是憋坏了脑子。 偏生他力气大,明妧怎么也挣脱不开,只能任由他牵着往前了,其实明妧很想怼他一句,牵着走也有可能崴脚,有本事抱着她走啊。 鉴于他真的会做到,明妧强忍着没说。 一路出府,不知道惹的多少丫鬟侧目,在背后议论纷纷,窃窃私语。 在镇南王府里这样就算了,丫的,这厮出了王府还这样,赵风赶着马车过来,结果楚墨尘不要,让赵风牵马过来。 不给明妧选择的机会,抱着她骑上马背,往闹街走去。 一路上,不知道多少人驻足观看,明妧只觉得自己的脸皮蹭蹭蹭的往厚了长,她实在忍不住了,推了楚墨尘一把,道,“你到底想干嘛?” “坐好,”楚墨尘道。 “先说清楚,你不要脸,我还要呢!”明妧恼道。 “又不是第一次骑马带你,怕什么?”楚墨尘云淡风轻。 是,楚墨尘不是第一次骑马带她穿街过市,可上回她差点没命,马车被毁,而且她一脸狼狈,手腕上还戴着铁链。 这一次,她什么事都没有啊,她挣扎着,结果耳畔传来闷哼声,有什么东西抵着她。 明妧想死,她两颊绯红,道,“不就是表哥想娶我吗,你表妹之前那么想嫁给你,我生气了吗?” 明妧不说还好,一说楚墨尘更生气了,“这说明你压根就不在乎我。” 明妧有点想抓狂了,她道,“那是因为我知道这不可能好不好!” 他什么臭脾气,黏上来的他能看的上眼才怪了,她这么信任他,他却不信任她。 一个觉得不在乎,一个觉得不信任,两人你恼我,我恼你,偏生还要秀恩爱,让人觉得他们感情好的不行,羡煞旁人。 明妧用手肘推楚墨尘道,“先把话说清楚,我是出来逛街散心的,不是来跟你吵架的,要吵架回去吵。” 楚墨尘不理她,她动作更剧烈,身子一歪,差点从马背上翻下去。 楚墨尘把她抱紧了,道,“别闹,我不跟你吵。” “那你想做什么?”明妧问道。 “让你表哥死心,免得耽误他娶妻生子,”楚墨尘声音醇厚道。 不只是表哥,还有其他人。 明妧眉头拧着,“你倒是对我表哥挺好。” “看在他眼光还不错的份上,这一次且算了,下一次,我可就不知道塞什么人给他了,”楚墨尘声音仿佛从远山飘过来,却带了极大的威胁。 明妧背脊一寒,这厮是说的出就做的到的,她忙道,“你可别胡来啊,娶妻不贤祸三代,苏家上下和睦,别给我乱塞人去祸害苏家。” “不想我祸害你表哥,就给我安分点,别到处拈花惹草,”楚墨尘道。 明妧心累,谁拈花惹草了? 都快和他形影不离了,她能招惹谁去。 不过这厮说了一通,气好像没出府时那么大了,明妧心稍安,却是不知道楚墨尘在打她的主意,为了以绝后患,他决定圆房,生孩子。 就不信怀了身孕,还有人惦记她。 第495章 赝品 到了闹街,楚墨尘勒紧缰绳,明妧等他下去,再抱她下去。 结果等了会儿,也不见楚墨尘下马,她道,“你快下去啊。” “歇会儿,”他道。 明妧眉头微皱,这么点路,她都不累,他要歇什么。 明妧扭着身子,被楚墨尘摁住,明妧才反应过来,到底是为什么,耳根顿时红成血玉。 过了会儿,楚墨尘才下马,再把明妧抱下来。 明妧都不敢看他眼睛,后面赵风赶着马车把喜儿和雪雁送了来。 为了以防不测,暗处还藏了好几名暗卫,估计整个京都,除了皇上,没有谁逛街还这么兴师动众的了。 不过明妧倒觉得不必,接连刺杀都灭不掉她和楚墨尘,东王府还因为算计她被贬成了郡王府,杀鸡儆猴,短时间内应该没人敢对她下手。 一路从街头逛到结尾,楚墨尘就陪在左右,时不时的露出一抹宠溺神情,看的明妧鸡皮疙瘩乱飞。 这厮真的打算秀恩爱到底啊,真要离开镇南王府,她怕是要孤独终老了。 心机这么深沉,明妧决定以德报怨,喂他吃糖葫芦,酸的楚墨尘牙都快要掉了,他要吐出来,明妧道,“别吐啊。” “你对为夫也太好了点儿!”楚墨尘咬牙道。 明妧修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眸底流光溢彩,“那相公你多吃点。” 让你天天酸我,也让你尝尝酸是什么滋味儿。 楚墨尘拿着糖葫芦串,恨不得将糖葫芦瞪成飞灰,见赵风抖肩膀,他果断的把糖葫芦给了他,“吃光。” 赵风连忙把脸皮绷紧了,他不伸手,楚墨尘道,“还要我喂你不成?” 赵风吓的,连忙把糖葫芦接了,飞快的咬一口,结果咬到了山楂籽,没差点把牙崩坏。 雪雁捂嘴笑,不懂为什么她们喜欢吃的东西,在世子爷和暗卫嘴里就跟毒药差不多。 明妧一路买买买,向她这样逛街机会不多,一次出动许多人的,更是要倍加珍惜,只要看中的都买,买再多也没人心疼,反正钱都是坑来的。 逛了条街,明妧到了美人阁前,也是巧合,遇到了清宜郡主,看到明妧,清宜郡主笑的两眼弯弯,喜儿道,“这么巧,又碰到郡主逛街了。” 是真巧啊,明妧逛街次数不多,两回都碰到清宜郡主,也多亏了上回,让云嬷嬷知道卫明城认得她,临终托信。 清宜郡主脸微红道,“我喜欢逛街,父王母妃也不拘着我,我三天两头的出来,碰到我再正常不过了,倒是极难碰到明妧姐姐。” 明妧看向美人阁,道,“挑首饰?” 清宜郡主点头,“你让我把珍珠膏送人,结果我送了珍珠膏,她们都送我首饰做回礼,所以我来买首饰回送她们。” 说完,清宜郡主道,“你的珍珠膏很好用,母妃和我都很喜欢,用了皮肤滑溜溜的。” 清宜郡主摸了下自己的脸,凑到明妧跟前道,“我就不留下来妨碍你和世子爷逛街了啊,改日我去镇南王府找你玩。” 被打趣了,明妧嗔了清宜郡主一眼,清宜郡主咯咯笑,朝楚墨尘福了福身,就带着丫鬟进美人阁了。 楚墨尘望着明妧道,“你要不要进去挑首饰。” 明妧摇头,“我首饰多的用不完。” 这话是真的,不是客气,明妧都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头饰,又有多少是没用过的,她和其他大家闺秀不一样,喜欢换着戴头饰,她对穿戴没那么在乎,干净清爽就好了,而且不喜头上戴一堆,沉甸甸的,脖子酸疼。 明妧不买头饰,楚墨尘也就随她了,明妧拉着他道,“去那边挑字画去。” 这条街都生意兴隆,铺子都挺大,在这里应该能挑到中意的。 只是对字画古玩这一块,明妧是一窍不通,所以才把楚墨尘拉来帮忙掌眼,她可不想买幅赝品送给苏老太爷,那得多丢人啊。 明妧还没进门,铺子里的小厮就迎了上来,脸上挂着迎客的笑容,“两位里面请。” 掌柜的正在算账,看了一眼,就把手里的账册放下,笑道,“几位要挑什么,我这铺子里可是什么朝代的古玩字画都有。” “先看看,”明妧淡笑道。 墙上挂了不少画,明妧挨个的看,反正这些画她都觉得挺好看的,意境都不错,既然挂出来卖,不是真的,也能以假乱真。 明妧走了一圈,指着一幅画对楚墨尘道,“这幅不错,要不买这幅吧?” 楚墨尘扶额,“你的眼光真不错。” 掌柜背脊发寒。 明妧刚要说就这幅吧,一道清脆说话声传来,“老板,这幅画我要了。” 声音有点熟悉。 明妧撇头,就看到一熟人,成国公府大姑娘徐娇走过来,她昂着脖子道,“给我包起来。” 喜儿不快道,“是我家世子妃先看中的!” 徐娇的丫鬟则道,“先看中的又如何,我家姑娘先说要买的!” 说着,徐娇问掌柜的,“他们有说要买吗?” 掌柜的如实道,“没有明确和我说要买。” 明妧是提了个买字,但是她在征询楚墨尘的意见,并不是和掌柜的说的。 喜儿鼓着腮帮子,没再说话。 明妧要说话,被楚墨尘拉着,徐娇昂着脖子,像只斗胜的公鸡,转身去挑别的东西。 她买的很快,挑了块古砚,一并付了钱,带着字画高傲的离开。 等她走了,明妧才望着楚墨尘道,“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楚墨尘扶额,“我怕你们吵起来,引得大家来观看,为了一幅赝品画争执,丢人。” 明妧, 明妧脸一红,跺脚道,“赝品画,那你还夸我眼光好!” 楚墨尘脸上是牲畜无害的无辜,“一路看过来,一共就两幅赝品画,你挑中了其一,还不够眼光好?” 人家不是真夸她,是在笑话她,偏生她没听出来。 明妧瞥了掌柜的一眼,掌柜背脊发寒,镇南王世子爷的眼睛也太贼了,忙道,“不论世子妃看中了什么,我都给您打八折。” 屋外,小丫鬟不小心把绣帕落在了柜台上,回来取,正好听到楚墨尘和掌柜的对话。 她转身跑去告诉徐娇,徐娇气的跺脚,“走!找他去!” 第496章 眼力 徐娇已经坐上马车了,气势汹汹的从马车上下来,带着雷霆之怒进了铺子。 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卖赝品给她,也不怕把他铺子给封了! 彼时明妧让楚墨尘帮她挑了幅真迹,又挑了些别的,喜儿付钱,她再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要买的。 对这些字画古玩,明妧兴趣一般,等喜儿付好钱,准备走了。 只是转身,就看到徐娇走进来,面带怒容,直接走到柜台前,她身后的丫鬟把锦盒摔在柜台上道,“你胆子真不小,竟然敢卖赝品给我家姑娘!你知不知道我家姑娘是什么人?!” 掌柜的当然知道她们是谁,成国公府上的姑娘,也算是这条街上的常客了。 掌柜的忙道,“小铺子做买卖凭的是良心,这些画挂在墙上,任凭客人挑选,这古玩字画有真有假,全靠姑娘一双慧眼分辨,银货两讫,没有反悔的道理,何况姑娘这幅画是真迹。” 掌柜的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徐娇更生气了。 这是说她没有分辨真迹和赝品的本事,买了幅假画,应该自己负责是吗?! 钱付给他了,这后果该她一力承当,和铺子无关是吗?! 徐娇气的嘴都哆嗦,有些话她不好说,身后的丫鬟气道,“卖假画你还有理了!都被拆穿了,还敢说是真迹!” 掌柜的头疼,小丫鬟恼道,“画不要了,赔钱!” “这幅画是真的,”掌柜的只这一句,“姑娘买这幅画,一点都不吃亏。” 徐娇怒不可抑,让丫鬟把画拿出来,徐娇摔在掌柜的身上,“是真迹还是赝品,我会分辨不出来吗?!” 明妧听她这话,只觉得脸颊都疼,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要是能分辨就不至于买幅假画了,这掌柜的碰上她也是倒霉。 不过掌柜的倒也没说错,这古玩字画有真有假,不比其他东西,买之前多少都会做好买到赝品的心理准备,没有道理让你把画拿走,发现是赝品再回来退货的道理,一般这样的店铺都是一经出售,概不退货。 所以要精挑细选,而且店铺提供桌椅,供客人仔细观摩,鉴别真伪。 如果明妧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刚刚丫鬟听到楚墨尘说画是假的,回去告诉徐娇,所以她又杀了回来。 既然豁出脸闹开了,以她的脾气,不讨个说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过掌柜的会做生意,他道,“姑娘要退货,铺子给你退,但要扣下两成的钱。” 徐娇脸色不善,看掌柜的眼神都带着怒意了。 这幅画一千二百两,扣两成,那就是二百四十两。 她就出门的功夫,就损失这么多,成国公府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但铺子有铺子的规矩,准许她退货,已经是破例了,而且两成并不多,如果可以,掌柜的宁肯给她二百两,也不想和她纠缠,惹不起。 徐娇冷笑道,“一幅假画,你还想收回去,继续卖钱不成?!” 掌柜的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徐娇抓过画,随手一撕。 铺子里外已经围了不少人,对徐娇的做法都拍手叫好。 就应该这样抵制赝品,虽然这样一幅赝品,他们一辈子也买不起。 但凭什么一幅不值钱的赝品能卖那么贵,能卖他们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 掌柜的脸都变了,道,“姑娘!这钱小铺是没法退了!” 丫鬟叫道,“你敢,也不怕这钱揣在手里烫手?!” 掌柜的把徐娇扔在地上的画捡起来,放在桌子上道,“这幅画是真迹,姑娘已经买了,是撕毁还是烧掉,与小铺无关。” “这幅画是假的!”丫鬟叫道。 小伙计忍不住道,“这幅画是真迹,姑娘不信,大可以找懂行的来看。” 掌柜的把画摆桌子上,小伙计就站在他身边,掌柜的不说话,显然小伙计的话就是他的意思。 徐娇的丫鬟道,“找就找!谁怕谁啊!” 不信镇南王世子的眼光有这么差。 这条街是京都最大的闹街,是世家少爷和大家闺秀最喜欢来的地方,消息一散开,就过来好几个世家少爷。 往桌旁一站,看画作是真迹还是赝品。 看过后,一男子道,“好像是真的。” 另外一男子道,“我瞧着也像是真的。” 徐娇的脸色隐隐难看。 他们是傻了吗,她都说这画是假的了! 两世家少爷当然知道徐娇是认定这幅画是假的才撕毁的,但没瞧见镇南王世子站在一旁没吭声吗? 以他的眼力不会看不出来这幅画是真迹,他们说是假的,不就代表他们没眼色? 而且这幅画是越看越像真迹,找不出来一丝赝品的痕迹。 很快,就过来几人,一致觉得这就是幅真迹。 丫鬟叫道,“这不可能!镇南王世子都说这幅是赝品!” 几位世家少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敢置信。 镇南王世子的眼光有这么差么? 徐娇脸隐隐难看,难道这幅画是真的,镇南王世子是因为她抢了他世子妃的画才说是赝品,让她动怒,最后把画退回来的? 她上当了! 不只徐娇是这么想的,就连明妧都有此怀疑,怀疑楚墨尘是怕她心里不舒坦,告知她被抢的是幅赝品,让她偷着乐。 用心良苦啊,明妧瞥了楚墨尘一眼,碧波流转,干的漂亮。 楚墨尘扶额,漂亮的凤眸里藏了几分无奈。 他是那种人吗,现在事情闹大了,要不给个说法,他连真假都分辨不了的名声该传开了。 楚墨尘瞥了桌子上的画一眼,淡淡道,“你我看的那幅赝品画不是这一幅。” “啊?”明妧惊呆了。 喜儿站在一旁,听得糊里糊涂的,怎么就不是这一幅,难道画被人给换了? 喜儿望向掌柜的,掌柜的脸色难看道,“这一幅是真迹,成国公府,小铺子惹不起。” 明妧无语了,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也就是说徐娇和她抢了一幅赝品画,铺子惹不起成国公府,所以偷偷用真迹把赝品换了,结果丫鬟听到楚墨尘说她眼光好,挑了幅赝品,匆匆去禀告徐娇。 然后徐娇闹起来了,把一幅真迹给撕了? “可怜了这幅真迹,”明妧惋惜道。 第497章 厚颜 徐娇的脸涨紫了,修剪齐整的指甲掐进肉里都觉察不到疼。 自打遇到她,她就没遇到过什么好事。 就是好事也变成了坏事一桩! 徐娇恨不得用眼神灭了明妧,明妧有点无力,为什么要把她倒霉算在她身上瞪她呢,这件事和她一丁点儿关系都没好不好,要担责任的话,她的丫鬟首当其冲,连楚墨尘都没责任,何况是她了。 无故迁怒别人,这是病,得治! 徐娇也知道自己不占理,她袖子一转,转身就走了。 今儿这脸是丢大了。 口口声声说自己能分辨真假,结果买了赝品,撕了真迹,最后花了钱,没买到画,还把名声给搭进去了。 徐娇出门的时候,听到有人在笑,气的她浑身颤抖,快步坐上马车,准备回府。 丫鬟从头到尾都没敢再说一个字,暗地里狠狠的抽了自己两嘴巴,要她耳朵尖,要她嘴巴大。 掌柜的看着桌子上的画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画虽然撕毁了,但还是可以恢复的,只是价值大打折扣就是了。 而且修复的价格昂贵,毕竟这门手艺不是谁都有,这幅画本就不赚什么钱,再修复的话,就要折本了,何况给成国公府送去,只怕人家未必领情。 再者成国公府是什么人家,会把一幅撕毁的画放在眼里吗? 掌柜的迟疑不决。 最后让小厮把画收进锦盒内,等成国公府的人来取,如果不来的话就扔库房内。 看完了热闹,明妧和楚墨尘出了铺子,围着看热闹的人都散了。 心情好,明妧又逛了会儿,便和楚墨尘骑马去苏家。 只是骑到一半,明妧觉得不大对劲,这好像不是去苏家的路,她推了楚墨尘一把道,“你是不是带错路了?” “没有,”楚墨尘醇厚动听的嗓音飘入耳。 明妧就当是她记错了,毕竟每次去苏家都是坐马车,也不是一直掀开车帘看外面,只当楚墨尘换了条路去苏家。 过了一刻钟,明妧就朝天翻白眼了,这哪是去苏家啊,这厮把她带定北侯府了。 侯府守门小厮看见她和楚墨尘骑马过来,连忙朝府内喊道,“世子爷和世子妃来了,快去禀告老夫人。” 明妧很无力,她没想回门啊,她瞪向楚墨尘道,“你不会打算这辈子都不让我进苏家一步了吧。” 敢说一句是,当场给你翻脸。 楚墨尘就是这么想的,但他不会承认,只道,“苏老太爷的脾气,你送去,他不会要,让岳母大人代你送。” “这么说你是在为我好了?”明妧眼神不善,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冠冕堂皇的。 楚墨尘理直气壮,“你知道就好。” 明妧差点没喷血,她的外祖父,难道她还说服不了吗? 苏家以前给她两成股,是怕她受镇南王府欺负,今时不同往日,她最不缺的就是钱。 见不得这般无耻的,明妧剜着楚墨尘道,“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你我夫妻,不必这么见外,”他眼底泻出笑意。 然后,明妧一股气腾到了胸口,结果这厮不顾是在街上,朝着她耳垂就亲过来。 一瞬间,明妧就满脸涨红了,身子软的没差点从马背上摔下去。 真是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了! 而且这一幕,不是没人看见,侯府小厮看见了,脸也红了。 世子爷真是太太太孟浪了,大庭广众之下就亲世子妃,这也太不顾及形象了些,也不怕传扬开。 楚墨尘心情好,一路上他就想这么做了,他的世子妃,他怎么就不能亲了? 他翻身下马,朝明妧伸手,“我扶你下来。” 明妧伸脚踹他,你丫的离我远点儿! 楚墨尘也不躲开,手一伸,就把明妧的鞋拽下来一只。 明妧觉得自己快要疯了,然而就在这时候,马不知道怎么的往前一跑,吓的明妧只尖叫。 楚墨尘手里拿着明妧一只绣花鞋,直接懵在了那里。 他的马一直很温顺,怎么会突然跑开? 后面,赵风赶着马车过来,刚勒紧缰绳,就见楚墨尘往前跑,去追那匹马。 雪雁刚打算从马车内出来,赵风一甩马鞭,马车往前跑去,她身子往后一倒,撞到了喜儿,喜儿撞到了脑袋。 惨叫声此起彼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明妧没骑过几回马,还都是被楚墨尘抱着的,马突然跑起来,她能做的,只是伏低身子,紧紧的抓着缰绳,祈祷别被马摔下来。 明妧吓的眼睛紧闭,只感觉到风从耳畔刮过,实在不好受。 直到身后有人,紧紧的搂着她的腰,熟悉的感觉传来,明妧才刚把眼睛睁开。 然而马蹄下有个小女孩,楚墨尘拉筋缰绳,马蹄从小女孩头顶上蹿过去,然后才停下。 那小女孩吓的直哭。 被她娘抱在怀里,叫着阿宝,“别哭,娘在这儿。” 明妧吓着了,要不是楚墨尘来的及时,这小女孩只怕要死在马蹄之下,她道,“你的马怎么会突然发狂?” 楚墨尘摇头,他也不知道。 刚刚还好好的,他下马背就这样了,而且就是他坐在马背上,马也有些不对劲,好像很狂躁。 明妧道,“像是被人下了药,没准儿是之前进铺子挑字画的空档,被人下手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在王府里被人动的手。 楚墨尘抱着明妧下马,赵风过来把马牵到附近的客栈马厩内,等药劲过去,毕竟是楚墨尘的爱驹,舍不得杀了它。 那边,卫明城骑马追过来,问道,“没事吧?” 明妧摇头,“大哥,我没事。” 卫明城见她有些脸色苍白,但不像是有事的样子,放心道,“爹娘吓着了,让我过来看看。” 毕竟是在定北侯府门前出的意外,侯府小厮不敢不禀告苏氏和定北侯。 明妧道,“大哥先回去告诉他们,让他们别担心。” “你们小心,”卫明城担忧道。 马车里,雪雁想瞪赵风又不好瞪他,毕竟他也是为了救世子妃,可她和喜儿就惨了,脑袋不知道磕了多少下,疼死她们了。 赵风过来道,“还是坐马车吧。” “坐马车也不安全,”喜儿道。 明妧苦笑,难道以后出行只能靠两条腿吗? 谁也没注意到,一旁看热闹的人堆里有一小厮突然变了脸。 “小少爷?我家小少爷呢?!” 第498章 走丢 小厮找了一圈,也没看到小少爷的人影,吓的脸色苍白,手足无措。 他带小少爷出来转一圈,顾着看热闹,弄丢了小少爷,他会被活剥了几层皮的。 小厮慌乱寻找,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这一幕正好被雪雁见到,她道,“世子妃,那小厮家的小少爷好像刚刚走丢了。” 明妧撇头就看到小厮找人问他家小少爷,一个问不到,又去找另外一个问。 喜儿道,“这小厮不称职,顾着看热闹把主子弄丢了。” 而且看的还是她家世子妃的热闹,哪有这么不称职的,那家小少爷的爹娘还不得吓死? 明妧道,“帮他找一下吧。” 毕竟是因为她才弄丢的,想想卫明城丢了十六年,苏氏和定北侯是怎么熬的,明妧于心不忍。 但对这个小厮,明妧没有好感,太不负责人了。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何其多,今日遇到她,还能帮忙找一下,他日呢? 喜儿和雪雁都去帮忙,这么一会儿,那小少爷应该跑不远。 赵风把马关进客栈内,让小伙计代为照看,然后买了匹温顺的马牵过来。 楚墨尘抱着明妧骑上马背,明妧还有点害怕,但她知道,越害怕就越要抗拒,她不会让敌人得逞的。 两人往定北侯府走,找人的事就交给喜儿和雪雁,还有暗处的暗卫。 再说明妧和楚墨尘回了定北侯,这一回,楚墨尘不敢胡闹了,一下马背后,就把明妧扶了下来。 苏氏和定北侯都知道明妧安然无恙,但脸都拉的很长,“这一出门就被人算计,这日子何时是个头?” 难道要一辈子待在镇南王府里做缩头乌龟吗? 楚墨尘向苏氏和定北侯表态,他一定会解决掉暗处的人,确保明妧周全。 明妧倒觉得暗处的人一直在等她出府,然后算计她,倒不失为一个将计就计的好办法。 只是拿自己做诱饵,太过危险,苏氏不赞同,但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知道明妧会医术,下毒这条路敌人行不通,所以不用。 明妧不想说这些不愉快的事,她转移话题,苏氏则道,“怎么想起来回侯府了?” 明妧就把苏阳给她送钱的事说了一通,明妧的做法,苏氏不赞同也不反对,“娘可以帮你送一回,但总不能每回都送吧?” 明妧笑道,“当然不用每回都送了,娘帮我把两成股还给外祖父,一劳永逸。” “你呀!”苏氏嗔笑。 想想当初苏家给明妧两成股,二太太知道后,还特意给卫明柔送消息,她回来又哭又闹,说苏家偏疼明妧,不疼她。 幸亏当初明妧没退让,苏家没有给卫明柔,否则今日只怕卫明柔会拿着两成股登门要钱。 虽然不是她亲生的,但毕竟她养了十几年,怎么差别就这么的大,到底是儿女的性子随爹娘,可二老爷也是老夫人亲生的啊。 苏氏想不通,便把这事抛诸脑后。 外面,喜儿和雪雁回来,还带回来一小男孩,年纪不大,约莫五六岁的模样,生的粉雕玉琢,极其可爱。 明妧见了道,“这就是那走丢的小少爷?” 喜儿点头,“就是他,暗卫找到的时候,他刚被拍花子盯上,都下手了,是暗卫救下了他。” 小少爷生的好看,而且眼睛乌溜溜的,像是颗墨玉珠似的透着机灵。 雪雁道,“我们回去找那小厮的时候没找见人,便给一旁的小摊贩留了话,说如果有人来找,就说小少爷找到了,带回了定北侯府,应该很快就有人来把他领回去。” 苏氏看到那小男孩就心底起伏,当年卫明城丢失的时候还没有他这么大,都不记得事了。 这一丢,母子分离十六年,那种痛苦,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许是感激沈家,苏氏对走丢的孩子更为上心,她问道,“你爹娘呢?” 小男孩倒不怕生,“爹爹和娘亲吵架了,好几天没看见他了。” 苏氏眉头一皱,脑补出小男孩的爹摔门而去,流连花楼酒肆不归的场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那你娘呢?”明妧问道。 “娘在家里,”小男孩道。 “你一个人怎么敢乱跑?”明妧道。 小男孩道,“我要去找爹爹。” “你别乱跑,就待在这里,让你爹爹来领你回去,想吃什么告诉我,”苏氏温柔道。 小男孩摇头,他不要吃的。 他身上的衣裳是蜀锦的,看样子就是出身富户人家,不愁吃喝。 从小男孩嘴里盘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他都不知道自己家在哪儿,前不久才搬家的,娘说之前的家回不去了。 小半个时辰后,才有人找来。 一年约二十三四岁的夫人寻上门来,身边还带了两丫鬟和三五个小厮。 知道是来接小男孩回去的,李总管直接领着她来了老夫人的院子。 看到小男孩,那夫人就泪眼婆娑,抱着孩子不撒手。 小男孩叫娘,那应该是他亲娘无疑了。 苏氏道,“怎么出门,也不多带几个小厮看着,万一走丢了,后悔就晚了。” 当年卫明城丢失还不是走丢这么简单,是被人算计丢的。 就这样,老夫人都怪了她十几年,她怎么和家中长辈交待。 那夫人连连道谢,苏氏道,“孩子他爹呢,丢失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亲自来接?” 夫人眼神有些躲闪道,“孩子他爹忙生意,不在京都,今儿多亏了少爷少奶奶相救,才让我免尝骨肉分离之痛,等孩子他爹回来,我一定让他登门道谢。” 苏氏还打算让孩子他爹亲自来接孩子回去,但人不在京都,她也不能强求。 夫人不打扰府上清净,抱着孩子告辞。 丫鬟小厮都走了。 明妧收回眸光,无意间瞥见楚墨尘皱眉,便道,“怎么了?” “那小厮有些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楚墨尘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他确定见过那小厮,因为瞥过去的时候,小厮慌乱的把头低下了,显然怕被他认出来。 想不起来,楚墨尘也就不想了。 本来只是一件小事,但事情就有那么凑巧,等明妧和楚墨尘回王府后,喜儿和雪雁从马车内下来,手里多了块玉佩道,“世子妃,那小少爷落了块玉佩在马车内。” 第499章 撞翻 那是块羊脂玉,莹润剔透,触手生温,雕刻着麒麟图案,栩栩如生。 楚墨尘看到玉佩的时候,眼睛就凝了起来,等接过玉佩看了几眼,脸色就冷沉了。 这块玉佩是老国公,也就是楚墨尘的祖父送给大老爷的。 现在却出现在一个小男孩身上。 偏生找这个小男孩的小厮看见他就把头低下了,唯恐被他认出来。 还有小男孩说的他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儿,前不久搬家了。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大老爷养外室了。 而且比三老爷更厉害,养的更早。 三老爷的不过是意外,陶姨娘孩子两岁了,带着孩子进京寻父,大老爷的外室就在京都,孩子都有五六岁了。 像老国公送给大老爷的玉佩都送给那孩子,看来大老爷是对那孩子满意极了。 想到这事,楚墨尘就一肚子邪火,无处迷散,为楚墨枫不值得。 大哥哪点不好了,大伯父居然这么疼一个外室生的庶子! 那边楚总管过来,楚墨尘随手把玉佩揣入怀中。 楚总管愣了下,世子爷这是藏什么,怕他瞧见? 楚总管走上前,楚墨尘问道,“府里没出什么事吧?” 楚总管摇头,“没出什么事了,只是大太太不小心撞了下额头,磕了点血出来。” 明妧眉头一挑,“大太太怎么会撞了脑袋?” 楚墨尘猜到的事,明妧也猜到了,镇南王府的家风也太不好了些。 这养外室都养到一起去了。 楚总管看了明妧一眼,不懂世子妃怎么好奇大太太撞伤,而且这么公然打听,只摇头道,“并不清楚。” 明妧没再多问,和楚墨尘一起回了沉香轩。 明妧有点可惜,这玉佩没能早发现,不然就能猜出那孩子的身份,直接带回镇国公府了。 虽然会让楚墨枫难堪,但庶子已经存在了,这是不容更改的事实,就冲那块玉佩,大老爷也不会让那孩子一辈子顶着外室所出私生子的名头长大。 时机成熟,他一定会让那孩子认祖归宗。 迟早要面对,不如尽早面对,也能给大太太找点事做,免得整天插手二房的事,有那闲工夫,还是管好大老爷的后宅。 一杯茶喝完,外面海棠进来道,“世子爷、世子妃,大少爷来了。” 楚墨枫? 他怎么来了? 大太太不是不喜他和他们走的太近吗? 楚墨尘起身走出去,明妧也跟了出去,走出门,就见楚墨枫走过来。 楚墨尘笑道,“大哥怎么来了?” 楚墨枫看了明妧一眼道,“找卫姑娘有点事。” 卫姑娘…… 楚墨尘眉头狠狠的皱了下,明妧则好奇道,“什么事?” 楚墨枫开门见山道,“我来找你要一些祛伤疤的药膏。” 明妧和楚墨尘互望一眼,随后楚墨尘道,“进屋在说吧。” 楚墨枫多看了楚墨尘一眼,这事有话单独和他说,怕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听了去? 进屋后,明妧让海棠守门,别让人靠近。 屋内,楚墨尘问道,“大哥,我能知道大伯母是怎么撞伤了额头吗?” 楚墨枫倒没什么隐瞒的,道,“是不小心撞的,父亲急着出门,母亲正好走过去,被父亲撞了一下,在墙上蹭了下。” “之后呢?”明妧追问。 “什么之后?”楚墨枫不解。 “我是问大老爷走了吗?”明妧道。 “应该是有十万火急的事,父亲让找太医,就走了,”楚墨枫回道。 不过,他不知道出了什么急事,让父亲连母亲都顾不上了。 撞伤了大太太,还走了,看来外室子在大老爷心目中的分量挺重啊。 楚墨枫见没人说话,他道,“那药膏……。” 明妧望着楚墨枫,好奇道,“我送你的药膏这么快就用完了?” 楚墨枫摇头,如实道,“我和四弟在凉亭喝酒的时候,母亲把药膏拿去献给太后了。” 明妧心口顿时腾起一抹怒意,隐隐有些压不住,本来她还挺同情大太太的,但大太太做的也太过分了些! 她撞伤了楚墨枫下巴,药膏给他的赔罪礼,她怎么能够不经过楚墨枫允许,就随便拿去献给太后,说白了,不就是送给晋阳郡主的吗?! 现在她撞伤,楚墨枫心疼她,又来找她要药膏,要不是楚墨枫救过她,她绝对把楚墨枫轰的远远的。 见明妧脸色不快,胸口直起伏,楚墨枫就知道她生气了。 他道,“这事,是我不对。” “和你无关,”明妧道。 楚墨尘把怀中的玉佩拿出来,递给楚墨枫。 楚墨枫一眼就认出那是大老爷的玉佩,微微诧异道,“这玉佩怎么在四弟手里?” 楚墨尘把玉佩放下,道,“今儿马车发狂,碰到一个小厮弄丢了小少爷,就让人帮忙找了下,这玉佩是那小少爷落在马车上的。” 楚墨枫俊逸的脸庞上,淡淡春风般的笑容僵硬。 父亲的玉佩怎么会在一个小少爷身上。 小少爷丢了,父亲又急着出府,撞翻了母亲…… 楚墨尘望着楚墨枫道,“本来我打算去查这件事的,但这事大哥去查更合适些。” “多谢四弟了,”楚墨枫道。 楚墨枫深知大太太的脾气,这事一旦捅出来,她绝对没有三太太那么好说话,长房只怕会永无宁日。 想到三太太,楚墨枫想到一些事。 当初陶姨娘带着小少爷来王府时,大太太回了东院后,一直在笑这事。 大老爷让大太太帮陶姨娘和那孩子认祖归宗,大太太嗤之以鼻,“那可是外室和私生子,我吃饱了撑着帮他们。” 大老爷道,“三房乱点,与我长房有好处。” 这一点,大太太自然清楚,她道,“但那是外室,我若是帮陶姨娘,赶明儿你有样学样,给我也带个外室和庶子回来,三太太报复回来,我不也得乖乖认了他们?” 大太太是痛恨养外室的,或者说,任何一个嫡妻都反对男人养外室。 大老爷当时眼神乱了一瞬,道,“怎么会,我不是那种人。” 然后,大老爷苦口婆心的劝大太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大太太这才答应帮忙。 其实大太太也只说了几句话,根本就不用她劝,老夫人就认下那孩子了。 第500章 紧张 三房的外室和庶子认祖归宗了,长房的没道理流落在外。 母亲赞同三房认庶子,将来父亲带庶子和外室回来,母亲吭一句,三太太就会跳出来拆台。 父亲打的是这算盘吗? 楚墨尘清风霁月的脸上染了一抹寒霜。 他握紧玉佩起了身。 明妧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她道,“药膏我调制好,就让丫鬟给你送去。” 楚墨枫道了声谢,转身离开。 他回了东院,直接进屋去看大太太。 大太太还在担心大老爷是不是官场上出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替他忧心。 楚墨枫紧紧的捏着怀里那块玉佩,大太太见他脸色不是很好,问道,“要不到药膏吗?” 楚墨枫望着大太太道,“调制完就送来,只有这一盒,母亲若是再送人,可就没了。” 心疼大太太,但大太太未经她允许,就把药膏送给太后,这件事楚墨枫心里也有气,不能明着指责,但也要提一声。 大太太瞪向丫鬟,“都是你这乌鸦嘴!” 拿药膏的时候说以备不时之需,她果真就需要了,偏药膏有全部送去给了太后,手里一点没有,不然她怎么会让枫儿去找世子妃要。 丫鬟抬手扇自己嘴巴,“都怪奴婢,奴婢知错了。” “好了,好了,不怪你,”大太太摆手道。 只要不留疤,其他的都是小事。 楚墨枫待了会儿,见大太太没事,他就退下了,玉佩的事,他只字未提。 小院内。 大老爷刚进院子,一小男孩就跑过来喊道,“爹爹。” 大老爷一把将孩子抱起,紧紧的搂在怀里,道,“吓死爹爹了,你要丢了,爹爹和娘亲该怎么办?” 夫人走过来道,“小厮禀告我的时候,我魂没差点吓没,万幸是孩子没丢,而且救亓儿的是镇南王世子和世子妃。” 大老爷脸色一青,“是他们?!” 夫人连连点头,“弄丢亓儿的小厮呢?” “已经杖毙了,”夫人道。 为了看热闹,差点弄丢她儿子,这样的小厮就是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大老爷抱着孩子进屋,发现孩子随身携带的玉佩不见了,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玉佩呢?!” 夫人道,“我见到亓儿的时候,玉佩就不见了。” 大老爷脸色铁青,那玉佩是老国公的,镇南王府里不少人都认得,怎么能随便丢。 “是不是落在了世子和世子妃手里?!”大老爷声音冰冷。 他不敢想象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待会儿回去,等着他的会是什么。 想想三老爷被刮花的脸就知道了。 夫人却不以为意,“知道了又如何,趁机带我和亓儿回镇南王府不正好,亓儿该启蒙了,难道要他顶着私生子名头,还是谎称亲爹过世了,去找先生教他?” “你别胡来!”大老爷脸色青沉。 “你总是拿这话搪塞我,都搪塞几年了!”夫人嘤嘤哭泣。 她一哭,大老爷就肝肠寸断,少不得又是一阵哄劝。 夫人歇了眼泪道,“你放心吧,玉佩应该不在世子和世子妃手里,他们要是见到玉佩,绝不会轻易放我和亓儿离开。” 这一点,大老爷相信,应该是被拍花子摸走了。 落到拍花子手里,倒不是什么大事,大老爷心稍安。 没有多待,大老爷就回镇南王府了,回镇国公府之前,大老爷先去美人阁转了一圈,挑了套三千两的头饰。 距离东院越近,大老爷就越忐忑不安。 不过见到他,大太太问道,“可是衙门出什么事了?” 大老爷道,“一点小事,被他们弄的一惊一乍的,倒连累你撞伤了脸。” 他把挑的头饰送上,大太太一眼就喜欢上了道,“一点小伤,怎么还送我这么贵重的头饰。” “你不怪我就好,”大老爷笑道。 “怎么会?”大太太欣慰道。 不过大太太更感兴趣的还是大老爷为什么小事走的,大老爷道,“是户部的事,皇上让定北侯检查近三年户部的账册,定北侯让定北侯世子帮他,定北侯世子可是做过富可敌国的沈家少主的人,什么烂账瞒的过他?” “这可是大事了,”大太太道。 户部管的是钱,谁能见到白花花的眼睛从眼前过而不伸手的? 在户部贪墨,那就不是一点钱了,那都是十万两起。 也难怪户部着急了,找大老爷去帮忙出谋划策。 大太太问道,“户部打算怎么办?” “还没商议好,我心里记挂你,就先回来了,”大老爷温柔道。 大太太不知道多久没红过的脸破天荒的红了。 大老爷待了好一会儿,确定大太太没事,方才起身去书房。 等大老爷一走,大太太看着手中的头饰,笑的合不拢嘴,丫鬟在一旁道,“太太一受伤,老爷这么紧张呢。” “是啊,这一年听的软话也没他今儿一天说的多,听得我这心里倒是有些不安了,”大太太笑道。 但这点不安,早被这么一套华贵的头饰冲的七零八落,抛到九霄云外了。 这些事传到楚墨枫耳朵里,越加证实他的猜测。 父亲是因为愧疚,才这么讨好母亲的。 他真的养了外室。 沉香轩,后院药房,明妧在捣药。 楚墨尘也在屋内,明妧道,“你把玉佩给了你大哥,大老爷养外室的事,你真的不查了?” 楚墨尘望过来,“你担心我大哥查不出来?” 别说,明妧还真有这担心。 楚墨枫的人都是大老爷给他的,那些人未必会帮他去查大老爷。 明妧笑道,“你都放心,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外面,青杏走过来道,“世子妃,三房小少爷又发高烧了,老夫人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让你去南院走一趟。” 明妧脸沉了几分,喜儿不快道,“哪有这样的,小少爷一病,就让世子妃去他床边守着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若不去,就是见死不救了,”明妧没好气道。 这一顶帽子扣下来,脖子都能压断。 一边是给大太太调制祛伤疤的珍珠膏,一边是听老夫人的去做木头桩子。 两个明妧都不喜欢,但那小少爷没有招惹明妧,明妧就当是可怜她,去了南院。 第501章 残忍 明妧去了南院,她以为小少爷在三太太那里,毕竟上了族谱,过继到三太太膝下了。 但明妧没想到,小少爷不舒服后,她懒得照看,直接让丫鬟把小少爷抱给了陶姨娘,美其名曰让她们母子暂时团圆。 想让人骨肉分离,就拿主母身份压人,不想照顾小少爷就把孩子还回去,这么随意任性,明妧听了都愤怒。 也是那小少爷倒霉,道士算他很难长大,老夫人也怕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将来会失望,对他没有了之前的看重,反倒更在乎陶姨娘腹中尚不知是男是女的胎儿。 再加上三太太和三老爷也算是撕破脸皮了,无所顾忌,处在这样的环境下,小少爷怎么可能会身体好? 还没进屋,才进院子就听到小少爷在哭。 哭的撕心裂肺,嗓子都哑巴了。 明妧进屋后,陶姨娘抱着孩子来回走,丫鬟在一旁劝道,“姨娘把小少爷放下吧,万一踢到你肚子可怎么办?” 陶姨娘摇头,眼眶通红,“没事,我要抱着他才安心。” 脸上的慈爱和担忧,看的明妧动容。 她上前道,“把小少爷放下吧,我给他把脉。” 陶姨娘忙把小少爷放在床上,明妧坐下给他把脉。 小少爷一直哭,陶姨娘就在一旁掉眼泪,明妧把带来的退烧药喂给小少爷服下,然后想办法帮他退烧。 这一待,就是一个时辰。 明妧和陶姨娘哄了他半天,他才没哭,可是身子一动,又哭起来。 明妧眉头皱了皱,莫非身上有伤,疼哭的? 明妧让丫鬟把小少爷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然后明妧惊呆了。 小少爷后背和肩膀上有不少小红点,陶姨娘看了一眼,眼泪就扑簌簌的往下掉,“这吃人的镇南王府……。” 那小红点是针孔扎过后留下的痕迹。 明妧扫了一眼,少说也扎了二十来下,这么小的孩子,是怎么狠的下心的。 难怪他一直哭了,陶姨娘抱着他,手正好搭在伤口上,硬生生疼哭的,再加上高烧昏迷不醒,哭的嗓子都说不出来话。 小丫鬟恼道,“我这就去告诉老夫人!” 陶姨娘哭道,“回来!” “姨娘!”小丫鬟跺脚。 陶姨娘擦掉眼泪道,“告诉又有什么用……。” 这么多天,难道她还没看出来这王府里没人能拿三太太怎么样吗,老夫人不行,三老爷更不行。 就是苦了她们母子,不知道哪天就没了小命。 小丫鬟陪着陶姨娘哭,明妧拿了药膏替小少爷抹上。 但是没人说,这消息还是捅到老夫人的耳朵里,毕竟老夫人是派了丫鬟来照顾陶姨娘的。 小少爷出了这么大的事,丫鬟敢不禀告老夫人吗? 老夫人听后,心都凉了半截,道,“把她给我叫来!” 丫鬟去南院传三太太。 三太太进屋,老夫人就把手边的茶盏摔了,碎裂的茶盏片砸到三太太的脚脖子,疼的她倒吸了一口气,她道,“我是做了什么事惹恼了老夫人吗?” 三太太一脸不虞,没人被砸疼了还能心平气和,何况三太太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怎么惹恼了老夫人。 只是她这样的态度,更是让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那么小的孩子,你竟也狠的下心?!” 三太太脸沉了几分,“我怎么了?他病了,我送回去让陶姨娘照顾几天,有什么不对,老夫人觉得我做错了,我抱回来就是。” 说完,三太太吩咐丫鬟道,“去把小少爷抱到正院。” 老夫人拍桌子道,“再让你养,只怕活不了几天了!” 三太太脸一下子阴沉的能滴墨。 外面,明妧走进来,不是她要来的,是老夫人传她来的。 明妧还未请安,老夫人就道,“把你看到的,告诉三太太!” 三太太望向明妧,眉头拧成麻花,完全听不懂老夫人在说什么,能看到什么,难道从小少爷脸上能看出花来? 三太太疑惑的眼神,看的明妧心头打鼓,这么一幅不知情的样子,不像是假的。 难道小少爷身上的伤另有隐情? 明妧道,“小少爷身上有不少红点,应该是针扎出来的。” 三太太脸色一变,“这怎么可能?!” 震惊十足。 善于察言观色明妧,看不出任何的不妥。 明妧温和道,“这是明妧亲眼所见,三婶不信,可以亲自去看一看。” 三太太还真的不信,抬脚就走。 明妧心下微动,直觉告诉她这事和三太太无关,难道是她身边的丫鬟替她出气做的? 不应该啊。 这么大的事,不是忠心耿耿的丫鬟不会去做。 而且,三太太把孩子送回陶姨娘身边,只要晚上沐浴更衣,自然就发现小少爷身上的伤口,不上药,那伤口一两天是不会消的。 用这么残忍的手段伤害一个两岁大的孩子,除非三太太不要名声了还差不多。 三太太要小少爷的命有的是办法,精明如她,不会这么蠢。 难道是有人下黑手,好嫁祸给三太太? 可小少爷一直待在南院,再加上这两天病了,连门都出不了,外人应该很难接触到才是。 三太太走了,明妧问老夫人找她有什么事,老夫人摆摆手,明妧眉头皱了皱,福身退下。 等出了长晖院,喜儿忍不住道,“世子妃,三太太真的有那么残忍吗?” 明妧摇头,“事情还未弄清楚,这话不能说,只怕这事会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残忍。” 喜儿一脸雾水,这事残忍还能残忍到哪里去? 明妧低声吩咐了喜儿几句,喜儿点头,就下去了。 明妧回了沉香轩,进了药房,继续调制药膏。 小半个时辰后,喜儿回来道,“世子妃,奴婢打听清楚了,小少爷在正院的时候,虽然也哭,但多是吵着要娘,哄哄也就好了,后来病重,哭的多,三太太嫌烦了,就抱给了陶姨娘,一进门,小少爷就哭闹不止。” 那么多针孔,扎下去,小少爷不可能随便哄哄就歇了。 也就是说小少爷在正院受伤的可能性很小。 反倒是在陶姨娘屋子里,受伤的可能更大些。 难道是陶姨娘自己下的手?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浮现,明妧背脊都寒了几分。 那可是她亲生骨肉啊。 一定是她多心了! 但这个念头却怎么也没法打消。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么心狠手辣的嫡妻,传扬出去,只要有点良心的都会赞同三老爷休妻。 第502章 明理 做妾的想往上爬,想被扶正很正常。 可要为了嫡妻之位,不惜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下狠手,这样的人,就太过残忍了。 且不说她能不能胜任一个当家主母,她就不配做一个母亲。 连做娘的都不心疼儿子了,她犯的着去帮忙医治吗? 明妧脸沉着,希望是她想错了,那么小的孩子,有这样心狠手辣的母亲,该是何等的悲哀? 明妧把这事抛诸脑后,继续调制药膏,只是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明妧把捣药锤放下,喜儿道,“世子妃心情不好?” 的确心情不好,她见不得那么小的孩子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发高烧迷迷糊糊的,连是谁用针扎的他都不知道。 他只觉察到疼,用哭来表达他受了委屈。 这事她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她怎么能不管上一管,难道将来她要喊陶姨娘为三婶吗? 虽然她也不喜三太太,但楚墨洐不是三太太亲生的,在亲生儿子被王爷杀了后,三太太都没有把他怎么样,虽然逼着他娶娘家姑娘,但毕竟没有危害他的性命。 最后还把楚墨洐还给了王爷王妃。 虽然更多的是私心,但至少还有几分人性不是吗? 明妧喊赵风,赵风出现在屋内,道,“世子妃找属下有事?” “你去陶姨娘的院子盯着点儿,”明妧吩咐道。 赵风眉头微微一皱,世子妃怎么让他去盯着三老爷的姨娘,但明妧一脸认真,赵风也就听命行事了。 这会儿三房热闹的很。 三太太去了陶姨娘屋子里,要亲眼见见小少爷身上扎出来的针孔。 只是一进屋,就看到三老爷冰冷的脸上,一双喷火的眸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都没做,被老夫人冤枉一通,气正无处撒,又被三老爷误会,枕边人十几年,在他眼里,她就是那么心狠手辣的人?! 她难道不知道小少爷是他唯一的儿子,是他的命根子?! 她就算再对他失望,再对小少爷不上心,也不会绝他的后! 要真是她做的,她还会蠢到把孩子送给陶姨娘,让她发现这事,然后挑拨他厌恶她吗?! 这么蠢的男人,她是瞎了哪只眼睛看上的。 三太太只觉得自己四肢百骸都是滚滚怒气。 她走上前,都没给她开口的机会,三老爷一巴掌就扇了过来,三太太脸都偏了。 “如此心狠手辣,我休了你!”三老爷怒道。 三太太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了下来,满腹委屈,竟不知道该如何辩驳。 和三老爷同床共枕这么多年,难道她还不知道三老爷一旦认定什么,她就是舌灿莲花也改变不了他的想法。 丫鬟望着三老爷道,“老爷息怒,这事不是太太做的。” “不是她,还能是谁容不下宝儿?!”三老爷怒火滔天。 他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虽然道士说很难长大,但毕竟道士没有把话说死,命是能改的。 要是宝儿有什么万一,陶姨娘必不会活,她腹中还怀着孩子呢。 她有洐儿护着,已经不把他,不把老夫人放在眼里了! 她在三房只手遮天,他可以不管,但她不应该这么残忍的对待一个孩子! 三太太拳头攒紧,望着三老爷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三老爷撇过头去,不理会三太太。 三太太心都凉了,转身离开。 等三太太走了,陶姨娘推三老爷道,“你快追去看看,宝儿吃了药,暂时没事了,你和太太生了嫌隙,我心不安。” “别管她!”三老爷怒道,看向陶姨娘的眼神格外温柔,“你小心别动胎气。” “想我好,你就快去,不然太太记恨我,我和宝儿的日子会更难过,我奢求不多,只想陪在老爷身边,”陶姨娘推三老爷出门。 “快去吧,万一三太太又生气回门,还得老爷去请回来,”陶姨娘道。 温声软语的解语花,说的却都是挑拨离间的话。 一下子就让三老爷想起三太太一生气就回门,他不得不拉下身段去伏小做低把她哄回来的事。 杨家讥笑讽刺犹言在耳,就像是一根针扎在三老爷的心口处,疼的厉害。 三老爷一点都不想去见三太太,可陶姨娘还是把他推了出去。 丫鬟不解道,“老爷不想去,姨娘还要他去做什么,留下来不更好吗?” 陶姨娘转身一笑,“你小丫鬟懂什么,三老爷这会儿去只会和三老爷吵的更厉害,等大家都冷静下来了,就不会吵了,这叫趁热打铁,也显得我懂事明理。” “还是姨娘聪明,”小丫鬟担心。 小少爷在哭,刚刚吵架,吓着他了。 陶姨娘把小少爷抱在怀里,轻声哄着,好一会儿才哄歇。 丫鬟一直守在旁边,陶姨娘道,“去正院盯着点儿。” 小丫鬟转身离开。 丫鬟前脚走,后脚陶姨娘就把小少爷丢在了床上。 小少爷肩膀碰到被子,又哭了起来。 没有外人在,陶姨娘没有理他,只摸着肚子,刚刚小少爷踹了她一脚。 要不是顾着丫鬟在场,她早扔了。 这一幕,赵风看在眼里,眉头拧的紧紧的。 陶姨娘就任由孩子哭,直到院子里的丫鬟听不过去,敲门问,陶姨娘才把孩子抱起来,轻声哄着。 一前一后,态度变化之快,变化之大,令赵风咋舌。 她是哄给外人看的。 赵风纵身一跃,跳出屋外,回了沉香轩。 他进屋的时候,海棠正禀告明妧道,“世子妃,三太太又回娘家了。” 不只是回去,而是两边脸上都有巴掌印。 这会儿王府四下都在议论这事。 明妧扶额,三太太这一委屈就回门的也太叫人无语了些,想到她把楚墨洐送回王爷王妃膝下,看来是杨家替她拿的主意,仅凭三太太,是绝没有这份魄力的。 至于那两巴掌,虽然明妧也有控制不住想打人的时候,但男人打女人,明妧是一万个看不上眼,何况这事究竟如何,还没有查清楚,就这么气头上打人,明妧对三老爷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听到脚步声传来,明月撇头就看到赵风走进来,回来的这么快,明妧问道,“可是查到了什么?” 第503章 丰厚 赵风点点头,把他在陶姨娘屋子里看的事说给明妧听。 明妧冷冷一笑,“果不其然有问题。” 喜儿不敢置信,“陶姨娘怎么会对自己的孩子那么狠?腹中的孩子是她的,难道小少爷就不是了?” 更重要的是,她腹中胎儿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如果是女孩的话,三老爷和老夫人都不会稀罕的。 小少爷是三老爷的心尖肉,又病着,陶姨娘不应该更怜惜他,护着他吗? 怎么会轻轻踢了下她的肚子,她就把小少爷扔在床上不管了。 明妧看了喜儿一眼道,“那孩子是不是陶姨娘的还真不一定。” 喜儿嘴巴张大的几乎能塞进去一咸鸭蛋。 只是凭着陶姨娘把小少爷扔床上,明妧不敢断定小少爷是不是陶姨娘亲生,她需要更多的证据。 所以她让赵风继续盯着,赵风应下。 至于三太太,气回门后,老夫人知道后,把三老爷叫去训斥了一顿。 三老爷道,“她就是再胡闹,我都忍着,但她千不该万不该对宝儿下毒手!” 老夫人也觉得三太太过于心狠了些,但作为嫡妻,多少也能理解点,自己的儿子没了,却要疼别人的儿子。 亲生儿子病了痛了,都没法照顾,却要用心照顾一个妾生的孩子,心里不平,才会做出些不理智的举动。 三太太做错了该敲打,但老夫人不同意三老爷休妻。 一个来历不明的外室,休想登堂入室成为她正儿八经的儿媳妇,哪怕她就是再生一个儿子也休想。 老夫人让三老爷死了这条心,“晾三太太几天,就去把人给我接回来。” 三老爷摸着自己的脸,一点也不想同意。 没错,三太太挨了两巴掌,没忍住又挠了三老爷一下,而且这一回比上次更严重。 三老爷又要告假几日在府里养伤。 老夫人有些生气,这也是她决定晾三太太几天的原因,她道,“去找世子妃拿点去伤疤的药膏。” 钱妈妈嘴角扯了下,老夫人是气糊涂了吗,世子妃几时这么好说话了? 但老夫人吩咐,钱妈妈少不得亲自跑一趟了。 听到这事后,明妧都笑了,是觉得让她去给小少爷治病,她就乖乖去了,所以就能对她吆五喝六了是吗? 明妧淡淡一笑,“三叔脸上的伤是三婶挠出来的,三婶的气不消,我是不敢把药膏给三叔,等三婶气消了,我再把药膏送上,但也只有这一回。” 钱妈妈松了一口气,世子妃好歹没直接拒绝,而且说这话,也等于是帮了三太太,给三老爷一个台阶去接三太太回府。 钱妈妈福身告退,回了长晖院。 等她走后,喜儿道,“世子妃为什么要答应?” 明妧坐下道,“我不给,大太太也会给三老爷的,我何不大方点,再者这药膏用的是王爷给的珍珠调制的,应该以王府为重。” 如果没有大太太,用的又是自己的珍珠,她理都不会理老夫人。 转眼,两天过去了。 三太太回了娘家,三老爷并没有去接她回来,倒是三太太的丫鬟回来的一回,把三太太的衣服收拾了几件带回杨家,还有一些首饰和惯常用的东西。 当然这两天时间,已经足够明妧确定那小少爷并非陶姨娘亲生的。 而三太太回门后,过的也没有不好,该吃吃,该喝喝,陪着杨大太太逛街,给杨菡儿买首饰,过的很开心。 只是这些消息传到三老爷耳朵里,三老爷更是妒火中烧,“看来她已经做好了被休的准备,而且就是被休,她也过的很好!” 老夫人瞥了三老爷一眼道,“杨家是三太太的娘家,都是她的血亲骨肉,能不过的好吗?!” 三老爷无话可说。 老夫人道,“明天,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人给我接回府,胡闹也该也有个度量。” 三老爷心中不快,却不敢忤逆老夫人。 回了南院后,三老爷就去了陶姨娘屋子里。 陶姨娘正给孩子涂药膏,事无巨细,三老爷将她拥在怀里,道,“她有你一半温柔,我都心满意足了。” 陶姨娘道,“老爷是打算去杨家接太太回府了吗?” 三老爷没说话,就是默认了。 陶姨娘道,“老爷带份厚礼去,也显得老爷更有诚意,杨家也好说话些。” 三老爷嗯了一声。 陶姨娘就道,“老爷陪宝儿会儿,我去帮你准备赔罪礼。” 三老爷只觉得陶姨娘温柔,却没有想过有什么不妥。 他送去杨家的赔罪礼,是妾室帮忙准备的,还有比这更羞辱嫡妻和杨家的吗? 偏生三老爷没有多想,带着礼物就去了。 礼物很丰厚,丰厚到三老爷都觉得重了,但陶姨娘准备的,老夫人又逼着他去,也就没说什么了。 礼物很厚,少说也值八百两,杨家觉得三老爷诚意十足,帮着劝三太太回府,但三太太绝对不大对劲,老夫人不可能给他准备这么厚的礼物来,三太太找三老爷身边的小厮一问。 好家伙,三老爷差点没被打出杨家,送的礼物也被扔了出来。 三老爷气回了王府,老夫人知道后,又将他劈头盖脸一顿痛骂。 回了陶姨娘屋,陶姨娘只哭,“奴婢一番好意,没想到连累了老爷,都是奴婢该死。” “好了,这事不怪你,”三老爷安慰她道。 陶姨娘依偎在三老爷怀中,眼里都是得逞的笑。 但这笑没有多久,丫鬟拿了封信进来道,“陶姨娘,有人给你送了封信来。” “送信?怎么会有人给我送信呢?”陶姨娘不解。 丫鬟把信递过来。 陶姨娘疑惑的接了信,她拆开看了一眼,脸色一变,三老爷见了道,“怎么了?” 陶姨娘瞬间又笑了,“是个故人,上回我上街,无意间瞧见了我,打听到我在王府,就给我送了份信来,想来是知道老爷位高权重,起了攀附之心吧。” 三老爷心里正烦着,道,“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往后少来往。” “老爷说的是,”陶姨娘应道。 等三老爷一走,陶姨娘就脸色铁青了,信被她撕的粉碎,最后扔铜盆里,墨迹化开。 丫鬟不懂陶姨娘怎么这么生气,她咬牙道,“给我送封信给大老爷。” 丫鬟惊呆了,以为自己听错了,“大,大老爷?” 第504章 配合 不止丫鬟惊呆,暗处的赵风也惊呆了。 没想到陶姨娘和大老爷还有关系,他赶紧回沉香轩,把这事告诉楚墨尘和明妧知道。 楚墨尘和明妧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事情是越来越出乎他们的意料了,明妧道,“陶姨娘和大老爷那是八竿子都打不着啊。” 楚墨尘拧眉道,“那倒未必,三叔送粮草去边关的时候,大伯父就在边关。” 三老爷忍不住寂寞找陶姨娘排遣,大老爷难道就不会吗? 谁先认识陶姨娘还不一定呢。 但陶姨娘那么对待小少爷,足以证明那孩子不是她亲生的,那封勒索信,是明妧让人给陶姨娘送去的,信上也没勒索多少钱,三百两银子,让她送到什么地方,否则就泄露孩子不是她亲生的事。 只要陶姨娘心虚,必定会照做,他们也就有了确凿证据。 但是没想到陶姨娘不是急急忙慌的筹钱,而是先找大老爷,这说明大老爷知道这孩子不是三老爷的啊。 又或者大老爷是同谋,是帮手。 再想到大老爷有外室和私生子,不会是大老爷在拿陶姨娘和三老爷试水吧? 失败了,大老爷肯定不敢把外室和私生子带回府,成功了,大老爷再带人回来,大太太生气也得忍着,有三老爷在前面挡着,大家对大老爷的议论没那么厉害。 更重要的是,成功了,大老爷就等于是在三老爷身边安插了一颗棋子,这颗棋子牢牢的攥在他手里。 只是陶姨娘带着孩子登门,老夫人和三老爷的反应有点出乎大老爷的意料,没人料到老夫人会那么在乎一个外室子。 但这些都是明妧和楚墨尘的猜测,具体如何,还得查。 赵风武功没有大老爷厉害,楚墨尘亲自出马的。 他盯着陶姨娘,夜幕降临后,陶姨娘去花园散心,和大老爷在假山碰面。 夜幕正好便于楚墨尘藏身,不易察觉。 大老爷脸色冷沉,“谁让你给我送信的?!” 陶姨娘恼道,“宝儿不是我亲生的事,除了我,整个国公府,只有你和你的人知道,今儿有人给我送了封勒索信,勒索我三百两银子。” 大老爷脸色一变,“那封信呢?” “那信我敢留着吗,万一被人看了去,我几条命都不够砍的,”陶姨娘恼道。 大老爷心口起伏不定。 陶姨娘继续道,“那人要我把钱送到白玉桥。” 大老爷道,“我知道了。” 然后,下一秒,大老爷就掐住了陶姨娘的脖子,“谁准许你擅自做主,拿孩子做算计的,你要胆敢坏我的事,我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陶姨娘呼吸急促,差点没命。 大老爷松开她,然后就走了。 等大老爷走后,陶姨娘在假山内咳了一阵,他才回沉香轩。 他一进屋,明妧就迎上去,“怎么样?” “的确是大伯父的算计,”楚墨尘脸色深沉道。 明妧背脊都发寒,“大老爷真是藏的太深了。” 这一次要不是陶姨娘按捺不住,在孩子身上下手,想败坏三太太名声然后上位,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宝儿是假的。 可怜三老爷被蒙在鼓里,把陶姨娘和孩子捧在手心里,寒了三太太的心,最后抖出楚墨洐并非三老爷三太太亲生的事。 也就是说闹到最后,三老爷膝下无子了? 想到大太太护着琅嬛郡主,还掴掌了她一巴掌,明妧就有点蠢蠢欲动了。 楚墨尘把她脸上的神情都收于眼底,道,“你想怎么做?” “不妨再送一封信吧?”明妧巧笑嫣然。 楚墨尘看她的眼神泻出宠溺来,“一切听娘子的。” 肉麻! 明妧搓着胳膊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看楚墨尘临摹大家笔法写了封信。 第二天一早,这封信就送到了三太太的手里。 三太太正在吃粥,被这封信呛了喉咙,咳嗽不止。 丫鬟过来拍后背,三太太没让,“我没事。” 非但没事,三太太还大笑不止,笑声怎么听怎么痛快,最后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三太太是既高兴又生气。 高兴的是那孩子不是三老爷的,老夫人疼着护着不惜委屈她的还不知道是谁的孽种,这消息老夫人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气晕的。 生气的是,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三老爷打了她好几、巴掌,这些巴掌挨的何其冤枉。 这一回,不用三老爷来请,三太太自己就回去了。 三太太回来的消息传到老夫人耳朵里,老夫人怔了半天,怎么就回来了? 三老爷惹恼她,她都还没有帮忙想到好办法,她就自己回来,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三太太直接来了长晖院,老夫人见了道,“你是知道错了?” 三太太心下冷笑一声,“可不是知道错了,而且错的离谱,想不到老夫人和三老爷为了让我回来,竟给我送了这么一封荒唐的信,我岂能不回来配合?” “什么信?”老夫人皱眉不解。 三太太把信送上,老夫人看了一眼,脸色大变。 三太太知道信不是老夫人送的,她是故意气她的。 信上甚至写了教她怎么逼陶姨娘承认孩子不是她亲生的。 三太太是带了道士进门的,给信给老夫人看,是让老夫人配合她。 为了弄清事情的真相,老夫人决定一试,“把小少爷抱过来,还有陶姨娘一起。” 陶姨娘不知道老夫人找她何事,得知三太太回府,也是惊讶不轻。 三老爷没服软,三太太怎么就回来了,不应该啊。 道士在院子里装神弄鬼,故弄玄虚,陶姨娘问道,“这是做什么?” 钱妈妈笑回道,“小少爷身子虚,老夫人请了道法高深的道长来替小少爷改命的。” 陶姨娘没说什么,但很快她脸上的笑容就崩不住了,因为道长说小少爷的命可改,但是要他亲娘一碗血和二两心头肉。 老夫人没有犹豫,抬手道,“取血吧。” 陶姨娘脸色大变,她知道老夫人只在乎孩子,不在乎她。 但一碗血和二两肉,她腹中胎儿还怎么保住?只怕连她的命都没了! 陶姨娘指着三太太道,“是你,道士是假的,是你想趁机要我的命!” 三太太笑了一声,“只是要点血和肉而已,不会要你的命的,你要真死了,老爷一定会休妻,我同意。” 三老爷被老夫人敲打了,不许他帮陶姨娘,他也想知道信上说的是不是真的,他撇过头去,“取血。” 道长拿着刀朝陶姨娘靠近。 陶姨娘吓的脸色刷白,就在刀子快挨到她的时候,她大叫道,“宝儿不是我生的!” 第505章 好处 陶姨娘喊声极大,生怕道长没听见,一刀子捅下去,叫她白挨一刀。 院子里,安静的只听得见风吹树叶的飒飒声。 所有人都怔在那里,不知做什么反应好,小少爷竟然不是陶姨娘亲生的…… 那小少爷是谁生的? 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居然上了镇国公府的族谱,成了三老爷的庶子,而且都不是庶子了,是嫡子,记名在了三太太膝下。 为了这个孩子,三老爷和三太太都不知道吵了多少回,三太太一气之下回门了三次。 三老爷脸色铁青,身子摇摇欲坠,要不是楚总管扶着他,估计都能往后倒。 三太太站在一旁,心情是前所未有的畅快,陶姨娘亲口承认宝儿不是她亲生的了。 她可没有拿刀子逼她,也没有对她用刑,她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自己承认的。 这一巴掌,不知道三老爷挨了滋味如何? 老夫人脸色苍白,眼神冰冷道,“宝儿不是你生的,他是打哪儿来的?!” 陶姨娘虽然说了宝儿不是她亲生的,但是她有恃无恐,毕竟她腹中还怀着三老爷的骨肉呢。 三太太冷笑道,“看来不用刑,她是不会招认的,混淆王府血脉,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来人,给我摁在地上狠狠的打!”三太太声音很大,扬眉吐气。 两婆子还没靠近,远处一支短箭射过来,直接射中陶姨娘的脑袋。 速度之快,快到来不及反应,陶姨娘就倒地不起了,眼睛睁的圆圆的,死不瞑目。 而突如其来的刺杀,把所有人都吓着了,乱成一团。 好半天,院子里才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陶姨娘,三太太冷笑道,“这还没盘问呢,就杀人灭口了。” 陶姨娘死了,对她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她还没质问她腹中胎儿是不是三老爷的,指不定也是谁的孽种,她就被杀了,人死如灯灭,三太太也就不恨她了。 再说了,一个巴掌拍不响,要不是老夫人和三老爷护着,陶姨娘早不知死哪儿去了。 钱妈妈扶着老夫人回屋,老夫人脚步虚的厉害,偏偏三太太还怕她不够气,道,“我是不是多管闲事了,宝儿像老爷,几乎和老爷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是不是老爷亲生的又有什么关系?” 明妧在一旁,听着三太太的话,不得不服她往人伤口上撒盐的本事。 楚墨洐不是三老爷亲生的,回了王爷王妃膝下,如今三老爷膝下只有女儿,没有继承门楣的儿子了。 当初老夫人看到宝儿,是多么的欢喜,完全不顾三太太的感受,抱在怀里疼着,说宝儿和三老爷小时候很像,现在三太太把话原样奉还。 这一巴掌扇过去,上了年纪的老夫人如何扛的住,这不没能忍住,直接气晕了。 三老爷气瞪着三太太,“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三太太可不怕他,自嘲道,“当初我就是说少了,才容得你们这么轻易就让陶姨娘进门,闹出这么大的笑话来!” 说完,三太太袖子一甩,转身走了。 奶娘抱着宝儿不知道该怎么办,丫鬟拦下三太太道,“太太,那孩子……。”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倒霉孩子,能进我镇南王府,记名到我膝下,也是一种缘分,抱回三房吧,我会当自己亲生儿子养大的,”三太太宽厚道。 当然这样的宽厚里,更多的是赌气。 因为她知道这孩子注定得不到老夫人和三老爷的疼爱,他们不是说她没有容人之量吗? 她会让他们看看她到底有没有容人之量! 硬塞进三房的孩子,将来想随便拿走,可没那么容易! 三太太趾高气扬的走了,丫鬟和奶娘紧随其后,望着伏在奶娘肩头的孩子,谁也不知道他的将来会如何。 楚珂扶着三太太,她道,“娘,你是怎么知道宝儿不是陶姨娘亲生的?” 之前楚珂很讨厌宝儿,现在知道宝儿不是陶姨娘生的,不是她的亲弟弟,反倒不厌恶了,说到底,他就是个两岁大的可怜孩子,被人利用而不知,陶姨娘为了往上爬,不惜用针扎他。 三太太把信给楚珂看,她道,“只有这一封信,不知是谁暗中帮了我一把。” 楚珂看着信纸和笔迹,脑中闪过一念头,她道,“会不会是四哥?” “怎么可能?”三太太不信。 楚珂也觉得这可能是小了些,但直觉告诉她是楚墨尘和明妧帮了她娘,她道,“娘,你忘了,从小四哥就能模仿别人的笔迹。” 三太太还是摇头,“他怎么可能帮你娘我,而且还是默默相助。” 她铁定是要帮楚墨洐争世子之位的,他们心知肚明,不在背后捅刀子,她就谢天谢地了。 楚珂则道,“可如果这件事抖出来对他们有好处呢?” 三太太怔住,她想到了陶姨娘被灭口,镇南王府守卫严明,旁人想混进来杀人难比登天,杀陶姨娘灭口的只可能是镇南王府里的人。 而这个人是谁,呼之欲出。 是长房! 现在三房和长房同仇敌忾,不遗余力的把楚墨洐往世子之位上送,这时候抖出大老爷算计三老爷,离间他们夫妻感情,甚至害她差点被休,他们还会和长房联手吗? 三太太眸光冷凝了起来,当初她就觉得不对劲。 同为嫡妻,大太太居然帮一个外室说话,原来人根本就是长房塞过来的眼线。 见三太太脸色冰冷,楚珂冷道,“娘,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三太太冷冷一笑,拍着楚珂的手道,“你都想到的事,老夫人怎么会想不到?被人如此戏耍,这口气她要是能咽下去,她就不是老夫人了。” 楚珂点点头,扶着三太太回去歇息。 再说长晖院内,老夫人气晕后,丫鬟婆子心都提了起来,又是找大夫,又是请太医,完全没人把医术高超的明妧放在眼里。 没她什么事,明妧就回沉香轩了,直接去了书房。 楚墨尘见她进来,漂亮凤眸泻出温柔来,道,“热闹看完了?” “可惜陶姨娘没能指出是大老爷指使她的,就被灭口了,”明妧惋惜道。 楚墨尘勾唇一笑,“急于灭口,只会让人更怀疑他。” 第506章 算计 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杀陶姨娘灭口,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手底下有这样高手的没几个,除了父王、大老爷、三老爷之外,应该只有他和大哥了。 两年前,发生在边关的事,他和楚墨枫不知道,自然排除在外。 王爷不是会多管闲事的人,他也没有必要往三房身边塞眼线,他要真忌惮三房,三房还能蹦跶到现在? 长房排除不掉嫌弃,而且也是最有可能掌握三老爷在边关行踪的。 算计三房在前,在真相大白的时候又杀人灭口,还是在长晖院杀人,如此蔑视老夫人,不将她放在眼里,更重要的是老夫人没有亲孙儿了。 想到这里,楚墨尘笑道,“老夫人没晕?” 明妧没说话,喜儿嘴快道,“世子爷料事如神,老夫人气晕了。” 再说三太太回了南院后,坐下来喝茶,阴霾顿扫的她心情极好。 丫鬟打了珠帘进屋,笑道,“太太,杨大太太来了。” “快请,”三太太道。 丫鬟转身出去,三太太把茶盏放下,起身出去相迎。 见她气色好,杨大太太松一口气道,“你大哥不放心你,让我来看看,没事就好。” 顿了顿,她问道,“听说陶姨娘死了?” “被灭口了,”三太太语气平淡,又笑道,“进屋说话。” 进屋后,三太太把怀疑长房的事和杨大太太一说,杨大太太冷笑,“长房的手伸的也太宽了些,都管到你屋里来了。” 想到女儿本来是要嫁给楚墨洐的,就因为大太太从中煽风点火,最后亲事退了。 杨大太太气不过,道,“我之前就和你说大太太不是什么善茬,你退掉菡儿亲事也不先和我商量一番,只怕又被她给算计了,你别忘了,沐家是老夫人的娘家,也是大老爷的外祖家。” 三太太一听就道,“你不说,我倒把这事给忘了。” 说着她就要起身,被杨大太太拉住,“你做什么去?” “我去长晖院,”三太太道。 杨大太太叹息,“这会子去还有什么用,没两天沐家姑娘就要过门了。” “没用,我要也去说上几句,出出心头恶气,”三太太道。 杨大太太也气,便道,“你没事,我就先回府了。” 两人一起出门,到了岔道处,一个出府,一个去长晖院。 再说老夫人晕倒后,太医进府,给老夫人把脉,然后施针,一针扎下去,老夫人就醒过来了,第一眼就看到三太太。 老夫人没想到三太太会守在病榻前,其实她并不想见到她,这事毕竟是她和三老爷不对,三太太呛驳也得忍着,那些话实在是刺耳。 太医开了药,叮嘱老夫人别动气,就告辞了。 太医走后,三太太道,“我有几句话单独和老夫人说。” 钱妈妈摆手让丫鬟退下。 三太太看了钱妈妈一眼,“你也退下。” 钱妈妈愣了下,福身离开。 等人都走了,老夫人有气无力道,“想怎么气我,你直说吧。” 三太太望着老夫人,眸光平静道,“方才气头上,没忍住才多呛了您几句,这会儿回过神来,又是何必,您病倒了,我三房就更没有依靠了,我虽然没有儿子,但毕竟和三老爷夫妻二十年,我更不愿意被人算计了去,让人背后偷笑。” 老夫人眸光冰冷,心口起伏不定,三太太继续道,“这件事谁的嫌疑最大,我不说,您心里也清楚,我只怕被算计的还不止这一件。” 老夫人眉头一拧,“还有什么事?” 三太太望着她,“自然洐儿娶妻,您想想,谁对这事最积极?” 长房都算计到三房头上了,大太太会有那么好心帮楚墨洐夺世子之位吗,长房做的一切终不过是为了自己。 原本老夫人就不大想沐嫣进门,这会儿三太太一提,老夫人就更不愿意了。 只是沐嫣过门在即,现在再提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难道还能反悔不娶了吗? 但三太太觉得有必要,而且有件事她一直想弄清楚,便趁机道,“沐嫣落水,拿性命逼洐儿救她,这馊主意是谁出的?” 老夫人多看了三太太一眼,眉头拧成麻花。 她知道,三太太是在怀疑大太太。 之前她没有多想,这会儿心里也打鼓了。 老夫人摆摆手,让三太太退下。 得知老夫人气晕后,沐大太太登门探望,虽然沐家忙着筹备沐嫣出嫁事宜,但沐嫣嫁进王府后,还得仰仗老夫人多护着点儿,老夫人病了,沐大太太怎么能不来探望下。 不止来了,还带了一株百年人参给老夫人调补身子,在沐大太太宽慰下,老夫人渐渐有了几分笑颜。 老夫人道,“没几天嫣儿就过门了,她能嫁给洐儿做平妻不容易。” 沐大太太点头,“是啊,做了平妻只是开始,往后还得姑母多护着她点。” 老夫人叹气道,“我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这桩亲事是大太太极力促成的,有她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沐大太太连连点头。 老夫人眸光冷淡了几分,又道,“嫣儿借落水逼洐儿娶她,毕竟不够光彩,身边的知情人要叮嘱好,别泄露了秘密,还有大太太,虽然主意是她帮着出的,但她是墙头草的性子,对琅嬛郡主的态度也不错,该大方的不要手紧。” 沐大太太笑道,“姑母放心,我心里有数,待会儿我就去大太太那儿坐坐。” 没有否定,还说去大太太那里坐坐,这是承认了馊主意就是大太太出的。 沐大太太走后,老夫人脸寒如霜,那冰冷的脸色看的钱妈妈都心头发憷。 沐大太太在大太太那儿待了一刻钟,大太太送她出府,笑道,“你就安心准备嫣儿出嫁吧,王府里不会有人委屈了嫣儿的,老夫人疼她着呢,前几天还托美人阁打造了一套头饰送给嫣儿,图纸我看了,精致华贵,价值三千两,整个镇南王府这可是独一份,我看这两天就该送去了。” 沐大太太高兴的合不拢嘴。 兴头上,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旁大树后藏了个小丫鬟。 等她们有说有笑的走远后,小丫鬟飞快的往佛堂走去。 第507章 抢人 这一天,晴空万里,碧空如洗。 吃过早饭后,明妧见天气晴好,便想出府闲逛,来这里这么久,京都附近的美景都没怎么看过。 闲的没事,正好可以拿自己做诱饵,诱敌上钩。 明妧执意如此,楚墨尘只能陪着她了。 楚墨尘安排出行的马车和护卫,明妧则去长蘅芜院请安。 老夫人病了,明妧就不去打扰她了,蘅芜院内,王妃正检查凤冠和嫁衣,准备一会儿让曲妈妈送沐家去。 沐嫣嫁的比较急,而且娇惯长大的模样,针线活很一般,所以嫁衣是镇南王府准备的。 看到明妧过来,王妃道,“过来看看,这嫁衣怎么样?” 明妧上前看了看,道,“只怕沐家不会满意。” 嫁衣算不错了,但比起她出嫁时苏家替她准备的要差一截。 曲妈妈叹息道,“这已经是能买到的最好的了。” 一般大家闺秀出嫁,嫁衣要么亲手绣,要么找绣娘定制,手工精细,精美绝伦,毕竟一辈子就嫁一回,哪能不细致? 现成的嫁衣也有人买,但是少,尤其是大家闺秀出嫁的更是少之又少,没有人买,自然没有人卖。 镇南王府尽量给最好的,但以明妧对沐家的了解,这嫁衣送去,铁定生气。 王妃摸着嫁衣,道,“我也知道这嫁衣委屈了沐家姑娘,但现在没有合适的了。” 曲妈妈道,“要不让沐姑娘穿世子妃的嫁衣,世子妃福泽深厚,沐姑娘也能沾沾世子妃的福气。” 王妃觉得这主意可行,但明妧果断拒绝,嫁衣有纪念意义,让别人穿,她心里膈应。 再者沐嫣和她有矛盾,这嫁衣送去给她穿,人家只会觉得是在羞辱她,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她才不会去做。 明妧果断摇头,“母妃,如果我是沐姑娘,我宁肯穿一套差点的嫁衣,也不愿意穿别人旧的,您就把这套嫁衣送去吧,如果沐家不满意,沐家总能找到几套嫁衣供她挑选。” 王妃点点头,“就这么送去吧,如果沐家不满意,等沐姑娘亲手绣好了嫁衣再嫁也不迟。” 如果可以,王妃根本就不想楚墨洐娶平妻。 琅嬛郡主和明妧的矛盾已经不可调节了,再让沐嫣搅进来,只怕王府会永无宁日。 王妃都想好了,如果真的三天两头的吵起来,她和王爷会选择让两个儿子轮流外放,离的远远的,自然就吵不起来了。 曲妈妈把嫁衣和凤冠收好,明妧则望着王妃道,“母妃,我和相公一会儿出府。” 王妃看着她道,“府外面不安全,怎么还跑出去?” 明妧扶王妃坐下道,“总不能一直躲着,这一次相公会安排妥当,不担心敌人下手,而是怕他们不下手。” “这是要以身犯险?”王妃担忧。 “最好是能永除后患,”明妧道。 王妃拍拍明妧的手,没有反对。 没有多待,明妧就告退了。 在明妧眼里,她出府做诱饵是十拿九稳的事,然而偏偏没成功。 就在她准备要出府的时候,宫里头派人来传话,让王爷和楚墨尘一起进宫。 皇上传召自然比陪明妧逛街要重要的多,只能先紧着皇上了。 明妧坐在贵妃榻上,一脸郁闷,“我好不容易决定出府逛街,也能和皇上撞上。” 楚墨尘笑道,“要不你和我一起进宫?” 明妧白了他一眼,他和王爷进宫是忙正事,她去凑什么热闹,“你不怕被人讥讽你,以后上朝也把我带上?” 楚墨尘过来捏明妧的鼻子,宠溺道,“你的脑袋瓜,没几个比的上的,就是真去,自惭形秽的也是他们。” “行了,行了,别给我戴高帽子,快点去吧,别让皇上等着急了,”明妧推他走。 几步之后,转身拿了颗水果躺贵妃榻上啃着。 日子无聊的紧啊。 老夫人病中,王妃忙着帮楚墨洐娶妻,都忙得很,她都不好意思在花园里溜达,知道她无聊,喜儿提醒她,“世子妃,你还得给三老爷送药膏呢。” “你不说我都把这事给忘了,”明妧道,“去把药膏拿来,去三房走一趟。” 喜儿去后院拿了珍珠膏,明妧净了手,就去南院。 她说药膏给三太太,就不会给三老爷。 屋内,三太太正逗宝儿玩,一夜过去,宝儿高烧退了,人精神多了。 丫鬟上前道,“太太,世子妃来了。” 三太太微微一怔,道,“让她进来。” 明妧进屋,三太太吩咐奶娘道,“把他抱下去,小心照看。” 明妧笑道,“看来三婶是真的喜欢小少爷。” 三太太淡淡一笑,“我厌恶的是陶姨娘,他和陶姨娘没关系,我自然不会迁怒,倒是什么风把世子妃吹来我南院了?” 明妧走上前,把手里的珍珠膏放桌子上道,“这是之前老夫人找我要的祛伤疤的药膏,我没给她,只说三婶气消了,让三婶给三叔,我看三婶的怒气也差不多消了,特地送来。” 三太太眸光微动,摆摆手,屋子里的丫鬟就都退下了。 三太太起身道,“这一回,还多亏了你和尘儿相助。” “三婶确定是我和相公帮你的?”明妧笑道。 “不是你们,还能有谁?”三太太反问。 明妧巧笑嫣然,“既然三婶这么笃定,我也没什么不能承认的,的确是我和相公暗中相助。” 三太太没想到明妧会承认,所以她才诈她的,她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三太太知道这件事能离间她和大太太,但其实她和大太太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牙齿和舌头还有磕着的时候,何况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妯娌。 这件事抖出来,受益最大的是她,与受益相比,一点点离间根本就不算什么。 还有一点,三太太好奇,“你是怎么知道宝儿不是陶姨娘亲生的?” 明妧看了三太太一眼道,“因为我相信三婶不会蠢到对孩子下手,还送给陶姨娘的,再加上我给宝儿服了药,我需要知道他的情况,所以让人盯梢,这才发现陶姨娘对宝儿并没有那么上心,顺藤摸瓜也就知道了。” “至于选择告诉你,是因为这是三房的事,我和相公不好直接插手,父王忙于政务,母妃忙着三少爷娶平妻,三婶来办最合适,仅此而已,”明妧道。 三太太没有怀疑明妧说的,这件事,的确她来捅出来最合适。 抛开之前的过节,这件事,三太太决定向明妧道谢。 只是话开没说出口,丫鬟跑进来道,“太太,不好了,出事了!” 第508章 死因 三太太眉头一拧,道,“急叫什么,能出什么事?!” 丫鬟停住脚步,但脸上的急色还在,喘气道,“沐表姑娘死了!” 闻言,三太太直接站了起来,脸上是不敢置信,明妧也惊呆了,她道,“沐表姑娘,是沐嫣吗?” 沐家姑娘不少,对镇南王府来说,都是表姑娘。 丫鬟连连点头,“就是她。” 若是沐家其他姑娘出事,她就不用这么急急忙慌的跑来禀告了,三少爷虽然回了王爷王妃膝下,但对三房来说,他永远是三房的少爷。 他娶平妻,三房自然上心。 后天就是沐嫣过门的日子,却突然死了,这事可不小。 三太太顾不得明妧,抬脚就走,三太太走了,明妧肯定不会留下,也跟着去了长晖院。 连三太太都知道了这事,何况是老夫人和王妃了。 老夫人病在床上,三太太进屋和她眼神一对。 老夫人怀疑是三太太下的手,因为大太太帮沐嫣抢了本该属于她娘家侄女的平妻之位。 三太太怀疑是老夫人下的手,虽然可能性小了点,但三太太能感觉到老夫人和沐老夫人的关系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和谐。 如果沐老夫人是向着长房的,老夫人不想沐家塞一个孙女儿过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不足为奇。 只是老夫人应该不至于这么狠才对。 两人你怀疑我,我怀疑你,但一对眼神就知道,不是她们。 丫鬟进来道,“老夫人,王妃要去沐家。” 三太太脱口一句,“我陪王妃一起去。” 老夫人拧眉道,“你去做什么,那是王妃的儿媳妇,不是你的。” 三太太脸色青红紫轮换了变,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嘴巴才好。 沐家知道三太太不愿意沐嫣过门,现在沐嫣死了,沐家正悲痛,她陪王妃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去幸灾乐祸的。 最应该避讳的她,居然往沐家凑,怎么蠢成这样? 三太太没接话,老夫人望向明妧道,“世子妃陪王妃走一趟吧。” 明妧无语,昨儿还互看不顺眼,今天就护短了,三太太不合适去沐家,她就合适去吗? 沐嫣和她的矛盾,历历在目啊,沐家也不乐意看到她好么。 让她去给沐家添堵,明妧都怀疑沐家是不是老夫人的娘家了。 明妧福身退下,去了蘅芜院,王妃没有要明妧陪着,明妧自然不会傻到提这事。 等王妃去沐家后,明妧就回沉香轩了。 不过,最终明妧还是去了沐家,沐嫣突然暴毙,沐家不可能不追查死因,这一查,就查到了嫁衣上,嫁衣上有毒,所有接触过嫁衣的都要接受检查。 当时,明妧在竹屋忙着调制药膏,海棠进来道,“世子妃,王妃让你去沐家一趟。” 明妧微微一怔,道,“让我去沐家做什么?” 要是王妃要她陪着,在王府就开口了,而不是到了沐家再来找她。 有被人假借慧行大师的名义骗过的经历,明妧格外的谨慎,难保不是有人故技重施。 海棠道,“听说太医在王府送给沐表姑娘的嫁衣上查出了毒,所有碰过嫁衣的都要接受盘问。” 喜儿小眉头拧着道,“可世子妃没碰嫁衣啊。” 明妧的确没有碰嫁衣,她只是看了几眼,但谁都知道明妧下毒本事高超,不用接触,就能给人下毒。 距离再短,也能往嫁衣上下毒了。 再者因为明妧和沐嫣有旧怨,再加上沐嫣过门是要和她争夺世子爵位和世子妃的位置,明妧有杀人动机。 王妃让人回来接明妧,明妧少不得跑一趟了。 其实她也挺好奇沐嫣怎么被人害死的,只是不便去沐家,现在沐家主动要去她去,她就去一趟呗。 把手头忙到一半的事停下,明妧带着喜儿和雪雁去了外院。 马车准备妥当,楚总管亲自护送她,这是王妃要求的。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在沐家门前停下。 沐嫣死了,消息很快传开,走过路过的都在议论此事,沐家小厮看明妧的眼神不善,活像明妧害死了沐嫣似的。 这事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好么! 明妧心中不虞。 丫鬟领着她进了内院,直奔沐嫣的住处。 沐家一片凄哀。 进屋后,王妃望着她,明妧走上去唤道,“母妃。” 沐大太太眼睛哭肿了,指着明妧道,“是你在嫁衣裳下毒,害死了我女儿!你还我女儿命来!” 她几乎要扑过来挠明妧了。 王妃把明妧护在身后,绝美的脸庞上褪去温和,多了几分指责,“事情还没有查清楚,沐大太太还是别乱指责的好,明妧不是会枉顾别人性命的人!” 琅嬛郡主差点要了她的命,她也不过是要了人家一头青丝,沐嫣和她之间的矛盾不过是小打小闹,微不足道,以明妧的气量怎么会给她下毒? 而且还是下在嫁衣上,这不是给王府惹麻烦吗,王妃相信沐嫣之死与明妧无关。 找明妧来只是让沐家死心而已,可不是来无端受冤的,再者,明妧医术高超,或许知道沐嫣死于何种毒药。 沐大太太认定就是明妧,“不是她还能是谁?!” 明妧冷冷一笑,“饭可以乱吃,话还是别乱说的好,我说没有下毒害你女儿就是没有,没有证据,你再污蔑我一句,就别怪我让你尝尝什么叫给你下毒还找不到证据的滋味!” 她要害死沐嫣,会蠢到在嫁衣上下毒吗? 沐大太太气的嘴皮哆嗦,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本来明妧还同情她死了女人,但无辜受冤,明妧对她是一点同情都没有了,她还没有心善的去同情敌人。 沐嫣躺在床上,明妧朝床榻走去。 王妃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跟在身后,算是尽自己最大能力护着明妧,免得她被沐家人欺负。 明妧看了看沐嫣的死状,然后再去看嫁衣,她拿起嫁衣轻嗅了嗅,眉头拧着道,“嫁衣上是有毒,但毒性并不致命,是谁说沐姑娘是嫁衣上的毒毒死的?” 太医在一旁道,“下官没有这么说过。” 明妧瞥向沐大太太,她讥讽一笑道,“看来沐大太太只是想给女儿找个陪葬,压根就没想要查清女儿死亡的真相。” 第509章 金簪 沐大太太对明妧的态度,王妃也觉得过分,只是她刚死了女儿,不便说话刺激她。 王妃望向明妧,道,“沐姑娘是如何死的?” 明妧看向嫁衣道,“嫁衣上的确有毒,但嫁衣上的毒只会让沐姑娘在花轿内吐血昏迷,我想下毒之人的本意应该是阻拦沐姑娘嫁进王府,而非要她的命。” “那我女儿怎么会死?!”沐大太太叫道。 明妧心口堵着一团气,她道,“沐大太太,麻烦你说话客气点儿,我没有帮你查清女儿死因的义务,你怀疑所有碰过嫁衣的人都有害死你女儿的嫌疑,所以我来了,现在证实嫁衣上的毒不致命,我的嫌疑已经洗刷了,我可以走了。” 说完,明妧朝王妃福身,“母妃,我先回府了,免得留下来碍人眼。” 王妃望向沐大太太,她道,“如果沐大太太没打算查清沐姑娘的死因,我就和明妧一起回王府了。” 沐大太太拳头攒紧,涂着丹寇的指甲掐进肉里都没有察觉。 她知道,明妧和王妃都在等她赔礼,等她求明妧帮她查清女儿的死因。 只是这祈求她说不出口,她要真说了,只怕女儿九泉之下都不会瞑目。 沐大太太望向太医,太医一脸的无能为力,他检查过了,不知道沐姑娘具体是怎么死的,看镇南王世子妃的神情,她应该有几分把握。 沐大太太不说话,沐家其他人打圆场道,“大嫂是伤心极了,以致于说话失了分寸,看在嫣儿差点和世子妃成为妯娌的份上,世子妃帮帮我沐家。” 有人递了台阶,沐大太太没有阻拦,也就是认同了。 明妧就是看不惯沐大太太的态度,既然来了,当然要弄清楚。 她仔细检查沐嫣的身体,她可以确定沐嫣是中毒死的,但是这毒不是吃进去的,若是呼吸中毒的,那死的就不止她一个了。 吃的喝的太医都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明妧不放心,重新检查了一遍,一无所获,她问道,“把今儿沐姑娘从起床到死亡这之间发生过的事事无巨细都告诉我。” 贴身丫鬟上前,把知道的都告诉明妧。 沐嫣出嫁在即,除了和往常一样起床洗漱吃早饭外,还接待了几个来给她送添妆的大家闺秀,不过吃的都是府里的东西,她们没有给她下毒的动机。 “除了这些呢,还有没有别的了?”明妧再问。 丫鬟道,“再有就是王府送嫁衣来,曲妈妈走后,老夫人派人送了套头饰来,姑娘试戴了下,就取下来了,没有什么特别的,再喝茶,姑娘就突然倒桌子上了。” “头饰呢?”明妧问道。 “头饰也检查过,没有问题,”太医道。 丫鬟把头饰取来,明妧检查一翻,确实没有任何问题。 可没有问题,沐嫣还死了,这不合常理。 一定是她身上有她没有注意到的伤口,比如短针之内的。 明妧再一次检查,为了检查的更细致,她让丫鬟把沐嫣的尸体从床上搬到小榻上,只是搬动时,沐嫣的头磕到了床,头上一只金簪掉下来。 哐当一声,砸在青石地板上格外的清脆。 丫鬟把金簪捡起来,要替沐嫣簪上,只是走动的时候,明妧脸色一变,“别动。” 丫鬟果真就不动了,明妧走过去,将她手上的金簪接过,稍微离近一点,就能闻到一点若有似无的药香。 “这金簪上有毒,”她道。 拿过金簪的丫鬟脸色一白,连忙拿帕子擦手,唯恐成为下一个沐嫣。 明妧看着金簪,发现金簪有一点镂空,很小,不仔细看很难察觉,洞口用蜡封住,但这一点细小足以藏进剧毒了。 明妧碰了下金簪,一片叶子不是固定的,微微一动,金簪里就滴下一滴剧毒,掉在地上,发出嗤嗤声。 不用说了,就是这金簪要了沐嫣的命。 沐嫣试戴金簪,势必会触碰到金叶,剧毒掉下,渗入皮肤,导致中毒身亡。 找到凶器,沐大太太就跟疯了似的,歇斯底里的吼叫道,“这金簪哪来的?!” 丫鬟声音微颤道,“是和镇南王府老夫人送来的头饰一起的,就放在那首饰盒里,因为不是一套,所以姑娘戴上了就没取下来……” 只怕取下来也为时已晚,但放在首饰盒内,太医能发现,也就无需明妧跑这一趟了。 沐大太太身子虚软,丫鬟扶着她,道,“太太,您保重身子。” 王妃皱眉,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难道要把老夫人叫来询问? “去请老夫人身边的钱妈妈来一趟!”沐老夫人道。 丫鬟匆匆离开。 很快,钱妈妈就来了。 请她来的时候,钱妈妈就知道沐嫣是死在老夫人送她的头饰上。 老夫人脸色极其难看,钱妈妈就随丫鬟来沐家了。 等看了头饰后,钱妈妈道,“这只金簪不是老夫人送给表姑娘的。” 沐老夫人眉头一拧,“当真不是?!” 钱妈妈点头,“的确不是,首饰是托美人阁打造的,是一整套,华贵精美,老夫人何必再多送一支金簪,这不是画蛇添足吗?老夫人的首饰我都记得,这支簪子我以前从未见过。” 沐老夫人相信钱妈妈不会骗她,但老夫人送来的首饰里凭白多了一支金簪要了她孙女儿的命,这事老夫人脱不掉干系。 接下来就是查金簪了,首饰老夫人压根就没看,钱妈妈看了一眼,就让人给沐嫣送来。 送来的人保证首饰盒没有外人碰过,但要说一点古怪之处,也不是没有,小厮在来的路上,马车坏了,他从马车内下来了片刻。 首饰是老夫人送给沐嫣的,小厮不敢随便打开,是以里面是不是那时候多了支簪子,他也不清楚。 明妧扶着王妃道,“母妃,现在只要查清楚这支金簪是谁的,就知道杀人凶手是谁了。” “这金簪会是谁的?”王妃问道。 明妧轻耸肩,“这明妧就不知道了,沐家想想有什么仇家,沐姑娘又得罪了什么人,又有什么人不想她嫁给三少爷,总不会一点缘由都没有就害死沐姑娘。” “对了,还要再查查,都有谁知道老夫人给沐姑娘定制了套头饰,不是事先知道,没有这么巧合,正好借老夫人这阵东风杀人,”明妧提醒道。 明妧能帮的只有这么多了,其实她最怀疑的是琅嬛郡主……不,应该叫她萧琅嬛。 沐嫣死了,就没人和她共侍一夫,将来争夺她志在必得的世子妃的位置。 而且萧琅嬛杀过人,人命在她眼里视如草芥,谁和她争,就要谁的命。 即便沐嫣这一次没死,也是萧琅嬛的眼中钉肉中刺,她有除掉沐嫣的动机。 只是她现在罚跪佛堂,这些天也比较安分,是不是她,明妧也不敢肯定,左右这是沐家的事,再加上被嫁祸的是老夫人,沐家和镇南王府都会去查,她可以帮忙,但不会有多上心。 第510章 郁闷 明妧能帮的都帮了,再留下也不过是看热闹,沐家的热闹,死人的热闹,她都不愿意看。 王妃趁机告辞道,“府上节哀,我就先回王府了。” 沐老夫人则道,“这亲事……。” 明妧眉头狠狠的皱了下,楚墨洐压根就没想娶平妻,他倾慕萧琅嬛,好不容易才得偿所愿,根本就不愿意娶平妻让萧琅嬛伤心,沐嫣落水,以性命相逼,再加上楚墨洐想老夫人支持他夺世子之位,这才答应娶沐嫣。 如今沐嫣死了,这亲事自然作罢,总不至于人都死了,让楚墨洐娶个牌位过门做平妻吧? 很快,明妧就知道她想岔了,沐家不会要一个虚无缥缈的平妻之位,本来老夫人就出身沐家,沐家和镇南王府的关系铁的很,没那么容易淡。 沐老夫人道,“镇南王府送来的聘礼,本来是打算随嫣儿一并抬回镇南王府,如今嫣儿被害,这聘礼暂且留在王府,我沐家不会留下。” 楚墨洐娶平妻,聘礼丰厚,少说也有五六万两。 这么多的银子打水漂,确实心疼。 王妃没说话,她知道沐家没那么好说话,只听沐老夫人道,“等查清金簪是谁送来的,绳之以法之后,聘礼一定只多不少的抬回镇南王府。” 如果找不到杀人凶手,那这聘礼就别想了。 而且只多不少…… 这话不对劲啊,聘礼里有不少是肉类,难道还回去的时候,还买肉还? 怎么听都是要再塞一个女儿进镇南王府的节奏,也是,沐家女儿不少,为了嫁给楚墨洐,啃的上镇南王世子这块肥肉,连以死相逼都做的出来,这么会放弃? 不过这都是将来的事,王妃不想在沐嫣刚被害的时候争执,而且当初北鼎侯府大姑娘被害,侯府查了那么久才查出来,最后还无疾而终,仅凭一只金簪想查凶手难度不比北鼎侯府姜大姑娘之死容易。 王妃回道,“此事不急,我先回王府了。” 沐老夫人让沐三太太送王妃出府,沐大太太扑在女儿身上哭,一边哭一边咒骂害死她女儿的凶手不得好死。 明妧暗撇撇嘴,这咒骂之言好像是说给她听的,敢情她忙了这么半天,人家疑心还没消除呢。 明妧回头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我相信害沐姑娘的凶手不得善终。” 轻飘飘一句话,噎的沐大太太脸都紫了,明妧嘴角噙了一抹冷笑,转身扶王妃离开。 刚走到二门,就看到楚墨尘走过来,洒脱不羁,身姿挺拔如高山之巅一柄古剑,风华内敛,却又叫人无法虎视那与生俱来的尊贵和气势。 看惯了他坐轮椅的样子,这般意气风发的模样,王妃心都软了,道,“怎么来沐家了,皇上找你和你父王没什么要紧事吧?” 楚墨尘走上前道,“本来打算陪明妧逛街的,临时被皇上传召进宫,知道她陪母妃来沐家了,所以我就来了。” 王妃笑容淡雅如菊,“那你陪世子妃去逛街吧。” 一旁沐家的丫鬟听的心底愤愤不平,她们家大姑娘都被人给害死了,镇南王世子和世子妃还有闲情逸致逛街,也太不把她们家大姑娘一条命放在眼里了! 要知道她们差点就成为了妯娌! 小丫鬟的怒眸,喜儿和雪雁都看在眼里,是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她们家世子妃什么都没做,被沐家姑娘招惹了多少回,她被害死值得同情,但沐大太太却笃定是她家世子妃杀人! 世子妃帮忙查出沐姑娘的死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好么! 难道沐姑娘死了,别人日子都别过了。 在沐家,楚墨尘没提皇上找他和王爷进宫什么事,出了沐家,扶王妃上马车,然后才抱着明妧骑马。 明妧都无语了,王妃嗔瞪楚墨尘几眼,哪有这样逼人家和他同乘一骑的,不过想到年轻的时候,王爷也是这般,王妃摇头无奈,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父子俩,如出一辙。 或许是性情相同,又或许是父子天性,王爷更疼楚墨尘些。 马背上,明妧脸红如霞,挣扎了几下,她磨牙道,“逛街就逛街,为什么要骑马?!” 楚墨尘朝明妧耳畔吹气,“这样不比你掀开车帘看的更清楚更方便些?” “是啊,脸皮也更厚一些,”明妧没好气道。 然而楚墨尘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脚一蹬,马就朝前跑去。 明妧前些天才买了一拨,所以也没什么想买的,只是喜欢街上人来人往的氛围。 但时不时的被人盯一眼,还是不大舒服。 楚墨尘搂着她,两人都快黏到一起了,明妧扭了扭身子,楚墨尘道,“别乱动。” “是你先乱动的,”明妧争辩道。 楚墨尘一手抱着她,一手抓紧缰绳往前跑去,风呼啸而过,他说了一句话,明妧听得不真切,她道,“你明天要做什么?” 楚墨尘往前跑了一会儿,四下无人,唯有徐徐清风和他醇厚动听的嗓音,“父王让我陪他离京一段时间。” “后面一句,”明妧道。 楚墨尘默了默,明妧推了他一下,“说啊。” 楚墨尘搂紧了她,“我不在的时候,不要到处拈花惹草。” 她果然没听错! 他就是说的让她别到处招蜂引蝶,拈花惹草,她磨牙道,“这话,应该我来说吧?” 楚墨尘看着她,道,“我带着父王去招蜂引蝶,我不是找死吗?” 明妧嘴角一抽,忘了,他是跟王爷出门,她皱眉道,“怎么让你父王出门?” 楚墨尘摇头,“我也不知道,父王让我去,我就去一趟吧,只是……。” 见他欲言又止,明妧道,“只是什么,说话吞吞吐吐可不是你的性子。” 楚墨尘凑上来,咬着她耳垂道,“今晚能圆房吗?” 这几天,他一直记着这事,只是明妧葵水在身,他不敢越雷池一步。 这次和父王出门,不知道去哪儿,也不知道要去多少天,楚墨尘有点郁闷,为什么挑的时间这么准,好不容易明妧才松口啊。 明妧耳根染上淡粉色,声音软绵的如湖畔柳絮,轻点湖面,带出点点涟漪,“等你回来再……。” 第511章 认真 楚墨尘搂着她腰肢半晌没松开。 自打成亲后,两人也算是形影不离了,一想到要分别,还不知道分别多久,心里都有点儿不是滋味。 尤其是楚墨尘,想到一堆惦记明妧的,偏生这盘红烧肉,端了几个月,一口也没吃上。 他怕自己没吃,等回来被别人给端走了。 两人谁也没开口,就这么任由马儿带着他们往前。 半晌之后,明妧忍不住道,“这是带我去哪儿?” 楚墨尘四下看了一眼道,“最近的风景是长桥,也就是苏家姑娘落水的地方,风景不错。” 苏蔓落水后,楚墨尘就说带明妧来玩,只是一直没有来。 这会儿跑来了,再加上楚墨尘要离开,他在府里,都难得出门,不再就更难了,明妧道,“去看看吧。” 楚墨尘抱紧她,一夹马肚子就朝那边跑去。 一刻钟后,就听到了水流声,往前走了会儿就看到了长桥,少说也有二三十米。 楚墨尘下马后,就把明妧抱了下来,然后把马栓在树上。 长桥处风景绝美,连空气都带着香甜,远处青山叠翠,连绵起伏。 水清澈见底,游鱼欢快,明妧有点饿了,摸了摸肚子。 楚墨尘回头问赵风,“带吃的了吗?” 赵风摇头,“没有。” 明妧时临时去沐家的,马车内并没有准备糕点,楚墨尘带着明妧就跑,赵风赶着马车穷追不舍,早把吃午饭的事抛诸脑后了。 赵风道,“属下这就回城买吃的。” 明妧想了想到,“这一来一回至少要小半个时辰,我看还是去附近农家买点盐等调料,从水里捉鱼烤了吃。” 这个提议,雪雁和喜儿举手赞同。 楚墨尘也觉得不错,赵风便道,“属下这就去。” 赵风去附近的农家,赵成几个过来帮忙抓鱼,喜儿和雪雁清洗,然后生火,在湖边就着清风吃烤鱼的滋味别提多好了。 而且不止烤鱼,赵风还买了点蔬菜,人家炖好的鸡汤,连罐子和碗一并端了来。 路过的时候,有商队离开,赵风买了坛子女儿红。 暗卫又从山上抓了野鸡,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齐全了。 明妧竟然吃撑了,和楚墨尘在长桥上走来走去。 桥头,有老翁挑着柴火过来,喜儿和雪雁避让他。 喜儿捂嘴笑道,“这老翁是不是就是一回头,让表姑娘落水,最后被表姑爷救的媒人?” 雪雁也有点好奇,结果老翁年纪虽大,但耳朵极好,喜儿说的他都听见了,这不挑着担子转身。 啪。 担子挑着的柴火把喜儿给扫水里去了。 老翁, 雪雁, 老翁老脸涨红,上回撞了人,这回怎么又撞了。 喜儿在水里扑腾叫救命,雪雁不会水,急的不知道怎么办。 那边一暗卫脚尖轻点,就到了雪雁身边,还不得雪雁开口,纵身一跃跳进水里救喜儿。 明妧和楚墨尘走过来,捂嘴笑道,“老翁上回做了次媒,这又要做一回媒人了?” 喜儿刚被赵烈抱紧,就听到明妧的话,脸上的苍白迅速被红晕代替,咳嗽不止。 赵烈都不知道怎么把喜儿抱上岸了,两人就在水里头泡着,楚墨尘道,“水里头很凉快,这是不打算起来了?” 赵烈这才抱喜儿上岸,雪雁赶紧扶喜儿上马车换衣裳,以免她着凉。 老翁站在桥上没走,老脸尴尬不知道放哪儿好,明妧笑道,“老伯走吧,丫鬟没事。” 老翁挑起胆子,明妧笑问,“老翁就住这附近吗,等他们成亲的时候来向你敬谢媒酒。” 老翁见真不生他的气,笑道,“老翁就在前头不远的庄子上住着,刚刚落水的两娃看着就有夫妻相,一定能和和美美过一生。” 明妧轻笑,“我替他们两谢谢您老吉言。” 老翁笑声洪亮,扛起柴火往前继续走,行走如风,老当益壮。 赵烈站在远处,身上的水嘀嗒往下掉,赵风走过来拍他肩膀道,“世子妃都发话了,等着娶媳妇吧。” 赵烈一脸黑线,“咱们是暗卫,有几个娶媳妇的?” “你就是那几个之中的一个,”赵风道,“不娶媳妇,攒那么多钱给谁用?” 赵烈捶了赵风肩膀一下,“你少打趣我,你也没少攒钱。” 赵风咳嗽一声,道,“我只是没空花钱而已。” “要不要我让世子妃给你找个花钱的?”赵烈道。 那边明妧和楚墨尘走过来,生怕赵烈喊出来,赵风捂着他的嘴把他给拖走了。 地上留下一大串的水迹。 在湖边又玩了两刻钟,明妧和楚墨尘就准备回去了。 雪雁陪在左右,至于喜儿,被明妧打趣后,就不下马车了。 明妧走过去,敲敲马车道,“是不是打算在马车里躲一辈子不见我了啊?” 喜儿脸红的能滴血,她只是背后笑话了下表姑娘和表姑爷,就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哪有这样的。 雪雁捂嘴笑道,“她脸皮薄,如果晚上睡马车的话,我给她抱被子来。” 喜儿撩起车帘,狠狠的瞪了雪雁一眼,结果眸光和赵烈来了个撞击,又飞快的把车帘给放下了。 明妧笑的腮帮子疼,楚墨尘骑马过来,向她伸手。 明妧把手伸过来,他轻轻一拉,明妧就坐在了他跟前。 马儿悠哉的摇晃着尾巴,往前走去。 清风送爽,白云悠悠。 一条宽敞的大道上,一驾牛车往前,后面草垛上拉着一书生,手里拿着本书,看的认真。 明妧和楚墨尘就在后面一点跟着,明妧道,“还没见过这么刻苦用功的。” “秋闱在即,错过这一年,就要等三年,用功点不为过,”楚墨尘笑道。 明妧差点忘了,还有秋闱这回事,她笑道,“也不知道这书生能不能高中?” 往前走了一刻钟,牛车停下,赶车的男子道,“我到了。” 书生从草垛上下来,向男子作揖道谢,男子笑道,“我这牛车草垛能拉个读书人,脸上有光,谢就不用了。” 说完,坐上牛车,往小道上走去。 书生把书收拾好,楚墨尘骑马在他跟前停下,出了个对联,“凤落梧桐梧落凤。” 书生略一思岑,对道,“珠联璧合璧联珠。” 楚墨尘回头吩咐赵风,道,“捎他一程。” 书生喜笑颜开,赵风赶马车过来,书生坐车辕上。 第512章 形象 进了城,到了家客栈前,马车停下。 书生下了马车,然后道谢。 明妧笑了笑,“祝你高中。” 书生作揖,“借夫人吉言。” 楚墨尘看了他一眼,一夹马肚子,就往前走。 没在街上闲逛,直接回了镇南王府。 楚墨尘扶明妧下马背,楚总管过来道,“世子爷、世子妃回来了,这会儿王爷王妃他们正在长晖院商量出行的事。” 楚墨尘眉头微皱,“出行的事,有什么好商量的?” 他和父王出行,办的事朝廷的事,父王做主即可,关府里其他人事吗? 楚总管摇头,有些话他不便说,楚墨尘和明妧就去了长晖院。 等到了长晖院,明妧就知道商议何事了,王爷带楚墨尘离京办事,有人认为是偏袒楚墨尘,王爷在培养他,将来好继承镇南王府。 觉得王爷存了私心,可劲的把楚墨尘留下,把楚墨洐推给王爷。 正好沐嫣死了,楚墨洐不用娶平妻,萧琅嬛又在佛堂反省,正好可以跟王爷离京办差,调节下心情。 楚墨尘在屏风处听了会儿,走进去道,“大伯母和三婶已经想到怎么用那一箱子丑珍珠了?” 啪! 两巴掌扇过去,大太太和三太太的脸都绿了。 上回护着楚墨洐,觉得王爷向着明妧和楚墨尘,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才过去几天啊,就又故态萌生了,真是一点都不长记性啊。 屋子里没人接话,楚墨尘道,“沐表妹被害,他毕竟是三哥的未婚妻,人一咽气,就撒手不管,未免太过凉薄,我看三哥还是留下查是谁毒杀沐表妹更合适些,如果说一定要有人帮父王,就让大哥同行吧,大哥办事比我牢靠,有他帮父王,肯定没问题。” 明妧默默的瞥了楚墨尘一眼。 这厮心机深沉啊,这是怕自己走了,她和楚墨枫见面不放心,所以把楚墨枫也捎带上? 捎带上不算,自己还不想去,留下来圆房? 她好想和王爷告状! 王爷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那边大太太道,“怎么带枫儿去,也不带洐儿去?” 楚墨尘望向大太太道,“大哥跟去不更好吗?难道大伯母不想父王在培养我的时候,顺带培养大哥?” 大太太哑然,王爷愿意栽培,那是旁人求之不得的事,她能拒绝吗? 王爷便道,“就让枫儿一起吧,明儿一早启程。” 丢下这一句,王爷起身离开。 三太太气的想跺脚,劝了王爷半天,王爷都没改主意,世子爷回来说了两句,王爷就同意多带一人,哪有这样的! 不过真带了大少爷去,就不用担心王爷偏袒世子了,长房精着呢,倒是世子,他是病急乱投医吗? 长房可没那么好心,即便大少爷救过他,长房盯着的也是爵位好不好! 出了长晖院,楚墨尘嘴角一抹笑憋都憋不下去,明妧见了扎眼,手一伸,朝他腰掐去。 楚墨尘疼的龇牙咧嘴,“捏青了。” 明妧不松手,“你皮这么厚,哪那么容易捏青的?!” 这么明显的怀疑她,她能不生气,能不愤怒吗?! 楚墨尘一把将明妧搂在怀中,这一下,换明妧不知所措了,尤其四下有丫鬟望过来,明妧道,“你松开我?” “娘子没那么脆弱,抱两下又不会坏,”楚墨尘的声音醇厚如酒。 刚刚说的话,这么快就还回来了,明妧妙目一瞪道,“你再不松开,别怪我给你扎针了。” 楚墨尘没松手,“你扎吧,扎的我起不来,明儿正好不用跟父王出行了。” 皇上让王爷去查税银丢失一案,父王出马,没什么搞不定的。 他跟过去,也帮不了多少忙,偏父王要他一起去。 现在有大哥陪着,就更不成问题。 明妧无力,她要真扎,倒正中她下怀了,她道,“要不,你把我一起带去?” 楚墨尘嘴角狂抽,“别提了,我说这话,被父王骂了。” 明妧眨眼,“怎么骂你的?” 楚墨尘不想提这事,明妧不依不饶,刨根揪底,他这才说起来。 他和王爷一起进宫找皇上商议税银被抢一案。 商议完,他们就出了御书房,楚墨尘对王爷道,“我随父王离京,世子妃留在王府里,我不放心,我带她一起去吧?” 王爷瞥了他一眼,脸色严肃道,“要不再把你母妃他们带上,一家人顺带去散散心?” 这是嫌弃他没把正事放在心上。 楚墨尘还能说什么? 王爷也没等他说话,就直接走了。 总之,想跟去那是绝无可能。 明妧死了这条心,想着楚墨尘和王爷都离京了,留下她应付大太太她们,明妧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要不,她装病一段时间吧? 楚墨尘怕明妧危险,把赵成留下给明妧使唤,还有暗处的暗卫,可供明妧调遣。 明妧不放心楚墨尘和王爷,连夜调制了好几种解毒药让他带上。 包袱收拾好,夜色微凉,气氛暧昧。 楚墨尘一把抱住明妧,朝床榻走去,明妧脸红着道,“不行……。” “我知道,”楚墨尘语气透着郁闷。 明妧挣扎,“知道你还……。” “不让我吃肉,喝点汤总行吧?”楚墨尘道。 明妧耳根红的能滴血,“你要吃肉,我让厨房给你做。” “休想和我装傻充愣。” 说完这一句,他就亲了上来,霸道的令人发指,明妧被他吻的双眼迷离,差点没把持住。 这一夜,两人腻歪到后半夜,几次差点擦枪走火,楚墨尘起来冲了两回冷水澡,最后在小榻上睡的。 偏偏明妧还嫌不够,故意撩拨他,酥、胸半露,漂亮的锁骨,挑逗的眼神,怎么看怎么诱惑……气的楚墨尘背过身,留给她一后脑勺。 明妧吐了吐舌头,澄澈干净的眸子里闪着星辰般璀璨光芒,还带了几分狡黠,大姨妈简直就是护身符啊,这要是平常,借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胡来啊。 楚墨尘在小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最后抱着被子上了床,一脸严肃的把明妧的衣裳拉好,目不斜视,颇有点君子坐怀不乱的味道,道,“注意点形象,睡觉。” 明妧, 姥姥的! 能不能要点脸啊! 第513章 多心 第二天,吃了早饭后,王爷、楚墨尘还有楚墨枫他们就出发了。 明妧和王妃送他们出府,不只是她们,还有大老爷和大太太。 明妧是想送出城的,楚墨尘没让,走之前叮嘱她没事别出府,有什么事只管让暗卫去办。 叮嘱的明妧耳根微红道,“你们一路小心。” 楚墨枫骑在马背上,抓着缰绳的手有些僵硬,大老爷落在他身上的眸光仿佛是块巨石,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如果你再这么不懂事,率性而为,就不要再回镇南王府了。” “我就当没有生你这个儿子!” 父亲的话,犹在耳畔。 如果可以,他不想跟去办差。 王爷一夹马肚子,马就往前奔去。 楚墨尘还回头望着明妧和王妃,楚墨枫回头看了一眼,“四弟,走吧。” 楚墨尘收回眸光,和楚墨枫紧随王爷身后。 再后面是暗卫,之后是护卫,一行二十余人,浩浩汤汤的离京。 等看不见人了,王妃望着明妧道,“回府吧。” 明妧扶着王妃进府,进了二门,往前走了会儿,明妧就准备回沉香轩躺着了,昨晚没睡好,这会儿还有点儿犯困。 但是王妃没让她走,道,“陪母妃回蘅芜院,帮母妃看账册。” 明妧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她最不耐烦就是看账册了,她不大会用算盘啊,她宁肯调制药丸。 大太太在一旁笑道,“我看世子妃哈欠连天,应该是不舍和尘儿分别,夜里没睡好,该回去补一觉,王妃教她管账也不急于一时半会儿。” 明妧望向大太太,只见她一脸笑容,只是笑意未达眼底,只有淡淡一层。 居然关心她有没有睡好,这是不想王妃教她管家呢? 虽然知道大太太打的什么算盘,但明妧不想反抗,她露出疲惫之色,王妃心疼道,“那快回去歇着,尘儿不在,你缺什么了,只管和母妃说。” “明妧知道,”明妧点头道。 福了福身,明妧就带着喜儿回沉香轩了。 半道上,喜儿回头看了好几眼道,“王妃教世子妃管账,世子妃怎么不学啊?” “不管账就够看我不顺眼了,我要管账,还不定怎么寻我的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妧淡淡道。 她压根就没把管家一事放在心上,管家对她来说那点好处还比不上她付出的辛苦。 只是明妧不放在心上,有人放在心上。 大太太和王妃闲聊往前,分道扬镳之后,大太太没有回东院,而是去了佛堂。 几天过去,琅嬛郡主的头发黑多了,正认真的跪在蒲团上,用心诵读经文。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丫鬟往门口看,道,“郡主,大太太来了。” 萧琅嬛身子未动,只道,“说多少回了,我已经不是郡主了。” 丫鬟眼神黯淡下来。 大太太笑道,“一时的得失,何必放在心上,眼光要放长远。” 萧琅嬛望向大太太,道,“大伯母怎么来了?找到杀害沐姑娘的凶手没有?” 大太太盯着她,没有从她脸上找到任何的慌乱和无措,难道她猜错了,不是她背后下手的? 不管是不是,人已经死了,而且沐家的态度摆在那儿,一切要等查出凶手再做定论。 大太太笑道,“刚刚送王爷他们离京办差,王妃打算教世子妃管家了。” 萧琅嬛脸色微变。 她是长嫂,王妃不教她,教世子妃。 “世子妃和世子爷圆房了吗?”萧琅嬛的丫鬟问道。 都还不算正儿八经的镇南王府世子妃,王妃也敢让她插手镇南王府家务,她们郡主在佛堂待了这么些天,也不见王妃来看一眼,没有这样偏心的! 大太太瞥了萧琅嬛一眼,道,“这人心本就是偏的,想要什么就去争取,等是等不到的。” 萧琅嬛没说话,大太太没多待,就转身走了。 她去了南院,三太太看见她过来道,“大嫂怎么来我这儿了?” 大太太笑道,“看三弟妹说的,你这南院我可没少来,只是王爷他们离京,没见你去送送,想来你心情还没调节好,过来劝劝你。” 三太太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转瞬即逝,道,“我没有大嫂想到开,大哥待你始终如一。” 大太太抬手摸了下头饰的头饰,三太太就道,“这是大哥送的?” “是啊,前几日忙于公务,不小心撞了我一下,给我赔礼的,”大太太笑道。 三太太心底妒忌的小泡直往上冒,想到什么,小泡就戳破了,嘴角的笑意味深长。 大太太没见到三太太酸她几句,颇觉诧异,这可不像是三弟妹的性子,便道,“三弟妹在想什么?” 三太太笑道,“我在想前不久,我娘家大嫂和我说的一件事,一直想和大嫂提,又怕是想太多,惹大嫂不开心,所以一直没说,这会儿见大哥待你好,我也就放心了。” 大太太心头一堵,道,“什么事?” 三太太摇头,“没什么事。” “三弟妹,可没有你这样说话说一半留一半的,”大太太心里跟猫挠了似的难受。 大太太越想知道,三太太就越不说,让你显摆,“只是一些流言蜚语,没什么好说的。” 大太太有些恼了,一边不说,再一边泄露一点,引你上勾,没有这样的! 不说算了,大太太端茶灌了一口。 三太太见了道,“我这不说,大嫂还生气了,我说便是。” 大太太望着她,三太太道,“之前三老爷要把陶姨娘留在府里,大嫂不是帮陶姨娘吗,我跟娘家大嫂抱怨了几句,大嫂劝我别生气,说大哥在外头也有相好的,这外头的女人可不比府里的,厉害着呢,保不齐哪天就有私生子了……。” 大太太的脸一寸寸变青,大太太身边的丫鬟便道,“肯定是假的,老爷对太太多好啊,太太一受伤,老爷急的跟什么似的。” 三太太笑道,“大嫂别多心,指不定是我娘家大嫂为了宽慰我故意说的。” 是真的还是故意说的,大太太还能心里没数,女人对这事是最敏感的。 大太太把心底的怒气压下,笑道,“这事,我就比三弟妹想的开,有庶子又如何,满京都比的过枫儿的世家少爷就没几个,还能叫一个庶出的压下去?” 第514章 迷糊 三太太脸色僵硬,没再说话。 大太太聊起别的,待了一刻钟,就回东院了。 她直接去了书房找大老爷,开门见山道,“老爷打算什么时候把妹妹和孩子接进府啊?” 大老爷心咯噔一下跳了,眼神乱了一瞬,“什么妹妹和孩子?” “我都知道了,老爷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去?”大太太温和道。 大老爷眉头拧紧,“没有的事,听谁胡说八道的?” “三弟妹告诉我的,”大太太如实道。 大老爷就道,“陶姨娘的事,她怀疑我们长房,加上当初认陶姨娘,长房也推波助澜,心里头存着气,故意激将你,你也当真?” 大太太望着大老爷,道,“那老国公给你的那块玉佩呢?” 大老爷眉头打了个死结,“怎么想起来问那块玉佩?” “我可是有段时间没瞧见那玉佩了,”大太太道。 大太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玉佩掉了? 那是老国公送给他的,丢的不可能不找,一旦寻找,大太太必定会知道。 大老爷没说话,这时候,门被敲响,大老爷忙道,“进来。” 一小厮走进来。 大老爷道,“可是有什么急事?” 小厮有点懵,哪有什么急事啊,小厮上前道,“今儿早上,大少爷走之前,让小的把这块玉佩教给老爷您。” 小厮手里拿的赫然是那块大太太质疑的玉佩。 大太太接了玉佩道,“怎么在枫儿那里?” 大老爷松了一口气,心却是提紧了,这块玉佩怎么会在枫儿手里? 昨晚数落了他几句,说他再将他的话当成耳旁风,就没他这个儿子,他把玉佩送回来,是想告诉他,他已经知道他还有个私生子的事,所以对他没那么在乎是吗? 还是说,他没再打算回来? 他有儿子继承门楣,他回不回来也一样。 这个逆子! 大老爷气的脸都绿了,大太太有点担心道,“这是怎么了?” 大老爷把昨晚的事和大太太一说,道,“这块玉佩背后的意义,枫儿岂能不懂,说了几句重话,就把玉佩还回来了,他有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吗?!” 本来大太太是逼问大老爷的,这会儿倒宽慰大老爷别生气了。 再说明妧回了沉香轩后,就趴床上睡下了。 到了吃午饭的时辰才醒来,正吃着饭呢,海棠就进来道,“世子妃,琅嬛郡主……。” 海棠话还没说完,喜儿就道,“叫三少奶奶。” 海棠轻吐了下舌头道,“是三少奶奶,老夫人让她从佛堂出来了。” 明妧挑眉,怎么是老夫人让萧琅嬛出来的,沐嫣才被人害死,沐家的气还未消,老夫人这时候却让萧琅嬛出来,她倒是有些琢磨不透老夫人想做什么了。 难道比起王妃教她管家,沐家的怒气都不重要了? 就算王妃真把王府给她管,十天半个月她也学不会,何况她还没打算学。 没把这事放心上,明妧该吃吃该喝喝,然后去后院忙。 后院塞了药材,明妧走近的时候,喜儿在跳脚,“哪来的死鸽子,气死我了!” 明妧走过去道,“怎么了?” 喜儿道,“鸽子在晒的药材上拉屎了。” 明妧一脸黑线,喜儿把药篓子端给明妧看,明妧默默的抬脚进屋了。 雪雁嗔了喜儿好几眼,这么污人眼睛的东西,也给世子妃看,也就世子妃脾气好,换做旁人,早挨板子了。 喜儿愤愤不平,她和鸽子有仇,她可还没忘记在佛光寺鸽子在她脸上拉屎……啊,不是,是拉屎掉她脸上的事! 她和天下所有的鸽子都有仇! 喜儿把药篓子放下,迈步进屋,望着明妧道,“世子妃,有没有办法逮住鸽子?” “比较难,”明妧道。 喜儿眨眨眼,世子妃说比较难,那这是有办法了? 喜儿央求明妧,明妧想起喜儿和鸽子的仇,忍俊不禁,也就随她了,道,“行,过两天我帮你调制点鸽子爱吃的,或许能引鸽子过来。” 喜儿连连点头,世子妃出手,鸽子,你们完蛋了! 明妧着手调制药丸,楚墨尘不在,晚饭她都是在后院吃的。 夜里,继续忙活。 但是这一夜并不平静,等她忙完,准备睡觉的时候,远处火光冲天,将黑夜照耀的如同白昼。 雪雁见了道,“不知道是谁家着火了。” 见明妧蹙眉,喜儿道,“那边不是侯府,也不是苏家。” 明妧看了会儿,火势没有小,反倒越来越大,烧成这样,只怕是救不了,但愿没人伤亡吧。 明妧帮着祈祷了几句,喜儿和雪雁提灯,明妧回屋盥洗,然后睡觉。 要命的是,楚墨尘在的时候,嫌他太闹,不让人安生,这人不在,倒觉得屋子里空荡荡的,虽然喜儿陪在屋子里睡的。 翻来覆去睡不着,喜儿咯咯笑道,“世子妃是不是想世子爷了。” “没有的事!”明妧红着脸否决道。 喜儿一脸我就笑笑,我不戳破的神情。 迷迷糊糊,不知道过了多久方才睡着。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总之睡的挺香的,就被人给摇的头晕乎乎的,明妧睁开眼睛,就看到雪雁望着她,明妧睡眸惺忪道,“这么急喊我起来,火烧屁股了?” 雪雁摇头如拨浪鼓,没有火烧屁股,但是,“户部衙门被烧了。” 一个激灵袭来,明妧的瞌睡虫跑的无影无踪。 “昨晚被烧的是户部?”明妧声音拔高几分,从被子里钻出来道。 天可怜见,她都还不知道户部衙门朝哪儿开的,这会儿是知道方向了。 户部被烧与明妧无关,但别忘了,定北侯是户部尚书啊,而且出任户部尚书没几天。 户部被烧,这么大的事,定北侯难辞其咎。 烧的是户部衙门,烧的也是定北侯的屁股。 明妧头疼,一大清早就听到这么不好的消息,一整天估计都好不了了。 明妧不大放心,让赵成去侯府打探,户部是夜里被烧的,定北侯肯定不在衙门,所以明妧不担心他受伤,怕他受罚。 像这些衙门着火,还是那么大的火,只可能是人为,而户部那是管钱的地方,贪墨的可能最大,一把火能把什么都烧个精光。 第515章 难听 诚如明妧所料,她让赵成打听回来的消息和她猜测的差不多,户部有问题。 定北侯出任户部尚书后,就着手查账,再加上卫明城是在沈家长大的,看账查账这些事难不倒他。 为了更快的查清楚户部的问题,定北侯是正大光明的把卫明城带到户部翻账册。 不过几天,卫明城就查出问题了。 定北侯拟好奏折,准备上奏皇上,然后……户部就着火了。 账册被燃烧殆尽。 这会儿御书房内,皇上是龙颜震怒,他知道户部有问题,历朝历代,还没有哪个衙门是干净的,户部就更别提了。 皇上就是怀疑户部有问题,所以皇上才趁着户部尚书丁忧之际,把定北侯安排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好好盘查一番。 不论户部的账牵扯到谁,皇上都打算连根拔起,绝不留情。 没想到他一下决心,就给了他这么大一巴掌。 别说查账了,户部衙门都没了。 也正因为户部被烧,所以皇上更笃定前户部尚书有问题。 皇上道,“给朕缉拿前户部尚书!” 这边公公还没去宣旨,那边晋王爷进宫道,“皇上,前户部尚书丁忧在家,手头上的活都交给了定北侯管,要缉拿也该缉拿定北侯才是。” 皇上脸色不虞,手里头拿着定北侯写的弹、劾奏折,重重的拍在龙案上,“这是定北侯的弹、劾奏折,该缉拿谁,朕难道心里没数吗?!” 公公出去宣旨。 晋王爷劝皇上息怒道,“据臣弟所知,户部衙门之所以被烧,是定北侯让人查账册,户部官员很晚才走,账册未收,油灯忘记灭了,被风吹翻,烧了账册起火的,户部衙门被烧,定北侯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不能因为他救过皇上,是皇上信任的人,就如此偏袒,”晋王爷道。 皇上望着晋王爷道,“油灯倒了,烧着账册,谁亲眼看见了?看见了还让户部衙门被烧,给朕当众杖毙!” 晋王爷哑口无言,没再说话。 皇上明显就不信户部衙门被烧是偶然,看来是要追查到底了。 待了会儿,晋王爷就告退了。 他前脚走,后脚孙贵妃就来了御书房,不过皇上没见她。 前户部尚书下狱,皇上让靖王爷审理他,只是靖王爷赶到大牢的时候,前户部尚书已经咽气了,七窍流血而亡,死状极惨。 靖王爷震怒,“狱卒是怎么看守牢房的?!” 狱卒头惶恐不安,道,“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死了……。” 说着,他望向守门狱卒道,“刚刚有什么人来?!” 狱卒缩着脑袋道,“刚刚有人来探监,但不是探望尚书大人的,不知道怎么就死了。” “验尸!” 丢下这一句,靖王爷甩袖走人。 吴大人才刚入狱,又是皇上下旨下狱的,狱卒也不敢随便让人探望,但牢房内不止吴尚书一个犯人,不许探望吴大人,但能允许探望其他人,进了牢房,要吴尚书的命易如反掌。 吴尚书的尸体被拉出来,仵作验尸。 大半个时辰后,仵作才给出答复道,“要吴尚书命的是一半根小拇指上的短针,上面卒了剧毒,见血封喉。” 不用说,肯定是之前探监的杀害的。 靖王爷进宫向皇上禀告,皇上是勃然震怒,这还没审问呢,就急于杀人灭口了,看来吴尚书不过是颗棋子,他背后的人才是主谋。 “查抄吴府!吴家上下悉数下狱!”皇上道。 没能审问吴尚书,靖王爷亲自带人去吴府查抄,查抄的家产让靖王爷震惊。 一个小小尚书府,家产比他堂堂靖王府,今皇上胞弟的府邸还要多一倍不止,只是翻了半天,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证据。 审问不了吴尚书,靖王爷只好审问吴尚书的家人,从吴夫人口中得知,吴尚书与晋王往来密切。 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有用消息了,而这一条消息并不能作为证据,将矛头引向晋王。 但晋王的嫌疑是最大的,皇上怕王爷去查盐税一案,不也是怀疑这事背后的主谋是晋王么? 让其他人去查这案子,皇上信不过,也怕派任何人去都是推人家跳火坑,皇上相信只有王爷能查清事情的真相。 想到晋王,皇上就想到让晋王府吃瘪的明妧,这么多年,晋王似乎只在镇南王世子妃手里头栽过跟头? 皇上想到明妧的时候,明妧正不快呢。 闲来无事,让丫鬟陪着她在花园闲逛,被人背后说流言蜚语了。 她在湖畔吹风,两丫鬟从一旁走过去,道,“世子妃是进门冲喜的,世子爷的腿都好了,她既不圆房,也不走人,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应该是没给钱,又不好意思开口要,所以拖着呗,”另外一丫鬟回道。 “我听说她和世子爷一直同床共枕,”丫鬟道。 “这天天睡在一张床上,就算没圆房,只怕也嫁不了人了,”另外一样道。 “又不是非要嫁人,二十万两,够她一辈子锦衣玉食,天天鲍参翅肚了,”丫鬟道。 两丫鬟有说有笑的走远。 喜儿气的跺脚,要不是明妧拦着,非要上去和那两丫鬟吵一顿不可。 “和她们计较什么,”明妧道。 喜儿嘴撅的高高的,“世子妃大度不计较,可她们的话也太难听了。” “只怕更难听的还在后头,”明妧眸光冰冷。 喜儿望着她,“还有呢?” “世子爷不在,正好逼我离开镇南王府,”明妧的声音仿佛从远山飘来。 丫鬟们在背后如此编排她,她要不走,该说她一声厚颜无耻了。 明妧在湖畔吹了好一会儿凉风,然后回沉香轩,一路上,但凡遇到的丫鬟都在背后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胆大的还能听到两声,胆小的说话声音小,就传不到她耳朵里来了。 但她们在嘀咕什么,明妧能猜的到,喜儿是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等回了沉香轩,周妈妈更生气,“真是不把世子妃逼的离开,誓不罢休啊。” 明妧淡淡一笑道,“气什么,我不说走,没人能轰我走,我想镇南王府里,除了王爷,没人能拿出二十万两给我了吧?” “万一真有人拿呢?”雪雁道。 “等我银票拿到手再说,想那么多做什么?” 第516章 公中 明妧不以为然,然而事情总是格外的出乎人意料。 她在沉香轩说的话,传到了大太太她们耳朵里,而且变了味。 流言说她早就想走了,是王府承诺的二十万两迟迟不兑现,她才留下的。 只要给她二十万两,她立刻马上卷包袱走人。 这一天,明妧正在花园内修剪花枝,丫鬟过来福身道,“世子妃,老夫人让你去长晖院一趟。” 明妧微微诧异,不知道老夫人找她去所为何事,把手中剪刀放下,就跟丫鬟走了。 长晖院内,济济一堂。 连王妃都在,而且脸色不是很好,眉头拧着,似乎有些不快。 明妧从容不迫的走上前,福身请安,然后道,“不知老夫人叫明妧来是?” 老夫人手中佛珠拨弄着,看明妧的眼神有些复杂道,“你迟迟不和世子圆房,也不离开王府,是因为王府承诺的二十万两和郡主身份没有给你?” 明妧挑眉,这话叫她怎么回答,而且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大太太就道,“这事是王爷疏忽了,世子站起来就该提的。“ 三太太笑道,“现在提也来得及啊,王爷不在,王妃还在王府里呢,这事王妃做主也行。” 王妃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能看的出来尘儿喜欢世子妃,只是两人迟迟不圆房,王妃也是纳闷,血气方刚的年纪,不应该啊。 明妧站在那里,浑身不自在。 老夫人就道,“你要走,我镇南王府不会拦下你。” 明妧眉头微挑,一边说她要二十万两才肯走,一边又说她要走,不会拦下她,这是要给她二十万两的节奏啊? 王妃看向老夫人道,“王爷不在,二十万两我没法给,一切还是等王爷和尘儿回王府再说。” 她可不能在尘儿随王爷离京办差的时候,让世子妃回定北侯府,万一被人撬走了,尘儿还不得埋怨她一辈子? 像世子妃这般有福气的姑娘少见,尤其还医术高超,为人善良,聪慧机智,生了颗七窍玲珑心,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姑娘,放她离开岂不是太傻? 再说了,老夫人她们这么积极,不正是因为拿世子妃没辄吗,诸多刁难都被一一化解。 大太太则道,“二十万两不成问题,世子妃不是信誓旦旦一箱子丑珍珠能挣十万两,而且只多不少吗,正好我那还有一箱子,一并给了世子妃便是。” 明妧惊呆了,两眼快翻的抽筋,敢情她们给她的二十万两只是两箱子丑珍珠,而且还一脸她捡了大便宜的模样。 她出嫁冲喜,最后就带着两箱子没人看的上眼的丑珍珠离开,这是要她笑掉所有人的大牙吗? 明妧深呼一口气,把内心蓬勃怒气压下道,“大伯母说的这么轻巧,我一会儿让人把那一箱子丑珍珠送来给你,我不要你给我二十万两,你长房自掏腰包给我十万两,我立刻马上卷包袱走人。” “明妧!”王妃朝她摇头,不让她说意气话。 明妧朝王妃一笑,道,“母妃,您放心,当初我为了钱和镇南王府郡主的身份嫁给相公冲喜,名声与我来说,在接旨的时候就抛诸脑后了,岂是府里一点流言蜚语能叫我生气的?越想我走,我还偏就死赖着不走了,不要试图拿两箱子丑珍珠就将我打发,就算要,我也只要父王给的,我收了长房和三房的丑珍珠,岂不是帮了大伯母和三婶的忙。” “虽然一箱子丑珍珠值十万两,可也不是在谁的手里都能变成十万两的!” “给我二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我能买更多的丑珍珠,这笔账,我还不糊涂,”明妧脸色冰冷。 没见过这么会打算盘的,简直就是拿她当傻子糊弄了,信不信她下点毒,让你们变成真的傻子。 明妧眸光扫过去道,“如果找我来只是为了这事的话,明妧就先告辞了,有二十万两,就送沉香轩去给我。” 丢下这一句,明妧都懒得福身,就转身带着喜儿走了。 背脊挺直,脚步从容,高傲的刺伤人眼睛。 大太太气的嘴皮都哆嗦,“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 “大嫂!”王妃语气冷硬,“这王府里找不到比明妧脸皮更薄的了!她没脸没皮,其他人呢?!” 大太太脸一哏,气的望向老夫人。 三太太也望着老夫人,这么好的机会不把世子妃弄走,往后就更没机会了。 左右二十万两省不掉,何不早点把她打发了。 老夫人犹豫了会儿道,“从公中拿二十万两给世子妃,送她回定北侯府,等王爷回府,再把二十万两还上便是。” 王妃不快道,“本王妃不同意!” 三太太笑道,“二嫂,我们都同意,我看世子妃也是同意的,您又何必强拦着?” 老夫人摆手道,“让楚总管拿银票给世子妃。” 这是一锤定音了。 丫鬟去给楚总管传话,楚总管清点了公中银票道,“公中只有二十五万两,如果拿二十万两给世子妃的话,王爷如果去几个月,内院怕是周转不开了。” “拿给她便是,王爷离京还能待上一年半载不成?”三太太道。 楚总管见老夫人她们都同意了,便点头应下。 然后,楚总管就拿了二十万两给明妧。 满满一匣子的银票,虽然送来了,但高兴的只有明妧一人。 岂止是高兴,那是高兴的合不拢嘴。 喜儿和雪雁都觉得世子妃有些没心没肺了,哪有这么高兴的,她又不缺钱用,以世子妃的医术,挣二十万两根本就不费什么功夫。 明妧笑道,“有劳楚总管给我送银票了。” 楚总管叹息一声,王爷失策了,他把世子爷带走,只留下王妃,根本就不是老夫人和大太太、三太太的对手。 明妧拍拍匣子,吩咐喜儿道,“拿下去收好。” 吩咐完,明妧起身道,“陪我去见王妃。” 蘅芜院内,王妃头疼不止。 明妧上前,王妃看着她,道,“你真的要离开尘儿,回定北侯府?” 明妧笑道,“母妃,父王承诺给明妧二十万两,还有郡主的身份,明妧既然是镇南王府的郡主,当然要住在镇南王府了,直到出嫁为止,只是这郡主的封号,不知道母妃能不能替明妧向皇上讨来?” 第517章 念叨 王妃愣住,曲妈妈一脸错愕。 很快,王妃眉眼就笑开了,“好孩子,到母妃身边来坐。” 明妧笑道,“母妃,明妧既然是您和父王的义女,那住沉香轩就不合适了,是不是该给明妧换个地方住?” 王妃拍着明妧的手道,“换什么,要换也让尘儿换,母妃做主让他搬出沉香轩了。” 至于搬哪儿,没人提,反正沉香轩只是明妧的地盘了。 曲妈妈嘴巴张大,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敢情老夫人和大太太她们折腾了半天,除了早早的把二十万两送给了世子妃,其他的一点没变。 世子妃还是喊王妃叫母妃,还是住在沉香轩,只是名义上从镇南王世子妃变成了镇南王府郡主,把世子爷搬出了沉香轩而已。 这事一传开,老夫人和大太太她们差点没气吐血。 怕她们不够气,王妃和明妧一起去了长晖院,王妃道,“本王妃怕是没本事替王爷给明妧一个郡主封号,还请老夫人进宫请旨。” 明妧跟在一旁道,“明妧在这里先谢谢祖母了。” 这祖母二字喊得真是麻溜,老夫人脸青紫一片,气的嘴皮都打颤,“你!” 明妧温和一笑,“孙女儿一定会好好孝敬祖母的。” 老夫人一口气没提上来,卡在了那里,吓的钱妈妈连忙帮老夫人顺气。 三太太气站起来,瞪着明妧道,“你的孝顺就是把老夫人给活活气晕吗?!” 明妧一脸无辜,“三婶这话,明妧就不爱听了,从进来,明妧只说了两句话,一句是道谢,另外一句是表达将来会孝敬老夫人,这话搁在哪个老夫人身上都爱听,就算不爱听,也不会气晕,老夫人是自己身子骨不好,怎么能怪明妧?” 大太太拳头攒紧,“当真是伶牙俐齿!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明妧淡淡一笑,“如果你们硬要把老夫人气出好歹来的罪名强加在明妧身上,那明妧只能找人来评理了。” 想方设法逼她离开,最后没能成功,还被她给摆了一道。 这事说出去能把人笑个半死,就不信她们丢的起这人。 明妧觉得她现在有种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感觉,本来老夫人还有一口气,明妧三两句话一说,她真的气晕了。 屋子里,乱作一团。 外面丫鬟进来道,“世子妃,定北侯夫人来了。” 明妧看向丫鬟道,“以后叫我郡主。” 丫鬟, 虽然皇上没有正式下旨册封郡主,但在赐婚冲喜的时候,皇上是同意王爷的做法的,所以即便没有下旨,这一声郡主明妧也担得起。 喜儿捂嘴偷笑,之前闷了半天气,白生气了,还是世子妃聪慧,想轰他们走,哼,她们都走了,世子妃也不会走的! 王妃笑道,“母妃随你去迎接你娘。” 明妧扶着王妃出了长晖院,四下丫鬟婆子们窃窃私语。 明妧就算不是世子妃了,也还是镇南王府郡主,镇南王府的女儿住在镇南王府里没毛病,除了王爷和王妃,谁能轰她走? 兜兜转转了半天,她还待在王府里,这一回老夫人她们是真的失算了。 老夫人逼明妧回定北侯府的消息,周妈妈知道后,就差人回去禀告苏氏了,苏氏一知道这事,便匆匆赶来。 脚步快而凌乱,一路上她已经不知道脑补了多少明妧被人欺负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 可是过了二门,看着明妧扶着王妃走过来,脸上笑容灿烂的比盛夏花园里的花还要灿烂。 苏氏有点懵了,这怎么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而且,她们怎么看起来更像是亲母女似的? “到底怎么回事,我都糊涂了,”苏氏不解道。 明妧还没说话,喜儿嘴快道,“她们逼世子妃回侯府,给了世子妃二十万两,把世子妃逼成了镇南王府郡主。” 苏氏一脸黑线,“我说怎么远远的看上去你们更像母女了,原来真成母女了。” 明妧笑道,“娘,我现在既是定北侯府女儿,又是镇南王府郡主,哪天我想爹娘了,就回去小住几日,倒是比以前更名正言顺了。” 苏氏忍俊不禁,“那这么看来,倒是件好事了?” “可不是件好事,我真诚的向老夫人道谢,结果她一激动晕了,”明妧惆怅道。 苏氏一脸凌乱,真的是激动吗,她都想到是如何的愤怒了。 四下的丫鬟喷血,她们这是要把老夫人气晕了醒过来再气晕一回啊。 王妃笑道,“难得来王府,去我蘅芜院坐坐。” 几人有说有笑的去了蘅芜院。 苏氏是真高兴,女儿够聪慧啊,一路上她都没想到她还能留下来,甚至反过来把人气晕,这般聪慧,倒是不知道随了谁。 王妃羡慕道,“有这么聪慧的女儿,定北侯夫人真是好福气,当年尘儿出生,我多希望是个女儿。” 曲妈妈笑道,“世子爷这不是给王妃您带了个好女儿到身边来吗?” 只是这女儿可能做不了多久就是了。 等世子爷回来,就又成世子妃了。 王妃笑容淡雅如一朵盛开的山茶花,高贵无双,她嗔怪道,“等尘儿回来,我非得好好训斥他一顿不可。” 早早的圆房,也就没有这么多事了,他和王爷一起走,却是给她们添麻烦。 骑马奔驰的楚墨尘,鼻子突然一痒,狠狠的打了个喷嚏,轻揉了下鼻子,眸光带着思念,他这是被人念叨了吗? 长晖院,内屋。 太医施针,老夫人才徐徐转醒,太医道,“老夫人切忌急怒攻心,一定要静心歇养。” 丫鬟拎着太医下去开药,三太太不虞道,“有世子妃这么能闹腾的,怎么静的下心歇养,怎么能不急怒攻心?” 钱妈妈站在一旁,因为明妧给她解药的缘故,她对明妧没有那么反感。 站在稍微公正的角度,不免对三太太的不快有些不同的看法,这几天,世子妃好像没有闹腾吧,安安静静的待在沉香轩,最多去花园散散心。 是大太太和三太太容不得世子妃在府里,急着把人挤走,偏生挤不走。 大太太和三太太一对眼,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否则脸往哪里搁?! 第518章 惊喜 这一天,从半夜起,就狂风乱作。 早上的天,灰蒙蒙的,叫人压抑。 风很大,明妧在屋外头咳了两声,便没有去给老夫人请安,只回内屋看书。 才翻了几页,屋外就下起了雨,从开始的几滴,到大雨倾盆不过一刻钟的功夫。 这一下,到了午时才停歇,然后断断续续下的第二天傍晚。 一夜过去。 翌日,阳光灿烂。 空气清新的带着芳草的香甜,天空碧蓝,一望无际,偶有飞鸟掠过,成为蓝天下最美的点缀。 这么好的天气,应该逛街的,这个念头从明妧心头腾起,被她压下,被一抹淡淡的思念所替代。 也不知道楚墨尘和王爷他们这会儿到哪儿了,有没有下雨。 两天没去长晖院请安了,现在天放晴再不去说不过去。 只是到了长晖院,却没见到老夫人,钱妈妈出来,望了明妧半晌,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好。 叫世子妃吧,给了她二十万两银票,只差承诺的郡主封号,她就不再是世子爷的嫡妻了,也正因为没有给郡主封号,所以也不能算郡主。 这一半世子妃,一半郡主,叫哪个都不合适。 钱妈妈的为难都写在了脸上,毕竟她是老夫人身边人,丫鬟婆子们可都看着她,有样学样呢。 明妧知道她为难,笑道,“老夫人身子还没好?” 钱妈妈摇头道,“老夫人做了噩梦,身体不适,身子好之前,您不用来请安。” 明妧好奇老夫人做了什么噩梦,但不便多问,对她来说,不用来请安是好事一桩。 但心里高兴,脸上不能表露出来,明妧道,“我做些安神丸送来给老夫人服用。” 钱妈妈道,“不用,老夫人请了太医进府,开了药方。” 世子妃送来的药,老夫人是不会吃的,万一里头再多点什么,世子妃就是惹祸上身。 明妧表达了一番孝心,钱妈妈阻拦,明妧也就随意了,朝正房福了福身,以示恭敬,便带着喜儿回沉香轩。 闲来无事的她,调制药丸打发时间。 正在药方忙活着,海棠快步走过来,道,“世子妃,老夫人让你去长晖院一趟。” 明妧眉头微皱,喜儿就道,“早上去请安,老夫人不是身体不适,不见世子妃吗?” “谁知道呢,丫鬟来传话的,”海棠摇头道。 喜儿望向明妧道,“肯定没好事。” 但凡老夫人找世子妃去,几乎就没有过什么好事,她都怕了。 明妧嘴角往上勾起一抹璀璨弧度,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老夫人这会儿找她去应该是和她做的噩梦有关,既然派人来找了,她不去肯定不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放下手中的活,明妧带着喜儿去了长晖院。 在院门口,正好和王妃碰上,平常王妃是不管长晖院的事的,但王爷和楚墨尘都不在,老夫人找明妧,王妃少不得要来盯着点,以防万一。 明妧扶着王妃进屋,正堂内,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脸色有些苍白憔悴,大太太和三太太坐在一旁。 明妧上前请安,道,“不知道祖母找明妧来是?” 又叫祖母! 大太太和三太太两人是气的上火,这两个字就像是在提醒她们干了件什么样的蠢事的一般。 三太太气的磨牙,随即笑道,“恭喜老夫人得了这么一个聪慧的孙女儿,年纪也不小了,老夫人不妨给她挑桩中意的亲事。” 王妃脸色一冷,看向三太太的眸光难得的带了几分凌厉。 三太太身子一凉,慌忙改口,“和她开玩笑的,二嫂怎么还当真了。” 明妧淡淡一笑,“我知道三婶是在和我开玩笑,老夫人都憔悴成这样了,三婶还让老夫人给我挑未来夫婿,未免也太不孝了些,何况府里嫡出的姑娘都还没嫁,怎么也轮不着我一个义孙女儿。” 三太太眸底微寒,没再说话。 喜儿站在一旁,心底愤愤不平,真没见过三太太这样的。 世子妃和世子爷才帮了她啊,她转过脸就不认人了,帮条狗,狗都还记得念恩情,看以后有什么事,世子妃可还帮她。 其实明妧也挺无语的,虽然帮三太太是为了挑拨她和大太太,但她们这两只蚂蚱捆的也太紧了些,怎么也拉扯不断。 且不管她们,明妧只望着老夫人,老夫人没说话。 这时候,外面进来一丫鬟道,“老夫人,道士请进府了。” 道士? 怎么又请道士进府啊。 做个噩梦就请道士进府,干脆让道士住在镇南王府算了。 明妧坐到一旁,很快,丫鬟就领着道士进府了。 很巧,又是熟人道士。 看到明妧,道士嘴角都抽了下,所有人他都不怕见,最怕的就是瞧见镇南王世子妃了。 看到道士,王妃一脸笑容道,“上回我想找道长,一直没找到。” 道士忙道,“找了个道观修行。” 明妧惊呆了,骗吃骗喝的道士,居然混到有道观了,厉害啊。 大太太笑道,“我也是碰巧知道道长在青云观修行,便让下人将道长请了来,这些天,府里的邪气重,好好除除。” 明妧暗翻一白眼,干脆直接说她就是那团邪气就是了,何必拐弯抹角,不过可惜了,别的道士来或许能除掉她,这个声名远播的道士是铁定不行的。 明妧也不说话,只静静的听着。 道长问道,“不知道老夫人做了什么噩梦?” 老夫人没说话,钱妈妈代劳,“老夫人昨晚梦到有人杀她,杀她之人戴着面纱,看不清容貌,吓的老夫人半宿没睡着。” 还好,没有直接说是她杀的,明妧心中好笑,脸上不动声色,一脸好奇。 她一脸事不关己的八卦模样,看的三太太冷笑,待会儿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道士伸出手做测算状,然后道,“府上最近是不是添丁了?” 钱妈妈摇头,“并没有啊。” 三太太就道,“怎么没有,府里不是多了位郡主吗?” “不知那位郡主现在何处,”道士问道。 “喏,在那儿呢,”三太太随手一指。 道士望过去,只见明妧一脸灿笑。 没错,就是我。 惊不惊喜? 意不意外? 道士, 第519章 糊弄 道士想死的心都有了。 为什么他总是接到烫手山芋。 来人付了重金,足足三百两,让他帮忙赶个人出府,他怕碰到镇南王世子妃,还特意问了一句是谁。 小厮告诉他要赶走的人是王府新认的郡主,和老夫人八字相克,没有祖孙缘分。 他以为是镇南王的私生女,亦或者其他的人,但绝对没往镇南王世子妃身上想。 她和镇南王世子关系不是挺好的吗,如胶似漆,怎么摇身一变成镇南王府郡主了? 道士强自镇定,道,“这不是镇南王世子妃吗?” “已经不是了,”三太太笑道。 明妧点头一笑,道,“道长应该听说我是为了给世子爷冲喜才嫁进镇南王府的,镇南王府阔绰,不用我待够一年,就给了我二十万两冲喜钱,并给我镇南王府郡主的身份,所以我现在是镇南王府郡主了,算是添丁了吧。” 道士心肝儿颤,世子妃开口把他最后一点希望给击破啊,他要轰走的人就是世子妃。 道士这些天,也算是见了大世面,被人称一声仙风道骨,甚至连道袍都高大上了不少,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慌什么。 道士大手一挥,让人在院子里摆香案。 那气势看的大太太心里很舒服,仿佛胜券在握。 明妧很想说一句,她们高兴的太早了,过程谁笑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笑到最后。 她觉得自己不像局中人,倒更像个局外看热闹的,看着一群跳梁小丑在蹦跶。 且看你们能蹦跶到多高。 道士装模作样,嗯,在明妧心底是装模作样,但在其他人,甚至是王妃眼里,那都是在做法。 道士忙了一刻钟,看的明妧都头晕了,有事就赶紧说啊,转这么半天,不会是还没想好怎么收拾这烂摊子吧? 道士:…… 如果知道明妧心中所想,估计该说真正道法高深的是世子妃,而不是他了。 他就是没想好要怎么把这场面给圆回来,毕竟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啊,只是世子妃那里不好交待。 对他来说,名声高于一切,有名声才能忽悠钱财,没了名声,他还能忽悠谁? 而且,这些天他尝到了名声好的甜头,进了道观后,夜以继日的看书,不说钻透彻了,却也不是一点都不知道,至少通了三成。 毕竟道观里的道士都是有几分本事的,肚子里没点存货怎么蒙混的过去? 但是别人好蒙,世子妃不好糊弄啊。 又转了几圈,烧了好几张符纸,道士决定走一步看一步了。 三太太等的有些不耐烦了,道,“道长有没有算出来。” 道士默了默道,“世子妃福泽深厚,她挨着香案太近,影响我作法驱邪。” 明妧惊呆了,这道士可以啊。 一句话把三太太堵的脸都哏红了,她飞快的斜了大太太一眼,大太太眉头拧着。 道士不止一回说世子妃福泽深厚,但她不是打了招呼吗,福泽深厚这样的话很容易推翻,只说她手里沾了血腥气就是。 杀人折寿,人所周知。 但是没想到道士会这么说,她心底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三太太望着明妧道,“还不快退后!” 明妧很听话的,退了好几步,问道,“可以了吗?” “再后退三步,”道士一本正经道。 明妧嘴角狂抽,行,听你的。 后退三步后,明妧双手环胸,看道士继续装神弄鬼。 喜儿跟在一旁,看的认真,但要说担心,那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一丝。 这道士是自己人啊,虽然世子妃并没有收买过他,但威慑使他臣服。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道士停了下来,大太太问道,“情况如何?” 道士把手中桃木剑放下道,“世子妃不合适做府上郡主。” 喜儿眉头一皱,她望向明妧,明妧脸上一抹笑轻柔的如天上的云,风一吹就散了。 她走上前,道,“我怎么就不能做镇南王府郡主,还望道士告知。” 道士心颤抖了几分,道,“世子妃的八字和老夫人没有祖孙缘分,硬是记在膝下成为孙女儿,对老夫人,对世子妃都没有好处,世子妃福泽深厚能平安无事,但恐怕会伤及老夫人。” 四下丫鬟连连点头。 这道士算的一点没错。 可不是世子妃一提要做镇南王府郡主,老夫人就气病了,夜里还做噩梦么。 没有祖孙缘分,却硬要成为祖孙,这不就是要克死老夫人吗? 明妧眉头一皱,颇不愉快道,“一边说我福泽深厚,一边说我克老夫人,你这臭道士算的到底准不准啊?” 大太太脸色一沉道,“这道士也不止一次请进府来,准不准,你难道不知道吗?难道你为了做我镇南王府郡主,就不惜枉顾老夫人生死?!” 明妧气的胸口直起伏,却不知道怎么办好。 王妃望向道士道,“道长,可有办法化解?” 道长点头,“有。” 大太太怔住,眉头打了个死结。 王妃欣喜道,“如何化解,还望道长告知。” 道士又是一阵乱算,道,“府上大太太和三太太的八字可以来平衡世子妃和老夫人。” 大太太脸色冰冷,“道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道士便道,“大太太和三太太去慈云庵替世子妃祈福,她便能留在镇南王府,且不克老夫人。” 真的。 明妧费了好大的气力才忍住没有笑出声来,喜儿就没那么好毅力了,捂嘴偷笑了几声,只是没人注意到。 大太太和三太太的脸黑成了锅底色。 王妃就道,“为了老夫人周全,有劳大嫂和三弟妹了。” 三太太气道,“就不能让世子妃搬回定北侯府吗?!” 王妃神情不快道,“承诺明妧做我镇南王府郡主的是王爷,让不让明妧回镇南王府,这事该王爷拿主意,还轮不着三弟妹你来管,只要你和大嫂去慈云庵祈福几日,就能化解老夫人的灾厄,难道你们都不愿意吗?” 这块是石头是你们自己搬来的,就是砸了你们脚,疼的难受也得忍着。 难道要她们承认这是假的吗,而且这都不是假的了。 谁会吃饱了撑着花钱请道士来坑自己的?! 第520章 化解 两人不说话,王妃就当她们同意了,道士也这么认为的,道,“大太太和三太太一人在佛堂住八天,一人住十五天。” “谁住八天?”大太太冷道。 “谁住十五天?!”三太太咬牙。 道士默了默道,“这一点,大太太和三太太商量即可,小道就不替你们做安排了,但要住够,少一天,一个时辰都不行。” 话音未落,道士就收到一记来自镇南王世子妃的赞赏眼神。 不但帮了她,而且还顺带挑拨离间了一把。 大太太和三太太都不愿意去慈云庵住,尤其一个待八天,一个住十五天。 为了不吃亏,肯定会起争执。 再者道士说的和她们要求的不一样,她们不敢不把道士的话当回事,万一将来老夫人出了什么事,这责任谁来担待? 她吗? 不好意思。 孝心可鉴的她们,为了老夫人请了道士回来,道士也说了化解之法,她们却不照做,这才是真的不把老夫人的生死放在眼里。 明妧眨眨眼,问道士,“那大伯母和三婶从慈云庵回来之前,我是不是最好不要和老夫人见面?” 道士心领神会,“世子妃聪慧,最好是不要。” 明妧很满意。 她望向老夫人道,“那这半个月,明妧就不来长晖院请安了,等大伯母她们回来,明妧再给祖母晨昏定省,端茶递水,捏肩捶背。” 看见没有,她就是这么的孝顺。 道士笑道,“化解遭厄,老夫人就多了一位孝顺孙女儿,可喜可贺。” 老夫人脸色青沉,还得道谢。 大太太和三太太是打落牙齿和血吞,气的胸口血气翻滚,头晕脑胀,几欲晕倒。 忙完了,楚总管带人把香案撤掉,明妧没事了,就带着喜儿走人,怕多待一刻,就伤了老夫人。 嗯,走之前,还很孝顺的提醒大太太和三太太早点去慈云庵,气的大太太嘴皮都哆嗦,没差点发飙。 出了长晖院,喜儿四下看了好几眼,道,“世子妃,周围没人,你可以笑了。” 她怕世子妃憋坏了身子。 明妧笑出声来,道,“就是有人,我也不怕。” 她一路笑着回沉香轩,路过花园的时候,还摘了一朵牡丹,心情好的飞起。 这边明妧心情好,那边大太太和三太太就不高兴了,道士告辞,大太太没让他走。 就在长晖院外的凉亭,大太太质问道士,“道士是方外之人,也该懂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的道理吧?!” 拿了她的钱,不帮她办事,她都不说了,可他帮世子妃! 真是嫌命太长了! 道士既然敢这么做,自然想好了说辞,道士道,“小道不知道小厮口中的郡主是世子妃,故而答应帮忙,小道第一次来府里,就说过世子妃福泽深厚,求仁得仁,诸事皆宜,是遇难呈祥,逢凶化吉的命格。” 这话,大太太无法反驳,不只是她,镇南王府里的丫鬟小厮都知道,只怕府外的人知道的都不少。 道士顿了顿继续道,“小道帮的忙,和世子妃心中所求截然相反,小道若是强行与世子妃为敌,必不会有好下场,这钱固然好,可也得有命花不是?” 道士道,“回头,我就差人把三百两送归府上。” 大太太心头微沉,“那我们去慈云庵祈福?” 道士道,“两位的八字和老夫人的凑到一起,才是真的被世子妃克,单独就没那么明显了,送两位去慈云庵祈福,是为了两位好,另外奉劝一句,不要与世子妃为敌,否则没有好下场。” 道士言尽于此,然后转身离开。 转身的时候,还保持仙风道骨的模样,一下台阶就朝天翻白眼了。 你们没有好下场就算了,别拉上我! 挣点钱不容易,要是还没花完,命就没了,他会死不瞑目的! 道士前脚走,后脚大太太和三太太就争执上了。 大太太道,“我在慈云庵待八天。” 三太太不虞道,“大嫂的意思是要我待半个月了?” “这馊主意是你出的!”大太太声音拔高几分,带着蚀骨的寒意。 这主意是她出的,那又如何,忘了昨儿拍手叫绝的谁了吧。 三太太气道,“好好一主意,被你办成这样,大嫂还有脸怪我!” “三弟妹怕道士败露,惹祸上身,让我去办,现在事情办砸了,又怪在我头上,三弟妹这是拿我当傻子吗?!”大太太眸光泛冷。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慈云庵那地方,她们一年都不去一两回,吃的差,清汤寡水,住的差,墙壁漏风,哪是人待的。 她们是连一天都不愿意待,何况是多待七天! 这主意是她们一起拿定的,凭什么要自己吃亏更多? 两人都觉得对方太蠢,办事不牢靠,才导致这样的结果,理应承担更多。 就这样,两人越吵越激烈,最后面红耳赤,不欢而散。 各自回屋气了一通,摔了几个茶盏后,又起身去了长晖院,道士当众说了那番话,她们磨蹭着不去慈云庵,就是不把老夫人当回事。 之前那么孝顺,急巴巴的请道士进府,现在能打自己的脸吗?! 大太太把这难题丢给老夫人道,“老夫人,您说谁在慈云庵待八天,谁待半个月?” 老夫人本就浑身不舒服,还要被她们吵。 最后老夫人恼道,“既然都不愿意退让,就一起在慈云庵待半个月吧,也好做个伴!” 大太太和三太太互不理睬。 谁要她作伴了,一个人清净自在! 但要说退让,谁也没有,凭什么便宜了对方,然后就这样决定了。 半个时辰后,大太太和三太太就收拾了衣服,坐马车去慈云庵。 得知消息的明妧,本着气死人不偿命的原则,到大门口送行。 喜儿跟在身侧,都心惊肉跳,没见过世子妃这么欠揍的了,她好怕大太太她们扑过来揍世子妃。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明妧这会儿都死十七八个来回了。 然而,她还顽强的扛着,笑着。 干净的笑容,仿佛天上飘荡的云彩,又仿佛夏日莲池里绽放的芙蕖。 美的无暇,美的高贵,美的叫人咬牙切齿。 第521章 效果 接下来半个月,是明妧在镇南王府过的最顺畅的半个月。 不用请安,没人找茬,日子过得不要太爽,唯一不好的就是王妃惦记她,让她帮着管家。 不过因为她现在被逼着回定北侯府,处于不知道是镇南王府大少奶奶还是镇南王府郡主的身份,所以王妃也没有执意强求。 万一明妧不喜欢管家,被她逼急了,把人逼回定北侯府可怎么办。 左右也不急于一时半会儿,王妃按捺下让明妧接管镇南王府的心思。 只是明妧对管家不上心,有人上心啊。 萧琅嬛头发不那么白后,一天往蘅芜院跑三回,晨昏定省,殷勤备至,只为挽回王妃的心。 萧琅嬛一日不落的跑了半个月,王妃又素来心软,对她的态度好转不少。 这半个月,萧琅嬛和明妧几乎就没打照面,自然相安无事。 不过王府里没事,王府外的事可不少。 头一件大事就是秋闱,街头巷尾都在好奇谁会是这一届的榜首,毕竟三年才一回。 招状元郎做女婿是件让人津津乐道的事,一般这时候,世家大族都格外的关注。 秋闱结束,到发榜这段时间是最叫人紧张的。 不过这些和明妧没有关系,那些人她一个都不认识,唯一一个认识的,还不知道叫什么。 明妧一门心思都在珍珠膏上,过去半个月了,送的珍珠膏分量不多,应该用的差不多了,应该有反响了。 刚这样想,外面海棠进屋道,“世子妃,清宜郡主来了。” 明妧嘴角一扬,起身出去,才出门就看到清宜郡主走进来,一袭云锦裙裳,吹弹可破的脸蛋上挂着甜美笑容,行走间,裙摆翻飞,上面绣着的蝴蝶仿佛要飞起来一般。 清宜郡主走上来,甜美的脸上带了一抹埋怨,“你可把我坑惨了。” 杏儿眨眼,不明白清宜郡主怎么这么说,她家世子妃有段日子没见她了啊,更不会坑她啊。 明妧失笑,清宜郡主走过来,耷拉了眼睛望着明妧道,“但凡我送过珍珠膏的都来找我,说珍珠膏好用,她们习惯了,我不给就要和我断交,我快要没朋友了。” 顿了顿,清宜郡主继续道,“昨儿含山郡主还问我有没有多的,她也被人催了。” 看来反响挺不错的,是适合让珍珠膏上市了。 明妧把开铺子卖珍珠膏的事一说,清宜郡主就笑道,“你送我的珍珠膏,比其他的胭脂水粉都好用,用过的都赞不绝口,等铺子一开,一定客似云来。” 明妧点头一笑,陪清宜郡主去花园赏花。 在花园里转了一圈,清宜郡主就告辞了,只是前脚送走清宜郡主,后脚皇后便派人来传召明妧进宫。 明妧便坐马车进宫,直接去了皇后的凤鸾宫。 这是明妧帮皇后夺回凤印后,皇后第一次传召她,看明妧的眼神温和的能掐出水来。 不等明妧福身见礼,皇后便扶起她,笑道,“无需多礼,快坐。” 明妧屁股还没挨到凳子,一小公公进来道,“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来了。” 皇后眉头狠狠的皱了下,她怎么来了,莫非是知道镇南王世子妃进宫了,所以赶来的? 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不好不见,皇后便道,“让她进来。” 来的不止孙贵妃,还有其她妃嫔,孙贵妃走上前,还未见礼,便笑道,“皇后怎么传召镇南王府郡主进宫了。” 皇后眉头狠狠一皱,刚要说这是镇南王世子妃,明妧就起身给孙贵妃见礼。 孙贵妃挑眉道,“看来还真是镇南王府郡主了。” 明妧淡淡一笑,“还没有郡主封号,不敢当。” “不过是一个郡主封号,镇南王府承诺与你,本宫替你向皇上讨来便是,”孙贵妃笑道。 明妧只回了一笑,并未接话,说是没用的,得讨到手才算数。 这封号要皇上点头,除非皇上吃了迷魂药,否则他不可能会答应。 孙贵妃上前给皇后见礼,然后坐下。 有嫔妃道,“听说卫姑娘出门容易遇到危险,皇后怎么还传召她进宫,皇宫和王府相距不远,却也难保不会出事。” 皇后瞥了她们一眼道,“找镇南王世子妃进宫,是商议买珍珠膏的事,你们不总是明里暗里和本宫抱怨宫里的胭脂水粉不好,喜欢珍珠膏吗,现在是不打算要了?” 那妃嫔嗓子一噎,装傻道,“原来珍珠膏是出自卫姑娘之手。” 明妧没理她,这嫔妃一看就是孙贵妃的人,一上来就戳人痛处。 她望着皇后,皇后便道,“这珍珠膏怎么卖的?” 明妧笑道,“因为用的是珍珠,所以价格稍贵,一百两银子一盒。” “这么贵?”有嫔妃倒吸气道。 孙贵妃皱眉,“那么小一盒,就要一百两?本宫可是听说调制珍珠膏用的都是废弃的丑珍珠。” “丑珍珠,那也是珍珠,不是大米,”明妧淡淡道。 孙贵妃后槽牙咬紧,眸底蹿过一道寒芒。 明妧继续道,“之前的小盒是送给大家用,观看效果的,正式卖的珍珠膏是那个的三倍左右,因为原材料珍贵,调制起来麻烦,所以价格偏贵,这珍珠膏可是江湖郎中的方子,另外铺子里还有效果差一些的养颜膏,价格自然也低一些。” 嫔妃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但声音不小,能够让皇后听见。 她们不要差一点的养颜膏,要最好的珍珠膏。 这也算是公然和皇后提意见了,不过皇后没当回事就是了,她要做什么,还用不着这些小妃嫔来指手画脚,后宫等级分明,皇后和小美人用的东西怎么能一样呢? 一样的话,如何体现的出皇后的尊贵,又如何激励这些小妃子不余遗力的往上爬? 皇后摆手道,“本宫要和镇南王世子妃商议事情,你们都退下吧。” 嫔妃们不敢违逆,福身告退,孙贵妃端茶轻啜,对皇后的逐客令充耳不闻,仿佛没听见似的。 皇后看着她,道,“贵妃,你也退下。” 孙贵妃脸上的笑容僵硬住,她都这么明确的表示要留下,皇后还轰她走。 孙贵妃拳头攒紧,宫女扶着她起身离开。 第522章 谋害 孙贵妃一走,大殿内就安静下来。 皇后望着明妧,和她商议珍珠膏的事。 在明妧眼里,珍珠膏就两种,一种是养颜的,一种是祛伤疤的。 可在皇后眼里,分东珠膏、南珠膏、普通珍珠膏以及丑珍珠膏。 东珠珍贵,用来调制的养颜膏供太后和皇后使用,以及皇上拿来赏赐后宫嫔妃。 南珠略次于东珠,用来给位置略微低于皇后的四妃用最合适。 普通珍珠就是普通妃子,丑珍珠膏就是供美人用的。 等级分明,令明妧目瞪口呆。 东珠圆润光泽,拿来磨粉调制药膏也太浪费了吧? 然而皇后笑道,“宫里每年不知道用掉多少珍珠,效果还不及世子妃的好,那才是真的浪费。” 东西用得其所,那才是好东西,在明妧眼里,东珠珍贵,但在皇后眼里,她母仪天下的位置和她那张脸是没有任何东西能相提并论的。 这珍贵的东珠,她不用,会有不知道多少后来者帮她用。 明妧能说什么呢,她能说珍珠差别很大,价值可天差地别,但磨成粉后,那点差别就微不足道了。 委实没有必要为了那点细微差别去浪费东珠,但皇后乐意,她也只能听从了,没有理由放着银子不挣啊。 商议定价格后,又定了数目,再闲聊会儿,大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明妧打算告退,外面一公公跑进来道,“皇后,出事了,孙贵妃浑身疼痒不止。” 皇后下意识的看了明妧一眼,明妧微微皱眉,她没有给孙贵妃下药啊,怎么就疼痒不止了? 不至于狠到对自己下手来栽赃给她吧,而且她压根就没有和她接触,没有证据,就是活活疼死,也没有啊。 皇后见明妧一脸不知情,便道,“去看看。” 明妧不好留下,孙贵妃毕竟是皇上的妃子,看她的热闹,就等于是看皇上的热闹了,皇后道,“世子妃一起吧。” 皇后叫她一起,那就另当别论了。 明妧便随着皇后去见孙贵妃,刚走到昭阳宫前,就听到一阵挣扎声,“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声音有些耳熟,好像是九皇子的声音? 跟着皇后进去,远远的就看到被公公抓住的,正在反抗的,不是九皇子又是何人。 皇后走上前,道,“怎么了?” 公公道,“九皇子给孙贵妃下毒,被逮着了。” 明妧扶额,这也太悲催了点吧,当初给他毒药,就是怕这事,居然还真就发生了。 毒害孙贵妃,这罪名不小啊,这熊孩子怎么一点都不省心呢。 明妧望过去,九皇子撇头不看她,只是一直挣扎,并未放弃。 皇后皱眉道,“没看错,是九皇子给孙贵妃下的毒?” 公公回道,“的确是,而且从九皇子身上也摸出来了毒药。” 这是人证物证俱全了。 皇后抬脚进昭阳宫,寝殿内,孙贵妃疼痒难耐,太医束手无策。 看着孙贵妃倒霉,皇后心情极好,但她是后宫之主,人前决不能流露半分,她皱眉道,“还不快给孙贵妃医治。” 太医为难道,“虽然找到了毒药,但九皇子这药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没有保存好,发霉了。” 明妧嘴角抽了又抽,她就说她给九皇子的毒药性子都偏于温和,不会这么猛,还以为他又从别处得到了毒药,原来还是她给的。 很快,又来了几位太医,一起救治孙贵妃,而且不只是太医,皇上得知孙贵妃出事,也来了昭阳宫。 九皇子跪在大殿外,罪证确凿,无可抵赖。 赵院正几个检查毒性,朝皇上摇头,“查不出贵妃娘娘中的何毒。” 孙贵妃疼的死去活来,头上是豆大的汗珠,上一个出汗这么多的还是栖霞郡主。 外面恒王走进来,他道,“九皇子身上怎么会有毒药,而且还发霉了?他的毒药是谁给他的?!” 不得不说,恒王的脑子就是好使,一瓶子变质的毒药,不好查药性,可给毒药给九皇子的人肯定知道啊,顺藤摸瓜,自然也就能把解药摸出来。 公公出去盘问九皇子,回来道,“九皇子一个字也不肯说。” 孙贵妃气的咬牙,“给本宫打!打到他开口为止!” 公公转身离开。 皇上并未阻拦,毒害孙贵妃,还罪证确凿,这事皇上也没法包庇。 明妧将公公拦下,道,“不用审了,毒药是我给九皇子的。” 如果眼神能杀人,明妧现在已经被孙贵妃的眸光给千刀万剐了。 皇上皱眉,“你给九皇儿毒药做什么?” 孙贵妃指着明妧,眸光冰冷道,“是你指使九皇子谋害本宫!” 明妧给了她一记白眼,她要给她下毒,用得着使唤九皇子吗,真是不放过任何咬她的机会。 明妧望向皇上道,“我给毒药给九皇子是给他自保用的,叮嘱九皇子不得随意使用,他也很听话,不然也不会好好的毒药留到发霉变质的地步,他豁出去给孙贵妃下毒,我想一定有原因,我想问问九皇子,他为什么要给孙贵妃下毒。” 皇上点头,德顺公公就道,“快把九皇子带进来。” 公公出去传九皇子进殿,九皇子看了明妧一眼,道,“要你管我!” 明妧呲牙,这熊孩子,真该狠狠的打一板子,救他还不领情。 皇上没说话,皇后看了明妧一眼,问九皇子道,“九皇子为何给孙贵妃下毒?” 皇后温和的态度,让九皇子愣了一下。 九皇子在宫里并不受宠,虽然他经常往穆王府跑,但也仅仅是因为和穆王府萧小少爷关系好,没人觉得穆王府会成为九皇子的靠山。 后宫争斗不休,皇后没有心思去管一个不受宠的小皇子,但就这么个皇子,手里居然有镇南王世子妃给的毒药,这一点,就足以令皇后刮目相看。 尤其镇南王世子妃为了救他,主动站出来招认毒药是她给的,这摆明了是要救他啊。 皇后既然存心和明妧交好,自然要卖她一个情面,不说将来指望明妧帮她扶大皇子上位,单单一个凤印的恩情就不好还。 有来有往,这关系才会越来越好,这道理,皇后还是懂的。 第523章 安妃 不过皇后的语气再温和,九皇子也没开口。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过是因为父皇在,皇后才对他温和以待,这后宫就没有好人! 他最盼望的就是能快点长大,搬出皇宫去住,这冷漠的地方,他待够了。 九皇子不说话,皇上皱眉,明妧走到九皇子身边道,“有什么委屈就说,皇上在这里,跟自己的父皇有什么不好开口的?” 皇上转手坐下,道,“有事就说。” 皇后想了想,道,“莫非是为了安妃?” 皇上提到这两个字,大殿内的气氛就安静了下来。 明妧眉头眨了又眨,望向喜儿,喜儿摇头,她哪里知道安妃是谁啊。 杏儿不知道,明妧就问一旁站着的宫女,“安妃是谁?” 宫女不敢不回答,只道,“安妃是九皇子的生母,一年半前惹怒皇上,被打入了冷宫。” 也就是说,九皇子的生母如今在冷宫里了? 为了生母给孙贵妃下毒,那就是安妃被关进冷宫与孙贵妃有关了。 皇后提到安妃,九皇子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他人虽然不大,但倔强的很,抬手抹掉眼泪。 皇上眉头未松道,“果真是为了你母妃才给孙贵妃下毒的?” “母妃是冤枉的!她都快病死了!”九皇子朝皇上吼道。 后妃被打入冷宫,一旦生病,那就是听天由命,没人会关心她的生死,更别提给她请太医医治了。 孙贵妃疼的直叫,“快给我解药!” 明妧站着没动,皇上看着她道,“快帮贵妃解毒。” 明妧修长的睫毛轻颤,道,“毒药变质,明妧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帮孙贵妃解毒。” “毒药是你给九皇子的!”孙贵妃咬牙。 明妧两眼一翻,“我要是卖刀给别人,别人拿刀捅死了人,我也要负责了?” 孙贵妃气的脸都绿了,明妧没理会她,以孙贵妃的性子,一定会报复九皇子的,她既然帮了,就得帮到底。 只是痒一会儿,死不了人的。 明妧望向九皇子,她眨眨眼,九皇子眉头扭着,完全没懂明妧眨眼是什么意思。 明妧扶额,这没眼色的熊孩子,他没看见,皇上都看见了,道,“有话就直说吧。” 明妧轻咳一声,道,“皇上,那明妧就直说了,把毒药给九皇子是明妧的疏忽,才让九皇子有给人下毒的机会,但他一番孝心,还请允许太医给安妃治病,九皇子说安妃被贬进冷宫是冤枉的,明妧不知道经过,不便多说,但人是皇上您打入冷宫的,若不让九皇子知道始末,将来安妃有什么好歹,他肯定会恨您这个父皇受人蛊惑,害他没有了母妃,父子离心。” 嗯,父子离心这话不好听,但在后宫,这父子的心几乎就没有在一起的。 父亲忌惮儿子,儿子惦记父亲的皇位,盼望父亲驾崩的。 最没有亲情的地方就是皇宫,可明知道是这么一回事,但他们也最渴望父子齐心。 所以明妧这话很管用,皇上眉头皱了,他也不想被儿子记恨,虽然这个儿子他不是很熟,也没有寄予多大希望。 明妧望向皇后,皇上已经动摇了,这还是皇后再劝劝,皇上或许会重新审理安妃被贬一案。 有冤伸冤,没有冤屈,则让九皇子死心。 不过想到安妃被贬和孙贵妃有关,明妧一颗心直接就偏向安妃了…… 皇后看了孙贵妃一眼,望向皇上道,“当年安妃出事,臣妾病了,是贵妃处置的,后来臣妾也质疑过安妃是不是受冤了,但皇上气头上,没人敢提,如今皇上气也消了,安妃若真是受冤,也该还她一个清白。” 孙贵妃咬牙道,“受冤?皇后的意思是我冤枉了安妃了?!” 明妧望向孙贵妃道,“当年安妃一事,罪证确凿吗?” 皇后回想安妃之事,道,“当时丽嫔身怀六甲,吃了安妃送的糕点就小产了,安妃身边的宫女扛不住板子,指认是安妃指使她下毒害丽嫔。” “然后就把安妃打入冷宫了?”明妧问道。 皇后点头,事情的确就是这样的。 明妧扶额道,“得多蠢,才在自己送的糕点里下毒害别人,惹祸上身,我相信这么蠢的安妃是绝对生不出九皇子这么聪慧的皇子的。” 反言之,九皇子这么聪明,安妃必定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怎么会做这么蠢的事,一定是被人陷害了。 只是糕点是安妃送的,丫鬟是安妃的身边人,人证物证俱在,毒害皇嗣是死罪,皇上贬安妃去冷宫,惩罚算轻的了。 时隔一年,再听这件旧事,皇上也觉得安妃此举过于愚蠢,难道真冤枉了她? 只是找不到当年栽赃她的人,就没法洗刷她的冤屈,证明她的无辜,自然也就没法把她从冷宫里放出来。 这人关进去容易,想放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孙贵妃疼的叫出声来,明妧问道,“当年的事,贵妃最清楚,安妃有没有可能是冤枉的?” 孙贵妃揪着被子,她想说没有可能,可是明妧脸上写着:想清楚了再说,没有可能是冤枉的,那我也可能没法替你解毒。 孙贵妃能怎么办,她只能退让,“有,有可能。” 皇后皱眉道,“有可能,那贵妃怎么一直不查清这事,让安妃一直待在冷宫里?” 孙贵妃差点气吐血,她不是被镇南王世子妃逼的这么说的吗?! 她倒是会打蛇随棍上! “我只是说有可能是冤枉的,九皇子聪慧,不一定是随了安妃,那是皇上英明!”孙贵妃道。 这话无法反驳,难道要说九皇子更像安妃,不像皇上吗? 皇后便道,“皇上,安妃的案子的确有疑点,现在她病重,还是接出冷宫医治吧,万一真的受冤,岂不无辜?” 皇上点头,“派人把安妃接出来,让太医去给她医治。” 皇后让心腹嬷嬷去冷宫接人,道,“安妃被贬之前就住永和宫,住惯的地方,就安排在那儿吧。” 皇上没说话,就算是默认了。 “至于九皇子……。” 皇上话还没说完,皇后笑道,“九皇子给贵妃妹妹下毒,怎么罚九皇子,理当贵妃妹妹说了算。” 孙贵妃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这不明摆着是威胁她吗?! 第524章 精准 孙贵妃道,“等查清安妃一事,再惩罚九皇子不迟,若真是冤枉了安妃,我便不罚九皇子了,权当是对安妃的补偿。” 这样的安排,明妧还算满意。 她走上前,帮孙贵妃把脉,然后开药方帮孙贵妃解毒。 前后不过一刻钟,行云流水的动作,看的孙贵妃和恒王妃脸寒如霜。 这么高超的医术,怎么可能是几个月就学会的?! 看来她真的为了不嫁给恒王,这么多年一直在装傻充愣! 太医煎药送来,孙贵妃服下没多久,身子就不那么疼了,皇后这才让九皇子起来,去见他母妃。 皇上则回了御书房,继续批阅奏折。 明妧跟着皇后出了昭阳宫,四下无人,连身边的嬷嬷都离的远远的。 皇后望向明妧道,“安妃一事,本宫会尽量帮着查清,只是这案子发生在一年半前,涉案的宫女被杖毙,又从她屋子里搜出来毒药,这案子很难翻。” “安妃有多大可能是真的被冤枉了?”明妧问道。 她要一句实话,虽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安妃,但在一个皇宫里头待着安妃是不是真的有这么蠢,有没有毒害别人的动机,她不清楚,但皇后不可能不清楚。 皇后看着明妧,缓缓吐出来两个字,“十成。” 可她认定安妃是被冤枉的没用,她的认为不能作为证据,这后宫里枉死了不知道多少人,是个人都该习惯了。 也只有镇南王世子妃才会为了九皇子去救他母妃,其他人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念头。 没人会在这吃人的牢笼里做着没有意义还得罪人的事,包括她皇后在内。 只是她和孙贵妃是敌,和明妧是友,一边抓敌人的小辫子,一边拉拢镇南王世子妃,对她来说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否则就算皇后知道安妃受冤,她也不会动替安妃洗刷冤屈的念头。 后宫就是这么冷酷无情,为了一个目标,所有人都是可以牺牲的,区别在于值不值得牺牲。 明妧想了想道,“这后宫的事,归皇后您管,明妧不过是心疼九皇子,想帮他一把,后宫这么大,我想没有什么事能瞒得住,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赏?如何重赏?”皇后不解道。 这后宫应该没人敢得罪孙贵妃吧? 明妧笑道,“给别人想要的,就是重赏。” 这后宫里的人最想要什么,她还真没有皇后清楚,是自由,还是钱,亦或者是嫔妃的位置? 这毕竟是后宫里的事,她只是站在九皇子的立场帮他一把,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皇后笑了笑,道,“本宫尽力相助。” 至于能不能替安妃洗刷冤屈,那就要看她有没有那福分了。 想到福分两个字,皇后心中微动,都说镇南王世子妃福泽深厚,如果这一回安妃能洗刷冤屈,那她就深信不疑。 和皇后告退后,明妧就出了宫,难得出镇南王府,明妧决定趁机回定北侯府一趟,铺子开张在即,有些地方要和卫明城商量一番。 看到马车徐徐停下,定北侯府的小厮有点懵,等见到明妧下来,又是狂喜,“世子妃回来了,快去禀告夫人。” 喜儿下了马车后,把明妧扶下来。 等她进二门,苏氏走过来道,“怎么回来了。” 明妧扶着苏氏的胳膊道,“皇后传我进宫商议买珍珠膏的事,我想着既然都出府了,索性回来看看您和爹爹他们,爹爹还好吧?” 苏氏摇头,“好不了,户部走水,账册烧掉大部分,本来是一堆烂账,现在这些烂账连账册都没了,再加上你爹才进户部,手底下的人不好管,你爹这些天忙的是焦头烂额。” 没有了账册,还想去查账,能查出来才怪了。 也真是难为她爹了,明妧道,“还是让爹爹别想着查账了,把户部的存银点清楚,从现在起,不许户部有烂账才是正经。” 明妧扶着苏氏往内院走,身后卫明城走过来,正好听到明妧说的话。 他恍惚想起来什么,转身走了。 喜儿回头,正好看到他,喊道,“世子爷。” 苏氏和明妧回头,就看到卫明城疾走的背影,苏氏道,“这是怎么了?” 喜儿摇头,“不知道啊,世子爷走过来的,好好的突然就转身走了。” “应该是有急事,”明妧道。 可怜她还有事要和大哥商议呢,看来是不行了。 卫明城骑马去了户部,这些天,卫明城已经是户部的熟人了。 他对账册的敏感,户部上下几乎默认将来刑部尚书的位置是他的,他简直就是大景首富沈家给朝廷培养的管账的。 定北侯正对着为数不多的账册翻看,脸上的愁容就没散开过。 卫明城走上前,道,“父亲。” 定北侯望着他,道,“有事?” 卫明城点头,把账册拿起来,道,“这些账册翻来覆去看过很多回了,没有后续账册,是查不出问题的,管好当下最要紧。” 定北侯皱眉,“当下有什么好管的?” “清点库银,重新登记,”卫明城道。 户部侍郎道,“这没有必要,户部多少钱,我们都知道。” “要精准到一钱银子,”卫明城道。 户部侍郎眉头一皱,定北侯就道,“即刻派人清点库银!” 户部一堆人清点库银,卫明城亲自盯梢。 这一忙,就忙到了傍晚。 户部还有多少钱,也有了明确数字。 看着那些数字,定北侯才知道这清点库银背后的意义,那就是户部有多少水份。 户部每个月都要和皇上回报还有多少钱,数字精准到两。 第二天早朝的时候,定北侯把这个精准的数字呈报给皇上。 朝堂上有记性好的,还记得上个月吴尚书报的数字。 两个数字差了二十九万七千两。 这一个月,户部最大的开销就是赈灾,皇上拨款十万两,他们都听见了,也就是还有十九万七千两的空缺。 在吴尚书的奏折上有这二十万两,但户部的库房内并没有。 皇上勃然大怒。 这已经是定北侯能尽所能查到的户部贪墨了。 户部库房也是过一段时间就要检查一回的,二十万两不翼而飞,户部居然一声不吭。 吴尚书死了,还有左右侍郎呢,一个都逃不掉。 第525章 落榜 对这二十万两,户部左右侍郎给的解释是,是吴尚书怕皇上嫌户部钱太少,所以加了二十万两,明面上好看些。 吴尚书被杀,又是他们的顶头上司,有什么过什么错直接往吴尚书身上推正好。 只是这样的解释,皇上会信吗?百官会信吗? 户部尚书叫的最多的就是穷,没钱,国库空虚,要节省开支…… 满朝文武中,说扫兴话最多的就是户部尚书,他会顾及皇上面子好看,在上报的账册上多二十万两?这是绝不可能的事! 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可能性都比这个高! 现在吴尚书死了,账册又被烧毁,户部的烂账不知道怎么查,现在知道账册有问题,而且只是冰山一角,皇上下旨把两位侍郎大人下狱,严加审问,严禁任何人探望。 这一回,皇上是动真格的了。 税银几十万两不翼而飞,户部的账册少了二十万两,户部天天跟他叫穷,想修个宫殿,没钱,想出行一趟,没钱。 户部尚书拿没钱两个字砸掉了皇上多少帝王美梦,做皇帝的权倾天下,国库没钱,一样寸步难行。 现在倒好,钱从户部几十万几十万的飞走,还不知道飞到了谁的口袋里,让人过逍遥日子,他还是个穷皇帝。 越想,皇上越来气,撂下一句狠话,“如果左右侍郎什么都不招,明儿抄家!” 做了这么多年的户部侍郎,想来也没少捞油水,抄家也能抄一笔充入国库…… 嗯,就是这句话,最后让皇上怒气更大了。 定北侯恍然想起来,道,“皇上,臣算错了户部的账,前些天抄了吴尚书的府邸,所得钱财都冲入了国库。” 吴尚书府查抄的钱填补了国库一部分烂账之后,还有二十万两的差额。 反正定北侯是无法估算户部这么多年到底贪墨了多少,想来数目惊人。 皇上让靖王爷审问左右侍郎,他们只一个劲的把过错推给吴尚书,反正死无对证。 顽固的态度,靖王爷都气笑了,“吴尚书是生了几双手几颗脑袋,户部大事小事都他拿主意,只手遮天,朝廷要你们两侍郎大人何用?!” 两人冥顽不灵,最后靖王爷带人抄了左右侍郎府。 两人加起来的家产比吴尚书少不了多少,光是银钱就把户部的空缺给补上了,遑论那些田产家宅。 一时间,京都风雨飘摇,谁也不知道户部一案背后会牵扯出多少人来,战战兢兢,心都提到嗓子眼的。 在这不平静的时候,明妧的铺子开张了。 美人坊。 名字算不上多出彩,但一看就知道是做女人生意的,里面卖的是各种养颜膏,还有九种调养身子的药,都与珍珠有关。 开张这一天,明妧没有去,是托卫明城照看的,喜儿带着海棠和青杏去看热闹,只留下雪雁伺候明妧。 天气晴好,微风徐徐。 这是一个好日子,不但是美人坊开张的日子,也是朝廷发榜的日子。 苏老太爷担任主考官,并且参与阅卷,甚至连题目也是他和柳太傅商议拟定,最后皇上点头的。 有苏老太爷在,明妧觉得科举应该不会出现舞弊的情况。 屋内,她看着书走神,书是她从书房挑的,书上有批注,是楚墨尘写的,半个月没见,越发想他了。 门外,一阵欢快的脚步声传来,雪雁笑道,“世子妃,喜儿她们回来了。” 喊了一声,明妧没反应,雪雁看了一眼,捂嘴笑,世子妃又走神了。 不过海棠她们的笑声太大,把明妧从愣神走拉回来,她笑道,“铺子开张如何?” 海棠和青杏回来了,但喜儿没回来。 明妧只当她落后了几步,也没多问。 青杏笑的合不拢嘴,“世子妃的珍珠膏,整个京都都有耳闻,用过的没用过的都想试试,差点没把美人坊给挤爆掉。” 还没有哪个铺子有美人坊开张这么热闹,还是世子妃聪慧,送了些珍珠膏出去,就把名声给打响了。 唯一可惜的是因为人多太热闹,以至于世子妃反倒不能亲自去看开张,她们口述,根本形容不了万一啊。 只是雪雁不解道,“那铺子世子妃不是打算卖药的吗?” 的确,那铺子明妧是准备开药铺的,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王爷托他帮忙处理掉那些丑珍珠。 珍珠膏是养颜的,放在药材一起卖,有些不伦不类,明妧干脆就先紧着王爷了,回头再卖药就是了,也不会妨碍什么。 高兴了会儿,海棠就说起另外一件扫兴的事,“大太太和三太太回府了。” 雪雁惊讶,“这么快就半个月了?” 明妧也觉得时间过的太快了些,海棠道,“道士向着世子妃,就不知道多说几天。” 对于道士,明妧倒没觉得哪不好,他也算帮了她好多回了,当然大家是互惠互利,明妧失笑,“她们也不会一直待在慈云庵,总会回来的。” 她又不怕她们,只是厌恶了被找茬而已。 青杏想起进内院时候,大太太从她们身上扫过的眼神,有些担忧道,“大太太似乎很不高兴,看奴婢们的眼神都不善。” 她们小丫鬟不够大太太瞧的,大太太针对的只是明妧。 雪雁捂嘴笑,不以为然道,“在慈云庵吃了半个月的素斋,心情怎么可能会好,能对咱们有好脸色才怪了。” 这般想,青杏也笑了。 明妧吃了块糕点,道,“喜儿呢,没回府?” 海棠摇头,“喜儿姐姐没有一起回来,回来的路上出了点事,她下马车了。” “出什么事了?”雪雁连忙问道。 青杏就道,“马车撞了一个烂醉如泥的书生,好像撞伤了,喜儿姐姐带他去看大夫去了。” 烂醉如泥的书生? “今儿是发榜的日子,喝的烂醉,肯定是落榜了,”雪雁惋惜道。 但是一喝醉连马车都躲不开,这不是拿性命在开玩笑吗? 一个小书生,没人放在心上,明妧继续吃糕点,一块糕点吃完,她起了身。 半个月没去长晖院请安了,如今大太太和三太太回来,她再不能躲着了。 净手后,又对着铜镜看了看发髻,明妧便带着雪雁去了长晖院。 第526章 弊端 到了长晖院,明妧才知道大太太看她的丫鬟眼神不善是为了什么。 她迈过花鸟山水折扇屏风的时候,就听到大太太的说话声传来,“我这一回在慈云庵替老夫人祈福,没想到户部会出这么大的事,我竟一点忙都没能帮上,回头我怎么和娘家嫂子交代?” 大太太的娘家外放在一富庶之地,在当地就是权霸一方的人物,虽然没有京都的锦绣膏粱,但日子过的比在京都滋润的多。 可以说脚跺一跺,地方要震三天。 是以,这么多人也没有回京,户部左侍郎就是大太太娘家大嫂的嫡亲兄长。 平常大太太和户部作侍郎夫人就往来密切,这一回左侍郎出事,大太太在慈云庵帮老夫人祈福,道士说要待够半个月,少一个时辰都不行,她不敢轻易离开。 却没想到两天都没挨过去,左侍郎府被抄家了! 这一切都是败定北侯府所赐! 见明妧走进来,大太太射过来的眼神比寒冬腊月的风还要凌厉几分,刮的人脸颊生疼。 明妧也不生气,因为她知道大太太会比她更生气,明妧道,“原来户部左侍郎和大伯母沾亲带故,那正好,大伯母帮忙撬开左侍郎的嘴,虽然查抄的家产不一定能还回去,但或许能保住一家老小的命。” “你!”大太太气的倒仰。 明妧巧笑嫣然,“查抄两位侍郎府是皇上的意思,是靖王爷带人去查抄的,身为户部侍郎,在其位,却不谋其事,还贪墨,被逮住了还死不认罪,就是把牢底坐穿都不冤。” 大太太嘴皮哆嗦,半晌没能说出来句话。 三太太则道,“好歹我和你大伯母也在慈云庵为了你不克老夫人,诵经祈福半个月,你一句感谢都没有,见面就把你大伯母气成这样,有你这样的晚辈吗?” 还要她感谢? 明妧内心震惊的无以复加,这脸皮厚比城墙了啊,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脚,还要怪她躲开了,这么厉害,咋不直接上天呢。 明妧望向三太太道,“这半个月,我一直很感激大伯母请道士进府,算出我克老夫人,差点搬回定北侯,万幸的是能化解,也正因为心中感激,所以想帮大伯母保住娘家大嫂的兄长一家,有什么不对吗?只是不明白大伯母为什么这么生气?” 明妧瞥向大太太,问道,“莫非大伯母是怪我父亲太尽职尽责,在户部衙门和账册被烧后,还一直想查出贪墨的人,最后查到了两位侍郎大人头上?” 一番话问的人哑口无言。 她不是傻子,明明是算计她,最后没成功,还要她感激,她感激的想送她们一人一大碗砒霜。 至于户部侍郎入狱,那是朝廷大事,定北侯公事公办,何错之有? 胆敢埋怨,捅到皇上耳朵里,皇上一定会雷霆震怒,有气也得憋着。 大太太端茶灌了一口,平复心中怒气。 明妧没待一会儿,王妃就过来了,老夫人见了眉头都皱紧了几分,平常王妃可没这么勤快的请安,如今王爷和世子离京,世子妃一来,她就赶来,这是怕世子妃受委屈吗,这王府里,有谁能给她委屈受? 老夫人摆手道,“退下吧。” 明妧也不想多待,福了福身,就告退了。 她一转身,外面大老爷进来,大太太起身问道,“情况如何?” 大老爷摇头,“不许探监,我没见着孙侍郎,这回想全身而退,几乎没有可能。” 招认了,就是死路一条,皇上不除掉他们,背后的人也会下手,不招认,则要把牢底坐穿,两害相权取其轻,把所有过错推给吴尚书是最明智的。 大太太脑壳一阵阵抽疼,户部侍郎遭受家变,要不了多久,她娘家兄嫂就该进京了吧。 进京了也好,帮不了户部侍郎,可以帮她,也不算白跑一趟。 明妧回了沉香轩,喝了一盏茶,吃了块红豆糕,喜儿才回来。 见她进来,海棠道,“怎么耽误这么久,那烂醉的书生没事吧?” 喜儿道,“我送他去周大夫那儿看的大夫,他伤的有些严重,左胳膊折了,而且很穷,连诊金都付不起,我身上也没带多少钱,幸好周大夫认得我,没收钱,这会儿那书生还在周大夫的药铺子里。” “不就是没考上,回去用功读书,三年后再考一回就是了,听说有些人四五十岁还在考呢,”海棠道。 喜儿摇头,“那书生说,这一回考不上三甲,他心爱的姑娘就要嫁给别人了,他能等三年,人家姑娘不会等他三年啊。” “还是个情种呢,”明妧笑道,“只是用情这么深,怎么不用功读书?” 见明妧这么说,喜儿道,“那书生很用功啊,那书生世子妃你也见过,就是坐牛车还看书的书生。” 进京赶考的路上,坐在牛车上都还读书,没有比他更认真的了。 海棠和青杏没有跟去,但雪雁在,她惊叹道,“那么认真,都还落榜了?” 明妧感叹古代科举难度大,难怪说是十年寒窗,喜儿则道,“那书生醉醺醺的,周大夫给他治伤的时候,他大骂朝廷不公,科举舞弊,皇上昏庸,令天下寒门子弟寒心,骂的周大夫都不敢听,最后用银针把他扎晕了,周大夫不是不放他走,是不敢放。” 这要一放出去,被人听到了,还不得抓去蹲大狱啊。 雪雁眨眼道,“可监考官和阅卷官都是苏老太爷啊,不应该存在舞弊才对,是不是那书生太自负了?” 喜儿摇头,这她就不知道了,她只是把自己知道的说给她们听。 “难道真出弊端了?”明妧挑眉道。 丫鬟齐齐望着她,世子妃这是怀疑苏老太爷么? 明妧当然不会怀疑苏老太爷了,苏老太爷是阅卷官,但阅卷官又不止他一个,他手里不出问题,难保别人手里不出问题。 遇到那书生也算是种缘分,她还说过希望他高中,知道了不问问,心里好像有点过意不去。 明妧想了想道,“去苏家走一趟。” 她起了身,喜儿道,“世子妃要亲自去吗?” “我自己去吧,我也有段时间没见外祖父外祖母了,”明妧淡笑道。 第527章 醉酒 明妧让丫鬟去外院找楚总管安排马车,自己则去蘅芜院和王妃说一声。 王妃只问了一句,“非去不可吗?” 明妧轻点了下头,王妃便道,“路上小心。” 明妧素来懂事,不是万不得已,王妃相信她不会出府,让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王妃这里好应付,结果到暗卫那里卡壳了,赵成一脸为难的看着她道,“世子爷随王爷离京之前,特别叮嘱不让世子妃您去苏家。” 明妧嘴角狠狠的抽了下,“他都不知道跑那里去了,还督促着京都酿醋大业呢?” 赵成一脸凌乱,这么说,世子爷的醋意好像是挺大的,但是苏三少爷惦记世子妃,世子爷能不上心,能不警惕么? 明妧执意要去,赵风为难道,“世子妃就别为难属下了,有什么事,属下去办也一样。” 明妧瞅着他,好看的眉头拧成一团,“真有那么为难?” 赵成没说话,但话都写在脸上,世子爷的醋劲有多浓,世子妃您是最清楚的啊,看护不力,世子爷舍不得拿世子妃怎么样,可他就未必了啊。 暗卫心里苦,然而明妧还塞黄连进去,她道,“我也不让你为难,我把你迷晕倒在去。” 说着,明妧抬手要下毒,赵成连忙后退几步道,“世子妃,属下随您去苏家便是。” 世子妃执意要去,他也不能死拦着,世子妃不改主意,可不得他该。 早这样,她就不用废多少唇舌了,明妧抬脚出沉香轩。 去苏家的时候,还特意绕道从美人坊前路过,生意极好,进出的客人络绎不绝。 看了两眼,明妧就直奔苏家了。 看到镇南王府的马车过来,苏家小厮愣了下,等看到明妧下来,就赶紧差人去禀告苏老夫人。 喜儿过来扶明妧下马车,雪雁也跟在身后。 迈过门槛,明妧就问道,“外祖父可在府里?” 管事的道,“在,老太爷在外院书房。” “我去见外祖父,待会儿去见外祖母,”明妧道。 管事的应下,差人去告知苏老夫人。 明妧走到书房前,小厮就把门打开了,然后退到一旁,明妧直接走了进去。 书房内,苏老太爷一脸笑容,一眼看去,就知道他心情极好。 不止他,就连苏大老爷也在。 明妧走上前,福身见礼,道,“外祖父心情这么好?” 苏老太爷只笑不语,苏大老爷道,“这一回岳麓书院考的不错,不出意外的话,前三甲至少有两个是岳麓书院的,此番阅卷,其中一篇文章老太爷是赞不绝口。” 苏老太爷惜才,他监考的学子中有这般出彩的,与有荣焉啊。 苏老太爷这么高兴,明妧真不忍心泼冷水,苏老太爷笑道,“来找外祖父,可是有事?” 明妧点头道,“我就是为了科举一事来的。” 这话说出来,苏老太爷和苏大老爷都有点懵,明妧和科举别说八竿子了,就是八十竿子也打不着啊。 苏老太爷神情收敛几分,道,“怎么关心起科举来了?” 明妧便如实道,“喜儿撞伤了一书生,那书生破口大骂科举不公,令天下寒门子弟心寒,那书生进京,还曾坐镇南王府的顺风车,相公还与他对对子,似乎挺有才学的,却落榜了。” 苏老太爷眉头皱成川字,“你确定那书生有才学?” 喜儿嘴快道,“他在进京的路上,搭人家牛车还在苦读,醉酒的时候还读诗,奴婢听不懂,但周大夫说他倒是满腹经纶,出口成章。” 周大夫,也算是苏家惯常请的大夫,苏老太爷知道周大夫为人不错,也有几分才学。 尤其这事明妧过问了,苏老太爷当然要重视,他道,“把书生带来,是真有才学,还是愤世嫉俗一考便知。” 明妧看向杏儿,道,“去周大夫那儿把人带来。” 喜儿点头如捣蒜,福身退下。 赵成护送喜儿去周记药铺请人,只是那书生还醉着,赵成扶着他出的门,塞进马车内。 然后喜儿就不知道怎么办了,“我怎么回去啊。” 周大夫笑道,“我让小伙计送你去苏家。” 喜儿连连道谢。 到了苏家,赵成拽着书生的胳膊,半扶半提的拎着进了府,直接去苏老太爷的书房。 一进屋。 哗啦一声,书生吐了。 明妧头疼,“先扶下去收拾干净,一会儿没才学,直接让人把他扔出去。” 赵成把书生拎走,小厮过来把地扫干净,苏老太爷额头一颤一颤的,他的书房,清雅之地,还没人喝醉酒来过,更别提吐了一地。 一刻钟后,书生换了套衣服,大概被浸了冷水,人清醒了几分,至少是自己走进来的,虽然走的很晃。 书生认得明妧,彬彬有礼,等见到苏老太爷的时候,他打了个酒隔,道,“我认得你,监考官,我要骂你……。” 苏老太爷眉头皱成麻花,强忍着才没有动怒。 苏大老爷道,“待会儿再骂,我且先考考你。” “你考吧,”书生道。 考人最简单的就是对联和接诗句了。 明妧坐在一旁,听苏大老爷考书生,对联的难度从易到难,书生对答如流,几个来回后,苏大老爷看向苏老太爷。 这书生有几分才学,尤其还是在醉酒的情况下,都能轻松应答,不应该落榜才是。 苏老太爷问道,“你可还记得自己答卷写了什么?” 书生笑道,“自己的答卷,怎么会不记得?” “现在能写出来吗?”苏老太爷问道。 书生点头,“给我笔。” 苏老太爷把桌椅让出来,赵成扶他过去坐下,只是笔拿到手,书生晃了好几下,“我怎么拿了两只笔?” 他甩了下,一粒墨汁朝苏老太爷飞去。 好巧不巧的砸在了苏老太爷的衣襟上。 苏老太爷深呼吸,把腾起的怒气压下。 明妧则扶额,这是酒劲又上来了啊,她站起来,掏出银针,狠狠的扎了上去。 速度之快,用力之大,尤其是书生的惨叫,苏老太爷都受惊了,他这外孙女真是…… 疼痛让人清醒,书生脑子清醒多了,提笔沾墨,开始写起来。 苏老太爷没忍住过来看了一眼,只一眼,他脸色就难看了起来。 第528章 纰漏 那脸色青的,明妧都担心会气大伤身,苏大老爷了解苏老太爷,这是要发怒的前兆,他瞥了答卷一眼,脸上也添了震惊之色,他指着答卷,道,“这,这不是……。” 苏老太爷抬手,把苏大老爷的手摁下,道,“让他写完。” 书生写的很快,一刻钟便写满了一页纸,然后把笔放下。 苏大老爷把他的答卷拿起来,递给苏老太爷过目。 苏老太爷飞快的从头看到尾,又看了一遍,脸色冷的仿佛脸上能凝结寒霜了。 这就是那份让他赞不绝口的答卷。 不,比那份答卷更加惊才逸逸,令人拍手叫绝。 苏老太爷问道,“这答卷是不是做了几处修改?” 书生道,“在考场上,答题紧张,考虑不周,出了考场,心中后悔,反省了几日,这是修改后的答卷。” 明妧便道,“要不再把原来的写一份?” 苏老太爷摆手,“不必了。” 这份答卷更好,没有必要再写一份。 “你当真落榜了?”苏老太爷问的认真。 书生大笑,“没有落榜,我这会儿应该在写家书回家报喜,而不是喝的烂醉如泥,怎么来的这里都不知道。” 明妧看向苏老太爷,道,“真的有问题?” “不是有问题,而是有大问题,”苏老太爷声音冷沉。 他监考的考场上,居然有人偷考卷,真正的饱学之士却落榜了,这样的污点,苏老太爷岂能容忍? 想到明天殿试,然后钦点三甲,苏老太爷就坐不住凳子了。 他要带着考卷和书生进宫,明妧道,“外祖父,您先冷静下,您是没法直接带个书生进宫的。” 苏老太爷都气糊涂了,不是谁都能往宫里头带人的。 就是他这会儿进宫,皇上都未必见他。 明妧道,“不是还有准备了没有选中的考题吗,让他再答一卷,外祖父带着两份卷子进宫见皇上,应该足矣让皇上传召他进宫了。” 苏老太爷出了一题,给书生半个时辰答卷。 书生满腹经纶,学富五车,不到半个时辰就写完了。 苏老太爷带着两份答卷进宫,未免皇上传召,所以书生也跟去了。 明妧准备回王府,一路随行,等他们进宫了再回去,绕不了一点路。 不是早朝的时候,一般大臣未经传召是不得入宫的,只有极少数大臣才能随意进出,苏老太爷管的是国子监,是一个等闲出不了大事的地方。 皇上正为户部的事生气,不见苏老太爷。 公公出来道,“皇上让苏老大人有什么事,明儿早朝再禀告。” 明妧远远的看着,见苏老太爷没有直接进去,就知道皇上不见他。 她从马车内下来,走上前,望着传话公公道,“去禀告皇上,就说我有要事求见。” 镇南王和定北侯是皇上最信任的人。 她定北侯之女,镇南王世子妃,还救过皇上,皇上总该见她吧? 明妧这样想,公公笑道,“世子妃和奴才开玩笑呢,您要进宫,哪用得着通传,您直接进就是,只是皇上见不见您,还得看皇上的心情。” 是能进,但是说白了,其实就是换个地方等皇上传召。 满朝文武,能直接进御书房的,只有镇南王和定北侯,后宫就只有太后。 明妧望向苏老太爷,道,“外祖父,要不我进宫见皇上?” 苏老太爷点头,把两份答卷交给她。 明妧带着两份答卷,跟随传话公公去御书房。 御书房内,小公公上前道,“皇上,镇南王世子妃求见。” 皇上眉头狠狠皱了下。 刚刚苏老太爷求见,他没见,怎么换她来了。 “让她进来,”皇上道。 明妧走进去,福身给皇上见礼,皇上道,“找朕有急事?” 明妧道,“明妧是帮外祖父送两份答卷来给皇上过目。” “答卷?”皇上眉头微皱,“秋闱都结束了,怎么还送答卷来,苏老大人爱才,也不能开这样的后门。” 明妧一脸黑线,望着皇上道,“不算走后门,勉强只能算爬窗户的。” 皇上嘴角狠狠一抽,德顺公公笑出声来,皇上瞥了他一眼,德顺公公强忍着,肩膀差点抖脱臼。 皇上把手中奏折放下,道,“朕倒要看看是怎么爬窗户的。” 明妧把答卷送上。 皇上接了答卷看起来,题目不对,但因为字写的不错,皇上还是往下看,几眼之后,就眸露赞赏了。 一篇答卷看完,皇上看下面一张,扫了两眼,眉头就拧成麻花了,“这答卷……。” 明妧朝皇上一笑,“这两份答卷都是一个落榜的书生写的,这会儿就在宫门外,与外祖父一起等候皇上传召。” 皇上脸色一沉,道,“宣他们进宫!” 德顺公公赶紧出去宣旨。 明妧没有走,很快苏老太爷和那书生就进了御书房。 看到皇上,书生跪在地上,皇上看着他绑着绷带,吊在脖子的左胳膊,皱眉道,“这是怎么了?” 书生没说话,明妧讪笑道,“被我的马车给撞伤的。” 虽然坐马车的是她的丫鬟,但马车的确是她的。 皇上扶额,他就说她怎么会关心科举,原来是撞了人的缘故。 明妧则道,“皇上不妨再出一题考考他。” 皇上便出了一题,书生当场答题。 皇上看过答卷后,对书生才学很是赞赏,让他落榜,科举问题不小。 皇上问苏老太爷道,“此次秋闱怎么出这么大的纰漏?” 苏老太爷摇头,“臣不知,臣负责监考和阅卷,这案卷是统一誊抄,臣不知道这考卷是谁的。” “会不会是誊错了?”明妧问道。 “绝不可能,”苏老太爷很确定。 明妧就是随口一问,她知道古代科举怕考官认出学子的笔迹,交卷后,统一誊抄,然后让考官阅卷的。 既然是誊抄,难免出错,只是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因为岳麓书院参加考试的学子不少,苏大老爷是岳麓书院山长,苏老太爷避讳,就是监考都不四下走动,就坐在那里看着。 书生的试卷被换是肯定的,但现在不确定其他人有没有舞弊现象,又是谁这么大胆敢偷换试卷,而且怎么就那么巧换了书生的? 第529章 信鸽 查科举弊端不容易,尤其明天就要殿试了,现在知道考生答卷被人动了手脚,殿试肯定要推迟。 皇上让德顺公公传旨下去,殿试延后三天。 也就是苏老太爷只有三天时间查科举舞弊之事。 苏老太爷道,“考生那么多,且住的分散,有些落榜的,估计都启程回家了,怕是不好查。” 三天时间太短了。 明妧便道,“外祖父,那些考生的试卷都还在吧?” 苏老太爷想了想道,“出现偷换考卷的事,一旦有风吹草动,原件肯定很难找到了,但誊抄后的答卷都在。” 明妧干净的眸子笑意点点,“只要有就行,让那些考生来认领答卷,一旦出现两人抢一张答卷,这事自然也就闹大了,到时候那些考生会要求重考,就再考一次便是。” 能榜上有名的都有真才实学,没那么容易落榜,不惧怕在考一次,如果前面作弊的落榜了,他们的名字会更高。 苏老太爷眸露赞赏,皇上点头道,“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且这样办吧。” 苏老太爷领命,准备告退。 外面有公公进来道,“皇上,不好了,出事了。” 皇上眉头一紧,道,“出什么事了?” 小公公也不知道,只将刚接到的信筒呈给皇上过目,这信筒是六百里加急送回来的,上面有蓝色刻字。 一般红色为喜,蓝色为忧,意味着是不好的事。 德顺公公接了竹筒,拆掉密封,拔开盖子,把里面的信呈给皇上看。 因为想知道出了什么事,所以苏老太爷和明妧都没有动,就那么看着皇上。 只见皇上扫了两眼信后,眉头就拧成麻花了,苏老太爷忍不住问道,“皇上,出什么事了?” 皇上把信递给苏老太爷看,苏老太爷赶忙上前接过。 明妧凑到一旁瞄了一眼,信是从东陵送回来的。 东陵皇帝大寿,大景朝和北越还有西秦都派了大臣前去贺寿,大景朝派去的使臣发现东陵对待北越的态度格外亲厚,似乎有联盟之势。 大景朝、西秦、东陵还有北越国力都差不多。 一旦东陵和北越联盟,对大景朝来说是个不小的威胁,两年前东陵就是和北越联盟,打的大景朝溃不成军,打掉了大老爷的镇国公爵位,成就了镇南王。 当年王爷力挽狂澜,不止是他用兵如神,还因为他一边积极说服西秦和大景朝联手,一边离间东陵和北越,再加上北越爆发洪水,哀鸿遍野,王爷又抓了东陵主将,那一场战争才会迅速平息。 这两年东陵和北越都风调雨顺,一旦联手,难保不是存了蚕食鲸吞大景朝之意,不得不防。 所以使臣才会六百里加急把信送回来,让皇上有所防备。 皇上眉头皱的紧紧的,这么大的事应该找王爷进宫商议,偏生派他去查税银一案了,皇上下旨道,“传王爷回京,再传靖王爷进宫议事。” 苏老太爷是文官,打仗的事他管不着,便和明妧退下。 昭阳宫内。 孙贵妃正躺在贵妃榻上,宫女跪在地上拿美人锤给她捶腿。 有公公快步进去道,“娘娘,镇南王世子妃和苏老大人进宫了,还带了一受伤的年轻男子。” 孙贵妃眉头一皱,眼睛睁开道,“出什么事了?” 公公摇头,“不知道,但是皇上下旨殿试延后三天。” 殿试延后? 好端端的殿试怎么会延后,想到苏老太爷是这一次秋闱的主考官,莫非秋闱出问题了? 孙贵妃心底隐隐不安,只要碰到镇南王世子妃,就没有好事过,她怕了,“把这事告知晋王知道,务必谨慎。” 再说明妧,和苏老太爷一起出了宫,就坐上马车回镇南王府。 回了沉香轩,喝了半杯茶,就去了后院。 青杏正在收拾掉在地上的药材,喜儿见了道,“怎么把药材打翻了?” 青杏看着她道,“为了帮你抓鸽子,结果鸽子没逮住,撞翻了药篓子……。” 屋顶上有白鸽,正东张西望,喜儿看的咬牙切齿啊。 明妧帮忙调制了吃食,鸽子很爱吃,沉香轩后院每天都能看到七八只鸽子,可就是逮不住。 喜儿气的直跺脚,明妧见了道,“傻乎乎的,就不知道在吃的里面加点迷药吗?” 喜儿惊呆了,“这样也行?” 明妧敲了她脑袋瓜一下,“迷药连人都能迷晕,何况是一只小小鸽子。” 喜儿连连摇头,她不是怀疑世子妃说的法子不管用,而是世子妃的脑袋为什么那么好使唤,她仇视这些鸽子好些天了,想尽办法抓他们,可就是没成功过,她怎么就没想到用迷药呢。 喜儿望着屋顶上的鸽子,丫的,你们等着被我做成烤乳鸽吧! 这边明妧在竹屋忙,那边大太太去刑部大牢探监,但是被阻拦在门外,没能进得去,丫鬟塞了一百两过去,狱卒都没答应。 靖王爷说了,再让户部两位侍郎被杀,他们的人头通通落地。 大太太的丫鬟道,“户部侍郎和是我家大太太娘家大嫂的兄长,我家大太太是不可能杀侍郎大人的!” 狱卒也知道不大可能,但万一呢? 谁知道大太太的吃食里有没有被人下毒,他们赌不起。 这钱虽好,但命没了,再多的钱也没用,大太太气的跺脚回了王府。 晋王府,书房。 一只灰色的鸽子落在窗户上,晋王抓了信鸽,从它脚脖子上的竹筒内取出信来,把鸽子往空着一抛。 晋王把信展开看了一眼,眸底寒芒毕露。 “连儿子都管不好,如何能成大事?!”晋王气的把手里的信扔在地上。 晋王妃走上前,问道,“王爷,出什么事了?” 晋王深呼吸,没回晋王妃,只吩咐道,“把信给他送去。” 晋王身后的男子上前,把扔在地上的信捡起来,他知道王爷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男子前脚走,后脚孙贵妃的人就来了,晋王本就冷沉的脸,更沉了三分,晋王妃是气不打一出来,怎么大事小事,镇南王世子妃都要掺和一脚?! 偏生她又命大,怎么都要不了她的命,现在出行更是前呼后拥,再难找到下手的机会。 想到儿子的死,女儿的委屈,晋王妃想将明妧千刀万剐的心都有。 第530章 灰鸽 晋王爷让人盯着苏老太爷,一有什么事即刻回禀他知道。 而那封信,则被送到了镇南王府,送到了大老爷的手里。 信上只有一行小字:楚大少爷误事,速请召回。 寥寥数语,却让大老爷火上心头,气的脸色铁青。 走之前,他千叮万嘱,让他务必以长房为重,否则就当没他这个儿子,他还敢把他的话当成是耳旁风?! 不是耽误了大事,不会给晋王爷送信,更不会给他送来! 越想,大老爷就越气的浑身颤抖不止,那封信在他手里成了一团粉末,被风吹散。 他提笔写字,最后笔提了起来,却迟迟没有落下。 半晌之后,他把笔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沉着脸起身出了书房。 书房外,小厮望着他,大老爷道,“把太太找来,就说我有要事与她商议。” …… 翌日,天气晴好,风和日丽。 今儿本该殿试,皇上却突然下旨往后延期,那些学子们都惶惶不安,怕出了什么事。 很快,就有衙差出来张贴告示,让参加科举的考生们去贡院,也就是考场领取他们的考卷,如有不到者,视为放弃进士资格。 这告示贴出来,那些学子们哪个敢不当回事啊,名落孙山的或许不在意,但考上的,那是迫不及待的往贡院涌去,唯恐落后了,好不容易考上的名次被取消了,那可真是没地儿哭去。 贡院外,围了一堆学子。 有考官宣读考卷,是自己写的肯定听的出来,然后上来领取。 有些来不及的,就把考卷贴在墙上。 读到那封出事的考卷时,书生上台领取,没有人来争夺。 苏老太爷觉得真的有可能是誊抄试卷的时候出岔子了,安心之余,又很愤怒,因为这样的纰漏差点误了一个考生的终身。 苏老太爷觉得太不把科举当回事了,一定要严惩不贷,但很快,他又发现,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有好几份考卷贴在墙上,迟迟没人来认领,还有考生不认得自己的考卷。 不认得考卷,可以说记性差,可一个记性差成这样的学子,居然还榜上有名,这不明显有问题吗? 然后,事情也就闹大了,科举舞弊,那些学子们要求朝廷给他们一个公道。 那些有权的有钱的,提前知道科举题目,做好小抄,抄出来一个进士,抄出来一个光耀门楣,对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来说,未免太不公平了。 一时间,贡院外乱成一团,哄闹不断。 苏老太爷站出来表态,他会给大家一个公道。 苏老太爷是这一届科举的主考官,再加上他桃李满天下,算起来有不少学子是他的徒孙,对苏老太爷那是敬重有加。 再加上让大家认领试卷就是苏老太爷要求这么做的,如果不是发现科举有问题,他不会这么做,是苏老太爷要给天下的寒门子弟出头啊。 那些书生安静下来,等苏老太爷处理此事。 苏老太爷进宫找皇上商议。 沉香轩,后院。 明妧在竹屋内忙着调制药膏,这日子过得无聊,就调制药膏打发时间了。 屋外,喜儿的欢呼声传来,“雪雁,雪雁,我逮到一只灰鸽了!” 雪雁拿着药材过来,嗔道,“那是你逮到的吗?” 要不是世子妃聪慧,让她在吃食里下迷药,再给她三天,她也逮不到一只鸽子。 “一会儿烤乳鸽吃,”喜儿笑道。 那天在湖畔的烤鱼味道不错,她到现在还记的,她刚这样想,雪雁就打趣她了,“看来湖畔的事,你都还记得清楚。” 喜儿脸腾的一红,要过来挠雪雁,让她笑话她! 雪雁求饶,“好了,好了,我错了。” 喜儿努嘴,她看着信鸽,雪雁见信鸽的脚脖子上还绑着竹筒,她道,“这信鸽在给人送信呢。” 她不说,喜儿还沉浸在逮到只鸽子的喜悦中,她道,“我把它迷晕了怎么办?” 雪雁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去问问世子妃吧。” 世子妃的迷药,或许有解药也说不一定。 喜儿抓着白鸽来着明妧,明妧问道,“看看信上写了些什么再说。” 如果十万火急的话,她就帮忙送一下,她的迷药药性强,一时半会儿醒不了,要是重要的话,她就代送下,以免耽误了别人事。 喜儿忙把竹炭里的信取出来,信很小,但是信上没写字,而且把喜儿气了个半死。 当日在佛光寺后山,在她脸上拉屎的那只鸽子脚上的信也是空的! “这就是那天那只在我脸上拉屎的鸽子!”喜儿咬牙切齿道。 雪雁失笑,“气糊涂了吧,你那只鸽子是白色的,这只是灰色的。” 喜儿脸一红,好像是她记错了,但她死鸭子嘴硬。 “就算不是,那他们肯定是亲戚,就算不是,他们的主子肯定一样!”喜儿哏着脖子道。 她长这么大还没丢过那么大的人,这口鸟气不出了,她会郁闷死的。 她望着明妧道,“姑娘,奴婢要把鸽子烤了吃。” 明妧没回答她,她正拿着那张纸轻嗅,纸上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儿,纸上应该不是没字,而是写了字,用特殊药水遮掩了,旁人看不见而已。 这么谨慎的传递消息,看来信上的内容很隐秘很重要。 明妧有点蠢蠢欲动了,她想知道这信上写的是什么,虽然偷看人家信不道德,但怎么就那么巧从沉香轩上空飞过,又被食物香味吸引,最后被迷晕。 如果这信是镇南王府的人传递的呢? 明妧多嗅了几下,喜儿清秀的脸庞上满是迷茫和不解道,“世子妃,怎么了?” “先把鸽子关起来,”明妧道。 喜儿连连点头,但是没有鸟笼,雪雁去前院取来。 等她回来,又迷晕了几只鸽子,雪雁哭笑不得,她望着喜儿道,“拿个鸟笼的功夫就迷晕几只了,还不快把食物收起来,你打算迷晕多少只?” “当然是越多越好了,”喜儿一脸得意。 屋内,明妧的说话声传来,“把食物收了,过来帮忙。” 喜儿吐了下舌头,雪雁的话她可以不当回事,明妧也这么吩咐,她就不敢不听了,连忙照做。 第531章 书房 把鸟食收了,喜儿进屋帮忙,明妧一边嗅着纸张上的药味,一边打开抽屉抓药。 半盏茶的功夫,抽屉开了十几间,明妧把纸张放好,然后抓药。 这一忙,就忙到了太阳下山。 天边的火烧云绚烂如锦。 终于忙完了,明妧站值了身子,揉着酸涩的脖子,忍不住道,“要是信上的内容说的是无关紧要的事,就太对不起我忙这么大半天。” “肯定是大事,”喜儿扬着清秀的小脸道。 明妧让雪雁把纸张拿来,她滴了一滴在纸上,药水滴落,在纸上漾开。 渐渐的,字体显现出来,看着上面的一行小字,明妧脸上的笑容瞬间湮灭,喜儿和雪雁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皆倒吸了一口气。 信上字不多,只见上面写着:依计划行事,逆子若不听劝,一并除去。 逆子啊。 都说虎毒不食子,让飞鸽传信的人心狠的连自己的儿子都杀,这得心狠手辣到什么程度,这还是人吗? “不知道是谁这么狠心?”喜儿有点心疼那逆子了。 不管他再怎么忤逆,那也是他儿子啊,做爹的这么狠心,真是投错胎了。 雪雁隐隐有些担忧,因为明妧的脸色不好看,她从来没见过她脸色那么难看过,哪怕是那回大太太护着琅嬛郡主,给了世子妃一巴掌的时候,也比现在好。 明妧拿着信转身走到窗户处,赵成守在暗处,闪身出现在窗户旁,道,“世子妃找属下有事?” 明妧把信纸递给赵成,问道,“你可认得这笔迹?” 赵成看了一眼,被信上的内容说震撼,但要说笔迹,他不大认得。 他懂明妧的意思,他知道明妧怕这信纸是大老爷的,这信鸽从沉香轩上空飞过,很可能是镇南王府放飞的。 在大老爷眼里,楚墨枫救楚墨尘和明妧,可不就是逆子吗? 赵成想了想道,“属下去瞧瞧。” 明妧点头,赵成纵身一跃,从窗户旁消失。 屋外,海棠过来道,“世子妃,晚饭准备好了,该吃晚饭了。” 明妧没有回头,喜儿和雪雁叹息,看到那么一张堵心的信,谁还吃的下晚饭啊。 要是信是别人的还好,万一真是大老爷写的,那意味着王爷和世子爷他们有大危险了。 未达目的,不惜连自己的儿子都狠心除掉可想而知那人办事的决心了。 只是吃不下饭也得吃啊,这会儿都不知道世子爷和王爷在哪儿,世子妃就是有心也无力,管好自己不馅于危险,就是帮了世子爷的忙了。 喜儿上前,劝明妧道,“世子妃,咱们先吃饭吧,事情肯定没有咱们想的那么糟糕,咱们别自己吓唬自己。” 雪雁连连点头,“喜儿说的对,吃饱饭才能想出解决办法。” 明妧道,“去吃饭吧。” 回了内屋,一桌子美味佳肴,明妧是一点食欲都没有,如同爵蜡。 就这样,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吃,好歹也吃了大半碗饭下肚。 正想着,窗户被敲响,雪雁赶紧去开窗,明妧也走了过去,赵成神情凝重道,“是大老爷的笔迹。” 明妧心沉到谷底,她挣扎道,“确定没有弄错?” 赵成摇头,“属下对照了好几遍,是大老爷亲笔。” 大老爷为了除掉王爷和世子爷,不惜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要一并除掉,他简直是疯了。 遇到这样的疯子,赵成心都在颤抖,为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王爷和世子爷,还有大少爷捏一把冷汗。 “世子妃,现在该怎么?”赵成问道。 这信还没有送出去,但大老爷存了这样的心思,才是最可怕的。 明妧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她道,“容我想想。” 她回了桌子,一边吃饭,一边想事情。 晚饭吃完,明妧就想到该怎么办了,她对赵成道,“多找些大老爷的亲笔。” 赵成为难道,“这很难办到,大老爷的亲笔不多,我也只在楚总管那里找大老爷亲笔写的帖子找到几个字辨认。”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明妧问道。 “王爷的书房应该有,”赵成道。 当然,最有大老爷笔迹的是大老爷的书房,只是王府守卫多,他压根就偷不到,王爷的书房的或许还有几分可能,但他进不去,世子妃能不能进去,他也不知道。 不管能不能,明妧总要试一试,她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明妧直接去了外院,然后被拦了下来,书房重地,没有王爷允许,不得随意进出,王爷不在,他们更不能放行。 明妧能怎么办,她就是想硬闯,她也没有那本事,她只得回内院,去蘅芜院找王妃。 丫鬟刚把明妧要去王爷书房的消息禀告王妃知道,明妧就进屋了,王妃看着她道,“怎么要去王爷的书房?” 明妧走上前,道,“明妧想找个东西,但是暗卫不许进。” 王爷的书房,她也不是没去过,只是都是楚墨尘陪着的,再加上王爷在。 王爷是将军王,他的书房机密多,不许人随意进出也很正常,可是她现在需要进去而被拦在外面,明妧郁闷啊。 她不知道王妃能不能进去,所以来碰碰运气,或许王妃可以呢。 明妧猜对了,王妃还真的可以进,她信任明妧,道,“母妃带你去。” 明妧扶着王妃出蘅芜院,正要往外院走,半道上,一丫鬟过来传话,“老夫人让……世子妃去长晖院一趟。” 世子妃三个字,丫鬟喊的有点虚,因为她在犹豫是不是更应该叫郡主。 明妧有点不虞,这都什么时辰了,老夫人还叫她去,不用说肯定是她要进王爷书房的事。 一把年纪,管的这么宽,也不怕晚上失眠睡不着。 老夫人传明妧,王妃知道了都会去,何况丫鬟是当着她的面禀告的,王妃就和明妧一起去了。 屋内,三太太在陪老夫人用晚饭,明妧和王妃进屋的时候,老夫人刚刚歇筷子,丫鬟把饭菜撤掉。 明妧上前福身请安道,“这么晚了,不知老夫人找明妧来是?” 老夫人看着她道,“你也知道时辰晚了?” 明妧暗翻一白眼,她为什么不知道,外头天都暗了好么。 第532章 笔迹 明妧不说话,三太太直接道,“王爷书房是王府最重要的地方,世子妃要去王爷的书房做什么,被拦在外头,还找了王妃陪你去。” 真是一个比一个管的宽,知道王妃陪她去,还要问做什么,难道王妃就一点分寸没有,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知道她们好奇,不给个理由不好打发,明妧道,“我去父王的书房找本书,不能去吗?” “当然不能去,”三太太否决道。 王爷的书房,大老爷和三老爷都不能随便进,凭什么她一个世子妃想进便进的。 王妃看了三太太一眼道,“如果老夫人和三弟妹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和明妧去王爷的书房找书了。” 王妃凭实力袒护明妧,明妧心里乐开了花,四肢百骸都舒畅开来。 三太太脸色青红紫轮换了变,仿佛打翻了颜料盘一般。 她气的心口一堵,半晌没说话,王妃朝老夫人福身,就和明妧一起出了长晖院。 半道上,王妃问道,“你要找什么书?” “不拘是什么书,只要上头有大老爷的笔迹就行,”明妧道。 王妃多看了明妧一眼,疑惑她要找大老爷的笔迹做什么,但被拦在门外,还来找她想办法,这是非拿到不可了? 对明妧,王妃除了她医治好楚墨尘,救过他的感激之外,还有一股莫名的信任,四下人来人往,王妃担心问太多,稍不注意被丫鬟听了去,给明妧惹祸上身。 只是要大老爷的笔迹而已,不是什么大事,王爷的书房内不止有大老爷的笔迹,其他人的都有。 这点小忙,对王妃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她淡淡一笑,和明妧往前院走。 进了书房所在的院子,明妧脚步停下道,“母妃,我就不进去了。” 王妃拍了拍明妧的手道,“那你等母妃会儿。” 明妧干净如天空的眸子闪过潋滟光芒,她就等候在院子里的一棵槐树下,这边王妃推门进书房,那边萧琅嬛带着丫鬟走过来。 喜儿撇撇嘴,幸亏世子妃防备一手,没有跟进书房,否则就要有人坏事了。 萧琅嬛走过来,见明妧站在树下,她道,“四弟妹怎么没有进书房?” 明妧眼底闪过一抹讥笑,道,“老夫人和三婶都说书房重地,等闲之人不能进,找本书母妃代劳就成了,我就不忤逆她们了,你来是?” 萧琅嬛眸光微闪,道,“我和丫鬟遛食,看见你和母妃脚步急切的往前院走,当是出了什么大事,就过来看看。” 明妧没再说话,只盯着书房看,萧琅嬛觉得无趣,转身想走,又觉得既然都来了,传到王妃耳朵里,她该不快还是不快,她坦坦荡荡。 等于了约莫小半盏茶的功夫,书房的门吱嘎一声打开,王妃走了出来,又将门关上。 见萧琅嬛也在,王妃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眸底闪过一抹不虞,萧琅嬛迎上去,道,“母妃。” 王妃将一点不快压下,等明妧上前,将手里的书递给明妧。 萧琅嬛看了一眼书名:《南林手扎》。 明妧接过书,向王妃道谢,然后随手翻了下,眉头微皱,这好像不是大老爷的笔迹? 难道王妃不认得大老爷的笔迹? 明妧内心有点小失望,不过没关系,王爷书房没有,皇上那里有,左右明天她要回定北侯府一趟,让父亲帮忙找皇上要便是,不是什么麻烦事。 夜色渐深,萧琅嬛扶着王妃往前走,进了二门后,王妃对明妧道,“你回沉香轩吧,琅嬛送母妃回蘅芜院就行了。” 明妧点点头道,“那就有劳三嫂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萧琅嬛神情淡淡道。 明妧福了福身,便带着喜儿回了沉香轩,刚进门,窗户就被敲响。 喜儿过去开窗户,赵成递过来一本书,喜儿见了道,“这是什么?” 明妧正好走过来,赵成解释道,“这是王妃刚刚让看守王爷书房的暗卫送来的,是大老爷亲笔誊抄的兵书。” 王妃知道不论她从书房带什么书出来,老夫人和三太太她们都好奇,只能虚晃一枪了,对于活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做什么事别人都要知道的感觉,王妃也不喜,只是大部分时候,王妃不在乎而已。 拿到书,明妧心情就灿烂了,她随手翻了下,她需要的字上面都有。 明妧把书收好,然后起身去了后院。 这一忙,就忙到了月上中天,直到哈欠连天方才回屋睡下。 一夜好眠,白日的困乏让她连梦都没做一个,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起来。 用了早饭后,便去长晖院请安,她去的这么晚,老夫人有微词了,明妧解释道,“母妃帮我在父王书房找到了我要的孤本,夜里看的起劲,多看了几页,睡晚了。” 萧琅嬛也在,她道,“那本《南林手扎》有那么好看?” “写的挺不错的,相公……四哥离京之前向我介绍的,临时随父王离京办事,这事就搁置了,我昨晚在书房找书,临时想起来,便去父王的书房拿,谁想到进不去,这才让母妃帮我跑一趟,那本书我昨晚已经看完了,待会儿就送给母妃,”明妧淡淡道。 一声四哥,明妧喊的挺痛快的,其他人脸色变一变,她还真当自己是镇南王府郡主了,喊的这么麻溜! 谁能猜到其实明妧更想在楚墨尘跟前喊,绝对能气的他眼冒火星,想掐死她。 萧琅嬛便道,“四弟推荐的,你又说好看,正好我闲的无聊,也看看打发时间。” 明妧没理会她,书还给王妃,她爱看不看,与她无关。 请安之后,明妧便福身告退,出了长晖院,便差喜儿回去拿书,她在花园等了片刻,便拿着书去蘅芜院。 叫明妧郁闷的是,她进屋的时候,萧琅嬛正在陪王妃说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逗的王妃很是高兴。 明妧上前把书交给王妃,王妃笑道,“这么厚一本书,这么快就看完了?” 明妧淡淡一笑,“兴师动众找一本书,想来感兴趣的人多,就不让他们等的心急了。” 萧琅嬛脸色变了变,王妃笑道,“你管他们做什么,别累坏了身子才是。” 明妧点头道,“相公还介绍了另外几本,我也不好再麻烦母妃替我找,我打算一会儿去苏家一趟。” 天下藏书,苏家占一半,要什么书,去苏家找准没错。 只是这话,听的人心里不大舒服,当然,这些人不包括王妃,她知道明妧只是找借口出府一趟而已。 她便道,“路上小心,多带些人护着。” 明妧连连点头。 第533章 密信 明妧并非去苏家,她只是说给萧琅嬛听的,出了镇南王府后,就直奔定北侯府了。 定北侯府的人看到明妧回来,愣了一会儿,一小厮迎上来,另外一小厮则赶紧去禀告定北侯。 喜儿下了马车后,将明妧扶下来,然后进府。 李总管快步上前,明妧问道,“父亲和大哥可在府里?” 李总管连忙回道,“侯爷在书房,世子爷出去了,世子妃找世子爷可是有急事?” 明妧轻点了下头,“去找一下大哥。” 对于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的明妧来说,她回定北侯府,定北侯府的丫鬟小厮都做好了她来是有要紧的心理准备,甚至通过观察明妧的脸色猜测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李总管没敢耽搁,派了好几个小厮出去找卫明城。 明妧则去了书房找定北侯,在她去之前,小厮已经禀告定北侯,明妧来找他了。 明妧迈步进门,定北侯眉头微拧,问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明妧走上前,把那张纸条递给定北侯看,然后道,“这是喜儿拿迷药迷晕的信鸽脚腕上绑的无字信,我调制了药水让字显现,这信是镇南王府大老爷亲笔写的。” 定北侯脸色大变,他望着明妧道,“你是要我把信送进宫交给皇上?” 明妧摇头,“这信是大老爷亲笔,他抵赖不掉,什么时候交给皇上都可以,女儿此番回来,是想找大哥再写一封信送出去,将计就计。” 她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护楚墨尘周全了,至于能管多少用,她也不知道。 卫明城去沈家探望沈家大老爷和沈大太太还有妹妹,定北侯府的小厮赶去的时候,卫明城正陪他们说话,沈大太太在吃燕窝粥。 定北侯府的小厮匆匆找来,沈大太太有些不大高兴,毕竟她是真的拿卫明城当儿子看待的,卫明城也不常待在沈家,而是东奔西跑,儿行千里母担忧。 现在他住在定北侯府,沈大太太没那么担忧,但也不常见到,好不容易来陪她说会儿话,定北侯府就派人找来。 沈大太太难免多想,觉得是定北侯府不喜欢卫明城再和沈家走的太近,但卫明城毕竟是人家的儿子,沈大太太心里不舒服也不好说出来。 卫明城感觉到她的不快,便问小厮,“可是有急事?” 小厮回道,“世子妃回府,进门就找侯爷和大少爷,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小的也不知道。” 沈大太太一听是明妧找卫明城,赶紧道,“那你快回去,怕是真有什么大事。” 明妧替她女儿治病,经过这些天的调养,女儿的身子骨好多了,这些沈大太太都是看在眼里的,别的不说,晚饭后能陪她在花园走上一圈而不会头晕咳嗽了。 沈大太太相信女儿绝对有病愈的一天,这可都是托了镇南王世子妃的洪福,她和沈大老爷一直记着明妧的恩情,只是人家住在镇南王府,贵为镇南王世子妃,也不需要沈家帮助,这恩情还不知道有没有还的一天。 卫明城起身,和沈大太太告辞,就匆匆赶回定北侯府。 知道这么一封密信后,卫明城道,“我倒是知道一个擅长临摹笔迹的人。” 明妧就是知道卫明城见多识广,认识的人多,才来找他的。 明妧把书交给卫明城,定北侯叮嘱道,“城儿,此事事关重大,务必要确保送出去的信能以假乱真。” 卫明城点头,“父亲放心,我这就去办,很快就会回来。” 临摹几个字而已,不费多少时间,只是明妧一颗心始终忐忑不安。 该办的都办了,不打扰定北侯办公,明妧出了书房去内院找苏氏。 只是刚出远门,就看到苏氏走过来,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明妧脸上带笑,扶着苏氏道,“一点小事,趁机回来看看您和爹爹还有大哥他们。” 苏氏在内院等了半天,迟迟不见明妧过去,就直接找来了,明妧问道,“二妹妹她们呢?” 苏氏笑道,“明蕙她们逛街去了,要是在府里,知道你回来了,早来找你了。” 这是肯定的,只是就那么不凑巧,昨晚上才决定回来的,也就没有先派人来告知一声。 人不在也好,她今儿也没有心情陪她们闲聊说笑,明妧扶着苏氏回内院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的气色很好,看到明妧回来高兴不已,担心出了什么事,便多问了一句,明妧找了个由头打发了,老夫人也没怀疑什么。 趁着明妧在,老夫人和苏氏聊起谢婉华的亲事,这些天上门提亲的人不少,老夫人和苏氏琢磨了半天,还是觉得东宁侯府的亲事最好,问问明妧的意思。 明妧能有什么意思啊,要嫁人的又不是她,她道,“婉华表妹什么意思?” 老夫人笑道,“亲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一个女儿家,问她也只会害羞。” 害羞是肯定的,毕竟年纪不大,只是这害羞之中有没有不愿意呢,还不知道谢婉华有没有放弃楚墨枫。 明妧想了想道,“祖母还是听听婉华表妹的意思吧,咱们侯府也不需要和别家结亲来巩固朝廷地位,挑选的夫婿当以人品为上,表妹也要中意,毕竟是和她过一辈子的人,再者姑母和姑父的意见也要征求下。” 毕竟只是外孙女儿,亲事还是要人家亲爹娘点头才是。 一般这样关乎人家一辈子的事,明妧是不会替别人做决定的。 苏氏笑道,“你姑母送信回来,说准备回京待一段时间,你祖母只是问问,也没有现在就定下的意思。” “明妧觉得这事还是姑母和表妹自己拿主意最好,”明妧笑道。 不只是谢婉华,还有卫明绮和卫明依她们也都到了适龄年纪,老夫人压在心底的石头挪开了,最叫她上心的就是孙子孙女的亲事了。 二房分家了,再加上做的事叫她失望透顶,老夫人彻底不管二房了,三房和四房也知道争夺爵位无望,把心思收敛干净,一心捧着苏氏,定北侯府比以前和睦的多。 屋子里其乐融融,有说有笑,明妧短暂的把密信一事抛诸脑后。 第534章 证据 既然回门了,当然要吃回门饭,和苏氏陪着老夫人用饭,三太太和四太太作陪,至于卫明依她们,四太太摇头道,“一出府就玩没了影儿,也不知道回来。” 三太太则道,“明妧开的铺子,卖的珍珠膏生意极好,听说这些天,天天断货,供不应求。” 明妧笑道,“这我倒不知道,我交给大哥帮忙照看的,就是辛苦大哥了。” 苏氏给明妧夹菜,嗔笑道,“你大哥在沈家锻炼那么多年,管一个铺子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只是铺子是镇南王府的,等世子回来,还得他接手才行。” 苏氏怕因为铺子生了矛盾,虽然明妧不在意,而且她觉得楚墨尘也不会在意,他不像是喜欢管铺子的人。 明妧笑道,“那铺子是我替王爷处理掉珍珠的,珍珠膏所卖的钱扣掉成本都归王爷所有。” 四太太和三太太互望一眼,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明妧傻。 人家花二十万两让她冲喜,她这是要帮人家把花出去的钱挣回来啊。 不过有这么一棵摇钱树,镇南王府肯定不会放她离开,保住镇南王世子妃的位置,将来坐镇南王妃,倒该说她一句聪慧了。 这边刚吃完饭,那边过来一丫鬟道,“世子妃,侯爷让你去书房一趟。” 明妧便起了身,对苏氏道,“娘,我去见爹爹,然后就回王府了。” “我送你去,”苏氏敏锐的感觉有问题。 明妧扶着苏氏道,“娘,我不用你送,改日我再回来看您和祖母。” 明妧执意不要苏氏送,苏氏也就随她了。 明妧朝老夫人福身,就带着喜儿去前院,刚走到二门,就看到卫明蕙她们走过来,脚步急切,尤其是看到明妧的时候,卫明蕙几乎是小跑着过来的。 明妧见了笑道,“走慢点儿,仔细脚下。” 卫明蕙拉着明妧的手,叫姐姐,“我不知道你回来,不然我就不去逛街了。” 卫明依她们点头,表示和卫明蕙想法一致。 “大姐姐这是要回去了吗?”卫明绮问道。 “见过父亲之后就回王府了,”明妧如实道。 卫明依就道,“我们陪你去见大伯父,这会儿时辰还早,再待会儿再回镇南王府吧,我们姐妹难得见面呢。” 要是平常,明妧肯定就依了她们,毕竟她回镇南王府也没什么要紧事,但是今天不行。 明妧摇头道,“改日吧,今儿时辰不早了。” 卫明蕙要送明妧去书房,明妧笑道,“玩了一天也累了,回去歇着。” 卫明蕙猜明妧找父亲有要紧事,也就没有硬跟去,目送明妧走远。 谢婉华盯着明妧的背影,眼神晦暗莫测。 书房内,定北侯坐在书桌前,一手拿着书,一手拿着纸条在对比。 卫明城站在一旁,明妧走上前,叫了一声大哥。 定北侯看着她道,“这纸条我看了,足以以假乱真,你看看。” 明妧接过纸条仔细对比,的确像一个人的笔迹。 仓促之下,应该很难察觉,再加上是无字信,就更不会惹人起疑了。 明妧点头道,“应该可以蒙混过关。” 定北侯把另外一张纸条递给明妧道,“希望能帮到镇南王吧。” 纸条明妧小心收好,这是大老爷的亲笔信,虽然没有直接写除掉王爷,但杀掉逆子,足矣证明他心狠手辣。 卫明城忍不住道,“大老爷膝下不就楚大少爷一个儿子吗,也能狠的下心?” 明妧还没说话,喜儿嘴快道,“不止一个儿子,大老爷膝下还有一个私生子,世子爷还见过呢,就是上回来咱们侯爷的那小少爷。” 卫明城微微一怔,她望向明妧。 明妧轻点头,“那差点被人贩子抓走的小少爷就是大老爷没有认祖归宗的私生子,镇南王府内,三老爷的私生子就是他的阴谋,我怀疑就是为了他认回私生子做的算计。” 卫明城替楚墨枫心寒,上回他们一起离京去救明妧和楚墨尘,一路上相谈甚欢,互引为知己。 卫明城觉得楚墨枫文采风流,为人宽厚大方,楚墨枫觉得卫明城见多识广,为人豪迈。 楚墨枫在京都世家少爷中觉得是首屈一指,无人能比。 这么俊逸的儿子,楚大老爷还不满足,为了一个私生子狠心痛下杀手,这不合常理。 卫明城怀疑道,“虎毒不食子,楚大少爷真的是楚大老爷的亲生儿子吗?” 明妧摇头,明净的眸底带了几分怀疑,“我也这么怀疑,但没有证据证明他不是大老爷大太太亲生。” 喜儿看着纸条道,“奴婢觉得这字条就足够了。” 明妧没说话,这纸条是够叫人怀疑的,但作为证据稍显不足。 身在皇家,为了皇位弑父杀子很常见,那大老爷为了镇南王的爵位杀儿子也没什么不可能的,只能说他冷血了些。 或许他更喜欢私生子呢? 但明妧觉得更大的可能是楚墨枫并非大老爷亲生。 一来楚墨枫和大老爷大太太的性子天差地别,没有那么心狠手辣,更没有那么看重权势地位,否则他绝对不会救她和楚墨尘,此其一。 二来大太太对楚墨枫并没有那么上心,总感觉少了几分母子之间的亲切,别的不说,她撞伤了楚墨枫的下巴,给他祛伤疤的药,大太太不留给儿子用,而是借花献佛送给了太后。 难道巴结太后比她儿子脸上留疤更重要? 只可惜,楚墨枫身上有胎记,而王妃所生孩子身上没有,不然她真的要怀疑楚墨枫才是王爷王妃亲生的。 把这事压下,明妧收好纸条,朝定北侯告辞。 定北侯不放心明妧回镇南王府,让卫明城护送。 一路无话。 直到马车在镇南王府前停下,明妧和卫明城兄妹两闲聊了几句,卫明城看着明妧迈步进镇南王府,这才掉转马头,骑马离开。 明妧没有去见王妃,而是直接回了沉香轩,直奔后院竹屋。 把信用药消失掉,然后塞进鸽子的脚上的竹筒内,塞的紧紧的,然后把鸽子往空中一抛。 看着鸽子振翅离开,明妧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但愿这信能送离京都,但愿信鸽不在半道上被人打下来。 第535章 离间 因为信鸽被喜儿迷晕,明妧才发现大老爷要杀王爷和楚墨枫他们的事,所以信能不能如她所愿的送到刺客手中,明妧心里很没底。 看着信鸽飞没了影儿,明妧能做的只有告诉自己,她努力了,她不后悔。 她凝视天空半晌,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随信鸽飞离京都。 海棠快步走过来,道,“世子妃,王妃让你去蘅芜院一趟。” 明妧倒把这事给忘了,她回府,理应先去给王妃报平安的。 她迈步下台阶,出了后院,再出沉香轩,直接去了蘅芜院。 屋内,王妃在看账册,萧琅嬛陪在左右。 看到明妧来,萧琅嬛眸光微闪了下,眸底一抹寒芒忽闪而逝。 她掐着时间点来,碰到王妃看账册,要帮她,王妃不好回绝她,就差丫鬟把世子妃叫来,这不明摆着是要把王府中馈交给世子妃吗?! 世子妃说回苏家找书,她压根就没有去苏家! 看到明妧过来,萧琅嬛起身道,“四弟妹去苏家挑了什么书,回头也借我看看。” “没去苏家,”明妧如实道。 不说实话不行,随便一打听就知道她没有去苏家,遮遮掩掩反倒惹人起疑。 萧琅嬛柳眉轻挑,道,“不是说去苏家挑书吗?” “临时改了主意不去了,”明妧敷衍了一句,随即福身给王妃请安道,“方才回府没先来给母妃请安,母妃找明妧来是?” 王妃淡淡一笑,虽然不知道明妧到底做了什么,但肯定不是坏事,她道,“母妃找你来帮忙看账册。” 明妧眉头扭着,她现在身份尴尬的很啊,世子妃不是世子妃,郡主不是郡主,如何好接触镇南王府的账册? 但看到萧琅嬛在,明妧也能猜到几分,她不乐意做的事,有人抢着干。 明妧坐到王妃身边,王妃就教她如何管账,萧琅嬛在一旁听着,只是越听越火大。 一来王妃更偏向明妧,都是问她听不听的懂,二来明妧比她更聪慧,一点就通。 萧琅嬛憋了一肚子邪火,要不是之前做了太多错事,不然她真的要抱怨王妃偏心,对她不公了。 她忍。 屋外,一穿着淡碧色裙裳的小丫鬟走进来,手里拿了一张大红描金请帖,道,“王妃,永国公府差人送了请帖来。” 丫鬟把请帖送上,王妃伸手接过,打开一看。 她温和面庞上闪过一抹淡笑,道,“永王府要办满月酒,请我去吃酒。” 王妃不说,明妧都把这事给忘记了,她道,“怎么现在才办满月酒?” 王妃把请帖给明妧看,请贴上写了原因,栖霞郡主生孩子差点没命,失血过多伤了元气,永国公府心疼她,所以把满月酒往后挪了些日子,等栖霞郡主能下床了才办。 左右满月酒办的就是个意思,请大家进府热闹,不拘是哪一天。 请帖在明妧手里转了一圈,就到了萧琅嬛手里,她道,“世子妃救了栖霞郡主母子,怎么没给你单独下帖子?” 依照常理,不止要下帖子,而且要够分量的人送来,永国公府这么做不知道是何意。 明妧没说话,萧琅嬛就猜道,“不会是永国公府怕请你去,到时候搅乱满月宴吧?” 明妧眉头一紧,脸色难看了几分,喜儿站在她身后,是气的不轻,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她以为谁都跟她似的呢。 明妧冷冷一笑道,“三嫂未免太把永国公府想的太忘恩负义了些。” 萧琅嬛脸色一变,王妃打圆场道,“我和永国公府相交多年,永国公府绝不是那种人,不请明妧去,一定有永国公府的深意,应该是怕你出事。” 明妧点头,朝王妃一笑,“还是母妃说的是,既然永国公府考虑这么多,我也不能拂了永国公府的好意。” 虽然话是王妃说的,并非永国公府传出来的,但明妧觉得王妃说的一点没错。 当初她去永国公府救栖霞郡主,可是靖王世子来请她去的,永国公府不给她面子,也得给靖王世子面子,何况她救了栖霞郡主母子,永国公府和靖王府都来道谢过,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岂是她萧琅嬛几句话就能挑拨离间的? 王妃拍拍明妧的手,继续教她们看账册。 小半个时辰后,王妃乏了,便合了账册,明妧和萧琅嬛福身告退。 出了蘅芜院,明妧脚步加快几分,不想搭理萧琅嬛几个字几乎就刻在了脸上。 刻意的避讳,让萧琅嬛脸色阴沉了几分,道,“四弟妹打算一辈子都这样避开我吗?” 明妧脚步停下,她还没转身,更刺耳的话传来,萧琅嬛的丫鬟道,“等郡主另觅良婿,从镇南王府出嫁,往后想再见就难了。” 明妧瞥了丫鬟一眼,眸光落到萧琅嬛身上道,“看来三嫂是迫不及待我出嫁啊。” 萧琅嬛看着她道,“当初四弟妹嫁进王府冲喜,不就是打的这样的好算盘吗?” 明妧心下好笑,“我还没嫁,你倒先嫁了,你不承我一份情,反倒处处针对我,我不想与你为敌,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想知道长房和楚墨枫到底怎么对不起你了。” 怀疑楚墨枫不是长房亲生骨肉后,任何一点关于长房的事,明妧都不想放过。 楚墨枫为人正直,做事坦荡,却一再的容忍萧琅嬛,这其中一定有不为人知的原因。 明妧很想把这隐秘挖出来,楚墨枫人不在王府,明妧只能从萧琅嬛身上着手。 “楚墨枫?”萧琅嬛吐出三个字,眼底泻出一抹冷笑,“你喊的还真是亲切。” 明妧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实在是无语的很,直呼其名还叫亲切? 那她要是叫墨枫,她还不得疯掉? 楚墨枫明摆着不喜欢她,下药了都把她推向楚墨洐,她对楚墨枫还没死心呢,这爱的未免也太深了些。 “三少爷对你可没话说,莫非你心里还对大少爷念念不忘?”明妧直接了当道。 她声音不大不小,吓的萧琅嬛脸色一白,她的丫鬟更是东张西望,唯恐这话被别人听了去,到时候有损萧琅嬛的名声。 她们主仆的反应明妧看在心里,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第536章 勤奋 难得,也有她萧琅嬛怕的时候,看来她心里也清楚楚墨洐对她好,但一个男人如果知道自己的妻子心里装着别人,他还会一如既往的对待她吗? 虽然以前萧琅嬛就嫁过人,但二少爷楚墨琛被王爷杀了,楚墨枫可活的好好的。 楚墨洐允许她心底装着一个死人,未必会允许他装一个活人,尤其楚墨洐之所以娶她,还和楚墨枫有关。 见萧琅嬛脸色苍白,明妧看向那边凉亭道,“去凉亭坐会儿吧。” “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萧琅嬛脱口道。 明妧被她直截了当的话堵的哑口无言,这丫的是她最想说的话啊,居然被人给抢了,她把这话挂在脸上的时候,她不是无视的很彻底吗,以为说出来,她就会理睬了? 未免太天真了些,明妧瞥了萧琅嬛道,“三嫂打算一辈子都避开我吗?” 喜儿站在一旁,清秀的脸涨的通红,这不是刚刚三少奶奶说的话么,世子妃怎么拿来回三少奶奶了? 不过同样的话,个人反应却大不相同,明妧脚步停下,萧琅嬛却是没理会她,直接抬脚走了。 喜儿被她转身的神情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没见过这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 明妧也有些恼了,这些人未免也太拿自己当根大葱了,她能不理你,但是你不能不理她,这么厉害,咋不直接上天! 看着萧琅嬛走远,明妧堵在心口的一团气都还没消散,等消散后,她隐隐感觉到有一股视线围绕着她。 她转身回头,四下张望,却什么也没看见,仿佛是她错觉一般。 明妧看到哪儿,喜儿的眸光就跟到哪儿,她道,“世子妃看什么?” “没什么,走吧,”明妧抬脚回沉香轩。 走了几步之后,她还回头看了几眼,确定什么都没看见,方才离开。 等她们走远,一旁的假山后,走出来一道挺拔的身影,脸色阴沉的能滴墨,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楚墨洐。 他手抓着假山,因为愤怒,因为羞辱,狠狠的用力,竟然将假山掰下来一块。 再说明妧,走远了后,四下无人,喜儿忍不住道,“以后世子妃也别搭理三嫂奶奶。” 明妧眼底闪过一抹嘲讽的笑,道,“她不理我没事,我不理会她,只怕事就大了。” “那怎么办?”喜儿泄气。 在镇南王府待这么久,也摸透了二太太、三太太她们的脾气了,就是那种人。 明妧摇头,这事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好,除非楚墨洐不是王爷王妃的儿子,那萧琅嬛就是她堂嫂了,隔了房,关系就会淡很多,将来分了府,就不用抬头不见低头见了。 想到这里,明妧叹息一声,她没法不让楚墨洐不是王爷王妃的儿子啊。 回了沉香轩后,周妈妈拿着账册过来,要教明妧管账,这账册管理的办法大同小异,一通百通,明妧没接触过管账,周妈妈怕她逊色萧琅嬛,到时候王妃把王府中馈交给萧琅嬛。 这王府中馈可不是小事,别人让一点没事,这事决不能让。 明妧知道周妈妈对她好,但她对管账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被逼着在王妃那儿干坐了半天,回来还要她看,她实在没有那份精力了。 她一脸郁闷,喜儿捂嘴笑道,“周妈妈放心,世子妃会管账,王妃对世子妃赞不绝口呢。” 周妈妈有些吃惊,“当真?” 喜儿嘴一撅,“我可不敢骗周妈妈你,我说的都是真的。” 周妈妈嗔瞪了喜儿一眼,把账册收了道,“早告诉我,世子妃什么都会,我也不用担心这么久,我先去忙了。” 喜儿咧嘴一笑,送周妈妈离开。 接下来两天,王妃每天都叫明妧去跟她学管账,相比较明妧的懈怠,萧琅嬛早早的就到了,王妃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转眼,就到了永国公府办满月酒的日子。 吃过早饭后,明妧就去长晖院请安,王妃也在,进屋的时候,大太太笑道,“许久没见洐儿陪琅嬛来给老夫人请安了,他在忙什么?” 萧琅嬛回道,“相公这几日在勤奋读书。” 她只说了一句,丫鬟嘴快道,“三少爷很勤奋,夜里读书到半夜,昨儿晚上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三太太一听,就道,“这么熬夜苦读,身子怎么吃的消?” 丫鬟就道,“少奶奶劝过少爷,但是少爷不听。” 这几日,三少爷有些奇怪,以往和郡主吃饭,都会不停的给郡主夹菜,这几日三少爷对郡主的态度冷淡了不少,夜里都睡在书房的,没有进郡主的房门一步。 这样的冷淡,叫人心隐隐不安,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 大太太不着痕迹的瞥了王妃一眼,道,“怕是心里头不舒服,觉得要更勤奋,才会被王爷重视。” 明妧眉头微敛,她不知道大太太这话有几分真心。 大老爷可是连自己的儿子都能狠心除掉的人,王爷和楚墨尘他们如果都出意外了,镇南王府的爵位自然而然就归楚墨洐继承,明妧不信长房会放过楚墨洐。 先前大老爷大太太他们把楚墨洐往王爷身边推,要王爷带他一起离京,十有八九打的就是一网打尽的如意算盘。 大老爷这么狠心,估计连楚墨枫都没有预料到,之前楚墨尘不想管大老爷养外室的事,现在他们都不在,明妧反悔了。 你对别人仁慈,别人可不会对你心慈手软,长房这一潭水,她一定要搅上几棍子! 打定主意,明妧上前请安,没有待一会儿,王妃就带萧琅嬛去了永王府参加满月宴。 明妧则回了沉香轩,喝了一盏茶,准备去后院忙,刚出门,海棠过来道,“世子妃,世子爷来了。” “我大哥来了?”明妧挑眉道。 海棠连连点头。 明妧不解,大哥这时候来找她做什么,难得卫明城来找她,明妧抬脚迎出去。 刚走到二门,就看到卫明城走过来,明妧迎上去,道,“大哥怎么来了?” 卫明城笑道,“为了铺子的生意来找你商量下。” “铺子上的事,大哥全权做主就是,”明妧回道。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自家大哥,明妧没什么不放心的,卫明城的为人,她信的过。 第537章 无憾 卫明城知道明妧信任他,也正因为知道,所以他更不能辜负了这份信任。 有些事,他可以直接拿主意,但有些事,他不能。 一旁丫鬟路过,不是谈话的地方,卫明城道,“去那边凉亭坐会儿。” 明妧就朝凉亭走过去,喜儿去端茶和糕点来。 凉亭风大,清风徐徐。 明妧坐下后,望着卫明城,卫明城没有耽搁,开门见山道,“铺子上的珍珠膏卖的极好,沈家想多买一些,卖到大景朝各地去。” 沈家生意遍布大景朝,这胭脂水粉的铺子更是占了沈家生意的十分之一。 沈大老爷是精明人,做生意就是买东卖西,珍珠膏只有京都有,别处都没有,京都权贵夫人和大家闺秀喜欢的东西,这名头摆出去,就会有一堆人抢着买。 这么好的生意就摆在眼跟前,沈大老爷怎么会错失? 而且沈家来做这笔生意,要比旁人更占优势,珍珠膏是镇南王府世子妃开的,卫明城帮着在管理,这都不叫后门了,这是开了大门啊。 沈大老爷一动这念头,就找卫明城商议。 明妧告诉过卫明城,她要帮王爷处理掉那些丑珍珠,而且是越快越好,要是旁人找他订购大批的珍珠膏,他就直接同意了。 但沈大老爷是养了他十几年的养父,一直待他如亲生,一边是胞妹,一边是养父,卫明城犯难了。 和亲人做生意是最难的,卫明城觉得他不应该掺和,所以他来找明妧。 这笔生意,应该明妧和沈大老爷谈。 卫明城在刻意避讳,明妧感觉的出来,毕竟是她的亲大哥,明妧笑道,“大哥觉得不方便,那我就和沈大老爷谈。” “让沈大老爷来王府找你商议?”卫明城道。 “还是去侯府吧,”明妧想了想道。 镇南王府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沈大老爷背后又是富可敌国的沈家,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她可不想被人盘问来盘问去,还是去定北侯府商议清净些。 明妧的安排,卫明城没有异议,他只是担心明妧出府会出意外,他道,“明儿我来接你回府。” 明妧点头一笑,“那就有劳大哥了。” 卫明城失笑,“和大哥还这么见外,那我先回府了。” 明妧起身送他离开。 可怜喜儿刚端了茶和糕点来,都还没有端上桌,卫明城就走了。 明妧送卫明城出府,直到看不见人了,才回沉香轩。 第二天,给老夫人请安过后,明妧就去了王妃的蘅芜院,王妃正在修剪花枝。 看到明妧过来,她笑道,“今儿怎么来了,我还以为要派丫鬟去催你来学管账,你才来。” 明妧眨眨眼道,“我是来和母妃说一声,我有事要回侯府一趟,等回来再来跟母妃学管账。” 王妃知道昨儿卫明城来找明妧的事,她也知道最近明妧办了件大事,那就是她发现了科举舞弊一事,前几日才回门的,若非必要,应该不会这么频繁的回去。 王妃点点头道,“多带些人去,路上小心。” 明妧点头如捣蒜。 这边她出府,那边卫明城骑马来接她,时间掐的刚刚好。 马车徐徐往前,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在定北侯府前停下。 巧的是,她刚从马车内下来,就看到东宁侯府的马车过来,车帘掀开,露出东宁侯府三姑娘沈妙言那张俏丽的脸蛋。 当然,来的不只是沈三姑娘沈妙言,还有东宁侯府大太太。 沈大太太相中了谢婉华,想娶回去做儿媳妇,老夫人还在犹豫不决,沈大太太此番来,应该是为了儿子的亲事。 看到明妧,沈妙言扶着丫鬟的手下马车,走过来道,“没想到这么巧,碰到你回门。” 明妧灿然一笑,结果沈妙言看到卫明城,脸颊一红,飞快的低下了头。 卫明城则道,“沈大太太里面请。” 沈大太太看卫明城也是一脸笑意,她迈步上台阶,沈妙言则扶着明妧迈过门槛。 沈妙言和明妧许久未见,有许多话要和她说,但是可惜,明妧没什么空,她今儿回来是办正事的。 李总管迎上来道,“世子妃,沈大老爷在书房陪侯爷下棋。” 明妧点点头,望向沈妙言和沈大太太道,“我找父亲有点事,待会儿去内院,先让丫鬟领你们过去。” 沈大太太笑道,“世子妃先忙。” 明妧朝她一笑,等丫鬟领她们走后,她才和卫明城去书房找沈大老爷。 书房内。 定北侯和沈大老爷棋逢对手,两人厮杀惨烈,酣畅淋漓。 定北侯笑道,“沈大老爷棋艺高超,城儿是得了你真传了。” 沈大老爷谦虚道,“侯爷就别夸我了,城儿若是在侯爷身边长大,棋艺会比现在更高。” 定北侯为有卫明城这样的儿子感到自豪,沈大老爷则为教出这么好的儿子而自豪。 两人一样的疼爱卫明城,更是投缘。 听到脚步声传来,沈大老爷瞥头就看到明妧走过来。 如果是卫明城,他就不起身了,但进来的是明妧,她是镇南王世子妃,是他女儿的恩人,而且不只是他女儿,还有沈大太太,明妧开了药方,沈大太太每日服用,气色大有好转。 那药方,他后来找大夫看了,大夫说是医治大太太产后后遗症的。 药方极好,服用三个月,或许还能再怀身孕。 虽然一把年纪了再生孩子有点不好意思,但老来得子更显珍贵,尤其卫明城认祖归宗后,他就没有了嫡子,那些庶子都不成器,难当大任,他正愁将来让谁来继承沈家家产,要是能再生一个儿子,能有城儿一半优秀,他就此生无憾了。 再者,生意场上,最起码的规矩要懂,沈大老爷分的清,卫明城是卫明城,明妧是明妧。 他不会因为养过卫明城十几年,就敢在明妧面前以长辈自居。 他起身给明妧见礼,明妧道,“沈大老爷客气了,您是长辈,无需和我多礼。” 定北侯笑道,“一家人,礼数多了就太生分了。” “是,是,”沈大老爷笑道。 明妧给定北侯请安,定北侯对明妧这个女儿是怎么看怎么满意,只觉得便宜了楚墨尘那小子。 丫鬟端了茶进去,明妧开门见山道,“沈大老爷要多少珍珠膏?” 第538章 拒绝 沈大老爷有些难以开口,毕竟以往谈生意的都是男子,如明妧这般身份尊贵的女子还是头一遭。 再加上又是他女儿和夫人的恩人,又是卫明城的亲妹妹,这话说出口之前要在心底多打几个转。 知道沈大老爷难开口,卫明城道,“沈家胭脂铺子遍布大景,珍珠膏效果又好,有多少,沈家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没有比这句话更豪迈的了。 沈大老爷不好开口,毕竟铺子经常断货,说明产量不多,但卫明城和沈大老爷不知道的是,这话正中明妧的下怀,王爷手里头丑珍珠多,让她帮忙卖,而且是越快越好,单单一个京都,一箱子丑珍珠能卖大半年,和地域辽阔的大景朝比,整个京都就不算什么了。 最普通珍珠膏二十两银子一盒,省着点用能管三个月,还有不是胭脂膏,但效果也好的,沈家也要。 明妧笑道,“铺子一直劳烦大哥再管,铺子珍珠膏能生产多少,我也不知道,这样吧,留够铺子上卖的,其余的都卖给沈家,至于能卖多少,可就有劳大哥监督了。” 卫明城哭笑不得,他和沈大老爷也算是最会谈生意的了,但碰到明妧这么会踢皮球的都是白搭。 回头珍珠膏供应不了沈家需求,就是他监督不力,是他没用心,这真是他亲妹子吗? 然而明妧的回答,沈大老爷是不能更满意了,别人他不放心,难道自己养大的儿子,他还能不放心吗,这质量差不了,卫明城那张脸就是保证。 数量虽然没有定数,但那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事,可容后再议,最重要的是价格还没定呢,而且这是最关键的部分。 明妧想了想道,“这珍珠膏的原材料珍珠是王爷的,王爷让我代为处置,我承诺的是一箱子珍珠给他十万两银子,但我想以王爷的性子,这十万两十有八九是用在他手底下的将士们身上,我给沈大老爷两个选择,一个是用八成价格购买珍珠膏,另外一个是七成,无需付钱,只需用沈家有的药材和粮草抵账,我不占沈家便宜,药材和粮草卖给别人什么价,给我什么价就成了。” 沈大老爷微微一愣,望向卫明城。 卫明城失笑,“妹妹虽然给了两个选择,但在我看来这就是一个,一个让人抗拒不了的选择。” 一边卖给沈家珍珠膏,一边帮沈家销药材和粮草,这对沈家来说,可以算是天上掉馅饼的事了。 珍珠膏在京都卖二十两,沈家从京都运到别处卖,至少价格要加三两,七成买的,再加三两卖出去,这其中的利润很客观。 珍珠膏价格贵,粮草相对而言价格便宜太多,利润也薄弱的多,等价交换的话,替沈家省去了不少的人力物力…… 卫明城望向沈大老爷道,“明妧说不占沈家便宜,但既然是做生意,就该一码归一码,我替她说一句,沈家交换的药材和粮草是给别人价格的八成。” 沈大老爷哈哈大笑,道,“成交。” 买珍珠膏的事就这么定下了,剩下的事明妧就交给卫明城和沈大老爷商议,她则起身去了内院。 正堂内,言笑晏晏,欢声笑语不断。 明妧还未进屋,迈步上台阶,就听到了屋内传来的笑声。 绕过屏风,明妧走进去,卫明蕙迎上来,亲昵唤道,“大姐姐,你可算来了。” 要不是知道明妧此番回门是来和沈大老爷谈生意的,她早忍不住去前院找她了。 明妧朝她一笑,过去给老夫人请安,对明妧,东宁侯府沈大太太是赞不绝口,把明妧夸的是天上有地上无,夸的明妧只觉得自己的脸皮噌的一下子厚实了不少。 她知道沈大太太是为了儿子的亲事登门的,明妧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谢婉华,她脸上笑容淡淡。 这样的神情在沈大太太眼里或许是女儿家娇羞,但在明妧看来,谢婉华是不满意这桩亲事,只是她做不了主。 东宁侯府大少爷家世背景配她绰绰有余,可以说谢婉华是高嫁了,要不是满意,老夫人早绝了沈大太太的念头,从东宁侯府有意到今天沈大太太登门少说也有半个月了,以明妧对老夫人的了解,这桩亲事她至少同意了八成。 谢婉华望着老夫人道,“外祖母,我们去花园转转。” 老夫人看了谢婉华一眼,眸底闪过点什么,道,“去吧,好好招呼沈三姑娘。” 沈妙言求之不得,就和明妧她们去花园赏花。 在花园里逛了半圈,卫明依陪沈妙言去凉亭歇脚,谢婉华则对明妧道,“表姐留步。” 早在来花园的时候,明妧就觉察到谢婉华有话和她说,只是逛了半天,都没能找到单独说话的机会,明妧道,“婉华表妹找我有事?” 谢婉华望着明妧道,“表姐能不能帮我和外祖母说,我不想嫁给东宁侯府大少爷?” 果然是为了这事,明妧道,“你为何不主动和祖母说?” “说了,但是外祖母生气了,”谢婉华惆怅道。 谢婉华在定北侯府住了一年多,老夫人对她一直和颜悦色,但是她提这事的时候,老夫人脸沉了,那是老夫人第一次对她露出那样的神情,她有点害怕。 她知道老夫人很满意这桩亲事,但嫁人的是她,她不能为了外祖母高兴,就勉强自己。 她知道明妧在定北侯府说话的分量,有她出面和老夫人说,或许有用。 但是,明妧拒绝了。 她没有理由为了谢婉华去惹老夫人不快,何况这桩亲事对谢婉华真的很好,一旦她拆了这桩姻缘,回头谢婉华嫁的好,自然很好,万一嫁的不如意,老夫人会不埋怨她? 她未曾谋面不知胖瘦的姑母会不埋怨她? 那时候,可不会有人记得是谢婉华来求她的,只会怪她多事。 谢婉华央求明妧道,“表姐,你就帮我这一回吧。” “这桩亲事很好,”明妧能说的只有这么多。 亲事很好……亲事很好…… 这句话她耳朵都快听出老茧来了! 谢婉华气的拳头攒紧,她就想问一句,这桩亲事好在哪里?! 第539章 抗拒 凭什么三表妹嫁给恒王做恒王妃,大表姐嫁给镇南王世子,她就只能嫁给一个侯府大少爷,连个世子之位都没有! 谢婉华强忍着怒气,道,“表姐要怕外祖母生气,那你帮我去跟沈三姑娘说几句,你和她关系好,委婉一点,东宁侯府自然就不会再登门了,这桩亲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老夫人这条路走不通,又换沈妙言了,总归都是要她去做恶人,明妧不喜道,“我不会去说的。” 谢婉华望着明妧道,“表姐,你就不能帮我这点小忙吗?” 明妧皱眉道,“难道在婉华表妹眼里,你的亲事只是一点小事?” “不管大事小事,表姐只管说帮不帮我吧,”谢婉华有点不耐烦了。 那不耐烦的神情,别说明妧了,就是喜儿都生气了,表姑娘这是什么态度啊,她家世子妃是欠了她的还是怎么了?! 明妧淡漠道,“不必再劝,我不会帮忙的,要说你自己去说。” 丢下这一句,明妧抬脚离开。 谢婉华气的跺脚,她要敢去说,她还用的着拖到现在吗,她还不是怕自己说了,到时候结亲不成结仇,外祖母绝对不会在喜欢她,对她的亲事也不会再那么上心。 可她不同,她已经嫁人了,就算外祖母不喜欢她,对她也没什么影响。 看着明妧头也不回的离开,谢婉华狠狠的撕扯着手中的绣帕。 她迈步追上去,道,“表姐,你们镇南王府请了几次进府的道士就是当初二舅母请进府的假道士吧?” 明妧脚步一滞,瞥头看着谢婉华,只见阳光下,她的脸娇艳如三月桃花。 明妧笑了,“婉华表妹这是在威胁我?” 那道士她是没有请进过镇南王府,但是别忘了,那道士进府一次就夸她一次,夸的整个京都都知道她命好。 如果抖出道士是假的,早在进镇南王府之前,她就认识道士,那些道士说过的话,不是她授意的也是她授意的了。 这倒是捏了她一个好把柄。 明妧语气清冷,眸光淡漠如寒冬腊月瓦片上的寒霜,看的谢婉华背脊发寒,她道,“我只是想表姐帮我一回。” “真的只是一回?”明妧望着她问道。 谢婉华沉默了。 因为不可能只是这一回,她心里还有楚墨枫,没有放弃过嫁给他的念头,如果明妧不帮她,她永远也达不成心愿。 见谢婉华不说话,明妧心下冷笑,楚墨枫是什么人?萧琅嬛算计他,他不为所动,大老爷大太太逼迫他,他也坚持自己的原则不动摇,甚至引得大老爷要除掉他。 这么有原则的男人,是会任人摆布的吗? 她就算帮她的忙,也不过是请她多去镇南王府几回,近水楼台而已,至于成不成,那全看她和楚墨枫有没有缘分了,至于歪门邪道的办法,明妧是不可能会帮她的。 谢婉华什么都不做,明妧还愿意帮她一把,如今被谢婉华威胁,明妧对她的好感已经如天上的云,被风吹散。 明妧淡淡的瞥了谢婉华一眼,“如果你觉得这个把柄能把我怎么样的话,就只管说出去。” 说完,明妧抬脚朝凉亭走去。 身后,谢婉华狠狠的撕扯着手里的绣帕,紧咬唇瓣。 进了凉亭,卫明依笑道,“大姐姐和表姐聊什么,聊了这么半天?” “只是随便说了几句,”明妧笑道。 卫明蕙给明妧倒茶,明妧接过,轻轻啜起来。 小坐了片刻,那边过来一丫鬟,道,“沈大太太要回府了。” 沈妙言赶忙站起来,道,“我先回府了,改日我送帖子来请你们去东宁侯府赏花。” 卫明绮欣然允诺,卫明依也点头应下。 明妧在凉亭坐了会儿,卫明依送她去老夫人院子和沈大太太汇合。 喝了半盏茶,明妧便起了身。 一路往前,半道上,见一丫鬟从小道过去,明妧给喜儿使眼色,喜儿会意道,“表姑娘真是不知足,东宁侯府大少爷多好,她还不愿意嫁,要世子妃帮她推掉这桩好亲事。” 明妧勾唇道,“我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抗拒,东宁侯府大少爷才情洋溢,为人爽朗,前途不可限量,要不是真好,祖母怎么会选给她,这府里的堂妹都要排在后头。”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 暗处丫鬟趴在大树后听着,小眉头拧的紧紧的。 等明妧走后,小丫鬟就飞快的朝北苑走去。 等四太太回来,小丫鬟把听到的话和四太太一说,四太太冷冷一笑道,“还真当自己是定北侯府的姑娘挑三拣四了。” 小丫鬟则道,“咱们侯府的姑娘可没有表姑娘这么挑剔的,老夫人偏心,姑娘也到了适婚的年纪,可没见她这么上心。” 不说还好,一说四太太就怒火中烧了。 再者她也觉得沈大太太不错,沈大老爷她也见过,的确是人中龙凤。 只是当时,她怎么就没生出让依儿定亲的念头呢? 四太太让丫鬟把卫明依找来,道,“娘打算把你嫁给东宁侯府大少爷。” 卫明依愣住,脸红道,“娘,你吃错药了吗,那是婉华表姐要嫁的人。” “你婉华表姐不愿意嫁,”四太太道。 卫明依气的跺脚,“她不愿意嫁,就让我捡不要的吗?娘,我是不是你亲生的女儿啊!” 四太太嗔了卫明依道,“口没遮拦,什么叫捡不要的,表姑娘那是有眼无珠,得陇望蜀不知足,也不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老夫人待她可比你们这些亲孙女还要亲厚,不是极好的,老夫人怎么会给表姑娘?” “可那也是她不要的,”卫明依不满道。 捡表姐不要的,传扬出去,她的脸面往哪里放啊? 四太太拉着女儿坐下,循循善诱道,“你表姐年纪小不懂事,觉得自己哪哪都好,一定能飞上枝头做凤凰,却不想想她的背后除了定北侯府,还有什么靠山,你大伯父不喜你姑父,等他们进京,京都权贵知道他们关系淡薄,还会对你表姐有多看重吗?娘就撂一句话,错过东宁侯府大少爷,她绝对嫁不到更好的了,迟早有她后悔的一天。” 卫明依嘟嘴,不是很想嫁,却也没有先前那么抗拒。 第540章 顺带 吃了回门饭,明妧没有待多久就起身告辞了。 谢婉华一直在等,等明妧想通,帮她和老夫人开口,可是一等再等,等到明妧告辞,都没等到明妧吭半个字。 侯府大门前,谢婉华目送明妧坐马车离开,眼神渐渐冰冷,没想到明妧对她狠心至此。 丫鬟站在一旁,道,“姑娘,世子妃她……。” 丫鬟想不通,为什么世子妃不愿意帮她家姑娘,帮她家姑娘嫁进镇南王府,她们表姐妹相互也有照应,她为什么就不愿意呢。 谢婉华冷冷一笑,她不仁,就别怪她不义了! 回了内屋,谢婉华写了封信,递给丫鬟,“去办吧。” 丫鬟点点头,转身离开。 这边,马车在镇南王府前徐徐停下,喜儿下了马车后,见明妧扶下来。 明妧迈步进府,那边楚总管迎上来,道,“世子妃回来了,栖霞郡主来了,这会儿应该在蘅芜院。” 栖霞郡主怎么来了? 她生产失血过多,正是需要调养的时候,怎么还颠簸来了镇南王府。 等明妧到了蘅芜院,她才知道,来的不只是栖霞郡主,还有永国公世子以及刚满月没几天的小少爷。 明妧进屋的时候,王妃正抱着小少爷在怀里哄着,对小少爷,王妃是爱不释手,舍不得还给栖霞郡主。 看到明妧进来,永国公世子赶紧起身给明妧见礼,朝她道谢。 永国公世子和栖霞郡主鹣鲽情深,明妧救了栖霞郡主母子,就是救了他,是怎么感激都不够的。 满月宴没有邀请明妧,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来永王府参加满月宴的人多,人多手杂,栖霞郡主怕到时候有人暗算明妧,她赌不起。 一家人坐在一处商量了半天,最后决定不邀请明妧,等满月宴过后,带着小少爷亲自登门道谢。 小少爷自打出生,还没有出过门,第一次出门就是来镇南王府,意义不凡。 栖霞郡主这般重情重义,明妧都不知道怎么好,她能做的反应,就是朝萧琅嬛瞥去一眼。 轻飘飘一眼,萧琅嬛却气的五脏俱焚,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裂开,她前几日还笑话栖霞郡主没有邀请她参加满月宴,没想到栖霞郡主会带着孩子来谢恩,这可比请去参加满月宴更看重明妧十倍。 丫鬟扶着栖霞郡主起身,明妧道,“你身子还没复原,怎么能出门?” 明妧扶她坐下,栖霞郡主感激一笑道,“我问过太医了,出门没有问题,你给我开的药方,我每日服用,身子好转不少。” 明妧能看的出来栖霞郡主气色不错,但最近两个月还是尽量少出门吹冷风为妙。 不过很快,明妧的注意力就被小少爷给吸引住了,当日看起来皱巴巴的小少爷,才一个月就长了不少,八斤八两可不止白长的。 明妧摸着他的小脸,滑腻如绸缎,她笑道,“这才是真正的吹弹可破的皮肤。” 王妃嗔了她一眼,“等尘儿回来,你们什么时候给母妃添个孙儿才好。” 明妧脸腾的一红,逗小少爷玩就逗小少爷玩,怎么催她生孩子了。 萧琅嬛站在一旁,脸色铁青,拿着绣帕的手攒的紧紧的。 她伤了身子在前,后又不知道怎么服下了避子药,一年之内都难怀身孕,王妃明明知道,还当着她的面催卫明妧生孩子,有顾及过她的感受吗?! 这些人不顾着她就算了,她没那么在意,可是昨晚上她去书房找楚墨洐,难得的主动一回,他竟然拒绝了,说是要看书! 萧琅嬛不知道为何楚墨洐突然就对她冷淡了,她走之前,突然转身,触及到他冰冷的眸子,那一瞬间,整个身子都凉透了。 以前的他看她的眼神仿佛带着一团火,现在她想到那冰冷的眼神,她身子都带着凉意。 那边永国公世子笑道,“世子爷和世子妃生的孩子必定是人中龙凤。” 王妃也觉得会是这样,尘儿就不错了,再加上世子妃有聪慧大胆还心细如尘,王妃都想象不出来未来的孙儿会有多聪明可爱。 越想孙儿,王妃就越惦记楚墨尘,想着他能早点回府,早点和明妧圆房。 虽然小少爷还不会说话,但逗他看过来瞅过去就乐趣无穷了。 萧琅嬛迟迟没走,最后明妧提议请栖霞郡主去沉香轩坐坐。 栖霞郡主正想和明妧说几句体己话,永国公世子便抱着孩子前往。 结果一进院子,小少爷就赏了他爹一泡尿。 永国公世子, 这可真是他亲儿子啊,真是一点都不给他这个爹面子,不打声招呼就尿了。 栖霞郡主憋笑憋的肩膀直抖,明妧笑道,“快去拿一套世子爷的锦袍来给永国公世子换上。” 喜儿要往内屋走,栖霞郡主道,“不用,马车内就有锦袍,正好要给孩子换,一并取来便是。” 既然有,那明妧也就随他们了。 永国公世子抱着孩子随丫鬟下去,栖霞郡主捂嘴笑,明妧笑道,“我怎么觉得你就盼着这一天?” 栖霞郡主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永国公世子没跟来,她笑道,“前几日,钰儿在国公爷的身上撒尿,他乐了半天,国公爷给我下了令,让他也尝尝被钰儿尿一身是什么滋味,今儿出府,他舍不得我抱孩子吃累,我就觉得机会来了,所以给他准备了锦袍。” 明妧, 果然是夫妻。 坑起夫君来都不带眨眼的。 进了屋后,明妧请栖霞郡主坐,帮她把脉,然后根据她的脉象换了药方。 栖霞郡主都不好意思了,“我是来道谢的,现在倒成来看病的了。” “顺带的事,”明妧轻笑道。 两人有说有笑,那边永国公世子是对着儿子一个头两个大。 然后,丫鬟跑进来,捂嘴笑道,“世子妃,奴婢拿一套锦袍给永国公世子。” “怎么了?锦袍不合身吗?”栖霞郡主不解道。 丫鬟连连摇头,“不是,是小少爷换了衣服,世子爷刚抱起来没走几步,小少爷又赏了他一波黄金。” 嗯。 小少爷在他爹身上拉屎了。 真的,要不是这儿子是亲生的,来之不易,永国公世子没差点把扔窗外去。 第541章 眼线 栖霞郡主笑的前俯后仰,道,“我去看看。” 说完,丫鬟就扶她起了身,飞快的往外走,生怕去晚了错过这样的奇景。 明妧就没有跟去了,毕竟永国公世子处于窘迫中,多一个外人看见,多一份尴尬,虽然这尴尬是儿子给的。 不过从栖霞郡主的笑容可以看得出她和永国公世子的感情是真好。 喜儿拿了一套楚墨尘没穿过的锦袍给永国公世子,栖霞郡主回来,明妧笑道,“如何了?” 栖霞郡主道,“他说这辈子都不再抱钰儿了。” “然后呢?”明妧笑问道。 “我把钰儿塞给了他,”栖霞郡主笑道。 那是他儿子,做爹的一辈子都不抱儿子,怎么说的过去。 永国公世子拿栖霞郡主没辄,孩子塞过来,他也不能丢回去,少不得抱着了。 栖霞郡主陪明妧说了小会儿话,就告辞了,明妧送他们出府。 看着马车离开,明妧方才转身回沉香轩。 一进门,她就打了一个喷嚏,鼻子痒痒的。 周妈妈走过来,笑容满面,喜儿见了道,“周妈妈这么高兴,这是有好事?” 周妈妈抬手戳喜儿脑门道,“永国公府小少爷第一次出门,就来了咱们镇南王府,一进沉香轩就尿了,这是报喜,要不了多久,咱们沉香轩也该添小人儿了。” 明妧, 明妧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那是永国公府小少爷,不是喜鹊啊,怎么报喜啊。 看着周妈妈兴奋劲,明妧都不好打击她,她和楚墨尘都还没有圆房啊啊啊。 不过这消息是一阵风传遍镇南王府,王妃听到后是高兴的合不拢嘴,当即让丫鬟准备绣绷子,开始做小肚兜了。 拂云轩内。 萧琅嬛坐在那里喝茶,脸上没有丝毫笑容。 丫鬟打了帘子进屋道,“少奶奶,府里都在传世子妃和世子爷快要添小少爷了。” 萧琅嬛讥诮一笑,她身侧的丫鬟春雨冷笑道,“都还没有圆房,就要添丁,这是要怀野种吗?” 这话太刺耳,刺的传话丫鬟都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好。 她默默的退下。 等丫鬟一走,春雨就望着萧琅嬛道,“郡主,不能让世子妃先生下镇南王府的嫡长孙。” “我心里清楚,”萧琅嬛眼神冰冷。 她想起了两年前的事,二少爷被王爷拿来立威,噩耗传回王府时,她正怀着身孕,连儿子王爷都不稀罕,何况是孙儿了! 一桩建立在欺骗上的亲事,她压根就不想再卷进来一个无辜的孩子,她从船上落了水,孩子没了,也伤了身子。 想到楚墨枫,萧琅嬛就恨的咬牙切齿。 气头上的她,一把抓过桌子上的茶盏扔了出去。 一丫鬟跑进来,被茶盏的碎裂声吓了尖叫,春雨呵斥道,“叫什么,郡主失手打翻一个茶盏而已!” 小丫鬟脸色微白,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郡主……不,是三少奶奶就喜欢摔茶盏泄愤,拂云轩的丫鬟婆子早习以为常了,她只是吓着了。 小丫鬟没敢上前,站在珠帘外道,“不知道是谁给三少奶奶送了封信来。” “给我送信?”萧琅嬛烟眉拢紧。 春雨则道,“还不快把信送过来!” 小丫鬟赶紧把信送上,春雨接了信,小心撕开然后递给萧琅嬛。 萧琅嬛接了信,瞥了两眼,脸色就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了,脸色铁青。 信上写着名誉京都的道长是个骗子,曾被二太太请进定北侯府,目的是把二姑娘送到庄子上去,被明妧当场戳破,灰溜溜离开。 “好一个镇南王世子妃!好一个卫明妧!”萧琅嬛手攒紧,那封信在她手里皱成一团。 难怪道长说好的,他拿了钱爽快的答应帮忙,结果到了镇南王府前就临时变了卦,原来他是有把柄拽在世子妃的手里,不敢不向着她说话! 而且,只怕不只是向着她,她被人将计就计了! 别人不知道,卫明妧知道观景楼上闹鬼,道长点出来,她没想过会是世子妃告诉道长的,只认定道长道法高深! 她花钱请来的人帮着别人算计她! 一想到这事,萧琅嬛一口银牙都咬松动了。 春雨道,“郡主,这仇咱们不能不报!” 她一定会报的! 萧琅嬛把手松开,把皱褶的信纸抚平,叠好就起了身。 她准备去找大太太,结果刚走到花园,就看到大太太和三太太走过来。 萧琅嬛脚步停下,往一旁的小道走,躲在一棵树后,正好能听到大太太和三太太说话。 两人聊的正是永国公府小少爷进沉香轩就撒尿的事,三太太是嗤之以鼻。 大太太望着三太太道,“可惜琅嬛不能生,不然该洐儿先剩下镇南王府嫡长孙,三弟妹不该给琅嬛下避子药。” 三太太瞥了大太太道,“谁给琅嬛下避子药了?!” 大太太淡笑道,“大家妯娌这么多年,三弟妹和我就别藏着掖着了,你我都希望洐儿好,其实你就是不给琅嬛下避子药,她暂时也生不了。” 是生不了,但是给人下避子药总归不好,尤其萧琅嬛是记仇的人,睚眦必报,长房包藏祸心,谁能保证大太太不会把这事捅给萧琅嬛知道? 这罪名,她不能认,大太太不过是诈她的,这事她逮不住证据。 三太太道,“谁和大嫂藏着掖着了,没有做过的事,我不会认!” 大太太笑道,“看来三弟妹记性不好啊,难道你忘了,丫鬟在端给琅嬛的茶里下药的事了?” “你!”三太太脸色大变。 她抬手指着大太太,她没想到这么隐秘的事,大太太都知道,她在她南院安插了眼线! 大太太把三太太指着她的手拂下道,“三弟妹气什么,我知道三弟妹怎么想的,以琅嬛的性子,她生不了,就不允许表姑娘先生,两人必定会斗起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三弟妹的计谋很好,可惜表姑娘福薄。” “你有话就直说!”三太太语气冰冷,不喜大太太拐弯抹角。 大家都是妯娌,不是有事相求,而且晾准了她不会帮忙的时候,大太太是不会说这些话的。 大太太笑道,“我希望杨家能帮帮左户部侍郎。” ps:被家里逼着减肥怀孕,晚上跑步过后,累成狗,瘫在那里不想动,然后就码不进去字了…… 第542章 兴奋 萧琅嬛躲在暗处,手扣着树,扣掉下来一层皮。 丫鬟忍不住道,“郡主,要不要出去?” 这会儿出去,直接逮三太太一个正着,让她钻地缝去。 萧琅嬛眼角有泪花,她何尝不想这么做,可她知道三太太在楚墨洐心中的分量,比王妃还要重三分。 就算知道是三太太要害她的又如何? 楚墨洐会怪三太太吗? 他不会! 尤其楚墨洐对她突然就冷淡了,她都还不知道原因,就算没有三太太给她下避子药,她也生不了。 大太太、王妃,还要三太太,三个人,王妃更喜欢卫明妧,三太太算计她,就只剩下一个大太太了。 她知道大太太对她也一般,她早就知道是三太太给她下药,可是却不告诉她,而是捏着这把柄,等合适的机会威胁三太太,都不是什么好人! 萧琅嬛强忍着怒气,等大太太和三太太走远,她才忍不住蹲了下来。 丫鬟吓着了,道,“郡主,你怎么了?” 萧琅嬛觉得痛心,她眼神冰冷如霜,“我没事,去给我准备一份绝子药。” 丫鬟脸色一白,“郡主……。” “快去!” 萧琅嬛的声音透着阴戾,丫鬟背脊一寒,道,“奴婢这就去。” 丫鬟转身离开,萧琅嬛去了花园,在凉亭坐了半天。 这里是大太太回东院的必经之路,以她对大太太的了解,看见她坐在这里,她一定会来和她说话的。 如她所料,大太太路过的时候,见她站在凉亭内,望着远处,抬脚走了过来。 大太太心疼道,“这里风大,仔细着凉。” “着凉了又如何,我又生不了,”萧琅嬛声音透着苍白和恨意。 大太太一听,就知道萧琅嬛是为镇南王府的流言生气,她笑道,“世子和世子妃都还没圆房,你生气做什么?” 萧琅嬛转身看着大太太道,“大伯母可知道这王府里谁看我不顺眼,给我下避子药?” 大太太摇头道,“这我哪知道,往后要小心谨慎,别再被人算计了去最重要。” 萧琅嬛心下冷笑,脸上不动声色,“我知道了。” 大太太帮她擦掉眼角的泪,道,“让丫鬟扶你回去,丫鬟呢?” 大太太这才发现丫鬟不在。 萧琅嬛摇头,“刚得了封信,吹吹冷风,让自己清醒一点。” “什么信?”大太太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萧琅嬛把皱巴巴的信递给大太太,大太太看了一眼,是勃然大怒,那封皱巴巴的信在大太太手里更皱巴了。 她们这么多人都被世子妃耍的团团转! 枫儿告诉她,那一千篇佛经是琅嬛要道士让她抄的,她现在要怀疑这话是真的还是在骗她了! 只是这事她们知道,却不能做什么,那道士既然是向着世子妃的,她们让道士做的事,世子妃知道的一清二楚,把这事捅出来,最后笑掉大牙的是她们自己。 这口气只能暂时压下,回头再说了。 那道长,她决饶不了他! 大太太宽慰了萧琅嬛几句,就带着丫鬟走了。 沉香轩内,明妧喝了一盏茶,吃了两块糕点,准备去后院。 她迈步出屋子,就听到几个丫鬟在大树下聊永国公府小少爷,明妧嘴角抽了下,永国公府小少爷都走快小半个时辰了,这个话题还没有结束,这也太八卦了点儿吧? 议论就议论,还把她和楚墨尘捎带上,或者说就是议论他们,才让这个话题坚持了这么久。 想到那些流言,明妧不免耳根微红,她从一旁飞快的走了。 喜儿跟在后面捂嘴笑,道,“世子妃,她们在聊永国公府小少爷身上的胎记,不是说您和世子爷……。” 喜儿话还没有说完,就挨了明妧一记瞪眼。 喜儿回应明妧的是一记灿烂的笑容,眉眼弯成月牙。 喜儿的说话声不大不小,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听见了,知道世子妃皮薄,都笑了起来。 明妧瞪了喜儿一眼,脚步加快的往前走。 可是走了几步之后,她突然停了下来,喜儿一直追的紧,明妧突然停下,喜儿脚步刹不住,直接撞了上去,吓了她一跳,“奴婢没撞疼世子妃吧?” 明妧的心思压根就不在喜儿撞了她一下上,她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那就是永国公府小少爷身上的胎记! 别忘了,当日栖霞郡主生产的时候,她就在产房内,她是亲耳听稳婆告诉栖霞郡主孩子身上没长胎记的。 她当场指出这个问题,稳婆告诉她,这么告诉栖霞郡主,以后再生,孩子就不会长胎记了。 王妃告诉过她,当初她生孩子的时候,是亲耳听稳婆告诉她,孩子没有长胎记,所以身上有胎记的楚墨枫不可能是王妃生的。 可如果当初稳婆也是为了再生的孩子不长胎记故意这么告诉王妃的呢? 那就意味着王妃生的孩子身上有胎记啊! 这个推测让明妧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她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过自己的猜测是真的,她相信楚墨尘也和她一般希望。 喜儿跟在一旁,她还在为不小心撞倒了明妧而自责,幸好世子妃宽厚不生气,结果却见明妧激动起来,一双漂亮澄澈如天空的眸子闪着兴奋的光芒。 喜儿好奇世子妃怎么突然这样兴奋,刚要问,就见明妧轻提裙摆,转身朝沉香轩院门走去。 喜儿一头雾水,不是要去后院调制药丸吗,这是要去哪儿啊? 没敢问的她,紧紧的跟在明妧身后,去了蘅芜院。 屋内,王妃正坐在临窗的小榻上绣肚兜,阳光打在她身上,别样柔美。 王妃绣了一朵石榴花,是越看越喜欢,眉眼都荡漾着笑意,丫鬟听到有脚步声传来,抬头见是明妧,捂嘴笑道,“王妃,世子妃来了。” 明妧上前,就看到那小肚兜,顿时面红耳赤,嘴角隐隐抽搐。 王妃,您要不要这么心急啊,都还没有圆房呢,现在就准备肚兜,等孩子生了,那得准备多少小衣服? 那么小的肚兜,明妧装傻道,“母妃做给永国公府小少爷的小肚兜真好看。” 王妃却不给她装傻的机会道,“是给你和尘儿的孩子做的。” 明妧, 第543章 怀疑 几乎是瞬间,明妧脸上的温度就高了几分,如果有地缝的话,她早就钻进去,等楚墨尘回来接她出来。 王妃见明妧脸红,她笑道,“等尘儿回来,你们就圆房给母妃添孙儿,母妃早早的把肚兜准备好,有备无患。” “那也太早了些,”明妧低声道。 “不早了,要生了女儿,一出生,就要给她攒嫁妆,”王妃拉明妧坐下。 明妧心下微动,王妃是怕她催的紧,到时候生的是女儿,她心里有压力,所以说这话宽慰她吗? 明妧在王妃一旁坐下,王妃把肚兜给明妧看,明妧觉得自己脸皮厚了不少,她告诉自己不能脸红,正好顺着这话题聊聊王妃生孩子时候的事。 明妧主动问,王妃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连怀孕要注意什么,王妃都说的细致。 明妧耐心听着,只是嘴角难免抽搐,王妃后知后觉,她的儿媳妇不是普通大家闺秀,她有一手高超的医术,连难产的栖霞郡主都能救,何况是怀身孕该注意的地方。 她这个生过两个孩子的母妃,还真不一定有她知道的多,王妃失笑,“母妃班门弄斧了。” 明妧讪笑,这些她是知道,但是这个话题要继续啊,她都听了半天了,不要停啊,明妧把话题接上,她道,“虽然明妧救了栖霞郡主母子,但生产的凶险,让人心有余悸,母妃和我说说生孩子时候的事吧。” “好,母妃和你说说生尘儿时候的事,”王妃笑容轻柔的如天上的云。 明妧头涨疼,为什么要说楚墨尘,说第一个孩子啊,明妧耐着性子听完王妃生楚墨尘时候的事,然后道,“那生三少爷时候呢?” 王妃也没多想,一边绣石榴花,一边说起来。 明妧手撑着下颚,听的认真,和她猜测的一般,或者说,和栖霞郡主生产时一样,累的虚脱之际,听到稳婆告诉她孩子身上没有长胎记,王妃就累晕了过去。 孩子刚生下来,没有长胎记,稳婆为什么要跟王妃说这么一句,不是多此一举吗? 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明妧望着曲妈妈道,“王妃生产的时候,曲妈妈就陪在身边吗?” 曲妈妈有点纳闷世子妃怎么怎么问,她也没多想,摇头道,“没有,王妃生产之前,我病了,怕过了病气给王妃,我没有伺候左右,生世子爷的时候,我在。” 曲妈妈不在,那收买稳婆掉换孩子就容易多了,怕打草惊蛇,明妧没有细问曲妈妈怎么生病的,或许是巧合,或许不是。 王妃话匣子打开,和明妧说起两孩子小时候的事,只是二少爷楚墨琛不是她亲生的,但毕竟养了十八年,在王妃心底,那就是她儿子。 不止楚墨琛,还有楚墨尘、楚墨洐和楚墨枫,王妃都说与明妧听。 明妧听的津津有味,毕竟谁都有熊的时候,楚墨尘和楚墨枫也不例外,两人联手坑老国公,坑王爷,真真是兄弟齐心。 明妧感慨道,“相公和大少爷的感情真不错。” 王妃惋惜,“只是从两年前起他们就……” 明妧朝王妃一笑,道,“虽然因为爵位,长房和二房生了嫌隙,相公和大少爷也疏远了,但相公危难之际,大少爷奋不顾身相救,这份感情,比亲兄弟还亲几分。” 王妃点头,“枫儿性子随了国公爷,是个重情义的孩子。” 就这么一个重情义的孩子,挡了大老爷的路,就要被大老爷狠心除去。 明妧又待了一刻钟,等王妃乏了,她便带着喜儿离开。 出了蘅芜院,喜儿忍不住道,“世子妃可是怀疑……” 明妧抬手把喜儿的话打断,“小心隔墙有耳。”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点点的蛛丝马迹,一定要小心呵护,万一被人发现了,打草惊蛇事小,只怕还惹祸上身。 如果她的猜测属实,那也就是大老爷大太太在王妃生产的时候,就调换了孩子,然后三老爷三太太又用自己的孩子换了大太太的儿子。 儿子被换两回,王妃都没发现,明妧也是服气。 不过那时候王妃还在坐月子,抱孩子的机会不多,再加上刚出生的孩子一天一个样,又是堂兄弟,模样也差不离,被蒙混过去也情有可原。 这也能解释清楚为什么大太太对楚墨洐的事那么上心,尤其是大太太好奇三太太是什么时候换的孩子。 如果三太太先换的孩子,大太太在后,那被王爷杀掉的就是大太太的儿子了。 这会儿回想,当时大太太好像的紧张的都快坐不住凳子了。 现在重要的是找到当初给王妃接生的稳婆。 想到这事已经过去二十年了,再加上又是偷梁换柱的大事,那稳婆也不知道有没有被灭口,就算没有灭口,那稳婆的年纪也不小了,古代人的寿命都不长啊,这可是一个伤寒就能要了人小命的古代啊。 明妧在心中祈祷,回了沉香轩后,她找赵成,让他去打听这事。 太心急知道这事了,以至于明妧什么都做不进去,等了足足一个时辰,赵成才敲窗户。 明妧亲自起身去开窗户,问道,“稳婆可还活着?” 赵成摇头,“稳婆死了,在给王妃接生的第二天就失足掉进湖里淹死了。” 虽然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心里准备,但明妧还是很失望。 她相信稳婆绝不是失足落水这么简单,一定是被人灭口了! “那稳婆家里还有什么人?”明妧问道。 赵成摇头,“家中没人了,稳婆有一双儿女,稳婆死了不到半年,儿子就病逝了,相公痛失爱子,酗酒赌博,把家产败光了,最后女儿卖给别人做了童养媳,他被人打断一条腿,没活多久也死了。” 喜儿听得鼻子酸酸的,那本是一个有儿有女,幸福美满的家,就因为妻子死了,最后败了。 要真是长房杀了稳婆灭口,那长房就罪不可赦。 “那女儿呢?”喜儿问道。 赵成摇头,“属下打听了,但是没人知道。” 当初被卖的时候,稳婆的女儿才十一岁,女大十八变,就算街坊邻居再见她只怕也认不出来了。 也就是说和稳婆相关的人不是死了就是下落不明,好不容易腾起的希望就这么硬生生的被浇灭了。 第544章 腿软 不过一个希望浇灭,另外一个希望升了起来。 见明妧一脸郁闷,赵成说起另外一件事,让她欣喜了几分,赵成道,“属下在回来的路上,碰巧遇上了大老爷外室的丫鬟。” 大老爷的私生子被救到定北侯府,外室寻去,丫鬟就跟在她左右。 当时赵成就在定北侯府,虽然没露面,但躲在暗处看的真切。 本来明妧就在找大老爷的外室,打算搅乱长房这趟浑水,但是盯了许久,一无所获,明妧怀疑是不是打草惊蛇了。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没找到稳婆,找到了外室,也算是意外的惊喜了。 见明妧眸底闪亮,赵成问道,“大少奶奶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把消息泄露给大太太了,”喜儿道。 明妧嘴角微勾,“不,把消息泄露给三太太。” 赵成眸底闪过一抹光芒,喜儿则望着明妧,有一瞬间的懵懂,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事三太太知道比大太太好。 当初三老爷的外室抱着孩子找来,大太太可是让三太太以王府子嗣为重,如今轮到大太太了,三太太岂会不落井下石,只怕石头扔的比谁都大。 明妧把这事交给赵成去办,赵成领命,纵身一跃,就从窗外消失。 傍晚时分,天际晚霞灿烂,美的找不到词来形容。 明妧坐在后院的大石头上,欣赏晚霞的美。 雪雁和喜儿被这样的美景陶醉,她们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当初明妧在石头上一呆半天,让楚墨尘画丹青,最后他没画人,画了只狐狸在上面的事。 要是世子爷在,能用笔把这样的美景画下来该多好啊。 这边,丫鬟们有说有笑,那边南院,三太太却是怒不可抑。 她给萧琅嬛下避子药,这事做的隐蔽,只有心腹丫鬟才知道,却叫大太太知道了,以此要挟她让杨家出面帮户部左侍郎。 杨家和户部左侍郎没什么交情,杨家帮户部左侍郎,这不是明显是看在她和大太太的情面上? 她是楚墨洐的娘,就算不是亲娘,也养了他二十年,如今的她走出镇南王府,论尊贵,不输给王妃多少。 百官都是看菜下碟的,大太太是想通过她借王爷的势来帮户部左侍郎! 长房害苦了她,害的她和三老爷夫妻不合,害的她唯一的儿子送到了王爷膝下,虽然这一局她没输,但三老爷对她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大太太和大老爷夫妻情深,不过就是磕着了,就送那么昂贵的头饰讨大太太欢喜,大太太戴着到她跟前炫耀,是在拿刀子捅她的心窝子,刀刀见血! 害了她,又来威胁她,这口怒气三太太如何咽的下去?! 而且她院子里的眼线不除掉,迟早还有被大太太威胁的一天。 三太太审了半个时辰,几个丫鬟都脱掉了一层皮,最后才查出二等丫鬟春雪有问题。 春雪跪在地上,满头大汗的磕头求饶,“太太,奴婢冤枉啊,您别被大太太挑拨离间了。” “挑拨离间?”三太太咀嚼这几个字。 是,大太太是有挑拨离间的嫌疑,而且这样的事她也没少做! 她有今日下场,就是她长房一手造成的,这仇,她会记一辈子。 但如果不是有人泄密,那大太太是怎么知道她在萧琅嬛的茶里下了避子药?! 死到临头还嘴硬,真当她是傻子糊弄呢! “拖出去杖毙!”三太太声音阴戾,“别捂嘴,让大家都给我好好听听,吃里扒外是什么下场!” 两婆子进来把春雪被拖出去,春雪一直叫冤枉。 很快,板子啪啪声夹杂着歇斯底里的叫声传到三太太的耳朵里。 气头上的三太太竟然觉得那声音美妙极了,每叫一声,她心里的郁气就消一分。 院子里,丫鬟婆子们则是面无血色,背脊发寒,身子瑟瑟发抖。 她们眼睁睁的看着春雪被打的皮开肉绽,晕死过去,又被婆子用水泼醒,继续打。 如此反复几回。 最后水都泼不醒了,婆子补了五六板子,然后才探鼻子,道,“没气了,拖走。” 一丫鬟站在一旁,手里捏着封信,脸色刷白。 一旁的丫鬟见了道,“还不快把信给太太送去,耽误了大事,小心你小命不保。” “我,我腿软,”小丫鬟吓哭了。 “腿软也得去,快去,”丫鬟推她上台阶。 丫鬟颤抖双腿进了屋,站在珠帘外,道,“太,太太,有,有人给您送了封信来……。” “给我的信?”三太太皱眉。 “把信送上来,”她道。 小丫鬟颤抖着身子走近,双手毕恭毕敬的把信送上,三太太拆开信看了一眼,眉头一皱,等看到后面,眉眼都笑开了,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愉悦。 三太太笑出声来,小丫鬟松了一口气,三太太道,“赏!” 小丫鬟惊呆了,要不是丫鬟塞过来五钱银子,她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三太太居然赏赐她? 这信上写了什么好消息,竟然让三太太这么高兴。 等丫鬟退下时,三太太道,“给我送了封信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 “是,奴婢谁也不告诉,”小丫鬟保证道。 “退下吧,”三太太摆手道。 等小丫鬟退下,大丫鬟看着三太太道,“太太,可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三太太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岂止是好事,是天大的好事,也不知道这信是谁给我送来的?” 大丫鬟猜测道,“会不会是世子妃?” 三太太摇头,笃定道,“肯定不是她,上回她帮我,我对她态度并不好,她不可能再帮我第二回。” 楚墨枫是长房独子,救过世子妃和世子爷,世子妃不像是知恩不图报的人,这封信会让长房家宅不宁,世子妃不可能这样回报楚墨枫的救命之恩。 不过,她也猜不透世子妃是怎么想的,就算是她,那有何妨,她正愁不知道怎么将大太太一局。 这封信,虽然只有寥寥数语,但三太太是爱不释手,笑的合不拢嘴。 长房看了那么久的热闹,现在也该轮到她来看热闹了。 “把陈管事给我找来,”三太太吩咐道。 “是,”大丫鬟应下。 第545章 直觉 一夜好眠。 清晨醒来,神清气爽,明妧坐在床上伸着胳膊,骨头都发出嘎吱声。 喜儿和雪雁端了铜盆进来伺候明妧洗漱,穿戴完,明妧用早饭。 楚墨尘人不在,早饭的种类没变,分量少了一小半。 吃了早饭后,明妧便溜达着去长晖院给老夫人请安。 绕过屏风,明妧不着痕迹的往三太太脸上瞥去,只见她脸上光芒闪烁,心情极好的模样。 不止明妧,大太太也发现了,笑道,“三弟妹心情似乎很不错。” 这样的心情,实在出乎大太太的意料,毕竟昨天三太太离开时,那脸色难看的,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泄愤。 以三太太的性子,至少要给她几天的脸色看正常,怎么心情这么好? 难道三房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喜事,或者三老爷要升官了? 很快,大太太又否定了这样的猜测,三老爷要升官,大老爷不可能不知道,三房有什么喜事,也瞒不住她。 只是三太太的喜悦又不像是装出来的,怎么猜也猜不到,三太太又不说,闹的大太太心底跟猫挠了似的。 敏锐的捕捉到热闹的气息,明妧请安后,没有直接走,而是留了下来。 没多会儿,一丫鬟走进屋,凑到三太太耳边道,“太太,人接进府了。” 三太太嘴角一抹笑容勾起,“直接带长晖院来。” 大太太望着三太太,笑道,“三弟妹这是接了什么人进府?” “一个能让大嫂高兴的人,”三太太卖关子道。 大太太眉头微拧,心底涌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她才得罪了三太太,要真是让她高兴的人,她就不会这么积极了。 大太太耐着性子坐在那里,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才看到来人。 一年约二十五六的女子走进来,一袭裙裳,体态婀娜,脸上的笑透着娇媚。 看到女子时,大太太眉头就拧紧了,等看到女子手里牵着的孩子,大太太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那小男孩睁着双乌溜溜的眼睛东张西望,在看到明妧的时候,他欢快的跑到明妧跟前,软糯道,“姐姐。” 明妧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还记得姐姐呢。” 大太太心口一松,原来是吓唬她的,她还以为这孩子和大老爷有关,原来是找世子妃的。 就是不知道世子妃和这对母子有什么关系,值得三太太这么高兴。 刚这样想,就听明妧问小男孩道,“你怎么来镇南王府了?” “娘带我来找爹爹的,”小男孩道。 一瞬间,大太太的脸就拉的跟驴脸长了。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脸色严肃,望向三太太道,“怎么回事?” 三太太笑道,“这是大老爷养的外室和孩子,我碰巧知道了,就接替长房接回府了,毕竟是镇南王府的子嗣,怎么能流落在外呢?” 大太太惊站起来,道,“三弟妹,事情都还没有弄清楚,你就这么火急火燎的把人接回府,之前三房差点弄混王府血脉的事,你忘记了吗?!” 三太太笑了,“现在大嫂也知道弄混王府血脉事关重大了,当初陶姨娘带着孩子进府的时候,我说这话,大嫂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吗?” 这是一巴掌,狠狠的朝大太太的脸扇过去。 大太太一张脸仿佛打翻了颜料盘,五颜六色的。 她不说,三太太却不会放过她,她道,“大嫂说宝儿像极了我们老爷,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她看向孩童道,“瞧瞧这孩子的眉眼,大嫂不觉得像极了大老爷吗?” 一句像极了,把她害的有多惨,现在再和她说弄淆王府血脉,不觉得可笑吗?! 当初她们是怎么在她心口捅刀子的,她就怎么拔出来还回去。 她一定会帮她们母子认祖归宗的! 那女子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她知道是三太太派人去接她的,她也知道三太太是为了报复大太太,但她还是选择了上马车,因为她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而不是天天盼着见爹爹一面,从早盼到晚,从月初盼到月末。 三太太想起来件事,对大太太道,“有件事我也才刚知道,还没来得及和大嫂说,前不久小少爷在街上走丢,多亏了世子妃相救,小少爷才没有丢掉,他差点出事的那天,正好是大嫂撞伤额头的那一天。” 大太太整个人如坠冰窖,身子颤抖不止,一半是心寒,一半是气的。 大老爷是心急儿子丢了,才火急火燎的出门,撞到了她,伤了额头。 那天她就觉得事情不大对劲,但后来大老爷回来,买了价值不菲的头饰给她,她陷入巨大的喜悦而忽略了其他。 之前三太太就和她说过,大老爷外头有人,这些天,大太太一直派人盯着大老爷,大老爷早出晚归,都在她眼皮子底下,循规蹈矩,没有任何问题。 她刚刚打消这个怀疑,觉得三太太是见不得她好过,故意挑拨离间,没想到她竟然送给她这么一份大礼! “去把大老爷给我找回来!”大太太声音透着阴戾。 屋子里,丫鬟婆子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 三房的事还历历在目,仿佛昨日,三太太深受其害,一定会拽着不放。 而且,这孩子和大老爷真的很像啊。 当初陶姨娘是被人灭口的,至今没有查出是谁杀的她…… 直觉告诉她们,陶姨娘和眼前这女人有关。 明妧坐在一旁喝茶,喜儿是双眸闪亮,恨不得拍手叫好,她家世子妃真是太太太聪明了。 只送了一封信,三太太就把人接进府了,让三房和长房狗咬狗。 这回,长房不乱才怪。 等了半个时辰,大老爷才回来。 大老爷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去传话的是大太太的人,特地叮嘱不许告诉大老爷一个字。 大老爷以为是出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进屋的脚步急切凌乱,结果一进屋,一个小人儿朝他扑过来,抱着他的腿喊道,“爹爹!” 软糯声传开。 屋子里,倒吸气声此起彼伏。 都不用再问了,这绝对是大老爷的儿子没错了。 大太太还坐在那里,她只觉得身子凉的厉害,浑身哆嗦。 那女子迎上去,结果大老爷一巴掌扇了过去,眼神冰冷的可怕,“谁许你来镇南王府的?!” 第546章 血脉 那一巴掌来的太快,快的女子还没反应过来,脸就被打歪了,身子一斜,撞倒了一旁的椅子和小几。 哗啦啦。 椅子上的糕点和茶水摔了一地。 女子被打懵了,她猛然瞥过来,白皙精致的脸上娇媚之色尽去,只剩下五根手指印。 嘴角一丝血流了下来,那样子看上去叫人怜惜,想抱在怀里心疼。 不止女子半晌没反应过来,就是明妧也没有,她实在没想到大老爷会这么狠,不过也是,为了镇国公府的爵位,他可是连楚墨枫都要除掉的。 不过,事情如果和她猜测的一般,楚墨枫是王爷和王妃生的,是被他们偷梁换柱了,那大老爷杀楚墨枫就理由充沛了。 明妧眸光从那女子脸上收回来时,看到大老爷眼底流露的一抹心疼。 明妧微微一怔,就什么都想明白了,这女子是大老爷的心尖儿啊,这一巴掌是打她,也是在护她。 大太太可不是三太太,这女子和孩子没有老夫人护着,大太太想弄死她们不过是抬抬手的事,三太太敢想,但是她不敢做。 之前就怀疑大老爷让人冒充三老爷的外室和私生子,目的就是打前锋,来镇南王府探探路,如果王府反应不激烈,他再接外室和孩子进府,也没有那么突然。 但是陶姨娘和宝儿进府,把三房搅的鸡飞狗跳,三太太和三老爷如今是相敬如冰。 为了自保,三太太可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把楚墨洐送到了王爷和王妃的膝下,以确保自己周全。 三太太尚且如何,何况是大太太? 大老爷怕了,所以原定的计划才一再搁浅,他要不想儿子认祖归宗,他就不会做这么多的算计,他是为了保护他们,但是女子不理解。 把他的话当耳旁风,大老爷确实生气,但生气之余更多的是担心。 来了镇南王府,想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好在有三太太在,能压着大太太,逼她认下他们母子。 所有人心里都在百转千回,很快,被哭声给打断。 在一个几岁的孩子眼前,爹爹打了娘亲一巴掌,对小小的他来说,冲击太大了。 他吓住了,“哇”的一声哭起来。 “爹爹不好!我不要爹爹了!” 他推开大老爷,当然,他推不动,他哭着跑到女子怀中。 一个默默垂泪,一个嚎嚎大哭。 最叫人动容的,还是男孩劝娘别哭的场景,小男孩吹着女子的脸,“礼儿呼呼,娘亲不哭。” 这一幕,让多少人心都揪了起来。 头一个,就是大太太。 她手攒紧,修剪齐整的指甲掐进肉里都觉察不到疼,眼泪在眸底打转,她强忍着不让它流下来。 她没有必要哭! 一个外室,一个私生子,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三太太却是笑道,“瞧这孩子,多孝顺啊,一看就是我们镇南王府的血脉。” 大老爷一记冷眸看过来,三太太脸上笑意更深,怎么,至于你长房算计我三房,就不许我三房给你们长房添点乱? 你做初一,我就做十五! 不给你们长房一点颜色瞧瞧,还真当她好欺负了。 只是这颜色也不知道是谁送到她手里来的,让她能这么痛快恣意的报复一回,还真的谢谢送信之人了。 女子哄孩子别哭,道,“礼儿别哭,娘亲不疼。” 一句娘亲,就像是一根针狠狠的扎进大太太的心口,疼的她整个人都揪在了一起。 偏偏还有火上浇油的,老夫人望着大老爷道,“这当真是你养的外室和孩子?” 大老爷脸色阴沉,没说话。 三太太看着指甲上今早用凤尾花新染的丹寇,笑道,“大老爷可得想清楚了再回答,今儿否认了,以后这孩子将永远没机会出现在镇南王府的族谱上了。” 永远两个字,三太太咬的格外清晰。 她知道大老爷懂这两个字背后的意义,一来他的外室和私生子暴露了,就算他不承认,大太太也会痛下杀手的。 二来,就算大太太不下杀手,将来大老爷再把外室和孩子接回来,他今日的否认会成为老夫人和她们堵大老爷的话,就算这孩子是他亲生骨肉,也休想再认祖归宗。 三太太再逼大老爷做决定,就和当初老夫人和三老爷逼她一样,那种愤怒和无助,就像是一张长满刺的铁网紧紧的勒着她,四肢百骸,连呼吸都是痛苦。 大太太从始至终没有说一个字,她说的越多,就越是自取其辱。 她和大老爷同床共枕二十年,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大老爷了…… 想到了解两个字,外室和私生子就像是两巴掌狠狠的朝她扇过来,在讥讽她的自信,她要是真有那么了解大老爷,还会有今日的羞辱吗? 都怪她自己太愚蠢,当初大老爷怂恿她帮陶姨娘,她不想帮,却听了他的话,帮老夫人压着三太太,让一个外室和私生子进了门。 今日轮到她,是她自食恶果,怨不得旁人。 她现在表露出任何的痛苦,都会被人在背后讥笑,她忍。 深呼吸,大太太望向大老爷,眸光带笑,但笑意未达眼底,她道,“是老爷的外室和私生子,老爷就认下吧,前有三老爷扶外室为姨娘,我也不能拦着你。” 自己种下的苦果,含着血和泪也得咽下。 大太太的态度,三太太很满意,但还不够,她面带敬佩道,“我还以为大嫂之前的贤惠大度都是装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没想到都是真的,实在令人佩服。” 明妧站在一旁,嘴角一抹笑泄露了她的好心情。 三太太和大太太都闹到这地步,要是大太太还这么担心楚墨洐,那绝对就是她亲生的了。 屋子里陷入静谧。 老夫人手中佛珠拨弄,面色严肃中透着冷沉,道,“怎么不说话?” 大老爷心里百转千回,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偏偏没人给他犹豫的机会,三太太轻笑道,“难不成大老爷也和我们老爷似的糊涂,孩子是不是你的都弄不清楚吗?” 可怜三老爷进屋,就被三太太狠狠的踩了一脚。 他脚步停下,知道自己进屋是自讨没趣,干脆转身走了。 第547章 完胜 脚步声靠近又走远,三太太脸上的笑容湮灭。 夫妻将近二十年,她听的出来三老爷的脚步声,她那话是讥讽大老爷的,也是嘲笑三老爷的。 外室抱个孩子来说是他生的,火急火燎的就认了,她质疑就给她巴掌,被事实打脸的是他自己个。 大老爷还是不说话,她知道三太太在怀疑陶姨娘是他的算计,当时情况太紧急,陶姨娘为了自保肯定会把他招出来,他只能杀人灭口。 大太太坐不下去了,她望着大老爷,眸光冷淡道,“难道在老爷眼里,我就这么没有容人之量吗?” 大老爷忙道,“我知道你不是……” “知道不是就好,既然这对母子和老爷无关,还是尽快送出府吧,免得府里人多口杂,坏了老爷清誉,”大太太冷淡道。 所有人都望着大老爷,不管大老爷承认不承认,她们几乎都笃定这女人就是他的外室和孩子了。 不然谁会凭白打一个陌生女子的巴掌? 那女子哭的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她比大太太年轻,比大太太美貌,看她的穿戴,俨然就是第二个大太太,足见在大老爷心中的分量。 而且也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故意挑衅,这女子的束腰是大红色的,要知道,只有正妻才能穿大红,妾室只能穿淡红。 那抹红狠狠的扎疼大太太的眸子,她能感觉到,这女人在大老爷心目中的分量。 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大老爷养了外室七八年,她都还蒙在鼓里,还有比她更木头的了吗?! 女子见大老爷不说话,将孩子抱起道,“礼儿,我们走。” 那孩子刚刚怪大老爷打了他娘一巴掌,但毕竟是他爹,是他天天都想见却等了一天又一天都见不着的爹爹,他舍不得走,他道,“爹爹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他不是你爹爹,”女子含泪道。 “他是!娘亲骗人!”小孩也哭了。 母子两一个比一个叫人心疼,大老爷心揪成一团,他知道送她们离开意味着什么,大太太眼里揉不得沙子,当初他迂回拿三老爷做筏子,不就是想先揉进去一粒沙,让大太太接受这样的事实,将来他再带外室和孩子回来,她不会那么抗拒。 女子抱着孩子走,大老爷将他们拦下,望着老夫人道,“他们是我养的外室和孩子。” 三太太嘴角微勾。 这一局,她完胜啊。 大太太深呼一口气,把涌到胸口的怒气压下,甚至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来道,“我能做的只是帮老爷抬姨娘,这孩子等王爷回府才能记在族谱上。” 温柔的语气,莫名的叫人觉得恐惧。 大老爷嘴动了动,大太太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就起身走了。 从椅子到屏风处,她都是自己走的,过了屏风,她身子一软,要不是丫鬟扶的及时,她就摔了。 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直往下掉,她擦掉眼泪,丫鬟扶着她出了长晖院。 回了南院,自己的内屋后,大太太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大老爷给她赔罪的那套头饰给砸了。 精美绝伦的头饰和青石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被砸的四分五裂,丫鬟大气都不敢出,这一回,大老爷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 他养外室就算了,为什么要生私生子,大少爷多么的优秀,老国公生前可是看在大老爷的面子上把爵位传给他的,他有这么优秀的儿子还不够,还要生一个私生子来给大太太和大少爷添堵。 大太太走后,大老爷望着老夫人,老夫人懂他什么意思,希望和当初陶姨娘一样,留外室在长晖院跨院住几天,等他摆平了大太太再说。 但老夫人一句话没说,只端茶轻啜。 大老爷讨了个没趣,只能硬着头皮抱着孩子,带着外室回东院。 三太太坐了会儿道,“热闹也看完了,我就先回去了。” 老夫人看着三太太道,“你是怎么知道大老爷养了外室的?” “有好心人给我送了份信,”三太太倒也不隐瞒。 某好心人望向三太太,那边老夫人冷笑道,“到底是好心人还是存心利用你?” 三太太淡淡一笑,“不管是不是存心利用我,至少这一回我被利用的很开心,信送到我手里,信不信取决于我,没人逼我相信。” 一个“逼”字,三太太咬的格外清晰,老夫人眼神黯淡了几分。 陶姨娘死了,三太太待宝儿如己出,但这件事对三太太造成的伤害,怕是永远也抹不平了。 三太太福了福身,就转身走了。 明妧自然也不会多留。 只是她们都走了之后,那边三老爷一脸不甘不愿的走进来。 三老爷是想躲的远远的,但是老夫人却不给他机会,让他在偏屋等着。 老夫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呵斥,是不是自己的孩子都弄不清楚,被三太太逮住把柄,明讥暗讽,她都抬不起头来。 三老爷能说什么呢,只能老夫人骂什么他听什么,这样的训斥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见三老爷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老夫人更是来气,但那件事,她也有一半的责任,倒也不能全怪三老爷一人,老夫人道,“虽然没有确凿证据,但陶姨娘是怎么进府的,我想你心底也有几分明了了,现下正是你和你媳妇重修于好的机会,给我把人哄好了!” 三老爷不愿意道,“她连话都不愿意和我说了,我怎么哄她?”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哪怕被她挠几下,也给我忍着!”老夫人道。 三老爷没说话,老夫人瞪他,“我说话,你听见没有?!” “儿子听到了,”三老爷闷气道。 三老爷拖着沉重的脚步回了南院。 屋内,三太太正和丫鬟有说有笑,丫鬟道,“太太瞧见没有,大太太那有气没出撒的模样,真是大快人心。” 三太太笑道,“她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大老爷算计我,最终是为了算计她,被自己的枕边人算计,真真是悲凉。” 三老爷一脸尴尬,他打了珠帘进屋,三太太瞥了他一眼道,“我乏了,都退下吧。” 屋子里只有丫鬟一人伺候,用了都字,显然三老爷也包括在内。 三老爷当没听见,他走过来,丫鬟连忙退下,并把门关上。 三老爷道,“上回,是我错了,我实在没想到是大哥算计我,我……。” “所以老爷打算就这么算了?”三太太问道。 三老爷眉头一皱,三太太道,“这口气我咽不下,老爷若真想我消气,就把这事捅出去。” 第548章 家风 再说明妧,带着喜儿出了长晖院,就往沉香轩走。 半道上,看到楚墨洐回拂云轩。 在长晖院看热闹时的一个念头浮上心头,现在长房和三房闹掰了,而且长房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如果这时候楚墨洐出点什么意外,大太太还紧张兮兮的话,那基本就能断定楚墨洐是她亲生儿子了。 找不到别的证据,她只能从母子天性上下手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明妧怎么摁都没法把这念头给摁下去,她决定了,就这么办。 只是用什么毒药,她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准,在没有确定楚墨洐身份之前,她不能误伤了他,万一真是楚墨尘的亲兄长,让他有什么好歹,她岂不是落人一辈子埋怨? 楚墨尘可能还好一点,王爷和王妃应该不会原谅她,毕竟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啊。 但一般的毒药不致命,又没法让大太太和大老爷心急如焚,而且这毒药不能暴露是她下的就更难了…… 明妧一边琢磨,一边回沉香轩。 屋内,明妧撑着下颚走神,喜儿对雪雁挤眉弄眼,“世子妃又在想世子爷了。” 雪雁摇头,“这回应该不是想世子爷。” “那不想世子爷,还能想谁?”喜儿扭着眉头道。 外面,海棠打了珠帘进来,喜儿走过去几步,脸上闪着八卦之光道,“打听到什么?” 海棠摇头,“什么也没打听到,东院的丫鬟嘴就跟被人封了似的,我塞了二两银子过去,丫鬟眼睛都泛光了,偏就一个字不说。” 雪雁勾唇道,“大太太的脾气可一点不比三太太好,想想三太太那会儿,抓花了三老爷的脸,直接跑回了娘家,是三老爷把人哄回来的,大老爷理亏,大太太能饶了他?” “可再饶不了也没用啊,大太太松口抬外室做姨娘了,也答应让私生子上族谱,”喜儿道。 不过大太太不答应也不行,谁叫她当初帮陶姨娘帮的那么爽快了。 这男人真没一个好东西,一个女人还不够,还要拈花惹草,而且镇南王府一共才三个老爷啊。 陶姨娘虽然算不上是三老爷养的外室,但三老爷送粮草去边关,不为边关战乱操心,却有心思风花雪月,老国公是不在世了,否则肯定会把他打个半死。 大老爷养外室那是证据确凿,就剩王爷了,喜儿担忧啊。 而且,最叫她担忧的还是世子爷,镇南王府家风不好,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镇南王府的梁都歪两根了,悬的很啊。 她觉得世子妃走神,就是在琢磨世子爷会不会是这样的人。 翌日,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吃过早饭后,明妧打算去后院,刚出门,外面跑过来一丫鬟道,“世子妃,皇上派了公公来找您。” “找我?”明妧指着自己,眸带诧异。 小丫鬟连连点头。 明妧就进正堂等候了,等了没一会儿,小楚总管就领着公公就来了。 见了明妧,小公公态度恭谨见礼,明妧道,“不知道公公来找我,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小公公忙回道,“皇上让奴才来问世子妃几句话。” 只是问话? 小公公道,“今儿一早上,府上大老爷没有上早朝,三老爷也没有,一堆御史弹、劾大老爷养外室的事,因为两位老爷都不在朝,所以具体情况,皇上也不知道,知道了也不怎么相信,皇上信任世子妃,特让奴才来问问到底什么情况?” 大老爷在朝中的官职挺高的,养外室这是为人所不齿的事,再加上之前出过三老爷的事,皇上更是来气。 但有大臣说三老爷当初是被人算计了,没有养外室,私生子也不是他的,朝廷上,为这事争论了半天,皇上不厌其烦。 明妧还没说话,喜儿就嘴快道,“大老爷养外室是真的,三老爷确实是被人给算计了,陶姨娘还被人给灭口了呢。” “可是知道被谁灭口的?”小公公好奇道。 喜儿摇头,“没有证据的话,我不能乱说。” 小公公有点小失望,他还是挺八卦的,他道,“既然打听清楚了,那奴才就先回宫了。” 楚总管送公公离开。 明妧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因为喜儿说的都是事实,但是没想到,皇上让公公来问话,却给她惹了点小麻烦。 一个时辰后,明妧正在后院忙的时候,青杏跑进来道,“世子妃,皇上派公公来宣旨了。” 明妧怔了下,喜儿问道,“是给世子妃的圣旨吗?” “好像不是,”青杏摇头。 不过就算不是,皇上派人来宣旨,还是得到场的。 来宣旨的是德顺公公,圣旨是给大老爷的,皇上将大老爷的官职降了两级。 大老爷跪在地上,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德顺公公淡漠道,“楚大人接旨吧。” 大老爷冰冷了张脸,双手举起,“臣接旨,谢恩。” 大老爷接了圣旨后,德顺公公瞥了跪在地上的老夫人道,“王爷不在,皇上让咱家转几句话给老夫人,这已经是镇南王府出的第二桩丑事了,就算三老爷没有养外室,被人算计也够没脸的,老夫人心急抱孙儿,但也别丢了镇南王府的脊梁骨,镇南王府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不论是谁,一经发现,永不许入朝为官。” 老夫人的脸仿佛被人连扇了十几、巴掌,火辣辣的烧疼,她半晌也没回话。 王妃道,“皇上的训诫,镇南王府谨记,这事会写入家规中,后世子孙必须牢记于心。” 德顺公公不给老夫人脸面,但对王妃,他是恭敬有加,“皇上相信王爷和王妃的为人,也相信世子爷的品性,不会辱没了老国公。” 德顺公公该说的都说了,没有多留,就告辞了。 他前脚走,后脚楚瑜就朝明妧发难了,“之前皇上派小公公来问话,你为什么不替我爹瞒着?!” 理直气壮的指责,明妧懵了,脸一沉,道,“大姑娘的意思,是要我为了你爹欺瞒皇上了?” 真是够天真的,明妧实在不喜和这么天真的人说话。 楚瑜气的倒仰,“我大哥救过你,你就不能看在我大哥的份上把这事囫囵过去吗?!” 第549章 相配 看在楚墨枫的面子上吗? 明妧望着楚瑜道,“救小少爷的那一天,他落了块玉佩在我的马车上,相公认出来那是老国公生前给大伯父的,那么珍贵的玉佩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大姑娘应该懂意味着什么吧?” 楚瑜脸色僵硬,明妧继续道,“我和相公都猜到那孩子可能是大伯父的私生子,但我们什么都没说,相公把那玉佩交给了大少爷,把捡到玉佩的经过一起说了,相公这么做,就是感念大少爷对我们的救命之恩,希望长房和睦。” “大伯父养外室一事,我和相公能做的都做了,大姑娘还要我为了感念大少爷的救命之恩,帮着欺瞒皇上,未免太强人所难了,”明妧眸光冰冷。 这件事,明妧不打算说的。 但是楚瑜怪她,那她不介意再烧一把火。 老国公给大老爷的玉佩,不说多贵重,单说玉佩背后的意义就非同一般,那玉佩只能送给继承人的,现在大老爷把那块玉佩给了一个私生子,那意味着在大老爷眼里,楚墨枫还没有一个私生子来的重要。 楚瑜很敬重楚墨枫,自家大哥被父亲这么轻视,她心里也生气。 一生气,自然就顾不上找她的茬了,这不,明妧说了两句,她就转身走了。 对了,德顺公公来宣旨,大太太没来,大概是猜到大太太受了不少的打击,德顺公公也没说什么。 出了正院,四下无人,喜儿道,“世子妃,你说那话,三太太不就猜到是你给她写的信?” 明妧淡淡一笑,“不会,我越是坦荡,就越能撇清。” 毕竟楚墨枫救过她和楚墨尘,她既然有确凿证据,但是为了楚墨枫隐瞒下来,就不会再出尔反尔,不然岂不成耍楚墨枫吗? 而且,她把这事交给楚墨枫去办,就等于长房知道了,没有必要再闹大。 更何况她先前帮三太太,三太太背过身就翻脸无情,一般人是不可能再帮她打压大太太出气的。 偏偏,她不是一般人。 明妧轻快了脚步回沉香轩。 三太太则带着丫鬟回南苑,半道上,丫鬟道,“是世子妃给太太写的信吗?” 三太太摇头,“她既然告诉了大少爷,就没必要再多此一举。” “那会是谁?”丫鬟好奇。 三太太想了想道,“我怀疑是大老爷的外室。” 丫鬟惊呆,“这怎么可能呢?” 三太太冷笑一声,“有什么不可能的,大老爷的外室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大老爷为了她,不惜算计手足,要不是三房出了大乱子,大老爷早领进府了,那孩子也到了启蒙的年纪,大老爷给她一巴掌的时候,怪她不该来王府,说明她早有这念头,我看十有八九是她按捺不住,给我送的信。” 丫鬟低呼,“那太太岂不是被她给利用了?” 三太太冷冷一笑,将眼底的不甘心化去,“她很快就会为利用我进镇南王府付出惨重的代价。” 再说楚瑜,她回了东院,直接去找了大太太。 大太太一双眼睛都哭肿了,她已经从丫鬟嘴里得知大老爷被贬了两级的事,说真的,她此刻心里很痛快。 背叛她,就该有这样的下场! 在官场上,往上爬一级太难,尤其有王爷在上面镇着,他更是举步维艰,现在为了一个女人被贬了两级,付出的代价太过沉重。 楚瑜挨着大太太坐着,道,“娘,父亲把祖父送给他的那块玉佩给了外室子。” 大太太身子一怔,“你听谁说的?!” 楚瑜把明妧的话告诉大太太,“世子妃早就知道父亲养了外室子,那玉佩就是她和四哥交给大哥的,让大哥来处置这事,但是大哥什么都没说,就随王爷离京办差了。” 楚瑜什么都不知道,但大太太却是知道不少。 大老爷逼楚墨枫,如果他再坏长房的好事,他就不认他这个儿子了。 楚墨枫被大老爷的话伤着了,走的那天,把那块玉佩放在了书桌上,借此告诉大老爷,他知道大老爷不止他一个儿子。 那天她质问大老爷玉佩去哪儿了…… 事情涌上心头,大太太只觉得一颗心仿佛被人挖空,又塞了黄连进去,只余下一个字:苦。 楚瑜愤愤不平道,“父亲到底被那狐狸精灌了什么迷魂汤,连那么珍贵的玉佩也送给外室子,他不是想将来长房给一个外室子继承吧?!” 她大哥的东西,谁也不能觊觎! 大太太拿帕子把眼角的泪花擦掉,道,“你先回去吧,让娘冷静冷静。” 楚瑜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大太太,她能做的只是听话。 等她走后,大太太看向李妈妈,示意她附耳过来,吩咐了几句。 李妈妈身子一怔,道,“太太真的要这么做,老爷那儿……” “他不仁,我不义!”大太太眼底的笑仿佛穿过层层冰山而来,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我给他留一个庶子已经算仁至义尽了,去办吧。” …… 再说明妧,刚回到沉香轩,给自己倒了杯茶,刚喝了一口。 外面海棠跑进来道,“世子妃,定北侯府传了消息来,五姑娘许人了。” 明妧直接呛了喉咙,喜儿诧异道,“五姑娘怎么这么快就许人了?表姑娘的亲事还没定下来呢。” 海棠捂嘴笑道,“世子妃猜,五姑娘许给谁了?” 明妧烟眉轻挑,“这么问,应该是许给我认识了人了。” 然而,明妧搜肠刮肚,也没想到谁和卫明依相配。 喜儿催海棠道,“你就别卖关子了,五姑娘到底许给谁了?” 海棠笑回道,“东宁侯府大少爷,沈三姑娘的亲兄长。” 明妧呆住了,雪雁睁大眼睛道,“老夫人不是想把表姑娘嫁进东宁侯府吗,怎么最后定亲的是五姑娘了?” 海棠笑道,“这缘分的事谁能说的准啊,表姑娘不愿意嫁,但四太太看上了东宁侯府,老夫人就是看中了东宁侯府大少爷人不错,不愿意放弃这桩亲事,这不就一拍即合,把亲事定下了。” 卫明依除了年纪小了点儿,其他的不比谢婉华差什么。 谢婉华是老夫人的外孙女,卫明依是嫡亲的孙女儿,身份上更亲一点儿,别的不说,至少卫明依的爹娘就住在定北侯府。 对这桩亲事,明妧哭笑不得,那天,她只是想四婶帮她向老夫人传个话,让老夫人好好管管谢婉华,不要太挑三拣四,没想到会成就另一桩姻缘。 第550章 添堵 虽然这桩亲事来的很突然,但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对明妧的影响微乎其微,以前住在定北侯府的时候,是和卫明依她们有些不愉快,但自打定北侯旧疾痊愈后,三房四房就收敛多了。 后来卫明城找了回来,三房四房对定北侯和苏氏就只剩下巴结和讨好了。 卫明依她们也乖巧了许多,本来她们之间也不是什么大矛盾,她们改了,明妧也不会揪着不放。 至于谢婉华,也不知道她这会儿是高兴还是生气,她应该是高兴的吧? 明妧不知道,她想的这时候,谢婉华正在摔东西泄愤呢。 她是不愿意嫁给东宁侯府大少爷,巴不得老夫人打消这念头,但是她不想嫁的人,四太太从中横插一脚,说服老夫人给卫明依定了亲,谢婉华心里不舒服了,她觉得自己被人给欺负了。 丫鬟在一旁道,“姑娘生气做什么,您不要的人,五姑娘抢着要,实在是跌份,她就不怕被人耻笑?” “没脸没皮的东西,还怕被人笑吗?”谢婉华冷笑道。 但是她没想到,这话被卫明依听见了。 卫明依来找她,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谢婉华说这话,她当时就冲了进去,“你说谁没脸没皮?!” 谢婉华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有些心虚,但更多的还是愤怒,做了没脸没皮的事,还还质问她,她冷笑道,“你说谁没脸没皮?!” 然后就吵起来了,还差点动上手。 吵闹之间,谢婉华倾慕镇南王府大少爷的事也被卫明依抖了出来,传到了老夫人的耳朵里。 老夫人是气的嘴皮都哆嗦,谢婉华和卫明依跪在地上,两人都倔强的不肯认错。 老夫人对卫明依的怒气小的多,毕竟四房懂事啊,老夫人不想硬逼谢婉华出嫁,她又怕回绝了沈大太太到时候两府生出隔阂了。 四太太愿意嫁女儿,老夫人欢喜的很,更重要的是,卫明依也不反对。 在老夫人眼里,一直是外孙女比亲孙女要乖巧懂事,没想到这一回竟然这般忤逆她。 老夫人问谢婉华,“依儿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当真倾慕镇南王府大少爷?” 谢婉华没说话,虽然屋子里没外人,但是这样的话,她说不出口,只脸颊发烫。 她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老夫人脸色冷沉,道,“你给我趁早熄了这念头!” 谢婉华望着老夫人道,“为什么?” “为什么?”老夫人气笑了,“镇南王府什么身份,当初镇南王世子要不是断了腿,需要明妧冲喜,我定北侯府高攀不上镇南王府!” 明妧是定北侯的亲生女儿,配楚墨尘身份上都差了一截。 看看镇南王府大少爷以往定亲的都是谁,就知道人家挑选儿媳妇的家世背景要多好了。 北鼎侯府姑娘,还有柳太傅的千金…… 谢婉华亲爹不过正四品官,唯一拿的出手的就是定北侯的外甥女的身份了,何况镇南王府长房和二房的纠葛,整个京都谁不知道? 谢婉华嫁过去,能不帮着长房争夺爵位吗,到时候表姐妹反目成仇,定北侯府不会再是她的靠山,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如此的拎不清,把自己看的太重,老夫人很失望,罚谢婉华去佛堂反省。 谢婉华扑到老夫人脚边道,“外祖母,我知道错了,我不敢了。” 卫明依冷笑,她要知道错了,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还差不多,可偏偏老夫人就吃这一套,再加上谢婉华的爹娘这两天就进京了,老夫人也不想在他们回京之前罚谢婉华。 老夫人摆摆手,让丫鬟把谢婉华扶下去。 等人走后,老夫人下封口令道,“今日之事,知道的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谁敢往外传一句,我绝饶不了她!” 四太太端茶轻啜,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要再叫她听到表姑娘讥讽她女儿,她这辈子都休想嫁得好人家。 谢婉华回屋后,扑在床上哭,丫鬟站在一旁,不知道怎么办好。 她其实也觉得老夫人给她挑的亲事好,镇南王府大少爷那就是雪山之巅的雪莲,遥不可攀,姑娘为何这样执着? 只是她一个小丫鬟,多说只会遭姑娘嫌弃,被瞪了几眼后,就再也不劝了。 外面,一穿着淡碧色裙裳的小丫鬟进来道,“表姑娘,有人给您送了封信来。” 谢婉华眼泪一滞,她起身道,“拿来给我看看。” 小丫鬟忙把信送上。 谢婉华接了信,随手撕开,看了两眼后,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来。 沉香轩,后院。 明妧忙着捣药,安静的后院,捣药声传的格外远。 明妧已经想到调制什么毒药了,只是迟迟没能成功,不免有些心浮气躁。 外面,青杏踩着台阶跑进来,道,“世子妃,长房出事了。” 明妧微微一愣,道,“长房能出什么事?” “陈姨娘死了,”青杏道。 明妧眉头打了个死结,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大老爷新进府的外室就姓陈。 她这样想,雪雁已经问出声来了,“死的是那个外室?” “就是她,”青杏点头如捣蒜,“听说是上吊自尽的。” 喜儿望向明妧道,“陈姨娘怎么会这么想不开,她不是盼着进府做姨娘吗?” 陈姨娘绝不是会上吊自尽的人。 明妧停了手里的活,她还以为陈姨娘进府,能搅乱长房,没想到才一天,就香消玉殒了。 虽然杀她的不是她,她自己也存了进镇南王府的心,但毕竟是因为她,才提前进镇南王府,还没扛几个来回就没命了,明妧觉得有点愧对那小少爷。 很快,明妧的愧疚就被雪雁打断,“大老爷不是很宠爱那外室吗?如果是大太太杀的,她就一点都不顾及大老爷吗?” 这话给明妧提了个醒,大太太就这么灭了大老爷的外室,她就不怕大老爷记恨她一辈子吗? 然后,明妧又想到了楚墨洐。 三太太有楚墨洐做依靠,都不把三老爷放在眼里了。 如果楚墨洐是大老爷大太太的亲生儿子,只要他能夺得世子之位,继承王爷手里的兵权,大太太还用得着大老爷做依靠吗? 有个这么前途无量的儿子,大太太灭一个给她添堵的外室,大老爷敢把大太太怎么样吗? 他不敢。 刚这样想,外面海棠跑进来,气喘吁吁道,“活了,陈姨娘又活过来了。” 明妧, “怎么又活了?”青杏涨红了脸道。 “陈姨娘压根就没死,她是被人打晕了,抱到白绫上的,刚挂上,大老爷就赶到了,把陈姨娘给救了下来,长房的丫鬟也真是的,都还没确定人是真死了,就往外传,”海棠道。 第551章 羞辱 明妧摸着脑门上的黑线,她没法想象此时此刻的长房有多热闹。 这人死了,大老爷权衡利弊,不会拿大太太怎么样,可人救活了,大老爷要不镇住大太太,陈姨娘迟早会没命。 能把那块玉佩给私生子,足以说明陈姨娘在大老爷心中的分量,大太太就是怕了,所以才不顾一切的要灭掉陈姨娘。 东院,秋月苑。 正是大太太给陈姨娘安排的住处,离正院不远,地方大,宽敞。 院子里,板子声打的啪啪响。 两个奉大太太命令来伺候陈姨娘“上吊自尽”的婆子正被摁在板子上打,也不知道挨了多少板子,和板子亲密接触的地方是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婆子嘴里塞着破布条子,疼的再惨也叫不出声来。 大老爷的吩咐是活活杖毙。 他进屋的时候,两婆子还没有走,被大老爷逮了个正着,无从狡辩。 屋内,陈姨娘正伏在大老爷怀里哭,娇弱如花的身子在颤抖,刚刚要不是大老爷赶来的及时,她就真的没命了,那种恐惧和害怕,让她悔不当初。 大老爷说过,大太太脾气不好,手段狠毒,她不是她的对手,等他安排好一切,自然会接她进府。 就是一辈子不接进府,他也不会冷落了她,亏待了孩子。 但是陈姨娘不甘心,大老爷既然说那话,就说明他怕了大太太,压根就不想接他们母子进府了,大老爷待她不错,吃喝不愁,一个四进的院子,她就是太太,一呼百拥。 可她知道,吃喝的再好,她也是上不得台面的外室,连姨娘都不如,她可以这样过一辈子,可是礼儿呢,她不能不替儿子着想。 所以镇南王府派人去接她的时候,她明知道人不是大老爷派去的,但是她还是上了马车。 她想赌一把,可是她没想到大太太狠毒到这种地步,她甚至连大老爷都不放在眼里了,明目张胆的杀她。 “我知道错了,镇南王府不是我该来的地方,让我走吧,我不想死在这里,”陈姨娘哭道。 东院,正院。 大太太坐在那里,脸色阴冷的可怕,她已经知道陈姨娘被大老爷救下的事了,她道,“去把那两婆子给我带回来。” “可,可是老爷要将她们杖毙,”丫鬟颤巍巍道。 大太太冷眼一扫,“你们是听老爷的还是听我的?!” 丫鬟身子一哆嗦,再不敢多话,飞快的朝秋月苑跑去。 等丫鬟赶到的时候,两婆子就剩一口气了,丫鬟忙道,“住手,大太太让我来带走她们。” 杖责的婆子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一丫鬟飞快的进屋去禀告大老爷,陈姨娘心都凉半截了,大太太要杀她,大老爷要杖毙两婆子,大太太还敢来救人…… 大老爷脸寒如霜,他要起身,陈姨娘抱着不让,大老爷宽慰她道,“我去去就回来。” 陈姨娘不松手,大老爷知道她受惊了害怕,他道,“没人敢动你一根寒毛。” 陈姨娘嘴上不说,其实心里都凉半截了,但她也不能抱大老爷一辈子不撒手,她总有单独面对大太太的时候。 大老爷起了身,他直接出了院子,去找大太太。 两婆子把板子放下,丫鬟带走两被打的半死的婆子,去找大夫给她们医治。 这两婆子必须要救活,大太太要借此告诉东院的丫鬟婆子,她大太太说一不二,就是大老爷都奈何她不得。 大老爷去了内屋,大太太正坐在那里喝茶。 所有的愤怒和痛心都被掩藏了起来,展现给大老爷看的只有淡漠和疏远。 看着大老爷进来,大太太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笑,“难得,老爷居然舍得离开陈姨娘来找我,就不怕再回去,她就真没气了?” “不要逼我动怒,”大老爷冷道。 大太太笑了,笑的眼泪直往心底流,“老爷是要宠妾灭妻吗?” “为了一个外室,已经官降两级了,再来一条宠妾灭妻的罪名,老爷是不想在官场上混了,打算带着陈姨娘和那个小孽种游山玩水逍遥快活吧?” 大太太字字如刀。 这些刀子都是大老爷和陈姨娘捅在她身上的,她悉数奉还。 她既然敢杀陈姨娘,就不怕大老爷动怒,为了一个女人和她这个发妻结仇,一个如此拎不清的男人,能成什么气候,以前的二十年就算是她瞎了双眼了。 以后的二十年,四十年,她就当死了丈夫,只有儿子了。 大老爷知道大太太的脾气,眼里揉不得沙子,养外室是他不对,他道,“是我对不起你,但和陈姨娘无关,你有什么事冲我来。” 大老爷这么袒护陈姨娘,大太太心如刀割。 她望着大老爷,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她自嘲一笑,道,“老爷为了接陈姨娘进府,当真是煞费苦心,我稀里糊涂的就踩进了你给我挖的坑里,让三弟妹这么狠狠的报复我,让我颜面尽失,你我结发二十年,在你眼里,我还比不上一个外室。” “在我心里,你们一样重要,”大老爷温声道。 然而大太太发飙了,手里的茶盏甩出去,哐当一声,四分五裂。 “一样重要?她一个贱人,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也配和我相提并论,老爷就是这么羞辱我的吗?!”大太太怒不可抑。 大老爷嗓子一噎,看着大太太发狂的近乎狰狞的脸,他知道这一回是真伤她了。 大老爷身心俱疲,“非得要鱼死网破吗?” 大太太望着大老爷道,“我可以不要陈姨娘那条贱命,但我也决不允许你们在我眼皮子底下恩爱,除非我死。” “一个月,我只见她一面,”大老爷承诺道。 大太太讥笑一声,“三老爷的承诺,老爷应该没忘记吧。” 三老爷就是因为食言而肥,才被三太太抓花了脸,这事其实并没有过去多久。 大太太看着大老爷道,“你最好管好自己的脚,我不论什么原因,你只要多进一回,我便让你们天人永隔。” 大老爷知道大太太说的出就做得到。 他不说话,就当是答应了。 大太太伸手道,“把陈姨娘的卖身契给我。” 很快,大老爷把陈姨娘的卖身契交给大太太的事一阵风传遍镇南王府。 大家都佩服大太太的手段,手里捏着卖身契,那就意味着大太太打死陈姨娘,大老爷也管不着了。 陈姨娘是大老爷的妾室,但命攒在大太太手里。 第552章 如此 消息传到三太太耳中的时候,三老爷正陪三太太吃饭。 三太太冷笑一声,“这有儿子的人,就是有底气,再捧在手心里的外室也爬不到嫡母头上作威作福。” 三老爷, 想到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三老爷一个字都没吭。 三太太想到楚墨枫,再想想自己被杀的儿子,什么食欲也没了。 她把碗放下,道,“扶我去花园散散心。” 留下三老爷对着一桌子菜,如同爵蜡。 …… 一夜好眠。 翌日,是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 才一夜,院子里的地上就多了不少的落叶,被风吹的到处都是。 明妧去长晖院给老夫人请安,刚请完安,萧琅嬛就扶着王妃走进来。 大太太见了,笑道,“乍一看,还以为进来的是对亲母女。” 萧琅嬛脸一红,道,“我和母妃待会儿要出府,大伯母和三婶要一起去吗?” 三太太笑问道,“要去哪儿?” “去给王府祈福,”萧琅嬛道。 “那我一起去,”大太太笑道。 大太太笑容和以往没什么不同,不是那种强颜欢笑,仿佛昨天的不愉快不曾发生过一般,对三太太也不计前嫌道,“三弟妹也一起吧。” 三太太怔了下,笑道,“我就不了,大嫂托我办的事,我得回去和娘家兄长商量一番。” 大太太道谢,“那就有劳三弟妹了。” 萧琅嬛则望向明妧道,“四弟妹要不要一起去?” 明妧淡淡一笑,“我就不去了,万一出点什么事,岂不是连累了母妃,我去佛堂替父王和相公他们祈福也一样。” 明妧以为她们是去佛光寺祈福,但明妧没想到王妃她们去的是道观。 最近王府事多,王妃连着两天晚上做噩梦,有些心不安,萧琅嬛看出来了,便提出去祈福,找道士算算,王妃是打算把道士请进府的,萧琅嬛觉得应该亲自去,长房才出养外室的风波,镇南王府备受人关注,这时候请道士进府,会引起不必要的猜测。 王妃觉得萧琅嬛说的有理,便同意了。 出了王府,王妃坐软轿去青云观。 青云观坐落在半山腰,远远望去,祥云缭绕,清幽雅致。 青云观有个规矩,就是不许坐软轿和马车上山,骑马就更不行了,只能徒步而行。 等上山,都有些气喘吁吁了。 不过就是这样,青云观的香火也很旺,丫鬟道,“要是道观在山脚下,香火肯定更旺盛。” 歇了片刻,让气息缓过来,王妃方才进去上香。 小道士知道是镇南王妃来,是高兴的合不拢嘴,殷勤备至,知道王妃找道长算命,忙把她们往后院领。 道长在京都混的很好,青云观更是他说了算,在后山修了座竹屋,环境清幽雅致,更显得他仙风道骨。 从清雅轩买了一堆的医书,没事照着炼丹,嗯,就是调制药丸。 没有多难,就是养生丸,服下无毒无害,还能强身健体,再就是一些头疼脑热的药,只要是来问病的,看情况给几颗,治不好是心不诚,治好了皆大欢喜,香客高兴,自然会来还愿,然后捐香火钱。 再帮忙宣传下,青云观的名声就传的更开。 这些,道长都是受了明妧的启发,就因为明妧给了他一颗药丸,给了镇南王府小少爷服下,他病好了,镇南王府才对他深信不疑。 明妧威胁过他,不许他骗穷苦百姓的钱,不许他做伤天害理违背良心的事,不然有他好看。 道长不敢不听啊,而且他也不想害人,他只是骗点钱糊口度日,实在是京都的人傻钱多好骗啊。 听小道士说镇南王妃来,道长明显一慌,镇南王妃怎么来了? 道长出门迎接,没看到明妧来,道长明显松了一口气。 至于王妃算卦,道长肯定捡好听的说,王妃担忧的心情明显好多了。 道长送王妃一行人离开,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谢婉华带着丫鬟走过来。 谢婉华有点诧异道,“怎么这么巧,碰到了王妃和琅嬛郡主。” 萧琅嬛脸色一沉,“我已经不是郡主了。” 谢婉华心都跟着沉了下来,脸色尴尬,琅嬛郡主的郡主身份还是因为定北侯府才被夺的,她喊琅嬛郡主,实在有逼视的嫌疑。 她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办好,萧琅嬛道,“你来也是找道长算命的?” 谢婉华点头,“都说青云观的道长道法高深,所以我也来算一卦。” 说着,她瞥向道长,“这就是那位道长?” 丫鬟咦了一声,“这道长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啊?” 谢婉华多看了道长几眼,“还真是。” 丫鬟恍然大悟道,“姑娘,你还记得不,二太太想把二姑娘送去庄子上,不就是请的这位道士进府,被大姑奶奶当场戳破,放下收买的银子,直接就跑了啊。” 道长面红耳赤。 丫鬟叫道,“你不就是那个骗子吗?!” 萧琅嬛问道,“你有没有看错,这位道长道法高深,算命极准。” 谢婉华摇头,“我记得很清楚,就是他。” 大太太看看她,又看看道士道,“定北侯府二太太请道士进府骗人,被世子妃当场戳破,连定北侯府表姑娘都记得,世子妃不可能不记得,这道士进府招摇撞骗,世子妃怎么一个字也不提?” 谢婉华脸色一白,自知失言,忙道,“许是我看错了……。” 大太太没理会她,只道,“这道士进王府一回,就夸世子妃一回,我还纳闷世子妃的命怎么就那么好,百邪不侵,原来如此。” 王妃脸上的喜悦被风吹散,淡淡道,“回府吧。” 她抬脚往前,萧琅嬛紧随其后,谢婉华退到一旁,头微低,但脸上的笑容是要多灿烂就有多灿烂。 回了王府后,王妃进二门,就吩咐丫鬟道,“去找世子妃,让她去蘅芜院见我。” 萧琅嬛要陪王妃去,王妃道,“你回去歇着吧。” 萧琅嬛脸色一僵,“母妃,我不累。” “去吧,”王妃道。 王妃这么明显的避开萧琅嬛,萧琅嬛也就不跟着了,王妃知道世子妃早知道道士是骗子就成了,王妃不追究,还有老夫人呢,这一回,看她怎么逃过去! 第553章 相信 竹屋内,明妧正忙得不亦乐乎。 外面,海棠踩着台阶进竹屋,轻微喘息道,“世子妃,王妃让你去蘅芜院见她。” 明妧眉头拧紧,并未说话,喜儿道,“王妃回府了?” “刚回来,进二门就急着找世子妃,”海棠有点担心。 明妧把手里的药包放下,王妃是出府去祈福的,一回府就急着找她,肯定是有事啊。 稍稍把裙摆整理了下,明妧就带着喜儿去了蘅芜院。 屋内,王妃正在喝茶,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明妧上前福身请安,唤道,“母妃,可是出什么了什么事?” 曲妈妈摆摆手,让除了她之外的丫鬟都退出去。 明妧心头微沉,这是没好事啊,难道她没跟去,又遭人算计了? 明妧只望着王妃,王妃看着她白净如瓷的脸上,一双眸子清澈如泉,她郁结在心头的阴霾散去几分,她道,“今儿我们去青云观了。” 王妃只说了几个字就停了。 明妧微微一怔,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一件事,她问道,“母妃可是在青云观遇到了我的表妹?” 王妃, 曲妈妈, 王妃和曲妈妈互望一眼,世子妃怎么一猜就猜到她们在青云观遇到了定北侯府表姑娘? 王妃望着明妧,心底的郁气因为明妧一句话消散的无影无踪,她问道,“你知道她在青云观说了什么话?” 明妧轻点头,这有什么猜不到的? 谢婉华倾慕楚墨枫,她不帮她,她就威胁于她,要想嫁给楚墨枫,她只能走歪门邪道,她这里走不通,她就向萧琅嬛投诚,何况之前她们就已经勾结在一起了。 王妃一提到道观,她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明妧坦然道,“我表妹肯定当着母妃的面指认出青云观道长是骗子。” “世子妃心里清楚,怎么没有阻拦她?”曲妈妈不解道。 如果猜不到的话,那另当别论,可既然心中通透,为什么还给表姑娘机会,这不合常理啊。 明妧淡淡一笑,道,“道长的事,我坦坦荡荡,何须受人威胁,帮她的忙?” 王妃还当青云观的相遇是巧合,现在看来,分明是故意为之。 去青云观请道长算命是琅嬛一手促成,因为之前道长算的很准,所以王妃也没多想,就同意了,而谢婉华,王妃虽然不爱管别人的事,却也知道在明妧和楚墨尘去解瘟疫的时候,她曾几次进府找萧琅嬛。 分明是她们两联手给她演了这么一出戏,让她误会之前道长告诉她的那些话都是明妧授意的,包括圆房。 “那道长当真是骗子?”王妃问道。 明妧点头,“道长的确是骗子,在明妧出嫁之前,道长是被我二婶请进府,目的是想将我二妹妹送去庄子上,被我当场戳破,后来三嫂请道士进府驱邪,我正好出府,在王府大门前遇上,当时我就认出了道长。 道长也认出了我,怕我戳穿他,才故意在王府大门前说我福泽深厚,求仁得仁,诸事皆宜之类的话,他说的是好话,又是三嫂请进府的,我也不好再戳穿他。” 顿了顿,明妧说了更多,“那时候,我和相公还不知道北鼎侯府姑娘是怎么死的,但我的丫鬟上街,差点死在三嫂手中,丫鬟为了报仇,故意让道士说闹鬼的是观景楼,目的是帮她吓唬三嫂出口恶气。” “三嫂和丫鬟不知情,当道长道法高深,对道长的话深信不疑,才有夜里在湖畔烧纸钱,我和相公顺藤摸瓜,查出北鼎侯府姑娘的死因。” 这些内情,王妃一概不知,如今听来,只觉得心惊胆战。 明妧继续道,“道长能扬名,的确和我有关,道长后来被收买进府,告诉老夫人小少爷只能活八岁,是我给他退烧药给小少爷服下的……。” “当然,三嫂找道士进府,收买道士做的那些事,道士留了供词,就在相公的书房内,母妃要过目,我就让丫鬟取来,”明妧声音清澈,如水击打玉石。 王妃摇头道,“不用看了,母妃相信你说的。” 到这会儿,王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萧琅嬛请道士进府弄虚作假,她能算计别人,比如让大太太抄一千遍佛经,但因为明妧抓了道士的把柄,道士不敢帮她算计明妧,明妧才能相安无事。 现在知道道长不帮明妧的原因,还帮明妧吓唬她,抖出了北鼎侯府姑娘落水的真相,她气恨不过,才给她上演了这么一出戏。 她已经连累东王府被贬,自己的郡主封号都给夺了,在她跟前乖巧温和,没想到她到底没死心。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对萧琅嬛,王妃再一次失望,甚至比以前更失望。 更让王妃失望的还在后面,外面,丫鬟进来道,“王妃,老夫人让世子妃去一趟。” 王妃眸光一冷,“三少奶奶是不是在长晖院?” 传话丫鬟点头,“不止三少奶奶,还有大太太和三太太都在。” 王妃一脸失望,“回去传我的话,让三少奶奶去佛堂跪着反省,跪到明天早上为止。” 传话丫鬟身子一怔。 喜儿高兴的合不拢嘴,就该这样让她自食恶果,还有表姑娘,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她还住在定北侯府,居然帮着外人算计世子妃,她一定要把这事告诉侯爷和老夫人,让她受罚严厉的惩罚。 不然还真当她家世子妃是好欺负的了。 见小丫鬟站着没动,喜儿催道,“还不快去啊。” 多耽搁一会儿,三少奶奶就少跪一会儿啊,这很重要! 小丫鬟反应过来,转身就往外跑。 再说长晖院内,萧琅嬛坐在那里,志得意满的等着明妧来,让老夫人出面狠狠的罚她,这一回王妃对她失望,老夫人罚她,王妃不会护她。 但是她没想到,等回来的结果却是王妃罚她去跪佛堂。 大太太眉头拧成一团,“是不是传错了,王妃让谁去跪佛堂?” “奴婢没传错,王妃就是让三少奶奶去佛堂罚跪,”小丫鬟道。 萧琅嬛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眼泪在眸底打转。 大太太就道,“王妃是糊涂了不成,犯错的是世子妃,她怎么罚琅嬛你?” 第554章 好受 这件事怎么看都是明妧的错,该受到惩罚的是她,可偏偏王妃都没有来,就直接让丫鬟传话罚萧琅嬛了。 萧琅嬛坐在紫檀木椅子上没动,脸上全是眼泪,那是她受的委屈。 小丫鬟就是传话的,而且她是长晖院的丫鬟,她帮王妃把话传到了,至于三少奶奶是去罚跪,还是坐在这里不动,与她无关,只默默退到一旁做木头桩子。 过了好一会儿,没见明妧去,大太太有些坐不住了,道,“琅嬛,你随我去蘅芜院,我不信她还能蒙蔽的住王妃。” 萧琅嬛起身,随着大太太出了门,三太太跟去看热闹。 只是真到蘅芜院门口,萧琅嬛停下了,她道,“母妃本就不喜欢我了,我再忤逆她,她会更厌恶我。” 掉了几滴眼泪后,萧琅嬛朝佛堂走去,丫鬟愤愤不平的跟在身后。 也不知道在心里骂了明妧多少句,大太太进屋的时候,明妧正在打喷嚏,眼泪没差点酸下来。 但大太太一见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因为明妧手里正拿着块红豆糕,吃了一半,因为打喷嚏耽搁了。 她弄虚作假,王妃护着她,让琅嬛去佛堂罚跪,这心都快偏的没边儿了! 大太太走上前道,“王妃未免也太护着世子妃了,难道今儿在青云观,世子妃的表妹是污蔑道长的?” 王妃精致的脸庞上闪过一抹淡漠,她道,“这是我二房的事,我责罚琅嬛,与长房无关,来陪我坐坐说说话可以,青云观的事,我不想再提,以免脸越丢越大。” 王妃还从来没有这么不给大太太面子过,实在是王妃气极了,就是因为长房和三房护着,才让琅嬛觉得有指望,对明妧不依不饶,不死不休。 长房和三房不包藏祸心,只琅嬛一人,她掀不起大风浪来。 大太太被堵的嗓子像是被人紧紧的扼住一般,王妃说的再委婉,听在旁人眼里也是:你少管闲事。 大太太不说话,三太太就道,“青云观的事我不知道,但听大嫂说起来,怎么听都是世子妃的错,王妃罚琅嬛,不说大嫂,就是我也糊里糊涂的,东王妃和大嫂关系素来好,托她多照应琅嬛一点,大嫂过问也是应该的。” 王妃眸底闪过一抹冷笑,“东王妃托长房多照顾琅嬛一点,所以本王妃责罚自己的儿媳妇,还需要长房点头是吗?!” 三太太脸色一僵,连忙改口,“二嫂,我不是这意思。” 明妧嘴角微勾,心下冷笑,嘴上不是这意思,但做的就是这样的事。 王妃罚萧琅嬛,萧琅嬛没来,来了两个替她撑腰出头的,张嘴就指责王妃太护着她了,怎么,她们能护着萧琅嬛,王妃就不能护着她了? 何况,王妃也没有护着她,萧琅嬛被罚,是她咎由自取,真算起来,是谢婉华害的。 要不是谢婉华泄露道长的事,萧琅嬛不会来这么一出,大概谢婉华做梦也没想到,她没事,萧琅嬛倒霉了。 王妃这回是真动怒了,她疏离道,“我不管长房和三房是什么意思,本王妃责罚自己的儿媳妇,无需经过你们同意,如果东平王府觉得琅嬛冤枉了,受了委屈,只管来找本王妃!” 明妧还是第一次看王妃强硬起来,心里大呼痛快,就应该这么怼大太太和三太太,一次次的退让,让她们的手都伸到二房来了。 昨天长房出事,王妃可管过长房? 没有! 王妃清冷眸光从大太太脸上扫到三太太身上,她道,“大嫂和三弟妹这么清闲,怎么连后宅都没有管好,乌烟瘴气。” 这一巴掌扇过去,仿佛直接把颜料盘打到了大太太的脸上,五颜六色的。 喜儿是想笑不能笑,还以为王妃和以前似的软绵绵的呢,这一回,她们不是来给三少奶奶做主的,是送上门来被王妃教训的。 活该,就应该狠狠的被骂,自己院子里的事都没管好,只把眼睛盯着世子妃,没见过这么吃饱了撑着多管闲事的,王妃不要停,再多骂她几句给世子妃出气。 三太太有点扛不住了,道,“我三房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她对萧琅嬛本就谈不上多喜欢,只是想王妃处罚明妧,但王妃的态度这么强硬,再待下去就是自取其辱。 三太太匆匆离开,大太太脚步仿佛钉在地上似的,王妃见了道,“给大太太上茶。” 丫鬟把大太太扶坐下,但是很快,她就后悔了,被惹毛的王妃开始管长房的闲事了。 王妃端着茶盏,用茶盏盖轻轻拨弄着道,“听府里的丫鬟说,昨儿大嫂动怒,让两婆子绞死陈姨娘,这事可是真的?” 大太太忙道,“王妃别听府里的丫鬟胡说,没有的事。” “是吗?这消息可是从长房传出来的,大嫂连下人都管不好吗?”王妃冷道。 大太太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尤其是在看到明妧笑的合不拢嘴的时候。 王妃继续道,“大老爷养外室,有违家规,但当初三老爷要把外室抬为姨娘,大嫂极力赞同,以大嫂的贤惠,一定会善待陈姨娘的,本王妃不希望在镇南王府有人无辜枉死。” 大太太脸火辣辣的疼着,被人管闲事的滋味儿真不好受。 管完了陈姨娘,王妃管大老爷的庶子了,“那孩子随了大老爷,看上去就聪慧机灵,也到了启蒙的年纪,王府子嗣单薄,好不容易添了一个,大嫂要格外慎重才是,尽快请了先生进府,给小少爷启蒙。” 明妧抬手揉腮帮子了,憋笑憋的有点疼。 大太太如坐针毡,丫鬟还没有把茶端上来,她就起身道,“王妃说的是,我这就回去给小少爷请先生启蒙。” 说完,丫鬟就扶着她走了。 等大太太走远,明妧挨着王妃坐下,道,“母妃早该这么发威了。” 王妃拍着明妧的手道,“如你这么性子宽厚的姑娘不多见了,尘儿不在,母妃岂能让你被人欺负了去。” 要是王妃自己,她都懒得和大太太她们起口舌之争,她们欺压明妧,王妃实在忍无可忍了。 萧琅嬛跪在佛堂,她以为能等到丫鬟来传话,王妃免了她责罚。 可是跪倒膝盖酸疼,也没有人来。 她一颗心渐渐凉下来,心里把谢婉华恨了个半死。 第555章 招认 傍晚时分,天际晚霞绚烂,如云锦横扑天际。 明妧坐在石头上看落日余晖,喜儿走过来,雪雁问道,“周妈妈回来了吗?” 喜儿摇头,“还没有。” 雪雁心提了起来,“周妈妈回定北侯府都两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自打喜儿出府,有过一次意外差点回不来后,雪雁就有心里阴影了,她轻易不肯出府,尤其不会单独出去,沉香轩谁出府久半天不会来,她就提心吊胆,尤其是亲近之人。 喜儿连连摇头道,“不会的,周妈妈肯定是有事耽搁了。” 嘴上这样说,喜儿心底也忐忑不安,就算有事耽搁也不会耽搁到这时候啊,周妈妈是最守规矩的,她们出府晚回来都要被揪耳朵数落,何况是她自己了。 那边,青杏走过来道,“世子妃,饭菜都准备好了,该吃晚饭了。” 明妧从大石头上下来,回内屋吃饭。 吃到一半,海棠跑进来,隔着珠帘道,“世子妃,您不用担心了,周妈妈回来了。” 雪雁心口一松,喜儿则打了珠帘出去,正好周妈妈进来,她道,“周妈妈怎么去了那么久?” 周妈妈抬手敲了下喜儿的脑门,却没说什么,而是直接走了进来。 明妧望着她,周妈妈回道,“我回定北侯府的时候,正好碰到姑爷和姑奶奶回来,一家人正高兴。” 谢婉华的爹娘外放许久,老夫人已经许久没见到女儿、女婿了,高兴的那是老泪纵横,周妈妈实在不忍心在老夫人兴头上泼冷水,就在那里等时机。 谢婉华看到爹娘回来,那是高兴的合不拢嘴,抱着老夫人的胳膊撒娇,看的周妈妈火气很大。 要不是世子妃聪慧,她往青云观走一趟,现在在佛堂罚跪的就是世子妃了。 住在定北侯府,还如此吃里扒外,周妈妈是越想越生气,正好这时候苏氏瞧见她了,问道,“周妈妈怎么回府了?” 周妈妈也不管扫兴不扫兴了,表姑娘都做的出来胳膊肘往外拐的事,她有什么说不得的? 难道为了不扫兴,她就转身离开,改日再来? 就该当着姑奶奶的面说,让他们知道,表姑娘待在定北侯府,定北侯府是怎么对待她,她又是怎么回报的! 周妈妈上前一步,道,“镇南王府发生了件不愉快的事,奴婢是回来禀告侯爷、夫人和老夫人的,但没想到凑巧姑奶奶回门,奴婢还是改日再回来禀告吧。” 周妈妈福身,准备离开。 只是她这话不止把苏氏和定北侯的好奇心勾了起来,也包括老夫人和刚回门的姑奶奶。 大姑奶奶忙笑道,“倒是我回来的不巧了。” 老夫人看着周妈妈道,“都是一家人,没什么不能说的,直说无妨。” 周妈妈看了谢婉华一眼,谢婉华背脊隐隐发寒,她逼自己镇定下来,爹娘才刚回来,就是看在爹娘的面子上,外祖母也不会罚她的,最多呵斥几句,她不怕。 定北侯也发话道,“说吧,到底出什么事了?” 明妧出嫁许久,周妈妈还是第一次回来说镇南王府的事,苏氏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周妈妈望向老夫人道,“那奴婢就从头说起,世子妃出嫁之前,二房还没有搬出定北侯府,二太太曾请一位道士进府,差点把二姑娘送去庄子上的事,老夫人可还记得?” 老夫人点头,这事她印象深刻,怎么会不记得。 周妈妈继续道,“府里不少人都见过那道士,知道他是骗人,但就这么一个骗子,巧合的被镇南王府一再的请进府,那道士知道世子妃逮住了他把柄,说了不少世子妃的好话,世子妃也让道士帮了点小忙,道士在京都扬名,如今在青云观落脚。 今儿,三少奶奶请王妃去青云观算命,碰巧表姑娘也去了,她当着王妃的面说那道士是骗子。 这本没什么问题,那道士确实就是个骗子,但王妃回府之后,把世子妃找去询问,一问之下才知道表姑娘早就知道那道士是骗子,还曾拿道士威胁过世子妃,被世子妃回绝了。 王妃才知道三少奶奶请她去青云观,目的不是算命,而是听表姑娘当场指认那道士是骗子,世子妃是收买了道士,才会一而再的说世子妃的好话。” 老夫人脸隐隐发青。 谢婉华忙道,“我不知道,我去青云观就是个巧合!” 周妈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是不是巧合奴婢不知道,但三少奶奶招认,是表姑娘告诉她道士的事的,她才请王妃去的青云观,这会儿她正被王妃罚跪,在佛堂跪到明天早上。” 萧琅嬛并没有招认是谢婉华告诉她的。 王妃都没有审问,就直接相信了明妧说的,罚了萧琅嬛,但发生在镇南王府的事,这会儿没有人能去求证,再者,她说的是事实,谢婉华无从抵赖。 卫明依恍然道,“我说早上表姐为什么一定要去青云观,还要拉着我们一起去,原来如此。” 要是以前,卫明依肯定就陪她去了,这不是谢婉华和丫鬟讥讽她,把她惹毛了,卫明依气还未消,懒得理会她。 她不去,卫明绮不敢去,卫明蕙就更不会陪着了。 周妈妈见老夫人生气了,但还不够,她道,“奴婢此番回来,实在是忍不住了,镇南王府下人都在笑话世子妃,表姑娘住在定北侯府,都不向着世子妃,反倒帮三少奶奶,一府姐妹关系都相处不好,难怪和镇南王府的人格格不入。” 这一把油浇上去,定北侯脸色冰冷,大姑奶奶只觉得屁股底下的紫檀木椅子扎人。 老夫人手中佛珠攒的紧紧的,看向谢婉华的眸光带着凌厉和失望,“去佛堂跪着,跪倒明天傍晚为止!” 谢婉华噗通一声跪下,哭的梨花带雨,满腹委屈,“外祖母,我没有想害表姐,是镇南王府三少奶奶污蔑我!她害不了表姐,就害我!” 这么说,也说的过去。 卫明绮站在一旁,闷声放大招,“昨儿好像有人给表姐送了信进府?” 卫明依看了卫明绮一眼,没想到关键时候,她消息这么灵通,她道,“派人去表姐的屋子里搜一搜,没准儿信还在。” 老夫人摆手道,“去搜!” 谢婉华面如死灰。 第556章 原谅 其实都不用搜了,看她这脸色就知道周妈妈说的都是真的,定北侯府养了一个吃里扒外的表姑娘。 一屋子的丫鬟婆子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没见过这么蠢的表姑娘,定北侯府待她不薄,嫡出的姑娘有什么,她就有什么,只好不差,倒是把她的心养大了,居然把矛头对准了世子妃,那可是侯爷和夫人的心尖儿。 她一个表姑娘能和侯爷、夫人的亲生骨肉比? 她还真是把自己当回事! 很快,丫鬟就把信翻了出来,送给老夫人过目,这一回是罪证确凿了。 谢婉华跪在地上哭,大姑奶奶帮忙求亲,“娘,您别气坏了身子,婉华年纪还小不懂事……。” 四太太轻笑一声,将大姑奶奶的话打断,“还小呢,都及笄了要嫁人的年纪了还不懂事,表姑娘是打算什么时候懂事?” 住定北侯府,吃定北侯府的,不念着定北侯府的恩情,还帮着外人算计自家姐妹,自私凉薄,这要不是有铁证,是打算舌灿莲花,抵赖到底啊。 大姑奶奶脸火辣辣的疼着,怎么就那么巧,刚回来,就碰上这样的事。 女儿也真是糊涂了,她爹还指着侯爷帮忙留京,她都还没张口,她就把侯爷给惹毛了,大姑奶奶恨铁不成钢。 谢大老爷脸色冷沉,道,“还不听老夫人的,去佛堂跪着反省!” 谢婉华哭的泪眼婆娑,心里把萧琅嬛恨个半死。 丫鬟半扶半拽,把谢婉华拖了出去。 苏氏起身道,“今儿心情不好,改日再给大姑奶奶和姑爷接风洗尘吧。” 丢下这一句,苏氏抬脚就走,当真是一点面子没留。 这要是以前,大姑奶奶或许会在老夫人跟前抱怨几句,现在却是不敢了,如今的定北侯府,苏氏说了算,老夫人已经不怎么管事了。 再者就表姑娘的行为,苏氏没直接让大姑奶奶带她离开就不错了。 苏氏走后,谢大老爷找定北侯说话,定北侯借口有事走了。 周妈妈说到这里停下,望着明妧道,“夫人让世子妃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喜儿捂嘴笑道,“世子妃有什么可生气的,表姑娘是什么人,世子妃又不是不知道,她们想算计世子妃,最后倒霉的只会是她们自己。” 周妈妈笑着说是。 明妧以为这件事以萧琅嬛和谢婉华罚跪就告终了,但是没想到第二天上午,明妧吃过早饭没多久,就有小丫鬟来禀告,“世子妃,你的姑母谢大太太来了。” 明妧从未见过这个姑母,但既然是姑母登门,她当然要去见见。 这一见,见出问题了。 喜儿出府了,雪雁在后院帮忙摆药材,明妧是带着青杏去迎接姑母的。 但是明妧从未见过姑母的面,青杏也不认得。 这不,她走到二门处,正好一夫人走过来,她就当是谢婉华的娘,上前唤道,“姑母。” 那夫人直接懵了,领路丫鬟捂嘴笑道,“世子妃喊错了,这是大太太的娘家兄嫂……。” 真的,当时要有地缝,她就直接钻进去不出来了。 那夫人本来脸色还不错,一听丫鬟叫明妧世子妃,她的脸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沉的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叫人觉得压抑。 她是大太太的娘家兄嫂,是左户部侍郎的亲妹妹,就是因为定北侯接任户部尚书一职,为了查户部贪墨,才导致户部左侍郎入狱,她进京是为了救兄嫂的。 因为皇上要彻查户部,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都知道皇上动真格了,都没人敢帮忙,一路进京,她心都是慌的,因为她知道,左户部侍郎是凶多吉少了。 心里把定北侯府恨个半死,再加上和大太太往来信件中,她也知道明妧这个镇南王世子妃的难缠,没想到她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明妧面红耳赤,福身道,“对不起,是明妧认错人了。” 周大太太眼底闪过一抹讥笑,道,“旁人认错也就罢了,世子妃连姑母都会认错吗?” 姑母是父亲的姐妹,是亲近之人。 明妧歉意道,“明妧出嫁之前曾出意外,导致失忆,至今也没有记起以前的事。” 大太太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周大太太笑道,“世子妃错把我认作是她姑母了。” 明妧再一次福身赔礼,再以不打扰她们说话,赶紧就往前走了。 也没有走多会儿,就看到一夫人带着丫鬟走过来,这一回,明妧笃定错不了了,因为谢婉华和她有几分相似。 因为刚刚认错人,明妧严谨了几分,那夫人笑道,“才一年多没见,明妧已经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模样也比以前标致多了,通身的贵气,姑母差点没认出来。” 确定是姑母,明妧这才上前,道,“姑母才回京,舟车劳顿,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怎么来镇南王府了?” 还来得那么巧,刚刚她的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她这辈子还没有那么窘迫过,就是现在想起来,还脸颊发烫。 大姑奶奶叹息道,“我随你姑父离京,把你婉华表妹托付给老夫人,没想到她那么不懂事,是姑母没把你婉华表妹教好,回去之后,姑母一定严加管教。” 她亲昵的握着明妧的手道,“看在姑母的面子上,原谅你婉华表妹这一回可好?” 连脸都不认得,何谈给面子啊? 明妧不着痕迹的把手抽回来,笑道,“姑母说哪的话呢,明妧可不是记仇的人,婉华表妹威胁我,我都没放在心上,没和祖母,甚至我娘都没吭一个字,只当她是和我开玩笑的,一府姐妹,尤其还住在侯府,想着她怎么也不会把事情做绝。 这一回是她真把我惹恼了,我忍无可忍才让周妈妈回府和祖母禀告的,祖母罚了她,她也知道错了,姑母还专程来替她赔不是,再见面,我们还是表姐妹。” 当然了,就是不见面,她们也还是表姐妹。 至于好姐妹,还是免谈了,这样的姐妹要不起。 大姑奶奶的脸火辣辣的疼着,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女儿怎么那么傻,得罪谁不好,得罪世子妃。 第557章 打落 大姑奶奶被明妧的话呛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明妧领着她往沉香轩走,毕竟是专程来赔礼的,不进屋坐会儿喝杯茶说不过去,虽然她和这个姑母没什么好聊的。 往前走了会儿,大姑奶奶道,“难得来镇南王府一趟,应该去给王妃请个安。” 这话也没错,明妧就带着她去蘅芜院。 嗯,明妧以为大姑奶奶是专程来为谢婉华的事给她赔礼道歉的,青杏以为大姑奶奶身后跟着的丫鬟手里端着的东西是赔罪礼。 等进了蘅芜院,见了王妃,明妧才知道大姑奶奶给她赔礼道歉是顺带的,她的目的是来巴结王妃的,青杏以为的赔罪礼其实是送给王妃补身上的…… 不过明妧一点都不生气,青杏也没有不痛快,因为王妃神情淡淡,大姑奶奶完全是热脸贴人冷屁股。 王妃身份尊贵,如果她不是明妧的姑母,她压根就进不了镇南王府的大门。 女儿能帮着外人算计自家姐妹,尤其还是住在定北侯府的表姑娘,连女儿都管教不好,王妃不信做娘的能是什么好人。 大姑奶奶句句讨好,王妃神情寡淡,待了一刻钟后,大姑奶奶就觉得无趣了。 她起身告辞,王妃笑道,“明妧,送送她。” 明妧起身送大姑奶奶离开。 这边明妧把人送到大门口,那边丫鬟端着礼物过来,道,“王妃没有收人礼物的习惯,这些东西,谢大太太带回去。” 谢大太太脸火辣辣的烧疼,明妧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谢大太太望着明妧道,“这些你留着补身子。” 青杏心底鄙夷,王妃不要就塞给世子妃,有这样的吗? 明妧当然不会要了,她道,“姑母给母妃准备的东西,我若收下,岂不是叫母妃误会是代替她收的?姑母还是带回去吧。” 大姑奶奶面红耳赤,她还未说话,明妧就道,“马车来了,姑母路上小心。” 大姑奶奶只觉得脸疼的厉害,明妧油盐不进的态度令她不快,她冷着脸转身。 她下台阶,转身回头看了一眼,只看见明妧的背影和后脑勺。 明妧回了沉香轩,喝了半盏茶就去了后院。 这一忙,就是三天。 明妧已经想好用什么毒来试探大太太了,经过三天的研制,她总算把毒给调制了出来,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给楚墨洐下毒。 本来明妧是打算自己来做这件事的,给人下毒对她来说是手到擒来的事,但她碰不到楚墨洐啊。 楚墨洐不是每天都去给老夫人请安,也不常去王妃那儿,他多在书房内看书,她总不能去拂云轩去找他,然后给他下毒吧? 这么明显,大太太和三太太会联手弄死她的。 把毒药随身带了两天后,明妧就把这想法放弃了,她走到窗户旁,东张西望了会儿。 赵成闪身出现道,“世子妃找属下有事?” 明妧把毒药交给赵成道,“这就是当初世子爷坠崖时所中的毒药,我已经调制出来了,想办法让三少爷中毒,不要伤他性命。” 赵成有点为难,他道,“一定要让三少爷中毒吗?” 毕竟楚墨洐现在是王爷王妃的儿子,是楚墨尘的兄弟,虽然关系不好,但毕竟是王爷的儿子,赵成不想这么做。 明妧看着他道,“我怀疑三少爷并非王爷王妃亲生。” “怎么会?!”赵成震惊。 明妧勾唇一笑,“三房能想到偷梁换柱的妙计,长房未必就想不到,你只要不射中三少爷要害,不会有性命之忧的,三少爷中毒后,注意盯着大老爷的一举一动。” 赵成犹豫了片刻,伸手从明妧手里接过毒药。 第二天,赵成就找到下手的机会了。 楚墨洐冷落了萧琅嬛太多天,萧琅嬛闷闷不乐的回了东平王府,东平王世子心疼妹妹,约了楚墨洐在醉仙楼吃饭。 他们在包间里待了半个时辰,楚墨洐打开门出来。 赵成打晕了醉仙楼的小二,打扮成小二模样,在楚墨洐关门的一瞬间,把沾了毒药的暗器射出去。 他打在后背上,不会伤及要害,可他没想到,暗处有人保护楚墨洐,而且他都没有察觉。 用暗器射毒镖,但因为距离太远,毒镖堪堪碰到,没能打落,而是调转了方向朝楚墨洐的脖子射去。 那一瞬间,赵成心都凉了半截,四肢僵硬,好在楚墨洐身子一斜,毒镖只划破了他的脸。 然而,赵成愣神的功夫,暗处护着楚墨洐的人又射了一记肥膘,刚刚打在他肩膀上。 赵成受伤。 两人就在醉仙楼打了起来。 一对一,赵成还有把握,可对方是两个人,赵成落于下风,没一会儿,就身上受了两处伤,不由的心中大骇。 倒不是他怕死,他是暗卫,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他早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但他不能死,尤其不能死在两暗卫手里。 他是楚墨尘的人,虽然是明妧使唤他这么做的,但别人不会这么认为,一旦被抓到,那就是楚墨尘指使他残害兄长,楚墨尘的世子之位铁定保不住,连皇上也护不住世子爷。 赵成无心恋战,转身就逃,两暗卫在身后穷追不舍。 赵成不敢回镇南王府,好在他够聪慧,知道明妧这么做的目的是嫁祸,所以他往晋王府跑。 纵身一跃,就跳进了晋王府。 两暗卫没敢再追,其中一人抬手阻拦道,“别追了,回去禀告主子。” 两人转身离开。 暗卫在晋王府躲了一刻钟,确定他们差不多离开了,方才跳出晋王府。 楚墨洐脸被划伤,而且伤口流血不止,东平王世子吓住了,直接把楚墨洐抬到了离的最近的药铺,让大夫救楚墨洐。 明妧在花园里赏花,莫名的有些心神不宁,她知道赵成去办事了,她相信赵成的能力,越是这样,她越不安。 那边,海棠跑过来,气喘吁吁道,“世子妃,三少爷遇刺了。” 喜儿眸底光芒闪亮,赵成大哥成功了! 明妧不放心,吩咐喜儿道,“你去后院竹屋看看他回来没有。” 喜儿知道明妧怕赵成受伤,点点头,就跑回沉香轩。 明妧则带着海棠去蘅芜院见王妃。 第558章 解药 明妧刚走到蘅芜院门口,就看到王妃快步出来,见了她道,“你来的正好,随我去李记药铺一趟。” 王妃知道明妧医术高超,楚墨洐中毒,谁也不知道有多严重,让明妧一起去,如果明妧都救不了楚墨洐,那别的太医就更没什么希望了。 明妧能怎么办,心里委实郁闷啊,就是她让楚墨洐中毒的,现在王妃却要她去救楚墨洐。 救就救吧。 明妧扶着王妃,道,“母妃别担心,三少爷不会有事的。” 王妃拍拍明妧的手,脚步飞快的朝门口走去。 远远的,就看到大太太走过来,她道,“王妃是要去李记药铺?” 王妃没说话,明妧就道,“三少爷受伤,我陪母妃去就成了,大伯母也要跟去吗?” 大太太脸色一僵,然而王妃压根就没心思注意这些,恨不得两脚生风才好。 大太太停在那里,丫鬟道,“太太,还去吗?” “去,为什么不去?!”大太太咬牙道。 丫鬟扶着她往前走。 平常王妃出行,是能坐软轿都尽量坐软轿,这一回,王妃坐马车的。 和明妧同坐一辆马车,车夫赶的很快了,王妃还催道,“再快点。” 马车一路狂奔,明妧脑袋在马车上撞了好几下,疼的她是龇牙咧嘴。 很快,马车就在李记药铺停下。 王妃下了马车,就直接进药铺了,丫鬟问小伙计道,“我们三少爷人在哪儿?” “在内堂,”小伙计忙道。 “前面带路,”王妃道。 小伙计忙领着王妃去后院。 屋内,楚墨洐昏迷不醒,李大夫在给他喂药。 王妃走过去,看到楚墨洐苍白的脸,还有脸上的伤,是心都揪到了一起。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之前是楚墨尘遇事,现在又轮到楚墨洐了。 王妃擦掉眼泪,问大夫道,“毒解了吗?” 大夫摇头,“三少爷中的毒,在下实在无能为力,只能尽量试着帮三少爷解毒。” 王妃看向明妧道,“明妧,快……。” 明妧正看着楚墨洐脸上的伤走神呢,她实在想不出来赵成是怎么伤到他的脸的,这难度也太高了点吧? 明妧坐到床边,给楚墨洐把脉,然后掏出银针要给楚墨洐解毒,外面大太太走进来,道,“你要做什么?” 明妧望着她道,“给三少爷解毒啊。” 大太太脸都青了,“你才学了几天医术,你就敢给人解毒!” 明妧看向王妃道,“母妃都没说话呢,大伯母这么激烈反对不合适吧?” 大太太嗓子仿佛被人扼住了一般,王妃就道,“屋子里人太多了,大嫂先出去吧。” 大太太云袖下的手攒的紧紧的,就在她转身的时候,明妧手里的银针狠狠的扎下去,那一瞬间,王妃都看呆了,要不是知道明妧医术高超,她真的要怀疑明妧是不是真的会治病了。 王妃有点心疼楚墨洐,但她没敢说让明妧轻点,或许是必须要这么做呢,但大太太就忍不住了,望着王妃道,“王妃,你看看她,她哪点像是会治病的样子?!” 说她不像治病的? 明妧银针抬起来,就要扎下去。 大太太忍不住走过去,一把抓住明妧的手,“你要做什么?!” 明妧一脸无辜道,“在救三少爷啊。” 大太太把明妧的手甩开,“你到底是在救人,还是在杀人?!” 明妧望向大夫道,“大夫说呢?” 李大夫满头大汗,他道,“世子妃下针的力道是粗狂了些,但穴位拿捏准确,一点没错。” 明妧看向大太太道,“李大夫的话,大伯母听见没有,我就纳闷了,母妃都没说什么,大伯母拦在前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三少爷是你儿子呢。” 大太太背脊一凉,王妃眸光冷凝了起来。 大太太后退几步,恼道,“我拦着你,是怕你趁机下黑手!” 这理由找的很好,就是信服度不够。 长房肖想爵位,她才是最应该希望楚墨尘和楚墨洐出事的人,现在说这话,谁信? 王妃冷冷道,“请大太太出去。” 丫鬟上前道,“大太太,请。” 大太太气的跺脚,转身走了。 只是还没走两步,明妧一银针扎下去,楚墨洐咳嗽起来。 她回头,楚墨洐一口血吐出来,然后晕了过去。 “洐儿!”王妃叫道。 大太太又转身走了回来,丫鬟阻拦她,被她一把推开。 王妃问明妧道,“洐儿怎么会吐血?” 明妧摇头,“母妃别担心,吐出来的是毒血,我暂时还不知道三少爷中的什么毒,我只能先替他压制毒性,再想办法调制解药给他……。” 王妃自然是相信明妧的,她相信明妧不会因为楚墨洐要和楚墨尘争夺世子之位就见死不救。 王妃就守在床边,明妧在一旁想怎么给楚墨洐解毒。 外面,大老爷走进来,问的,“洐儿毒解了没有?” 丫鬟朝他摇头。 大老爷松了一口气。 身后走过来一男子,手里拿着一药瓶道,“这是从刺客身上摸出来的药,不知道是不是解药?” 李大夫赶紧走过去,接过药瓶嗅了嗅,道,“是解药。” “快给三少爷服下,”王妃紧张道。 李大夫走到床边,把药丸倒出来,掰开楚墨洐的嘴,把解药塞了进去。 约莫一刻钟,楚墨洐乌紫的唇瓣就恢复红润了,李大夫高兴道,“三少爷已经解毒了。” 王妃提到嗓子眼的心落回腹中,大太太道,“没事了就好,好在刺客抓住了,否则就凶多吉少了。” 王妃站了许久,明妧扶她道,“母妃,三少爷怕是要一会儿才能醒,我扶您先下去歇会儿吧?” 王妃本想说不用,她应该陪在楚墨洐床边守着她才是,但明妧这时候说这话,明妧这是有话与她说啊。 王妃正好有话问明妧,便揉着太阳穴点了点头。 明妧扶她到偏屋,丫鬟守门,王妃问道,“你当真不能救洐儿?” “三少爷中的毒和相公坠崖时中的毒一模一样,”明妧如实道。 王妃身子一怔。 楚墨尘的毒就是明妧解的,她都知道是一样的毒,解起来更是信手捏来。 “你不愿意帮忙解毒?”王妃声音干涉道。 明妧摇头,“不是明妧不愿意,而是明妧在等解药。” 王妃望着她,明妧道,“母妃,有些事明妧还没有完全弄清楚,等相公回来,我再告诉您。” 第559章 察觉 原本王妃只疑惑明妧是不是不愿意救楚墨洐,毕竟楚墨洐要和楚墨尘争夺世子之位,虽然王妃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她也不能强逼明妧这么做。 再者,就算医术再高的大夫,也有他救不活的人,解不了的毒。 但王妃没想到楚墨洐中的毒和楚墨尘当初坠崖时中的毒一模一样。 要是楚墨洐毒发身亡,大夫是能查清他是中的什么毒而亡的,明妧见死不救的事根本隐瞒不住,以明妧的聪慧,她不会做这样的事。 她在等解药…… 王妃好看的眉头拢成一团,她似乎笃定会有人送解药来。 现在解药是大老爷送来的,明妧早就猜到他会送解药来? 越想,王妃越糊涂了,她望着明妧道,“不能先告诉母妃一点吗?” 明妧扶着王妃的胳膊道,“母妃,您只需记住今儿发生的事就成了,过段时间,明妧再跟您赔罪。” 一个疑惑未解,王妃心头又添了一个疑惑,明妧为什么要跟她赔罪? 外面,药铺的小伙计跑进来道,“世子妃,定北侯府小厮找您。” “找我?”明妧眉头微动。 这时候,定北侯府怎么会找她? 担心出了什么事,明妧和王妃福身,就随小伙计往前走。 小厮等在珠帘外,一脸焦灼,看到明妧,忙迎上来道,“世子妃,侯爷让您赶快回侯府一趟。” 明妧心头一沉,“侯府出什么事了?” 小厮大着胆子凑到明妧耳边低语了几句,明妧脸色一变。 她抬脚就往外走,喜儿紧随身后。 她坐上马车,直奔定北侯府。 明妧走后,王妃就去看望楚墨洐,三太太守在床边,大太太并不在。 王妃走过去,道,“大嫂呢?” 三太太看了王妃一眼,道,“她回去了。” 王妃没说什么,坐在床边等楚墨洐醒来。 再说大太太压根就不愿意走,是大老爷让她走的,她刚刚表现的太过激了,那不是她一个大伯母该有的反应,尤其在外人眼里,长房是巴不得王爷王妃膝下无子的。 世子妃是聪明人,观察入微,当初不就是觉得定北侯府二太太对恒王妃的态度太过关心,才生了几分疑惑,追根究底,挖出了定北侯府二房偷龙转凤的事,小不忍则乱大谋。 虽然陈姨娘的事,大老爷理亏,这些天都不敢惹大太太,但这件事上,大老爷眼神凌厉,大太太也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所以她再不舍,她也走了。 大老爷送大太太回府,但是出了这条街,大老爷掉转马头,去了晋王府。 他也算是晋王府的常客了,都没有通报,就直接进去了,去书房找晋王。 晋王心情不错,在窗户旁逗黄雀,小厮禀告道,“王爷,镇南王府大老爷来了。” 晋王回头,“什么风把楚大老爷吹我这里来了……。” 他话还没说完,大老爷一拳头打了过去,晋王身子往后一倒,砸到了鸟笼,鸟笼掉在地上,里面的鹦黄雀扑腾翅膀飞了。 这一拳把晋王打懵了,他站起身来,擦拭嘴角的血,冷看着大老爷,“你是疯了吗?” “我儿子差点死在你手里,我能不疯吗?!”大老爷声音更冷。 晋王盯着大老爷道,“连儿子都管教不好,处处与你作对,这样的儿子要了何用?!” “我说的不是枫儿!”大老爷道。 晋王糊涂了,也更气了,“一个庶子,还不配让本王动手!” 他以为大老爷说的是他新认祖归宗的私生子。 要不是他们联手了,就凭大老爷揍他的一拳头,他今儿休想活着离开晋王府。 大老爷拳头攒紧,骨头发出嘎吱响声,“楚墨洐是我亲生儿子!我和你说过,不要对他下手!” 晋王怔住。 楚墨洐是他亲生儿子? 晋王被这消息震的不轻,“楚墨洐是你儿子,那楚墨枫呢?” 大老爷牙关紧咬,一个字也没说,晋王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他和大老爷联手和,夸了楚墨枫不下百句,若不是晋王世子死在王爷手里,若不是楚墨枫克妻,若不是晋阳郡主出事,大老爷是希望把晋阳郡主嫁给楚墨枫的。 他一直欣赏,一直夸赞的,是镇南王的儿子! 是他的杀子仇人! 晋王拳头攒紧,给了大老爷一拳头。 杀子之仇,是晋王心底的痛,不杀王爷一个儿子,他难消心头之恨,这事大老爷比谁都清楚,他要早告诉他,他杀楚墨枫比杀楚墨尘容易百倍不止! 大老爷挨了一拳,并未还手。 晋王打了一拳后,气也消了大半,既然楚墨洐是大老爷的儿子,他还能不帮自己的儿子争夺世子之位,不去争镇南王手里的兵权吗? 但是! 晋王瞪着他道,“谁对你儿子下手了?!” 大老爷皱眉道,“暗卫亲眼见到刺客进了晋王府……” 顿了顿,他道,“难道是栽赃嫁祸?可那毒药是王爷你独有的。” 虽然他和三老爷手里都有,但他们都用完了,只有王爷这里还有了。 刺客又进了晋王府,现在告诉他不是,大老爷很难相信。 虽然不信,大老爷也没再多说,只当是他如实相告,晋王知道差点杀他儿子,怕他心底生出嫌隙才故意这么说的,楚墨洐有惊无险,现在毒解了,只剩下脸上一点伤疤,他是王妃的儿子,王妃还能不找世子妃帮他去掉伤疤? 大老爷没打算再追究,毕竟不知者不为罪,何况楚墨洐要争夺世子之位,还需要晋王鼎力相助,不宜闹的太僵。 但晋王却没打算就此算了,他压根就没有派人去杀过楚墨洐,楚墨尘都还没死,他先除掉楚墨洐,不是给他除掉一个敌人吗? 这么蠢的事,他晋王可能会做吗? 再者大老爷说刺客溜进了晋王府,他不查清楚,岂不是要寝食难安? 晋王叫来暗卫,去查是不是有人进了府。 暗卫出去转了一圈,回来道,“王爷,当真有人从西北角进了王府,靠着墙待了半天,地上有一摊血迹,还有离开的血脚印。” 晋王脸都气绿了,勃然大怒。 “一群饭桶!” “刺客躲进了王府,你们都没有察觉!” 第560章 脸色 晋王对有人在晋王府横行是痛入骨髓,之前明妧从晋阳郡主书房偷画,让他和太后颜面大失,后有人给晋阳郡主下药,导致他下嫁。 一想到这些,晋王就恨的咬牙切齿。 大老爷看了身后跟着的暗卫一眼,确实,刺客就是从西北角进的晋王府。 只是当时他们没有多想,因为晋王有杀三少爷的理由,谁能想到刺客是故意把他们引过来的,只是靠着墙待了半天,他们就不该怕得罪晋王,应该跟进来的。 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晋王问道,“还能不能查到刺客的行踪?” 晋王的暗卫摇头。 晋王拳头攒紧,骨头发出嘎吱响声。 再说明妧,坐上马车后,就直奔定北侯府。 很快,马车就在侯府门前停下,明妧下了马车,都等不及小厮见礼,拎起裙摆就往里走。 正巧看到谢大老爷走过来,他喊明妧,明妧不认识他,看了他一眼,就直接走了。 谢大老爷满脸通红。 明妧直奔书房,小厮瞧见她过来,连忙朝书房内喊道,“侯爷,世子妃回来了。” 小厮把门打开,明妧直接进去。 一进门,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钻入鼻中,赵成趴在小榻上,后背鲜红一片。 明妧心都提了起来,因为她急于求证楚墨洐的身世,才导致赵成受伤的,他要有什么万一,她这辈子都心不安。 明妧走过去,给赵成把脉,他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昏厥了。 定北侯帮赵成上了药,但是并没有什么效果,伤口血流不止,显然中的暗器有毒。 也是赵成命大,随身带着明妧的解毒丸,知道中毒后,服用了一颗,才能坚持到现在。 明妧让喜儿把赵成的衣服扒下来,又扶他起来,虽然伤在后背上,但金针是要扎胸前和心脉附近的。 最后一根金针扎下去,赵成一口血毒了出来。 喜儿拿绣帕帮他擦拭嘴角,赵成清醒了几分,苍白的脸色,说话吐字不清,“世,世子妃,三,三少爷他……。” 明妧是服了他对楚墨尘,对王爷王妃的忠心了,道,“你放心吧,三少爷已经服过解药了。” 赵成心头一松,眼睛一闭,又晕了过去。 明妧开了张解毒方子,交给李总管,让他去抓药。 李总管一直处于目瞪口呆的状态,当然,惊呆的不止他一个,还有定北侯。 虽然早就知道明妧医术高超,但他们并未真的亲眼见过明妧治病救人,尤其是李总管,他简直不敢相信刚刚看到的一幕,这还是他们定北侯府大姑娘吗? 见李总管不接药方,喜儿接了药方塞给他,催道,“李总管,你快去抓药啊。” 李总管回过神来,连连点头,转身离开。 明妧抬手擦额头上的冷汗,见定北侯望着她,明妧方才起身道,“爹爹。” 定北侯皱眉道,“他是为了救三少爷受伤的?” 赵成几次跟着明妧进定北侯府,定北侯府不少人认识他。 赵成不敢从正门进,他是翻墙进的侯府,也是凑巧,定北侯就在院子里,赵成进来的时候,暗处的人当他是刺客,正要出掌,被定北侯给拦下了。 赵成伤的这么严重,要是再挨一掌,估计等不到明妧赶来就一命呜呼了。 定北侯知道镇南王府三少爷遇刺的事,但是赵成为了救他差点送命,定北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楚墨尘是他女婿,楚墨洐可不是。 一个和他女婿争世子之位的人,定北侯没有那么宽宏大量。 然而,明妧的话让他再一次惊呆,“不是救三少爷,是刺杀他。” 定北侯懵了,半晌没能理清,他道,“刺杀他?” 就刚刚暗卫那反应,像是刺杀镇南王府三少爷的人该有的反应吗,他那明摆着是担心三少爷有什么万一。 和定北侯,明妧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她道,“是我让赵成去刺杀三少爷的。” “我都弄糊涂了,”定北侯眉头拧成麻花。 明妧站起身来,道,“倒也不是杀三少爷,父亲还记得那张纸条吧,虎毒不食子,大老爷对儿子太过心狠手辣,却对三少爷格外的关心,我怀疑三少爷才是大老爷亲生的,这些天,我把当初相公坠崖时中的毒研制出来了,打算拿来试一试长房的态度,看谁能拿出解药来救三少爷。” “本来万无一失的计谋,但不知道为何出了意外,三少爷的脸被划伤,赵成伤成这样,”明妧自责道。 但这些疑惑,定北侯给不了她解答,一切还得等赵成醒过来才能知道。 明妧就在书房等候,外面,小厮敲门道,“侯爷,老夫人让世子妃去她那儿一趟。” 明妧眉头皱了皱,定北侯道,“你去吧,他不会有事的。” 明妧并不大想去见老夫人,但定北侯都说这话了,她便带着喜儿去了内院。 绕过屏风,就看到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脸色青沉,一脸不悦。 苏氏坐在一旁,脸上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明妧走上前,道,“娘,是出什么事了吗?” 苏氏看着她,道,“先前在侯府门前,你大姑父和你说话,你没搭理他?” 明妧愣了愣,“那是大姑父?刚刚走的太急,没看清楚。” 苏氏,“……” 老夫人,“……” 真的,老夫人一肚子怒气都不知道怎么消散,因为明妧很大方的就承认了。 苏氏抬手揉太阳穴道,“你大姑母觉得侯府没把你大姑父放在眼里,这会儿正在收拾东西,要搬出府去住了。” 就因为她刚刚急着进府,没有给大姑父请安,就这么玻璃心了? 所以老夫人才对她脸色不好? 谢婉华吃里扒外,她没有冷着脸进府就不错了,现在却给她脸色看。 明妧心下冷笑一声,脸上不动声色道,“娘,脚长在大姑母身上,她要搬出去住,谁也拦不住。” 苏氏呐呐,不知道该说什么,老夫人真动怒了,“那是你大姑父!” 冷意从心底爬上脸颊,明妧望着老夫人道,“明妧失忆的事,祖母忘记了吗?父亲派人去找我,我匆匆赶回来,心里正忧心忡忡,没顾上和姑父寒暄,就觉得没把他们一家放在眼里,要搬离定北侯府,那我且一句,婉华表妹吃里扒外的时候,有将我放在眼里吗?!” 第561章 数落 她这边都还没消气呢,只是心急赵成的伤,所以没顾上给姑父请安,就这么怪她,还真当她是软柿子好捏呢。 再退一步说,她现在是镇南王世子妃,论身份,远在姑父之上,这里不是古代,讲究尊卑礼法,女儿进了宫成了后妃,亲爹见了都要请安的。 到她这里了,堂堂镇南王世子妃就不被当回事了? 就谢婉华做的事,要大姑奶奶、大姑爷有点羞耻之心,就该把女儿带回府严加管教,亲自带着她去镇南王府给她赔罪,而不是大姑奶奶一个人去,还是去巴结王妃的! 给他们留着脸,人家就给你蹬鼻子上脸了,那干脆把这层遮羞布撕掉! 老夫人脸火辣辣的烧疼,谢婉华是她的外孙女,是她想帮她找个好亲事,留在侯府的,因为定北侯救过皇上,在朝中地位不说举足轻重,但在皇上心中的分量重。 看在定北侯的面子上,谢婉华的身份也高贵两分,要不是定北侯府,之前东宁侯府会登门求娶她吗? 不可能的。 定北侯和苏氏宽厚,老夫人罚了谢婉华,数落了大姑奶奶几句,再加上明妧没吃亏,苏氏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他们这样,苏氏也挺火大的。 四太太坐在一旁,笑道,“前几天,大姑奶奶不是带着礼物去镇南王府赔罪了吗?” 明妧讥笑一声,没有说话。 但她不说,喜儿嘴快道,“大姑奶奶的确去了镇南王府,也是带着礼物去的,但那些礼物是送给王妃的,王妃没有收人礼物的习惯,大姑奶奶走的时候,还给她了,大姑奶奶又送给世子妃,世子妃没收。” 这事,苏氏还不知道,那些赔罪礼,是大姑奶奶准备的,她来请安的时候,还故意拿给老夫人看,问够不够诚意。 老夫人见她进屋,看了礼单不够,还让丫鬟把锦盒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拿给她看,说白了,就是给苏氏看的,那些赔罪礼价值两千两,够诚意了。 大姑奶奶带着赔罪礼离府,回来的时候是空着手的,苏氏就当明妧收了,收了人家的赔罪礼,那之前的不愉快就当一笔勾销。 所以这回明妧没有搭理大姑爷,大姑奶奶说要搬走,苏氏脸上有些尴尬,苏家懂礼,原谅了人家,就不能做这么慢待人的事。 现在知道那些赔罪礼压根就不是送给明妧的,而是送给镇南王妃的,苏氏的脸沉了下来。 啪! 这一巴掌朝老夫人的脸扇过去,她的脸就像是打翻的了颜料盘一般,五颜六色的难看。 还有嫌老夫人脸丢的不够的,四太太惊讶道,“那赔罪礼我还以为是送给明妧的呢,怎么是送给镇南王妃的?” 老夫人斜了四太太一眼,眸底隐隐有怒意,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四太太嘴角微勾,心情极好,大姑奶奶是老夫人的心尖肉,四太太得给她面子,不能得罪她,否则她在老夫人耳边嘀咕几句,没有四太太好果子吃的。 儿媳妇是从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哪有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贴心信任? 谢婉华不愿意嫁给东宁侯府大少爷,卫明依愿意嫁,并且在他们回来之前把亲事定下了,谢婉华心里不舒服,大姑奶奶也一样。 尤其听到背后有人说表姑娘心高气傲,错过东宁侯府大少爷就嫁不到更好的了,更是挑拨大姑奶奶的神经,这些天,大姑奶奶对四太太是爱答不理,阴阳怪气。 本着他们来者是客的道理,四太太是一忍再忍,忍无可忍。 现在大姑奶奶把柄落在了明妧手中,四太太又正好对大姑奶奶有意见,能不趁机落井下石一把?更重要的事,还顺带讨好了明妧和苏氏,一举两得。 现在是大姑奶奶提出要搬出定北侯府住的,可没人逼他们一家走,只要压住老夫人,他们一家三口就留不下来。 虽然谢大老爷在京都有府邸,但毕竟许久没住人了,而且回京述职是为了能留京,要是从定北侯府搬出去,她在泄露一点口风,他们休想留京。 明妧想了想,看向四太太道,“姑母大概是觉得明妧是自己人,消不消气无所谓,但王妃就不同了,毕竟让王妃动怒罚了儿媳妇。” 四太太心下一乐,“大姑奶奶和咱们想事情就是不一样。” 连处理事情的方式都不同,还是别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好。 老夫人有点坐不住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出口挽留女儿和女婿。 苏氏是铁定不会留他们一家的,四太太也表了态,现在就只剩下三太太了。 老夫人需要一个台阶。 三太太只端茶轻啜,压根就不抬头,看不见老夫人给她使的眼色,就不用递台阶了。 如今的定北侯府是苏氏做主,为了老夫人得罪苏氏不划算,三太太可没那么傻。 苏氏望向明妧道,“你爹急匆匆叫你回府,可是有什么急事?” 明妧心累,这事叫她怎么说啊,这事事关重大,绝对不能走漏一点风声,明妧笑道,“是皇上给父亲出了一难题,父亲没想出来,找我回来帮忙出主意。” 苏氏听了,埋怨定北侯道,“你爹也真是的,你出府一趟,我都提心吊胆,他还敢叫你回来。” 明妧朝苏氏一笑,然后坐下来,道,“倒也不是专程回来的,王府三少爷遇刺,我陪王妃探望他,正打算回王府,父亲派人找我,我就顺带回来了一趟。” “原来如此,”苏氏笑道。 四太太则好奇,“镇南王府三少爷怎么就遇刺了,伤的严重吗?” 跨院内,大姑奶奶坐在那里喝茶。 她虽然说要走,让丫鬟收拾东西,但是她笃定老夫人会留她,丫鬟也没有真收拾包袱。 外面,一穿着淡碧色裙裳的丫鬟跑进来,大姑奶奶问道,“老夫人数落世子妃了?” 丫鬟嘴角扯了下,大姑奶奶真是异想天开,世子妃是什么人,能被老夫人数落了吗? “世子妃数落了老夫人一顿,”小丫鬟道。 大姑奶奶脸色一僵,小丫鬟继续道,“老夫人被数落的哑口无言,王妈妈让奴婢来给您传话,为了面子,您还是尽快收拾包袱吧。” 说走的是她,这包袱也没多少,半天收拾不好,这不明摆着不是真的要走吗? 拿搬走吓唬人,最后又死乞白赖的留下,会把老夫人的脸丢尽的。 丫鬟的话如同一巴掌,朝大姑奶奶的脸扇过去,她有些手足无措了。 第562章 提醒 老夫人好面子,尤其女儿做的事实在丢她的人,再留下来,只会让苏氏生气。 现在的苏氏不再是以前的苏氏了,膝下有子,和穆王妃、云王妃关系都好,背后有苏家,女儿是镇南王世子妃,儿子才华洋溢,和沈家的关系更是不必说,可以说,整个京都就找不到几个能和苏氏比的。 老夫人是不知道女儿做的事,不然她不会对明妧摆脸色,她实在是气着了。 话是自己说出口的,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没人帮她接着,这盆水收不回来的。 大姑奶奶不想走,可老夫人都发了话,她是不走也不行了。 丫鬟帮忙收拾好东西,大姑奶奶带着悔青的肠子去了正堂。 看见她,四太太没什么反应,可看着丫鬟拎着的包袱,四太太挑眉了,居然真的要走。 也是,话都说出去了,不走也不行啊。 大姑奶奶望着老夫人,眸底含泪,“娘,我们这就搬回谢府住了。” 老夫人舍不得女儿,但更多的还是恨铁不成钢,怪女儿太蠢。 明妧已经不是以前的明妧了,没有那么好脾气,她专程去赔礼,却是送了个把柄给她捏着。 没人任何人接话,老夫人没有脸留女儿,大姑奶奶是气的五脏俱疼,却不敢在面上表露分毫,这还没说什么,就轰他们走了,再说几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外面,谢婉华跑进来道,“娘,好端端的咱们为什么要搬回府住?” “别说了,”大姑奶奶声音哽咽道。 谢婉华道,“我不回去,我要留下来陪外祖母。” 四太太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真当吃里扒外没人怪她呢。 老夫人朝明妧看了一眼,明妧正在喝茶,头也未抬,老夫人就知道她的态度了,她望着大姑奶奶道,“带婉华回去好好管教,她在侯府待了小两年,我太娇惯她,以至于她一点长进没有,再待下去,倒是我害她了。” “娘,”大姑奶奶急了。 带回府可以,可谢婉华的亲事,还得老夫人帮忙物色啊。 老夫人知道她担心什么,朝她使了一记眼色,大姑奶奶到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 大姑奶奶咬着唇瓣,和老夫人告辞。 谢婉华一点都不想走,但爹娘回京了,她总不好和爹娘分开。 三太太起身送大姑奶奶出府。 他们前脚离开,后脚丫鬟就进来道,“世子妃,侯爷让你再去书房一趟。” 明妧便又去了书房。 赵成喝了药后,毒已经解了,他醒过来,脸色苍白的叫人心疼。 赵成要和明妧禀告刺杀楚墨洐的经过,明妧道,“等你把伤养好了再说不迟。” 赵成摇头,“属下没事。” 他执意禀告经过,明妧只能耐心听着,知道赵成逃进了晋王府,定北侯都佩服镇南王会培养暗卫,想着等他回京,一定要向他讨教一二。 明妧看着他的伤,道,“这几日,你就在侯府养伤,别回镇南王府了。” 赵成点头,道,“属下不在,世子妃这几日能不能别出府,否则爷回来,属下没法向他交代。” 知道赵成不只是听话,还是为了她好,明妧应下。 吃了回门饭后,明妧就带着喜儿回镇南王府。 进府后,明妧吩咐喜儿,“你去拿一盒祛伤疤的药膏来。” 喜儿嘴撅的高高的,她不想回去拿,明妧嗔了她一眼,喜儿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 其实明妧也不愿意,但楚墨洐现在还是王爷王妃的儿子,她总不好让王妃开口向她要祛伤疤的药,一点药膏而已,对她来说压根就不算什么。 不过想到赵成说的事,明妧想着当时刺杀的情形,背脊一阵阵发寒。 她想象不了,万一楚墨洐躲闪不及,被毒镖封了吼,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虽然为了捧楚墨洐坐上世子之位,三房和长房做了不少恶事,但楚墨洐并没有亲自做过什么,罪不至死。 他要真这么死了,她十有八九会成为镇南王府的仇人,就是王爷王妃也不会原谅她的,毕竟现在还没有证实楚墨洐的身份,那时候没人相信她不是为了私心。 喜儿跑的快,明妧刚走到花园,喜儿就拿着药瓶来了,道,“世子妃,药膏奴婢拿来了。” 明妧带着喜儿去蘅芜院。 屋内,王妃坐在那里,神情带着凄哀,曲妈妈在一旁劝她,“王妃,您别担心。” 王妃眼神黯淡,“我怎么能不担心?” 先是楚墨尘,再是明妧,现在轮到楚墨洐了。 这是不整死他们誓不罢休。 想到王爷和楚墨尘还离京在外,也没有家书送回来,王妃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王妃拿绣帕擦掉眼角的泪花,道,“这回是谁要洐儿的命?” 曲妈妈道,“不管是谁,大老爷拿回了解药,下手之人肯定没好下场。” 喜儿腮帮子一鼓。 你才没好下场呢! 世子妃会活的比谁都好,比谁都久! 明妧走上前,给王妃请安,然后道,“母妃,这是祛伤疤的药,解毒明妧没能帮上忙,明妧只能尽这点绵薄之力了。” 曲妈妈赶紧从明妧手里接过药瓶,还是世子妃懂事,王妃正愁不知道怎么和世子妃开口呢。 王妃朝明妧招手,明妧坐到王妃身边,王妃道,“这可不是绵薄之力,这药膏京都只有你有。” 虽然铺子也卖珍珠膏,但只是美白养颜的,祛除伤疤的效用不大。 明妧朝王妃一笑,道,“母妃,父王派人暗中护着三少爷,他不会有事的。” 王妃眉头一皱道,“王爷并未派人护着洐儿。” 明妧挑眉,“怎么会呢?明妧听说刺客背后射箭,暗中有两暗卫护着三少爷,将暗器打偏了些,才伤了三少爷的脸,那两暗卫不是父王给三少爷的吗?” 王妃摇头,“没有,王爷离京前,我还提醒王爷,王爷说只要尘儿没事,洐儿就不会有事,并没有给暗卫给洐儿。” 这王府里,只有大老爷和王爷有暗卫。 大老爷毕竟做过镇国公,老国公手里的暗卫传给他的,只是后来皇上封王爷为王,免了大老爷国公之位。 暗卫又归王爷手里,大老爷手里只余下几名亲信,这事王妃知道的很清楚。 躲在暗处护着楚墨洐的暗卫难道是大老爷的? 可他为什么要派暗卫护着洐儿? 这个疑惑盘踞王妃心头,在想到楚墨洐受伤,大太太的紧张和不安,王妃隐隐有些不舒服。 第563章 自责 看王妃脸上的神情,明妧就能猜到她在想些什么,这是明妧希望看到的,只有让王妃感受到长房对楚墨洐的慎重,她才会怀疑,才会去探究。 只有王妃生了疑心,接下来的事才好办。 曲妈妈忍不住猜测道,“莫非刺客是长房派去的?” 明妧嘴角抽了下,没有说话。 王妃也望着明妧,明妧就有点招架不住了,王妃是怀疑了,可怀疑的方向怎么和她想的天差地别啊? 不过也难怪了,王妃怀疑大老爷是故意派刺客杀楚墨洐,然后又让暗卫把楚墨洐救下,又给解药,大太太对他还那么上心,这等于是救了楚墨洐一命。 救命之恩,涌泉相报啊,将来楚墨洐还不得对他们掏心掏肺? 果然不能对王妃报太大期望。 明妧心累的慌,不想说话。 王妃心急把药膏给楚墨洐送去,明妧就陪他一起去了。 刚出蘅芜院,还没到花园,就看到大太太带着丫鬟走过来。 大太太脸色阴沉,看明妧的眼神仿佛藏着冰刀寒剑,毕竟明妧当着她的面狠狠的扎了楚墨洐几针,指不定是扎在儿身,痛在娘心。 扶着王妃走过去,见到大太太,明妧稍稍福身。 大太太眸光一瞥,就瞥到了明妧裙摆上的血迹,她皱眉道,“世子妃裙裳上怎么有血?” 大太太不说,明妧还真没注意到,应该是帮赵成施针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 明妧看了两眼道,“许是给三少爷把脉的时候碰到的。” 大太太本就难看的脸色,愈加难看了几分。 给三少爷把脉? 要不是大老爷赶去的及时,三少爷一条命都要栽在她手里! 王妃急着去给楚墨洐送药,就迈步走了,明妧当然是要陪着的。 等她们走远了些,大太太身边的丫鬟望着大太太道,“世子妃在撒谎。” 大太太看了丫鬟一眼,丫鬟就道,“世子妃走的时候,奴婢见过她,她裙摆上根本就没有血,世子妃又急匆匆的回定北侯府,肯定是在定北侯府沾上的。” 大太太没说什么,管世子妃裙摆上的血是哪沾上的,与她无关。 等大太太回了东院,去书房找大老爷后,她就不这么觉得了。 见大老爷脸上有伤,大太太问道,“这是怎么了?” 大老爷看了她一眼,大太太摆手让丫鬟退下。 等丫鬟走后,把门带上,大老爷才道,“刺客伤了洐儿后,躲进了晋王府,我以为是晋王要洐儿的命,给了他一拳,是我误会他了。” 大太太眉头皱紧,“不是晋王要杀洐儿?” 大老爷摇头,“不是。” “不是晋王在否认?”大太太不信。 大老爷道,“洐儿没死,就算是晋王派人杀的,他也没有必要否认,毕竟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说世子没死,他要洐儿的命也没什么用,我相信不是他。” 大太太眸光冰冷道,“那会是谁要洐儿的命?” 大老爷还是摇头,“刺客只在晋王府待了会儿就逃了,不过刺客中了毒镖,就算逃了也活不了。” 就是这句话给大太太提了个醒,她道,“会不会是世子妃派人刺杀洐儿的?” 大老爷眉头皱成麻花,“怎么会是她?” 大太太也觉得可能性小了点,但直觉告诉她,就是世子妃,她望着大老爷道,“虽然不知道世子妃医术如何,但王妃很信任她,要她帮洐儿解毒,她又急匆匆回了定北侯府,刚刚我还瞧见她裙摆上有血,如果刺客真是她派去的,刺客从晋王府逃了之后,不敢回王府,就只能去定北侯府。” 大老爷望着大太太道,“世子的暗卫是王爷给的,她能使唤的动暗卫帮她杀王爷的儿子吗?” 这……好像是不大可能。 “如果是定北侯派人杀的,那就更不可能了,中了毒还能逃掉,刺客的武功绝非小可,定北侯手里没有那么武功高强的暗卫,”大老爷道。 这话有点看不起定北侯了,但大老爷就是这么自信。 也正因为太过自信,以至于大太太猜出了事情的真相还被他给否决了。 再说明妧,陪王妃走到拂云轩门口,她道,“母妃,明妧裙裳脏了,就不陪您去见三少爷了。” 王妃拍拍明妧的手道,“母妃自己去可以,你回去吧。” 明妧点点头,福身离开。 王妃迈步进拂云轩,进了内屋后,隔着珠帘就见萧琅嬛坐在床边,摸着楚墨洐的手,哭的泣不成声。 王妃走进去,丫鬟道,“少奶奶,王妃来了。” 萧琅嬛连忙擦掉眼泪,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她双眸红肿,给王妃请安,自责道,“是琅嬛的错,差点害相公送了命。” 要不是她回去诉苦,东平王世子不会请楚墨洐吃饭,也就不会遇到刺客。 楚墨洐中毒的消息传回东平王府,东平王狠狠的骂了她一顿,为了她,东王府被贬,现在东平王府只能指着楚墨洐翻身了。 要是楚墨洐有什么万一,萧琅嬛这辈子还能再嫁吗? 绝对不可能了! 东平王让她收起不该有的心思,好好和楚墨洐过一辈子,萧琅嬛也想清楚了,她这辈子对楚墨枫只剩下恨了。 所有挡路的人都要死,包括楚墨枫在内。 虽然王妃没以前喜欢萧琅嬛了,但萧琅嬛的自责是真心的,王妃又是素来好说话的性子,再加上这事根本就怪不到萧琅嬛头上了,王妃又怎么会迁怒于她? 王妃道,“这一次是洐儿福大命大,才能逃过一劫,要是换一天,换一个地方未必就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萧琅嬛擦干眼泪道,“有父王母妃派人护着相公,他肯定不会有事的,以前琅嬛还怪父王母妃偏心,现在才知道父王母妃是一视同仁。” 王妃眉头拧着,明妧误会了,萧琅嬛也误会了。 和明妧,王妃还能说实话,和萧琅嬛,王妃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难道要她说那暗卫不是王爷派的吗? 这一回要不是那两暗卫,楚墨洐可就凶多吉少了。 知道王妃的为难,曲妈妈转移话题,问萧琅嬛道,“三少奶奶,三少爷回府后醒过吗?” 萧琅嬛哽咽道,“醒来过,见到是我,又晕了,相公在怪琅嬛。” 王妃宽慰她道,“洐儿不会怪你的,他只是身体太虚才晕过去的。” 第564章 救命 转眼,四天过去了。 这一天,天空有些灰蒙蒙的,叫人觉得压抑。 明妧心情不受影响,但是沉香轩的丫鬟婆子都在背后窃窃私语,因为今天是户部左侍郎斩首示众的日子。 从户部被烧,到左右侍郎入狱,至今也有一段时间了,把人一直关在刑部大牢也不是个办法,迟迟撬不开他们的嘴,定北侯烦了,皇上也怒了。 再加上大太太和娘家大嫂一直在拉拢朝臣替左侍郎开脱,随着说情的人越来越多,皇上怒气也越来越大。 户部被烧那么大的事,没见几个大臣放在心上,他关一两个侍郎,说情的一个接一个。 一怒之下,皇上直接把人砍了。 因为左户部侍郎和大太太是拐着弯的亲,又是因为定北侯接管户部才倒霉的,沉香轩的丫鬟婆子都替明妧担心,怕大太太会更刁难她。 她们的担心,明妧看在眼底,暖在心里,但她还真没把大太太当回事,只要找到证据证明楚墨洐才是大老爷大太太的亲生儿子,不管老夫人是否健在,长房和三房都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哪凉快待哪去。 想到凉快,明妧真觉得最近几天有些闷热,她抬头看着天上的浓云,希望能降一场甘霖。 明妧在回廊上站了会儿,打算回屋了,那边有脚步声传来,是喜儿的脚步声。 明妧回头,就看到喜儿一脸狼狈模样,她眉头一皱,雪雁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喜儿撅着嘴道,“别提了,没我这么倒霉的了。” 她把手伸开,给雪雁看,她的掌心磨掉了一层皮。 雪雁见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道,“怎么回事?” “进屋说吧,”明妧道。 四下丫鬟婆子都心生好奇,随着喜儿走进屋,心底仿佛被人拿羽毛撩拨。 雪雁打了珠帘,等明妧进去后,喜儿走进去,她才将珠帘放下,问道,“怎么受伤的?” 喜儿把糕点放下,道,“我是被钱妈妈给撞翻的,倒在地上的时候,手在地面上划过去……。” 明妧嘴馋了,让雪雁出去买糕点,喜儿自告奋勇替雪雁跑一趟,结果糕点买回来,高高兴兴的回府,在进二门的时候,被火急火燎出府的钱妈妈给撞翻了。 想起这事,喜儿就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钱妈妈走的飞快,就跟赶着去投胎似的,把我撞成这样,她也每一句道歉,还是一旁的小丫鬟把我扶起来的。” 喜儿很生气,她好歹也是世子妃的贴身丫鬟,整个镇南王府谁不知道世子妃最喜欢她了,钱妈妈虽然是老夫人身边最得力的人,但撞翻人是她的错,她怎么能这样! 钱妈妈心急出府,喜儿谅解,谁还没有火急火燎的时候,之前世子妃还心急救赵成,没顾上大姑爷,但钱妈妈撞翻了她,连看她一眼的时间都没有就太过分了。 见喜儿气的不轻,雪雁道,“你就别生气了,我去拿药来。” 雪雁拿了药箱来,明妧帮喜儿清理伤口,涂了药膏,又用纱布蒙了两圈。 喜儿望着桌子上的糕点,道,“糕点不小心摔地上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吃。” 糕点用油纸包着,能吃是肯定的,但被她甩的那么远,糕点肯定碎成渣了。 雪雁把糕点打开,果然没几块是好的。 明妧笑道,“也不是就非吃不可了。” 当然了,这糕点明妧没吃,却也没浪费,雪雁几个把糕点分了。 屋内,明妧看了几页书,觉得无趣,又绣帕子打发时间。 绣好一朵枫叶,她是越看越满意,雪雁道,“等世子爷回来,见世子妃绣工进步飞速,一定会吃惊的。” 想到楚墨尘说她绣工一般,明妧还真想见到他吃惊的模样,不过一方绣帕不算什么,得换个才行。 然后,明妧就从帕子换到荷包,再换到腰带,再到……锦袍。 没有比锦袍更能证明她的绣工的了。 明妧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让雪雁找匹云锦来,她要给楚墨尘做锦袍,雪雁都惊呆了。 她才夸了世子妃一句,世子妃就要祸害云锦了,虽然世子妃不缺钱,云锦绸缎也多,但浪费总不大好,而且,万一做的不好,会打击世子妃的积极性,再万一做出来了难看,世子爷穿还是不穿呢? 雪雁果断扯后腿道,“世子妃,做锦袍太累人了,累着您了,世子爷会心疼的。” “这有什么心疼的,我又不是没日没夜的做,去拿吧,”明妧兴致勃勃。 她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锦袍的样式了,她迫不及待把它做出来。 雪雁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喜儿憋笑憋的腮帮子都疼。 然后,笑容就僵硬在了脸上,因为这时候,屋外传来丫鬟的请安声,“钱妈妈怎么来了?” 喜儿脸色一臭,就跟谁欠了她百十两银子没还似的,嗯,欠她一个道歉。 屋外说话声继续传来,“世子妃在吗?” “在屋子里,”小丫鬟回道。 虽然外面的谈话声,明妧都听见了,但海棠还是进屋来禀告,明妧道,“让她进来。” 很快,钱妈妈就进来了,她脸色微白,神情憔悴,仿佛天塌了一般。 她进屋,噗通一声就给明妧跪下了,这一下,不止明妧,就连喜儿都吓住了。 不过就是撞了她一下,虽然撞的她很疼,很活大,但也不用跪下这么严重吧,这是出了什么大事? 明妧给雪雁使眼色,雪雁上前把钱妈妈扶起来道,“钱妈妈有话直说就是,何必下跪呢。” 钱妈妈眼泪唰的一下掉下来,道,“奴婢是来求世子妃救命的。” 明妧眉头一皱,“救命?救谁的命?” 钱妈妈欲言又止,雪雁就道,“指望我家世子妃救命,钱妈妈却连救谁都没打算告知吗?” 不是指望世子妃救命,是希望世子妃请江湖郎中救命。 但这话在钱妈妈喉咙里转了一圈,也没能蹦出来,她道,“是救我儿子,先前急着出府,撞伤了喜儿姑娘,实在是对不住了。” 钱妈妈的儿子? 之前钱妈妈中毒,给过她一颗解毒药丸,钱妈妈对她的态度好了不少,她是老夫人身边最信任的人,帮她一个忙,对她来说不是坏事。 明妧道,“你儿子在哪儿,在府里吗?” “不……不在,”钱妈妈哽咽道。 不在府里? 钱妈妈望着明妧,乞求道,“能不能有劳世子妃出府一趟?” 喜儿忙道,“那不行,谁知道世子妃出府给你儿子治病有没有危险啊,不能拿世子妃的安危开玩笑。” 佛光寺的事,喜儿还心有余悸,被人算计怕了。 钱妈妈面如死灰。 明妧就道,“把你儿子送去定北侯府,我去那儿给你儿子治病。” 钱妈妈连连点头,然后爬起来,道,“有劳世子妃了,奴婢当牛做马报答你。” 她匆匆离开。 钱妈妈走后,雪雁一脸古怪道,“没听说钱妈妈有儿子啊?” 第565章 知足 雪雁不说,喜儿还没想起来,她也望着明妧道,“府里的丫鬟都说钱妈妈无儿无女啊,长晖院的几个丫鬟讨好巴结钱妈妈,就想钱妈妈收她们做女儿呢。” 雪雁担忧道,“会不会有问题?” 明妧勾唇一笑,道,“钱妈妈没有儿子,这事你们都知道,用这样的借口骗我,那些人没有那么蠢。” 而且,钱妈妈的态度,分明是指着江湖郎中救她儿子,而不是她。 人家压根都没指望她亲自出马,又何来的算计? 但钱妈妈有儿子这事…… 明妧觉得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镇南王府里的老爷养外室,有私生子,不易察觉,钱妈妈可是老夫人的身边人,她有私生子说不过去啊,怀胎十月得显怀。 把好奇心压下,明妧起了身,海棠去前院让楚总管安排马车。 楚总管正忙着手头事,知道明妧要出府,只好把事放下,先紧着明妧。 海棠是跑着去的,等明妧到王府门前,马车已经准备妥当了,楚总管亲自检查马车,确定没有问题,喜儿才把明妧扶上马车。 这边马车徐徐离开,那边青杏去了蘅芜院。 楚墨尘不在,明妧要出府,要和王妃禀告一声的,只是救人心急,明妧不能耽搁,只好让青杏跑一趟了。 偏巧王妃不在蘅芜院,在长晖院。 青杏走进去,福身给王妃请安,然后道,“世子妃急着回门,让奴婢来禀告王妃您一声。” 王妃没觉得有什么,她素来好说话,明妧急着回定北侯府,她不会拦着不让回,只是习惯了担忧明妧的安危。 可王妃不追究,有人追究啊,正愁逮不到明妧的把柄呢,大太太冷笑道,“人都回去了,再派人来禀告,这是先斩后奏呢。” 王妃也没生气,精致的脸上淡笑如山茶花,温和高雅,她护着明妧道,“谁还没有着急回去,来不及禀告的时候,大嫂也没少做这样的事。” 啪! 一巴掌扇过去,大太太脸都紫了。 青杏大呼痛快,就该这样反驳,免得大太太宽以待己,严以待人,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青杏找王妃就是替明妧传话,任务完成,她福身退下。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在定北侯府前停下。 看到明妧来,守门小厮懵了一瞬,赶紧下台阶请安。 明妧迈步进府,李总管迎上来,明妧吩咐道,“带回有人来找我,直接让他们进府。” 李总管微微一愣,道,“记下了。” 明妧直接去了书房,定北侯就在书房内,明妧进去,他笑道,“暗卫身子好转了许多,他要回镇南王府,被我拦下了。” 明妧点头道,“父亲拦下他是对的。” 王妃从未怀疑过是她派人刺杀楚墨洐,但长房怀疑,赵成身上的伤没那么快好,万一谁试探,岂不露馅? 左右她待在镇南王府内,就算大老爷胆子再大,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杀她。 定北侯望着明妧道,“今儿回来是?” 明妧如实道,“是为了救人,不好抬回镇南王府,就约在了侯府。” 定北侯一脸黑线,没见过救人还这么折腾的,也不怕小病折腾成大病的。 外面,赵成敲门进来,喜儿问他道,“你伤还疼吗?” “世子妃的药效果极好,已经不疼了,”赵成回道。 他想回镇南王府,虽然定北侯待他不错,但世子爷的吩咐,他一刻也不敢忘。 明妧只道,“我带了祛伤疤的药,等伤口消掉大半,你再回去。” 此事事关重大,在她主动抖出来之前,决不能被人逮住把柄。 明妧在书房待了会儿,外面小厮敲门道,“世子妃,二姑娘她们来找你。” 明妧眉头一挑,就转身出去了。 出了院门,就看到卫明蕙和卫明依她们,眉眼笑开,比三月湖畔的桃花还要娇艳几分。 书房重地,没有允许,是不许她们进的。 明妧走出去,卫明蕙迎上来道,“大姐姐,你怎么回府了?” “临时回来有点事的,”明妧笑道。 “事情办完了?”卫明蕙问道。 “还没有,”明妧摇头。 卫明依按捺不住道,“大姑奶奶今儿也回门了,这会儿就在老夫人那儿。” 明妧眉头微动,才搬走没几天,怎么又回来了,“出什么事了吗?” 卫明依捂嘴笑,她不说话,卫明绮道,“大姑奶奶搬回谢府后,这几天不少人登门求娶婉华表姐,但家世都一般,身份最好的也不过是伯府,大姑奶奶气着了,来找老夫人诉苦的。” 一家有女百家求,这是好事,但在大姑奶奶眼里,那是在羞辱她女儿。 在她看来,谢婉华拒绝了东宁侯府的亲事是对的,她的女儿,是哪哪都好,至少比明妧好的多,明妧都能嫁给镇南王世子做世子妃,她女儿最低最低也该嫁给国公府,就是郡王府亲王府也不是就没希望了。 现在这些人也妄想娶她女儿,大姑奶奶是强忍着没生气,客客气气的把人接待了,然后送走。 大姑奶奶不知道,其实谢婉华住在定北侯府的时候,来求娶她的也没多少好人家,勋贵之家多是嫡次子,一般人家则是嫡长子。 老夫人千挑万选,才选了东宁侯府大少爷。 其实大家都知道东宁侯府大太太替儿子求娶谢婉华的原因,东宁侯府也在争爵位,而且二房比长房的希望更大。 东宁侯府大太太想通过谢婉华和定北侯府交好,增加点长房争爵的胜算,不然不可能求娶谢婉华的。 可惜人家不知足啊。 谢婉华还真觉得自己家世好,模样好,才情洋溢能嫁给镇南王府大少爷呢,现在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吧。 卫明依望着明妧道,“大姐姐可要小心了,婉华表姐心机深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难保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实在是有些话,卫明依不便明说,不然她就直接说怕谢婉华用非常手段将生米煮成熟饭。 明妧听出来了,脸上笑容淡淡,喜儿则在心底鄙夷,她能说她还挺希望表姑娘作死吗? 当初琅嬛郡主不就是肖想大少爷,最后用旁门左道,把自己送到了三少爷身边,表姑娘再厉害,能比的过琅嬛郡主? 琅嬛郡主就是前车之鉴,大少爷岂能被她算计了去? 第566章 把柄 谢婉华的异想天开,明妧从来没放在心上过,就算她算计成功了,以楚墨枫的脾性,那也是自讨苦吃,何况她还不会成功。 几人在书院外的大树下站了会儿,那边跑过来一小厮道,“有人来找世子妃您。” 明妧望向卫明蕙道,“你们先回内院,我待会儿去找你们。” 卫明蕙很听话,她不管明妧的事,也不好奇,可卫明依和卫明绮就按捺不住好奇了,不过也不敢得罪明妧,只能乖乖听话。 几人是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明妧让小厮把人带到偏厅,她走了过去。 等了没一会儿,小厮就把人抬进来了,钱妈妈就跟在一旁,眼睛都哭肿了。 男子年约三十二三,皮肤黝黑,脸部轮廓像极了钱妈妈,一看就是亲生的。 喜儿见了小声道,“还真是钱妈妈的儿子啊。” 等小厮把人放下,明妧摆摆手,道,“退下,把门守好。” 小厮点头应下。 男子唇瓣发紫,奄奄一息。 明妧望向钱妈妈道,“他是被蛇咬了?” 钱妈妈身子一怔,世子妃怎么知道…… 忙不迭的点头,钱妈妈哭成泪人儿,“就是被蛇咬的,大夫救治及时,也只勉强压住毒性,大夫说活不过今天晚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不忍心白发人送黑发人……” 说着,钱妈妈就给明妧跪下了,求明妧救她儿子。 明妧将她扶起来,道,“有话起来说。” 钱妈妈起来,把眼泪擦干,不是万不得已,她没那个胆量求世子妃,为了儿子,她就是上刀山下油锅她也愿意。 明妧坐下给钱妈妈的儿子把脉,情况确实凶险,但因为刚服过药,所以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明妧拿了颗药丸喂男子服下,然后望着钱妈妈道,“我可以替他解毒,三天之内,确保他活蹦乱跳,但钱妈妈该知道,我不会轻易救人的。” 钱妈妈怔怔的望着明妧,“世子妃,您要亲自给小儿解毒……” 明妧勾唇淡笑,“大太太说我拿三少爷的性命开玩笑,看来钱妈妈是当真了。” 不过大太太也没说错,她确实把给楚墨洐解毒当儿戏,要不是王妃要她去,她压根就不会去。 看着钱妈妈一副想说不敢说的模样,喜儿道,“世子妃亲自给他解毒,那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 有求于人,钱妈妈的态度极好,连连称是。 对钱妈妈来说,她只要儿子活着,谁救活的她并不在意。 但明妧并没有动手,钱妈妈反应过来明妧说的话,她不会轻易救人的。 钱妈妈想到了江湖郎中,想到了江湖郎中替人治病收的诊金,她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她噗通一声又给明妧跪下了,道,“世子妃,我,我没有那么多钱……” 虽然她伺候了老夫人几十年,但毕竟只是一个奴婢,就算平时底下的丫鬟婆子孝敬多点,管账的时候捞点油水,可也不过千两银子,再加上给儿子娶媳妇,她身边只有三百脸银子傍身。 她就是一文钱不留,也不够世子妃高抬贵手的。 钱妈妈苦苦哀求,明妧道,“我知道你没有多少钱,我也不差那点钱,你在老夫人身边伺候那么多年,应该知道不少事。” 钱妈妈背脊一寒。 世子妃这是要……从她手里知道老夫人什么把柄? 钱妈妈没有说话,明妧斜了男子一眼道,“半个时辰之内,不给他解毒,钱妈妈可就真没有儿子养老送终了。” 顿了顿,明妧又笑道,“今儿不是钱妈妈来找我,我还真不知道钱妈妈还有一个儿子,怎么一直没听人提起来过,以钱妈妈在镇南王府的地位,怎么没给他安排个好差事,还是说钱妈妈一直是别人安插在老夫人身边的眼线?” 沐家是老夫人的娘家,钱妈妈是跟着老夫人从沐家陪嫁进的镇南王府。 从之前沐嫣要嫁给楚墨洐一事的态度来看,老夫人和沐家的关系没有她想的那么好,沐老夫人手里一定攥着老夫人什么把柄。 明妧一直想把这把柄给挖出来,但不论是老夫人还是沐老夫人那里,她都找不到机会。 现在,钱妈妈跪到她跟前,明妧能错失良机吗? 钱妈妈跪着没动,明妧笑道,“不愿意说吗?” 钱妈妈面如死灰,她看着奄奄一息的儿子,心如刀绞。 她很清楚,她若是不说,世子妃绝对不会救她儿子的。 钱妈妈把眼睛闭上,艰难道,“世子妃猜的没错,我的确是沐老夫人安插在老夫人身边的眼线。” 喜儿眼睛睁圆,嘴巴张大的能塞进去一咸鸭蛋。 钱妈妈继续道,“在跟随老夫人之前,我就生了孩子,孩子他爹福薄,孩子还没有满月,他就死了,沐老夫人见我机灵,把我安插在老夫人身边,跟了老夫人后,我便没再嫁过人……” 是以,镇南王府里没人知道钱妈妈嫁过人有儿子的事,包括老夫人在内。 进了老夫人的院子,钱妈妈只是一个小丫鬟,她是一步步靠着对老夫人的忠心,才取得老夫人对她的信任。 但孩子在沐老夫人手里,钱妈妈不敢不听沐老夫人的。 就这样,过了三十年。 沐老夫人允许钱妈妈每月与儿子见一面。 这些天,天气闷热,钱妈妈的儿子不小心被蛇咬了一口,他是钱妈妈的心尖肉,沐老夫人不敢不掉以轻心,这不就给他找大夫,只是大夫医术一般,救不活他。 沐老夫人权衡利弊,觉得即便还有个孙女在手里,因为不是在钱妈妈身边长大的,没有多少祖孙情分,那点情分抵不上她阻拦他们母子见最后一面的恨意,沐老夫人便让小丫鬟给钱妈妈送信,让钱妈妈见她儿子最后一面。 钱妈妈心痛万分,她舍不得儿子死,然后就想到了明妧,想到了江湖郎中,虽然希望渺茫,但哪怕一丝希望,她也要争取。 明妧轻点头,“说说沐老夫人手里捏着老夫人什么把柄吧。” 听到这话,钱妈妈只觉得一阵阵寒流从她脚底心蹿到头发丝。 她难以张口,喜儿等的不耐烦了,催道,“你倒是快说啊。” 钱妈妈跪在地上,她低声说了一句,明妧没听清,皱眉道,“说大点声。” 钱妈妈一咬牙,豁出去道,“国公爷的原配夫人是老夫人害死的……” 第567章 报喜 钱妈妈说的事太过震撼,明妧沉静如水,波澜不惊的眸底浮起阵阵涟漪,怔在那里半晌没能做出反应,因为她从未怀疑过……甚至从未想过这事。 国公爷的原配夫人不是老夫人的胞姐吗? 而且国公爷的原配夫人过世后,国公爷又娶了王爷的生母,最后才娶老夫人的啊。 老夫人杀自己的胞姐做什么? 明妧这样想,喜儿已经问出声了,“老夫人为什么这么做?” 钱妈妈眼敛低垂,道,“国公爷年轻的时候,和大少爷差不多,身份还更显赫……。” 想想楚墨枫,克妻之名远播,想嫁给他的大家闺秀也能从镇南王府门前排到城门口,再想想谢婉华,为了能嫁给楚墨枫,不惜和萧琅嬛联手算计她。 这是要不了她的命,如果她死了,谢婉华能够如愿以偿,她未必不会这么做。 明妧一直知道老夫人不是什么好人,但她从未想过老夫人会心狠手辣到这种程度,连自己的胞姐都狠的下心,何况是其他人。 钱妈妈看了眼自己的儿子,望向明妧道,“世子妃,现在能救我儿了吗?” “不急,”明妧回道。 她望向喜儿道,“去端笔墨纸砚来。” 喜儿猜到明妧要做什么,她走出去,很快,就把笔墨纸砚端了进来。 她摆在明妧手边的小几上,明妧看着钱妈妈道,“把你刚刚说的话写下来。” 钱妈妈脸色一白,“世子妃……。” 她说这事已经送掉半条命了,要再写下来,她的命可就攥在世子妃的手里了。 明妧也不催她,等她想通,她可是为了救儿子能豁出去的,说都说了,因为不写下来,她就不救她儿子,岂不亏大了? 没一会儿,钱妈妈就想通了,她是真的疼儿子。 她把刚刚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写在纸上,又摁了手印。 把手收回来时,钱妈妈身子虚弱的跌坐在地,脸色难看的仿佛人在刑场上一般。 喜儿小心吹干墨迹,然后叠好踹在怀中。 明妧这才帮男子解毒。 一刻钟后,男子一口血吐出来,不是鲜红的血,是暗红色的。 明妧写了张药方,递给钱妈妈道,“照方抓药,服三天,他体内的毒就清了。” 钱妈妈连连道谢。 喜儿唤小厮进来,送钱妈妈母子出府。 钱妈妈出跨院,明妧就走在后面,那边谢婉华带着丫鬟走过来,便瞧见钱妈妈双眸红肿,面容憔悴的模样,她拉着丫鬟往大树后一躲。 她去过镇南王府好几回,只要给老夫人请安,就认得伺候在老夫人身边的钱妈妈。 钱妈妈来定北侯府找明妧,还是带着一男子来的,还哭的这么伤心,这显然有问题啊。 钱妈妈出府,明妧则回内院,只是走了没两步,喜儿上前一步,小声道,“世子妃,表姑娘躲在大树后面。” 鬼鬼祟祟的,一定又是在心底憋了什么坏主意。 明妧淡淡一笑,一边走一边道,“吃了苦头不长记性,那说明苦头还没吃够,再落我手里一回,可就没有上回那么轻松了。” 大树后,谢婉华脸色难看的就跟咽了只苍蝇一般。 更让她脸色难看的还在后面呢。 明妧去给老夫人请安,刚绕过屏风,身后跑过来一小厮,道,“老夫人,大喜啊!” 呼喊声从明妧身后传来,她微微一怔,老夫人笑道,“喜从何来啊?” 小厮绕到前面来,道,“东宁侯府定下爵位继承人了,是长房。” 明妧还没有反应过来,四太太脸上已经笑开了花,那是笑的连椅子都快坐不住了。 不过坐不住的不止她一个,还有大姑奶奶。 大姑奶奶就在屋内,脸色难看的像是被人狂扇了几大巴掌似的,丫鬟婆子都望着她,她大概也知道大家想从她脸上看出悔意,她强挤出笑容来。 三太太向四太太道贺,“东宁侯府爵位继承问题一直没定下来,没想到沈大少爷和依儿才定亲没几天,好消息就传来了。” 当初老夫人犹豫不决,没有直接把谢婉华和东宁侯府大少爷的亲事定下,就是在犹豫东宁侯府爵位问题。 如果东宁侯府将来是二房继承,老夫人担心亏待了外孙女。 没想到四太太慧眼识珠,才定亲,东宁侯府长房就报喜了。 四太太看明妧的眼神带着感激,要不是她说东宁侯府长房大少爷将来前途无量,她也不会动那份心思,没想到明妧说准了,四太太怀疑明妧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卫明绮向卫明依道贺,“五妹妹,恭喜你了。” 卫明依脸红如霞,羞不自胜。 谢婉华站在屏风处,手中一方香罗帕没差点扯成碎片。 大姑奶奶望着四太太,笑道,“恭喜四嫂了。” 四太太是真高兴,高兴的大姑奶奶嘴上恭喜,但眼底夹着刺,她都不计较了,笑道,“老夫人挑中的亲事,断不会差,只是表姑娘眼光高,老夫人怎么劝她就是不肯嫁,我们老爷又孝顺,怕老夫人回绝了东宁侯府,导致两府关系差,劝了依儿几句,依儿就答应了,合该是依儿的福气到了。” “不过表姑娘也不用可惜,她样貌好,才情佳,大姑奶奶又回京了,一定能给她挑一桩更好的亲事,”四太太嘴甜如蜜。 好话又不要钱买,一句接一句的往外蹦,只是这样的好话更打脸啊。 要是能挑到更好的,大姑奶奶就不会回府找老夫人诉苦了。 不过四太太知道大姑奶奶争强好胜的性子,错过东宁侯府大少爷,让她女儿捡了个大便宜,以她的性子,不给女儿挑桩更好的亲事,她是不会甘心的。 但谢婉华配的上更好的吗? 她连东宁侯府大少爷都配不上,还看不上人家,她不愿意嫁,别人肯,她又不高兴,没见过这样的,四太太心中讥笑一声。 老夫人替谢婉华惋惜,又替四房高兴,手心手背都是肉,左右肥水没流外人田,错过东宁侯府大少爷,再慢慢物色,总能挑的中意的。 望着苏氏,老夫人拨弄手中佛珠道,“东宁侯府长房大喜,该送份贺礼去道贺一番。” 苏氏笑道,“等我拟好礼单,就送来给老夫人您过目。” 第568章 开恩 吃了回门饭,明妧就准备回镇南府了。 卫明依她们送她到侯府大门前,楚总管见到明妧是欲言又止,因为今天给他的震撼有点大。 老夫人身边的钱妈妈居然带着一男子来找世子妃治病,而且不在镇南王府,专程跑定北侯府来,钱妈妈悲伤模样,明妧在定北侯府待了多久,就在他心头盘桓了多久。 他忍不住想知道,但又不敢问。 知道他好奇,也知道他对王爷忠心,明妧什么都没说,只把那张纸递给了楚总管。 楚总管接过看了几眼,眸底掀起惊涛骇来,先国公夫人怎么会是老夫人害死的?! 可他认得这信是钱妈妈的亲笔,他也知道先国公夫人生产后,老夫人是三天两头往镇国公府跑,国公府上下都夸老夫人对胞姐上心,掏心掏肺,没想到…… 楚总管把信叠好,毕恭毕敬的把信还给明妧,明妧能把这么大的把柄给他看,这是信任他。 明妧是镇南王世子妃,能得到她的信任,楚总管只有用忠诚来回报。 坐上马车后,喜儿也钻了进去,马车徐徐朝镇南王府驶去。 明妧靠着车身闭目养神,喜儿望着她,道,“世子妃在想什么?” 明妧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道,“我在想老夫人。” 喜儿笑道,“这有什么好想的,她害死胞姐,只要把这消息给王爷王妃看,以后老夫人就得搬去佛堂住了。” 还想做高高在上的老夫人,对所有小辈指手画脚,尤其是世子妃,那是痴心妄想了。 这一回救人,实在是值得。 明妧看着喜儿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别忘了,老夫人和老国公的原配夫人之间还有王爷的生母。” 接连两任国公夫人都短命,唯独老夫人福泽深厚,陪伴了老国公几十年。 以前明妧没觉得有什么,各人有各人的福气,但她现在知道老夫人杀了老国公的原配夫人,自己嫡亲的姐姐,足见她对镇国公夫人这个位置有多看重。 杀了自己的姐姐,却给她人做了嫁衣裳,老夫人会打落牙齿和血吞吗? 有大老爷这个外甥在,老夫人进出镇国公府方便,想要做什么也很方便,接连死了两任妻子,老国公想必对娶妻一事没有那么热衷了,甚至会有阴影,现在有这么一个对他嫡长子上心的姨妹,再加上沐家提议,老国公娶老夫人做续弦也就顺理成章了。 明妧的猜测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可这样的猜测让她背脊发寒,四肢百骸仿佛被冻僵。 沐府。 钱妈妈带着儿子出了定北侯府,就直接回了沐家。 她的儿媳妇和孙女儿都在沐家,儿媳妇腹中还怀着身孕,不知男女,她想让儿子离开京都,离的远远的,但她做不出让儿子抛妻弃子这样的事。 这条命算是捡回来的,是老天爷保佑。 他们从侧门进的府,钱妈妈送儿子回屋,儿媳妇和孙女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不过知道男子毒解了后,又破涕为笑。 男子毒解的消息很快就传到沐老夫人耳中了,她不敢置信。 请了两个大夫都说束手无策,钱妈妈要把儿子带走,她也不好说什么,没想到真的救活了? 沐老夫人让丫鬟传钱妈妈去问话,丫鬟走到二门处,就碰到了钱妈妈,她正要去见沐老夫人。 屋内,钱妈妈进去后,沐老夫人就把其他人都屏退了,道,“是怎么救火你儿子的?” 钱妈妈望着沐老夫人道,“我回王府求了世子妃。” 沐老夫人眉头一皱,“她会帮你救儿子?” “我跪在地上相求,世子妃动了恻隐之心,”钱妈妈道,“只要不得罪世子妃,她的心肠没那么硬。” 这话沐老夫人不爱听,她想起了和明妧作对的孙女儿沐嫣,想起了她的无辜枉死,是恨的咬牙切齿。 “少骗我!”沐老夫人脸色阴沉,“镇南王世子妃没有那么好说话!” 钱妈妈没说话,眼神躲闪了一瞬,刚好被沐老夫人捕捉到,她道,“你和她说什么了,她帮你救人?!” 钱妈妈望着沐老夫人道,“这些年,我一直在老夫人身边伺候,世子妃问我要老夫人的把柄……。” 果然! 沐老夫人问道,“你说了什么?” 钱妈妈便道,“为了救儿子,我只能豁出去了,我告诉世子妃,三房换子嗣,不是下人临时起意,是老夫人授意的,这么多年,老夫人一直想镇国公府爵位让三老爷继承,为此做了不少事,长房子嗣单薄,一部分是大太太的缘故,另外一部分是老夫人……。” 钱妈妈说了一大堆,但没有提沐老夫人一个字。 沐老夫人人精一般的人物,岂会被钱妈妈骗了,她道,“世子妃就没对你有儿子一事感到好奇?” 钱妈妈忙道,“我没说是我儿子,是我的侄儿,是我们钱家唯一的男丁,世子妃信了。” 说着,钱妈妈跪下来,声泪俱下,求沐老夫人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今儿他差点没命,我只恨不得随他一起去了,求老夫人开恩,放他一家出府吧。” 沐老夫人眉头拧成麻花,“你这是想做什么?” 钱妈妈跪在地上磕头,“求老夫人成全。” 沐老夫人眸底渐渐冰冷。 钱妈妈虽然跪在地上,但她是在威胁她。 不管怎么样,钱妈妈都是老夫人的人,她进了沐府,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她要在沐家有什么万一,势必会惊动老夫人。 培养这么一颗旗子不容易,尤其这么多年,钱妈妈一直很听话,当然,她也没有要求她做过什么过分的事。 毕竟老夫人身份尊贵,和她交恶不如交好。 钱妈妈只道,“这辈子,我这条命就是老夫人您的,您要我怎么样我都甘愿。” “没有了他们约束你,你能听话?”沐老夫人冷道。 钱妈妈苦笑一声,“老夫人的脾气,您比我清楚,若是她知道,我是您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就算我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我也绝没有什么好下场,我只想您放了他们一家,我要真有异心,就让立儿远走高飞了,您给他娶的媳妇,我又怎么会在乎?” 这话倒是真的,只要有钱,还怕娶不到儿媳妇,没有孙儿吗? 沐老夫人想了想,吩咐一旁的李妈妈道,“去把他们一家的卖身契拿来。” 李妈妈去取了卖身契交给钱妈妈。 钱妈妈是感激涕零,老泪纵横。 第569章 恭喜 再说明妧回了镇南王府,刚下马车,小厮就迎上来道,“世子妃回来了,东宁侯府大太太和二姑娘来了。” “找我的?”明妧挑眉。 小厮连连点头,“您不在,她们这会儿应该在王妃那儿。” 喜儿小眉头扭着,望着明妧。 东宁侯府定下爵位继承人,长房大喜,这会儿应该不少人往东宁侯府送贺礼,东宁侯府大太太不在府里待着,怎么带着女儿来王府找世子妃啊。 世子妃不在,也没有回去,实在是奇怪。 明妧担心出了什么事,就直接朝蘅芜院走去。 半道上,被丫鬟告知,王妃在长晖院,既然王妃在,那沈大太太和沈二姑娘自然也在了。 明妧又改道去了长晖院。 正堂内,其乐融融,欢笑不断。 明妧迈步走进去,沈大太太看她的眼神温和的都能掐出水花呢,沈妙言清脆的唤了一声,“明妧姐姐。” 明妧朝她们一笑,然后给老夫人和王妃请安。 王妃笑道,“先前赶着回定北侯,没有出什么事吧?” 明妧摇头道,“没出什么事,就是给人解毒。” 王妃眉头微拧了下,没再说什么,她是知道明妧医术高超的。 老夫人手中佛珠拨弄着,明妧匆匆离开,老夫人派了人盯梢,她的人是亲眼看见钱妈妈进了定北侯府,还有一奄奄一息的男子。 本以为世子妃会隐瞒,没想到她如实说了。 “给什么人解毒?”老夫人刨根问底道。 那严肃的脸色,让沈大太太和沈二姑娘身子微微一怔,因为这给她们的感觉就跟审犯人似的。 三太太替老夫人打圆场道,“老夫人是担心世子妃治不好病人,还贻误他人病情。” 沈大太太轻轻一笑,没有接话。 明妧望着老夫人道,“是钱妈妈求我救一男子,是她的侄儿。” 这么大的事,压根就瞒不住。 尤其谢婉华知道,明妧对她一点都不放心。 而且回来的路上,她仔细想过了,这件事在没有查清楚之前,还是应该先隐瞒下来,越遮掩越叫人起疑,不如大大方方的说了,老夫人反倒不会疑心,她也算是帮钱妈妈一把吧。 她得活着,活着才能成为她的人证,成为将老夫人绳之以法的刀。 三太太阴阳怪气道,“世子妃的医术,也能救人?” “没得把人活活疼死,”大太太补了一句。 明妧瞥向三太太,又看了大太太一眼道,“本来我没打算救钱妈妈的侄儿,上回母妃让我救三少爷,大伯母是气的咬牙切齿,我若把钱妈妈的侄儿救活了,岂不正好向大伯母证明我的医术?” 大太太冷冷一笑,“等你把人救活了再说。” 钱妈妈走到门口,正好听到明妧说这话,她背脊从凉透渐渐变暖。 她跟在老夫人身边伺候了三十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没有比世子妃更聪慧的了。 世子妃的恩情,她这辈子怕是无法回报了。 稳了稳心神,钱妈妈擦掉眼角的泪花,迈步走进去。 老夫人看了钱妈妈一眼,眸底闪过一抹冷芒,什么也没说。 明妧看向沈妙言,王妃就道,“你们去花园转转吧。” 明妧求之不得呢,沈妙言也一样。 她们两出了屋,沈大太太没待一会儿,就和王妃也去逛花园了。 出了长晖院,明妧向沈妙言道贺,“东宁侯府立继承人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恭喜你啊。” 沈妙言笑道,“是我该向你道谢才是。” 明妧头顶上浮起一个大大的问号。 向她道谢? 为什么要向她道谢? 她可没帮过他们长房什么啊。 沈妙言说起来,明妧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是哭笑不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因为她无缘无故给人做了回靠山,为此捡了份功劳。 事情是这样的: 那天明妧被谢婉华气了一通后,不好和老夫人说谢婉华的不是,就迂回了下,希望四太太帮她传个口信。 她本意是这样的,谁想听到四太太耳朵里是东宁侯府大少爷人不错,这桩亲事谢婉华不嫁太可惜了。 四太太就生了让卫明依出嫁的心思,只是这么说的话,有点丢人,然后四太太也迂回了下,她说是明妧劝她撮合卫明依和东宁侯府大少爷的。 谢婉华心有所属不愿意嫁,老夫人蒙在鼓里不知情,一直撮合,要是最后结亲不成,大家脸上都不好看,然后明妧就出了这么个主意。 明妧救过沈妙言,虽然沈妙言的脸也是因为卫明妧才被毁的,东宁侯府大太太对明妧极有好感,再加上明妧的身份地位,东宁侯府大太太几乎就没考虑,就和四太太一拍即合了。 定北侯府和镇南王世子妃双重面子,她不能不给啊,何况卫明依她见过几回,确实不错。 更重要的是,人家姑娘愿意嫁啊,总比谢婉华一个表姑娘还不愿意嫁强上百倍。 东宁侯府长房少爷和定北侯的侄女定下婚约,尤其这桩亲事还是镇南王世子妃撮合的,二房慌了。 这一慌,心思就歪了,虽然可能一直就没正过,二房背后搞小动作,被大太太逮了个罪证确凿。 东宁侯年纪大了,一直为立储一事头疼,东宁侯府大少爷和卫明依定亲后,东宁侯就偏向长房了,再加上二房包藏祸心,东宁侯失望至极,就上奏皇上,请立长房为继承人。 说白了,东宁侯是觉得东宁侯府长房背后有定北侯和镇南王世子妃做靠山,才一鼓作气立长房为继承人的。 这么大一恩情,东宁侯府大太太能不先来道谢吗? 那是怎么谢都不够的啊。 谢完了明妧,她还得去定北侯府一趟,长房苦尽甘来,都是托了世子妃的洪福啊。 面对沈妙言真挚的感谢,明妧是浑身无力,这份功劳,她愧不敢当啊。 但这件事说到底她有推卸不掉的责任,是她的话,让四太太误会了,四太太为了自己和女儿的面子,才抬出她来做幌子。 如果让沈大太太知道,四太太其实骗了她们,她并没有撮合之意,估计心里应该不好受,要是再被二房逮住把柄,只怕又掀起风波来。 左右这事对她没有坏处,明妧也就默认了。 第570章 介意 这边明妧陪沈二姑娘逛花园,那边王妃和沈大太太坐在凉亭内喝茶。 长晖院内,老夫人让大太太和三太太退下。 丫鬟们都挺有眼力的,知道老夫人和钱妈妈是有话单独说,都退下了。 等人都走了,老夫人望着钱妈妈,道,“怎么回事?” 钱妈妈背脊一颤,忙道,“老夫人息怒,奴婢擅自做主了。” 老夫人眸底一冷。 钱妈妈跪下道,“老夫人,您知道奴婢有个娘家侄儿留在沐家,那是沐老夫人拿来拿捏我的,虽然是侄儿,我没有把他的命看的有多重要,但毕竟是我钱家唯一的骨血了,他被毒蛇咬伤,性命垂危,奴婢赶去看他。” “怕见不到他最后一面,奴婢走的急了些,撞倒了世子妃的贴身丫鬟喜儿,回府后,奴婢去给世子妃赔不是,世子妃问奴婢那么急做什么,奴婢就如实说了。” “世子妃当时没说什么,奴婢本着死马当成活马医,跪下来求世子妃出手相救,奴婢本意是希望世子妃请江湖郎中出马的,但世子妃是自己医治的奴婢侄儿。” 钱妈妈半真半假的说着,挺像那么回事的。 老夫人手中佛珠拨弄道,“救活了?” 钱妈妈摇头,“还不知道,世子妃给他施了针,也吐了毒血,开了药方,奴婢把他送回沐家了,奴婢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只能看他造化,看钱家列祖列宗保不保佑这根独苗了。” 钱妈妈的话,老夫人没有怀疑,她抬手道,“起来吧。” 钱妈妈这才起来,扶着老夫人回内屋。 送走了沈大太太和沈二姑娘,明妧有些乏了,躺在贵妃榻上挺尸。 那张钱妈妈的亲笔证词,明妧和那张无字信放在了一起。 一件事还没解决,又来一件,明妧是既兴奋又头疼啊,这时候的她,无比的想念楚墨尘,要是他在就好了。 还有王爷,老夫人这件事交给王爷去查是最合适的,她虽然在镇南王府待了许久,但并没有认识什么人,尤其是几十年前的老人,她想查下去不容易啊。 喜儿猜到明妧在想什么,她道,“要不,奴婢去找人打听打听?” 明妧看了喜儿一眼道,“等过两天再打听,以免害了钱妈妈。” 毕竟是人证,得护好了。 老夫人不止心狠手辣,还很聪慧,刚救了钱妈妈的“侄儿”就打听几十年前的旧事,难保老夫人不会猜到点什么。 这事事关重大,是宁可杀错也不能放过的,那时候,不止钱妈妈危险,她和楚总管都将置于险地。 喜儿很听话,当真什么都没打听。 老夫人有点疑心也被打消,钱妈妈过了几天提心吊胆的日子,一颗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这几天,京都很热闹。 科举舞弊,皇上恩准重考一次,已经发榜了。 明妧认得的那书生高中榜首,皇上钦点为状元,天下学子们都欢呼雀跃。 虽然高中的不一定是他们,但是,科举公正,天下寒门子弟才有入朝为官的希望,今年他们考不中,还有来年,一个舞弊的考场,家境贫寒的他们是没有什么希望的。 更重要的是,那书生是住在苏府的,也正因为如此,所以这一次的科举题目,苏老太爷为了避嫌,请皇上出题的。 那天,皇上出题后,德顺公公把密封好的题目送到考场,以确保不会泄、题。 这一日,天气晴好,阳光灿烂。 明妧在后院石桌旁喝茶,看天上云卷云舒。 本该惬意无比,却被一阵打斗声给搅黄了。 幽静的后院,刀兵相见的声音格外的刺耳,明妧把手中茶盏放下,寻着声音走去。 喜儿怕明妧有危险,道,“世子妃,咱们还是别去吧?” 明妧道,“我得弄清楚谁在沉香轩后院舞刀弄棍。” 她走过去,就看到赵成和一男子在比试……或者说,在打架。 男子招招狠毒,赵成以守为主,并不攻击。 明妧见了道,“都给我住手!” 赵成先停手,男子没停,一剑刺过去,赵成避让不及,胳膊被刺伤,鲜血染红一片。 明妧脸都绿了,在沉香轩,还没有这么明目张胆的把她的话当耳旁风的。 明妧走过去,男子收了手,明妧问赵成道,“他是谁?!” 赵成道,“他是大老爷的暗卫。” 明妧冷冷一笑,“大老爷的暗卫怎么跑到我沉香轩后院来了。” 男子道,“我只是和他切磋一下。” “我不想和你切磋!”赵成冷道。 男子没接话,有时候切磋不是你不想切磋就能不切磋的。 明妧被男子的态度激怒了,她望着男子,冷道,“还不走吗?如果不想走,我不介意让你永远留在这里!” 男子脸色一变,他是知道明妧下毒有多厉害的,能悄无声息的夺人性命。 他纵身一跃,行如鬼魅,不过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明妧让赵成回屋要给他上药,赵成道,“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喜儿拎了药箱过来,小心翼翼的帮赵成处理伤口,大概是太害怕了,手有点颤抖,赵成疼的倒吸了一口气。 喜儿就更慌乱了,说话转移他注意力道,“大老爷的暗卫找你切磋做什么?” 而且还不是切磋,是追着他打。 赵成神情凝重道,“应该是大老爷发现我许久没待在沉香轩后院,怀疑是我刺杀三少爷,让暗卫来看伤口的。” 暗卫一直攻击他后背,又不敢真要他的命,目的显而易见。 幸好他不在,让人给楚总管送了信,让看守王爷书房的暗卫腾了一个来护着世子妃。 不然,世子妃在后院的一举一动都在大老爷的眼皮子底下了。 赵成在庆幸,明妧也在庆幸,她庆幸自己多留了个心眼,让赵成留在定北侯府养伤,赵成现在恢复如初,也不过勉强和男子打个平手,要是重伤未愈,那可真是大老爷暗卫砧板上的肉。 暗卫回了东院,去书房见大老爷。 大老爷问道,“可查到点什么?” 暗卫摇头,他正要说话,结果喉咙一痒,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人往地上一倒,就不省人事了。 等大老爷从书桌上起身,暗卫唇瓣发紫,一看就是中了毒。 大老爷气的浑身颤抖。 第571章 肩膀 明妧帮赵成胳膊上的伤口上药,又看了看他后背上的伤口。 用了祛伤疤的药,但因为时间不长,依稀能看出来。 明妧让喜儿拿了胭脂水粉来,喜儿有点懵,“世子妃要胭脂水粉做什么?” “快去拿来,”明妧道。 明妧声音微急,喜儿点点头,跑着去了内屋,把明妧要的东西拿来。 等明妧忙完,海棠跑过来,道,“世子妃,老夫人让你去长晖院一趟。” 来的还真是快,派人闯进沉香轩,还有脸告状,居然还是和老夫人告状。 明妧深呼吸,带着喜儿去长晖院,赵成知道是为了他,但是明妧没让他跟去。 长晖院内,济济一堂。 不止长房和三房,就连王妃都坐在那里。 见明妧走进来,她再一次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明妧走上前,道,“母妃,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大伯父派暗卫盯着沉香轩后院,我一时气不过,给暗卫下了点毒。” 下了点毒?! 明妧轻飘飘的语气,大老爷脸都紫了,道,“暗卫被你毒的就剩一口气了!” 明妧看向大老爷道,“沉香轩后院不是暗卫该去的地方,他要安分的待在长房,我就是再会下毒,也毒不了您的暗卫。” 王妃望着大老爷,眸底闪着寒芒,声音也前所未有的冷,“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派暗卫盯着沉香轩?” 大老爷拳头攒紧,隐约能看见他手背上的青筋,如何叫他不愤怒,派暗卫守着沉香轩,就为了等暗卫回来,结果人是回来了,却没能看到人的后背,还差点把小命搭进去。 他要做的事,没人能拦的住,即便这事抖出来丢人,但达成目的最重要。 大太太望着王妃道,“是为了洐儿被刺杀一事,琅嬛告诉我,洐儿告诉她,刺客的武功有点熟悉,是镇南王府的人。” 萧琅嬛就站在一旁,她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她几时告诉过大太太这话了,没有这么拿她做筏子的! 不过想到大老爷大太太针对的是明妧,她乐意被她们利用一把,萧琅嬛点头道,“相公的确说过这话,没想到琅嬛无心抱怨了一句,大伯母却放在了心上。” 大太太道,“王爷不在,我知道这疑惑后,就和我们老爷说了,老爷派人在王府四下查探,发现沉香轩有问题,尘儿临走前留给世子妃的暗卫,自打洐儿出事后,就没再回过镇南王府。” “那天,世子妃本来是在药铺的,后来定北侯府匆匆派人来找她,她就回去了,事后裙摆上还有血迹,我怀疑刺客是世子妃派去刺杀洐儿的,所以让老爷派人盯着沉香轩。” 老夫人拨弄着手中佛珠道,“可查到什么?” 大老爷沉声道,“伺候后背有伤口,这么短的时间,消除不掉,我派暗卫查看,没能成功,还被世子妃给毒晕了。” 明妧冷冷一笑,“我沉香轩的暗卫素来和长房井水不犯河水,暗卫一上来就要切磋,还不许拒绝,从沉香轩外追到沉香轩内,咄咄逼人,怎么,长房的暗卫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怀疑是我派人刺杀三少爷,我还怀疑是长房图谋不轨,我是不是可以派暗卫去长房挨个的检查暗卫身体了?” 三太太坐在那里,道,“世子妃也别太生气了,是真的假不了,把你的暗卫找来,一看便知,你怀疑是长房,那把长房的暗卫也叫来便是。” 能找到杀洐儿的凶手,是除掉她心头一患,左右不是检查三房暗卫,三房也没有暗卫给他们检查,那就别争抢推诿了,都查查。 明妧没说话,三太太激将她道,“世子妃不会是不敢吧。” 明妧看了三太太一眼,“我有何不敢?但这样一出事就怀疑我,派人去沉香轩查我,我岂不是终日活在你们眼皮子底下,相公不在,你们就这么欺负我。” 明妧的声音都带了些哭腔了,王妃见了心疼,望向大老爷道,“我相信明妧不会害洐儿。” “那暗卫是尘儿的,却是王爷给他的,暗卫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帮明妧刺杀洐儿,”王妃声音冷冽如霜。 明妧擦掉眼角莫须有的眼泪,道,“母妃,他们既然怀疑我,我若不叫暗卫来给他们看看,反倒成我心虚了,但明妧有句话要先说,派人盯着沉香轩,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不是我沉香轩的人,未经过相公和我的允许闯进沉香轩,我不管他是谁的人,我都会叫他们有来无回!” 明妧的声音从清脆变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她能让暗卫吐血晕倒,就意味着那一句有来无回不是一句空话。 屋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没人说话,但一个个脸上的神情却不好看。 明妧回头吩咐喜儿道,“去把暗卫叫来。” 喜儿点点头,转身跑开。 很快,赵成就进来了,给老夫人还有王妃请安。 明妧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好一个暗卫,硬生生被折腾成明卫了。 明妧问大老爷道,“刺客伤在何处的?” “肩膀,”大老爷冷道。 “那是左肩还是右肩?”明妧不厌其烦的问着。 “右肩!”大老爷有点坐不住椅子了。 明妧看了赵成一眼,赵成把衣服解开,露出右肩给大家看。 赵成是习武之人,身体健硕,即便只露出一只肩膀,也看的丫鬟们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只是孔武有力的臂膀上并没有大老爷所说的伤疤。 怕大家看不见,赵成还露着半边胳膊转了半圈,大老爷起身走近。 赵成有点心虚,喜儿一颗心更是噗通乱跳,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明妧望着大老爷道,“怎么,大伯父没看到伤疤,还要扎上一刀造一个新的出来不成?” 大老爷脚步顿住,额头青筋暴起。 赵成转过身来,把衣服穿上。 王妃脸色不虞道,“没有伤疤,是大家都看见的事,大老爷还想怎么样?!” 大太太就道,“世子妃手里有祛伤疤的药,未必不是消掉了。” 明妧笑了,“既然大伯母都知道,那为什么还让暗卫去查探,不是多此一举吗?” 第572章 不救 大太太嗓子一噎。 她不说话,明妧却不给她逃避的机会,她道,“母妃都相信我是清白的,大伯父大伯母反倒揪着不放,三少爷是王爷王妃的儿子,可不是长房的,大伯父这么上心,是不是太过分了?” 听着明妧的质问,三太太心蓦的一乱,有一瞬间的恐慌。 她说不出那种感觉,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大太太对洐儿太好了些,甚至比她还要尽心几分。 长房什么人,她最清楚不过了,她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的。 可要说是为了爵位,这好的都快掏心掏肺了。 王妃脸色也隐隐难看。 她能看的出来,大太太对洐儿是真心的,就如同当初对待琛儿一般。 他们为什么要对二房长子这么上心,尘儿也是她生的,他们却处处针锋相对。 大太太坐不住椅子了,恨不得脚底抹油,明妧道,“大伯母怎么不说了?” 大太太握着椅子把手,道,“我只是心疼洐儿……。” “这话说的,好像王妃就不心疼三少爷似的,”明妧道。 这时候,萧琅嬛站出来道,“是我拜托大伯母帮我查的。” 明妧望着她,“那查出来的结果三嫂可还满意?” 萧琅嬛脸色僵硬,道,“是我误会了,下次不会了,你把解药给大伯父吧。” 说的还真是轻巧,明妧冷笑一声道,“你们要验身,给你们验身了,要解药,我就得乖乖把解药交出来,你们拿我卫明妧当什么了,任人欺凌吗?” “还有,在沉香轩,我叫暗卫罢手,赵成停下来了,大伯父的暗卫还刺过来,伤了暗卫的胳膊,一个在沉香轩,在我的地盘把我的话当耳旁风的暗卫,凭什么要我交出解药救他的命?” “不救!” 这两个字就是明妧的态度。 真是当她好欺负了。 这事本来和萧琅嬛没有关系,大太太把她牵扯进来,她有一瞬间的不快,她都看在眼里。 只因为是为了楚墨洐好,她就把这事往身上揽,本来大太太就护着她了,她再帮长房一回,长房会更喜欢她。 萧琅嬛求明妧,明妧没给她开口的机会,转身便走。 喜儿紧随其后,赵成最后。 没有福身行礼,连声招呼都没打,但没人觉得明妧做的不对,毕竟长房怀疑是她杀三少爷,误会了她,还伤了她的暗卫,最后还要她交出解药,连丫鬟都觉得有点欺人太甚了。 偏偏这么多次交手,大少奶奶不是一个任人欺负的人,怎么就不知道长点记性呢。 萧琅嬛望着王妃,“母妃……。” 王妃脸色冰凉道,“洐儿被刺客伤了之后,没扛一会儿就晕了,他是怎么知道暗卫的招数是镇南王府的,用后脑勺看的吗?!” 萧琅嬛脸色一僵,她忘了这茬了。 王妃瞥向大太太道,“洐儿出事那天,多亏了长房暗卫出手相救,这份恩情,等王爷回来,我会禀告王爷知道的。” 多亏两个字,王妃咬的格外清晰,丢下这一句,王妃甩袖离开。 王妃还未走远,三太太就阴阳怪气道,“王妃不说,我都还不知道呢,我一直以为暗卫是王爷派去护着洐儿的,原来救洐儿的暗卫是长房的,怎么就这么凑巧?” 大太太张口无言,不知道说什么好。 长房志在爵位,是最巴不得二房绝子的,却派暗卫去护着楚墨洐,说出去有人信吗? 不会。 闹了一通,倒成长房做戏了。 大太太气不到一处来,偏暗卫还中毒晕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培养一个暗卫不容易,尤其本来不少的暗卫都归王爷了,就剩这几个了。 再说明妧出了长晖院,就直接朝沉香轩走,喜儿问道,“世子妃,真的不救长房的暗卫吗?” “说不救就不救!”明妧道。 虽然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很可惜,但她同情敌人的人,那就是嫌弃自己命太长了。 想想当初她差点坠崖,至今也没查出是谁动的手,有谁对她的事这么上心过? 明妧怒气冲冲的回了沉香轩。 只是她没想到,她前脚回沉香轩,后脚楚墨洐就去找王妃了。 他求王妃帮大老爷要解药,不管什么原因,大老爷都救了他一命…… 楚墨洐没有求过王妃什么,他开口,王妃实在不好拒绝他,但是明妧那儿,她也知道明妧受了委屈。 王妃犹豫了半天,还是答应帮忙了。 她拿了一万两银票去沉香轩,直接去后院找明妧。 彼时明妧正在捣药,海棠禀告她王妃来了,明妧还有点懵。 她放在药杵迎接出去,王妃走过来道,“母妃许久没来过后院了。” 明妧挠额头道,“我把相公的竹屋霸占了。” 王妃轻轻一笑,道,“沉香轩是尘儿的,也是你的,何来的霸占?何况你是为了救尘儿才嫁进镇南王府的,母妃感激你都来不及呢。” 明妧脸红如霞,道,“母妃来找我是?” 王妃把银票拿出来,递给明妧道,“洐儿感激长房救他一命,找我向你讨解药,他第一次开口……母妃实在不忍心拒绝她,母妃也知道你怒气很大,那解药就当是母妃向你买的。” 她尽量平衡,她也不知道还能平衡多久。 明妧把银票推回去,道,“母妃要解药,明妧岂有不给之理。” “喜儿,把解药拿来,”明妧吩咐道。 喜儿拿了一瓷瓶来,明妧递给王妃。 王妃哽咽道,“好孩子,你的宽厚,母妃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明妧挠额头,拿手遮住脸上心虚和无奈表情。 要不是楚墨洐真是她派人去刺杀的,这一万两,她不止会收,还会抖给萧琅嬛和楚墨洐知道,气他们个半死不活。 现在么,只能是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了。 王妃在竹屋待了会儿,怕打扰明妧忙活,她转身离开。 只是走之前,不小心瞥到小几上的梳妆盒,王妃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 怎么小几上摆了胭脂,却没有铜镜? 王妃下台阶,一边走一边琢磨,等出了沉香轩,想到什么,她脚步一顿,眉头拧成一团。 那胭脂是来遮住伤疤的…… 莫非洐儿真的是她派人刺杀的?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573章 熟悉 王妃想不明白,但她还记得明妧在药铺和她说的话。 她在等解药,有些事她在查,等尘儿回来,再和她说。 王妃知道明妧身上有秘密,但她还是选择相信她,只是明妧派人刺杀楚墨洐这事,就像是一根刺扎进她心底,不拔不快。 竹屋内,明妧抬手扶额,精致的脸上带了几缕倦怠之色,王妃走之前,看到小几上的胭脂,眼底流露出的疑惑没有逃过她的眼神,怎么就忘了把胭脂收起来呢,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 好在注意到胭脂的是王妃,要是其他人,明妧不敢想象后果有多严重。 因为胭脂的事,明妧都不好意思再去见王妃,是以她两天没出沉香轩。 王妃能猜到几分,其他人则认定明妧是气大了,毕竟大老爷误会了她,还刺伤的暗卫。 世子妃当众撂话,不救大老爷的暗卫,结果三少爷去求王妃,王妃又去找世子妃,世子妃不能不给王妃面子。 说来,世子妃也挺可怜的,处处被人逼迫,还没人护着,虽然倒霉的一直是别人。 因为明妧确实受了委屈,她两天没去请安,也没人说她什么。 明妧是难得过了两天清净日子。 这一日,明妧在后院开了块地,种些药材,正浇水呢。 外面青杏跑过来,道,“世子妃,有人求您救命。” 喜儿望着青杏道,“又有谁求世子妃救命?” “不知道是谁,这会儿正在镇南王府大门前跪着呢,”青杏回道。 明妧有点不放心,她把水瓢放下,道,“去看看。” 喜儿跟在明妧身后。 王府外,跪着两人,一位是年约四十左右的妇人,另外一个男子约莫二十一二岁。 楚总管站在一旁,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明妧走出去,问道,“怎么了?” 楚总管叹息道,“这位李少爷的夫人难产,知道少奶奶救过永国公府栖霞郡主母子,来求世子妃您救命的。” 这要是别的事,楚总管直接把人轰走了,性命攸关的事,他不敢做这么遭天谴的事。 世子妃医术绝伦,她去不一定就能保人家母子平安,但毕竟多了几分希望不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明妧心生怜悯,道,“楚总管,准备马车,我去看看。” 那妇人和男子是感激涕零。 楚总管赶紧吩咐小厮准备马车。 长晖院,正堂。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喝茶,钱妈妈陪在左右。 大太太和三太太在闲聊,外面丫鬟走进来道,“世子妃去李府了。” “她真去了?”三太太有点不信。 世子妃这么好说话,和她们印象中的世子妃有点格格不入。 她不是尽得江湖郎中真传,救人必开狮子口的吗?! 钱妈妈忍不住帮明妧说情,道,“世子妃其实心很软,只要跪下来求她,她不会不答应。” 三太太脸色冰冷,跪下来求她? 她们这些长辈下跪,她受的起吗?! 不过说到心软,三太太和大太太互望一眼,眸底有光芒闪过。 钱妈妈将两人的神情看在眼里,替明妧捏一把冷汗。 镇南王府离李府有点远,坐马车奔了小半个时辰才到,到了李府,明妧才知道李家也不是普通人家,只是相对镇南王府来说太普通了,一个从五品小官府邸,连镇南王府的大门都没资格进,这一回要不是逼于无奈,也不会出此下策。 好在明妧心地良善,当真愿意出府救人,他们也听说过镇南王世子妃出府经常出事的流言,她能不顾自己安危,李家上下感激涕零。 李大少爷领着明妧去产房,他神情焦灼不安,想快步走,又顾及明妧步子小跟不上。 能在这时候,还能顾及这么多,明妧对李大少爷挺有好感的。 进了院子,就听到叫疼声,但声音并不大,应该是没力气了。 来的路上,明妧已经从李大少爷口中知道李大少奶奶是昨儿天麻麻亮发作的,到这会儿已经过去一天一夜,外加两个时辰了。 虽然女人生孩子两三天的都有,但时间拖的越久就越凶险。 他们上台阶时,丫鬟正好端着盆血水出来,李大少爷心都揪到了一起。 明妧迈步走进去,喜儿紧随其后,李夫人和儿子就守在外面。 李大少爷很孝顺,道,“娘,你先回去歇着吧。” 李夫人道,“这时辰,叫我怎么歇的安稳,守着吧,不看到惠娘母子平安,我不放心。” 她心底默念佛号,希望菩萨保佑。 能陪着儿子一起去镇南王府跪着,足见她对儿媳妇和孙儿的看重。 明妧走进去,稳婆见到她,激动道,“镇南王世子妃来了,有她在,定能保你们母子平安。” 李大少奶奶累的有气无力,满头大汗,头发湿漉漉的贴着脸和脖子。 她想道谢,可实在没力气了。 明妧的注意力也不再她身上,而是望着稳婆。 这稳婆居然认得她? 明妧往前走了两步,就看到稳婆的容貌了,有点儿熟悉,这稳婆可不就是当日给栖霞郡主接生的稳婆吗? 就是她说胎记的事,后来给明妧提了个醒,明妧对她印象深刻。 难得有缘再见到,待会儿她要好好问问胎记的事,明妧走上前给李大少奶奶把脉。 屋子里其实还有一大夫,明妧进去后,那大夫退到一旁,收拾东西准备下去。 只是眼底有不舍,他想看明妧是怎么救人的,只是他帮不上忙,实在不好留下来。 明妧觉察到他的眼神道,“你留下来看着吧。” 妇人生产太过凶险,再加上女子出嫁很早,身子都还没有张开,死亡率更是高。 如果多一个大夫能和她一般救人,或许就能少死几个人。 那大夫神情激动,连连向明妧道谢。 明妧一边救李大少奶奶,一边给大夫讲解,就连稳婆都听的仔细,这么年轻还医术高超不藏着掖着的大夫实在是少见了。 稳婆自己也没想到,她听得两耳朵,将来真的救了一对母子。 明妧施针后,李大少奶奶缓过来一口气,明妧让丫鬟喂她吃的。 等银针拔掉之后,她必须一鼓作气把孩子生下来,否则就真凶险了。 第574章 唯一 丫鬟喂的很快,李大少奶奶咽的艰难,但好歹吃了半碗用剁碎了的人参拌成的粥。 稍微有点力气后,明妧就把银针拔了,在一旁指导李大少奶奶生产。 很快,稳婆就高兴道,“看到孩子的头了。” 明妧握着李大少奶奶的手道,“深呼吸,再用力,很快就能见到你的孩子了,看着他一天天长大,听他叫你娘。” 李大少奶奶仿佛看到自己怀抱着孩子,和相公一起看落日的情形,那种巨大的渴望给了她无穷的力量,浑身的力气都涌了起来。 她一用力,稳婆叫道,“生了!孩子生了!” 李大少奶奶笑了一声,耳畔环绕着孩子的啼哭声,扛不住疲惫晕了过去。 婴儿的啼哭声响亮,听的产房外的李大少爷都眸底湿润,李老夫人更是喜极而泣。 丫鬟出来报喜道,“恭喜大少爷,贺喜大少爷,大少奶奶生了个小少爷!” “我李家有后了,”李夫人高兴道。 半刻钟后,李夫人就看到了自己的孙儿,小小的人儿,看的人心都软了。 李大少奶奶只是难产了,并没有出现栖霞郡主当初的血崩,稳婆办事细致,忙完后,还和丫鬟帮李大少奶奶换了身干净衣裳。 这些琐事,明妧是肯定不会做的,屋子里血腥味有点重,她出去了。 李大少爷再次给明妧跪下道谢。 明妧笑道,“起来吧,你能为了妻儿下跪求我,是个好夫婿好父亲。” 楚总管则道,“世子妃,该回府了。” “不急,”明妧道。 李夫人忙道,“世子妃先进正堂喝杯茶歇会儿。” 明妧淡淡一笑,道,“待会儿让稳婆来见我。” 李夫人怔了下,原来镇南王世子妃是在等稳婆,不会是怪稳婆多嘴,告诉他们镇南王世子妃医术高超的吧? 李夫人摇头否认自己的猜测,既然来了,应该不会怪稳婆什么。 明妧进屋坐下,李夫人亲自给明妧上茶。 喝了大半盏茶,稳婆就来了,脸上有些拘谨,有些胆怯,有些不知所措。 她走上前,道,“世子妃,您,您叫奴婢来是……?” 明妧看了眼屋子里的丫鬟,李夫人忙摆手让丫鬟退下,她道,“我也出去。” 明妧道,“李夫人留下吧。” 这里是李府,她让主人走,自己和稳婆说话不太厚道,何况她也不确定能从稳婆口中问出什么来。 楚总管就站在一旁,他是完全捉摸不透世子妃的作为,他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 明妧望着稳婆道,“我还记得当日给栖霞郡主接生时,稳婆说孩子身上胎记的事,明明有胎记,却告诉栖霞郡主没有。” 稳婆有点懵,这事当初不是给镇南王世子妃解释了吗,难道镇南王世子妃记性不好给忘记了? 知道是问她这事的,稳婆便道,“告诉栖霞郡主,是以后再生,孩子生下就不会长胎记了。” 明妧点头,“这事我还记得,但我想知道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习俗?” 稳婆微微一愣,道,“我也不知道,我是听我娘说的。” “你娘?”明妧挑眉,“你娘人在哪里?” 稳婆眼神黯淡道,“我娘死了有二十年了。” 明妧说了一句抱歉,稳婆笑道,“过了这么多年,我都忘记她的容貌了,说来我家和镇南王府也有些冤枉,当初镇南王妃生产,就是我娘帮忙接生的。” 听了这话,明妧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突然这么激动,把稳婆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喜儿高兴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原来她就是那稳婆的女儿!” 稳婆一颗心噗通乱跳,“你,你们找我?” 明妧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道,“你娘给王妃接生的事,你可还知道?” 稳婆道,“我娘给镇南王妃接生,我就跟在她身边。” 那时候的镇南王府还是镇国公府,她知道稳婆要给镇国公府二少奶奶接生,央求着娘带她一起去,她娘拗不过她,就答应了。 稳婆回忆当年的事,道,“那时候的我有十二岁了,跟在我娘身边帮忙也没人说什么,也是那回王妃生了孩子,明明有胎记,我娘告诉王妃没有……” 说到这里,楚总管脸上大变。 王妃生的孩子身上有胎记?! 有胎记?! 三少爷身上可没有啊! 唯一有胎记的只有大少爷! 那这么说岂不是大少爷才是王爷和王妃的亲生骨肉?! 他一直就觉得大少爷不像大少爷和大太太生的,性子差别太大,以前只当是从小跟着国公爷的缘故,却从未想过大少爷才是王爷和王妃生的。 稳婆娓娓道来。 稳婆的娘告诉王妃的时候,她正好瞧见了,也心里纳闷,为什么明明有胎记却说没有。 她娘不让她说,事后告诉她,有胎记要说没有,以后再生孩子就不会长胎记了。 这话她一直记得,后来她娘失足落水而亡后,她过了几年颠沛流离的生活,又阴错阳差的做起了稳婆。 只要经过她手接生的孩子,只要身上有胎记,她都这么告诉产妇的。 只是怎么镇南王世子妃和镇南王府管家这么激动,好像她说错了什么似的? 稳婆有点胆怯道,“我,我是说错什么了吗?” 喜儿连连摇头,“你没说错什么,你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稳婆一头雾水,她还能帮镇南王世子妃什么忙吗,这不是开玩笑吗? 事情到这里,几乎就能肯定了,楚墨枫就是王爷王妃生的,她望着稳婆道,“今日我问你的事,你烂在肚子里。” 稳婆连连点头,“我保证不说。” 明妧望向李夫人,李夫人压根就不明白稳婆的话有什么不能说的,她道,“世子妃放心,这事我绝不会往外说一个字。” 明妧淡淡一笑,“倒也未必,或许哪天,还需要李夫人帮我作证。” 李夫人怔住。 明妧笑道,“时辰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 明妧这么客气,李夫人都有些惶恐。 等出了门,楚总管望着明妧,是欲言又止。 明妧笑道,“如楚总管猜测的那般,我一直怀疑这事。” 楚总管只说了一句,“世子妃是镇南王府的恩人。” 第575章 卖主 只是知道的越多,楚总管就越惶恐。 跟着世子妃出了几回门,手里已经捏了两个大把柄了。 没一个都是致命的。 他一直以为镇南王府是因为大老爷在战场失利,导致爵位落到王爷手里,才引发出来这么多的矛盾,没想到这些矛盾都是几十年前就埋下的。 因为世子妃的聪慧,才把这些隐秘一件接一件的挖出来。 他现在最渴望的就是王爷回京了,再不回来,怕是真要出大事了。 护送明妧回镇南王府,一路上,楚总管都在提心吊胆,唯恐暗处射出来什么暗器。 等马车在镇南王府前停下,他提到嗓子眼的心方才落回肚中。 回了沉香轩后,明妧坐下来,雪雁给她倒茶,问喜儿道,“那李家少奶奶母子平安吗?” 喜儿笑的眉飞色舞,“世子妃出马,能不母子平安么?” 周妈妈进来问道,“世子妃吃午饭了吗?” “没有,”喜儿摇头道。 周妈妈就让小丫鬟去厨房吩咐端饭菜来。 今儿心情好,不止因为了救了人性命,还因为困扰明妧许久的问题得以解决,心里痛快。 一痛快,就多吃了半碗米饭。 吃完饭后,她准备去后院遛食,刚要起身,外面海棠走进来道,“世子妃,钱妈妈来了。” 明妧眉头微挑,钱妈妈来找她做什么,不想废脑子去猜测,直接吩咐道,“让她进来。” 很快,钱妈妈就进来了,她手里拿着一个双面绣荷包,道,“奴婢是来向世子妃道谢的,奴婢只是个下人,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就绣了个双面绣荷包,还望世子妃别嫌弃。” 明妧笑道,“哪里的话,钱妈妈亲手绣的,礼轻情意重。” 虽然她是救了钱妈妈的儿子,但她从钱妈妈手里要的把柄,其实算的上是一命换一命。 钱妈妈无需送什么荷包来表达感谢,难道是做给老夫人看的? 喜儿接了荷包,然后递给明妧看,明妧夸钱妈妈手艺好,钱妈妈道,“没事,奴婢就回去了。” 明妧点点头。 钱妈妈走了几步后,回头道,“世子妃以后还是别出府给人治病了。” 没头没脑的来一句,喜儿有点懵,等钱妈妈走后,她望着明妧道,”钱妈妈为什么这么说?” 这不是她该管的事啊。 明妧看着手中荷包,眸底流露一抹冷芒。 看来,她难得的心软一回,出府救人性命,让那些人觉得有机可乘而蠢蠢欲动了。 这些人还真是贼心不死! 喜儿道,“等王爷回京,就有她们好看的了!” 钱妈妈从沉香轩回去,老夫人看她的眼神带着凌厉,道,“你去沉香轩做什么?” 钱妈妈后背一凉,道,“娘家侄儿毒解了,我去向世子妃道谢,送上一双面绣的荷包聊表谢意。” “她会稀罕你一个双面绣荷包?”老夫人眼底带着讥讽。 钱妈妈眼神黯淡道,“我知道,但我也只有这点心意了。” 老夫人没在说什么,她抬手,钱妈妈扶她回内屋礼佛。 看着老夫人跪在蒲团上,钱妈妈望着那尊紫檀木雕刻的菩萨,心底腾起一个疑惑:菩萨真的会保佑老夫人吗? 这一夜,不是钱妈妈值夜,但钱妈妈主动要求陪着老夫人。 老夫人也没说什么,只当她是努力打消她的疑心。 第二天,老夫人食欲不振,钱妈妈想起老夫人喜欢吃的糕点,让丫鬟去买。 吩咐完,又道,“还是我去吧,我知道老夫人喜欢吃什么。” 一切如常,没有任何的不妥之处。 钱妈妈带了十两银子出府,却迟迟没有回来。 买个糕点,最多一个半时辰就回来了,钱妈妈早上过后没多久出去的,老夫人吃完午饭,她都没回来。 到了傍晚时分,明妧坐在秋千上看夕阳,海棠跑过来道,“世子妃,出事了,钱妈妈失踪了。” 明妧眉头一拧,“怎么会失踪?” 海棠摇头,“不知道啊,钱妈妈早上出府帮老夫人买糕点,到这会儿都没回来。” 喜儿就道,“买糕点这样的小事,也要钱妈妈亲自去?” 她可是老夫人身边,这样的小事,不知道有多少丫鬟跑腿,而且丫鬟们都喜欢这样的活,因为能顺带逛街,买些小东西。 明妧眉头又皱了几分,她道,“只怕不是失踪这么简单。” “不,不会是被人杀了吧?”喜儿害怕道。 明妧看了她一眼,道,“是逃了。” 钱妈妈是聪明人,不是聪明人,也不可能在沐老夫人和老夫人之间的夹缝中活这么多年,还成为了老夫人的心腹。 聪明如钱妈妈,岂会不知道她亲笔写下的那封信意味着什么。 只要她把信呈给王爷,老夫人就失势了,就算大老爷和王爷不要老夫人的命,她也绝没有好下场。 钱妈妈是老夫人的身边人,而且还把老夫人给卖了,就算王爷念在她有功的份上,饶她一命,老夫人也会要她生不如死。 好死不如赖活着,钱妈妈能逃掉,她为什么不逃? 在镇南王府待了三十年,见多了内宅争斗,见惯了达官显贵,不论走到什么地方,她都能活的好好的。 镇南王府也不会大张旗帜的去抓她一个奴婢,至于卖身契,只怕老夫人手里的那张是假的,真的卖身契在沐老夫人手中。 但是,沐老夫人敢报官抓钱妈妈吗? 她一个沐府老夫人报官抓镇南王府的奴婢,不明摆着告诉大家她往老夫人身边安插眼线吗? 钱妈妈笃定沐老夫人不敢这么做,她才敢逃跑的。 雪雁望着明妧道,“可钱妈妈的儿子还在沐府啊,钱妈妈能逃的掉,她儿子也逃不掉啊。” 明妧勾唇一笑,“以钱妈妈的聪慧,只怕她儿子早就离京了。” 沐府。 钱妈妈失踪的消息传到沐老夫人耳朵里。 她的脸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老夫人怀疑钱妈妈是出了意外,沐老夫人却是知道她是逃了。 气的她把手中茶盏重重的摔在地上,精致的牡丹纹茶盏摔的四分五裂。 沐老夫人不止生气,她还心慌。 钱妈妈这么多年都没有逃走,却在这时候离开,她一定是和镇南王世子妃说了什么,不然镇南王世子妃不会那么痛快的救她儿子! 好一个卖主救子! 沐老夫人身上透出浓浓的杀意。 第576章 明白 钱妈妈是老夫人的心腹妈妈,以前帮老夫人管镇国公府,后来帮着管长晖院。 整个镇南王府,没有人伺候老夫人有钱妈妈尽心尽力了,她失踪了,老夫人是吃不下睡不着。 更重要的是,钱妈妈是为了她买糕点才失踪的,这么一个尽职尽责的忠仆就这么失踪了,做主子的什么都不做,底下人看了会心寒啊。 是以老夫人派了不少丫鬟小厮出去找钱妈妈,但都没有钱妈妈的消息。 找了三四天,老夫人都不抱期望了,但她还做了最后的挣扎,让丫鬟把钱妈妈的卖、身契翻出来送去衙门备案。 屋内,老夫人坐在那里,有些唉声叹气。 丫鬟绿袖端了燕窝粥上来,道,“老夫人,您多少吃点吧,身子要紧,别钱妈妈找回来了,您病倒了。” 老夫人实在提不起胃口,这些天,她一直心慌不安。 绿袖劝了一通,老夫人才接了碗,才吃两口,外面一丫鬟快步走进来。 绿袖见了道,“可是有钱妈妈的消息了?” 丫鬟摇头,“还没有,奴婢送卖、身契去衙门,卖、身契是假的。” 老夫人脸色一变,“你再说一遍!什么是假的?!” 丫鬟把卖、身契递给老夫人道,“钱妈妈的卖、身契是假的。” 老夫人把燕窝粥放下,接过卖、身契,泛黄的纸张,她看了好几眼,翻过背面还有墨迹,是真的没错。 “这怎么可能是假的?!”老夫人冷道。 丫鬟道,“奴婢也是这么说的,但衙门一口咬定这就是假的。” 老夫人让丫鬟拿别的卖、身契来,她仔细对比,还真发现了一点不对劲之处。 可这张卖、身契是她从沐府带来的,怎么可能有问题?! 想到钱妈妈的侄儿,老夫人脸色愈加难看了几分,道,“去钱妈妈的屋子看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丫鬟赶紧照办。 半盏茶后,丫鬟回来道,“钱妈妈的梳妆盒里藏的银票还有首饰都不见了。” 绿袖听了道,“钱妈妈失踪前几日,她就把银票和首饰差人送去沐府给她侄儿了,说是给侄儿开铺子用。” 老夫人脸色青的发紫,她手一抬,就把手边小几上的茶盏给摔地上了。 “准备软轿!”老夫人声音带着寒气。 老夫人的愤怒吓坏了长晖院的丫鬟婆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但钱妈妈的钱都没留下,留下的都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怎么看都像是逃跑了。 丫鬟婆子们想不通,钱妈妈的位置是多少人想爬都爬不到的啊,虽然是奴婢,走出去,比三品官太太还要威风几分,就这样不要了跑了? 这不合常理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为了钱妈妈,老夫人几天没睡好觉,现在知道卖、身契是假的,又要去沐家…… 丫鬟婆子们都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明妧早猜到卖、身契是假的,但没想到老夫人最后还是发现,甚至去沐府质问,这样是不是太冲动了些? 不过这和她没什么关系,明妧是心情好的照顾自己新种的药草,已经发芽了。 明妧小心的呵护着,远处海棠跑过来,老远就喊道,“世子妃……。” 喜儿见了道,“怎么了,跑的这么急?” 海棠道,“又有人来王府门前求世子妃救命。” 明妧眉头一皱,喜儿就道,“世子妃,现在该怎么办?” 钱妈妈可是提醒过,让世子妃不要出府给人治病,但人家又要世子妃救命该怎么办,世子妃心软,做不到见死不救啊。 明妧拍怕手道,“去给楚总管说一声,让求我救命的人把病人带镇南王府来,我给他医治。” 喜儿高兴道,“还是世子妃聪明,这样一来,就是关门打狗了,让他们有来无回!” 明妧继续忙,人要送来要半天。 只是她一等再等,就是没病人送来。 东院,大太太是气的跺脚啊,之前她屁颠颠的跑去李府救人性命,怎么这回不去了,而是把人接来?! 沐府。 软轿在沐家大门前停下,看着老夫人从软轿内出来,沐家小厮都惊呆了,老夫人怎么回来了? 他们都不记得上回老夫人回门是什么时候了,而且老夫人不止回来了,还带着一脸的怒气,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小厮不敢耽搁,赶紧去禀告沐老夫人。 听老夫人来,沐老夫人也吃了一惊,她扶着丫鬟的手起身,在院门口就看到老夫人走过来。 远远的,就感觉到老夫人看她的眼神带着寒意,沐老夫人隐约猜到几分,她道,“怎么突然回来了?” 老夫人冷笑一声,径直进了院子。 沐老夫人转身跟进去。 进了屋后,沐老夫人摆手让丫鬟退下。 老夫人把那张假卖、身契拍在桌子上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沐老夫人装糊涂道,“姑奶奶的话,我听不明白。” 老夫人气笑了,到这时候还在跟她装傻充愣,“你不明白?!我被你耍了三十几年,你现在跟我说你不明白?!” 一想到钱妈妈是沐老夫人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这么多年,她的一言一行都活在沐老夫人眼皮子底下,老夫人就气不打一处来。 “钱妈妈人到底在哪里?!”老夫人问道。 沐老夫人知道她是否认不了了,她道,“我不知道。” 老夫人冷笑一声,沐老夫人道,“我知道你不信,但我真的不知道,她儿子被蛇咬了之后,我就把他们一家的卖、身契给他们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钱妈妈应该是逃了。” 老夫人眸光一缩。 沐老夫人道,“本来一切安好,钱妈妈在你身边日子过的舒舒服服的,却在镇南王世子妃救了她儿子之后就这么反常了,你想过为什么没有?” 老夫人脸色一白。 “只怕是你要大祸临头了!”沐老夫人不安道,“当年的事,钱妈妈知道,如果她以那件事作为交易,换取世子妃救她儿子,你、我还有沐家都逃不掉,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 老夫人拳头攒紧,眼底泻出寒芒来,“谁让你告诉钱妈妈的?!” 沐老夫人道,“她在你身边待了三十几年,钱妈妈有多聪明,你不知道吗?!” 第577章 偷摸 老夫人无话可说,钱妈妈不止贴心,她还聪慧,不然怎么三十多年,她都没发现她是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 想到沐老夫人说的后果,老夫人身子虚弱的几乎站不住。 她怒气冲冲的来质问,最后却要坐下来和沐老夫人商量该怎么办,她和沐家都赌不起。 半个时辰后,老夫人方才出屋子,丫鬟扶着她出沐家。 回了镇南王府后,老夫人进二门,就道,“让大老爷去长晖院见我。” 丫鬟赶紧去东院传话。 丫鬟跑的很急,大老爷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匆匆起身。 就在他出书房的时候,一只雪白的鸽子落在窗户上,半天没人解下它脚脖子上的信,就飞走了。 沉香轩,后院。 喜儿拿了药材出来晾,见有鸽子在上空徘徊,她悄声退回屋内。 自打上回逮了只信鸽后,竹屋外就会摆上吃食吸引鸽子来,要是没有信就把鸽子弄醒,放鸽子离开。 没一会儿,鸽子就停下来吃东西,捉了几粒谷子后,鸽子身子晃了晃,往后一倒。 喜儿咧嘴笑,把药篓子放下,过去把鸽子捡起来。 见鸽子脚腕上绑着竹筒,喜儿高兴道,“世子妃,你快来看啊!” 喜儿抱着信鸽朝明妧跑去,把信鸽递给明妧道,“鸽子脚上有信。” 明妧把信取下来。 又是无字信,明妧还真迫不及待想知道信上写了些什么,她回竹屋,把药水拿出来,洒在信上。 很快,字就显现出来了:王爷和大少爷一切安好。 看到这信,明妧心都扑通乱跳,这信要送到大老爷手里,还不得把他活活气死啊。 虽然王爷和楚墨枫他们一切安好,但他们还没有回京,大老爷就能再派人去截杀。 喜儿端来一锦盒,里面写了不少的纸条,是卫明城送来的,里面都是小张纸条,一半是模仿大老爷的笔迹写的,另一半不是,每次一有消息就去找人临摹太麻烦了。 左右明妧要的是大老爷的人护王爷周全,意思写到即可。 明妧挑了一张,用药水把字体消掉,然后塞竹筒里。 喜儿摸着鸽子的脑袋,拿一种刺鼻的药瓶来,鸽子闻了没一会儿,就醒过来了。 喂鸽子吃饱后,就把鸽子放了。 长晖院,老夫人刚坐下,大老爷就到了,道,“老夫人这么急的叫我来,是出什么事了?” 老夫人摆摆手,让丫鬟婆子都退下。 等人都走了,老夫人才望着大老爷道,“你和我说实话,洐儿是不是你亲生儿子。” 大老爷身子一凛,眸光躲闪道,“没有的事,老夫人怎么这么说?” 老夫人心下微沉,虽然大老爷嘴上否认,但他的神情已经承认了。 老夫人握着佛珠的手攒紧,道,“这件事钱妈妈知道了,她为了求世子妃救她儿子,把这件事告诉了世子妃,怕王爷回来,要和世子妃当面对峙,到时候难逃一死,所以钱妈妈先逃了,你该清楚,这件事抖出来会是什么后果吧!” 大老爷神情慌乱道,“钱妈妈怎么可能会知道?!” “怎么不可能?!你们对待洐儿有多上心,难道你不知道吗?!”老夫人冷道。 大老爷无话可说,默认了老夫人的话。 老夫人深呼吸道,“三老爷膝下无子,你的骨肉就是我亲孙子,王爷现在还没有回京,不论用什么办法,都不要让他们父子三人活着回来!” “还有世子妃,一旦王爷父子三人被杀的消息传回来,她必定会不顾一切把真相说出来,哪怕一点流言蜚语,对洐儿继承镇南王府都是莫大的阻难!” 老夫人语气急切,大老爷眉头微蹙。 老夫人有些不虞道,“我的话,你听见没有?!” 大老爷道,“我记下了。” 不论是杀王爷父子三人还是要世子妃的命都是他想做的,以前是偷偷摸摸,现在是正大光明了。 老夫人又叮嘱了几句,大老爷方才退下。 他前脚回东院,后脚那只白鸽就落在了窗户上,大老爷抓住信鸽,取下信来。 只见信上几个字:世子爷重伤,王爷断了只胳膊,父子坠崖,大少爷身中一剑,属下于心不忍没有亲手取大少爷性命。 这封信,大老爷是欣喜若狂啊。 简直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来,至于楚墨枫,毕竟是他养大的儿子,要不是他太忤逆了,他也不会动杀心。 虽然世子爷当初坠崖还活下来了,但大老爷不信他有一次好运气还有二次。 王爷和楚墨尘解决了,只要把世子妃解决了,其他人不足为惧。 大太太走进来,问大老爷道,“老夫人找你去何事?” 大老爷望着大太太道,“老夫人让我杀世子妃。” 大太太眉头一皱,“她怎么不叫三老爷杀,让你来做这件事?” 大老爷也觉得这里有点不对劲,他道,“三弟膝下无子,他没必要这么做,何况三弟手里没有暗卫。” 大太太冷笑一声,“这会儿没儿子,不代表哪天不蹦出来一个,老爷别给人做了垫脚石才好。” 大老爷有私生子一事,始终是大太太心底的疙瘩,大老爷不想和大太太起争执,破坏自己的好心情,他望着大太太,“那就不杀世子妃了?” “……杀!” “既然人是老夫人让杀的,那就不用偷偷摸摸了,”大太太的眸底透着冷寒。 夜,凉如水。 明妧在竹屋调制药丸,乏了后,便回内屋。 盥洗一番,准备就寝。 她刚睡下,后院就摸进去两暗卫,翻箱倒柜,闹出不小的动静来。 躲在树上的赵成去了后院。 他前脚走,后脚窗户被踹开,明妧还以为是风声,她坐起来,撩起纱帐,眼前一道黑影闪过,紧接着脖子上就多了一把寒光粼粼的剑。 冰冷的剑身传过来的寒意,让人汗毛倒竖,明妧心底一阵慌乱。 赵成去哪儿了? 喜儿值夜,她怎么没回来? 知道明妧会下毒,而且下的悄无声息,男子手一转,就要划破明妧的颈脖子。 就在这时候,一把匕首射过来,正好打在男子的手背上。 明妧身子往后一倒,脖子上有一点划痕,出点了血。 第578章 搅局 因为内心的恐惧,脖子上的伤口疼反倒没有那么明显了。 等看到楚墨尘和暗卫打斗,护在床前,七上八下的心平静下来,伤口的疼痛就明显了。 脖子都不能动,一动伤口就疼的人倒吸气。 屋子里只留了一盏灯,折射在刀剑上的的光芒在闪烁。 刺客的武功远不及楚墨尘。 十几招之后,刺客被一脚踹在地上。 在地上滑出去,撞到贵妃榻。 楚墨尘手中的剑要划下去,明妧忙道,“留活口!” 男子疼痛的身子都蜷缩在一起,明妧知道刺客的嘴里都藏着毒药,她道,“你也别自尽!” 楚墨尘哭笑不得,刺客哪是她说别自尽就别自尽的? 可这刺客还真就很听话,明妧让他别自尽他还真就没死。 赵风他们闪身进屋,把刺客的剑没收了,看着他。 楚墨尘看着明妧雪白脖子上的血痕,道,“别管他,你先上药。” 赵风把随身带的金疮药丢给楚墨尘。 楚墨尘伸手接住,明妧有点着急啊,她拿过药往脖子上倒,然后把药瓶塞给楚墨尘,走到暗卫跟前。 她望着刺客,问道,“你是大老爷的人?” 好吧,这就是一句废话。 不是大老爷的人,怎么可能闯进镇南王府里来? 刺客没说话,他现在已经是世子妃砧板上的肉了,但想从他嘴里问出来点什么,那是痴心妄想。 刺客的倔强,明妧看在眼里,然而她并没有指望能从刺客嘴里套出什么话来。 她心底门儿清,钱妈妈卖身契是假的事,老夫人知道后,当即就去了沐家,一回来,就火急火燎的找大老爷,这些事她都知道。 到了晚上,就有刺客来杀她了,不明摆着是老夫人让大老爷杀她的吗? 要是大老爷想杀她,什么时候都可以,不用等到今日。 明妧望着刺客道,“帮我给大老爷带句话,他的生母是老夫人害死的。” 刺客脸色一变,眸底露出惊骇来,“这怎么可能?!” 明妧冷冷一笑,“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我知道长房想除掉我,但我想大老爷应该不愿意被老夫人当枪使吧?” “有证据吗?”刺客问道。 证据明妧还真有,她犹豫了片刻,道,“等着!” 她走到梳妆台旁,把锦盒里钱妈妈写的供词递给刺客道,“这是钱妈妈亲笔写的,是她让我救她儿子,拿老夫人的把柄做的交换,你带回去给大老爷看,我不管他信还是不信,这信记得还给我,否则让我见到他,别怪我给他下毒。” 刺客将信将疑,赵风冷道,“还不快接,要想杀你,用得着如此大费周章吗?!” 刺客脸色一僵,飞快的接过信,纵身一跃,就从窗户跳了出去。 刺客走后,赵风给明妧见礼,然后也出去了,并把窗户管好。 楚墨尘拉着明妧的手坐到床边,明妧的脖子虽然倒了金疮药,但血没有止住,这样不拿自己的伤当回事,楚墨尘有点生气了。 他拎了药箱来,帮明妧包扎伤口,炙热而深情的眸光看的明妧心里被羽毛挠了似的。 她这才注意到楚墨尘身上穿的亵、衣,她道,“你怎么穿的是亵、衣?” “一刻钟前我就回屋了,正准备进屋,丫鬟说你睡下了,我就去沐浴了,打算给你来个惊喜,”楚墨尘的声音透着点郁闷。 他想的是惊喜,可谁想到等着他的是惊吓,他要晚进屋一点,一点点,他就悔之晚矣了。 跟随王爷离京之前,明妧答应他圆房,只是不凑巧碰到明妧身体不适,一拖再拖。 他是等不及了,打算把包扛回来好几个月的米今晚给他煮熟了,结果就碰到刺客搅局,他想圆个房怎么就那么难呢。 看着明妧脖子上的伤,疼的柳眉拢紧,什么旖旎念头都没了。 而且他离京这么久,她看起来……嗯,没胖也没消瘦,人也很精神,没有丝毫的憔悴。 “我离京这么久,你都没想过我吗?”楚墨尘问道。 明妧望着他,“你是怎么看出来我没想过你?” 楚墨尘脸上的笑容皲裂,“你还真没想过我啊?!” 亏的他快马加鞭,马不停蹄,要守城官连夜开城门,还差点被巡城官兵给抓了,就为了早点能回来见她。 看着他气大的模样,明妧噗嗤一笑,结果脖子一动,疼的她倒吸一口气。 楚墨尘就知道她是故意那么说气他的,道,“真是没良心。” 明妧轻哼一声,伸手去戳他胸口,“你有良心,你掏出来给我看看啊。” 楚墨尘, 纤弱无骨的手戳着他心口,戳的他痒麻麻的,他抓住她捣乱的手道,“别乱动,我现在快着了。” 明妧脸腾的一红,只觉得他的手热的厉害,连带着她浑身都发烫了起来。 他离京多久,她就想了他多久。 以前终日待在一起,没觉得有什么,一旦离开,才知道这个男人已经钻进她的心里,卡的紧紧的,再也出不来了。 长房,书房。 大老爷没有睡,就坐在书桌前,神情不知所思。 他在等刺客的消息。 沉香轩离东院没多远,刺客杀个人要不了多久,如果两刻钟没回来,那刺客就凶多吉少了。 窗户吱嘎一声打开,刺客跳进来,大老爷心头一喜,因为刺客回来了,那就意味着世子妃死了。 刺客咳嗽了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大老爷眉头一皱,“世子妃死了吗?” 刺客摇头,“没有,世子爷回来了,从属下的剑下救了世子妃。” 大老爷脸色一骇。 “世子回来了?!”大老爷眼神冰冷,声音被抖成碎片。 他怎么可能会回来,他不是和王爷齐齐坠崖了吗?! 刺客点头,“世子爷真的回来了,而且毫发无损。” 大老爷身子一晃,撞到书桌,把笔架撞倒。 白日里他才收到密信,王爷和世子爷出事的消息,这才几天,就算服的是灵丹妙药,他们好的也没有那么快,更不可能回府。 这其中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大老爷背脊一阵阵发寒,有种大祸临头的恐惧。 很快,大老爷又发现了不对劲之处,他望着刺客道,“你是怎么逃回来的?!” 第579章 四哥 刺客把怀里的信纸掏出来,递给大老爷道,“世子妃知道属下是主子派去杀她的,她没有杀属下,是让属下把这封信交给您过目。” “什么信?”大老爷问了一句。 他随手把信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被信上的内容震的脸色铁青。 刺客道,“世子妃说这封信是她救钱妈妈的儿子,钱妈妈做的交换,钱妈妈也正是因为这封信,才选择了逃跑。” 大老爷不是傻子,他能判断这封信的真假。 钱妈妈要没有问题,她的卖身契怎么会是假的,老夫人怎么会怒气冲冲的回沐家。 钱妈妈居然还有个儿子,这事大老爷还真的不知道。 拿给她儿子解毒威胁出来的消息应该不是假的,再者老国公两任嫡妻相继没命是事实,到了老夫人这里就没事了。 看着手里的信,大老爷气的周身寒气直往外涌。 他拿着信,翻箱倒柜的找钱妈妈的笔迹对比,他希望这封信是假的! 沐家是心疼他年幼没人照顾,老国公娶的继室太得老国公的喜欢,怕老国公再娶,到时候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所以把老夫人塞过来护他。 这么多年,他一直感激老夫人对他的照顾之恩,却从未想过是因为沐家逮住了老夫人的把柄,她不得不好好待他! 他对杀母仇人毕恭毕敬了三十几年,叫他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生母?! 他不信! 书架上的书哗啦啦往下掉。 大老爷找出钱妈妈写的礼单,对着笔迹,一模一样。 大老爷颓败的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如纸。 刺客望着大老爷道,“这封信,世子妃还要。” 大老爷没有反应,刺客大着胆子走上前,把信拿起来,纵身一跃跳出窗外。 他是想把信送到明妧手里的,但是赵风将他拦下,把信接在了手里。 屋内,明妧依偎在楚墨尘怀中,两人有说不完的话。 明妧问他道,“你们在路上没出什么事吧?” 楚墨尘笑了,“想要我和父王命的那么多,怎么可能没出事,这回多亏了大伯父派去护着大哥的暗卫出手相救,否则我和大哥就凶多吉少了。” 听着楚墨尘话中流露的感激,明妧差点没吐他一身血。 她要起身,楚墨尘搂着她肩膀不让道,“你起来做什么?” “我拿个东西给你看,”明妧道。 楚墨尘一脸古怪,“什么东西不能明天看?” 明妧扔给他一记白眼道,“你再感激大老爷,我怕我会吐血,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楚墨尘眉头拧的没边,明妧从床上下来,穿好鞋走到梳妆台旁,本来她没打算给楚墨尘看,但她实在憋不住了。 拿了纸条,明妧把锦盒放回来,然后走过来。 纸条递给楚墨尘道,“你看吧。” 楚墨尘皱着眉头接过纸条,看了一眼,他身子就坐正了,“这……。” 在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楚墨尘怎么可能不认得大老爷的笔迹,只是这信上的内容太过惊骇,他难以接受。 他望着明妧,道,“你怎么拿到这信的?” 明妧坐在床边,道,“你还记得在佛光寺那只不小心在喜儿脸上拉屎的鸽子吧,喜儿和鸽子结仇,让我帮她逮鸽子,这就是其中一只鸽子脚腕上绑着的信。” 楚墨尘身边渐渐冰凉,他感激了一路的大伯父居然狠心到连大哥一起除掉。 “大伯父的那些暗卫帮我们,是因为你换掉了信?”楚墨尘猜测道。 明妧点头,“我找了我大哥帮忙,母妃帮我找到了大老爷的笔迹,让人临摹了密信送去。” 足以以假乱真的笔迹,再加上同样的药水,大老爷派去的人怎么也不会猜到她把信掉了包。 还好,冥冥之中上天庇佑,那些暗卫“倒戈”,非但没有刺杀王爷和楚墨尘他们,还一路相护,他们才能平安无事。 既然提到大老爷杀楚墨枫的事,明妧索性把她知道的都说了,她道,“大少爷才是你嫡亲的兄长。” 有大老爷要杀楚墨枫的消息做铺垫,明妧再说这事就没有那么叫人吃惊了,尤其楚墨尘一直希望楚墨枫才是他亲兄长。 “有证据吗?”楚墨尘的声音颤抖。 明妧望着他,道,“我找到了当初帮王妃接生的稳婆的女儿,接生的时候,她也在。” 顿了顿,明妧道,“当初王妃生的孩子身上有胎记,稳婆是故意说没有的,这事楚总管也知道。” 明妧望着楚墨尘手里的信,道,“虎毒不食子,如果大少爷真是大老爷亲生的,他会狠心杀掉大少爷吗?” “还有为了验证我的猜测,我让赵成刺杀三少爷,大老爷和大太太的紧张的不行,种种迹象都表明,三少爷和大老爷被调换了。” 其实最能证明的还是楚墨枫的性子,他和大老爷、大太太都不像。 说完,明妧问道,“他们都回来了吗?” 楚墨尘摇头,“没有,父王和大哥他们最早明天下午才能到京都。” “怎么你回来的这么快?”明妧问道。 楚墨尘望着他,不用回答,眸底黑曜石般的光芒就是答案。 他是为了她才快马加鞭赶回来的。 明妧心底酥麻麻的,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打算爬到床内侧睡下,结果刚起身,楚墨尘的吻就亲了过来。 湿润的吻带着霸气气息,把她的呼吸一点点夺走,明妧迷失在他的吻里。 只可惜她脖子上有伤,稍稍一动,脖子上的伤口就一阵阵抽疼。 觉察到明妧的疼痛,楚墨尘就是再想要她,他也得忍着,他捧着明妧的脸道,“我现在后悔放刺客活着离开了。” “急什么呀,”明妧红着脸推了他一把。 楚墨尘脸色郁闷,“能不急吗,我都急了好几个月了!” 整个京都也找不到成亲这么久,还没有圆房的新郎官了。 明妧望着他,眨眨眼道,“我得叫你一声四哥。” 楚墨尘脸一黑,“什么四哥?!” 明妧干净澄澈的眸子闪过揶揄,一本正经道,“你离京后,王府给了我二十万两诊金,我现在是镇南王府郡主,你的……。” 楚墨尘从来没这么讨厌过妹妹两个字,尤其是从明妧嘴里蹦出来的,那就跟刀子似的。 他直接把明妧的嘴堵上了。 第580章 吉言 楚墨尘很糟心,离京之前,虽然不能圆房,但怎么亲都可以。 现在回来了,因为明妧脖子上的伤,连亲都亲不过瘾了,脖子动一动,就疼的倒抽吸。 欲、火、焚、身的他下床冲冷水澡去了。 当然,楚墨尘不好受,明妧也一样,不只是脖子受伤的疼,心里也被他撩拨的江河倾倒。 从看到大老爷那封飞鸽传书的密信后,明妧就打定主意,只要楚墨尘活着回来,他们就圆房。 谁想到…… 不过楚墨尘平安无事的回来,王爷和大少爷也在回京的路上,明妧就放心了。 等楚墨尘泡完澡回来,把明妧抱在怀里,道,“睡觉。” “不再聊会儿?”明妧笑问。 楚墨尘低头,就看到怀中人一双澄澈的眸子,仿佛有流星划过,灿灿生辉。 那娇艳欲滴的唇瓣,圆润的耳垂,无一不透着诱惑,让人心尖儿痒痒,刚压下去的浴火又腾了起来。 楚墨尘深呼一口气,连呼吸都急促了不少。 将抱着明妧的胳膊松开,楚墨尘拿着枕头睡到另外一边去了。 明妧, 明妧净白的脸上承诺的黑线往下掉,要不要这么绝啊,盼了许久才盼到他回来,就拿脚丫子对着她,这有点狠了啊。 不过想到他连夜赶回来,就知道他有多疲惫,明妧不折腾他了,抱着被子睡过去。 明妧睡着了,但楚墨尘并没有,虽然他很疲惫,但他困意全无。 大老爷派人刺杀明妧,他心有余悸,那种差一点点就失去他的恐惧就像是一张网笼罩着他。 而明妧和他说的事,他越想越难以接受。 他从来没想过他从小长大的镇国公府、镇南王府是这样的乌烟瘴气。 从老夫人为了权势地位谋杀胞姐,到长房和三房为了爵位偷梁换柱,更为了世子之位要杀他。 如果不是他在崖底碰到明妧,他早没命了,镇南王府的这些隐秘事十有八九会永远埋藏下去,那些费尽心机,耍尽手段的人更是荣宠不衰。 听到明妧平稳的呼吸声,楚墨尘又睡回来,轻轻将她抱在怀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明妧醒来,已经不见楚墨尘的人影了。 要不是脖子上的伤还扯的疼,她都要以为昨晚是一场噩梦。 外面,喜儿端了铜盆进来,道,“世子妃,您是再睡会儿,还是就起了?” “世子爷呢?”明妧问道。 喜儿摇头,“不知道啊。” 昨晚屋子里闯进了刺客的事,她和雪雁都不知道。 楚墨尘风尘仆仆的回府,她们想到他离京之前的事,就捂着嘴下去了。 看着床褥没那么凌乱,世子妃精神也好,喜儿有点恍惚,难道世子妃和世子爷还没有圆房吗? 还有世子妃脖子上的纱布…… 雪雁眼尖看见了血迹,她心口一提道,“世子妃,您脖子是怎么了?” “没事,一点小伤,”明妧语气轻松,以免两丫鬟担心。 可明妧说的再轻松,两丫鬟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那可是脖子啊。 明妧穿戴好裙裳,就走到窗户处,东张西望了两眼,就看到赵成从树上跳下来。 赵成脸上有伤,明妧道,“没事吧?” 赵成摇头,“属下没事。” 其实,除了脸上的伤之外,他胳膊和大腿都被划伤了,但都是小伤,不值一提。 知道明妧是要问楚墨尘的去向,赵成道,“世子爷不放心王爷和大少爷,带暗卫去接应了。” 明妧点头。 去接应是应该的,大老爷派人刺杀她,还被他们逮了个正着,这是彻底撕破脸皮了。 以后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楚墨尘回来,大老爷自然就知道那封信是假的,盛怒之下,难保不会豁出去。 大老爷的暗卫一路护送王爷他们回京,连楚墨尘都心怀感激,何况是王爷,毫无防备之下,明妧真的担心王爷他们会中招,小心驶得万年船。 吃了早饭后,明妧和往常一样去给老夫人请安。 只是出了沉香轩没多久,就看到了萧琅嬛。 她一眼就看到了明妧脖子上的伤,她微蹙眉。 明妧也注意到她眼敛微青,似乎没睡好的模样,神情憔悴。 萧琅嬛难得看她眼神没有带着寒芒,明妧眸光一动,温和道,“如果不急着去请安的话,不如去凉亭坐下聊会儿?” 喜儿望着明妧,世子妃干嘛要和三少奶奶说话,她又不是什么好人。 萧琅嬛看着明妧,她是难得的有一点好脸色,道,“也好。” 这么好说话,明妧都有点不适应了。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那封飞鸽传信送到大老爷手里后,传到了大太太耳朵里,又通过大太太到了萧琅嬛耳中。 楚墨尘和王爷一起坠崖,几乎就没有活下来的希望。 她心头大患已除,等王爷出事的噩耗传回来,就该是楚墨洐继承镇南王府的时候了。 至于她这个前镇南王世子妃,现在的镇南王府郡主,是绝对没有好下场的。 坐到凉亭后,萧琅嬛问道,“你要和我聊什么?” 明妧神情凄哀,道,“昨晚做噩梦了,梦到父王和相公他们出事了,吓的我一夜没敢合眼。” 喜儿站在一旁,呆呆的望着明妧,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好。 萧琅嬛淡淡的说了一句,“梦都是反的。” 明妧望着她,道,“希望能呈三嫂吉言……” “昨晚我想了良久,要是相公真的出事了,我这么不尴不尬的身份,将来如何自处?”明妧声音哽咽。 喜儿有点恍惚了,她昨晚碰到世子妃是真的还是在做梦? 萧琅嬛是格外的有耐心,因为她难得看到明妧这么凄惨模样,现在知道来讨好她了? 晚了! “我只是为相公冲喜嫁进来的,我为什么要和镇南王府的长辈生出那么多的矛盾来,尤其是和三嫂你……” 萧琅嬛心下冷笑。 明妧顿了顿,继续道,“我和三嫂无冤无仇,甚至同病相怜,王妃让我和你多走动,帮你开心结,可我们非但没能如王妃所愿的成为妯娌,反而梁子却越结越大,我昨晚想了一夜,才想到三嫂厌恶我,应该和大少爷有关,但我实在想不明白三嫂为什么那么恨长房?” 第581章 欺骗 知道萧琅嬛倾慕楚墨枫后,明妧就明白萧琅嬛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了,一来是她答应帮谢婉华追楚墨枫,二是楚墨枫救她。 所有觊觎楚墨枫的,萧琅嬛都排斥,从北鼎侯府大姑娘到三姑娘,再到柳太傅府嫡女,有一个算一个,无一幸免,她又怎么可能会例外? 楚墨枫说过是长房愧对萧琅嬛在前,所以他一再忍让,最后忍无可忍,为了摆脱她,也为了成全楚墨洐,才把两人凑到一起。 明妧很想知道萧琅嬛对长房的恨意从何而来。 之前她们互看不顺眼,三句话聊不到就呛起来,现在长房消息失误,萧琅嬛以为心头大患已除,她不足为惧,对她这个砧板上的肉是打心眼里蔑视,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明妧怎么能不好好珍惜? 错过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啊。 明妧的示弱,那带着讨好的眼神,和之前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简直判若两人,没想到她也有今天。 萧琅嬛一雪前耻,心底痛快极了,打听的这么清楚,就是想对症下药,好求得她的谅解是吗? 她知道她本事不小,可这件事她无能无力! 她既然这么想知道,告诉她又有何妨?! 萧琅嬛望着明妧,明妧净白的脸上只有两个字:期盼。 萧琅嬛垂下眼眸道,“三年前,东王府入京……。” 萧琅嬛陷入回忆中。 在她及笄之前,一直随东王和东王妃居住在封地上,为了给一双儿女说亲,东王妃求太后恩赐,准许东王府回京。 回京那天,宫里大摆筵席,她在宴席上对楚墨枫一见倾心。 也是那一天,镇南王府二少爷楚墨琛对萧琅嬛一见钟情。 看到楚墨枫和王爷说话,萧琅嬛误以为他是王爷的儿子,她让丫鬟去打听,丫鬟回来告诉她,“那是镇国公府二房嫡长子,二老爷二太太的亲生儿子。” 本来东王和东王妃都看不上镇国公府二房,也就是当时没有爵位的王爷和王妃,她女儿怎么也要嫁给镇国公府长房,将来做镇国公夫人才是。 可是萧琅嬛只想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尤其来保媒的又是镇国公夫人。 东王妃起初没答应,当时的大老爷并不在京都,而是在战场上,没过多久就打了个败仗,东王决定先观望一段时间再说,也显得他女儿不愁嫁。 他是东王,和皇上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偶然叫他得知皇上更欣赏王爷的才华和谋略,当初老国公本意是把爵位让王爷继承,是王爷无心争斗,否则今日的镇国公就是他了。 皇上决定如果镇国公夺不回丢失的城池,他就任命王爷为大将军,出征边关。 一旦镇国公手里的兵权落到了王爷手中,那大老爷就名存实亡了。 兵权高于皇权,手里有兵权,连皇上都要忌惮三分,何况是区区镇国公了? 大太太再一次登门帮楚墨琛求娶萧琅嬛的时候,东王妃应承了,镇国公府高高兴兴筹备喜宴,欢欢喜喜迎娶萧琅嬛过门。 等盖头揭开,萧琅嬛才知道她嫁错了人,可错已经铸成了,她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她质问丫鬟到底是哪里出错了,丫鬟跪在地上告诉她,“奴婢是向大太太身边的陈妈妈打听的,是她告诉奴婢那是二房嫡长子,镇国公府二少爷。” “是不是你指错了人?!”萧琅嬛咬牙问道。 丫鬟连连摇头,“当时就大少爷一人站在那里,他旁边没人。” “是陈妈妈故意骗奴婢!奴婢不知情害苦了姑娘,”丫鬟哭诉道。 萧琅嬛泪眼模糊,就因为陈妈妈骗丫鬟,害她嫁错了人,嫁给了一个不喜欢的人。 叫她如何不恨长房?! 不恨大太太?! 尤其楚墨琛去战场上,没有建功立业,还被王爷给砍了脑袋,让她成了一寡妇。 长房害她一辈子不能得偿所愿,她要楚墨枫这一世都休想娶妻生子。 沉浸在回忆中的萧琅嬛眼泪滑下,拳头攒紧,恨意难消。 明妧不知道这些事,如今知道,萧琅嬛对长房做的事,倒也能理解几分了。 楚墨枫为人正直坦荡,他知道是长房对不起萧琅嬛,所以她做什么都对她包容几分。 望着萧琅嬛,明妧道,“以大少爷的为人,他不会联手大太太骗你。” 要是楚墨枫,他会直接回绝萧琅嬛的爱意,就算楚墨琛想娶萧琅嬛,楚墨枫也不会为了帮他做出违背原则的事。 这只是大太太一人的错。 她是为了成全儿子,不惜欺骗萧琅嬛。 可想到萧琅嬛丫鬟打听到的话,明妧眉头微蹙,楚墨枫是镇国公府二房嫡长子,二老爷二太太的亲生儿子。 说前面一句足矣,为何要加后面一句? 这不是画蛇添足吗? 明妧想不明白,直觉告诉她这其中有问题。 萧琅嬛当然知道楚墨枫的为人,她嫁进镇国公府后,旁敲侧击才知道,不止楚墨枫不知情,就连王爷和王妃都蒙在鼓里。 王爷和王妃要帮楚墨琛说亲,楚墨琛说中意她,王妃觉得她不错,大太太就把这事揽在身上了。 想不通,明妧干脆就不想了,望着萧琅嬛道,“陈妈妈骗了你,她肯定没有好下场吧?” 萧琅嬛冷冷一笑。 毁了她一生,她拿大太太没辄,难道她还拿一个老婆子没辄吗? “她还活着,”萧琅嬛道。 明妧吃惊,不过很快她就把脸上的吃惊之色收了,因为萧琅嬛说了几个字,“活的生不如死。” “她在哪儿?”明妧问道。 萧琅嬛看着明妧,“你打听那么清楚做什么?!” 明妧碰了一鼻子灰,呐呐道,“我只是想知道得罪三嫂的人会是怎样的下场……。” 萧琅嬛冷哼一声,起身走了。 明妧坐在凉亭没有动,喜儿望着她,道,“世子妃,陈妈妈说的是真话啊。” “的确是真话,”明妧道。 然而,这一句真话,萧琅嬛以为是骗她的。 不过陈妈妈那话有意说的,还是无意说的,就不知道了,但身为大太太的身边人,陈妈妈一定知道点什么。 “去打听下陈妈妈的下落,”明妧道。 喜儿连连点头。 第582章 点背 喜儿去打听消息,明妧去长晖院请安。 看到明妧走进去,老夫人眸底有一瞬间寒芒闪过,但很快又恢复如初,仿佛是人的错觉一般,但明妧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 既然是老夫人怂恿大老爷杀她的,那她站在这里,不是大老爷把她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就是大老爷失败了,不论哪一种,都不是老夫人愿意看到的。 大太太不在,三太太坐在那里道,“大嫂不会是身体不适吧,怎么这会儿都没来?” 明妧心下好笑,老夫人杀了胞姐,也就是大老爷的亲娘,导致国公爷娶了填房,以及填房的填房。 要是没有王爷和三老爷,老国公一门心思都在大老爷身上,长房爵位不会丢,又哪来长房那么多的烦扰? 大太太恨老夫人都来不及呢,何况是来给她请安,她贵为镇南王府老夫人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了。 没她什么事,福了福身,明妧就告退了。 回到沉香轩,明妧喝了半盏茶,喜儿就回来了道,“世子妃,奴婢打听清楚了。” 明妧用眼神示意她说下去,喜儿忙道,“陈妈妈三年前就失踪了,有一天出府办事,就没再回来,是死是活没人知道,奴婢仔细询问了,陈妈妈失踪的时候,琅嬛郡主嫁进镇国公府没多久。” 喜儿有被东王府绑架的经历,再加上萧琅嬛说的,陈妈妈还活着,但活的生不如死,显然人还在她手里。 只是陈妈妈一句话,毁了她一生,就那么杀了她,太过便宜她了,所以折磨的她生不如死,这很正常。 明妧走到窗户处,把赵成找出来,道,“你去东平王府查查。” “属下这就去。” “多带两个人去,小心为上,”明妧叮嘱道。 现在她手里的证据足矣证明长房偷梁换柱,但多一个人证,尤其这个人证还是长房的人,一直关在东平王府,那信服度会大很多,还能顺带解开萧琅嬛的心结,一举两得。 想到萧琅嬛,明妧还真是有点同情她,镇南王府子嗣算单薄了,一共才几位少爷,她嫁了两个,居然都不是王爷王妃的亲生儿子,真是点背的很啊。 东院,内屋。 大太太正坐在那里发呆,心慌不安。 丫鬟蹑手蹑脚的走进来,叫了一声,“太太。” 大太太吓了一跳,连拍胸口,吓的丫鬟跪求认错,大太太恼道,“下回走路不带声,这双脚就别要了!” 丫鬟脸色刷白,之前……太太说过,走路声音太大吵着她了,这双脚也别想要…… 这到底走路是要出声还是不要出声啊? 丫鬟跪在地上,大太太蹙眉道,“有话就说!” 丫鬟这才禀告道,“世子妃的贴身丫鬟喜儿在打听陈妈妈失踪的事。” 大太太眉头拧成川字,好端端的她打听陈妈妈做什么?! “她怎么知道陈妈妈的?!”大太太问道。 陈妈妈失踪许久,虽然是她身边人,但镇南王府已经许久没人提起过了啊。 丫鬟猜测道,“会不会是之前钱妈妈失踪,有人想起了三年前陈妈妈失踪的事?” 这有可能,但大太太觉得可能性不大,她道,“世子妃今儿有什么反常没有?” 丫鬟想了想道,“世子妃和三少奶奶在凉亭坐了会儿。” 大太太脸色一青,猛然站了起来,她骂了一句,“愚不可及!” 丫鬟还以为是骂她的,正要认错,大太太已经抬脚出去了。 大太太直接去了拂云轩。 萧琅嬛在喂鱼,嗯,看上去是在喂鱼,实则是在发呆,手里的鱼食半天都不丢进莲池内,丫鬟站在一旁看的都心急。 一小丫鬟快步走过来道,“少奶奶,大太太来了。” 萧琅嬛回过神来,撇头就看到大太太走过来,脸色难看,道,“你们都退下。” 萧琅嬛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居然在她的拂云轩发号施令,她想做什么? 丫鬟们不敢忤逆大太太,还真就退下了。 萧琅嬛望着大太太道,“大伯母来找我有事?” 大太太望着她,道,“我问你,你是不是和世子妃提到了陈妈妈?!” 萧琅嬛眉头一皱。 “我问你,有还是没有!”大太太声音透着点不耐烦。 萧琅嬛有点生气了,她道,“有又如何?!” 有又如何?! 她这语气还真是轻松的很呐,大太太眸光冷冽道,“世子妃在打听陈妈妈失踪的事了!” 萧琅嬛都糊涂了,她打听陈妈妈做什么? 没有心情搭理大太太,萧琅嬛继续喂鱼,那蔑视的态度,大太太脸都气绿了,她咬牙道,“世子没死!” 只四个字,萧琅嬛身子一僵,手里的鱼食盘子都掉进了莲池内,她猛然望向大太太,人也站了起来,“你,你不是说他,他们……” “你和她说什么了?!”大太太追问道。 萧琅嬛道,“我能说什么,我只说陈妈妈骗了我!” “你!”大太太气的恨不得扇她了。 萧琅嬛瞥了她一眼,道,“你放心,就算世子还活着,这场仗还有的打,但我绝对坏不了事。” 陈妈妈是还活着,但她已经三年多都说不了话了,就算世子妃能找到她,也无济于事。 至于其他的,世子妃早就知道了,她说与不说都一样。 只是她敢装弱从她嘴里套话,萧琅嬛眼底透过一抹寒芒。 听萧琅嬛这么说,大太太就放心了,她现在已经成惊弓之鸟了。 本来世子妃就怀疑她对洐儿好的过分,已经好几次说过“不知道的还以为大伯母才是三少爷的亲娘”这样的话,连王妃都生疑了,她再和她说陈妈妈当初骗她说楚墨枫才是王爷王妃的亲生骨肉这样的话,世子妃能不上心,能不去查陈妈妈吗? 当初陈妈妈失踪,她就怀疑和她有关,只是想到陈妈妈在她手里绝不会有活路,人都死了,她便没有追究。 想到陈妈妈死了,死无对证,大太太把怒气压下,温和道,“世子妃狡猾,你以后离她远一点儿。” “我知道,”萧琅嬛眼底有些不耐烦道。 大太太转身离开。 等她走后,萧琅嬛望向丫鬟道,“你快回东平王府一趟。” “奴婢这就回去。” 第583章 着急 屋内,萧琅嬛莫名的有些不安,她不知道这种不安从何而来,就算知道世子和王爷没死,她也不用这么惶惶不安。 她喝茶平复心情。 外面,丫鬟跑进来,因为跑的太急,额头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脸色更是急切。 “少,少奶奶……。” 丫鬟心跳的太快,说话不利索了。 萧琅嬛心急如焚道,“怎么样了?” 丫鬟大着胆子给自己倒了杯茶喝,然后才道,“奴婢赶回王府,陈妈妈已经不见了,丫鬟说半个时辰前还看见她在扫落叶。” 萧琅嬛拳头攒紧,“一定是被世子妃的人劫走了!” “可陈妈妈哑巴了,劫走她能有什么用?”丫鬟道。 萧琅嬛笑了,“她怎么知道陈妈妈是哑巴?也有她白忙活一场的时候。” 沉香轩,内屋。 赵成劫了陈妈妈后,就回来了,把陈妈妈舌头被割掉的事告诉明妧。 这么凶狠的事从赵成嘴里说出来,明妧身子都哆嗦了下,喜儿更是吓的脸色刷白,毕竟当初要不是卫明城救了喜儿,她就落在了东平王府手里,谁能保证东平王府不会这么对待她? 明妧稳住心神,问道,“陈妈妈能听的见吗?” 赵成道,“能。” “还好,还能听的见,”明妧松了一口气。 要是说不了话,也听不见,那就真的白忙活一场了。 楚墨尘说过,王爷和楚墨枫最早也要到今天下午才能回来,明妧耐心等候。 只是等到太阳落山,再到夜幕低垂,华灯初上,宫门紧闭,都没有王爷回京的消息。 明妧又开始担心楚墨尘他们了。 赵成出现在窗户旁道,“世子妃别担心,这一回世子爷带了不少暗卫去接应,不会有事的,沉香轩也多了暗卫看守,世子妃安心属下,明天王爷他们一定会回京的。” 等待是最消磨人耐心的,明妧也不是一个有耐性的人。 她点了些安神香,上床歇下。 第二天,她是被丫鬟摇醒的,雪雁推她胳膊道,“世子妃,醒醒啊,世子爷回府了,王爷也会来了。” 一个激灵袭来,明妧从酣睡中醒来,她从被子里爬起来道,“他们真的回来了?” “这么大的事,奴婢也不敢骗您啊,”雪雁道。 尤其还是把世子妃从睡梦中叫醒开玩笑,借她百八十个虎胆,她也不敢这么做。 明妧也知道雪雁不会这么没分寸,只是有点难以相信,她掀开被子下床,雪雁伺候她更衣。 外面喜儿快步走进来,望着明妧道,“世子妃,你猜猜王爷和世子爷他们带了谁回府。” 明妧挑眉,“这我哪猜的出来。” “是世子妃认识的人,”喜儿眉飞色舞道。 “我认识的?”明妧扭眉。 她认识的人,说多也不多,但说少可也不少,一时间数都数不过来,何况是猜测了。 雪雁有些急了,“你就是欠揍,故意撩人好奇心,你倒是快说啊。” 喜儿捂嘴咯咯笑,“是钱妈妈啊。” 雪雁惊呆了,“钱妈妈?!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喜儿朝她努嘴,“我敢开这样的玩笑吗?真的是钱妈妈,我亲眼所见。” 明妧嘴角狂抽,钱妈妈逃走了,居然跟着王爷回府了,她不会是在逃离京都的半道上被王爷逮了个正着吧? 要真是这样,那她就太太太倒霉了点儿。 “快帮我穿衣服,”明妧有些迫不及待了。 虽然知道丫鬟不敢骗她,也不会骗她,但她总担心是梦没睡醒,暗暗掐了自己一把,真心的疼。 穿戴完,又洗漱了一番,都没有吃早饭,明妧就带着喜儿和雪雁去了长晖院。 一进屋,就看到跪在地上的钱妈妈。 如明妧所料,钱妈妈的确是在离开京都的路上被人发现了,发现她的人正是楚墨枫。 也正因为钱妈妈,所以王爷回京的行程耽误了半天,到今儿早上才回来。 事情是这样的。 王爷和楚墨枫他们赶路回京,钱妈妈在半道上看到了王爷,飞快的转了身,王爷没看见他,但是楚墨枫注意到她的背影和钱妈妈很像。 楚墨枫的这点怀疑,被他自己给打消了,钱妈妈是老夫人的人,她不可能离京,一定是他看花了眼,何况还有一个小女孩叫她祖母。 钱妈妈无儿无女,他是知道的。 王爷他们只在镇子上吃了顿饭,便继续赶路。 约莫两个时辰后,楚墨尘就带人追了过来。 王爷问他王府情况可还好,楚墨尘没敢说楚墨枫就是王爷亲生儿子的事,怕王爷太激动,也怕楚墨枫接受不了这事,选择逃避,直接离开,之前他就想走了,只被他硬拦下了。 这些不能说,但离开这么久,王府一点事没发生,那是不可能的,楚墨尘就说了钱妈妈失踪的事。 直接给楚墨枫提了个醒,他道,“之前在镇子上,我好像看到钱妈妈了。” 楚墨尘不敢置信,当即和楚墨枫带人去镇子上找钱妈妈。 要说钱妈妈也是真倒霉,见没人发现她,而且王爷他们离镇子很远了,笃定王爷不会再回来,就带着孙女儿逛街买吃的,然后就看到楚墨枫和楚墨尘骑马走过来。 钱妈妈当时腿就吓软了。 楚墨尘把钱妈妈和她的儿子孙女都带去驿站见王爷。 钱妈妈跪在地上,把她知道的都向王爷招了,求王爷放过她无辜的儿子、媳妇还有孙女儿。 王爷不会牵连无辜,便只带了钱妈妈一人回京。 钱妈妈跪在地上,她什么话都没说,也没有人盘问她,但该到场的都到了。 屋子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王爷端茶轻啜,老夫人握着佛珠的手都在颤抖,她已经说过把钱妈妈拖出去乱棍打死的话了,但王爷就说了一句,“急什么?” 没有人敢上前。 明妧进了屋,等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屋子里就多了几个人。 其中一个是沐老夫人。 王府派人去请她,她以为是老夫人,但她没想到是王爷让她来的,她更没想到失踪的钱妈妈回来了。 恐惧和阴霾浮上心头,沐老夫人身子一软,要不是丫鬟扶着她,她都能摔倒在地。 “沐老夫人这么大反应做什么?”王爷开口道。 第584章 挣扎 王爷的声音一如既往,可听在沐老夫人耳朵里却仿佛是来自地狱,她背脊发寒,冻的她四肢冰冷。 她使出浑身的力气也难维持脸上的笑容,看了一眼比她脸色更难看的老夫人,沐老夫人一颗心如坠冰窖。 与沐老夫人一起来的还有刑部尚书和侍郎大人,两人是面面相觑。 镇南王奉旨离京办差,回来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进宫跟皇上禀告,而是找他们来镇南王府。 看跪在地上的钱妈妈,还有老夫人和沐老夫人的脸色,刑部尚书感觉不是很好。 刑部管的可都是性命攸关的大案啊,而且去请他们的小厮点名了要他来。 刑部尚书没敢上前,就在一旁站着、看着。 王爷扫了一眼,道,“人都到齐了吧?” 楚总管道,“都到齐了。” 回答完,楚总管看向明妧。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就是很有默契,明妧朝他点了点头,楚总管转身离开。 明妧又吩咐了喜儿一句,喜儿神情有点激动,她点头如小鸡啄米,悄悄离开。 王妃云山雾里,她知道出事了,而且是大事,但气氛这样诡异,她有点不安道,“出什么事了?” 王爷望向钱妈妈道,“把你告诉本王的事再说一遍。” 钱妈妈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声音也断断续续,但她的话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了,她说,“老国公的原配夫人是老夫人害死的……。” “不可能!” 第一个站起来的就是三老爷。 这事太严重了。 老夫人是三房的依靠,要是老夫人真的是害死老国公原配嫡妻的凶手,他不敢想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但可以肯定的是三房会和长房结仇。 三老爷看了眼大老爷,那冰冷的脸色让他心慌,王爷也瞥向大老爷,他这反应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他道,“看来你早就知道了。” 大老爷瞥了明妧一眼,“我看过钱妈妈写给世子妃的供词。” 所有人的眸光都望向明妧,眼底带着震惊和不敢置信,没想到这事世子妃早就知道了。 明妧淡淡一笑,她就是知道这么多,一直藏在心底不说,她也憋的慌,好在王爷总算是回京了,前天晚上差点没命的她,福大命大能看到高高在上,享尽荣华富贵的老夫人跌落泥潭,没有比这更痛快的事了。 老夫人眸光阴冷,和明妧净白精致的脸庞上的笑容对比鲜明,一双寒眸仿佛要将明妧捅出千百个窟窿眼出来。 老夫人拨弄着手中佛珠,强自镇定道,“真是可笑,钱妈妈的侄儿被毒蛇咬伤,世子妃要钱妈妈拿我的把柄作为交换,钱妈妈就胡诌了几句,世子妃竟还当真了。” 明妧服气了,镇南王府的人一直说她伶牙俐齿,舌灿莲花,要她看,她还远比不上老夫人,钱妈妈都跪地招认了,她还倒打一耙。 不过面对这么大的罪名,总是要挣扎下的,万一运气好挣脱了呢? 明妧望着老夫人道,“老夫人觉得钱妈妈的话不足以作证,还有沐老夫人在呢,难道她也被我威胁了?” “没有的事!”沐老夫人否认的。 老夫人是沐家的靠山,这个把柄,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沐老夫人压根就不会用,是以这么多年钱妈妈才能待在老夫人身边,博得她的信任。 明妧望着钱妈妈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钱妈妈朝老夫人磕头,然后道,“奴婢是沐老夫人安插在老夫人身边的眼线……。” 她把三十多年前的事倒出来,从她嫁人生子,到夫君病逝,再到被送到老夫人身边,桩桩件件,有些老夫人和沐老夫人都忘记了的事,钱妈妈还记得清楚。 等钱妈妈说完,明妧笑道,“老夫人手里捏着的钱妈妈的卖身契是假的事,王府里不少人都知道,老夫人一直到这事,就匆匆赶去了沐家,如果这都没法证明钱妈妈是沐老夫人的人,那就派人去沐家搜查钱妈妈的卖身契。” 沐老夫人脸色惨白。 刑部有搜查的权利,刑部尚书望着王爷。 王爷瞥了沐老夫人一眼,“要派人去搜查吗?” 他不想兴师动众,或者说白白耽误时间。 钱妈妈人失踪了,但她的卖身契沐老夫人并没有毁掉,这时候派人去找,一找一个准。 沐老夫人手攒的紧紧的,她不说话,就算是默认了。 “派人去沐家搜,”刑部尚书吩咐道。 这案子既然闹到他这个刑部尚书手里,那就是公事公办,不遮掩家丑了,要定老夫人和沐老夫人的罪,这卖身契是罪证。 刑部侍郎亲自带人去,大老爷道,“我在沐家还找到了其他人证,能证明钱妈妈的确生了一儿子,有劳李侍郎审问。” 李侍郎赶紧道,“楚大人客气了,这是我刑部分内的事。” 说完,他转身离开。 有卖身契和大老爷的话,能证明钱妈妈没有撒谎。 虽然没有明说,但镇南王府也算是状告沐家和老夫人了,刑部尚书把沐老夫人身边的孙妈妈带下去审问。 为了尽快查清案子,少不得用刑,长晖院的院子成了刑部大堂。 孙妈妈嘴硬的很,可再嘴硬,一身的骨头也没有板子硬,三十大板打下去,皮开肉绽,没吃过这么大苦头的孙妈妈招了。 她就说了一句,“钱妈妈说的是真的。” 刑部尚书问道,“还有谁能证明钱妈妈说的是真的?” 孙妈妈说了一丫鬟的名字。 那丫鬟没跟来,刑部尚书派人去把那丫鬟抓来,那丫鬟一听孙妈妈都招了,不想挨板子的她,都招认了。 刑部尚书回屋,老夫人冷笑一声,“板子打的这么响,刑部尚书就不怕我状告你屈打成招?!” 刑部尚书笑了笑,道,“把人带进来,我当面审问。” 刑部尚书让人把丫鬟的耳朵捂起来,问孙妈妈道,“钱妈妈上回见沐老夫人说了些什么话,一五一十的道来。” 孙妈妈疼的人都揪到了一起,她认命的招了。 随后,她被拖下去,丫鬟跪在地上,刑部尚书问一样的话。 丫鬟说的和孙妈妈说的差不离。 这么短的时间,又是众目睽睽之下,孙妈妈和丫鬟没有机会串供。 刑部尚书望着老夫人道,“还要不要再问问上上一回?” 老夫人脸寒如霜。 第585章 孝道 事实摆在众人面前,由不得老夫人狡辩,更不会由她倒打一耙,蒙混过关。 要每个人都跟老夫人似的,见了棺材还不掉泪,那他刑部尚书岂不得困在刑部,日夜审问,才能盘问出事情的真相? 经过审问,已经确定钱妈妈膝下的确有一子,她是沐老夫人安插在老夫人身边的眼线。 钱妈妈告诉明妧的话,并非老夫人说的为了哄明妧救命,信口胡诌骗人的,至少有一半是对的。 而这一半,是她老夫人都不知道的。 钱妈妈抖出老夫人是杀害原配夫人的凶手,但她手里并没有确凿证据,她也是通过这么多年老夫人和沐老夫人相处中的细枝末节猜测出来的。 但钱妈妈不知道,有人知道,这个人就是沐老夫人。 所以王爷才把沐老夫人叫了来,顺带把刑部尚书找来,王爷行的端坐的正,别人家害怕丑事外扬,王爷不会。 错了就是错了,错了就该接受惩罚,他不会为了所谓的颜面,姑息养奸。 另外沐老夫人毕竟是沐家长辈,她要是一口咬定老夫人没有杀害过老国公原配夫人,或者她对此事一无所知,那这案子就查不下去了,王爷总不能在王府里对沐老夫人用私刑。 但如果沐老夫人不认罪,王爷可以把钱妈妈往刑部一送,刑部接了这桩案子,沐老夫人和老夫人都得进刑部接受审问。 那时候再用刑,谁也无话可说,刑部有用刑问案的权力。 大老爷望向沐老夫人道,“老夫人有没有杀害先母?” 沐老夫人背脊寒透,她道,“没有。” 她握着拐杖的手攒的紧紧的,声音也在颤抖,足以证明她在撒谎。 她不得不撒谎,老夫人是沐家的人,沐家和镇南王府的关系,就是靠老夫人和大老爷维系的。 老夫人杀了老国公原配嫡妻的事一抖开,老夫人垮了,大老爷会很沐家隐瞒真相,害他几十年认贼做母,不在背后捅沐家的刀子就算还念旧情了。 沐老夫人一只脚都迈进棺材里了,她不能为了自己活命,把沐家小辈都往火坑里头推,沐家完了,她一个老夫人能有好日子过? 只有她和老夫人沆瀣一气,才能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这一点,不用老夫人提醒,沐老夫人也知道。 沐老夫人强自镇定道,“我手里要真拽了这么大一把柄,还用得着安插眼线在老夫人身边吗?有这么个把柄在,我要她做什么,她都得乖乖照办。” 明妧淡淡一笑,道,“这里是镇南王府,即便刑部尚书在,也不能对你们用刑,只能送你们去刑部审问了。” 老夫人脸一沉,“这就是你的孝道?!” 明妧望着刑部尚书道,“有劳刑部将两位老夫人的牢房收拾的干净点,尽量不要有什么蟑螂老鼠。” 明妧脸上闪着“我够孝顺吧”的光芒,刑部尚书嘴角一抽,没见过镇南王世子妃这般的妙人儿了。 三老爷眸光冰冷道,“老夫人对先老夫人敬重有加,岂容得你和这老婆子污蔑!” 明妧好笑道,“钱妈妈伺候了老夫人三十几年,是沐老夫人的眼线,在三老爷眼里,钱妈妈倒和我联手了,三老爷也是官场上的人,如果嫌疑犯说自己是冤枉的,这案子就不查了,我想刑部也不需要设牢房,准备那么多的刑具了。” “你!”三老爷气的咬牙。 明妧瞥了大老爷一眼,她把钱妈妈的供词给大老爷看,大老爷除了派人去沐家查证钱妈妈真的有儿子之外,并没有做什么,这很不合常理。 到这会儿,大老爷也没说什么话,更显得他是个局外人一般,如果明妧猜的没错,大老爷肯定有把柄在老夫人手中,这个把柄让他投鼠忌器。 一个攒着一个的把柄,环环相扣,让人无从下手,所以老夫人才这么镇定。 可惜,她再镇定也没有用,她怕是忘了王爷可是为了大局会砍掉自己儿子的脑袋的人。 刑部尚书都请来了,就这样算了,那是不可能的。 王爷手一抬,“请两位老夫人去刑部。” 老夫人脸色一僵,三老爷怒道,“二哥!” 王爷瞥了他一眼,“如果是我冤枉了老夫人,我会向老夫人和沐家赔不是,如果钱妈妈所言属实,我也绝不姑息。” 老夫人望向大老爷,“你也觉得是我杀了你娘吗?” 事情和长房有关,如果大老爷相信老夫人,那老夫人就不必去蹲刑部大牢了。 大老爷眸底寒芒闪烁,老夫人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大老爷很清楚,老夫人是在威胁他。 如果她去了刑部,那长房偷梁换柱的事她现在就抖出来,大家谁也别想好过。 大老爷拳头攒紧,安静的大堂内,能听到他骨头发出的嘎吱声。 半晌之后,大老爷的拳头松开,道,“这么多年,老夫人待我如己出,我相信老夫人不是那样的人。” 刑部尚书一脸失望。 凭着他在刑部待了那么多年,虽然没有确凿证据,但基本上可以断定老夫人就是杀人凶手,大老爷居然昧着良心相信她,镇南王府这一摊水比他想的还要深啊。 刑部尚书忍不住替明妧捏一把冷汗了,扳不倒老夫人,她就还是镇南王府老夫人,她一个小辈,往后少不了小鞋穿。 未免王爷难堪,刑部尚书借口有事,准备离开。 明妧笑道,“刑部尚书别急着走啊,难道您就不想知道大老爷为什么要帮杀母仇人吗?” 刑部尚书怔住,难道这事还有转机? 那边萧琅嬛忍不住道,“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世子妃就用杀母仇人来形容老夫人不合适吧?” 明妧看向她,“三嫂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手里就没有确凿证据?” “那你倒是把证据呈上来啊!”萧琅嬛不虞道。 “急什么,往后可没机会再这么齐聚一堂了,大家不妨喝杯茶耐心等会儿,”明妧风轻云淡道。 沐老夫人起身道,“我没闲功夫喝茶,告辞了!” 她要走,没人阻拦,也阻拦不了。 只是沐老夫人刚走到明妧身边,楚总管就领了一人进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给栖霞郡主接生的稳婆。 见一屋子人,个顶个身份尊贵,稳婆心都慌了。 看到楚总管领着稳婆进来,王爷眉头微蹙,道,“她是证人?” 楚总管点头道,“她确实是证人,她能证明二十年前,王妃生下的孩子身上有胎记。” 第586章 作证 楚总管语气很平缓,可听在众人耳朵里却如同晴天霹雳,又仿佛一颗巨石扔进湖里,激起数仗高的水幕。 除了明妧和楚总管还算镇定外,其他人脸色就五花八门了。 头一个就是大老爷和大太太。 再就是王爷和王妃,还有萧琅嬛…… 她的脸冰冷的仿佛深秋的青砖,上面覆了一层寒霜。 王妃站了起来,她声音打颤道,“什么胎记?” 楚总管镇定道,“王妃所出二少爷身上有胎记,当年给王妃接生的就是这稳婆的亲娘,她当时也在产房内,她亲眼见到二少爷身上有块胎记。” 饶是兵临城下也面不改色的王爷,这会儿心情也起伏不定了。 镇南王府子嗣不多,身上有胎记的只有枫儿一人,难道枫儿才是…… 大太太手撑着一直站起来,道,“二少爷身上没有胎记,是稳婆说的,王妃亲耳听见,现在又蹦出来一个稳婆女儿,那当初稳婆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大太太眼神带着冷芒,吓的稳婆大气都不敢出。 明妧走出去道,“大伯母这么激动做什么?当年稳婆给母妃接生后,就出意外死了,这稳婆是给栖霞郡主接生的,栖霞郡主的孩子身上有胎记,稳婆告诉栖霞郡主孩子身上没有胎记,是我亲眼见到听到的。” “当时我就她,为什么这么说,稳婆告诉我,这是习俗,告诉栖霞郡主孩子没有长胎记,再生的孩子就不会长胎记了。” 顿了顿,明妧继续道,“同样是父王母妃所出,大伯母对待以前的二少爷,现在的三少爷都好的无话可说,甚至有时候比母妃还要急切几分,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无需我多言。” 喜儿走过来,把一张纸条递给明妧。 明妧看了一眼,走到王爷身边,道,“这信是从一只鸽子上取到的,上面看似无字,但我调制了药水,将字显现了出来,父王请看。” 明妧把药水滴在信上,很快信上就有字了。 看到纸条上的字迹和内容,王爷脸寒如霜。 明妧道,“虎毒不食子,大老爷膝下除了大少爷也就一个庶子,除了不是亲生的,我想不出来大老爷为什么狠心要除掉大少爷。” “看到这张纸条,我就有此怀疑,但王妃说过,稳婆告诉她二少爷身上没有胎记,但平白无故,稳婆为什么无端端说这样一句话,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我想找当年给母妃接生的稳婆,可惜稳婆早早就死了,唯一活着的女儿也找不到了,那天给李家大少奶奶接生,我又见到了稳婆,我问她胎记的事,才知道事情就有那么巧,我要找的人就是她。” 明妧望着稳婆,问道,“可还记得那胎记长在什么地方?” 稳婆心跳的厉害,“在,在后背上……。” 王妃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枫儿的胎记就长在后背上。 大太太冷笑一声,“王府里知道枫儿胎记在后背上的大有人在!世子妃以为捏造一封无字信,再找一个稳婆来指认胎记,就能颠倒是非黑白了吗?!” “那再加一个失踪三年的陈妈妈呢?”明妧反问道。 大太太脸色一白。 门外,赵成领着陈妈妈走进来。 陈妈妈失踪三年,王府里就没人再见过她,但即便三年未见,也还有不少人一眼就认出了她,毕竟是大太太身边的人,以前可没少巴结。 陈妈妈形容消瘦,脸色苍白,她嘴张了张,可惜却一个字都喊不出来。 “她怎么了?”王爷问道。 “舌头被人割了,说不了话了,”明妧同情道。 大老爷眼神冰冷,“一个哑巴,你要她作证?!” 明妧瞥了大老爷一眼道,“陈妈妈虽然是哑巴,但她耳朵能听见,会点头,会摇头,怎么就不能作证了?” 说完,明妧望向刑部尚书,“哑巴就不能上堂作证了吗?” “能。” 刑部尚书的回答干脆利落,就像是一巴掌狠狠的甩向大老爷。 大老爷拳头攒紧,骨头发出嘎吱响声。 明妧望着陈妈妈,道,“我相信你在东平王府待的这三年,无时无刻不想将心底的话说出来替自己伸冤吧?” 陈妈妈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三年了,总算有人一句话说到了她心坎里。 她忙不迭的点头。 是。 她有许多的话想说,但是她再也没有机会把话说出口了,她不是没想过写出来,可惜一次一次,换回来的只是毒打。 她说不了,明妧代替她说。 明妧望着萧琅嬛道,“三嫂一直以为是陈妈妈骗了你,其实,整个镇南王府,只有陈妈妈和你说了实话。” “我不知道陈妈妈和大太太之间出了什么嫌隙,让陈妈妈心底生了恨,丫鬟帮你打听大少爷的时候,陈妈妈告诉你,他是镇国公府二老爷和二太太的亲生儿子,陈妈妈的本意是希望你能顺着她的话刨根揪底,把长房偷梁换柱的事挖出来。” “可惜,你没有,你恨陈妈妈骗了你,把她挟持到东平王府,让她过了三年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日子,”明妧道。 萧琅嬛身子一晃,要不是丫鬟扶她,她都能摔倒在地。 明妧望向陈妈妈,道,“我说的对不对?” 陈妈妈点了点头。 当初能告诉萧琅嬛那话,足以证明她对大太太没有多少忠心了。 她落到萧琅嬛手里三年,大太太不可能不知道,但是她并没有救她,这股恨意,足够陈妈妈拉大太太下水了。 陈妈妈一点头,大太太身子就凉了半截。 她还没开口,明妧先道,“大伯母不会又想说我收买了陈妈妈吧?” 大太太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眼底的恨意都弥漫到了脸上。 明妧勾唇道,“有件事大伯母应该很想知道,那就是三少爷遇刺,刺客是不是我派去的,没错,是我派暗卫去刺杀三少爷的,目的只是想看看三少爷中毒后,大伯父和大伯母有多心急如焚。” “另外,三少爷中的毒和当初相公坠崖时所中之毒一模一样,相公的毒是我解的,三少爷中的毒也我亲手调制出来的,大老爷没有抓到刺客,却拿到了解药,这解药不知道是从何处拿到的?” 第587章 实情 清凌凌的声音,在长晖院正堂内荡漾开。 随即,是死一般的寂静。 静的落针可闻,丫鬟婆子连呼吸都尽量隐去。 这么安静,自然没人接话,不过不重要。 没人打断她,她正好可以把所有人想说的话一次全部说完。 明妧眸光一扫,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当年给王妃接生的稳婆也是给大伯母接生的,因为是熟人,所以进了王府后,你才威逼于她,逼她帮你偷梁换柱,稳婆事先不知道,才会把女儿带进府,如果她知道,她决计不会让女儿涉险。” “稳婆知道大少爷身上没有胎记,才会在看到二少爷的时候,说出那样的话。” “稳婆受你威胁帮了忙,事后被你灭口,长房一直知道二少爷才是你们亲生骨肉,所以对他疼爱有加,但长房大概做梦也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三房也打的一样的算盘,三房赵妈妈偷换孩子,却不小心被发现了,误以为她是在偷东西,三房知道那是他们亲生的,所以也疼爱有加。” “有长房和三房袒护,再加上一个老夫人,直接把二少爷给惯坏了,才有父王杀子立威。” “你们误会父王更疼相公,再加上杀子之仇,所以处处刁难我们,数次暗下杀手!” 明妧的声音清脆,如珠玉坠地,掷地有声。 大太太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消失殆尽,苍白的仿佛一张死人脸。 虽然是猜测,但她全部都猜对了! 当年长房做的所有事,世子妃仿佛亲眼见到一般。 刑部尚书被明妧的话给震惊的回不过神来,条理清晰,有理有据,就是他在刑部查案多年,未必就能比镇南王世子妃做的更好。 她才多大啊,还是一个女流之辈。 刑部尚书心底腾起一抹敬佩,这么乱的镇南王府,若不是镇南王世子妃医术高超,只怕早就惨遭毒手了,难得她一再隐忍,将二十年前的丑事都翻了出来。 不,不只是二十年前,还有三十多年前的事,老夫人杀害胞姐上位的事。 明妧望向老夫人道,“大老爷明知道老夫人是他的杀母仇人,还说相信老夫人,老夫人应该是知道他偷梁换柱的事,授人以柄,他不得不投鼠忌器。” 现在好了,大老爷最怕老夫人捅出来的事,她捅了出来。 老夫人可以安心的去刑部大牢蹲着了,杀害胞姐,如此心狠手辣,足够她把刑部牢底坐穿了。 王爷一双寒眸望向大老爷,“世子妃说的到底是不是实情?!” 大老爷嗓子眼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不想承认,可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否认了。 王妃两行清泪,如雨打梨花,“枫儿……。” 她喊了一声,可是没人回答她。 “枫儿人呢?”王妃哽咽道。 其实王妃自己心底多少有点感觉,当初认楚墨洐的时候,王妃可没有这么激动,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明楚墨洐就是王爷王妃生的,唯一的证据是大太太说的,楚墨洐脚底有颗痣。 痣这东西,消失很难,可要它长出来却不是什么难事,再加上三太太把楚墨洐往二房塞的。 王妃还没有接受这个事实,所有人就帮楚墨洐争夺世子之位了,难免让人觉得楚墨洐只是三房做戏,塞过来争爵位的。 儿子都是王妃生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楚墨尘至少是王妃养大的,谁养的跟谁亲,楚墨洐更向着三太太一点,私心里,王妃也不希望改变现状。 但楚墨枫不同,楚墨尘从小就和他关系好,甚至超过了楚墨琛。 他是镇国公府长子嫡孙,是老国公最得意的长孙,老国公把他带在身边教养,对他寄予厚望。 王爷不争权势,王妃性子淡雅,两人没有一点争权夺利的心,别说背地里耍手段害楚墨枫了,那是拿楚墨枫当亲儿子看的,以他为榜样教自家两个儿子。 可惜楚墨琛被惯坏了,要不是他实在不成器,拖了王爷的后腿,否则镇国公府的爵位还有大老爷什么事? 亏得大老爷和大太太脸皮够厚,抢了王爷的儿子,帮他们夺了爵位,可惜到手的东西都护不住,王爷不争不抢,是皇上把兵权拿过来给王爷的。 他们心生抱怨,怪王爷抢了他的爵位,脸皮都快比城墙厚了。 这爵位有他们什么事吗? 不知道努力,就知道背后耍手段。 丫鬟婆子们心底都生出了几分鄙夷。 楚墨洐就站在那里,他一双脚仿佛定在地上,动弹不得。 萧琅嬛的脸则像是打翻了颜料盘,五颜六色的,极其难看。 她身子都凉透了。 本来楚墨洐知道她想嫁的是楚墨枫,就冷落她了,现在被明妧正大光明的捅出来,她颜面何存?! 就算她再低声下气,楚墨洐也不会再爱她,就算能哄的他回心转意,流言蜚语也会毁了他们。 萧琅嬛死死的盯着陈妈妈,她只想到陈妈妈骗她,却从未想过欺骗的背后,是陈妈妈对大太太的背叛。 当初…… 如果当初她聪明一点,顺藤摸瓜,查出长房偷梁换柱的事,楚墨枫会感激她! 她绝不会和今日这般招他厌恶! 泪花划过脸颊,风吹来,那股子寒意直往她心窝子里钻。 凉的她四肢百骸都动弹不得。 王爷问了一遍,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回答,他又问了一遍,“世子妃说的到底是不是实情?!” 这一回的声音逼上回严厉的多。 看着王爷投过来的冷冽眸光,大老爷下意识的避开了。 明妧眨了下眼睛,只见眼前一阵风刮过,下一秒,大老爷就飞了。 撞在柱子上,狠狠的摔在地上。 嘴里一口血吐出来,努力了半天也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虽然王爷已经认定明妧说的都是实情,但不够,他要大老爷亲口承认! 王爷身如鬼魅,身子一闪,就把大老爷踢翻在地,一脚踩在大老爷的胸前,用金丝银线绣的鞋把大老爷摁的死死的,仿佛稍稍一用力,大老爷就没命了。 大太太吓住了,她跪在地上,哭道,“是,世子妃说的都是真的,是我被猪油闷了心,都是我的错。” 第588章 母妃 大太太把所有过错都揽在身上,倒不是她对大老爷有多情深义重,实在是王爷的性子不会和一个女人一般见识,要是大老爷被打出个好歹来,长房就完了。 但大太太不了解王爷,王爷的确不会和女人一般见识,但大老爷敢做不敢当,更叫他生气,事情败露了,自己不认罪,就知道躲在女人背后做缩头乌龟。 长房偷梁换柱这么大的事,大太太能一个人拿主意? 当初楚墨洐归到王爷王妃膝下,大老爷大太太有多激动,王爷还记得,只是当初并未多想,只当是长房又觉得能挑拨离间了。 王爷脚一踢,大老爷直接被踢飞,重重的摔在地上,嘴里吐了一大口血出来。 楚墨洐站在那里,脚仿佛钉在地上了一般,他周身冰凉,仿佛置身冰窖之中。 过去的二十年,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三房少爷。 直到他娘把他送到王爷王妃膝下,他又成了王爷王妃的儿子。 他不知道该怎么和王爷王妃亲近,他们是他尊敬的二伯父二伯母,这么多年,虽然不算生疏,但也算不上有多熟络,他还没有适应自己新的身份,现在又告诉他,他其实是长房长子。 他是镇国公府嫡长孙。 楚墨洐浑身无力,“是不是哪天,又会蹦出我其实并非镇南王府血脉的消息出来?” “枫儿!”大太太痛心疾首,“我真的是你娘啊。” 楚墨洐心力交瘁,他转身离开。 大老爷晕了过去,儿子又走了,大太太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不过很快,王爷就给他们安排了去处,“带他们去刑部,我要知道二十年前偷梁换柱的所有经过。” 刑部尚书领命,刑部的官兵来了不少,一部分守在镇南王府外,一部分在长晖院内。 刑部侍郎唤人进来把大老爷和大太太拖了出去,一起请走的还有老夫人。 她一直嘴硬不招,但在刑部尚书眼里,真相就是真相,不是她要紧牙关不松开,就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的。 王爷态度坚决,对老夫人,刑部尚书也就没有多少敬重了,一个为了荣华富贵能杀害胞姐的人,人人唾弃。 “带走!”刑部尚书冷道。 “还有沐老夫人,把她一并请去刑部!” 刑部尚书吩咐完,刑部侍郎就带人去沐家请沐老夫人了。 刑部尚书向王爷告辞,王爷道,“有劳了。” “王爷舟车劳顿,我就先回刑部了,”刑部尚书道。 刑部尚书走了,正堂空了一半,不止长房大老爷大太太,还有三老爷三太太也被带走了。 王妃只想知道她的儿子到底在哪里。 外面,丫鬟跑进来道,“世子爷和大少爷回府了。” 王妃抬脚往外走。 远远的,就看到楚墨尘走过来,赵风和赵烈抬着担架,并未看到楚墨枫的人影。 王妃走过去,就看到楚墨枫躺在担架里,王妃心提到了嗓子眼,“枫儿他……。” 楚墨尘忙道,“母妃别担心,大哥他没事,只是他想离开京都,我劝他不动,直接把他打晕了。” 从离京遇到刺客后,楚墨枫就一直想离开,是楚墨尘不让,再加上楚墨枫也担心王爷和他的安危,才一直陪在左右。 前两日,大老爷派人去截杀王爷,下手丝毫不念父子之情,楚墨枫是真受伤了,他不想再回镇南王府,再回长房。 父亲要爵位,他可以去边关,自己凭着战功去挣,何必去抢? 楚墨尘知道他的念头,进京后,几乎是寸步不离,他也没和楚墨枫说他是他亲大哥的事。 他了解楚墨枫,要是真说了,楚墨枫都不会给他下手的机会就直接逃了。 他怕留下来,会被“文武百官”逼着和他这个弟弟争夺世子之位。 见王妃焦灼的神情,就知道王妃知道大少爷才是她亲生骨肉的事了,问道,“大少爷一时半会儿还醒不了,抬哪儿去?” 东院肯定是不会回去了。 王妃道,“抬去蘅芜院。” 赵风照办。 王妃就守在床榻前,眼泪是掉了一圈又一圈。 认了两回儿子,但感觉截然不同,到底是亲生的,血脉相连。 “老国公生前最惋惜的就是枫儿不是二房所出,可我们谁也没想过枫儿是被人给换了,”王妃泣不成声。 王妃想起楚墨枫小时候犯了错,被大太太打手心,躲在假山里伤心。 见他哭,王妃就宽慰了他几句。 小小的人儿歇了眼泪,望着她,“二婶,我能和四弟一样喊你一声娘吗?” 想起往事,王妃心如刀绞。 楚墨枫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是王爷,然后是王妃,再是楚墨尘和明妧…… 楚墨枫吓住了,他眸光扫了一下,这不是他熟悉的屋子,很陌生。 “枫儿,”王妃唤道。 哽咽的声音,阻拦了楚墨枫掀开被子的动作,他道,“二婶?” 王妃什么都没说,直接把楚墨枫抱住了,“叫我母妃。” 楚墨枫, 被王妃抱着,但他身子僵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母妃岂是随便能喊的? 他望着王爷,最后眸光又挪到了楚墨尘身上,谁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明妧看了喜儿一眼,喜儿会意,把长房偷梁换柱的事告诉楚墨枫。 楚墨枫如遭雷劈。 任是谁都没法接受这样的事。 不过对于他不是长房亲生的,楚墨枫容易接受的多,他声音颤抖道,“你,你们确定没弄错?” “大哥希望弄错了吗?”楚墨尘反问道。 从小一起长大的,就算楚墨枫不说,楚墨尘也知道他最敬佩的人是王爷。 最敬佩的人成了自己的亲爹,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吗? 以后不用再偷偷摸摸的看王爷写在兵书上的批注了,不用担心和他走的近,会惹大老爷大太太不高兴,不用被逼着除掉楚墨尘…… 以前想做的事通通能做,不想做的事通通不用做,不用在原则和孝道之间左右徘徊、挣扎。 这是楚墨枫不敢奢望的事,现在却告诉他这都是真的。 他一定是在做梦! 可脖子被打晕的地方隐隐做疼,告诉他,这不是梦。 王妃就想听楚墨枫叫她一声母妃,她又喊了一遍,王爷手搭在她肩膀上道,“枫儿一时间难以接受,你给他点时间。” 王妃松开楚墨枫,擦眼泪道,“是母妃太心急了。” 第589章 云曦 王爷让大家都走,给楚墨枫一点时间接受这事,这也是楚墨枫最需要的。 王妃舍不得走,虽然楚墨枫是她看着长大的,可那时候的他毕竟是长房长孙,虽然王爷无意和长房争夺爵位,可大老爷一直忌惮王爷,走的太近,万一楚墨枫出点什么事,王妃担待不起。 她和长房、三房一直保持距离,从不干涉他们的事。 就是王爷接管了王府后,王妃也一直这么做的。 楚墨尘把楚墨枫打晕,是怕他离京,王妃怕她走了,楚墨枫会悄悄离开。 王妃望着楚墨枫,给他套一个枷锁,“你要离家出走,母妃会亲自去找你。” 等大家都走了,只留下楚墨枫坐在床上,脑袋里空荡荡的。 出了屋,王妃望着王爷道,“长房和三房偷梁换柱,王爷一定要严惩!” 这么多年,王妃很少要求王爷做什么,但这一回,王妃是真动怒了。 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夺爵位,害她骨肉分离二十年,这口气,王妃咽不下。 这一回,连王妃都这么生气了,何况是王爷,要不是气大了,王爷不会踹断大老爷两根肋骨。 没错,王爷踢断了大老爷两根肋骨,他是被刑部衙差扶着出的镇南王府,一出去,又吐了一口血。 刑部尚书没辄,让人找大夫去刑部帮大老爷治伤,他不能让王爷背负一个杀害兄长的恶名,哪怕大老爷罪有应得。 王妃望着明妧,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向明妧道谢了,明妧对镇南王府的恩情,镇南王府怕是还不清了。 明妧知道王妃在想什么,她道,“母妃,我和相公先回去了。” 王妃面容温和,望着楚墨尘道,“不许你欺负世子妃。” 楚墨尘一脸凌乱。 母妃不知道怎么感觉明妧,就拿他开刀,楚墨尘郁闷道,“我现在有点怀疑我是不是母妃亲生的了。” 王妃狠狠的瞪他一眼。 楚墨尘笑的恣意。 这边明妧和楚墨尘回了沉香轩,那边沐老夫人刚坐软轿回沐府。 软轿刚停下,刑部侍郎就带人追了上来,都没给沐老夫人进府的机会,直接道,“沐老夫人随我去刑部一趟。” 沐老夫人脸色一沉,“我不去!” 刑部侍郎笑了一声,“去不去可由不得沐老夫人你了。” “带走!”刑部侍郎声音冷肃。 两衙差一人抓了沐老夫人一只胳膊,直接把她拎了起来,如此粗鲁,疼的沐老夫人额头青筋暴起。 沐家大门前有不少人,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 “沐家这是出大事了啊,”围观的百姓八卦道。 这要是寻常时候,借刑部侍郎几个胆子,也不敢如此冒犯沐老夫人。 消息很快就传开了,比起沐老夫人被抓,镇南王府老夫人被抓的消息更叫人震惊。 茶楼酒肆,议论纷纷。 “听说镇南王府老夫人被抓了,”有人道。 “岂止是被抓,是镇南王请刑部尚书亲自去抓的人,”有人附和。 “还有镇南王府大老爷和三老爷,几乎都被请去刑部了,”有人道。 “镇南王这是又要大义灭亲了吗?” 一个又字,把话题引到王爷杀子立威上。 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下手杀了,何况是其他人了。 有人纠正道,“王爷杀的不是自己的儿子。” “可那时候王爷又不知道他杀的是侄儿,”有人反驳道。 “再说了,就算是侄儿,那么多大将军有谁能狠的下心杀啊,何况还有晋王世子和成国公府大少爷,就是借那些将军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 这话没人能反驳,那些将军不同流合污就算不错了,遑论杀晋王世子了。 镇南王这份魄力,合该他掌天下兵权,皇上信任他。 “听说又要打仗了,”有人叹息道。 大家都望着他,“胡说八道,天下太平,怎么会打仗?你听谁说的?” “听我在兵部当差的表哥说的,”那人道。 大家脸色一变,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不……不会…… 不会真的又要打仗了吧?! 也没太平几年啊! 又过了半个时辰,大老爷他们被抓进刑部的原因就传开了,镇南王府偷梁换柱,没什么好稀奇的,但被换了一次又一次,也算是绝无仅有了,再加上老夫人毒杀胞姐,只叫人心惊胆战。 王爷回京后,没有先进宫,皇上还有点意见,他想知道王爷事情办的如何了,等知道镇南王府出了这么大事,皇上那点意见就没了。 只是王爷素来以国事为重,不可能把家事放在国事之前,这其中必有缘故。 御书房内,皇上在看奏折,奏折弹、劾的是楚墨尘。 那天夜里,他赶回来,是守城官兵开城门让他进来的,一般城门关上,是不许开的。 楚墨尘要官兵开了城门,这事传到了御史台耳中,自然免不了要弹、劾一番。 小公公走进来道,“皇上,镇南王来了。” 皇上刚抬头,王爷就走了进来。 王爷给皇上见礼,皇上忙道,“快免礼。” 又问道,“税银丢失一案查的如何了?” 王爷把奏折呈给皇上看。 皇上打开奏折飞快的看了几眼,眉头皱紧了,因为丢失的几十万两税银,只找回来不到十万两,关键人物被灭口,案子没法再查下去。 皇上望着王爷道,“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王爷看着皇上,说起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皇上可还记得三十多年前,云王府云曦郡主和亲北越的事?” 皇上微微蹙眉,“这事朕怎么会忘记,朕记得云曦郡主和亲不到一年,北越太子出事,她怀胎九月,于逃难途中生下一女,怎么好端端的提起她来?” 当年的北越太子,正是如今的北越皇帝。 “云曦郡主当年生的女儿找到了,”镇南王道。 皇上一脸吃惊,“她人在哪儿?” 王爷神情凝重,“云曦郡主之女已经亡故了,尚有一孙女在人世,被东陵左相收养,东陵皇帝过寿,北越使臣去贺寿发现了她,如今北越已经将她接了回去,并册封为安南郡主,据闻不日将和亲东陵。” 大景朝、东陵、北越三足鼎立。 要是东陵与北越和亲联盟,对大景朝来说是一个莫大的威胁。 这样的威胁,远比查税银丢失要严重的多。 第590章 喝茶 镇南王手握重兵,本来让他去查税银丢失就是在大材小用,实在是王爷有不得不离京的缘由,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皇上顺带把这任务交给了他。 本以为要不了多久就回来了,没想到一去两月有余,还带回来这么大一消息。 “速宣云王进宫议事!”皇上吩咐道。 德顺公公要下去吩咐。 王爷阻拦道,“不用了,我进宫之前,已经派人去传他了,这会儿他应该在来的路上。” 云曦郡主是云老王爷的亲妹妹,也就是现任云王的亲姑姑。 现在有了云曦郡主的消息,云王府完全有理由去北越一趟。 只是想不到云王府寻找了三十几年的北越长公主,竟然流落到了东陵,还在东陵嫁人生子。 没一会儿,云王爷就赶来了。 他进御书房给皇上请安,皇上将他扶起,道,“免礼。” 云王爷望着王爷道,“王爷请我进宫,可是有要紧事?” 王爷点头,把北越和东陵的事说与云王爷听。 “那是假的!”云王爷声音徒然拔高几分。 他笃定的语气,王爷和皇上都望着他,道,“云王何以这么肯定?” 因为他已经找到表妹了。 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云王爷不敢贸然说出来。 他望着皇上道,“如果北越和东陵真的联盟了,定是冲着我们大齐朝来的,皇上务必要派人保护好北越容王世子,绝不能让他在我大景朝出事。” 虽然北越容王不受宠,容王世子更不受宠。 可要是容王世子在大景有什么万一,正好给了北越挑起战事的理由,再者大皇子待在北越也凶多吉少。 皇上、王爷还有云王在御书房商议,外面公公走进来道,“皇上,北越派人来了。” 皇上眉头皱成川字。 “宣!”皇上声音冷冽。 北越使臣进宫,呈上北越奏折道,“容王病重,恐命不久矣,想见世子一面,还请大景皇帝恩准他提前回北越。” 北越和大景休战,交换世子,以确保不再起兵戈。 约定的期限还有两个月,没想到北越会提前要求接回容王世子。 只是提前两个月,容王想在薨没之前见儿子一面,这是人之常情,没有不应允的道理。 皇上看着王爷,“镇南王意下如何?” 王爷道,“臣会派人护送容王世子回北越。” 这么说也就是答应了。 北越使臣向皇上道谢,“我等是快马加鞭赶来的,容王的病等不起,大皇子身娇体贵,故而没有一起回来,还望大景皇帝见谅,容王世子踏回北越之日,就是大景朝大皇子迈回大景之时。” “我大景朝也该接大皇子回京了,”皇上淡淡道。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皇上让人安排北越使臣去见容王世子。 王爷出宫后,直接去了刑部。 刑部大牢内,刑部尚书在审问老夫人和沐老夫人。 两人嘴硬的很,一口一个冤枉,而且是明妧和钱妈妈联手冤枉她们的。 两人有诰命在身,品阶还不低,刑部尚书也不敢贸然给她们用刑,毕竟年纪不轻,又养尊处优的人,扛不住刑部酷刑的,虽然知道她们一点都不冤枉,可她们一口咬定冤枉不招供,他硬逼,倒真落下一个屈打成招之名。 衙差见王爷来了,赶紧去禀告他,“尚书大人,镇南王来了。” 刑部尚书赶紧起身相迎,“王爷来了。” “她们招了吗?”王爷问道。 “没有,”刑部尚书道。 老夫人冷看着王爷,“这么多年,我待你如亲生,你就这般待我!” 沐老夫人也望着王爷道,“要是老夫人真的能杀了先老夫人,她嫁进镇国公府后,除掉你和大老爷易如反掌,又怎么会容你们活到今天?” “世子妃包藏祸心,王爷要明察秋毫啊!”沐老夫人叫道。 虽然知道老夫人和沐老夫人蛇鼠一窝,但沐老夫人的话不无道理。 老夫人凶狠到连胞姐都杀,确实没有理由留王爷长大。 王爷笑了一声,“在我之上是大老爷,他是嫡长子,不先除掉他,灭我何用?” 老夫人脸色一变。 王爷继续道,“沐老夫人手里捏着老夫人这么大一把柄,她需要人牵制老夫人你,大老爷年幼,正好做这根线,亦或者沐家先老夫人心疼长女,逼你照顾好先老夫人遗孤……。” 爵位是嫡长子继承,这是祖训。 实在是王爷太过优秀,优秀到盖过了大老爷的光芒,再加上心胸比大老爷宽广的多。 王爷继承爵位,不止会光耀门楣,还会厚待长房和三房,但大老爷未必。 国公爷拿不定主意,才迟迟没有立储,等老夫人动杀心的时候,王爷已经有了自保的能力了。 再或者留着王爷正好和大老爷斗个你死我活,三房坐收渔翁之利。 老夫人惨笑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王爷手握重兵,是皇上倚仗的重臣,别说杀一人,就是百人,皇上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王爷存心想要我的命,大可以将我毒死,何必硬要摁我一个罪名在身?!” 刑部尚书拿老夫人没辄了,道,“只能用刑了。” 王爷道,“用刑!” 老夫人脸色大变。 顾念老夫人年纪大了,刑部尚书用的是最轻的刑罚,也是老夫人最熟悉的刑罚,打板子。 只是老夫人嘴硬的很,死都不认罪,二十大板上身,人就晕了过去。 刑部尚书没辄,派人请大夫来。 沉香轩,内屋。 明妧在喝茶,楚墨尘坐在小榻上看书,几次侧目看着她。 明妧眼睛都没瞥过来一下,楚墨尘有意见了,“我要喝茶。” 喜儿赶紧给他倒茶,结果手还没碰到茶壶,就被雪雁给拽紧了袖子。 喜儿回头,雪雁朝她摇头,把她拽出去了。 丫鬟走了,楚墨尘又喊了一声,“我要喝茶。” 明妧瞅着他,道,“出门一趟,胳膊受伤了吗,要不要我给你扎两针?” 这女人,还是这么凶残,楚墨尘道,“先喝茶再扎针。” 明妧脸一哏,算你狠! 她拿起茶盏倒了一杯,递给楚墨尘。 楚墨尘伸手接过,明妧转身要走,接过腰被抱住,下一刻就跌入他怀里坐着了。 “人家小别胜新婚,你呢?”楚墨尘意见很大。 明妧挣扎不开,红着脸道,“你我新婚时不就是这么相处的吗?” 楚墨尘, 第591章 作对 话是他递到明妧嘴边的,结果被明妧反将一军,将的楚墨尘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他们成亲之初……确实是这么相处的。 都不用回头,明妧就能感觉到楚墨尘脸上的表情是郁闷,心情好到爆,蔷薇色的唇瓣弯起一抹弧度,怎么都瘪不下去。 结果没料到楚墨尘胳膊一动,就把她放在了床上,并欺身压了上来。 她脸上的笑容来不及收敛,全落入了楚墨尘眼中,怎么看都像是在挑衅他。 瓷白的脸上一抹狡黠的笑,如盛夏清晨清雅绽放的芙蕖,眸子如墨色宝石般褶褶生辉,一双柳眉仿佛两个羽毛在撩拨他的心尖,让他心猿意马。 唇瓣娇艳欲滴,仿佛水洗的樱桃,泛着诱人的光泽。 楚墨尘喉咙滚了下,鼻尖一滴滚烫的汗珠滴落下来,好看的凤眸里一团火苗跳跃着。 两人呼吸交缠,耳畔的心跳声不知是她的,还是他的。 明妧脸上腾起一抹红云,她侧过脸,楚墨尘正好看到她圆润的耳垂,仿佛一颗小东珠。 他低头亲了上去,含在嘴里,偏巧那是明妧的敏感点,浑身一颤,一股激流从脚底心涌到头发稍,一声轻吟溢出来。 楚墨尘心头都颤了下,这声音极为动听,仿佛一双纤纤玉手在他心弦上拨弄出来的天籁之音。 “痒……。” 明妧声音软绵如飞絮,她都不敢相信那么娇媚的声音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 楚墨尘低笑,却没有放过她。 明妧伸手推他,却被他握紧,摁在了头顶上,亲吻上来。 明妧被他吻的双眼迷离,娇喘连连,脸颊通红,泛着莹润的美。 楚墨尘看着被他吻过后,越加娇艳的唇瓣,柔软如花瓣,还有白皙的颈脖…… 楚墨尘亲吻而下,腾出一只手去扯明妧的束腰,将碍事的衣物除掉。 手一拽,香肩半露,漏出酥软的双、峰,他低头…… 砰砰! 敲门声响起来,明妧身子一凛,在喜儿推门进来时,把楚墨尘推到一旁。 “什么事?”她问道。 喜儿扭眉头,世子妃的声音怎么不大对劲? 她站在珠帘外道,“王爷让世子爷去书房一趟。” 楚墨尘那个火大的,岂止冒三丈,都能把整个镇南王府给烧成灰烬了。 上回坑他,这回还坑他,父王嘴上急着抱孙子,结果呢,最阻拦孙子出生的就是他了! 楚墨尘脸色臭的就跟谁欠了他几百万两赖账不还似的,明妧把衣服穿好,脸上红晕密布,催他道,“父王叫你去呢。” 两个字从他牙缝里蹦出来,“不去!” 明妧麻溜的下床,再拉他起来,“快去啊。” 明妧是高兴的,这还是白天呢,这屋子隔音效果又不好,大白天的做坏事,她可丢不起这人,尤其镇南王府今天还出了这么多的事,老夫人和长房、三房都在刑部大牢里。 明妧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勉强把楚墨尘给床上拉下来。 他捧着明妧的脸,狠狠的亲了下,方才转身走。 喜儿在珠帘外看的面红耳赤,她转身就跑,结果把路过的周妈妈给撞了,险些把她撞的滚下台阶。 “毛毛躁躁的,有什么事这么急?”周妈妈数落道。 喜儿红着脸,凑到周妈妈耳边嘀咕了两句,周妈妈怒气尽消,老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她看了眼天色,还是大白天呢,怎么就…… 不过只要能圆房,管他是白天还是晚上,世子妃出嫁这么久,也该生孩子了。 尤其老夫人被抓去了刑部,等事情查清楚,她不死也绝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老夫人,长房和三房会分家,人少了,勾心斗角自然就少了,能过清净日子了。 周妈妈高兴的直笑,楚墨尘黑着脸从她身旁路过。 周妈妈摇头失笑,转身去厨房,让人准备老母鸡汤了。 外院书房,王爷正在看边关布防图,楚墨尘深呼一口气,把脸上的郁色去了干净,然后才走进去。 可看到王爷,他心底的火气又涌了上来,强忍着道,“父王找我来有事?” 王爷头未抬,道,“老夫人和沐老夫人嘴硬的很,你和世子妃想办法撬开她的嘴。” 找他来就为了这事? 楚墨尘没好气道,“老夫人和沐老夫人都是聪明人,咬紧牙关不招认,刑部的证据不够充足,定不了她的罪,她就还是镇南王府老夫人,能护着三房,她岂会招认?” 认罪只有死路一条。 不认罪,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就算之前和沐老夫人闹掰了,这时候也得沆瀣一气,抵抗到底。 王爷抬头看了眼他,道,“这事就交给你们去办了,尽快办好,边关或许会起战事,你也要去,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 楚墨尘深呼吸,他感觉所有人都在和他作对,刚回来,还没圆房,又可能要去边关打仗了。 一旦去了边关,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了,这是不打算让他圆房了吗? 今天说什么,也得把这房给圆了! 王爷忙着边关之事,楚墨尘就回沉香轩了。 明妧坐在椅子上喝茶,见他进来,都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神,问道,“父王找你去何事?” “老夫人不招供,父王让我去逼宫,”楚墨尘闷声道。 明妧修长的睫毛微颤了下,“刑部尚书都没法让老夫人招供,你去能行吗?” “老夫人身份尊贵,又年纪不轻,刑部那些非常手段不能对她用,要是一般人,刑部岂会拿她没辄?”楚墨尘道。 这倒也是,要是定不了老夫人的罪,放回来就还是镇南王府老夫人。 明妧把茶盏放下,吩咐喜儿道,“去后院把我最新调制的熏香……。” 说到这里,明妧停下,起身道,“我自己去拿吧。” 明妧去后院,楚墨尘也跟去了。 明妧从抽屉里拿出香丸,递给楚墨尘道,“这是我专门给老夫人调制的,本来打算让赵成放她香炉里,结果还没安排,你就回来了。” “这是做什么用的?”楚墨尘问道。 明妧笑道,“这是一种用药材和香草调制的香丸,闻上半天,会让人神志不清,似睡非睡,似醒非醒,这时候吓唬她,她会当做是在做梦。” 第592章 认罪 楚墨尘看着手中的药瓶,妖冶凤眸里闪过一抹异样光芒。 明妧看了看天色,不早了,为了不打草惊蛇,去了刑部之后,还有的忙。 见楚墨尘不走,她催道,“快去啊。” 楚墨尘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言外之意很明显,要明妧亲他一口才肯走。 明妧一脸黑线,多大的人了,亲一下能多长块肉吗,她红着脸,踮起脚尖亲上去,楚墨尘一脸欲求不满的走了。 楚墨尘骑马去了刑部,把明妧的计划和刑部尚书一说,刑部尚书看着那青花瓷瓶,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和兴奋。 对刑部来说,最麻烦的就是碰到犯人死不认罪,要是能用这样的药让人在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中认罪,那刑部审案就轻松多了。 刑部尚书摆手道,“依照镇南王世子的吩咐去办。” 衙差们不敢怠慢,赶紧去刑部大牢传话,狱卒挑了间宽敞的牢房,收拾干净,再用门板把四周围起来,放上雕花床、锦被、梳妆台以及花梨木桌子。 桌子上摆着茶水和糕点。 等忙完了,才让狱卒把老夫人和沐老夫人请过来。 才挨过板子,两人身上都有伤,脸色苍白,气若游丝,被狱卒扶起来,还以为又要给她们用刑,内心涌起一阵恐惧。 可进了新牢房,老夫人眸光就凝了起来,“刑部这是做什么?” 刑部侍郎语气带了些讨好道,“两位老夫人看可还缺点什么?” 这语气和神情老夫人再熟悉不过了,恍惚间还以为自己还在镇南王府。 老夫人眼底浮起一抹讥笑,“都进了刑部大牢了,几十大板险些没要了我的命,现在让我们住这么好的牢房,刑部是想做什么?!” 沐老夫人冷笑道,“没有证据证明你杀人了,刑部迟早会放了你,让你住的舒服点,将来对刑部的怒气也能少三分。” 刑部侍郎赔笑道,“要打老夫人板子的可不是我,若不是王爷点头,我们尚书大人也不敢。” “两位老夫人且先住着,需要什么只管吩咐,”刑部侍郎一脸殷勤,唯恐招待不周。 老夫人嗤之以鼻,半点好脸色也无。 刑部侍郎转身离开,迈出牢房时,道,“刑部大牢里味道不好,来人,添个香炉。” 牢房里摆了两张床,老夫人和沐老夫人一人一张。 狱卒捧了个铜兽香炉来,就摆在桌子旁,老夫人道,“端进一点。” 狱卒忙端了个小几放床边,把香炉摆上。 知道她们身上有伤,行动不便,狱卒把糕点和茶水就摆在手边,细致周到。 沐老夫人有些饿了,桂花糕清香四溢,她望着狱卒道,“赏你两块糕点。” 狱卒也没多想,笑道,“这是给两位老夫人准备的,小的怎么能吃?” “让你吃,你就吃!”老夫人没好脾气。 狱卒眼底闪过一抹讥讽,真是给她们一点颜色,就给你开染坊了,进了刑部大牢,还拿自己当镇南王府老夫人呢。 虽然心底不快,但没有理由和吃的过不去,狱卒拿了两块糕点,吃的津津有味。 见她吃了,沐老夫人才放心的吃,其实她知道自己是多心了,只有撬开她的嘴,才能定老夫人的罪,刑部不会对她下手,但她不保证老夫人不会。 吃了两块糕点后,沐老夫人趴在被子上,伤口疼的她不想说话。 老夫人离香炉近,已经昏睡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阵冷风吹来,身子凉的哆嗦了下。 老夫人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惨白的脸,披头散发,她身子都凉了半截。 她歇斯底里的叫着,但是没人应她。 老夫人瞥头,就看到沐老夫人睡的香沉,丝毫没有被她的尖叫惊醒。 这里是刑部大牢,左右和对面都是牢房,里面都是犯人,她叫的这么大声,他们不可能听不见。 难道她是在做梦? 是了,一定是了! 可即便在梦里见鬼,也能把她吓个半死了,女子抬起头,老夫人恍惚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你!”她叫起来。 “想起我来了,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女子惨笑,“你害得我死不瞑目,骨肉分离,我一直在等你下来找我……。” 女子笑声凄凉,屋子里寒风阵阵,只往人骨头里钻。 老夫人揪着被子,面色狰狞,“是你该死!” “我为了镇国公夫人的位置付出那么多,结果却叫你捡了现成便宜!”老夫人眸底迸发出冷意来。 “不杀你,我胞姐一条命岂不是成了给你做嫁衣裳?!” 隔壁牢房内。 楚墨尘和刑部尚书坐在那里喝茶。 听到这一句,刑部尚书脸色一变,猛然望向这边,然而木板挡的严实密不透风,什么也看不见。 楚墨尘脸阴沉沉的,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老夫人还在骂,“活着都斗不过我,死在我手里,现在成了鬼还妄想奈何我?!要真能要我的命,何必等到今天,我做了三十几年的镇国公夫人,高高在上,享尽荣华富贵,你就算生的再貌美又如何,早已经是一副枯骨了!” “你心狠手辣!你会下地狱!”女子叫道。 老夫人冷冷一笑,“我生前风光,又何惧死后下地狱?!” 话音未落,门吱嘎一声被打开。 刑部尚书走了进来,狱卒把牢房里的冰盆端走,又添了盏灯,牢房亮堂了许多。 见这么多人出现,老夫人再傻也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她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瞬间消退,只余下苍白和恐惧。 她刚刚都说了什么?! 刑部尚书一双凌厉的眸子望着她,“把这毒心妇人给我拖出去!” 当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本来只想审问老夫人毒杀老国公原配嫡妻的事,没想到她杀的不止自己的胞姐,还有王爷的生母。 其实刑部尚书也有此怀疑,为了荣华富贵连自己的胞姐都是杀,何况是其他人? 杀了胞姐,却没能如愿以偿,岂能不怨恨,不痛下杀手? 只是钱妈妈没有说这事,再加上杀害胞姐足以定她死罪了,刑部尚书便没有深究,没想到她自己就招认了。 沐老夫人吃的糕点里有迷药,分量不重,但加上熏香足够她沉睡两个时辰了。 “用冷水将她拨醒!”刑部尚书吩咐道。 第593章 回忆 刚刚老夫人的话,狱卒们都听见了。 镇南王府老夫人心狠手辣,不止杀了自己的亲姐姐,还杀了王爷的生母。 沐老夫人绝对是帮凶。 对待这样的凶狠之徒,刑部狱卒是绝不会手软的。 刑部尚书发话用冷水将沐老夫人泼醒,狱卒担心水不够冷,这不把抬出来的冰盆里的冰块倒在水桶内,等了片刻,连水带冰朝沐老夫人泼过去。 一个激灵袭来,沐老夫人生生从昏睡中醒过来,身子冻的直哆嗦,牙齿上下打寒颤,伤口被冰水浸湿,更是疼入骨髓。 “你……你们放肆!”沐老夫人骂道。 狱卒将木桶放下道,“在刑部死牢,这压根就算不上刑罚,沐老夫人该知足才是。” “将她拖走!”狱卒发话道。 两狱卒过来拖她,沐老夫人这才发现老夫人不在,她问道,“镇南王府老夫人呢?” “她已经招认了,现在轮到你了,”狱卒道。 沐老夫人身子一颤,三个字脱口而出,“不可能!” 狱卒嘴角划过一抹冷笑,他率先出门,两狱卒拖着沐老夫人走在后面,出了门,就看到对面牢房里的大老爷和三老爷。 先前他们被捆着手和脚,嘴里塞着布条,他们是亲耳听到老夫人说的话的。 狱卒停下道,“沐老夫人不信我说的,府上大老爷和三老爷的话总该相信吧?” 大老爷脸色铁青,三老爷面如死灰。 从两人脸上的神情就知道狱卒没有撒谎,沐老夫人一颗心坠入寒潭。 怎么会招认呢? 招认了只有死路一条啊! 狱卒把沐老夫人拖走往前走,在刑部大牢里,有专门供人审案的地方。 没一会儿,就听到老夫人的声音传来,“我没有招认!是你们给我下药!” 刑部尚书一拍惊堂木道,“说说你是怎么害死先镇国公老夫人和继室夫人的吧。” 死到临头了,老夫人还叫着冤枉,刑部尚书还真没见过这么冥顽不灵的。 “坦白招认,还能少吃点苦头,你执意不招,休怪我对你用酷刑!”刑部尚书冷道。 老夫人不说话,所有的态度都放在脸上。 “用夹板!”刑部尚书发话。 狱卒拿了夹板来,老夫人拼命挣扎,可惜她奈何不了狱卒,十根手指穿在夹板里,用力一拉,老夫人疼的歇斯底里,满是皱纹的额头上冷汗往外涌。 沐老夫人站的远远的,被老夫人的惨叫声吓的身子直打哆嗦。 “说还是不说?!”刑部尚书问道。 老夫人不说话。 狱卒继续用力,老夫人只觉得手指上的皮都被挤掉了一层,十指连心,那种疼可想而知了。 老夫人疼晕过去,又被水泼醒,双腿用夹板。 刑部用来审问犯人的刑具种类之多,令人发指,老夫人说的话,足以定她死罪,就是扛不住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夫人养尊处优,几时受过这样的对待,她知道招认必死无疑,以为能扛过去,可她到底是高呼了自己,低估了刑部大牢的酷刑,她现在只觉得死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 “还不招的话,就再尝尝铁烙的滋味儿,”刑部尚书道。 狱卒拎了火炉来,炭火烧的通红,铁块仿佛是块红玉,狱卒拿着烙铁靠近,离的远,都能感觉到那种炙热。 老夫人屈服了,“招!我招!” 刑部尚书抬手,狱卒把烙铁放下。 老夫人趴在地上,看上去有点触目惊心,只听她惨笑一声,陷入回忆中。 那年她才十三岁,而先镇国公府老夫人已经及笄了。 镇国公府登门求亲,老国公也去了,她们姐妹躲在屏风后面偷看,她从未见过那么俊美的男子,仿佛九天之上的皎月。 长姐一眼便相中了他,十里红妆,凤冠霞帔,风光大嫁。 她常去镇国公府陪长姐,为的只是能看姐夫一眼,后来长姐怀了身孕,她从来没有那么妒忌过一个人,而且那个人还是从小到大最疼爱她的姐姐。 可是,嫉妒让她发狂,她动了取而代之的念头,她在长姐生产的时候给她下药,让她血崩而亡。 新生的婴孩难养,沐家不会放心让别人来养这个外孙,沐家一定会干涉老国公续弦,从沐家挑选适龄的女儿嫁过去,她是最合适的。 只是老国公才刚没了嫡妻,无心续弦一事,沐家也没法逼她娶,派了个奶娘,帮忙照顾大老爷。 老夫人在等,只要老国公不娶,她就有希望。 可是老国公娶了,但那个人不是她。 那是一个一颦一笑能让日月失色的女子,她找不到词来形容她的美,但她能感觉到老国公爱她,把她放在心尖上疼爱。 她杀害胞姐,是为了取而代之,不是给她腾位置! 老夫人再一次动了杀念。 只是没过多久,那女子就怀了身孕,她借口探望大老爷,时常去镇国公府,一来二去,倒也熟了。 女子生产如同进鬼门关,多少女子都死在产床上,那时候动手最不招人起疑,尤其先老夫人就是那么过世的。 她再一次得手了,老国公接连丧妻,生不如死。 而且继室的死给他的打击比原配过世更大,他是动了真心了,而非只是尊敬嫡妻,相敬如宾。 沐家见老国公浑浑噩噩,上门找他谈心,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并把老夫人推了出去。 老国公心如死灰,无意续弦,沐家说服了他,难道他一辈子不娶妻了吗,他不用,那两个孩子也不需要母亲吗? 他将来会上战场,难道两位小少爷就交给下人教养吗? 老国公只说了一句,“如果不怕楚家祠堂里再添一座牌位只管嫁。” 老夫人嫁了。 她出嫁那天,没有圆房,老国公在祠堂里陪着两块牌位坐了一夜。 可她不在乎,她嫁进来了,他就是块石头,她也能给他焐热了。 他能很快从长姐的死中走出来,她相信这一回也不例外。 想到这里,老夫人眼底涌出一阵泪花来,她高估了自己,低估了老国公对王爷生母的爱意,从始至终,他最爱的只有她。 这么多年,她除了拥有荣华富贵之外,何曾得到过老国公半点真心。 第594章 荡漾 老夫人一边回忆,一边述说,一边咒骂。 她在骂老国公,骂的狱卒都恨不得上去补几大板,心狠手辣至此,要是老国公真心待她,要真如此,那老国公就是瞎了双眼了。 已经夺得了富贵荣华还不够,还想要真心,良心都被狗给吃了,还敢奢望这么多,当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刑部师爷写好供词,拿给老夫人认罪画押。 老夫人不愿意,一旦摁了手印,她就必死无疑了,她还不想死。 可惜到这会儿,已经没有她不同意的余地了,老夫人手上都是血,衙差抓过老夫人的手在供词上摁下手印,老夫人杀人罪名成立,被狱卒拖回死牢。 这一回,可没有那么舒服的牢房给她住了。 老夫人被进牢房的时候,惊的里面的老鼠仓皇而逃。 “带沐老夫人上来!”刑部尚书拍惊堂木道。 沐老夫人站在那里,围观了老夫人被审问的所有经过,她身上被泼了冰水,地上掉了一滩水迹,一阵风吹来,身子仿佛结成了冰。 她走过来,站在那里没动。 狱卒脚一踹,沐老夫人双膝砸地,疼的是眼冒金星。 她扭头凶狠的看着狱卒,狱卒心下冷笑,在刑部大牢里,他见惯了那些死刑犯的眼神,还能害怕她? 刑部尚书望着沐老夫人,“你是现在招,还是上过刑罚后再招?” 烧红的烙铁没抬走,就放在一旁。 狱卒把烙铁拿出来,沐老夫人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老夫人都招认了,她能不招吗? 她可没有杀过先国公夫人,不怕他们! 的确,沐老夫人没有亲手杀镇国公原配夫人,她一个儿媳妇,借她几个胆子也不敢杀出嫁的姑姐,但她消息灵通。 老夫人让丫鬟去买杀人的药,被沐老夫人的贴身丫鬟看见了,并告诉了她。 只是那时候沐老夫人没怀身孕,那药用不到她身上来,她也好奇老夫人买那心狠手辣的药给谁用,逮住她一个把柄,用的巧妙,就是她的一道护身符。 那天,先国公夫人生产,丫鬟回来报喜,老夫人匆匆赶去,先国公夫人血崩而亡的消息传回来。 当时,她就心惊胆战,她怀疑是老夫人捣鬼的,但是她不敢相信。 她不相信老夫人会那么狠,对自己的胞姐下毒手,她暗中观察,注意到老夫人的眸光一直追随着老国公,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心狠手辣到连最疼爱她的亲姐姐都能杀掉,何况是她这个长嫂? 不是逼不得已,沐老夫人不会去招惹老夫人。 老国公不愿意再娶,后又娶了王爷之母做填房。 沐老太爷的妾室怀了身孕,沐老夫人痛下杀手被逮住了,沐家说她心狠手辣,没有容人之量,沐老太爷气头上还要休她。 沐老夫人一时气不过去,道,“我再心狠手辣,我也不会对自己的亲姐姐下毒手!”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沐家没几个听的懂的,但老夫人脸色惨白了。 沐老夫人望着她,把这件事抖出来,护住了自己。 沐家教养好,养出来的女儿为了得到姐夫,不惜除掉自己的亲姐姐,她再不济,灭的也只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贱婢,和老夫人比,她不值一提。 沐太夫人痛心疾首,罚老夫人在佛堂跪了一天一夜。 沐家更为了自己的名声,饶过了她。 从始至终,沐老夫人都没有做过什么,她甚至连帮凶都算不上。 她没有参与毒杀先国公夫人一事,但王爷生母的死,她却不能完全摆脱干系。 她是没有亲自动手,但她有怂恿之过。 她不止一次在背后笑话老夫人给她人做嫁衣裳。 老夫人本就后悔、愤怒,她的话无疑是煽风点火,火上浇油。 在除掉王爷生母这事上,沐老夫人没有直接参与,但沐家有。 先夫人是血崩而亡的,所以在王爷生母生产的时候,老国公格外的小心,仅凭老夫人一人,她办不到。 刑部尚书追问毒杀王爷生母的经过,把大老爷牵扯了进来。 那时候的大老爷还不到两岁,被老夫人利用。 一块有问题的糕点,经过大老爷的手递给王爷生母,才导致她死在产房内。 那块糕点是沐家做的。 沐太夫人没了,但沐家还在,其他人未必不知情。 沐老夫人认罪画押后,接着审问大老爷和三老爷。 大老爷派人刺杀明妧是板上钉钉的事,还有刺杀王爷…… 案子审问到后半夜。 楚墨尘是飞檐走壁回的沉香轩。 等他沐浴更衣回屋,明妧抱着被子睡的香甜。 楚墨尘看着她,心里充满了感激,不止因为明妧救了他,若不是明妧胆大心细,老夫人不会入狱,她做的龌龊事不会大白于天下。 楚墨尘盯着明妧看了良久,心里涟漪荡漾,却舍不得闹醒她,拥着她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麻麻亮,明妧小腹一疼,将她疼醒过来。 她掀开被子就看到床上点点红梅。 想到楚墨尘走之前,凑到她耳边说等他回来,如果回来晚了,他就来硬的,今晚无论如何也要圆房…… 明妧脑袋嗡的一声炸响,脚一踹,直接把楚墨尘踹下床了。 楚墨尘睡的正香,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望着明妧道,“出什么事了?” 明妧两眼瞪着他,“色中饿鬼!” 楚墨尘, “我……。” 楚墨尘脸都气绿了,他昨晚忍的那么辛苦,半夜还去泡了个冷水澡,自认是君子坐怀不乱了,却得了这么个评价,真是牛都能被她给气死。 “我怎么就是色中饿鬼了?”楚墨尘居高临下望着明妧。 明妧指着床上的红梅,楚墨尘眉头拧成一团。 见他表情不像是作假,明妧想了想,就算圆房,她不可能一点反应没有,那这血迹…… 明妧脑袋转的飞快,然后就尴尬了。 脸腮绯红,宛若蜿蜒雪山映照着霞光,美的绚丽夺目。 楚墨尘看呆了神,一阵风吹来,让他清醒了几分,他催道,“怎么不说话了?” 明妧心下微恼,她都把对不起挂脸上了,这厮怎么还不依不饶,非要她把话说的那么清楚才罢休。 “不好意思,我来葵水了,”她声音弱不可闻。 楚墨尘脸一哏。 又是葵水?! 他从牙缝蹦出来几个字,“不该早走了吗?” “那个,我每个月都会晚几天。” 第595章 服毒 楚墨尘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处,如果这辈子有他恨的东西,这绝对算一个了。 离京之前被葵水把洞房花烛给折腾没了,好不容易回来了,又碰上了。 而且还无辜受累,挨了明妧一脚。 楚墨尘牙关要紧,从他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有什么办法能让它不来?” 它? 明妧脑袋转了半圈,才明白楚墨尘指的是葵水,她道,“怀孕啊。” 楚墨尘想也没想,脱口道,“那就怀孕吧。” 明妧之前把想把色中饿鬼四个字收回来,现在又扔楚墨尘脑门上去了,照他这急不可耐的性子,现在觉得怀孕更好,回头铁定觉得还是来大姨妈好。 至少大姨妈只逗留七天,怀孕可是十个月不止啊。 雪雁守夜,明妧叫唤她,雪雁便进来把床单换了,明妧换衣服。 等她回屋,楚墨尘已经在贵妃榻上睡着了。 这些天他就没睡好过,不是骑马奔波,就是天不亮就起床,就没好好休息过一回。 明妧想叫他到床上睡,又担心叫醒他,人一精神,就半天睡不着,至少她是没法控制楚墨尘醒着不问问他刑部大牢审问情况的。 帮楚墨尘盖好被子,明妧打着哈欠沉沉睡去。 明妧是被挠醒的,熟睡中,有什么东西挠她脖子,她用手挥赶了几回,非但没好转,反而更痒了。 她睁开睡眸,就看到楚墨尘手撑着脑袋望着她,凤眸妖冶,妖孽般的脸上带着一丝欲求不满,手中一缕青丝,正是闹醒她的罪魁祸首。 一大清早的搅人清梦,很不道德啊。 明妧在心底腹诽,但没说出口,昨晚毕竟是她不对在前,事情没弄清楚就踹人一脚,更不道德。 看他样子,也是不会让她好睡了,明妧从被子里钻起来,问道,“老夫人认罪了?” 楚墨尘笑了一声,“都进了刑部大牢,难道还会给她机会出来吗?” 这一点是肯定的,如果不是十拿九稳,王爷不会这么做,毕竟一个孝字扣下来,就是王爷手握兵权也够呛。 她好奇审问的经过,要不是刑部大牢味道太重,又是连夜审问,她还真的要去凑凑热闹。 楚墨尘把审问过程说与明妧听,听老夫人招认她是杀害王爷生母的真凶,明妧唏嘘不已。 虽然她早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但从楚墨尘嘴里说出来,那感觉是大不相同。 毕竟之前只是猜测,现在是既成事实了。 老夫人三十多年尊荣,是踩着两副尸骨夺来的。 “那大老爷呢?”明妧问道。 老夫人是死定了,就看王爷让她怎么死了,杀母之仇,一刀砍了太便宜她了,明妧更关心的还是怎么处置大老爷。 毕竟老夫人杀人是事实,大老爷虽然派人杀王爷,也派人杀她,毕竟杀人未遂,再加上偷梁换柱的事,也不知道会怎么处置。 楚墨尘把玩着明妧秀发道,“长房杀你,大伯父一口咬定是老夫人指使,派人杀父亲的事,他拒不认罪。” 那封信他们很清楚是要除掉王爷和他,但纸条上写的很模糊,真算起来,并不足以定罪,还需要另外的罪证。 “大伯父既然进了刑部,他不死,也得脱掉几层皮,就怕大哥心软求父王,”楚墨尘惆怅道。 他几乎可以肯定楚墨枫会那么做,长房再对不起他,他也会念及这么多年长房对他的养育之恩,把大老爷从刑部大牢救出来,就和他明知道大老爷要除掉王爷和他,还会尽全力相救。 这是楚墨枫的固执,他做事向来只求四个字:无愧于心。 老夫人入狱了,明妧不用再早起给她请安,王妃那儿好说,所以楚墨尘起床后,明妧又睡了个回笼觉。 只是没有睡多久,又被闹醒了,只是这一回不是楚墨尘,是喜儿。 喜儿把她摇醒,明妧睡眼朦胧道,“又叫醒我做什么?” “世子妃,大老爷、大太太死了,”喜儿急道。 一个激灵袭来,明妧的瞌睡虫跑的无影无踪,她猛然坐起来道,“谁死了?” 杏儿一字一顿道,“大老爷和大太太都死了。” “他们怎么会死?”明妧道。 虽然他们该死,但大老爷还没认罪啊。 喜儿摇头,“不知道,刑部只传回来了大老爷和大太太的死讯,其他的没说。” 明妧眉头拧的紧紧的,楚墨尘和她说的很详细,大老爷因为被踹断了两根肋骨,不便用刑,所以没有用刑。 难道是有人杀大老爷灭口? 是成国公派人杀的,还是晋王派人干的,亦或者是他们一起? 绝对是他们了! 杀王爷绝对有他们一份,怕大老爷供出他们,所以痛下杀手完全有可能。 明妧掀开被子下床,喜儿和雪雁伺候明妧穿衣,刚穿戴洗漱完,前院就传来了刑部把大老爷和大太太尸骨送回来的消息。 明妧没有什么食物,丫鬟把饭菜摆上桌,她看都没看一眼,就带着喜儿和雪雁去了前院。 她想看看大老爷和大太太到底是怎么死的,刑部怎么这么快就把他们的尸骨送回镇南王府了。 结果到了前院,丫鬟小厮围了一圈,把王府大门堵的水泄不通。 有小厮喊道,“让开点,让开点,世子妃来了!” 丫鬟小厮自动让开一条道,明妧走过去,就见到楚总管打结的眉头。 喜儿问道,“出什么事了?” 楚总管皱眉道,“大老爷的尸体不见了。” 刑部衙差急的满头大汗,望着明妧道,“真是大白天活见鬼了,我们明明把府上大老爷和大太太的尸体一起搬上马车的,怎么会不见了呢?” 马车内只有一具尸体,是大太太的。 明妧上前看了一眼,大太太唇瓣发紫,一看就是中毒身亡的。 “怎么这么早就把他们尸体送回来了?”明妧问道。 “仵作验尸,说他们是服毒自尽的,一般刑部大牢内自尽的尸体都会直接送去乱葬岗,免得留在死牢内发臭,”衙差解释道。 只是这毕竟是镇南王府的大老爷和大太太,岂能真随便拉去乱葬岗,这不就给送回来了。 马车跑的并不快,更不会把大老爷颠簸下来,就算真颠簸下来了,路上人来人往也不会不叫住他们。 第596章 伤口 衙差送尸体也算是老手了,还从未出过这样的纰漏,面对这镇南王府众人,衙差一颗心都抖成了筛子。 万幸的是,镇南王府大老爷是犯了错的,否则他这会儿只怕早被骂的狗血喷头了。 不过有衙差原路返回去找尸体,一口气跑回刑部大牢,再骑马跑回来。 衙差气喘吁吁,道,“我找过了,路上没有尸体,也没人瞧见有尸体掉下来。” 街上的路人都八卦的很,这样的事一旦发生,一会儿就会传遍整条街。 明妧可以确定大太太是中毒身亡的,但大老爷的尸体为何无缘无故失踪? 难道京都有人有偷尸体的怪癖? 乱葬岗多的是尸体,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明妧排除这种可能。 看着马车,一个疑惑萦绕在明妧心头,暗处的人偷大老爷的尸体做什么? 大老爷派人刺杀王爷和楚墨尘,虽然行刺失败,但他和镇南王府的关系也就断差不多了,再加上整个朝廷都知道,他之所有能继承镇国公府爵位,是因为老国公欣赏楚墨枫这个长子嫡孙,希望爵位最终能传到楚墨枫手里。 现在楚墨枫是王爷和王妃亲生骨肉,也就没有大老爷什么事了,偷大老爷的尸体也威胁不了镇南王府什么,她相信,也没人有这么蠢。 一个大胆的念头从明妧心头闪过,莫非……大老爷压根就没死? 在刑部大牢内,他想逃没那么容易,可要成了具“尸体”,刑部肯定会送他回镇南王府,在半道上逃走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这个念头一起来,明妧怎么都摁不下去,她问衙差道,“是怎么发现大少爷和大太太尸体的,具体经过,仔细告诉我。” 衙差不敢怠慢,把知道的事无巨细都告诉明妧。 早上,天才麻麻亮,狱卒就发现大老爷和大太太不对劲,其他人都叫饿,鬼哭狼嚎的,他们还躺在稻草堆里不动弹,大太太还倒在大老爷身上。 狱卒不放心,打开牢房一看,就发现大太太唇瓣发紫,双眸狰狞的模样。 即便是见惯了四人,狱卒也吓了一跳。 只是那时候刑部尚书在上朝,仵作过来验尸,后来刑部左侍郎进来,也没仔细看,就让他们把大老爷大太太的尸体送来镇南王府。 “没有人探望过府上大老爷、大太太,”衙差道。 楚总管皱眉道,“那毒药哪来的?” 衙差哑然。 一般犯人押进大牢后,都会被搜身,穿上狱卒里统一的囚犯衣服,应该不可能藏毒才是,总不至于大老爷和大太太在牙齿里藏了剧毒吧? 只有杀手才会这么做。 明妧望着楚总管道,“看来大老爷是真的假借中毒身亡逃了。” 专门挑了个刑部尚书上朝不在刑部的时候身亡,这时间拿捏的真好。 仵作验尸,居然没能发现大老爷是假死,这说不过去。 楚总管也回过味来,道,“我去刑部一趟。” 可惜,等他骑马赶去刑部已经晚了,刑部仵作已经死了,七窍流血而亡,死状比大太太还要惨几分。 王爷就在刑部,刑部尚书面色冰冷,大理寺卿赶来,他身后跟着大理寺的仵作。 刑部就一个仵作,仵作一死,只能从大理寺借仵作过来了。 仵作验尸后,道,“李仵作小腿肚子上有一针孔大小的伤口,应该是中了暗器,毒发身亡。” 仵作禀告完,用刀化开李仵作的小腿肚子,用镊子把小短针给夹出来。 刑部尚书眉头皱紧。 那边一衙差跑过来道,“李仵作家中没人,据邻里说,昨儿半夜来了一群人把李仵作的妻儿都抓走了。” 现在看来,基本可以断定是用人抓了李仵作的家人,逼他帮忙。 王爷望着楚总管道,“你怎么来了?” 楚总管道,“世子妃怀疑大老爷是假死,让我过来看看。” 刑部尚书心头一震,他刚猜到大老爷可能是假死,镇南王世子妃不但猜出来了,人都赶到刑部了…… 心思如此聪慧,可惜是个女儿身,不然他还真想招她进刑部帮忙查案。 刑部尚书望着王爷,“王爷,现在该怎么办?” 镇南王府大老爷计划的如此周密,防不胜防,这一逃走,想抓住他绝非易事。 王爷眸底晦暗莫测,他过不多久就要去战场,留下大老爷在京都暗处,他就是去了战场也不会安心,必须将他找出来。 对刑部的事如此熟悉,又有这般胆量,还和大老爷走的近的,整个朝廷也没几个人。 不是成国公,就是晋王了。 王爷准备进宫一趟,结果他才出刑部,宫里就派人来宣他了,皇上让他即刻入宫议事。 王爷匆匆赶进宫。 御书房内,皇上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王爷一看就知道出了大事,他问道,“皇上急召我入宫,出什么事了?” 王爷以为是边关出事了,心也提了起来。 皇上看到王爷,道,“容王世子中毒了。” 王爷眉头一皱,“中毒?” 今天是容王世子准备回北越的日子,皇上会在宫中设宴给他践行,王爷还打算让楚墨枫带人护送容王世子回京,怎么会在这时候中毒? “容王世子情况如何?”王爷问道。 看皇上着急的样子,王爷也能猜到北越容王世子情况不妙。 皇上没说话,德顺公公连忙回道,“先前行宫派人来传话,说是容王世子吃了早饭没多久,就吐血晕倒了,行宫的人叫了太医,具体情况如何还不知道。” 北越和东陵结盟在即,或者已经结盟了,这时候容王世子在大景做人质时出了意外,大皇子回不来事小,只怕北越会兵临城下。 大景朝这两年休养生息,就算攒了点粮草,能勉强和北越打上一仗,可要是北越真的和东陵结盟,那朝廷可就没有多少胜算了。 不是事关朝廷安危,皇上怎么可能会这么急? 已经派人去行宫护着容王世子,以防不测,怎么还中毒了? 王爷让皇上先别急,他道,“我去行宫看看。” 皇上望着王爷道,“朕听说府上大老爷的尸体丢了,怎么回事?” “应该是假死逃了,”王爷眸光深沉。 回了一句,王爷转身离开。 第597章 宽厚 和两国交战相比,所有的事都是小事了。 为了朝廷,王爷当年可是狠心连自己的儿子都砍了脑袋的人,虽然那儿子现在确定是三房的,不是他的。 但毕竟那时候不知道,这份魄力无人能比,何况为此还得罪了成国公和晋王。 要不是王爷手握兵权,受皇上信任,只怕十个王爷也被成国公和晋王联手害死了。 想到镇南王府,皇上也是替王爷着急。 生母被杀、长子被换、次子险些被害死…… 多亏了定北侯生了一个好女儿,聪慧机灵,抽丝剥茧,把镇南王府埋在深底的肮脏事都给挖了出来。 大概也只有她能办到了,一手高超医术,能把别人的算计化于无形,再加以反击,要换成别人,只怕小命早没了。 想到这么好的姑娘没能嫁进皇家,皇上还真有点羡慕妒忌镇南王的好福气了。 行宫离皇宫并不远,王爷很快就骑马到了行宫前。 骑在马背上,他就看到两太医迈步进行宫,这应该不是第一批进行宫给北越容王世子看病的太医,王爷心往下沉了沉。 他翻身下马,看守行宫的护卫行礼,“见过王爷。” 王爷嗯了一声,抬脚迈进行宫。 他直奔容王世子的住处,容王世子是被北越送来做人质的,他生父是北越皇帝的长子,但并未封为太子。 北越皇帝至今未立太子,容王世子不得宠爱,被送来大景朝,朝廷为了他的安危,轻易不让他出行宫,但一个月也允许他出去两回。 容王世子的寝殿内,除了北越使臣外,还有四名太医,其中一人是赵院正。 看到王爷进来,赵院正上前见礼,“王爷来了。” 王爷看了眼躺在病榻上的容王世子,他问道,“容王世子情况如何?” “查不出中的是什么毒,”赵院正摇头道。 北越使臣望着王爷道,“王爷,北越和东陵的事,您应该知道了,我们王爷当年受过云曦郡主庇佑之恩,对大景朝心怀感激,不远两国交战,以至生灵涂炭。” “可我们世子被送来大景朝做人质,在快要回去的时候,被人下毒,导致昏迷不醒,消息一旦传回北越,两国必起兵灾,”北越使臣着急道。 北越一直没有立储。 北越皇帝年迈,容王病重,那些王爷一直虎视眈眈,他们急着接容王世子回去,就是争夺皇位的。 他们也知道此行回京,路上会遭遇不少危险,但没想到,还没出行宫就被人暗算了。 王爷皱眉道,“我知道,我不会让容王世子出事的。” 北越使臣没再说什么。 大景朝大皇子还在北越,他们不尽力救容王世子也不行。 只是太医会诊,拿容王世子的病束手无策。 赵院正望着王爷,道,“我们实在解不了容王世子之毒,不知道世子妃有没有办法?” 王爷吩咐楚总管道,“回府接世子妃来。” 楚总管领命退下。 沉香轩,内屋。 明妧正在喝茶,海棠打了帘子进来道,“世子妃,三少爷和三少奶奶在蘅芜院门口跪下了。” “他们跪下做什么?”喜儿不解道。 海棠道,“三少爷请王妃给大太太设灵堂,王妃不见他们,三少爷就在院门口跪下了。” 大老爷假死逃了,大太太却是真的死了,想到这事,明妧就觉得大老爷够狠心。 用大太太的死来欲盖弥彰,自己才能逃逸。 长房偷梁换柱,让王妃母子骨肉分离二十年,大老爷为了自己的儿子,竟然狠心到连楚墨枫都要除去。 王妃对长房深恶痛绝,不愿意帮大太太设灵堂,让人来祭拜。 这会儿大太太的尸体还在门口,王妃不许人把大太太的尸体抬进府。 楚墨洐虽然接受不了大老爷大太太是他亲生爹娘的事实,但自打他回到王爷王妃膝下,大老爷和大太太有多护着他,楚墨洐不是没有感觉。 以前一直觉得他们是有所图谋,现在才知道他们是真心待他。 让自己亲娘的尸体就放在马车内,楚墨洐做不到。 大太太在镇南王府住了一辈子,他希望最后也能从镇南王府出殡,全他做儿子的最后一点孝道。 明妧起身去了蘅芜院。 楚墨洐和萧琅嬛跪在地上,除了他们两,还有楚瑜。 明妧从一旁走进去。 萧琅嬛看她的眼神冰冷,拳头攒的紧紧的,脸色难看的叫人心惊胆战。 屋外是楚墨洐在求,屋内楚墨枫也在求王妃。 王妃望着他,“长房不止要杀王爷和尘儿,连你都要一并除去,你还要替长房求情?” 楚墨枫道,“我只想报长房最后的养育之恩。” “养育之恩?”王妃听不得这四个字。 “若当年你没有被偷梁换柱,在母妃和你父王膝下,难道还比不上在长房?”王妃生气道。 楚墨枫哑口无言。 王妃是又生气又欣慰,长房心狠手辣,楚墨枫在长房长大,耳濡目染,却能保持一颗赤子之心,不随波逐流,实属难得。 儿子才认回来,她这个做娘的儿子被人换了,蒙在鼓里二十年,是她亏欠了楚墨枫,楚墨枫刚回到她膝下,又是第一次开口求她,王妃很想答应他。 但是她实在做不到。 那是要杀她丈夫和儿子的凶手,她没有落井下石,已经够宽厚了。 她生的儿子,差点被长房害死,她不愿意楚墨枫去给大太太守孝! 她这样想,也无可厚非。 明妧走进去,王妃见到她,道,“明妧,你来说说,这事母妃该怎么处置为好。” 明妧没想到她一来,王妃就把这难题甩给了她。 她福身给王妃见礼,然后道,“让大太太的尸体就摆在王府门前确实不妥,但母妃厌恶长房,大少爷应该不会为难母妃,事到如今,王府三房是很难同处一个屋檐下了,这会儿事多,分家怕是做不到,我看不如暂时从公中挑一个院子,先安置长房?” “让三少爷和三少奶奶去处理大太太的后事,大少爷如果感念长房抚育之恩,也可以去上香,”明妧提议道。 这样安排,王妃很满意,因为大太太的丧事在王府办,王妃肯定要过问,总不能让楚墨洐和萧琅嬛迎来送往,主持大局,她不管不问吧。 楚墨枫也无话可说。 “就这么办吧,”王妃一锤定音。 第598章 毒药 曲妈妈看了丫鬟一眼,丫鬟出去把王妃的安排转达给楚墨洐知道。 看到楚墨洐跪在地上,丫鬟们其实挺同情他的。 本来是镇国公府的长子嫡孙,就因为大老爷大太太心怀鬼胎,把他换到王爷王妃膝下,结果又倒霉遇到了三房,生生的从大少爷变成了三少爷。 不是自己亲生的,三太太不会掏心掏肺的对待他,以前只当三太太和大太太是在捧杀二少爷,把他养的不成器,最后被王爷砍了脑袋。 如今真相大白,才知道她们都是在疼自己的亲生骨肉,想想三少爷,三太太可是逼他娶娘家那胖墩子般的表姑娘。 到了王爷王妃膝下,又逼他争夺世子之位。 如今回到长房,大太太死了,大老爷假死逃了,别说真心待他了,只怕见一面都难。 三少奶奶喜欢的是大少爷,为了他不惜杀人,大老爷派人杀王爷,三少爷将来在朝堂上哪有立足之地? 亲生爹娘没能给他一个锦绣前程,反倒一步步将他推进了深渊。 头顶上阳光灿烂,照射在楚墨洐身上,只觉得冰凉。 萧琅嬛站起来,他还跪着,她哽咽着将他扶起来道,“我们走吧。” 楚墨洐拂开她,站起来,转身离开。 他的背影落寞的叫人心疼。 萧琅嬛咬紧唇瓣,眼泪在眸底打转。 明妧挨着王妃坐着,楚墨枫没有多待,转身出了门,见萧琅嬛站在院门口,他翻墙走了。 屋内,王妃拍着明妧的手,道,“母妃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明妧摇头道,“这些都是明妧应该做的。” 这是明妧的真心话,她做这些完全是因为大太太和三太太处处针对她,要是待她好,她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怀疑,并且一再的试探? 王妃望着明妧,几次欲言又止。 明妧道,“母妃有话不妨直说。” 然而王妃一开口,明妧就后悔了,因为王妃问她,“怎么还没有和尘儿圆房?” 明妧脸上添了两朵红云,“明妧身子不方便。” 王妃松了一口气,“母妃还以为你是不愿意。” 明妧头低着,曲妈妈笑道,“世子爷和世子妃是天作之合,将来必定夫妻恩爱,白首偕老,子孙绵延。” 王妃拍拍明妧的手,“母妃知道你不喜争斗,往后王府就清净了。” 明妧轻点了点头,这原本也是她的追求。 外面,楚总管快步走进来,他走的很快,王妃见了道,“出什么事了?” 楚总管给王妃行礼,然后道,“北越容王世子中毒昏迷不醒,太医们束手无策,王爷让我来请世子妃去行宫一趟。” 王妃虽然不管朝政,但王爷手握重兵,王妃多少都知道一点,北越容王世子是人质,他出事,那是关乎两国相处的大事,不能有任何马虎。 明妧起身道,“母妃,我去行宫一趟。” 王妃点点头,“让尘儿护送你去。” 丫鬟要去告知楚墨尘,楚总管道,“我已经派人去请世子爷了。” 明妧没什么要带的,她有随身带银针的习惯,她跟随楚总管去前院。 刚走到花园,楚墨尘就走了过来,他也是一脸凝重。 明妧进容王世子寝殿的时候,他正在吐血,她和容王世子第一次见是在花灯会上,不小心撞了他,后来是在宫宴上,这是第三回。 每一回见,他脸上的神情都不同,第一次是温文尔雅,第二是带了世子的霸气,这一回是憔悴虚弱。 明妧走上前,给他搭脉。 他的脉象紊乱,中的是剧毒,等她收了手,王爷问道,“情况如何?” 明妧摇头,“不容乐观,三天之内不解毒,必死无疑。” 赵院正只能保证容王世子活两天,世子妃能让他活三天,他心中佩服,道,“世子妃能不能替容王世子解毒?” “我只有三成把握,最稳妥的办法还是找到下毒之人拿到解药,”明妧道。 容王世子不能死在大景朝,但能在行宫给他下毒,还是在朝堂加派人手护着行宫的情况下,下毒之人不找出来,只怕还有第二回第三回。 就算她把容王世子的命救了回来,也不能保证次次都能救他,难道她要护送容王世子回北越吗? 不把背后下毒之人找出来,容王世子这条命就危险的很。 王爷道,“下毒之人就在行宫内。” 楚墨尘看了明妧一眼道,“这好办。” 王爷望着他,楚墨尘看着明妧道,“当初你是怎么救你大哥的,如法炮制,如果容王世子救不活,这些北越使臣也没有活的必要。” 北越使臣脸色大变,“镇南王世子想做什么?!” “行宫里的人要想杀容王世子,不必等到今天,使臣一来,在行宫里住了一夜,容王世子就病倒了,我不信是巧合,”楚墨尘道。 明妧和楚墨尘想的一样,她站起来,让丫鬟帮容王世子宽衣,然后帮他施针,把毒血逼出来。 一半毒血她带走,另外一半倒在木桶内稀释,使臣一人一碗。 北越使臣不愿意喝,这是毒药啊,要是找不到解药,他们就必死无疑了。 “两国相交,不斩来使!”北越使臣叫道。 王爷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他道,“给他们灌下去!” 使臣们反抗,可惜当着王爷的面,你就是武功再高,你也得趴着,最后一滴不剩的给灌了下去。 那些使臣脸色惨白,恨不得把毒药扣出来。 明妧望着他们道,“容王世子能活三天,是我们不遗余力的救他,替他延一天的命,而你们,如果没有解药,挨不过两天。” 使臣们一脸必死无疑的表情。 有些话明妧都懒得问,赵太医和三位太医一直没走,行宫里但凡北越容王世子接触过的东西都仔细检查过,都没有问题。 不过明妧没问,赵院正主动说了。 明妧道,“容王世子身边一直不离人,若是通过气体下毒的,那不可能只是容王世子一人中毒,他的衣服上没有毒,应该是通过吃食。” “可吃的东西都没有,”赵院正道。 明妧望着那些使臣道,“容王世子两年没有回北越了,北越使臣虽然此番是来接他回去的,但我想不可能不带点北越特有的糕点吧?” 第599章 严肃 明妧的猜测是基于人之常情,如果她去接一个离家两年的人,怎么也会带点家乡小吃,何况北越使臣来接人,还准备了礼物给朝廷,给皇上。 没有道理连朝廷和皇上都记着,不记得他们要接回去的北越容王世子吧? 北越使臣道,“我们确实带了容王世子最爱吃的糕点来。” 北越护卫去把剩下的糕点拿来,明妧挨个的检查,没有毒。 但这些糕点没毒,不代表容王世子就不是吃这些糕点中毒的。 这些糕点都是独份的,在其中一个里面下毒就成了。 明妧有此怀疑,北越使臣道,“不可能,世子只吃了半块糕点,另外半块进了柳大人的肚子。” “为什么只吃半块?”明妧问道。 北越使臣道,“柳大人怕糕点有问题,他先吃了半块,世子再吃另外一半的。” “这柳大人倒是忠心耿耿,”楚墨尘勾唇道。 柳大人就在屋子里,他道,“护卫世子周全是我等职责。” 明妧好笑道,“连北越带来的糕点都害怕有毒,严加防范,对行宫准备的吃食那就更甚了,那为什么你们容王世子还是中毒了?” “这……。” 柳大人语噎,呐呐道,“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候。” “好一句防不胜防,”明妧嘴角的笑浅淡如天上飘的浮云。 王爷望着明妧道,“我让尘儿送你回府。” 明妧摇头,“我先不回王府,我留下来等容王世子毒性稳定些再走。” 王爷很忙,一来是王府家务事,二来是边关随时会起战火,他不喜欢打仗,但要做好随时准备上战场的准备。 将军都喜欢打仗,喜欢在战场上厮杀的感觉,再者只有打仗,武将才能立功,加官进爵。 像王爷这般手握重兵,却不喜欢打仗的,也算是凤毛麟角了,他是真正的不把权势地位放在心上,希望百姓能安居乐业。 王爷把行宫交给楚墨尘,让他照顾好明妧,他则去了军营。 王爷一直很看重楚墨枫,希望他能成为朝廷栋梁,只是碍于大老爷,王爷不便管楚墨枫太多,知道楚墨枫喜欢看兵书,眼底流露出请教他的渴望,王爷才会在兵书上批注。 一个教的偷偷摸摸,一个学的偷偷摸摸。 如今楚墨枫回到王爷膝下,虽然还没有更改族谱,但王爷已经认定楚墨枫就是他儿子了。 那种从小看他就格外喜欢的感觉绝对错不了。 放着这么一个好儿子不使唤不是王爷的性子,这不,他让人把楚墨枫叫到军营,正式向手下的将士介绍他的嫡长子。 那些将军由衷的为王爷高兴,他们以前在镇国公手下效力,后来跟着大老爷,最后愿跟着王爷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 对于大老爷,他们看不上大老爷的为人,他缺少王爷的那份魄力,在战场上优柔寡断,疑心很重,以至于屡次错失良机,王爷不同,他做事果敢,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王爷是一个天生的将军,而大老爷工于心计,更适合做一个文臣。 他们也都知道老国公喜欢楚墨枫,觉得楚墨枫像他,所以让大老爷继承爵位,可惜大老爷到手的兵权都拿不住,被皇上拿给了王爷。 皇上想要镇国公府的兵权很难,可王爷和大老爷一样是老国公的儿子,那些将军和老国公有过命的交情,知道老国公更倾向王爷一点,所以皇上有此提议的时候,大家都选择了睁一眼闭一只眼。 如今知道楚墨枫才是王爷亲生骨肉,那些将军纷纷向王爷道贺,“当初老国公把兵权交给大老爷,就是觉的大少爷前途无量,没想到大少爷是王爷亲生,果真是虎父无犬子,王爷有两个好儿子,羡煞旁人。” 那些将军可不只是嘴上夸夸,是用行动在夸楚墨枫,夸的他面红耳赤。 “大少爷还未娶妻吧,要不我给大少爷保个媒?这会儿把亲事办了,回头等打仗回来,孩子生了,能叫爹了,”将军笑道。 王爷看了看楚墨枫,楚墨枫比楚墨尘年长两岁,亲事说过几门,可都无疾而终,这一旦上了战场,少说也要一年半载,还不知道要耽搁多久。 王爷觉得是该在上战场之前把媳妇娶了。 那些将军已经向楚墨枫推荐自家女儿、侄女、外甥女和孙女儿了。 楚墨枫, 看着儿子窘迫,王爷忍俊不禁道,“这事回头再说,先忙正事。” 说起正事,那些将军脸上的嬉皮笑脸都收了,换上严肃,变脸之快,楚墨枫都咋舌。 没办法,王爷说一不二,不忙正事的时候,大家插科打诨无妨,是谁要是在商议军情的时候嬉皮笑脸,不当回事,那是军棍伺候。 在一个为了严肃军纪连“儿子”都砍了脑袋的人面前,谁敢不拿军规纪律当回事?除非是皮痒了找抽。 王爷此番来军营,一来是把东陵和北越结盟的事告诉这些将军们,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这两年没有战事,他们多待在京中,虽然边关也有将士,但要少的多,王爷是讲情义的人,他不会让谁长久的驻扎在边关,和妻儿分离,无法侍奉双亲膝下。 这些将士每半年换一拨,轮流驻扎边关,如今边关随时会起战事,所以王爷要让一些将士先去边关。 万一真的打起来了,他人不在,有这些将士在,他也放心些。 二来是给将士们介绍楚墨枫,让楚墨枫说说对边关之事的见解,王爷是打算让楚墨枫护送北越容王世子回北越的,一般送到北越境内就够了,不必送到北越都城。 到了边关,楚墨枫肯定要住在军营,王爷希望这些将军们对楚墨枫提的意见能慎重考虑,不要觉得他年轻,就不把他当回事,毕竟王爷接管军中的时候,也有不少人不把他当回事,王爷是过来人,知道那种明知道这么做,会让许多将士送命,却无能为力的痛楚。 将军们道,“这些都不是问题,重要的还是粮草。”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国库空虚是人尽皆知的事。 王爷道,“你们放心,再去边关之前,我一定解决掉军中半年用粮问题。” 有王爷承诺,那些将士们就放心了,他们早按捺不住想打仗了。 再说行宫内,明妧就守在容王世子床榻前,容王世子醒过来,就看到一貌美女子端茶轻啜,眉若春山,般般入画。 “世子爷,您醒了?”护卫激动道。 容王世子浑身无力,动弹不得。 明妧道,“喂容王世子吃点清粥。” 赵院正坐在一旁,完全摸不透明妧在做什么,现在当务之急不是该试着给容王世子解毒吗,不管有没有用,都该先试试,她怎么只坐着? 外面,一宫女跑进来道,“世子妃,那些使臣毒发了。” 明妧起身往外走去。 第600章 试探 北越使臣就在正殿,哪都没有。 明妧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使臣喊道,“救我,救我……。” 他们所中之毒,毒性霸道,但因为稀释过,所以毒发没有直接吐血晕倒。 但烈性毒毕竟是烈性毒,他们扛不了一刻钟就会和容王世子一样。 明妧走过去,那些北越使臣的眸光恨不得将她凌迟。 要不是她和楚墨尘,他们不会这样,这种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 毒药被稀释了,疼痛也被稀释,容王世子被直接疼晕,他们还清醒着,清醒的感觉到毒发的痛楚,比晕倒更折磨人。 明妧走过去,给他们挨个的把脉。 等给柳大人把脉时,柳大人手拂开明妧,道,“我们和世子爷中的是一样的毒,镇南王世子妃要我们陪世子爷,又何必惺惺作态?!” 明妧嘴角勾起一抹冷弧,“其他使臣都让我把脉了,唯独柳大人你不让我把脉,还对我言辞犀利,你不是对容王世子是最忠心耿耿的吗,甘愿陪他一起死吗?” 同食一块糕点,万一那块糕点有毒,他这个柳大人和容王世子可就一起一命呜呼了。 她给他这个和主子一共共赴黄泉的机会,其他大臣都没说什么,他反倒意见最大。 柳大人一口银牙险些咬碎,明妧执意要给他把脉,柳大人几乎要发飙了。 明妧也没什么好脾气,“来人,把他摁住。” 赵风过来把柳大人肩膀摁住,明妧给柳大人把脉,脉象稍微有点起伏,但绝不是中毒的脉象。 明妧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柳大人,“是你自己把解药交出来,还是我派人去搜?” 柳大人脸色大变,“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明妧没见过这么死鸭子嘴硬的,“你的嘴能撒谎,脉象可不会。” 赵院正和其他太医都没走,镇南王世子妃都还留下照顾容王世子,这些本该他们分内的事,他们怎么能先走。 听到明妧的话,赵院正赶紧蹲下给柳大人把脉,他诧异道,“他没有中毒。” 几位太医也把脉,道,“他明明服下了毒药,这么多人看着,也没有服下解药啊。” 赵院正望向明妧道,“我明白了,柳大人事先服过解毒,所以毒药对他不管用。” 那些北越使臣也明白了,冷看着柳大人,“你为什么要害世子爷?!” 要不是镇南王世子妃聪慧,他们险些被他给骗了。 那块糕点容王世子要吃,他阻拦他,主动要先吃一半,他没事,容王世子再吃。 柳大人对容王世子的忠心,他们自愧弗如,不曾想他这么做是为了把自己撇干净! 分食一块糕点,他没事,容王世子被毒死了,谁也不会怀疑到糕点上来。 “快把解药交出来!”北越使臣催道。 柳大人面如死灰,他咬紧牙关,一个字也不说。 明妧眉头微敛,道,“柳大人不会是在等容王世子承诺不杀你,你才交出解药吧?” 柳大人惨笑一声,事到如今,容王世子的承诺管什么用,毒害容王世子,他就算肯承诺不杀他,将来也有的是人替他动手。 柳大人视死如归道,“你问他们,此番来北越,哪个不是做好了必死无疑的心理准备来的?只有一颗解药,我已经服下了。” 不用明妧动怒,那些北越使臣就想活剐了柳大人。 赵院正望着明妧,没想到找出了下毒真凶,却拿不到解药,容王世子他们都中毒了,一旦解不了毒,那是连个和北越解释的人都没有。 明妧无法判断柳大人说的话是真还是假,因为极有可能是真的。 明妧做最后的试探,“只要柳大人肯交出解药,我大景朝出面保你。” 柳大人微微一愣,闭眼道,“镇南王世子妃,你不必从我身上下功夫,真的只有一颗解药。” “那毒药呢,可还有?”明妧问道。 柳大人摇头,“毒药也没有了,药瓶子我给扔了。” “扔在哪儿了?”明妧问道。 “我扔在了驿站的房间角落里,”柳大人皱眉道。 明妧再问,“是哪个驿站?” 柳大人盯着明妧,最后还是如实道,“距离京都四十里的驿站。” 明妧深呼一口气,还好,不是太远,她望着楚墨尘道,“让人去把药瓶捡回来。” 赵成道,“我这就去。” 四十里路,快马加鞭,不出两个时辰他就回来了。 楚墨尘望着明妧,“拿到药瓶,你能调制出解药?” 明妧看着他道,“能多两成把握。” 只凭着容王世子体内逼出来的毒血,她替他解毒的把握并不大,毕竟现在能验毒的工具过于简单,有些毒她可能验不出来。 不过时间不等人,等暗卫把东西从王府拿来,明妧就开始试着验毒了。 那些北越使臣渐渐头重脚轻,毒血晕倒。 只有柳大人坐在那里,被人绑的紧紧的,脸色惨白。 行宫很大,宫女太监腾了间宽敞的偏殿给明妧,楚墨尘帮不上什么忙,他就坐在那里陪着。 喜儿和雪雁帮忙打下手。 失败了。 又失败了。 明妧额头上多了一层细密汗珠。 许是因为太迫切,多了几分压力,以至于小腹微疼,让她分心。 明妧给自己开了副药,喜儿煎好端给她。 明妧端起,咕噜噜喝下去,楚墨尘见了,猛然起身,担忧道,“你中毒了?” 明妧, “我没事,”她连忙道。 楚墨尘不信,“那好端端的你喝药做什么?” “我真没事,你去坐着吧,我还要继续忙,”明妧道。 楚墨尘只恨自己不通医术,帮不上忙,其实明妧连赵院正他们都没让进屋帮忙,有喜儿和雪雁帮她打下手足够了,人太多反而乱。 赵成推门进来道,“世子妃,药瓶拿回来了。” 明妧赶紧丢下手里的活,擦了擦手接过药瓶。 “拿张纸来,”明妧吩咐雪雁道。 雪雁取了张白纸,明妧打开药瓶,轻轻把瓶子扣在白纸上,从药瓶里倒出来一点白色粉末。 分量不多,约莫五分之一小拇指。 “怎么才这么点?”喜儿道。 明妧看着她,“别小看这么点粉末,足够毒死两头牛了。” 喜儿小脸刷白。 第601章 打滚 有容王世子体内逼出来的毒血,还有一点剩下的毒药,明妧继续调制解药。 楚墨尘见不得明妧太劳累,过去审问北越使臣柳大人。 可不论怎么审问,都没法冲他嘴里问出点有用的消息来,反倒是右相和礼部尚书来行宫探望容王世子,结果中招了。 行宫端给右相和礼部尚书的茶里有毒,一点点的毒倒在茶里,右相尝出来茶味道不大对,茶汤不够清澈,但也没怀疑什么,喝了半盏。 结果第二天早朝的时候,皇上正和文武大臣商议朝政,结果右相正说着,往地上一倒。 右相先倒下,没人知道右相是中毒了,只当他是为朝廷之事鞠躬尽瘁,皇上夸了右相几句。 刚夸完,礼部尚书也晕倒了。 一个晕倒就算了,怎么还两个一起晕了。 皇上和满朝大臣才知事情不妙,太医匆匆赶来替右相把脉,才知道右相和礼部尚书是中毒了,所中之毒和容王世子一模一样。 皇上是知道右相和礼部尚书去探望过北越容王世子的,礼部负责招待使臣,右相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容王世子中毒晕倒这么大的事,朝廷不多派几个人出面,显得对容王世子不够重视。 可没想到朝廷是重视了,却把两位朝堂大臣给重视中毒了。 消息传回行宫,楚墨尘脸沉如霜。 暗处有北越的人,北越此举是在变相的给明妧施压。 如果调制不出解药,右相和礼部尚书就要给北越使臣陪葬。 多了两个大景朝肱股之臣,北越使臣没以前那么不安了,虽然中毒折磨的他们脸色憔悴。 楚墨尘带人把行宫上下盘问了几遍,也没找到下毒之人,倒是一个宫女出了行宫,没再回来。 后来这个宫女在行宫的枯井里找到了尸体。 显然,是有人杀宫女灭口,又打扮成宫女的样子,悄无声息的把毒下在了右相和礼部尚书的茶水里。 丫鬟知道事情败露,她难逃一死,所以出了行宫,神不知鬼不觉。 虽然毒不是明妧下的,但明妧的确多了几分压力,以至于夜里睡不安稳,半夜点灯看书。 她让赵院正给她找了不少医书来,尤其是关于毒药的。 明妧点名了要北越独有的药草,只是翻了一页的医书,收获寥寥。 大景朝和北越互通往来不多,大景朝的太医对北越的毒草没有什么研究,医书帮不上什么忙。 反倒是苏家,关于毒药的书还要多几本,再加上卫明城的聪慧,他张贴告示悬赏,重赏之下,几种北越独有的毒草浮出水面。 到了第三天,明妧才把毒药的成分给弄清楚。 而这时候,北越使臣已经开始坚持不住,频频吐毒血了。 明妧还得腾出时间给他们压制毒性。 到了第三天早上,明妧带着疲惫迈进容王世子的寝殿。 喜儿端着托盘跟在后面,托盘里摆着一碗药。 明妧内心忐忑,这碗药是她抓药煎的,但对于容王世子的毒,她只有七成把握,万一解不了毒,半个时辰之内,容王世子必死无疑。 容王世子靠在大迎枕上,气若游丝,但苍白的脸色,并未影响他的俊颜。 只是这两天,他委实喝了不少的药,再加上药浴,活人半条命也差点折腾没。 见明妧走进来,容王世子眼底泻出一抹光芒,在大景朝待了两年,难得有人这么关心他,把他的生死看的这么重。 她的笑颜,如同寒冬腊月的阳光,在他冰冷的心底注入了一股暖流。 明妧走上前,从托盘里端过药碗,递给容王世子道,“喝光。” 容王世子望着明妧道,“我手没力气抬了,你喂我喝。” 明妧忙把药碗放下,给容王世子把脉。 脉象紊乱,但要说胳膊抬不起来,明妧有点怀疑。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把药喝下去,明妧端过药碗,准备喂容王世子。 外面,楚墨尘走进来,他接过药碗道,“你乏了,我来喂容王世子。” 明妧不大喜欢喂人药,药苦,一口气喝完远好过一勺勺的吃。 楚墨尘把药递到容王世子嘴边,容王世子眉头皱了皱,倒也没说什么,把药喝下。 一碗药,一滴不剩。 只是服下没多久,容王世子就疼的面容扭曲,在床上打滚了。 明妧靠近不了,没法给他把脉,楚墨尘将他制服,明妧刚要靠近床边,容王世子一口毒血喷出来,人晕了过去。 这一下,倒是把明妧给吓着了。 这碗药是以毒攻毒的,药轻了重了都可能会导致容王世子丧命。 她赶紧给容王世子把脉,事关两国百姓,明妧的手都有些颤抖,可手搭上容王世子的脉搏后,明妧的手沉稳了,脸上带了一抹欣喜。 “毒解了,”她高兴道。 楚墨尘松了一口气,明妧累了快三天,总算是没有白费。 其他北越使臣服下解药后,也都和容王世子一般。 赵院正派人进宫向皇上报喜,然后拿了药送去右相府和礼部尚书府。 北越使臣浑身无力,还跪下来向明妧道谢。 明妧笑道,“道谢就不必了,我若是解不了你们的毒,你们应该做鬼也不会放过我。” 北越使臣一脸尴尬。 他们眼底的恨意,镇南王世子妃看的一清二楚。 北越使臣问道,“我们要几天才能恢复如初。” “至少要十天,”明妧道。 这才几天,他们已经消瘦一圈了,此番赶路回北越,舟车劳顿,身子骨肯定吃不消,但她言尽于此,如果他们真的要走,谁也拦不住。 北越使臣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办好。 再耽搁十天,不知道容王能不能扛的住。 而且此番回京,路上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凶险,就这样的身子骨,怎么受的住? “那就等养好身子再启程吧?”有北越使臣提议道。 “也只好如此了,但愿容王能身子痊愈,否则我等岂不心愧难安,”北越使臣道。 明妧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心头压着的巨石移开,整个人放松开,顿觉疲惫。 楚墨尘心疼她,带她回镇南王府。 明妧是累的在他怀里睡着了,是被楚墨尘抱着下的马车。 楚总管见了,担忧道,“世子妃没事吧?” 楚墨尘直接抱着明妧走了。 喜儿和雪雁是哈欠连天,道,“世子妃没事,就是太累了。” 她们好歹还沦落睡了几个时辰,这会儿都眼皮子睁不开了,何况是世子妃。 第602章 高攀 明妧这一觉睡的沉,等她醒过来,天边有了一抹晚霞。 她是饿醒的,这几天在行宫压根就没心思吃东西,用饭的时候,脑袋还在想怎么解毒,当初医治卫明城,她都没有这么大的压力。 万千百姓的命压在她肩膀上,由不得她有丝毫的懈怠。 现在睡了一觉,精神抖擞,疲惫尽去,胃口大开。 小厨房做了满满一桌子好吃的,全是她喜欢的菜,楚墨尘给她夹菜道,“这几日没吃好,多吃点。” 楚墨尘给明妧夹了只鸡腿,明妧把另外一只夹给了他,问道,“这几天在行宫,我也没顾上问王府的事,老夫人她们怎么处置的?” 楚墨尘见明妧干净澄澈的眸底闪着光芒,他道,“老夫人供认不讳,当判斩立决,只是父王觉得这么砍了她,太便宜她了,决定明天开春再砍她。” 王爷手握重兵,权倾朝野,他要这么处置老夫人,刑部自然会听王爷的。 “那沐老夫人呢?”明妧问道。 楚墨尘回道,“沐老夫人的罪名没有老夫人那么清晰,但她和我亲祖母的死也脱不掉干系,刑部说她是帮凶,老夫人不会替她证明清白,她就是帮凶,会和老夫人一起被斩首。” 明妧记得老夫人是受刑过的,她道,“刑部大牢阴暗潮湿,老夫人和沐老夫人又养尊处优,受不了那份罪,只怕扛不到明年开春就死在刑部大牢了。” 明妧医术超群,她做出这样的判断,那肯定是活不到那时候的。 “刑部狱卒会好好招待她们的,这几天,父王腾出时间,会修改族谱,把老夫人贬为妾室,”楚墨尘道。 明妧叹息一声,心疼枉死在老夫人手里的两位先老夫人,被老夫人夺了性命,霸占了三十几年的荣华富贵,只是最后折磨她几个月,贬为妾室,真是太便宜她了。 不过老夫人和沐老夫人得不到多少报应,三老爷和沐家这些后辈将会用一生来替她们赎罪。 皇上查抄了沐家,除了一点祭田,所有的家产都充入国库,沐家三代不得入朝为官,三老爷被贬了官职。 这只是明面上的,如今的三老爷还被关在刑部大牢里,并未放出来,那些狱卒打断了他一条腿,这辈子只能坐轮椅了。 所有人中,只有三太太受的罪是最轻的,这和当初她“弃暗投明”有点关系,当初要不是三太太主动把楚墨洐送到王爷王妃膝下,明妧也不可能顺藤摸瓜把这些事都给查清楚。 只是可惜了楚瑜和楚珂她们,本来是镇南王府上的姑娘,多少人想求娶都怕高攀不上。 如今长房和三房一倒,以前她们看不上的,如今都是她们高攀不起的。 楚墨尘给明妧夹红烧排骨道,“往后王府就清净了。” 明妧轻点头,两人你给我夹菜,我给你夹菜,还真有点岁月静好的样子。 珠帘外,喜儿和雪雁由衷的高兴,“要是能不打仗就好了。” 一旦打仗,世子爷肯定会上战场,就算世子爷武功再高,也叫人提心吊胆啊。 行宫内。 容王世子靠在大迎枕上,手里一方绣帕,深邃的眸光中泻出一抹温柔来。 那方绣着幽兰的帕子是明妧落下的,容王世子塞进被子里,明妧没有发现。 北越使臣走进来,容王世子把帕子往枕头下一塞,可惜那方淡蓝色的绣帕并未瞒过使臣的眼睛。 北越使臣上前,道,“世子爷身子如何了?” “好多了,”容王世子道。 北越使臣也觉得好多了,睡了一觉,身子恢复了几成力气,只是多走几步,会觉得浑身疲惫。 容王世子让他们坐下说话。 除了柳大人不在,其他几位使臣都在,北越使臣望着容王世子道,“镇南王世子妃的医术奇高,实在令人惊叹。” “只可惜名花有主,不然和我们世子爷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另外一使臣附和道。 另外一使臣望着容王世子,叹息道,“王爷病的古怪,太医一直找不出病因,服下的药总不见效,要是我们北越有镇南王世子妃这般医术高超的大夫,或许王爷不会病危。” 容王世子看着使臣,眸底闪过一抹光芒。 他望向护卫,问道,“大景朝皇帝狩猎是哪一天?” 护卫有点懵,不懂世子爷为何这么问,朝廷一个月之前就定下了狩猎之期,并邀请容王世子参加。 护卫道,“原定计划是在半个月后,现在东陵和咱们北越结盟了,不知道还会不会狩猎。” “只要我们还没走,就会,”容王世子道。 北越使臣不解,“世子爷怎么这么笃定?” 容王世子勾唇道,“大景朝皇帝会用沉稳和随意来告诉百姓,也告诫我北越,大景朝胸有成竹,不惧一战。” 手敲了敲被子,容王世子道,“等狩猎过后,我们再启程回北越。” 北越使臣则道,“可王爷的身子骨……。” “父王病了大半年,时好时坏,我相信他会坚持到我回北越,何况父王没了,朝廷要办丧事,三个月之内,安南郡主没法出嫁,他们会留住父王的命的,”容王世子眸光阴冷道。 容王世子执意如此,他们也没辄。 他们和容王世子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他们什么都不想,只想能活着回北越。 容王世子沉默了片刻,道,“过六七日,你们进宫告诉皇上,我父王病情暂缓。” “我们记下了,”北越使臣道。 明妧吃完晚饭,楚墨尘陪着她溜达去给王妃请安,她有几日没见王妃了。 不过明妧不知道,她回府后,王妃知道她是被楚墨尘抱回来的,担心她出了什么事,来沉香轩看过她,见明妧消瘦了一圈,王妃心疼不已。 这会儿见明妧醒过来,气色红润,王妃也就放心了,道,“没事就好,这几日累坏你了,国家大事,全压在你一人身上。” 明妧挨着王妃坐着,摇头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父王他们上战场杀敌,明妧帮不上忙,现在能用到明妧,明妧岂有不尽力的道理,我只怕容王世子毒解了,边关还是会起战火。” 王妃叹息,“真要打仗,又岂是一人之力能阻拦的。” 第603章 兄弟 明妧知道一个人想阻难一场战争很难,但不是一点可能没有。 哪怕就这么一点的可能,也要尽力去争取。 他们要尽全力不给北越发动战争的借口。 朝廷保护不好人质,那是朝廷无能,一旦打仗,百姓们难保不会对朝廷有怨言,若是有心之人借机煽动,民心溃散,可要是北越犯我山河,无故生事,朝廷征兵,护卫百姓安宁,有血性的男儿都会拼着一身热血,护卫边关。 要打仗只能打正义之战。 此番护送北越容王世子回北越,是一项重任啊。 王妃拍拍明妧的手道,“回去歇着吧,这两日好好歇歇。” “已经不累了,”明妧道。 “乖,听话。” 王妃哄小孩的语气,明妧无法抗拒啊,她起身告退,和楚墨尘回了沉香轩。 不过回屋后,楚墨尘没有待多久,他就去了书房。 王爷和楚墨枫在商议护送北越容王世子回北越的路线,还有边关布防以及粮草之类的事。 楚墨尘推开门走进去,先喊一声“父王”,再喊一声“大哥”。 楚墨枫朝他一笑,楚墨尘走过去道,“大哥回了父王膝下,怎么与我反倒生分了?” “没有的事,”楚墨枫道,“就算你我不是一母同胞,你也是我四弟。” 楚墨尘拳头捶了楚墨枫一把,“和大哥你开玩笑的,大哥在长房的时候,都救我和明妧,何况如今回到父王母妃膝下,你我兄弟的感情只会越来越好。” 说完,楚墨尘望着王爷道,“父王,大哥是祖父看中的爵位继承人,又是您的长子,明儿您和皇上说一声,把世子之位还给大哥。” 从小楚墨尘就跟在楚墨枫屁股后面打转,楚墨枫对他这个弟弟也格外的爱护。 这份兄弟之情,远非楚墨洐能比的。 楚墨洐要抢世子之位,楚墨尘不会给,可楚墨枫,他让的心甘情愿。 楚墨枫摇头道,“不可。” 楚墨尘望着他,“有何不可?若不是你被换到长房,这世子之位本就是你的。” 楚墨枫拍拍楚墨尘的肩膀道,“你的心意我明白,你我是亲兄弟,你做世子,还是我做,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大哥就不要推辞了,”楚墨尘笑道。 看着他们兄弟谦让,王爷甚至欣慰,两个儿子的脾性都随了他,对权势地位并没有那么看重,更重手足之情。 尤其是楚墨枫,不在王爷膝下长大,在长房还能出淤泥而不染,王爷道,“这事你们两不用谦来让去,我已经做好安排了。” 这个安排,早在楚墨洐回王爷王妃膝下的时候,王爷就安排好了。 只是楚墨洐太容易被人左右了,长房和三房对他的影响太大。 王爷需要观察一段时间,可惜,楚墨洐都还未进军营,他的身世就败露了。 时也,命也。 他们父子三人研究战术,你来我往,暗卫在暗处守护,都听的眼角泪花闪烁。 世子妃真是镇南王府的福星,若不是有她,世子爷还不知道如何了,就算他能咬牙活下去,也会一辈子坐轮椅,大少爷还是大老爷的儿子,或许会帮大少爷争夺爵位,等爵位到手之后,大少爷没有了利用价值,会兔子狗烹,鸟尽弓藏。 这一夜,父子三人商议到很晚。 楚墨尘没有回沉香轩,他们就在书房睡的。 明妧白天睡饱了,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也不知何时才睡过去。 第二天醒来,楚墨尘正揪着她一缕秀发置于鼻尖轻嗅,淡淡的幽兰香,极是好闻。 明妧见了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刻钟前,”楚墨尘回道,又补了一句,“我昨晚睡的很好。” 眼底流露出淡淡光芒,明妧懂他弦外之音,软玉温香抱满怀,却只能看不能吃,对他来说太过煎熬。 在沉香轩还好,在行宫里,都不好大晚上的出来冲凉水澡,硬憋着。 明妧装听不懂道,“你们父子兄弟抵足而眠,当然睡得好了。” 楚墨尘狠狠的揪了下明妧的鼻子,道,“我把世子之位还给大哥,大哥不要。” 明妧对世子之位没那么在乎,对所谓的兵权,她也没什么感觉,她要的不多,在这皇权至上的古代,只要有自保的能力就成了,我不欺人,也不容人欺负我。 “不要让一个世子之位影响了你们兄弟之间的感觉就成了,”明妧道。 楚墨枫为人不错,多一个这样的大哥是好事。 楚墨尘放心道,“大哥在长房的时候,拼命救我,父王也不避讳他,把手中最大的产业给他看,我和大哥之间没有隔阂。” 明妧挑眉,“王府还有最大的产业?” 楚墨尘失笑,“怎么就没有,父王又不贪墨,也不收受贿赂,没有产业,如何维系这一家子的奢侈用度?” 这话倒是真的,明妧好奇道,“什么产业?” 楚墨尘捏她的脸,“你早猜出来了。” 明妧眼睛睁圆两分,干净澄澈的眸底闪过一丝讶异,不敢置信道,“我猜出来了?” 楚墨尘宠溺的点点头。 明妧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开玩笑的吧,你们镇南王府的产业,我怎么猜的出来,之前父王花二十万两给你娶我冲喜,他们都好奇父王的钱是从哪里来的,他们在镇南王府待了大半辈子都不知道,我能知道?” 楚墨尘妖冶凤眸里闪着细碎光芒,“他们都不及你聪慧。” “别给戴高帽子,”明妧推了楚墨尘一把,不过嘴上这么说,心底还是很受用。 楚墨尘握着明妧的手,明妧的手纤长柔软,不像他因为练武有老茧,用指腹轻抚,比绸缎还要滑腻几分,叫他爱不释手,也更让他心猿意马,不知道将怀中人儿整个人吞进腹中是什么感觉。 他笑道,“老夫人三十几年前的阴谋,长房二十年前偷梁换柱,都被你挖出来了,当然你更聪明,能娶到你,谁不说我是上辈子烧了高香?” 何其有幸,能拥有她。 明妧手不老实的在他跟前画圈圈,画的楚墨尘拿眼睛瞪她,明妧脸上是牲畜无害的笑,“你这么高看我,那我可得好好猜猜了。” 第604章 看重 说好好猜,但这么没头没脑没提醒,想猜出来谈何容易。 不过这会儿时辰还早,明妧也不用急着去给王妃请安,她有的是时间猜。 明妧脑袋转的飞快,楚墨尘就那么看着她,他从未见过哪一双眼睛能和她的比,干净、澄澈,不染纤尘,哪怕只是看着,权势富贵都不及她眼底流露的一抹淡笑。 “好难猜,”明妧抱怨道。 楚墨尘温柔的笑着,“如今王府最挣钱的产业是什么?” 明妧看了他一眼,“应该是珍珠膏吧。” 刚说完,明妧眼珠睁圆,“你是指那些丑珍珠?” 楚墨尘嘴角扯了下,“把丑字去掉。” 明妧白了他一眼,“我就是去掉,那些也还是丑珍珠,奇丑无比。” 那些丑珍珠,要不是她变废为宝,化腐朽为神奇,将它们研磨成粉,调制成珍珠膏,压根就不值几个钱,怎么可能成为镇南王府最挣钱的产业呢? 明妧叫它们丑珍珠,楚墨尘无法反驳,他没说话,明妧渐渐的转过弯来了,“你家真的是养珍珠的?” 什么叫你家?这话生分的叫人不快,楚墨尘望着明妧,纠正道,“镇南王府也是你家。” 没见过这么咬文嚼字的,那些产业是镇南王府的,但不是她的好么,明妧心中腹诽。 不过要那十箱子珍珠都圆润光滑,确实值不少钱,就算养珍珠,不可能全部养的那么丑。 楚墨尘坐正了几分道,“父王此次离京,一来是追查丢失的税银,二来就是带我去看镇南王府的产业。” 楚墨尘说王爷不避讳楚墨枫,指的就是这件事。 那时候的王爷和他都不知道楚墨枫是王爷的亲生儿子,是他的嫡亲兄长,只当楚墨枫是大老爷亲生的。 因为信任他,所以一并带去了山庄,亲眼看到那些珍珠。 两兄弟的震撼不言而喻,他们从来不知道珍珠可以自己养,一般的珍珠都是从深海里采出来的,每年不知道多少人因为采珍珠而丧命。 明妧笑道,“我知道可以养珍珠,但王府养的珍珠怎么那么的……丑?” 楚墨尘叹息一声,望着她道,“我正想问你这事呢。” “问我?”明妧修长的睫毛轻颤,“问我什么?” 楚墨尘便道,“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这几年王府养的珍珠几乎找不到圆润的,若不是你把那些丑珍珠调制成珍珠膏,山庄已经入不敷出了。” 那些丑珍珠卖不出去,王爷又找不到让珍珠变的圆润的办法,山庄了几百人又不能不管,更不能让那些牡蛎自生自灭,就这么一直拖着…… 那回暗卫送丑珍珠来,明妧看到一箱子珍珠,发出感慨,怀疑镇南王府是养珍珠的。 当时暗卫就很诧异她为什么这么说,告诉王爷后,王爷就决定把明珠山庄交给楚墨尘了。 明妧知道怎么养珍珠最好,如果不能,山庄折腾坏了,王爷也不会怪他们,反正在他手里,山庄几乎是不可能再挣钱了。 鼎盛时期,明珠山庄每年能给镇南王府带来几十万两的收入,如今沦落到赔钱,令人唏嘘。 明妧想了想道,“据我所知,影响珍珠生长的方面有很多,比如酸碱度、无机盐、钙以及饲料。” 除了饲料,楚墨尘听懂了之外,其他的是一头雾水。 明妧是半桶水乱晃,然而她晃起来的时候,楚墨尘觉得她懂的太多,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 明妧脸不红气不喘,毫不心虚道,“我调制珍珠膏,能对珍珠不了解吗?这世上最好的珍珠是海水珍珠,鲜丽圆润,晶莹夺目,只是海水珍珠量少,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这个话题不好,明妧果断岔开,道,“你和父王离京的时候,我和沈家做了笔生意,沈家从我这里买珍珠膏,卖到京都之外的地方,需求很大,我和沈家约定用粮食交易的。” “什么?”楚墨尘声音拔高两分。 明妧望着他,“是我擅作主张了吗?” 虽然这么说,明妧一点都不怕,珍珠膏的生意她能全权做主,有意见也得给她憋着,就是这么霸道。 她是要了粮食,但如果王爷不要的话,她就把粮食卖掉,比市面上便宜一点,不愁卖不出去。 楚墨尘手握着她肩膀,妖冶凤眸里泻出流光来,“父王正愁国库里的粮草只能撑几个月,想着边关断粮时,能不能找沈家借几十万担粮草应急,父王还想着朝堂没多少信誉,王府作保。” 没想到他还没找卫明城商议,明妧就送给他这么大一惊喜。 明妧皱着眉头拍楚墨尘的手道,“握疼我了。” 楚墨尘忙把手松开,明妧揉着肩膀道,“这事是我出面和沈家谈的,但具体是我大哥在办,你要想知道细节,只能去问我大哥了。” “我原本就打算去见他,”楚墨尘道。 这时候,门吱嘎一声推开,喜儿和雪雁端着铜盆进来伺候明妧起床。 明妧有些困乏,但又睡不着,便打算先起来,等实在困了就再补一觉。 吃完了早饭后,楚墨尘就出门了,是去军营还是去找卫明城,明妧没问,带着喜儿去蘅芜院给王妃请安。 王妃在花园内给花浇水,心情极好,明妧见到道,“母妃修剪过的花总是格外的漂亮了。” 王妃嗔了明妧一眼,“嘴甜的跟抹了蜜一般。” “明妧说的是实话,”明妧道。 那边,一丫鬟跑过来道,“王妃,有好事呢。” 王妃望着丫鬟道,“什么好事?” 小丫鬟巴拉巴拉倒豆子,“刚刚宫里的公公派人来送信,说是早朝上,世子爷送了封奏折给皇上,求皇上把世子之位还给大少爷,皇上夸大少爷兄友弟恭,百官都赞同世子爷此举,但皇上说不换世子。” 歇了口气,小丫鬟又道,“那些大臣说对大少爷不公平,皇上笑说大少爷是老国公生前最看重的长子嫡孙,对他的看重还要胜过王爷,皇上相信大少爷能凭着自己的本事封侯拜将,将来一门两王,不分高低,也未尝不可。” 一门两王。 镇南王府是异姓王,是将军王。 这样的府邸出两个王,可以说是绝无仅有了,这是皇上对镇南王府的信任,对楚墨枫的看重。 当然,承诺是一回事,兑现承诺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楚墨枫的军功要足够大,皇上才会封他为王。 不过明妧相信楚墨枫会凭战功封王,和楚墨尘一起摘下“一门两王”的荣耀。 第605章 动手 明妧陪王妃说了会儿话,就退下了。 虽然她歇够了,但王妃总觉得她很累,明妧也很无奈,从蘅芜院出来,在花园里逛了一圈,准备回沉香轩。 走到拂云轩前,和萧琅嬛不期而遇。 有几天没见到她了,人消瘦了一圈,脸色憔悴,但看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带着恨意,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萧琅嬛恨她,明妧理解,如果不是她,楚墨洐现在还能和楚墨尘争夺世子之位,占着嫡长子的身份,希望还是很大的,现在楚墨枫回到王爷王妃膝下,都不用他争夺,楚墨尘就主动把世子之位还给他。 要是当初楚墨尘也是这么兄友弟恭,还有这么多事吗? 没有没有啊。 要是皇上也说一句“一门两王”,楚墨洐估计也不会争的这么激烈,当然不排除人家觉得王爷手里的兵权都应该归他这个嫡长子所有,不愿意和楚墨尘平分也未可知。 明妧看见了萧琅嬛,大家互看不顺眼,不如就当没看见,明妧迈步往前。 萧琅嬛转着手指上的戒指,眸底流露一抹杀意。 她左右看看,确定没人在,她手上的戒指一动。 一只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短针朝明妧射去。 明妧只感觉到肩膀一疼,仿佛被蜜蜂蜇了一下,不过疼了一下后,就没什么感觉了。 她碰了下后背,就迈步回了沉香轩。 萧琅嬛松了一口气,又觉得痛快至极,她到底还是太胆小,她要早动手,哪还有这么多事? 不过现在动手也不晚! 妄想抢她的位置做世子妃,那是痴人说梦! 她能悄无声息的干掉她,就能除掉楚墨枫和楚墨尘! 连着几天陪楚墨洐给大太太守灵,萧琅嬛有些乏了,所以多睡了会儿,到现在才去。 等过两天,大太太下葬了,就没那么累了。 只是明妧一会儿碰一下肩膀,一会儿碰一下,萧琅嬛有些心慌,她把手中戒指拔了下来,从桥上过的时候,把戒指扔湖里去了。 扔完了后,萧琅嬛四下望望,确定没人察觉,方才走远。 远处一小丫鬟看见了,不过一棵大树遮挡了萧琅嬛的视线没有发现她。 小丫鬟一脸狐疑,三少奶奶是把什么东西扔湖里去了? 明妧第五次碰肩膀,喜儿忍不住道,“世子妃,你肩膀怎么了?” “隐隐作疼,”明妧道。 不止疼,是越来越疼,而且莫名的心慌,她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从脉象看,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回了屋后,明妧把衣服脱下一点,露出肩膀,喜儿看后道,“有一个小红点,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咬了?” 明妧动了动,好像又没有那么疼了,时疼时不疼的,难道真被什么东西给咬了? 可她不知道什么东西咬人是这样的症状啊。 抹点药膏,明妧便把这事从脑海中甩开,闲来没事,她拿了本书翻看打发时间。 镇南王府前,楚墨尘骑马回来,刚进屋,那边楚墨枫从书房出来,见了他道,“昨晚说好的,你怎么还往宫里递奏折了?” “奏折是在行宫里写好的,回来之前就送走了,”楚墨尘道。 他是真心把世子之位让给楚墨枫的,就算说了,楚墨枫表示不要,楚墨尘也没想过把奏折追回来。 只是没想到皇上会说“一门两王”的话,实在叫他吃惊。 这个决定皇上想了一夜。 其实皇上和王爷想的不谋而合,王爷的意思也是将来他手里的兵权一分为二,一个人管那么多将士实在太累,他是过来人,希望儿子建功立业,又不希望他们活的太累。 也不想一个儿子屈居另一个儿子之下。 身为将军,如果明知道自己的战略是对的,却不被接纳,看着将士们无辜送命,那时候真的会起取而代之的念头。 不论是谁动了这个念头,兄弟相争,必定是别人得利。 王爷希望他们能兄友弟恭,一起守卫大景朝。 楚墨尘笑道,“咱们就遵照皇上的安排,也不用你推我让了。” 楚墨枫点点头。 楚墨尘问道,“父王在书房?” “在,”楚墨枫言简意赅。 “走,去书房。” 两人去了书房后,楚墨尘把明妧向沈家买粮草的事禀告王爷知道,“我已经去找卫明城确认过了,几十万担粮食不成问题,如果需要的更多,也能凑到。” 沈家富可敌国,这话可不是盖的,粮食在沈家是很大一笔产业,不说州郡,就是镇子上,几乎都有沈家的米铺。 楚墨尘带回来的消息,对王爷来说实在太重要了,他道,“这一仗又多了两成胜算。” 商议完粮草的事,楚墨尘又说起明珠山庄,把明妧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王爷。 王爷派人去山庄查,看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如果查不出来,就让楚墨尘带明妧走一趟,只是北越容王世子还未离京,王爷担心再生意外,明妧暂时还不能走。 出了书房后,楚墨尘就回沉香轩了,然后,他就看到了让他差点魂飞魄散的一幕。 他刚走到屏风处,就见明妧手碰自己的肩膀,他手刚碰到珠帘,明妧一口血吐了出来,人晕倒在小榻上。 这一幕,把楚墨尘脸上所有的血色都吓没了,心仿佛一瞬间就空了。 喜儿和雪雁吓的直叫,楚墨尘快步走过来道,“快请太医!” 雪雁跑出去叫人请太医,楚墨尘问喜儿道,“怎么回事,世子妃怎么会吐血?” 喜儿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啊,世子妃肩膀一直疼,然后就吐血了。” 肩膀? 楚墨尘扒拉下明妧的衣服,只见到肩膀一红点,很浅,都快看不见了。 明妧唇瓣发紫,昏迷不醒,一看就是中毒了。 楚墨尘不敢想象,是什么毒能让她吐血昏迷,太医们救不了的他和容王世子,还有卫明城他们都是她救的,她晕倒,谁能救她? “快,把解毒丸拿来!”楚墨尘反应过来道。 指望太医们来,还不如指望她自己。 喜儿回过神来,连忙往后院跑。 她把几种解毒丸都取了来,也不知道哪种解毒丸管用,楚墨尘一样给明妧塞了一颗。 因为担心,因为害怕失去她,他拿药丸的手都在颤抖。 喜儿眼泪擦了一层又起一层,手背上全是眼泪。 第606章 清白 世子妃吐血晕倒的消息一阵风传开。 王妃急匆匆赶来,道,“好端端的明妧怎么会吐血晕倒?” 楚墨尘摇头,眼眶赤红,“还不知道什么晕倒导致的,丫鬟说世子妃肩膀疼了下,具体原因还得等太医来查。” 不止王妃来了,本来打算去军营的王爷和楚墨枫也来了。 看着明妧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唇瓣发紫的模样,王爷的脸也拉的很长。 王府好不容易清净了,世子妃却倒了,她接连立功,而且功劳之大,王爷都不知道如何赏赐她,若不是有世子妃在,如今的镇南王府还不知道是怎样的乌烟瘴气。 小厮进宫传太医,太医都吓着了。 如今的镇南王府主子不多,但个顶个都是重要的,这么急的请太医,绝非小事啊。 太医多问了一句,知道是明妧吐血晕倒,太医院上下震惊,不敢置信。 一般只有一位太医出诊,这一回破天荒的赵院正带了两太医匆匆赶来镇南王府。 “赵院正,你快给世子妃看看,”王妃急道。 赵院正也顾不得给王爷王妃见礼了,坐下给明妧把脉,好半天才收手。 赵院正来的时候神情就凝重,这会儿又凝重了几分。 “世子妃中的是剧毒,这会儿还活着,是不是吃了什么药?”赵院正道。 楚墨尘点头道,“她自己调制的解毒丸,我给她塞了好几颗进去,能不能解毒?” 赵院正摇头道,“我没法替世子妃解毒,我能做的,是让世子妃醒过来,看她有没有办法。” 整个太医院的太医加起来医术也不及明妧高,赵院正没有办法解毒,不代表明妧没有。 但看见明妧昏迷不醒的样子,赵院正是真的没什么把握。 喜儿道,“世子妃之前给自己把脉过,没有问题,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吐血了。” 赵院正想了想道,“那世子妃吃过什么没有?” 喜儿还是摇头,哭道,“世子妃就喝了一盏茶,吃了两块糕点,茶水是雪雁倒的,不会有问题,糕点我也吃了,但我没事。” “肩膀,”雪雁提醒道。 喜儿连连道,“之前世子妃说肩膀疼,还有小红点,不知道中毒和肩膀有没有关系?” 雪雁帮忙把明妧扶起来,把肩膀扒下来一点给赵院正看。 小红点比之前看又消了一点,但还在。 赵院正摇头,他不确定是不是和这个小红疹有关,“有些毒无色无味,即便医术再高,也很难察觉,只有在毒发的时候才知道。” 王爷道,“先把世子妃救醒。” 赵院正拿出银针,给明妧扎上。 十几根银针扎下去,过了一刻钟,赵院正才把银针拔掉。 拔最后一根银针的时候,明妧身子一动,她一口血吐了出来。 她皮肤白皙,暗红色的血格外明显,喜儿拿大迎枕给她垫着。 明妧脑袋昏沉沉的,那双澄澈的眸子仿佛蒙了一层寒霜,她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晕过去。 她拿银针给自己扎上,让自己坚持的更久一点儿。 她念药方,赵院正记下,刚念完,明妧就晕了过去。 不过明妧昏迷之前说,“找萧……萧……。 话还没说完,明妧就晕倒了。 “世子妃这是要找谁?”王妃问道。 “姓萧的?”赵院正拧眉,“会不会是教世子妃医术的人?” 赵院正望着楚墨尘,楚墨尘望着喜儿和雪雁。 两丫鬟摇头,“没人教世子妃医术。” 这怎么可能呢! 没人教医术,世子妃的医术这么高超可能吗? 喜儿道,“是真的,当初世子妃被人害的坠崖,醒来后人失忆了,但却会了医术,我们贴身伺候世子妃的,可以保证世子妃没有跟任何人学过医术。” 这几个丫鬟对明妧的忠心,楚墨尘知道,明妧昏迷不醒,她们不会隐瞒她。 “但姓萧的……。” 喜儿想起什么望着楚墨尘道,“会不会是三少奶奶?” 王妃蹙眉,“萧琅嬛?世子妃怎么找她?” 喜儿道,“世子妃肩膀疼的时候,除了奴婢,就只有三少奶奶和她的丫鬟在身边,就隔了一丈的距离。” 王爷脸色冰凉道,“派人去找三少奶奶来。” 小厮去找萧琅嬛的时候,她正跪在地上烧纸钱,道,“我忙着,没空去。” “是王爷让三少奶奶回去的,”小厮道。 “回去做什么?”萧琅嬛问道。 “世子妃吐血晕倒了。” 萧琅嬛手中的纸钱一直,没人注意到她眼底划过的得逞笑意。 只是笑容很快僵硬在脸上,王爷为什么找她去,吐血晕倒不应该找太医吗? 再推诿不去,反倒显得自己心虚,萧琅嬛站起身来,把头上的白布摘下来。 她往沉香轩走,暗处一小丫鬟看见她,眉头扭了扭。 世子妃和三少奶奶素来不对付,她晕倒,找三少奶奶做什么? 远处,一丫鬟喊道,“快来人啊!” 小丫鬟跑过去,问道,“怎么了?” 她跑到桥边,就看到河里飘着不少的死鱼。 “莫名其妙的鱼死了,这不是好兆头啊,”丫鬟不安道。 世子妃吐血晕倒,现在鱼死了,会不会意味着世子妃也要死了? 小丫鬟手搭在桥上,看着河里的死鱼,她想起了一件事。 她转身朝沉香轩跑去。 屋内。 萧琅嬛打了帘子走进去,看了眼床榻,才望着王爷道,“父王找琅嬛来可是有事?” 这一声父王喊的很无力。 萧琅嬛嫁了镇南王府两位少爷,都不是王爷王妃亲生的。 王爷盯着她,萧琅嬛脸色沉稳,没有丝毫的心虚,王爷问道,“世子妃吐血是不是与你有关?” 萧琅嬛脸色一变,“父王母妃不喜欢琅嬛,偏袒世子妃,但也不能这么污蔑琅嬛!” 外面,定北侯还有苏氏一记卫明城和卫明蕙都来了。 人进屋,宽敞的内屋就显得拥挤了。 萧琅嬛红着眼眶道,“是谁污蔑我的,不给我个解释,我今儿就死在这儿自证清白!” 没有人说话,明妧只来得及说一个萧字,她也是报药名的时候突然想起来的,可惜来不及说完,人就晕了过去。 苏氏坐在床边,哭的泣不成声。 卫明蕙眼眶通红,卫明城脸色绷紧。 这时候,珠帘外出现一小丫鬟,高声道,“我知道是谁毒害世子妃的!” 清脆声传开,所有人都望着她。 小丫鬟打了珠帘进屋,刚刚有勇气喊出来,这会儿反倒有点胆怯了。 这小丫鬟也是运气好,跟在定北侯他们来,守门丫鬟当她是定北侯府的丫鬟,没有拦她。 第607章 看见 她这一嗓子把所有人的眸光都抓了过来,小丫鬟揪着裙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只小声道,“我真的知道。” 喜儿往前走了几步道,“你知道是谁害我家世子妃?” 小丫鬟飞快的点头,“我看见了。” 她抬手指着萧琅嬛道,“是三少奶奶。” 萧琅嬛眸底闪过一抹冷芒,几乎要将丫鬟吞噬。 “进来说,”王爷道。 小丫鬟打了珠帘进来道,“我看到三少奶奶站在桥上扔东西,我不知道她扔的是什么,但桥下的鱼死了许多。” 萧琅嬛脸色惨白。 是她大意了! 戒指里的暗器有毒,而且是剧毒,她扔进水里,毒素散开,必定会毒死水里的鱼。 楚墨尘看萧琅嬛的眼神恨不得将她撕碎片,王爷道,“派人去桥下打捞。” 赵风往前走,小丫鬟带路。 水里有毒,但毒已经散开,那点毒,毒不死人了。 赵风从水里摸到一戒指,他不确定是不是萧琅嬛的东西,但围观的丫鬟道,“这是三少奶奶的。” 赵风从水里出来,带着戒指回沉香轩。 王爷看着那雕刻精美的戒指,仔细看能发现戒面能动,轻轻一转,一个细小的暗气便射出来。 正好射到博古架上,一只精致的雕花瓷瓶瞬间炸裂开,威力不小。 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萧琅嬛抵赖,刚刚她还怪王爷偏袒明妧,污蔑她,这会儿有丫鬟指证,又从她的戒指里射出了暗气。 明妧的肩膀就是这暗器造成的伤害! 王妃望着萧琅嬛,脸色前所未有的冷漠,“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萧琅嬛颓败的坐在地上,她叫道,“母妃,我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的?这杀人的暗器是能随便射出来的吗?!不要叫我母妃!我没有你这么心狠手辣,死不悔改的儿媳妇!”王妃失望透顶。 楚墨枫望着萧琅嬛,面色冷漠道,“把解药交出来。” “没有解药!”萧琅嬛咬牙道,眼泪从她脸上滑下,可惜没有任何人心疼她。 王爷望着楚墨枫道,“你带刑部衙差去包围东平王府,如果东平王不交出解药,直接入狱!” 楚墨枫领命,转身离开。 萧琅嬛扑过来拽住他的锦袍,道,“这事与我父王无关,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苏氏实在忍不住道,“你一条命连我女儿一根手指头都抵不上,你如何担的起?!” 要明妧有什么万一,就是要东平王府满门的命也难消她心头之恨。 定北侯握着苏氏的肩膀道,“妧儿吉人自有天相,她不会有事的。” 苏氏泣不成声,好不容易肃清了镇南王府那些有事没事找她茬的人,能过几天安生日子了,没想到会出事,镇南王府心疼萧琅嬛守寡,觉得愧对她,一再容忍,这就是容忍的结果! 王妃看苏氏的眼神带着愧疚,她催萧琅嬛交出解药,可是萧琅嬛一口咬定没有解药,最后王妃恼了,“给我拖出去打!” 王妃连丫鬟都极少杖责,今天她是真的生气了。 周妈妈红着眼眶,亲自把萧琅嬛拖出去,心疼明妧遭了罪,手狠狠的掐了萧琅嬛好几把,疼的萧琅嬛娇容扭曲。 摁在板凳上,板子打的结结实实的,疼的萧琅嬛鬼哭狼嚎。 二十大板下去,萧琅嬛直接晕了过去,又被水泼醒,这可不是普通的水,丫鬟去小厨房拿了盐来,倒进水桶里,融化的盐水泼在伤口上,萧琅嬛直接疼醒了过来。 明妧待这些丫鬟素来宽厚,从不苛责她们,被这个蛇心毒妇害的吐血晕倒,要是世子妃有什么万一,将来沉香轩还不知道会如何,跟个善良的主子是她们的福气。 以前就一再的陷害算计世子妃,世子妃一再容忍她,她不知反省,还要世子妃的命。 萧琅嬛趴在凳子上,疼的脑门上冷汗直往外涌。 再说楚墨枫带人去包围东平王府,卫明城与他一起去的。 两人去刑部找人,看到他们来,刑部尚书都吓了一跳,如今满朝文武中,最炙手可热的就是楚墨尘、楚墨枫和卫明城了。 尤其是楚墨尘,他娶了明妧,把镇南王府和定北侯还有苏家都牵到了一起,这三家要是联合出拳,就是皇上也得去掉半条命,何况是其他人? 明妧中毒吐血晕倒的事已经传开了,知道他们要去包围东平王府,刑部尚书就猜到和萧琅嬛有关。 刑部衙差出动了一半,把东平王府包围的水泄不通,卫明城和楚墨枫走进去,东平王府下人阻拦,两人一人一脚,把小厮踹飞,砸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东平王和东平王妃知道东平王府被包围了后匆匆赶过来道,“这是做什么?!” 楚墨枫面无表情,知道他是王爷的亲生儿子后,这神情也像了王爷五分,以前是顾及大老爷没人敢说,他道,“萧琅嬛手上的戒指是东平王给她的吧。” 东平王脸色一变,道,“什么戒指?” 卫明城看了他一眼,既然变脸,说明知道,现在又否认,看来是猜出来发生了什么事,打算舍弃萧琅嬛这个女儿,保住东平王府了。 “教出解药,或许还能保住东平王府一干人等的性命,死扛着,东平王该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卫明城声音冷戾。 东平王妃心急如焚,“琅嬛她到底出什么事了?” 卫明城没说话,楚墨枫道,“萧琅嬛毒杀世子妃,罪证确凿,我奉父王、之命将东平王府一干人等入狱。” “东平王可以否认不认得那接旨,我相信东平王府有人认得,来人,把他们带走!”楚墨枫的声音仿佛从雪山飘来。 东平王和东平王妃的身子都凉了半截,心底被恐惧笼罩,一颗心仿佛被藤蔓绞着,有些喘不过气来。 女儿糊涂啊! 该毒杀的时候优柔寡断,如今大势已去,她却铤而走险,如今自己遭殃,还连累东平王府。 东平王妃望着东平王,她知道救不了女儿的命了,可东平王府这么多人是无辜的啊。 东平王脸色苍白,因为他知道,哪怕他现在交出解药,也绝没有好下场了,那暗器没入体内,是取不出来的。 第608章 厚爱 东平王和东平王妃都入了狱,东平王世子不在,东平王世子妃回了娘家北鼎侯府。 东平王府被刑部衙差包围后,北鼎侯府得知了消息,就做了一个大胆决定。 让东平王世子妃和东平王世子断绝关系,当初东平王世子是用了手段英雄救美抱得美人归的,为的是救萧琅嬛,这事有不少人知道内情。 其他人不知道没关系,镇南王府知道就够了,毕竟要东平王府上下命的是王爷。 东平王世子妃没有害过人,甚至她自己就是受害人,北鼎侯府大姑娘是死在镇南王府的,当初因为东平王世子妃嫁进了东平王府,没法要萧琅嬛一命抵一命,最后只死了一个丫鬟,这事就算了了。 这口气,北鼎侯府一直未消,只是不得不隐忍。 刑部的衙差去北鼎侯府抓人,被北鼎侯打发了,道,“这事我会和镇南王去说。” 衙差也不敢硬抢人,他们虽然是奉命行事,却不是什么人都敢抓的,尤其北鼎侯和刑部尚书的关系还不错,前段时间还一起喝酒来着。 衙差便道,“那世子妃可知道东平王世子在何处?” 东平王世子妃冷冷道,“去花楼找吧。” 衙差有点心疼东平王世子妃了,东平王世子柳宿花眠,待世子妃不好,却要因为东平王府入狱,真是倒霉啊。 衙差在找了几家花楼,才找到东平王世子。 可怜花楼老鸨吓个半死,带着衙差去敲门的时候,东平王世子正和美人在奋战…… 出了东平王世子妃,东平王府一家在刑部大牢里团聚,楚墨枫和卫明城看着刑部尚书审问东平王。 几十板子打下去,东平王咬紧牙关不松口,不能说,一旦说了,东平王府就完了。 牺牲萧琅嬛一人,保全东平王府,才是明智之举。 东平王最后悔的就是以前太纵容萧琅嬛了,一再的受她牵连,祸及满门。 可他再嘴硬,也没有刑部大牢的刑具硬,他扛得住,东平王妃可扛不住,何况东平王妃还舍不得东平王世子挨打。 几十板子打在东平王世子身上,东平王妃心如刀割,最后板子打她的时候,她就扛不住招了。 “招,我招,”东平王妃哭道。 “没有做过的事,我们不能招!”东平王忍着额头上的汗,咬牙道。 刑部尚书冷笑道,“东平王觉得事到如今,是你忍着就能逃过去的吗?镇南王世子妃解过瘟疫,救过北越容王世子,于朝廷有功,毒杀她,等同毒杀朝堂要员,这罪名有多重,东平王不会不清楚吧?!” 狱卒抬起板子,狠狠的打上去,几板子后,东平王晕了过去,被狱卒用盐水泼醒。 那歇斯底里的叫声,东平王妃哭肿了眼睛,道,“我招,我招,这事我家王爷不知道,琅嬛的戒指是我偷偷给她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解药呢?!”卫明城急道。 “没有解药,”东平王妃道。 把所有罪名都揽在自己身上,却不交出解药,这是要拉着明妧给她陪葬。 交不交出解药,她都要死,东平王府都完了,却不想留一丝活路给明妧。 卫明城从未见过一家如此蛇蝎心肠的,当初明妧出嫁,萧琅嬛是受益人,不知感恩,却处处要置她于死地。 不过东平王和东平王妃再嘴硬,可衙差搜查的本事不是盖的,什么暗格都给你搜了出来,搜出来不少瓶瓶罐罐,一股脑的都送到镇南王府了。 赵院正亲自检查那些药,只是他能分辨哪些是毒药,那些是解药。 但解明妧毒的,他不确定。 三种药,不知道那种是。 不过好在明妧喝了自己开的药方,半个时辰后,缓过劲来,人醒过来了。 赵院正把药拿给她看,明妧摇头道,“都不是。” 拂云轩找过了,也没有解药。 楚墨尘道,“长房派人去找过没有?” 如果有解药,不在东平王府,就一定在萧琅嬛手中。 丫鬟和暗卫跑去长房找,不是王府的长房,而是长房新的府邸,萧琅嬛住持大太太的丧事,一整天都待在那里,想藏点东西易如反掌。 丫鬟去翻了一通,什么也没有找到。 赵风失望透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赵成问小厮,萧琅嬛今天都到过什么地方,做过什么事。 只要是萧琅嬛到的地方,都仔细检查过,一无所获。 最后一件事引起了赵风的怀疑,那就是萧琅嬛让人开棺过,放过东西进去。 “快把棺材打开!”赵风道。 楚墨洐不同意,但是没有他说话的份,暗卫拦下他,两小厮把棺材开了,里面果真有一个药瓶。 暗卫带着那药瓶回了王府,把药丸递给明妧。 看到解药,明妧眼睛都湿润了,她坚持不了一会儿了,再没有解药,她就真的魂归九天了。 把药丸塞嘴里,又喝了半盏茶,咽下药丸的时候,后背疼痛难忍。 赵院正道,“找到解药了,但暗器没入世子妃体内,得想办法取出来,否则……。” 否则也不过是多活几日。 “把暗器拿给我看看,”明妧艰难道。 她现在说话肩膀都隐隐作疼。 她要是能侥幸不死,她一定要萧琅嬛和东平王府众人生不如死。 喜儿端着托盘过来,托盘里有个小白瓷盘,拿短针格外的明显。 明妧看的不是很清楚,问道,“是铁的吗?” “是铁的,”楚墨尘道。 明妧笑哭了,老天爷还是厚待她的,“用磁石试试。” 赵院正身子一怔,磁石…… 他怎么就没想到用磁石把短针吸出来?! 镇南王府里就有磁石,是检查首饰有没有被人用铁蒙混过关的。 楚总管亲自把磁石送来,很大一块。 明妧背对着众人,肩膀露在外面,楚墨尘拿着磁石。 一靠近明妧,她就疼的满头大汗,她抓起被子紧紧的咬着。 楚墨尘心如刀割,苏氏眼泪都快流干了。 “忍一会儿就好了,”楚墨尘安慰道。 他拿着磁石靠近,离的越近明妧的反应就越大,不过好在磁石够强,把短针吸了出来。 射进去和吸出来的不是一个位置,而且短针的前端像箭头,会勾着肉,被吸出来的过程有多痛可想而知。 短针一吸出来,明妧就倒下了。 第609章 阴谋 虽然人倒下了,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提到嗓子眼的心落回腹中,服了解毒,暗器也取了出来,只要修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赵院正给明妧把脉,道,“脉搏比之前平稳了许多,只要一个时辰,世子妃就会醒过来。” 暗器射入体内只有一个小红点,但取出来流了不少的血,赵院正帮明妧包扎伤口。 明妧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但唇瓣的紫色渐渐恢复红润。 苏氏守在床边,定北侯朝她摇头,苏氏擦着眼泪出去了。 王妃他们也都离开,只余下楚墨尘陪着明妧。 窗外的天灰蒙蒙的,回廊上,丫鬟在点灯。 定北侯看着苏氏道,“时辰太晚了,先回府吧。” “我不放心妧儿,”苏氏想看到明妧醒过来再回去。 定北侯道,“妧儿不会有事的,明天我再陪你来看她。” 他看的出来,镇南王世子不比他们关心明妧少,他和他们一样害怕失去明妧,还有王爷和王妃,他们都很疼爱明妧。 王妃见苏氏眼眶都哭肿了,她道,“要不你们在王府住一晚?” 苏氏有这心思,但是定北侯回绝了,道,“得知明妧出事,老夫人就担心不已,若是我们在王府过夜,她怕是一夜难安。” 提到老夫人,苏氏便没再坚持了,和定北侯告辞,王妃送他们到王府门口。” 这一天过的人提心吊胆,便是这会儿心也只松了一半。 楚墨尘在床边守了一个时辰,将明妧一只手捂出汗来,他不愿意松手,只有这样握着,他才能心安。 喜儿和雪雁,还有周妈妈就盯着沙漏,到一个时辰就跑进屋,见明妧还没醒,就开始着急了。 好在赵院正人没走,周妈妈问他,“我家世子妃怎么还没醒?” 赵院正道,“快了,别急。” 他没法把时间拿捏的那么精准,提前或者推辞一会儿都是正常的,他道,“我可以保证,世子妃没有性命之忧。” 赵院正这话说了好多遍了,但是没亲眼看到明妧醒,始终叫人不放心。 不过一刻钟后,明妧就醒来了,看到楚墨尘脸上的喜悦,眼底流泻出的温柔和害怕,她心底软绵绵的。 她身子一动,肩膀一阵揪疼,明妧倒吸了一口凉气。 “慢点,”楚墨尘道。 他把明妧扶起来,拿了大迎枕给她靠着,喜儿已经端了茶来道,“世子妃,喝茶。” 喜儿的声音有些沙哑,之前明妧吐血晕倒,太医束手无策的时候,她们几个丫鬟躲在暗处不知道哭的多伤心,这会儿眼睛都还没消肿。 明妧也有些渴了,她喝了一盏茶,喜儿又给她添了半盏。 把茶盏放下后,喜儿和雪雁便都退下了。 明妧望着楚墨尘道,“别一直看着我啊。” 楚墨尘不放心道,“真的没事了?” “服了解药,暗器也取出来了,我没事了,”明妧道。 说完,她道,“萧琅嬛呢?” 听到这三个字,楚墨尘脸色冰冷道,“提她做什么?” 明妧能不提她吗? 拜萧琅嬛所赐,她差点没命,也是她大意了,肩膀突然疼,她就该起警惕心,只是虽然心慌,却没有中毒迹象,错失了救自己的良机。 万幸的是毒有解药,不然她就真的一命呜呼了。 明妧是不知道萧琅嬛把那解药扔进了大太太的棺材里,虽然有药瓶装着,可那种感觉叫她很不舒服。 楚墨尘见明妧眼底寒芒点点,他道,“你怎么怀疑到她的?” 明妧望着楚墨尘,她道,“你还记得沐嫣吗?” 楚墨尘眉头一皱,沐嫣是镇南王府表姑娘,虽然人死了,但也没有死多久,又怎么可能这么快把人给忘了。 明妧就知道他还记得,她继续道,“沐嫣当时是死在一只金簪上,金簪里有剧毒,也是杀人于无形,当时我就怀疑沐嫣的死和萧琅嬛有关。” 只是当时萧琅嬛被罚跪佛堂,金簪是老夫人送去的,抓不住她的把柄,但这件事明妧还记得,沐嫣一死,就没有人在和萧琅嬛争楚墨洐了,她是最直接的受益人。 东平王府心狠手辣,萧琅嬛手里沾了那么多鲜血,又怎么会让沐嫣好过。 只是没有证据,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昨天报要命的时候,明妧突然想起了这件事,要是找不到杀人凶手,她就和沐嫣一样的下场了。 顺藤摸瓜,就想到了萧琅嬛,只是那时候的她已经浑身无力,名字还没说完,人就晕了过去。 楚墨尘没见过这么心狠手辣的女人,不对,老夫人比她更狠,为了权势地位,连自己的胞姐都下的去手,心如蛇蝎。 “她杀你是罪证确凿,没有人会姑息她,”楚墨尘道。 周妈妈端了燕窝粥进屋,楚墨尘捧过碗,一勺一勺的喂明妧吃。 明妧刚醒来,身体还很虚弱,吃了燕窝粥没一会儿,人就乏了。 楚墨尘扶她歇下,这一夜,他是在小榻上睡的。 第二天,议政殿上,百官都在议论萧琅嬛毒杀明妧一事。 晋王和成国公觉得出嫁之女,不应该牵连到娘家,毕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件事只是镇南王府的家务事,把东平王府牵扯进来不应该。 这一回,连苏老太爷都看不过眼了,道,“若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明妧出嫁之后,东平王府要萧琅嬛和明妧一样待遇,许她再嫁人?!她害死北鼎侯府大姑娘,为了保住她,东平王世子故意英雄救美,若不是东平王府在背后撑腰,萧琅嬛的恶心早已经昭告天下,又拿来的机会一再算计明妧?!” “萧琅嬛使用的暗器就是东平王府给的!难道东平王和东平王妃不知道那暗器是伤人之用吗?!”苏老太爷气的额头青筋暴起。 晋王和成国公哑然,没法再替东平王府辩驳。 皇上对东平王府本就没有什么好感,如今更是厌恶至极,皇上道,“贬东平王为庶民,流放千里。” 萧琅嬛肯定是死罪难逃了,皇上让她和老夫人还有沐老夫人一起被斩首。 争议最大的还是东平王世子妃,北鼎侯跪下来求皇上赐她和东平王世子和离。 刑部尚书道,“皇上,臣昨夜审问东平王府,确定东平王世子妃出嫁乃是一场阴谋。” 第610章 池鱼 从知道北鼎侯府大姑娘是怎么死的后,大家就猜到北鼎侯府三姑娘被东平王世子所救是一场阴谋。 可人都嫁了,也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将错就错了,再者以当时的东王府身份,也不委屈北鼎侯府的姑娘,只是觉得窝囊憋屈。 如今提起旧事,不得不叫人心疼她一个姑娘家可怜,成了东平王府棋盘上的一颗旗子。 东平王世子是在花楼被抓的,这事被传的沸沸扬扬,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尤其英雄救美本是叫人津津乐道的美事,却被人利用,就应该拨乱反正。 纵然一辈子不再嫁人,常伴青灯古佛也好过被东平王府牵累,何况东平王的女儿还曾经险些要了她的命,幸亏为镇南王世子妃所救。 而且当初东平王世子妃被算计的时候,还有穆王府清宜郡主做目击证人,朝堂之上,清宜郡主不在,但穆王爷在啊。 皇上不齿东平王府的所作所为,特准东平王世子妃和东平王世子和离,准许她另觅良婿。 皇上这一番话,北鼎侯是老泪纵横。 只是再嫁谈何容易,这世上有多少男子不在乎女子嫁过人的身份? 能不被东平王府牵连,流放边关,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明妧养伤之际,北鼎侯府还来人探望过,东平王世子妃……不,北鼎侯府姜三姑娘也在。 看着明妧脸色微白,姜三姑娘眼眶通红道,“你又救了我一回。” 自打知道东平王世子是算计她的,姜三姑娘对他就没有了任何好感,甚至连看他都觉得恶心,如今能逃离东平王府,对她来说犹如重生。 明妧朝她一笑,道,“东平王府被贬至边关,这辈子都没有再回京的可能了,那段不愉快的记忆把它忘了,将来该如何还如何,无需管他们看法。” 姜三姑娘没有明妧这么乐观,她道,“现在这样对我来说就很好了。” 明妧开导她,一不小心就说的离经叛道了些,比如女子也不用从一而终,郎既无情我便休,而不是在乎所为的流言蜚语就隐忍一辈子。 这世上女子不比男子差,并非依附男子才能生活,活在别人眼中太过痛苦,与其维持表明上的恩爱,不如彼此放开…… 姜三姑娘来探望明妧,楚墨尘便出去了。 暗卫听到明妧的话,传达给楚墨尘听,楚墨尘眉头拧成川字。 等姜三姑娘走后,他回内屋,站在床边看明妧的眼神带着审度,明妧还以为自己脸上有脏东西,问道,“我脸上有什么?” 楚墨尘望着她,声音莫名的有点飘,“我若是战死沙场,你不会改嫁吧?” 明妧看着他,不知道这厮是吃错了什么药,好端端问她这话,她道,“当然改嫁了。” 楚墨尘只觉得心都碎成好几瓣了,结果明妧一句话,一颗心又迅速的复合,“不想我改嫁,你就好好活着,不许比我先死。” 她这一口气喘的,差点要他半条命。 楚墨尘坐到床边,望着明妧道,“你劝姜三姑娘的话都是真心的?” 居然偷听她们说话,难怪会问她会不会改嫁了,明妧道,“不是真心的难道骗人家啊?” 楚墨尘嗓子一噎,难怪当初父王说给她二十万两,还许她再嫁,她高高兴兴的嫁了,原来在她眼里,嫁过人的身份真的不算什么,他心口有点憋闷,“你怎么会有那么多离经叛道的想法?” 明妧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她和他之间的代沟能从镇南王府排到边关去,越解释只会越乱,明妧干脆不解释了,努力把话题岔开。 嗯,借胳膊疼岔开话题不要太迅速,她肩膀一动,楚墨尘就道,“别乱动。” 明妧净白的脸上,一双澄澈如琉璃的眸子闪着无辜道,“坐太久了,不舒服。” “那我扶你下来走走,”楚墨尘道。 这时候,喜儿走进来道,“世子妃,北越容王世子来了。” 明妧微微一怔,楚墨尘蹙眉道,“他来做什么?” 喜儿忙回道,“听说是身体不适,太医们检查不出来病因,北越使臣不放心,想世子妃给他看看,只是世子妃出不了门,所以北越容王世子就来了。” 明妧无语了,这是要她带病给人看病啊。 只是北越容王世子身份尊贵,又身系两国和平,只能迁就他了。 雪雁扶着明妧出屋子,在正堂等了会儿,北越容王世子和两北越使臣就来了。 明妧没说话,楚墨尘多看了容王世子脸几眼道,“还没有谁身体不适,有容王世子这般气色红润的。” 准确的说,容王世子的气色也没有多红润,只能算正常吧,但一个身体不舒服的人,还能颠簸来镇南王府诊脉,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容王世子淡淡一笑道,“世子妃医术高超,若不是有世子妃在,只怕本世子早就魂归九天了。” 明妧只道,“容王世子请坐,我给你把脉。” 他坐到明妧身侧,明妧给他把脉,然后就出现了让明妧无语的一幕。 本该大夫问病人话,结果成病人问她话了,容王世子关心道,“听说你中毒了,没事了吧?” 楚墨尘道,“容王世子的消息这么闭塞吗,内子的毒已经解了,修养几日就无碍了。” 容王世子和楚墨尘四目相对,眸底火光噼里啪啦。 明妧觉得她就是城门失火,被殃及的池鱼,两人你来我往,影响她把脉啊。 明妧深呼一口气,把耳畔的声音都忘掉,用心沉浸在容王世子的脉象里,除了中毒导致的虚弱外,没有任何问题。 一点虚弱根本就不需要跑镇南王府来让她把脉,这是在消遣她呢还是在消遣她呢? 在见他和楚墨尘针锋相对,明妧不厚道的想他还是不是在行宫待的无聊来找楚墨尘吵架的。 她可是很护短的,明妧收了手,北越使臣忙问道,“我家世子爷没事吧?” 明妧看了容王世子一眼,望着北越使臣道,“有点问题,不过不是什么大问题,吃点巴豆粉就没事了。” 巴……巴豆粉? 北越使臣脸一黑,“镇南王世子妃这是在开玩笑吗?” 巴豆粉能治病? 这不是逗他们玩吗?! 再说了,世子爷身体本就虚弱,经不起颠簸,回京的时候都推辞了,可世子爷执意要来,他们也拦不住。 结果人家就拿巴豆粉招呼他。 虽然不赞同明妧这么说,但容王世子不听劝,北越使臣觉得让世子吃点苦头挺好的,把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排排干净正好。 明妧被质疑了医术,她还没生气,喜儿先生气了,“居然怀疑我家世子妃的医术,北越使臣不会忘了,是谁救了你们吗?” 第611章 心疼 一句话,就让北越使臣闭了嘴,要不是明妧医术高超,他们早魂归九天了,可有句话在他们喉咙里转了一圈,没敢蹦出来,那就是要不是明妧和楚墨尘要他们喝毒药,他们用得着镇南王世子妃救吗? 差点害死他们,不能责怪不说,还倒欠一份人情,都没地儿说理去了。 楚墨尘看容王世子不顺眼,救他一回,他还成狗皮膏药了,既然明妧开了药,楚墨尘吩咐雪雁道,“去拿巴豆粉来给北越容王世子服下。” 容王世子脸隐隐发青,雪雁很快就把泻药取了来,装在一精致的瓷瓶内。 楚墨尘道,“端茶来给容王世子送服。” 北越使臣忙道,“不用了,服了巴豆,我们世子爷还不知道要在镇南王府里待多久,还是把药带回行宫再服吧。” 容王世子起身告辞,他要走,楚墨尘也没再说什么,把人轰走就成了,左右他也不会在大景朝待多久。 楚总管送北越使臣和容王世子离开。 他们前脚走,后脚苏家姐妹和卫明蕙来探望明妧,看到明妧气色较之前好转了几分,卫明蕙心都松了。 楚墨尘去了书房,卫明蕙扶明妧回屋内,然后道,“大姐姐,你真的没事了吗?” “我养几天就好了,”明妧道。 明妧靠着大迎枕,卫明蕙和苏梨她们陪她聊天。 这些天王府一直事多,再加上明妧救容王世子,定北侯府和苏家发生的事,都没人来传话。 一件是苏梨和周家表哥的亲事定下了,于下个月初八出嫁,之前苏家和周家就约定了等周大少爷高中就迎娶苏梨过门,虽然周大少爷没能高中榜首,但他是榜眼。 状元郎正是明妧和苏老太爷帮的那书生。 明妧都不记得今天几号了,她问道,“今天几号了?” “今天二十五了,”喜儿捂嘴笑道,“只有十三天二姑娘就要嫁人了。” “这么快?幸好我添妆早早的就准备好了,不用临时手忙脚乱,”明妧精致的脸上带着笑,只是笑着笑着肩膀就疼了起来,疼的她倒吸了一口气。 苏梨忙道,“你伤口没好,别笑。” 明妧望着卫明蕙,不明所以道,“苏梨表妹脸红就算了,你怎么脸也这么红?” 苏蔓笑道,“明蕙表妹出嫁之日也定了,只比二妹妹晚八天出嫁。” “娘不是说多留你一年半载吗?”明妧挑眉道。 卫明蕙红着脸不说话,苏蔓嗔笑道,“忠武将军府陈大少爷的胳膊痊愈了,这不是边关局势紧张,陈大少爷十有八九是要随忠武将军上战场的,此去就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忠武将军府想着要不把亲事先办了,明蕙表妹也要不了几个月就及笄了。” 苏氏起初不同意,觉得卫明蕙年纪还小,等及笄了再嫁人也不迟,但是上了战场可能就是一年半载了,忠武将军夫人没事就往定北侯府跑,劝苏氏答应,苏氏本就心软,她不会存什么万一陈大少爷战死沙场了,女儿还能嫁人这样的念头,劝说的多了,就有点动摇了。 再加上陈大少爷偶尔也偷溜进定北侯府会卫明蕙,虽然发乎情止乎礼,但传扬出去总归不好。 苏氏看的出来,卫明蕙是真的喜欢陈大少爷,女儿大了总归是留不住的,再加上陈夫人向苏氏保证,忠武将军府是绝对不会亏待卫明蕙的,陈大少爷出征后,苏氏要是想卫明蕙了,就接她回府住几个月,都不成问题。 忠武将军府都这么好说话了,苏氏还能说什么呢,老夫人都被忠武将军府的诚心打动了,然后亲事便定了下来。 忠武将军府的人性子急,但人品不错,明妧相信他们不会亏待卫明蕙,唯一欠缺之处便是卫明蕙年纪稍小了些,要是出嫁之日没定下来,她倒还能说几句,现在都定下了,再说也晚了。 她们和明妧聊苏家和定北侯府的事,还有一件事不算愉快,但卫明蕙还说了,那就是卫明柔前些天挺着个大肚子回定北侯府的事。 不提卫明柔,明妧都把她抛九霄云外去了,她道,“她回侯府做什么?” 卫明蕙望着明妧道,“她跪下来和祖母认错,是她之前做错了,让祖母原谅她。” 算算日子,卫明柔差不多快要生了,这时候回定北侯府求老夫人,肯定有事。 老夫人吃了那么多回亏,哪能不长记性,她要卫明柔说实话,卫明柔哭着向老夫人诉苦,说她在恒王府过的多心酸,恒王纳妾,把她晾在一旁几个月不闻不问,下人们踩高捧低,要不是她肚子里有孩子,多了一道护身符,估计早没命了。 孙贵妃厌恶她没有靠山帮不了恒王什么,卫明柔在花园里散步的时候,躲在假山里听丫鬟碎嘴,说孩子生下来,就是她魂归之日。 宫里头有太多的后妃是死在产房里的,死的不明不白,就连镇国公府先老夫人都是…… 卫明柔感觉的出来,她生产那日,孙贵妃不对她动手,恒王的那些妾室也不会放过她。 卫明柔向老夫人忏悔,让老夫人救救她,只要定北侯府派人多去看看她,或者派了两个丫鬟给她使唤,孙贵妃看到定北侯府还关心她,或许会留她一命。 卫明柔哭的肝肠寸断,再加上她挺着个大肚子,确实叫人心疼。 但老夫人没有心软,她不知道这是卫明柔的想法还是孙贵妃指使她来的。 没有孙贵妃或者恒王首肯,身怀六甲的卫明柔能回定北侯府吗? 就算老夫人糊涂,还有苏氏呢,对卫明柔,她再没有半点母女之情了。 明妧眉头微敛,她有伤在身,不得动怒,卫明蕙还和她说这事,定是不说不行了,她道,“是不是祖母又心软了?” 卫明蕙轻点了下头,“前两日,二叔送了些东西来孝敬祖母,看到那些东西,祖母眼眶通红,两天没有好好吃饭……。” 二老爷被外放,卫明柔是二老爷的女儿,老夫人想儿子了,爱屋及乌,对卫明柔自然多了几分恻隐之心。 卫明蕙叹息道,“娘知道你性子好,要是真有人对她下手,让她在产房内出什么事,你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第612章 狩猎 卫明柔的担忧不是多余的,她背后无权无势,恒王想夺嫡,当然需要自己的王妃有强硬的靠山。 可惜卫明柔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烂,如果她真的是定北侯的女儿,是她的亲妹妹,整个大景朝有谁能撼动的了她恒王妃的位置? 就算卫明柔不是苏氏亲生,苏氏也养了她十四年,有母女情分在,可是卫明柔眼皮子太浅了,生生把苏氏对她的好感败坏了个干净。 一个无用之人对孙贵妃来说那就是累赘,卫明柔一死,正好把恒王妃的位置腾出来,所以真的有可能会被去母留子。 明妧不喜卫明柔,但她救了那么多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卫明柔被人害死而不伸手拉她一把,只怕要招人唾骂的是她了。 卫明蕙说了这事,明妧没放在心上,等真到那天再说不迟。 她这一受伤,来探望她的人还真不少,先是关系最近的卫明蕙和苏家,第二天,穆王府清宜郡主和云王府含山郡主都来探望她,还有东宁侯府二姑娘和护国公府的姑娘,来陪她说话解闷。 五天过后,她的肩膀就没那么疼了,只要不没事动肩膀,基本感觉不到疼。 养伤期间,楚墨尘都不敢和她同床共枕,生怕睡着了习惯的把明妧抱在怀里,不小心碰到她伤口。 养了十天,明妧的气色才恢复红润,她动着肩膀,动七八下,胳膊一抽,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楚墨尘见了道,“你没事折腾你肩膀做什么?” 明妧摸着肩膀道,“我以为好全了。” 喜儿望着明妧道,“萧琅嬛把世子妃害的那么惨,一定要叫刑部多给她点苦头吃。” 提到萧琅嬛,明妧道,“我还真想去刑部看看她。” 她还活着,活的好好的,她萧琅嬛想置她于死地,那是痴心妄想。 楚墨尘把书放下,过来道,“刑部大牢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身子骨才刚好,去那地方做什么,你要想出去,我带你去参加秋猎。” 明妧眼睛亮了起来,“我能去吗?” “有什么不能的,”楚墨尘失笑。 明妧只是觉得她不会骑马,再加上肩膀有伤不会让她去,她还真想见识下古代狩猎,她道,“哪天狩猎?” 楚墨尘还未说话,喜儿道,“明天。” 明妧道,“明天我伤已经痊愈了。” 楚墨尘望着她,妖冶凤眸里星光点点,“你确定明天就痊愈了?” 明妧脸一红,她装没听见他的弦外之音道,“明天铁定痊愈。” 楚墨尘没说话,没有人比他更希望明妧的伤早日痊愈了。 转眼,就到狩猎这一天了。 这一次的狩猎和以往不同,因为北越使臣也参加,而且北越使臣明天就启程回北越了,所以皇上和百官商议后决定送行宴就摆在猎场。 既然是送行宴,自然要高大上,不能辱没了朝廷威名,皇上狩猎,带了六名御厨去猎场。 等楚墨尘带着明妧去猎场的时候,猎场香飘四溢,闻着味就叫人肚子里馋虫翻滚了。 当然这些都是小菜,真正的大菜还不知道在猎场的哪个角落里跑,皇上已经带人在猎场跑了半圈,射了一只麋鹿。 那只鹿正好做开宴大菜。 文武大臣恭维皇上箭法高超,百步穿杨,百发百中,皇上翻身下马,孙贵妃就过来给皇上擦额头上的冷汗。 今儿不止孙贵妃来了,皇后也来了。 孙贵妃急着讨好皇上,皇后的注意力更在明妧身上,她问道,“世子妃身体大好了?” 明妧福身道,“劳皇后娘娘记挂,我已经痊愈了。” “痊愈了就好,鹿肉大补,又是皇上亲自狩猎的,你多吃点补补,”皇后亲厚道。 孙贵妃眼底闪过一抹不虞,“可没有姐姐这么会借花献佛的了。” 皇后瞥了孙贵妃一眼道,“镇南王世子妃对朝廷有功,别说本宫借花献佛了,就是皇上将整只鹿都赏给世子妃,世子妃也受的起。” 皇上听她们说话只觉得脑仁疼,好不容易出宫散散心,这明争暗斗倒是如影随形,仿佛是针尖对麦芒,没有片刻安宁。 皇上一人扫了一眼,孙贵妃不再说话,皇后倒是乐呵呵的和明妧聊起来。 明妧陪皇后说了会儿话,外面热闹起来,十人狩猎,谁猎的猎物多,皇上有赏。 只要狩猎,皇上肯定会有彩头的,今天的彩头是皇上用过的弓。 皇上用的弓箭那是不用说,不是好东西,到不了皇上的手里,何况还是能在皇上跟前露脸的事,更是不遗余力。 宫女进来道,“世子妃,世子爷让您出去,他带您去狩猎。” 明妧还未说话,皇后便笑道,“快去吧。” 明妧起身和皇后福身,然后就退出了营帐,远远的就看到楚墨尘站在马边上,手摸着马头。 待明妧过去,楚墨尘胳膊一伸,就把明妧抱在了怀里,脚尖一点,就骑在了马背上。 明妧强忍着才没有叫出声来,她道,“这么多人在呢。” “以前在街上走的时候,人更多,”楚墨尘朝着她耳垂吹风。 一阵风吹过去,耳垂染上了粉红色,莹润似玉。 明妧也知道他们以前一起骑马逛街过,但那是逛街,这是在狩猎,带着她骑马,还怎么狩猎啊? 楚墨尘一夹马肚子,就带着明妧往前跑去。 人在马背上,不得不低头啊。 楚墨尘手拉弓,箭飞快的射出去,正中一只猎物。 每个人的箭都不同,各有标记,这些猎物会有人专门来捡的。 楚墨尘骑马往前,明妧眼睛东张西望,道,“那里有动静。” 楚墨尘手中的箭一松,一只野鸡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 狩猎场很大,虽然狩猎的人多,碰到也还算容易,不得不说明妧和恒王八字相克,这不楚墨尘一只箭射出去,和恒王的箭一左一右正中一只猎物身上。 猎物往前一倒,挣扎中血流了一地,看着凄惨无比,明妧都不忍心了。 “这猎物是我们恒王先射中的,”恒王身后的跟班道。 楚墨尘笑了一声,骑马走了。 他用得着和恒王争猎物吗? 恒王骑在马背上,眸光冷冽,楚墨尘的蔑视激怒他了,他握着弓箭的手攒的紧紧的,弓箭几乎要被他捏的粉碎。 忽而,他的手松开,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 半个时辰后,明妧有些坐不住了,这骑马真是太难受了,有些某人某物还顶着她。 她刚要说下马歇会儿,那边一声救命声传来。 “这声音听着似乎有点耳熟?”明妧道。 “好像是北越使臣?”赵成道。 楚墨尘脸色一变,“去看看。” 赵成骑马就往那边跑。 楚墨尘怕颠着明妧走的慢一点,谁也没有注意到暗处,树丛掩映下,一只箭瞄准了他们。 第613章 圆房 远处叫救命声吸引了楚墨尘和明妧全部的注意力。 暗处的箭离开弓弦,朝楚墨尘射去,好在他反应灵敏,躲避及时,箭从他胳膊处划过,擦伤了他的皮肤。 他没有受多大的伤,但箭上有毒,不过楚墨尘有随身带一颗解毒丸的习惯,他随手摸出来服下,没有大碍,只是胯下的马受惊了,嘶叫一声,往前跑去。 楚墨尘抓紧缰绳,才没有和明妧摔下马背,背后的箭追上来,好几次差点没躲过去。 为了躲开身后的追杀,楚墨尘越跑越快,明妧颠簸的头晕脑胀,远处地上铺满了枯草和落叶,看着和地面一般无二,谁也没料到那是专门给他们挖的陷阱。 马跑的速度太快,快的根本反应不过来,就和马一起掉了下去。 要不是有楚墨尘护着,明妧就是九条命也早就没了。 陷阱很大,很深,里面还插了暗转,马一掉下去,就被锋利的木桩穿透。 楚墨尘抱着明妧站在一旁,他紧张道,“你有没有受伤?” 明妧摇头,紧紧的抱着他,“我没有。” 她声音在颤抖,真的,要是楚墨尘反应再慢一点点,她的下场就和那匹马一样了。 在上面看,这就是一个陷阱,到了里面才知道这地方很大。 楚墨尘抱着明妧往里走,准备找个地方歇歇。 陷阱口,一黑衣男子站在陷阱旁,看到死的马,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还真是命大,这样摔下去都能不死,但他们休想活过今天! 男子把事先准备好的竹笼扔进陷阱里,几条剧毒无比的蛇跑出来,吐着蛇信子。 陷阱里很暗,而且没有出路,为了安全,所以楚墨尘和明妧又出来了,借着陷阱的光,坐下歇息。 猎场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他们两丢了,肯定会有人来找他们。 明妧坐在那里,阴冷的气息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眼睛一瞥就看到了一只蛇,她道,“有蛇!” 楚墨尘抽出腰间软剑,一剑劈过去,蛇顿时被劈成了两半,他收回剑,身后明妧啊的一声叫了起来。 楚墨尘回头,就看到明妧脸色惨白的样子,他手中剑一挥,蛇就被砍死了。 明妧脚被蛇咬了一口,疼的她倒吸气,她往腰间摸,准备拿解药,然后她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白了几分,她身上随身携带的解毒丸不见了! 从她的脸色就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明妧从营帐中出来的时候,被一个宫女撞了一下,不用说,肯定是那时候她身上的荷包和解药被摸走了! 她拿出银针,可惜眼睛模糊了起来,人晕了过去。 楚墨尘吓住了,他脱掉明妧的鞋袜,附身帮她把毒血吸出来,吸完毒,耳边听到悉数声,他拿起剑一扔,将最后一条毒蛇钉在石壁上,人也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明妧醒了过来,她虽然中了毒,但这些天她一直服用解毒丸,还有残余的药效。 她醒过来,看着地上的毒血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楚墨尘晕倒在地上,明妧赶紧帮他把脉,解药的药效够解暗器之毒,没法解蛇毒了,只能用银针将他体内的毒逼出来。 楚墨尘昏迷中直叫冷,明妧把衣裳脱下来给他盖上,但是不管用,明妧只能抱着他,用身体帮他取暖,静静的等待救援。 为了取暖,明妧脱的只剩下肚兜了,楚墨尘上身光着,衣服都盖在他们身上,两人贴紧,或者说楚墨尘把明妧抱的紧紧的,贴着她脖子的脸都冷的像冰块。 好在他的身体在慢慢恢复,神志也在恢复,明妧就那么被他抱着,渐渐的他带着老茧的手从她小腹往上摸…… 冰冷的手滑过她发烫的身躯,一起一阵颤栗,明妧转了个身,望着楚墨尘苍白的脸,要不是她才给他把脉过,真的怀疑他在装睡。 楚墨尘直叫冷,明妧想到自己刚刚被蛇咬伤,他给她把毒血吸出来,心底一阵暖流划过,她朝楚墨尘的唇瓣亲了上去。 呼吸交缠,缠绵悱恻。 渐渐的,冰冷的陷阱里温暖在升高,别说冷了,楚墨尘只觉得身体如火一般在燃烧,在炸裂。 一双手在他身上四处点火,烧的他理智全无,脑子里只有两个字:要她。 本来明妧就打算今天狩猎完回府,两人就圆房,只是没想到会提前几个时辰,还是在这阴冷的陷阱中。 两人忘我的交缠着,陷阱外秋色萧索,陷阱内春色无边。 承受不了楚墨尘,明妧嘴一张,狠狠的咬在了他的肩膀上,疼痛让他清醒了几分,鼻尖强忍出来的汗珠掉下来,砸在明妧的雪峰上。 “有那么疼吗?”楚墨尘心疼道。 “你别动……。” 楚墨尘强忍着,他害怕明妧说话,她酥软柔媚的声音会随时让他理智崩溃。 明妧在努力的适应他,楚墨尘憋的呼吸粗重,明妧身子一动,他便再也忍不住如一匹脱缰的野马般在草原驰骋。 …… 楚墨尘毕竟有毒在身,明妧用银针帮他压制,但并未完全解读,压制的毒素爆发开,人再一次晕了过去。 明妧脸上的潮红半天才消退,她都佩服自己的胆大,万一有人来了,她还要不要做人了? 她赶紧把衣服穿好,身体某处疼的她狠狠的瞪了楚墨尘几眼,帮他把亵、衣亵裤穿好。 她坐在楚墨尘身边,等人来救他们,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总之等的她不耐烦了。 此处偏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人找来,万一误会他们提前走了…… 明妧不敢想,她必须要想办法自救,嗓子喊哑了,也没人来。 明妧用最笨的方式求救,钻木取火,烧那些掉下来的枯树叶和木头,浓烟滚滚,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明妧说干就干,她把那些木桩拔起来,收集枯树叶,钻木取火,她转了一刻钟,枯叶才冒烟。 木桩是新木头,带着潮气,烧起来浓烟滚滚。 离的近的容王世子骑马过来,明妧见到他招手道,“我在这里!” 容王世子的人把绳子放下,容王世子抓着绳子下来,道,“你还真是令本世子刮目相看。” 明妧转身要去扶楚墨尘,结果一转身,脖子一疼,人就晕了过去。 “世子爷,他们应该快来了,”一穿着黑衣劲装的女子道。 容王世子背过身去。 第614章 危急 黑衣女子和明妧互换了裙裳,容王世子抱着明妧被人拉上来。 一刻钟后,赵风他们赶来,就看到明妧在下面烧火,木桩取了一半还剩下一半,他们赶紧放梯子下来救人。 “世子妃没事吧?”赵风担忧道。 明妧摇摇头,“我没事,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晚?” 赵成回道,“来的路上遇到了刺客,耽误了些时间……。” 他话还没说完,赵风注意到楚墨尘晕在石头上,忙走过去道,“世子爷?” 喊了两声,楚墨尘没反应,他回头问明妧,“世子妃,世子爷他没事吧?” 明妧摇头道,“有我在,你们还不放心吗,他的毒差不多已经解了,不放心的话,再喂他吃一颗解毒丸。” 暗卫随身带着解毒丸,当即拿出来喂给楚墨尘吃下一颗。 抱楚墨尘出陷阱不是难事,而是明妧怎么上去是大问题,自家世子爷那就是个大醋缸,他们抱世子妃,会不会被剁手还真不一定。 明妧没有性命之忧,她医术高超,她不着急楚墨尘,暗卫就更不着急了,没有比跟世子妃待在一起更安全的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暗卫选择了保自己,用绳子让明妧捆着自己的腰,他们将她从陷阱里拉上来。 楚墨尘还没醒,没法带明妧骑马,又没有马车,暗卫道,“世子妃骑马,我牵马。” 陷阱之地偏僻,等他们到大帐,皇上和那些大臣都开吃了。 今儿是狩猎,也是为北越使臣践行,当以北越使臣为重,更何况就算没有北越使臣,皇上和百官也不会等楚墨尘和明妧再吃饭的道理。 大家正吃的高兴,小公公跑进来道,“找到镇南王世子和世子妃了,他们掉进了陷阱里,已经被救出来了。” 王妃脸色一变道,“宸儿和明妧没事吧?” 小公公道,“世子妃无碍,世子爷还昏迷着。” 王妃赶紧离了座,明妧小心翼翼的从马背上下来。 王妃朝他们走过去,那边一小厮骑马过来,直接就进了营帐,走到恒王身边道,“王爷,王妃要生产了,请了太医,怕是会难产。” 恒王脸色一变,孙贵妃急道,“孩子有没有事?” 小厮摇头,“还不知道,镇南王世子妃医术高超,太医让奴才来看看,能不能请世子妃去救王妃母子。” 明妧走进来,正好听到这一句,她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皱,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能模仿镇南王世子妃的音容笑貌,可她那一手高超医术她做不到啊。 说不救人,她张不开这个口,她道,“相公还在昏迷,我走不开。” 孙贵妃望着皇上道,“皇上,人命关天啊,恒王妃腹中怀的可是您的第一个孙儿。” 皇上也想早点见到孙子,但楚墨尘还昏迷着 八_零_电_子_书_w_w_w_._t_x_t_8_0_._c_o_m ,他怎么好叫明妧先去救卫明柔? 孙贵妃给太医使眼色道,“你给镇南王世子把脉,看他是不是非世子妃陪着不可。” 太医连忙上前给楚墨尘把脉,道,“世子爷中的毒已经解了,他昏迷不醒是劳累所致,睡一觉就醒来了,若是要他现在就醒,只需扎上一针即可。” 皇上望着明妧,明妧心不甘情不愿道,“那我就去恒王府一趟吧。” 她说完,吩咐暗卫道,“回镇南王府取药箱,尤其是保胎药都拿去恒王府,我怕恒王妃情况危急,到时候赶不及。” 赵风领命。 赵成送明妧坐上马车,去恒王府。 恒王妃生产,且情况凶险,恒王肯定是坐不住的,也起身走了。 因为赶着去救人,所以马车跑的有点快,半个时辰便到恒王府了。 明妧下马车后,恒王便领着她进府,暗卫紧随其后。 没一会儿,赵风就把药箱子和药丸都拿来了。 产房内,卫明柔在生产,稳婆在接生,一盆盆的血水端出来有些触目惊心。 明妧进屋后,喜儿跟着她,走到床边,明妧帮卫明柔把脉,一边问太医刚刚给卫明柔吃了什么药。 太医回答后,明妧就让杏儿把催产的药给卫明柔扶下。 太医见不需要他了,便拎着药箱子退下。 明妧拿出银针给卫明柔扎针。 嗯,虽然扎不了穴位,但稳婆和丫鬟又不知道,她需要的是蒙混过关,拖延时间。 卫明柔疼的满头大汗,稳婆让她用力,卫明柔紧紧的抓着明妧的手,恨不得用力嘶咬。 屋外,恒王走过来,吩咐丫鬟道,“请镇南王世子的暗卫去正堂喝茶。” 暗卫站着没动,小厮抬了桌椅来,暗卫坐下看着。 丫鬟把茶端上来,然后退下。 半个时辰后,暗卫口渴了,便把茶盏端起来喝了一口。 谁也没料到恒王会让人在茶里面下毒,是皇上让世子妃来救恒王妃的,他们是保护她的。 暗卫晕倒后,恒王便推开门进了产房,看见他进来,恒王妃将手里的一颗药丸塞进了明妧嘴里。 明妧脸色一变,“你给我吃了什么?!” 喜儿大叫,被丫鬟一闷棍给打晕了。 卫明柔望着她,道,“我的好姐姐,你医术那么高,难道还能不清楚我给你吃的是什么吗?你不是一直埋怨我把抢了你四皇子妃的位置吗?恒王正妃之位,我现在就还给你。” 因为阵痛,她的话断断续续,急缓不一。 明妧脸白如纸,可惜吃进嘴里的药扣不出来了,稳婆和丫鬟瑟瑟发抖,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卫明柔生产是真的,难产也是真的,只是没有那么凶险而已。 她的目的只是把明妧诱惑来,成全恒王的。 只要明妧失身于恒王,镇南王府她就回不去了,定北侯府和苏家,甚至卫明城背后的沈家都将成为恒王的助力,足以保他夺嫡。 她不在乎正妃之位还是侧妃,她要活着,她要她腹中胎儿成为将来的太子,甚至是皇帝。 何况她和孙贵妃有约定在前,正妃之位也是她的,一个嫁过人的女人,将来如何母仪天下? 不管她是不是还保持着清白之身,她都没法过文武百官那一关。 烈性春、药,服下没有一会儿,明妧的脸便腾起一抹潮红,与她的脸比,耳朵和脖子更红。 她手抬起来,拳头握紧,半晌没有打出去。 身子软绵的她浑身无力,理智也在溃散,她凭着最后一点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冲动,一旦身份败露,出不了恒王府事小,只怕世子爷连大景朝京都都出不去。 恒王走过来将她抱起,女子眼角一滴泪掉下来,朦胧泪眼遮不住她眼底的迷离。 第615章 请罪 产房内。 一道粉红的纱帘将屋子一分为二。 一边是卫明柔在生产,惨叫连连,一边是恒王在和女子行鱼水之欢,呻吟不断。 丫鬟是卫明柔的心腹,那声音听的她有一种报复的痛快,稳婆就没那么好脸色了,那可是镇南王世子妃啊,好心好意的来帮恒王妃接生,却被她算计,失身于恒王。 出了这么大的事,镇南王府会善罢甘休吗? 镇南王手握重兵,谁也不知道北越和朝廷会不会开战,朝廷还指着镇南王保家卫国,恒王身为皇子,居然把儿女情长看的比家国大事更重要,将来这样的人做了皇帝,百姓还有好日子过吗? 稳婆只恨自己无能,帮不了镇南王世子妃的忙,她甚至为了保命,得尽力救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稳婆尽职尽责让卫明柔深呼吸,然后用力。 虽然假明妧没有医术,但明妧调制的药却不是假的,再加上卫明柔不是真的难产,生产的很快。 那边恒王刚完事,卫明柔一声尖叫,把孩子生下来了,一声婴儿啼哭响彻天际。 卫明柔的叫声掩盖了恒王行房的动静,院外的丫鬟婆子都不知情,那洪亮的婴儿啼哭声让她们欢呼雀跃。 稳婆抱着孩子向卫明柔道喜,“恭喜王妃,生了个儿子。” 是儿子…… 卫明柔喜极而泣,浑身疲惫的她恨不得晕过去,她在强撑着,现在还不是她晕倒的时候。 她艰难道,“扶我起来更衣。” “王妃,你才刚生产完,最是要好生歇养,不能下床,”稳婆道。 稳婆好言相劝,卫明柔冷看着她,稳婆就知道自己的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 卫明柔能不知道她现在最需要休息吗,她还不能歇息,她既然走了这一步,她就要步子迈稳当了。 丫鬟扶她下床,换了身干净衣服,用斗篷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出了门。 卫明柔几乎是被丫鬟抬着出的恒王府,小厮的软轿等在王府大门前,卫明柔坐进去,就直奔定北侯府了。 颠簸的软轿抵挡不住卫明柔的困意,她昏睡了过去,等到了定北侯府,丫鬟才将她唤醒。 睡了一觉,卫明柔精神了许多,丫鬟将她从软轿内扶下来,侯府小厮看见她都愣住了,之前恒王府不是派人来传话,说恒王妃在生孩子吗,她怎么回来了? 在小厮错愕和不解中,卫明柔脸色苍白的迈步上台阶,小厮将她拦下,没有老夫人和侯爷、夫人的允许,不许她迈进定北侯府一步。 小厮将她拦下,等传过话再说,然而卫明柔直接在侯府门前冰冷的台阶上跪了下来,丫鬟拉不住她,只好道,“王妃才刚生下小世子,身子虚弱,受不得冷,快拿蒲团来。” 李总管走过来,听了这话道,“快去拿蒲团。” 只是他心下更疑惑,既然生了小世子,为什么不在恒王妃好生歇养,还跑定北侯府来跪着,这是出了什么大事? 丫鬟匆匆忙忙去禀告老夫人,卫明柔就算是定北侯府嫁出去的女儿,但她现在毕竟是恒王妃,就算她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在侯府门前跪下,那也不是件小事,走过路过的人都看着呢,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尤其是生了孩子赶来的,老夫人怕出了什么大事,扶着王妈妈的手迈出定北侯府,就见卫明柔跪在地上哭泣。 “这是出什么大事了?”老夫人声音颤抖道。 卫明柔哭道,“祖母,柔儿这回真做错了。” 老夫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做错什么了?!” 卫明柔跪在蒲团上抽泣道,“柔儿刚刚难产,太医救不了我,孙贵妃让大姐姐帮我接生,我怕自己扛不住,怕腹中孩子在我死后,无人庇佑……。” “我知道大姐姐心肠软,我那般待她,她还来救我,我知道她和镇南王世子还没有圆房,还是完璧之躯,我便生了悔意,不该抢她四皇子妃的位置,我把四皇子妃的位置还给她……。” 老夫人眉头皱的紧紧的,扶着王妈妈的手在颤抖,如果只是提议把恒王妃的位置还给明妧,用不着来定北侯府跪下请罪。 “你到底做什么了?!”老夫人声音带着嘶吼道。 卫明柔哭道,“我怕大姐姐拒绝,我给她和王爷吃了春、药,她,她已经是王爷的人了。” 老夫人身子一晃,要不是王妈妈扶着她,她几乎能摔倒在地。 王妈妈在心底叫了一声天啊,然后就不知所措了,因为老夫人气涌上头,手抬起来,朝卫明柔扇了一巴掌,然后就晕了过去。 定北侯府门前乱成一团。 大家手忙脚乱的扶老夫人,卫明柔跪在地上,也不知道是谁趁乱踹了她一脚,踹的她半天一口气没能喘上来。 四下围了一堆看热闹的,都被卫明柔的话惊呆了,卫明柔继续哭道,“我没想到我还能活下来,现在错已经酿成,四皇子妃的位置我一定还给大姐姐。” 没人搭理她,王妈妈和丫鬟把老夫人扶进了屋,小厮匆匆赶请太医。 王府里只有老夫人一人,定北侯陪皇上狩猎,苏氏回了苏家,现在出了这么大事,李总管赶紧派人去禀告。 不过小厮前脚走,后脚卫明柔就晕倒了,一来她是真虚弱,二来没人理会她,一直跪着她不会那么傻,如今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卫明妧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她赶着来认错,那错是她一个人犯的,怪不到恒王和孙贵妃头上,她帮孙贵妃和恒王出了口恶气,就算她死了,他们也会善待她儿子的。 卫明柔晕倒后,被丫鬟扶进软轿内,抬回了恒王府。 很快,这件事就经过围观看热闹的宣扬,传的沸沸扬扬,多少人听都惊呆了,不敢相信。 “真的假的?”大家质疑。 “是真的,恒王妃刚生下孩子,就去定北侯府认错了,还能有错?” “可……这事也太离谱了吧?人家在镇南王府待的好好的,不计前嫌救她,她为了一己之私就给人下药。” “恒王妃是自私凉薄了些,但要说镇南王世子妃在镇南王府待的好好的倒也未必,要真那么关系好,怎么会和镇南王世子至今未圆房呢。” “这倒也是。” 然后大家想起明妧出嫁给楚墨尘冲喜的事。 依照圣旨,镇南王世子双腿痊愈后,镇南王世子妃就能另嫁他人了。 而且之前镇南王世子离京办事,镇南王府不是传过镇南王世子妃变郡主的事吗? “不会镇南王世子妃要以镇南王府郡主的身份嫁给恒王吧?”有人好奇道。 “要真是如此,那可真就有热闹看了。” “……。” 消息传到猎场,举朝哗然,包括皇上在内,都被这消息劈的外焦里嫩。 王爷和王妃的脸黑成了锅底色,王妃素来温婉,可一听到这事,她的脸色都像是要杀人了。 “这事先瞒着尘儿,”王妃急道。 可惜已经太晚了,楚墨尘听到了,他翻身上马,鞭子一甩就跑远了。 赵风和赵成骑马追去。 第616章 欺人 楚墨尘对明妧的感情,皇上是知道的,但没想到他让明妧去给卫明柔接生,会接出这么大的祸端来,就算卫明柔去定北侯府跪下认罪了,但这么大的过错,她担待不起。 卫明柔只是恒王妃,就这么在恒王眼皮子底下算计了镇南王世子妃和他,说的过去吗? 虽然明妧曾经是四皇子的未婚妻,但明妧当初被二太太算计坠崖,险些丧命,由卫明柔代嫁了,明妧死里逃生后,镇南王曾在朝堂上让四皇子再娶她为正妃,四皇子不愿意,这桩亲事已经退了,只是一桩陈年旧事了。 当初舍不得把四皇子妃的位置让出来,现在难产,危在旦夕,为了腹中胎儿把镇南王世子妃和恒王硬拉到一起,还生米煮成熟饭,这不是认错,这是自私。 从头到尾就没问过别人的想法,都是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怕出事,楚墨枫道,“我跟去看看。” 狩猎才进行了一半,但出了这么大的事,谁也没有狩猎的心情了,北越容王世子脸色冰冷,他站起身来道,“没想到本世子走的最后一天,会出这么大的事,镇南王世子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也无心狩猎,就此告辞。” 楚墨枫脚步停下,他的职责是护送北越容王世子回北越,容王世子要现在就启程,他只能以他为先。 王爷蹙眉道,“枫儿,你护送容王世子回北越。” 楚墨枫眸底蹿过一抹担忧,若是可以,他想亲眼看到明妧和恒王的事是怎么解决的。 但在家国大事前面,没有他选择的余地。 容王世子向皇上辞行,然后便回了行宫,东西都收拾妥当的,容王世子都没有进行宫,等侍卫把箱子装好,便骑马出城。 恒王府门前,楚墨尘和恒王府护卫大打出手,他要进恒王府找明妧,护卫不让。 楚墨尘气头上,哪想那么多,他现在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对护卫他下手毫不留情,只是就算有赵烈和赵行帮着,但毕竟是在恒王府前,他占不了上风。 可就算占不了,也得打,再加上赵风和赵成醒过来,帮楚墨尘,还真进了恒王府。 赵风和赵成想以死谢罪的心都有,只是口渴了喝了盏茶,就晕倒了,让世子妃被人给…… 一句对不起在喉咙里转了好多圈也没有蹦出来,他们的疏忽,岂是一句对不起能弥补的? 楚墨尘直奔卫明柔的院子,恒王走出来,楚墨尘冲上去,一拳头直接把恒王的鼻梁给打断了。 恒王没有还手。 这个黑锅卫明柔扛着,他做错了事,挨一顿打是应该的,只是没想到楚墨尘下手这么狠。 扛着楚墨尘几乎要杀人的神情,恒王只觉得痛快极了,楚墨尘揪着他的衣领,恒王笑道,“你这么生气做什么?你若真那么喜欢她,她至于出嫁这么久还是完璧之躯吗?” 完璧之躯? 这四个字让楚墨尘脸色一滞,他们今天才在狩猎场陷阱里圆了房,怎么可能还是完璧之躯? 恒王脸色冷沉道,“把手松开!” 楚墨尘一拳头揍过去,恒王往旁边一踉跄,等他再瞥头,嘴角一抹血迹,他抬手擦掉。 楚墨尘朝内屋走去,他要推开门,可是门被栓着,有带着哭泣声传来,“你走!” 是明妧的声音。 楚墨尘心如刀割,他道,“你开门。” “你们都给我走,”女子靠着门滑落地上,抱着双膝哭泣。 楚墨尘知道她靠着门,他一颗心仿佛被长满荆棘的刺给扎出来千疮百孔,痛的他无法呼吸。 从门进不去,他走窗户,只是他看到明妧的时候,明妧拔下了发髻上的金簪,抵着自己的颈脖子,“你走!” 楚墨尘靠近一步,金簪离明妧脖子就近三分,他再近一步,金簪刺破明妧的脖子,鲜血流了下来。 雪白的颈脖上不止有鲜血,还有唇印,楚墨尘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暴起。 他脚步停下,后退两步,明妧手指着窗户道,“你给我走!” 楚墨尘能怎么办,他说话转移明妧的注意力,打算一个箭步冲过去把她手里的金簪夺下来,可是他没想到明妧的反应比他预料的要快的多,金簪刺破颈脖,血比之前流的更多了。 楚墨尘这下真不敢靠近了,明妧性烈,他忙道,“我走,我这就走。” 他退到窗户旁,明妧手里的金簪没有移开,楚墨尘跳窗离开。 明妧的手攒紧了金簪,握的紧紧的,眼底流露一抹杀意。 屋外,喜儿在哭,怪自己没本事护着世子妃,也怪暗卫疏忽,让世子妃遭人算计了。 赵风和赵成低着头,没吭一声。 楚墨尘走过来,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揍恒王,往死里揍。 一拳比一拳重,直接把恒王的胳膊给打断了,暗卫吓住了,楚墨尘再出手的时候,暗卫从背后出手,一掌劈在楚墨尘颈脖上,将他打晕了。 恒王被揍,匆匆请了太医,孙贵妃前脚回宫,后脚恒王被打断胳膊和鼻梁的事就传到孙贵妃耳朵里,她是气的脸色铁青。 她知道事情走到这一步,恒王肯定要先吃点苦头,但没想到镇南王世子下手这么狠,这是要活活打死她儿子啊! 王府内,看着楚墨尘被打晕的模样,王妃心如刀割,她朝王爷哭道,“恒王府欺人太甚!” 王爷不比王妃心情好受,这事不妥善解决了,他儿子这辈子如何抬起头做人? 这一夜,多少人没能睡着,多少人对卫明柔和恒王恨的咬牙切齿。 更热闹的还是第二天的早朝,文武百官都在议论这事,晋王和成国公一、党帮着恒王,觉得既然生米煮成熟饭了,就该负责,当初镇南王府迎娶明妧的时候,就约定了一年之期,允许她嫁人。 虽然现在没有到一年,但楚墨尘的腿痊愈了,镇南王府就该兑现当初的承诺,给明妧镇南王府郡主的身份,还有二十万两银子,送她出嫁。 饶是苏老太爷的好脾气,听了晋王一番话,也恨不得对他口诛笔伐了。 这已经不是欺人太甚能形容的了,这是打算把镇南王府上下活活气死。 第617章 自焚 楚墨尘和明妧情投意合,这事苏老太爷是知道的,明妧出了这么大的事,苏老太爷也是痛心疾首,对恒王和恒王妃恨之入骨,尤其是卫明柔,以前苏老太爷当卫明柔是苏氏亲生的,是他的外孙女,没少疼爱她。 没想到从小看着长大的,却是这般歹毒心肠。 晋王更甚,恒王抢了镇南王府中意的儿媳妇,还要人家贴二十万两,搭上郡主封号送明妧出嫁,这是拿刀子捅镇南王府上下的心。 苏老太爷没忍住,冲晋王道,“晋王爷就是这么是非不分的吗?!” 晋王可不怕苏老太爷,他道,“镇南王世子妃和镇南王世子没有圆房,这是事实,现在她已经是恒王的人了,错过已经酿成,除了再嫁,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一句话,把苏老太爷堵的差点喘不过气来。 他是千百个不愿意明妧嫁给恒王的,可事已至此,难道她还能再待在镇南王府吗? 镇南王府好不容易清净了,往后能过安生日子了,没想到会被人给搅合。 苏老太爷要皇上严惩恒王妃。 对卫明柔,皇上是绝不会姑息的,废掉卫明柔恒王妃的位置,贬她去看守皇陵。 这样的惩罚,没有人敢帮卫明柔说情,一个无权无势的恒王妃,也没人把她放在眼里。 晋王和成国公帮她,完全是因为利用她能气镇南王,仅此而已。 这一天的早朝,是皇上登基一来上的最糟糕的早朝,令他头疼无比。 一边是自己的儿子,一边是他最倚仗的朝臣,镇南王没说话,但阴冷的脸色压的皇上喘不过气来。 议论了一早上,什么结果也没商议出来。 皇上坐在龙椅上,如坐针毡,德顺公公准备宣布散朝的时候,恒王府出事了。 恒王府起了火,浓烟密布,皇宫外看的真切。 恒王府这时候着火,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出事了。 说实话,出了这么大的事,选择自尽对镇南王世子妃来说是一种解脱,镇南王府她待不下去,嫁进恒王府,那将意味着一辈子都憋屈,谁都不嫁,一辈子青灯古佛吗? 她是定北侯的女儿,背后有桃李满天下的苏家,有富可敌国的沈家,自己还有一手高超医术,本是人上人,就这么被害了,不得不叫人叹一声可怜。 恒王府,大火冲天。 丫鬟小厮拎水灭火,可惜火势太大,根本就灭不了。 丫鬟婆子们忙了大半个时辰,才把火扑灭,可惜好好一间屋子都被烧成断壁残垣了,何况是屋子里放火的镇南王世子妃? 苏氏哭了一夜,早早的醒来,顶着红肿的双眸去找明妧,希望明妧不抗拒她,开门相见。 可是她赶到恒王府的时候,屋子已经着火了,要不是赵妈妈拦着她,她都要冲进屋子里。 大火吞噬了一切,烈火滚滚,可是苏氏浑身冰凉,赵妈妈扶着她,她才没有摔地上。 喜儿和雪雁昨天是住在恒王府的,准确的说是一夜没睡,在明妧的屋子外哭了一夜,恒王府的丫鬟给她们端了吃的来,被喜儿给扔在了地上。 丫鬟把吃的收拾干净后,就没管她们了,两丫鬟到现在都没吃东西,拖着疲惫的身子帮忙灭火。 恒王府人多,不缺她们两个,可她们做不到袖手旁观。 等火灭了,苏氏要进去找明妧的时候,两丫鬟也要跟进去,被赵妈妈拉住了。 等恒王府的小厮把一具烧焦的尸体抬出来,两丫鬟脸色一白,扛不住这样的打击晕了过去。 其实尸体烧焦是意料之中的事,那么大的火,哪还有生还的可能,可两丫鬟怎么也不能接受,和她们有说有笑的世子妃转眼就成这样了。 都是恒王妃! 都是恒王! 是他们狼狈为奸害死了她们世子妃! 苏氏哭的不能自持,赵妈妈扶着她,吩咐小厮道,“把大姑奶奶抬回定北侯府。” 恒王府的小厮拦着不让,赵妈妈一巴掌扇了过去,“不让?有你说不让的权力吗?!” 那婆子被打懵了,又不敢还手,恒王什么都没说,一张脸冷的可怕。 昭阳宫内,孙贵妃知道明妧自尽的消息,手里的茶盏摔落在地,声音抖碎,“你再说一遍?!镇南王世子妃怎么了?!” 禀告的公公浑身哆嗦道,“镇,镇南王世子妃纵火自尽了……。” 孙贵妃脸上的血色一瞬间消散殆尽。 怎……怎么就自尽了?! 孙贵妃盘算的定北侯府和苏家帮恒王,都基于明妧嫁给恒王,并倾力相助的基础上,可要是明妧自尽死了,那恒王就是逼死明妧的凶手,是定北侯府和苏家,还有镇南王府的仇人了。 以前镇南王不参与立储,可恒王和镇南王府结下这么大的仇恨,皇上还会立恒王为太子吗? 孙贵妃手颤抖不止,宫女太监吓的大气都不敢出,这事该如何收场啊。 苏氏把明妧的尸体带回了定北侯府,大设灵堂。 明妧自尽的消息传到镇南王府,王妃晕了过去,曲妈妈做主这事瞒着楚墨尘,可这事根本就瞒不了他,楚墨尘赶去了定北侯府。 但是李总管拦下了他,不让他进去。 赵风道,“让我家世子爷进去吧。” 李总管为难道,“侯爷和夫人悲痛欲绝,谁也不想见,夫人已经晕过去好几回了,世子爷就当看在大姑奶奶的份上,让夫人缓过劲再来吧。” 不让楚墨尘进定北侯府是定北侯的吩咐,明妧之死与楚墨尘无关,他昨天在猎场差点丧命,接连受打击,定北侯怕他看到明妧的尸体会承受不住。 不看还能把明妧最美好的一面留给他,这是他这个做父亲能为女儿做的最后一点事了。 暗卫拦下楚墨尘,道,“世子爷,咱们先回去,改日再来吧。” 楚墨尘想把明妧带回去,她是他的世子妃,理应葬在镇南王府的祖坟里。 连定北侯府都进不去,何况是开这个口了。 楚墨尘脸色惨白的在门口站了两刻钟,没有人理会他。 眼角的泪被风吹干,楚墨尘转身骑马,道,“找到替恒王妃接生的稳婆,带回王府见我。” 他要知道所有的经过。 暗卫照办。 第618章 断裂 稳婆活的好好的,她是外人,亲眼见卫明柔把春、药塞进明妧的嘴里,也是亲眼见到她的丫鬟把镇南王世子妃的丫鬟打晕的。 有稳婆这个目击证人在,能证明所有事都是卫明柔一人所为,所以没有人杀她灭口。 暗卫去找稳婆的时候,稳婆得知是要她去见镇南王世子的时候,吓的浑身打靶子,道,“镇南王世子妃被害的事与我无关。” “只是找你去问话,”暗卫冷道。 借稳婆几个胆子,她也不敢杀他们世子妃,现在世子妃自、焚身亡,世子爷要替世子妃报仇了。 只要镇南王府不倒,恒王这辈子都休想坐在太子之位。 稳婆不敢反抗,听话的坐上马车去了镇南王府,还未见到楚墨尘,她后背已经湿透,见到楚墨尘后,她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楚墨尘脸色苍白,但眼神仿佛冰块雕刻而成,稳婆只看了一眼,身子就凉了半截,不敢再看第二眼。 “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楚墨尘声音冷戾。 稳婆慌乱道,“我说,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说。” 稳婆从见到明妧的那一眼说起,到卫明柔给明妧喂药,再到恒王进来,纱帘放下…… 稳婆把听到的都告诉楚墨尘,她眼睁睁的看着一块墨玉镇纸在楚墨尘的手中被捏碎,血掉在桌子上。 稳婆吓没了声,楚墨尘冷道,“继续说!” 稳婆颤巍巍道,“世子妃晕了过去,我给恒王妃接生完,准备走了,见世子妃半天没再说话,怕她有什么万一,就撩起纱帘看了一眼,世子妃只是晕了过去……。” 为了表明自己和恒王不是一伙的,稳婆痛斥恒王的兽行,可稳婆不知道,她骂的每一句,都宛如一把刀插在楚墨尘心口上,疼的他喘不过气来。 稳婆道,“世子妃后背上那朵桃花都被恒王咬的鲜血直流。” 暗卫眼睛赤红,为稳婆的话所愤怒,“不要再说了!” 可他话刚说完,楚墨尘就道,“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稳婆脸色白如纸,“没,没什么……。” “我让你再说一遍!”楚墨尘从椅子上站起来。 稳婆身子颤抖道,“世,世子妃后背上的那多桃花都被恒王咬,咬的鲜血直流……。” 桃花?! 楚墨尘敏锐的捕捉到这两个字,他虽然昨天才和明妧在狩猎场圆房,但他清楚的知道明妧的身上没有胎记,后背上更没有什么桃花。 这个发现让楚墨尘惶恐,他害怕是他想多了,是他记错了,他问道,“你确定世子妃后背上有桃花?” 稳婆连连点头,“奴婢确定,世子妃后背上有朵桃花,栩栩如生。” 只是被恒王摧残过后,有种残缺的美,仿佛在桃花树下杀人,血溅在桃花上。 楚墨尘眼底闪过一抹欣喜,暗卫见了道,“爷……。” 楚墨尘把那抹喜悦压下,望着稳婆道,“世子妃后背上有桃花纹身的事,不得告诉任何人。” 稳婆忙道,“出了这道门,我便把这事忘的一干二净。” 楚墨尘摆手,“送她出府。” 暗卫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肯定是不知道世子妃后背上没有桃花纹身的事。 暗卫走后,楚墨尘把喜儿和雪雁叫了进来,他再一次问道,“世子妃后背上有没有桃花?” 两丫鬟齐齐摇头,“没有,世子妃后背上什么都没有。” 楚墨尘闭紧双眸,他怕喜悦会从他眼底溢出来,可他还有太多的问题想不明白。 恒王妃和恒王联手算计明妧,不可能弄一个假的世子妃把自己推进火坑内,可被害的如果是假的明妧,那真的明妧又在哪里? 楚墨尘把赵风他们找来询问,赵风、赵成听楚墨尘说死在恒王府的世子妃是假的时候,两人互望一眼,眼底闪过一抹悲痛。 世子爷承受不了世子妃丧命的消息,已经神志不清,开始自我麻痹了。 赵风大着胆子道,“世子爷,您太累了,要不属下请个太医进府给您看看吧,只有保重身子,才能给世子妃报仇啊。” 楚墨尘瞪了赵风道,“我说的是真的!世子妃后背上没有什么桃花纹身。” 赵风想起稳婆说桃花纹身的时候,楚墨尘反应很大,原来如此。 赵风高兴,又不敢相信,“可世子妃怎么会是假的呢,属下们亲自送她进的产房,从狩猎场到恒王府,没有人调换世子妃。” 楚墨尘找暗卫询问就是想知道明妧是不是在去恒王府的路上被人调换了,暗卫这么肯定,那应该排除这种可能。 楚墨尘很确定和他圆房的是明妧,之后他便昏迷了,再然后暗卫找到他们。 楚墨尘估算了下,这其中至少有两刻钟时间,明妧不在任何人眼皮子底下。 从叫救命把暗卫引去,再到他差点被人射杀,最后掉进陷阱里,一步步算无遗漏,难道是有人趁他在陷阱内昏睡的时候,把明妧偷梁换柱了? 这个猜测让楚墨尘心跳的很快,他宁愿明妧是被人挟持了,也好过落到恒王手里,最后自、焚身亡。 他迫不及待的想证实这个猜测,而现在唯一能证明他猜测真假的只有那具尸体了,或许尸体能帮他解开疑惑。 楚墨尘出了书房,再一次骑马去了定北侯府。 和之前一样,被定北侯府的小厮拦在门外,但这一回楚墨尘闯了进去。 明妧的棺椁前,苏氏哭的双眸红肿,定北侯眼睛布满血丝,神情憔悴,眼底带着杀气。 李总管快步走过来道,“侯爷,刑部尚书带着仵作来了。” 定北侯眉头一紧,“他们来做什么?” 楚墨尘道,“是我请他们来给明妧验尸的。” “验尸?”定北侯眉头紧锁。 楚墨尘道,“我怀疑死的不是明妧。” 苏氏身子一凛,“怎么会?” 定北侯也不信,楚墨尘把稳婆的话说给他们听,苏氏喜极而泣,定北侯忙让李总管请刑部尚书和仵作进府。 屋子里的都是心腹,都期盼仵作能带给他们好消息,楚墨尘把棺材打开。 仵作验尸后道,“尸体右腿有断裂后愈合的痕迹。” 说的直白点,就是这具尸体生前腿曾经断过,而且看愈合程度,应该也就这一年的事。 定北侯府和楚墨尘都能确定明妧没有受过断腿这么严重的伤。 苏氏高兴的眼泪滑下来,抓着定北侯的胳膊道,“这不是咱们的女儿,她不是……。” 定北侯没有苏氏那么高兴,他问道,“那妧儿又在哪里?” 苏氏脸上的喜悦僵硬住,她望着楚墨尘。 楚墨尘摇头,“还不知道她在哪儿,我肯定会找到她。” “但不管她在哪里,恒王动了算计明妧的念头,他就该付出代价,”楚墨尘眸光冰冷。 第619章 突然 楚墨尘的想法,和定北侯不谋而合。 明妧没死,定北侯要找恒王的麻烦还得看看明妧的意思,为明妧的将来打算,不会意气用事。 “明妧”死后,定北侯从见到明妧尸体的一瞬间,就决定该怎么做了。 只是现在以明妧的丧事为重,一切等明妧下葬之后再说。 没想到楚墨尘会发现明妧是假的秘密,免了他们哀伤悲痛。 想到明妧,定北侯就心酸不已,因为这已经是定北侯府第二次给明妧办丧事了。 明妧被人害的坠崖,他们受人误导在山下找了许久,没有找到明妧的尸骨,只能给她准备一个衣冠冢,明妧和喜儿回府的那天,正好是她衣冠冢下葬的日子。 这一回,设了灵堂,要不是楚墨尘机警,侯府就要把别人错当成她葬入祖坟中。 想到明妧的遭遇,苏氏就痛心疾首,她这女儿命苦啊,以前木讷被人讥笑,好不容易好了,却卷入是非中,就没有过过几天安生日子。 楚墨尘和定北侯在书房待了半个时辰。 出了书房后,楚墨尘回了镇南王府,定北侯去了苏家。 没人知道他们商议了什么事,定北侯府悲痛依旧,几天后,明妧的尸骨下葬。 但就在明妧下葬的第二天,一件大事猝不及防的砸在议政殿上。 从来不参与立储的镇南王主动请皇上立太子,而且请立大皇子为太子。 事情来的太突然,文武百官都懵了。 要知道大皇子还在北越做人质啊,已经有不少大臣都忘了大皇子长什么模样,甚至有些外放留京的大臣压根就不知道大皇子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镇南王请立大皇子为太子,定北侯和苏老太爷附议,靖王爷长出来,接着是穆王爷…… 渐渐的,一半的朝臣都赞同皇上立大皇子为太子。 成国公和晋王坚决反对。 镇南王看着晋王道,“晋王有什么好反对的?大皇子是先皇后所出,记名在皇后膝下,是皇上的嫡长子,皇上立他为太子名正言顺,于朝廷,北越提出交换人质,皇上左右为难之时,是大皇子主动站出来替皇上分忧,为江山社稷去了北越,试问皇上膝下那么多皇子,有哪个比大皇子更合适做这个太子?!” 其实,有些事包括皇上在内都不知道。 当初大皇子主动去北越,是王爷让大皇子这么做的。 孙贵妃和四皇子志在储君之位,大皇子是嫡长子,皇后无所出,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大皇子身上。 大皇子比四皇子年长一岁,他若是碌碌无为,就是给朝臣理由拥戴四皇子,要是锋芒毕露,那就是逼四皇子和孙贵妃除掉他。 在这种羽翼未丰,怎么做都是错的情况下,避开争锋才是明智之举。 如果只是简单的去北越做人质,去了绝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交换人质就不一样了,大皇子和北越容王世子互为保障,相隔千里,你护着我,我护着你。 到了北越,哪怕大皇子孤身一人,北越也得护他周全。 避开纷争,正好静下心来学习为人处世和治国之道,他这个嫡长子在北越一日,皇上就不可能立其他皇子为太子,不是孙贵妃让人送假消息说大皇子在北越纵情声色,皇上就信了的。 皇上要做明君,就不会在立储一事上落人话柄。 王爷不是不参与立储,而是根本就没有到需要他参与的时候。 镇南王府手握重兵,没有哪一个权倾在握的大臣能对立储一事袖手旁观,因为无论如何都饶不过去,就算王爷不想掺和,皇上也会问他。 王爷即将出发去边关,这一去就不知道多久能回来,大皇子回来后,以孙贵妃和恒王的心狠手辣,连医术高超的明妧都差点两次丧命,何况是大皇子。 事关江山社稷,王爷赌不起,皇上那么多的儿子,除了大皇子,没有人能和恒王比了。 王爷必须要在出征之前把储君一事定下,狠狠的断恒王和孙贵妃几根肋骨。 太子是他保举的,皇上肯定会护着太子,朝堂上的大臣是最会见风使舵的,一旦太子定下来,只要稍稍一拉拢,那些原本向着四皇子的就会倒向大皇子,皇后也会在后宫站稳脚跟,重挫孙贵妃的锐气。 皇上知道明妧死在恒王府,恒王和太子之位就无缘了,但大皇子还未回京,就立他为太子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皇上看了王爷半天,把立储一事压了下来,当然了,这是王爷意料之中的事。 立太子不是小事,皇上不可能这么随意就定下太子。 下朝后,皇上把镇南王叫到御书房,问他,“大皇子还在北越,你这时候要朕立他为太子,他能活着回京吗?” 王爷望着皇上道,“皇上扪心自问,就算臣不举荐大皇子,大皇子就一定能活着回京吗?一个于社稷有功还占着嫡长子身份的皇子回京之路注定是九死一生。” 皇上哑然,王爷的话,他没法反驳。 王爷继续道,“今天是北越容王世子离京的第七天,在臣决定举荐皇上立大皇子为太子的那一刻,就已经派人去接应大皇子了。” “大皇子被立为太子一事昭告天下,是给大皇子回京之路更添了几分阻碍,却也多了几分保障。” 皇上望着王爷,“你不是因为世子妃之死而意气用事?” 王爷看着皇上道,“臣和皇上说句实话,世子妃失踪了,生死不明。” 皇上眉头一皱,“失踪?怎么会是失踪,那在恒王府自、焚的是谁?” 王爷摇头,“那具尸体是谁的,臣不便去恒王府查清,但绝不是世子妃的,据尘儿推测,应该是有人在狩猎场,趁他昏迷之时把世子妃掉包了。” 说到这里,王爷讥笑一声,“此刻,臣倒是有点感激掉包之人,给明妧添了一劫,也帮她避过一劫,我想明妧的遭遇再惨,也不可能比她受辱自、焚更惨了。” 皇上有些糊涂了,一具烧焦的尸体,是怎么判断是假的? 王爷如实道,“尘儿和世子妃在狩猎之前的确未圆房,但尘儿告诉我,他和明妧在狩猎场同生共死后圆房了,恒王妃口口声声咬定明妧对尘儿没有情义,甚至拿出了证据,替恒王妃接生的稳婆在假明妧身上看到了纹身,尘儿起疑心后,带着仵作去定北侯府验尸,确认尸体为假。” “纵然明妧没有真出事,皇上觉得恒王的德行担得起储君的重任吗?” 第620章 打扮 虽然算计明妧的黑锅卫明柔拦在了身上,王爷也相信她可能是主谋,但恒王如果不点头,她能成功吗? 这事恒王是怎么也洗脱不了干系的,越狡辩越叫人看不上他的做派。 今日王爷请皇上立大皇子,杀了满朝文武一个措手不及,这会儿文武百官都在琢磨这事,王爷相信,明天请皇上立大皇子为太子的朝臣会更多。 尤其是那些原本向着恒王的,这时候回头,在大皇子成为储君的时候托大皇子一把,将来大皇子掌权了,不会对他们怎么样,识时务者为俊杰。 王爷一番话,皇上哑口无言,其实皇上也没想过立恒王为太子,他甚至就没想过立太子,皇上正当壮年,早早的立了太子,太子势力大了,就会盼着他这个父皇驾崩。 有两个皇子互相制衡下,他这个皇位也能做的安稳些。 王爷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他望着皇上道,“臣一旦去了边关,皇城内的禁军多是晋王的人,到时候皇上处境会更危险。” “我让枫儿送北越容王世子回去,顺带接应大皇子,不是为了让大皇子回京,而是留他在军营,有太子之位傍身,心怀叵测之人的眼睛就不会一直盯着皇上了。” 除掉皇上,太子名正言顺的登基为帝。 皇上才下旨立太子,自然不可能再改立其他人,不论是谁逼宫,都将名不正言不顺。 如果皇上真这时候出了什么事,他远在边关,也能跟着太子带着大军回来灭掉谋朝篡位之人。 这道圣旨一下,皇上就安全多了。 皇上回过味来,就知道王爷说的是对的,他道,“你离京之前,就打算请立太子了?” “并没有,”王爷如实道,“本来臣打算让皇上派恒王去做监军。” 把恒王使唤到边关,送到王爷眼皮子底下,自然能保皇上。 但出了这样的事,王爷还能让恒王去扎他儿子的眼睛吗? 好好的计划没法实施,只能另行计划了。 本来王爷没有想过直接针对恒王,是恒王自己把事做绝了,儿媳妇被人欺负,他这个王爷都能不当回事,威严何在?没有威严,如何震慑三军? 皇上道,“立太子一事,在你离京之前,朕会给你个答复。” 王爷告退,转身出了御书房。 昭阳宫内,孙贵妃已经知道镇南王举荐皇上立大皇子为太子的事了,这是孙贵妃最担心的事,明妧稍微和皇后走的近一点,她都惶惶不安。 嫡长子,这三个字的分量太重了,即便恒王再优秀,也越不过去。 而且孙贵妃已经有两年没见过大皇子了,大皇子一日不回来,一日不死,皇上就不会下决心立恒王为太子。 只是大皇子在北越行宫里住着,孙贵妃鞭长莫及。 而且当初朝廷和北越约定,如果皇上是病逝的,朝廷会再派人去。 大皇子要死在北越,皇上会派恒王去做人质,哪怕为了不让恒王去做人质,孙贵妃也不能在这时候杀大皇子啊。 没想到养虎终为患,孙贵妃肠子悔青,急的脸色刷白。 她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剥卫明柔的皮,给她出的什么馊主意?! 她不是说卫明妧一定舍不得死吗?! 一个当初坠崖都爬起来的人,允诺她恒王妃之位,居然会想不开寻死! 这边孙贵妃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王爷手握重兵,备受皇上信任,尤其在王爷即将出征之前保举太子,皇上不会不当回事。 这边孙贵妃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那边皇后这是懵的。 虽然宫人一再的发誓这是真的,不敢欺骗皇后,但皇后还是不敢相信。 叫她怎么敢相信,镇南王世子妃自、焚而亡后,镇南王朝她和大皇子扔了这么大一馅饼,直接将她砸晕了。 那可是太子之位啊,是她朝思暮想的太子之位。。 虽然大皇子不是她亲生的,但到底是她养大的,大皇子为人厚道,就算顾及天下悠悠之口,也不会薄待了她。 只是皇后一直希望大皇子回京后,能迎娶她娘家女儿,亲上加亲。 现在看来,她这个算盘怕是要落空了,没能在大皇子夺储一事上帮大忙,自然不能提这样的要求,以免和大皇子离心。 嬷嬷在一旁劝皇后,“娘娘,咱们得做点什么啊。” 皇后摆手道,“镇南王掌天下兵权,是皇上最信任的人,和他比,本宫这点绵薄之力算得了什么,这会儿皇上正为立储一事烦心,本宫还是别去惹皇上不快了。” 但不烦皇上,不代表皇后什么都不做了,她派人盯着孙贵妃,免得她这时候背后弄什么小动作。 还有那些闻风而至的嫔妃,本来不少是向着孙贵妃的,这会儿纷纷倒向皇后。 朝堂上发生的事,明妧一概不知道,她做梦也没想到会因为她掀起这么大的风浪来。 此刻的她正惶恐不安中,身处在一片狭小的空间内,四周看不见一丝的光芒,甚至连手脚都伸不开。 她想喊,可是她什么也喊不出来,最真实的感受就是颠簸。 她在颠簸,这种颠簸她有点熟悉,当初和楚墨尘去解瘟疫,一路上就是这么颠簸的。 她从恐惧中镇定下来,她依稀记得她和楚墨尘掉进了陷阱里,有人来救她,她看到了北越容王世子,然后脖子被人一掌劈了,晕了过去,再醒来就是在马车内了。 明妧喊不出来,她用力蹬箱子,蹬的很用力。 突然,箱子被打开,一道光射进来,她下意识的闭紧了眼睛。 半晌之后,她才睁开,就看到一男子望着她。 男子年约三十左右,看上去老成持重,如果他不笑的话,明妧真的一点都没把他和北越容王世子联系到一起。 男子一笑,眼底泻出光芒来,什么老成持重都见鬼了。 明妧嘴张着,吐字无声,容王世子帮她把一缕碎发勾于耳际。 明妧撇过头不让,容王世子双手抱着她的手,宠溺的笑着,“委屈了你这一路没法说话,到了北越,本世子一定好好补偿你。” 补偿你妹啊! 明妧火气很大,这种没法说话的感觉真心不好受。 还有容王世子不是回北越吗,为什么会坐在这么朴素的马车内,还这么一身打扮? 第621章 边关 很快,明妧就猜到容王世子为什么易容乔装打扮了。 他这一路回北越,必定险阻万千,不论是想要他命的人还是想挑起战乱的,都盯着他呢。 他易容离开,由大部队护送假容王世子回京,没人料到容王世子会这么大胆,轻装简行,反而安全。 但是! 他走他的,为什么要捎带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这会儿是饥肠轱辘,饿的感觉自己能吃下一头牛了。 容王世子易容的很彻底,如果不是明妧鼻子擅闻,嗅出了容王世子身上独有的药草香,还有认得他的笑容和牙齿,不然真的要被蒙骗过去。 “饿了吧,”容王世子笑道。 他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糕点,递到明妧嘴边,道,“吃吧。” 明妧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没有和吃食过不去,不吃饱,哪有力气逃? 吃了两块糕点后,容王世子就把糕点放回了抽屉里,明妧还未吃饱,拿眼睛瞪着他,结果容王世子又换了一种糕点,递给明妧吃,“一种糕点吃的腻味,我准备了好几种。” 明妧吃了几块糕点,容王世子又喂她喝水,虽然照顾的还不错,但明妧一点都不稀罕,她有手有脚,用不着别人喂,有本事把她的手放了! 可惜,就这么点小愿望,容王世子也不满足她,他宁愿这么喂她,窗外的风景很美,容王世子把车帘撩起来,让明妧看窗外青山白云。 明妧兴致缺缺,她说不了话,容王世子说话就显得聒噪了,不过半日后,明妧就惊诧了。 她看到了渝州分界碑,她虽然没怎么出过远门,但也看过大景朝地形图,渝州距离京都骑马是三日的路程,坐马车至少翻倍,也就是她离京已经七八天了。 这些天她是怎么过的,难道一直这么昏睡吗,人就算昏迷也得要吃要喝,还有她失踪了,楚墨尘有没有发现她,有没有派人找她? 看着容王世子那张易容过的脸,明妧有些惶恐,能把容王世子易容成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难保不会易容一个她,楚墨尘会不会发现她是假的? 明妧的眼底蒙了一层阴霾,容王世子仿佛能看透她在想什么,他道,“在大景朝京都镇南王府里,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你,除了不会医术之外,音容笑貌与你一般无二。” 明妧气的拳头攒紧,容王世子似乎很喜欢她生气的模样,他道,“你和镇南王世子一直未圆房,她会替你圆房。” 很好,容王世子一番话成功把明妧的怒气撩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这也是她最害怕的事。 她期望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和楚墨尘之间没有任何的隔阂,容王世子这么做碰到她的逆鳞了,如果眼神能杀人,容王世子早灰飞烟灭了。 结果容王世子笑出了声,道,“一个和你朝夕相处这么久的人,都分辨不出你的真假,这样的男人,要来何用?不如你跟了本世子,本世子给你想要的一切。” 明妧说不了话,只能拿眼睛瞪他,然而容王世子很享受这样的待遇。 明妧瞪累了,瞥过脸去。 马车颠簸的人晕晕乎乎的,她还待在箱子里,容王世子没有扶她起来的打算,双手双脚被束缚,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就在明妧快扛不住的时候,容王世子在她脖子上一点,她就晕了过去。 箱子很大,四周蒙着被子,一角钻了四个铜钱大小的洞透风,以确保明妧不会被憋死。 把明妧扶进箱子里后,马车就开始奔跑起来。 速度很快,如果明妧醒着,她就会知道晕倒比清醒好。 到了渝州,找了家客栈落脚。 两小厮把箱子抬上楼,晚上明妧睡床上,容王世子睡小榻,明妧没有醒,但容王世子喂她吃了一碗粥。 一勺一勺的喂下去,精细的看的护卫频频侧目。 他们从来没见世子爷对待哪个女子有这般心细,这其中固然有镇南王世子妃救了世子爷一命的缘故,但他们觉得世子爷可能是动了真情了。 只是她是镇南王世子妃啊,就算她没有和镇南王世子圆房,嫁过人的身份注定和世子爷无缘。 而且一旦叫镇南王府知道,必定会找到北越去,终究留不住。 不过王爷的病或许镇南王世子妃能医治,而且此行一路上凶险难料,万一行踪暴露,有个医术高超的大夫在身边,多少是一份保障。 到了渝州,弃车乘船。 明妧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傍晚,她是被热醒的。 风吹来,脸颊微凉,可是身上盖着厚棉被,容王世子担心船上凉,特意给她盖的,生生把明妧热出一身汗来,指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公子照顾人,可不是这样的下场。 不过和马车不同,她除了不能说话之外,双手双脚都被解开了。 两岸风景如画,天际晚霞绚烂。 如果不是被挟持,明妧会很有闲情逸致欣赏美景,但现在,她是想逃都无处可逃了。 除了这条船,四下都是水,难道她还能游到岸边去吗? 一直处于饥饿状态的她,是真的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她身上没有银针,也没有毒药,纵然医术再高,也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容王世子不怕她逃走,她在船上可以自由活动。 坐了三天的船,接着又是坐马车,但凡坐马车,明妧必晕,也不知道是受虐习惯了,还是破罐子破摔了,从开始她还瞪容王世子,到最后连瞪都懒得瞪了。 几日后,就到了边关。 一路过来都没有遇到什么阻拦,但毕竟是两国交界处,又是在这种可能会开战的时候,进出城门要困难的多。 只要是马车出行,一律要接受检查,明妧也不知道他们在检查什么,城门上贴了告示,但要找的人不是她。 而且不止容王世子的容貌易容了,她也一样,容貌清秀,走在街上,十个人中或许能有两三个回头看她一眼的那一种。 很普通的马车,很普通的容貌,容王世子下马车后,把明妧扶下来,道,“内子说不了话,两位官爷说话轻声些,别惊了内子。” 说完,塞过去一小银锭子,也很普通。 马车里里外外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问题便放行。 明妧浑身发软,几乎是被容王世子抱上马车的,车帘放下时,听官差道,“注意搜查,容王世子的马车还有两天就到了,万不能出一点纰漏。” 明妧看了容王世子一眼,没想到他们都穿过大景地界到了北越了,北越使臣还没有到边关。 第622章 伏击 这一日,阳光明媚,天蓝云白。 已经入冬了,天空灰蒙蒙了几天,终于放晴。 与天空有迷蒙变的澄澈的还有朝廷。 皇上迟疑了数日,在今天,终于下旨昭告天下,册封大皇子为太子。 举朝震惊。 虽然这样的结果在意料之中,但大皇子还未回京,皇上就下旨册封,实在是太心急了些,一点喘息的机会都没给恒王。 恒王失势,孙贵妃失宠,本来一个很有希望立储的皇子就这么兵败如山倒。 这一切,皆因一个女人。 不过恒王也是活该,是他的时候不珍惜,不是他的时候又来争夺,就算镇南王府有言在先,允许镇南王世子妃再嫁,但那也是人家主动,这抢的也太没把人放在眼里了。 尤其恒王惹恼的还是一个手握重兵的王爷,现在总算知道一个掌天下兵权的王爷有多重的分量了吧。 恒王的德行不宜做储君,还是做皇子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夺人之妻,将来真做了皇帝,大臣们的家眷只怕都保不住,历代这样荒y的皇帝不再少数,把他扼杀在摇篮里也好,否则将来吃苦受罪的还是百姓。 从王爷举荐皇上立大皇子为太子后,以往门庭若市的恒王府就冷清了,这会儿圣旨一下,更是门可罗雀。 恒王坐在书房内,面容憔悴,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为了一个他并不喜欢的女人,彻底和储君之位无缘,叫他如何甘心? 以前是争太子之位,将来他要想肖想那位置,就只有一条路了。 卫明柔还待在恒王府里,但已经没有人搭理她了,本来她生的是儿子,还挺招人稀罕的,毕竟是恒王的第一孩子,是嫡长子。 恒王府里没有小孩,缺少一份天真。 大家本来都期望这个孩子的降临能给恒王带来好运,可他带来的只有厄运。 恒王妃就是为了这个孩子,才出的那等馊主意,把他们王爷的大好前程葬送了一个干净。 门吱嘎一声推开,丫鬟端了方才进屋。 卫明柔还在月子里,最是需要营养的时候,可恒王府端给她的只有青菜和豆腐,缺盐少油,别说吃了,就是看一眼都嫌脏了她的眼睛。 “我现在还是恒王妃,你们就这么对待我吗?!”卫明柔娇容狰狞。 丫鬟斜了卫明柔一眼,都到这份上了,还有脸提自己是恒王妃? 他们家王爷这辈子倒的最大的霉就是她这个恒王妃带来的,当初老老实实的迎娶镇南王世子妃,这会儿太子之位早坐稳了。 丫鬟也不想和卫明柔争执,她把盘子拿起来,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一旁豆腐溅出来一半。 “爱吃不吃!” 把青菜放下后,丫鬟拿着托盘离开。 卫明柔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对待,她紧紧的咬着唇瓣,嘴里有了血腥味。 她扑在桌子上痛哭,可是没有人理会她,孩子也在哭,吃不好,她没有奶水喂孩子,她已经好几天没看见奶娘了。 她抱着孩子,看着桌子上的菜,几乎是边哭边吃的。 镇南王府。 从知道明妧失踪起,他就派人寻找,找了这么多天,一无所获。 楚墨尘坐在书桌前,看着明妧的画像发呆,是那张明妧坐在石头上的画像,美的清丽绝俗。 楚墨尘摸着画像,他好想画中人能出来。 门吱嘎一声打开,暗卫走了进来,道,“世子爷。” “事情查的如何了?”楚墨尘问道。 暗卫望着他,道,“属下查过了,狩猎那天,狩猎场没有可疑之处,也没有人是被扶着抬着离开的,能用箱子装人离开的除了宫里就只有北越容王世子了。” 楚墨尘眸光一拧,“北越容王世子?” 赵风点头,“北越容王世子带了两个箱子进狩猎场。” 见楚墨尘脸色冰冷,赵风恍然道,“爷是怀疑是北越容王世子挟持了世子妃?” 楚墨尘没说话,他眼睛浮现北越容王世子的模样,还有明妧在行宫帮他解毒以及明妧中毒后,北越容王世子借口来探望的情形。 北越容王世子分明就是倾慕明妧,那眼神他再熟悉不过了,在行宫里就中毒了,此行去北越,一路上还不知道会遇到多少麻烦,带上明妧,中毒了也能有人解毒。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北越容王世子被人下毒的时候,行宫里死了一个丫鬟,另外一个丫鬟易容离开的。 也就是说北越有易容高手! 想到这里,楚墨尘惊站了起来,他捶着桌子道,“容王世子把世子妃带去北越了!” 赵风望着楚墨尘道,“可能吗?大少爷护送容王世子回北越,若是世子妃就在队伍里,大少爷不应该没有察觉才是。” “如果世子妃易容了呢?”楚墨尘道。 可即便是易容了,也不该一点消息都没有。 楚墨枫就算发现不了明妧,明妧也能给他送消息才是。 唯一的解释就是明妧和他们是分开走的! 能有假镇南王世子妃,自然可以有假的容王世子。 明妧一定是被容王世子带去北越了! 这个猜测让楚墨尘高兴又愤怒。 他牙关紧咬,从牙缝中挤出来几个字,“好一个容王世子!” 再说楚墨枫护送容王世子回北越,一路上,遇到了不少的刺杀。 他骑马走在前面,容王世子坐在马车内,一天总要嫌弃几次马车太慢,马车太颠簸。 北越使臣劝他忍忍,“世子爷再忍忍,再有两天就到边关了。” 楚墨枫四下张望,这一带地势险要,最适合伏击。 “小心戒备!”他吩咐道。 护卫打起精神来。 往前走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两边山上就开始有石头滚下来,人仰马翻之际,箭如雨下,还是带火的箭,损失惨重。 楚墨枫是奉命护送容王世子和北越使臣到边关,每到一个州郡,就调兵马护送,直到下一个州郡,是以队伍人多。 使臣们的马车是用铁铸成的,箭穿不透,但马车周身的绸缎是会着火的。 火从马车外烧到马车里,浓烟扑鼻,有两个使臣吓的跑出来,被箭射中大腿。 楚墨枫赶紧过来护着他们,把射过来的箭打落。 第623章 识破 这是楚墨枫护送容王世子去北越路上遭遇的第三次刺杀。 第一次离京不久,在驿站里遇袭,第二次是四天前乘船北上,刺客藏匿于水中,再就是这次了。 相比较前两次,这一次的刺杀最猛烈,毕竟一旦到了边关,他们再想得手就难了,过了边关,容王世子就回到北越了。 在大景朝没出事,到了北越被人给害了,那是北越护送无能,这笔账算不到大景朝头上。 厮杀惨烈,楚墨枫和暗卫不敢离容王世子和北越使臣的马车太远。 将箭矢打落,接着就是硬碰硬了,刺客从两边山上下来,厮杀在一起。 前两次打架,容王世子都没有出手,这一次,刺客太猛,是冲着要他的命来的,容王世子再不反抗,小命就真的危险了。 刺客一脚将马车顶踢翻,容王世子一跃而起,手中射伤一挥,暗器射出来,三名刺客当时就倒地不起了。 容王世子武功之高,令楚墨枫刮目相看,一直传闻容王世子体弱多病,在北越不受宠才被送来大景朝做人质的,没想到竟然深藏不露。 有这么高的武功,楚墨枫相信他能够自保,便放心的去和刺客周旋。 一刻钟后,刺客逃了。 楚墨枫大腿被刺客的剑划伤,剑上有毒,他服了一颗解毒丸。 刚服完,就听到一阵急切的喊声,“世子爷!” 楚墨枫往那边一看,只见容王世子倒在护卫身上,北越使臣吓坏了,上次中毒给他们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万一再中那般剧毒,可没有镇南王世子妃来救他们了。 楚墨枫快步走过来把解毒丸倒出来一粒,掰开容王世子的嘴,把药丸给他喂下去。 容王世子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将解药咽下,然而楚墨枫的眼睛却凝了起来。 他盯着容王世子的脖子看了好几眼,眸光越来越冷。 他观察向来仔细,容王世子的脖子上有一颗黑痣,他见过好几回,但现在容王世子的脖子上并没有。 黑痣消掉可没那么容易,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没了,难道容王世子是假的? 这个疑问从浮上楚墨枫的心头,就再也压不下去了,趁着容王世子昏迷之际,楚墨枫向北越使臣打探,他问道,“容王世子如今在哪儿?” 他就站在床榻边问的,北越使臣看着躺在床上没醒的容王世子,眸光躲闪道,“楚大少爷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容王世子不就在床上躺着吗?” 楚墨枫望着北越使臣道,“我的职责是护送容王世子到边关,如果北越怕我护送不周,用一个假世子李代桃僵,一旦出了什么事,这责任不知道是使臣大人负还是我负?” 北越使臣一口咬定床上躺着的就是他们容王世子。 楚墨枫没有和北越使臣争辩,他走到容王世子身边,直接把容王世子脸上人皮面具给撕了下来。 北越使臣脸火辣辣的烧疼着,道,“楚大少爷是如何发现的?” 一路走来,他都没有起疑心,突然就发现了。 难道是因为露了武功,可容王世子的武功也不弱啊。 楚墨枫没有回答他,只问道,“真容王世子到底在哪儿?” 北越使臣摇头,“楚大少爷别追问我们,世子爷只带了两护卫单独离开的,这会儿走到哪里了,我们也不知道,或许在我们前头,也有可能在我们后面,若是被刺客撕破,也有可能……。” 北越使臣说到这里便停了,不能乱说话咒容王世子。 楚墨枫看着手里的人皮面具道,“连我都是刚刚才察觉,那些刺客怎么会发现。” 若是真发现了,就不会一而再的追着他们不放了。 为了暗处的容王世子安全,楚墨枫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但之前顾及容王世子身子虚弱,所以马车走的并不快,现在知道是假的,马车行程快了不少。 这一天傍晚,总算安全抵达边关。 边关驻扎的大将军带兵出城十里迎接他们,道,“可算是把大少爷给盼来了。” 那大将军是王爷的心腹,楚墨枫是王爷的亲生儿子,自然恭敬有加。 虽然到了边关,但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把容王世子交给北越,得等到大皇子到达边关,交换人质。 “有大皇子的消息吗?”楚墨枫问道。 “还没有,”大将军回道。 大将军要楚墨枫去军营住,可确保他和容王世子的安全,但是楚墨枫没同意。 军营重地,机密太多,把北越人带进去,万一军情泄露,谁也担待不起。 他让人在镇子上买了个三进小院住进去,里三层外三层的派兵看护起来,别说人,就是只鸟也飞不进去。 这边容王世子……还是假容王世子都被保护的太好。 那边大皇子可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要不是王爷派了人护着他,他几条命都没了。 一条宽敞的官道上,马车往前奔驰。 马车跑的太快,明妧颠簸的五脏六腑都疼,脑袋晕乎乎的。 实在扛不住的她,摸着肚子,面红耳赤的瞪着容王世子。 一路走来,明妧这表情,容王世子爷算很熟悉了,他朝窗外看了一眼道,“再忍忍。” 明妧忍无可忍。 在大景朝,她被打晕,进了北越后,容王世子倒没再打晕她。 但对她的防备之心却是一点不少。 她几乎不能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他们轻车简行,除了容王世子之外,只有两护卫,其中之一还充当车夫。 在什么地方方便都要容王世子说了算,你能想象到自己在驿站茅厕内方便,门口还站着一护卫是什么感觉吗? 明妧抗议了很多回,容王世子一句话把她的嘴给堵了,“你太聪明,我怕稍一不留神,你就溜了。” 一路小心翼翼,好不容易才把人带到北越,要是叫明妧半道上留了,他又赶着回京,到时候是找还是不找? 小心不出错,他能做的只是这一路不冒犯她,但人他得盯紧了。 容王世子闭目养神,明妧就拿眼睛瞪他,瞪的容王世子眼角抽抽。 这里荒郊野外,他不敢放明妧进山里方便,万一她随手抓点毒草,撂倒他们几个轻而易举。 第624章 救人 山里草木茂盛,对容王世子来说那只是草木,对学医之人来说,那是救命良药和杀人毒药。 容王世子不敢冒险,但明妧还就非要下去方便不可了,哪有为了防备她,就让她憋着的。 人有三急知不知道! 明妧掀开车帘,打算跳下去,被容王世子一把抓住道,“不能忍吗?” 明妧拿眼睛瞪他。 同样的眼神,但又和以往不同,眸底星星点点的怒气,还要甩开容王世子抓着她胳膊的手,都不惜要跳马车了,足见她的决心。 “停下,”容王世子吩咐道。 护卫勒紧缰绳,马车往前跑了会儿,便停了下来。 明妧迫不及待的从马车内钻出来,从车辕上往下一跳,看的容王世子都担心,怕她崴脚。 明妧往树林里走,容王世子紧随其后。 明妧越跑越快,容王世子的脚步也快几分。 跑了好一会儿,明妧实在忍不住回头瞪着容王世子了,如果能开口说话,她非得骂变态不可。 她方便他也要跟着! 可惜骂不出来只能干瞪眼。 容王世子从明妧脸上能猜的出来她要说什么,他双手环胸道,“我看你不是想方便是想逃跑吧?” “这里荒郊野岭,半天都难见到一个人,”容王世子道。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都站明妧这边,容王世子刚说完,就有人来帮明妧打他的脸了。 他说荒郊野岭难的见到人,然后就有人朝明妧这边跑过来,浑身是血,见到明妧就往地上一倒。 明妧, 容王世子, 明妧看了看地上的男子,然后望着容王世子。 容王世子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不过他没有多少时间尴尬,倒在地上的男子让他眼神凝了起来。 那边一股杀气朝这边涌来,追杀男子的刺客过来了。 四名黑衣刺客,手里拿着剑,寒光冷冽,树林里寒风阵阵,身上莫名有点冷。 刺客冲过来,冷道,“不想死就赶紧滚!” 容王世子笑了,一路上为了躲避追杀,东躲西藏,易容前行,小心翼翼,没想到会有人与他同病相怜。 如果不知道这人是谁,不知道这事,倒可以袖手旁观,知道了,岂能让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杀人,何况刺客对他也露了杀意了。 容王世子抽出剑来,刺客眸光一缩,“想死,我成全你!” 四名刺客冲过来。 明妧是第一次见容王世子动武,若不是亲眼所见,她还真不知道容王世子武功这么高。 本来她是来方便的,只有容王世子跟过来,护卫留在远处。 现在树林里传出了打斗声,护卫担心出事,也进了树林。 见容王世子被刺客围攻,两护卫赶紧过来帮忙。 容王世子以一敌四,很勉强,可再加两个护卫,那就是游刃有余了。 杀了两刺客,其他两人要逃。 容王世子道,“不要让他们逃了!” 护卫追上去。 明妧查看男子的伤势,胸前和后背都受了伤,很严重,而且伤口泛黑,明显中毒了。 明妧望着容王世子,伸了手。 护卫从怀里摸出一药瓶来,明妧打开闻了闻,是金疮药。 明妧再伸手,容王世子蹙眉,“你要什么?” 明妧要解毒丸,但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她在狩猎场陷阱里晕倒的时候,身上并没有解毒丸。 她身上的药被容王世子拿走了,包括银针,但不包括解毒丸。 这男子的伤势很严重,救人救到底吧。 明妧给他把脉,让护卫帮男子包扎伤口,她在树林里找草药替他解毒。 找了半天,才找到两株草药,明妧拿着药草过来,用石头把药砸碎,用绣帕把药汁挤到男子嘴里,然后换另外一种。 护卫站在容王世子身边看着,对于明妧这种随意找两株药草就能救命的医术叹为观止。 服下药汁后,容王世子把银针给她,明妧给男子施针。 男子从昏迷中醒过来,一口血吐在地上。 血色泛黑,是毒血。 男子转醒,就看到一张清秀的脸映入眼帘。 明妧这张脸,扔进人堆里丝毫不起眼,但因为救了男子,男子多看了她两眼,只觉得那双眼睛和容貌不相配。 “是,是你救了我?”男子吐字艰难。 明妧说不了话,她指着容王世子,告诉他是容王世子他们救他的。 如果不是容王世子,她和他都得死。 男子身穿华服,一看就身份不俗。 明妧望着容王世子,用眼神询问他认不认的他是谁。 他赶着回北越都城,但既然把人救了,总不能就这么扔在这里不管。 明妧的眼神让容王世子蹙眉。 镇南王世子妃这表情像是不认得这男子。 还真是有趣。 定北侯府嫡女不认得大皇子,他这个北越容王世子反倒认得。 有人不想他活着回北越,亦有人不想大皇子活着回大景朝。 两人同为人质,相隔千里,不免生出几分同病相怜之感。 容王世子不想打仗,但如果他没死,大皇子死了,这场战争亦不可避免。 如果大景皇帝怂到连儿子死在北越都不讨一个公道,百姓都觉得朝廷无能。 容王世子道,“帮他易容换装。” 护卫从马车里取来衣服,还有易容的工具。 明妧就站在一旁看护卫帮男子换一张脸,她看的专注认真,容王世子则看着她。 半晌,明妧才发现容王世子盯着她看,她先是脸红了红,然后脸更红了。 她吵着闹着要方便,下了马车,找草药给男子解毒,然后看护卫给他换衣服,前前后后过去小半个时辰了,她都没想起来要方便,这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不过很快,她的脸色就恢复如初了,她就是想逃走,那又如何? 她本就是被挟持来的! 只需他们挟持人,还不许她逃了不成。 很快,男子就掩去俊美的容貌,换成一张其貌不扬的脸。 明妧向容王世子比划,比划了半天,容王世子也没猜到明妧想要表达什么,明妧只庆幸自己没有心脏病,否则早急的病发了。 她拿了根棍子在地上写。 她只是暂时帮男子压制了毒性,他的毒没有解,得尽快抓药给他解毒。 “这荒郊野岭,上哪儿找药铺给他抓药?”护卫道。 第625章 抓药 他们也知道这里是荒郊野岭? 可就这么荒郊野岭,他们还担心她跑了! 人既然救了,还昏迷中,就这么放任不管,刚刚还不如直接让他被人杀了,好歹死的痛快点。 明妧望向容王世子,在地上写道:如果你们不着急,我去采药。 一句话把护卫噎了个半死不活。 得亏世子爷把她毒哑了,要让她开口说话,他们估计还没回北越,就被她气死在半道上了。 容王世子领略过明妧的聪慧,若不是聪慧,又怎么可能年纪这么小,就有一手高超医术? 又怎么让镇南王世子对她神魂颠倒,也叫他不惜冒险将她带回北越? “把人扶上马车,去镇子上抓药,”容王世子道。 护卫心不甘情不愿的把男子扛在肩上。 马车本就跑的不快,再加一个人就更慢了。 还不知道要在镇子上耽误多久,现下最要紧的是赶回去给王爷治病。 马车很普通,为了不引人耳目,马车并不宽敞。 平常两个人都嫌拥挤,现在多了一个人,明妧都恨不得去车辕上凉快了。 男子身上的血腥味重,再加上马车颠簸,明妧坐了半个时辰马车,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想吐。 最后,她实在扛不住了,掀开车帘道,“快!快停下来!” 护卫勒紧缰绳,马车刚刚停下,明妧就跳了下去,跑到一旁呕吐不止。 护卫脸上带了些嫌弃,容王世子下马车,把水囊递给明妧。 明妧漱口,等她再上马车,护卫道,“现在后悔了吧。” 明妧斜了他一眼,容王世子道,“找户农家,给点钱,把男子交给他们照顾。” 明妧瞪着容王世子,显然不赞同他那么做。 虽然明妧也易容了,姿色平平,但一双眸子干净无暇,仿佛夏日荷叶上的晶莹露珠,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 容王世子伸手捏着明妧的下颚道,“你为什么执意要救他?还是说你想借着救他来救自己?” 明妧有点心虚,但这么点心虚并没有爬上她的脸颊,也就没有表露出来。 她就是喜欢救人怎么了? 当初要不是救她,她至于落他手里头吗? 再者这男子穿戴不俗,没准儿是个重要的人,他醒过来,或许能帮她一把。 给别人生机,有时候就是给自己一条生路,何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再退一步说,给容王世子和他的护卫找点不痛快是她的乐趣所在。 他们越不想她做的事,她就偏要做。 拗不过明妧,再者这男子也确实不能死,容王世子才一再容忍,否则他岂会管他的死活? 明妧挣脱容王世子的手,可惜挣不开,只能拿两只眼睛瞪着她,容王世子笑道,“别这么瞪着我,瞪的我心痒痒,我可保不准自己会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明妧气的抓狂,却又无可奈何,只盼着楚墨尘能早点发现她是被容王世子挟持了,快点来救她。 这种束手无策,说不了话的滋味,她受够了。 明妧转身上马车,容王世子扶她,明妧倒也没有拒绝,马车太高,又没有踩脚凳,她能跳下来,却爬不上去。 只是吐了一回,却没能好转,胃里依旧很难受。 在马车里颠簸的人头昏脑涨,到了傍晚才到镇子上,马车直接在一家药铺前停下。 那家药铺都关了半边门了。 明妧跑过去,小伙计道,“对不住啊,药铺已经打烊了,明儿再来吧。” 明妧嘴张着想说话,可是说不了,小伙计同情的看着她,居然是个哑巴。 人对于弱者都会抱有几分同情,小伙计道,“药方呢,我给你抓药。” 明妧没有药方,她比划了两下,小伙计挠额头,“没有药方,我怎么给你抓药啊?还是你要请大夫看病啊?” “可是李大夫刚刚出诊去了,等他出诊完,就直接回家了,不会来铺子的。” 明妧再摇头,用手比划写字,护卫看不过去了道,“她就是大夫,她要纸笔写药方。” “她是大夫?”小伙计嘴角抽抽。 他没见过女大夫,更没见过是哑巴的女大夫,自己的病都治不好,怎么给别人治病啊,别人放心叫他看病吗? 不过既然答应给她抓药,小伙计倒也没有轰人走。 他把路让开,让明妧进屋。 小伙计端了纸笔来,明妧提笔沾墨写药方。 小伙计呆住了,别看这女子长的不怎么样,这字是真好看,透着一股子清秀,是他见过写的最好的字了。 明妧写下药方,小伙计把药抓好,护卫付了银子,明妧去接药,结果被护卫拎走了。 明妧暗气,这点药她拎的动! 可护卫却不放心,谁知道她有没有在药包里添什么药,这药就不能过她的手。 如果眼神能杀人,这护卫早死了七八十回了。 她被挟持,也没得罪他,他居然处处针对她,要是有银针在手,非得扎的他跪地求饶不可! 往前走了会儿,就到了客栈前,要命的是,客栈只剩下最后一间房了。 明妧不愿意和容王世子同处一室,她拿眼睛瞪他,客栈伙计道,“你们不是夫妻啊?” 容王世子叹息道,“路上惹恼她了,心肠硬的要轰我去睡牛棚马厩呢。” 客栈伙计笑道,“夫妻不都是船头打架床尾和吗?” 说着领他们上楼,等见到护卫还扶着一受伤男子的时候,小伙计就嘴角抽抽了。 这么多人住一间房,难怪夫人不愿意了。 床给男子睡,护卫找伙计要了药罐,对着窗户煎药。 明妧坐在椅子上喝茶,嘴里寡淡的一点滋味都没有,中午吃的路上全吐了,这会儿饿的肚子咕咕叫。 而且让她最纳闷的事,她喜欢药香味,可这会儿闻着嫌弃的很,只觉得胸口闷的慌,可能是坐马车颠簸的太久了,再加上水土不服的缘故,让她极其的想出去透气。 她要出去,容王世子不让,明妧瞪着他,容王世子道,“我已经让小二端饭菜来了,你忍忍。” 明妧气的转身坐下。 很快一股子焦味传开,明妧起身朝窗户走去,一把夺过护卫手里的折扇,往药罐里加水。 能把药煎糊,明妧怀疑护卫是不是故意不想救人。 第626章 念头 被抢了扇子,护卫都懵了,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被这么粗鲁的对待了。 护卫瞪着明妧,明妧回瞪回去,这种说不了话,只能用眼神来表达愤怒的感觉能让愤怒加倍。 护卫没见过明妧这等脾气大的,以前在北越,围着容王世子打转的女人都仿佛水一般温柔,都不敢大声说话,何况是抢东西了。 这么野蛮的女人,真不知道世子爷怎么就看上她了。 护卫回头看着容王世子,容王世子道,“药有点糊了。” 护卫面带羞赫。 明妧把盖子盖好,听到容王世子这话,回头看了护卫一眼。 容王世子离的那么远都闻到糊味了,护卫却闻不到,看来嗅觉有问题啊。 虽然明妧对这个护卫是丁点儿好感都没有,但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日子能过的痛快点,明妧得卖他一份人情,虽然很窝囊。 明妧朝护卫招手,护卫走过去道,“卫姑娘有何吩咐?” 明妧示意他伸手,但是示意了半天,都是对牛弹琴,护卫完完全全没看懂。 明妧觉得她就算没有心脏病,等到北越也差不多得了,她的小爆脾气涌上来,明妧抓过护卫的手,给他把脉。 护卫的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耳后跟,他把手抽回来,但是明妧握的很用力,当然,护卫也不是甩不开了,但就是没这么做。 他站在那里,任由明妧给他把脉,他觉得搭在他脉搏上的指尖冰凉,远比不上自家世子爷射过来的寒芒。 容王世子有点生气,这女人真是没一点大家闺秀的气质,好歹也是定北侯府嫡女,又做了那么久的镇南王世子妃,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怎么就不懂呢? 还是说此行被他俘虏,她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明妧给护卫把脉,才知道护卫的情况比她想的要严重的多,护卫的嗅觉不灵敏是中毒所致,轻微的毒素,影响了嗅觉,倒也没有多大的损伤。 但这只是暂时的,体内有毒,会和吃进腹中的毒素产生反应,到时候嗅觉会越加不灵敏,然而那时候他只会觉得自己是情况加重了,而不会往中毒上想。 等他察觉的时候,估计小命也差不多玩完了。 明妧伸手比划,护卫这回倒是机灵了点,明妧要文房四宝。 护卫让小二端来笔墨纸砚。 明妧把护卫的病症写下来,护卫看后,心头一震。 他确实一年前差点被杀,虽然解毒保住了一条命,但那之后嗅觉就不灵敏了,他以为是鼻梁被打断的缘故,没想到竟是因为毒素未清。 他不是一点嗅觉没有,只是很迟钝,没有嗅觉对一个人来说虽然不及口哑耳聋眼瞎那么严重,却也麻烦的很。 若是能解毒,自然是千好万好。 明妧把病症写下后,就望着护卫了。 护卫只觉得浑身的血都涌到了脸上,火辣辣的烧疼。 镇南王世子妃分明就是要他求她。 护卫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倔脾气,拿起桌子上的剑就转身出去守门了。 明妧, 这么有骨气,真想把他打死算了。 不过她倒是挺欣赏这么有骨气的人,一旦能软化他,她逃走或许容易很多。 明妧把药方写下,把门打开,把药方拍他胸前。 护卫接了药方回头,明妧哐当一声把门关上了。 护卫, 屋内,明妧继续煎药,离药罐子越近,胃里越不舒服。 容王世子走到她身边,双手环胸道,“你好像特别喜欢给人治病?” 明妧拿眼睛瞪他。 容王世子笑道,“也是,辛苦学的一身高超医术,却拘在内宅无用武之地,却是浪费了,等你坐了容王世子妃,我许你想做什么做什么。” 回应他的是明妧的一记白眼。 小命都难保,画大饼倒是比谁都麻溜,她要不是随便能给人治病,她至于救活了他,把自己搭进去吗? 再说了,她是镇南王世子妃,他是北越容王世子,她一旦在北越亮出身份,镇南王府能不找他要人吗? 夺妻之仇不报,镇南王府也别在京都混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容王世子能不明白? 还是说,他打算让她一辈子都易容? 她已经摸清楚易容的步骤了,只是此番回大景,路途远还凶险,她不好太拖容王世子的后腿才没有把面具摘下来,他还真当她是金丝雀很听话了。 懒得搭理她,明妧继续煎药。 等药煎好了,明妧用布包着药罐子,把药倒出来,端去喂那男子。 男子昏睡的很沉,银针被容王世子拿走了,明妧伸手讨要,容王世子不给。 明妧气的恨不得拿脚踹他,把人扎醒了喂,也省得她吃力。 这种喂一勺,漏半勺,她着急。 可容王世子不给银针,明妧也没辄,试着掐了掐男子的人中,一点反应也没有。 明妧费了半天力气,才把药给男子喂下去。 那边门被打开,小二端了饭菜进来,一股子香味飘进来,明妧肚子叫的更厉害了。 “夫人饿了,快吃吧,”小二笑道。 明妧脸红了红,坐下来就吃。 只是饭菜看着还不错,吃进嘴里的味道挺一般,要命的是,明妧对红烧肉和烤鸭提不起食欲,反倒对一小碟子腌菜有兴趣。 容王世子见了道,“怎么喜欢吃这个?” 明妧嚼着咸菜,心跳如擂鼓。 她不会是…… 一个猜测涌上心头,明妧脑袋连连摇晃。 不可能的! 肯定不可能! 容王世子嘴角抽抽,这女人是傻了吗? “别再摇了,再摇就更傻了,”容王世子道。 一个被人踩了脚,还跟别人道歉的傻女人,真是有够特别的。 明妧埋头扒饭,心底担忧不已。 吃过饭后,便是沐浴了,两个大男人在屋子里,虽然一个躺着,但明妧只能把这念头打消。 夜里她睡的床,容王世子手撑着桌子睡了一夜。 明妧闭眼前是躺在床上的,可她睁开眼睛时,却是在马车里。 而且马车里只有她和容王世子两个人。 从刺客箭下救的男子不知道去哪儿了。 明妧望着容王世子,指着之前男子躺的地方,用眼神询问,容王世子道,“早上他醒过来了,我把药方留给了他,让小二代为照顾几天。” “他和我的方向截然相反,我不愿意带上他,他不愿意跟我走,你何必一厢情愿?” 第627章 求救 容王世子的话,明妧持怀疑态度,从头到尾她都没从容王世子的脸上看到对那男子的友善。 那男子被人刺杀,险些小命难保,跟着他们能保住小命,留在客栈未必安全。 就算方向相反,如果成了一具尸体,他可就长埋此地了。 那点比较重要,能拎不清吗? 只是看时辰,他们距离客栈已经几十里路了,容王世子急着回北越京都,要他返回去把人带上,无疑是痴人说梦。 向这种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明妧就不开这个口了,何况她还说不了话。 她只希望她留下客栈的信号能不被容王世子发现,但能被别人发现。 明妧扫向容王世子,虽然看她,但看样子应该没有发现,明妧略松了一口气,瞪了容王世子一眼,然后才把眸光移开。 容王世子双手环胸的看着明妧,虽然脸清秀,和绝色两个字不沾边,但就是怎么看怎么顺眼,仅仅一双眼睛就让那张脸溢彩流光。 现在坐在马车内,容王世子忍不住好奇的望着明妧问道,“你认得你们大景朝大皇子吗?” 明妧斜了他一眼,送他一记大白眼。 容王世子已经习惯被明妧这么看了,他道,“这是认得了?” 明妧再扔一记白眼。 容王世子笑了起来,“看来并不认得。” “本世子倒是挺纳闷的,定北侯于你们大景朝皇帝有救命之恩,你是定北侯府嫡长女,居然不认得大皇子,太匪夷所思了吧?” 明妧撇过头不搭理容王世子,鬼知道大皇子长什么模样? 以前的卫明妧木讷寡言,定北侯嫡女的风采全在卫明柔那儿,与卫明妧无关,不然孙贵妃怎么会生出让卫明柔替她出嫁的念头,甚至不惜害了卫明妧一条小命。 不过好端端的容王世子怎么突然提起大皇子? 一路走来,他极少与她提大皇子,尤其他都通过边关,进了北越,一路直奔北越都城。 明妧嗅到一股不寻常的味道,她望向容王世子,用眼神询问。 容王世子笑而不语,换回来明妧暴脾气的踹了他一脚。 故意挑起话题,等她好奇的时候,又卖关子不说,憋的她心底跟猫挠似的难受,想骂还骂不出口,她这会儿是无还手之力,否则真要叫他好看了。 明妧踹不疼,她越好奇,容王世子就越不说,算是报复她翻白眼和撇过头不搭理他的。 他越不说,明妧就继续踹,最后容王世子道,“你昨天救的就是你们大景朝大皇子。” 明妧怔住。 她这运气也算是逆天了吧,随便救的就是个皇子。 如果明妧知道大皇子这会儿已经是太子了,她肯定会更吃惊。 想到大皇子被人刺杀,明妧就替他捏一把冷汗,楚墨尘和她说过,有能力和恒王争夺储君之位的就是大皇子。 难怪昨天容王世子给大皇子易容了,原来是认出了他的身份,那跟着他们是真的不安全了。 不论杀掉容王世子,还是除掉大皇子,大景朝和北越的一战都无法避免,要是待在一起,正好一起灭了。 何况大皇子还身受重伤,他们人又少,易容待在客栈内养伤,反倒不惹眼,只要大皇子不蠢的自己作死,应该能安全抵达边关。 这般想,明妧稍稍心安,只是马车的颠簸让她胃很不舒服,她紧紧的抓着马车,减缓颠簸。 到了下一个镇子上,明妧是吐的昏天黑地。 容王世子望着她道,“这是怎么了?从大景朝到边关也没见你吐,怎么救了大皇子后,反倒吐成这样了?” 明妧扶着柱子,头晕的厉害,歇了会儿后,她去买了些酸梅压味。 因为说不了话,一路上不知道收到多少同情的眸光。 这边明妧赶路的颠簸自是不用多提。 那边大皇子醒过来,知道自己被人所救,照镜子就知道自己被易容了,而且易容术之高超,他都找了半天才察觉。 他没有把易容面具摘下来,安心在客栈住下,小伙计收了容王世子不少的打赏,对大皇子尽心尽力。 三天一过,大皇子的伤就好了大半了。 但他没有急着赶路,他怕万一路上遇到刺客,他会逃不掉,他在等护卫来找他。 只是等了两天,护卫来了,却没能认出他来。 连自己人都认不出他来,何况是刺客? 大皇子买了匹马,奔往边关。 而此时,边关情况却没那么妙。 楚墨枫知道容王世子是假的,但北越使臣却是货真价实,等不到大皇子,他是绝对不会放北越使臣离开的。 北越使臣等的心急如焚,这些天他们的伙食从七菜一汤降到三菜一汤了。 大皇子再不来,楚墨枫只给他们提供咸菜馒头了。 身为使臣,被这般对待,实在屈辱。 但容王世子摆了大景朝一道,楚墨枫这么对待他们,他们是敢怒不敢言。 只盼着大景朝大皇子能安然无恙的抵达边关啊。 这边大皇子离开客栈,那边小伙计进去收拾房间。 虽然大皇子住的这些天,小伙计也进去打扫,但总归没那么尽心。 这一次清扫的很彻底,自然也就发现了明妧写在床板上的字。 镇南王世子妃住过这儿。 小伙计看到这几个字的时候有点懵。 是谁这么不道德的在床板上写字,而且还擦不掉! 虽然盖上被子不影响观看。 但这字写的也太莫名其妙了些吧? 镇南王世子妃那是大景朝的人,怎么可能住他们这样的小客栈呢? 吹牛都不打草稿! 小伙计觉得新奇,叫了客栈管事的来。 镇南王世子妃这几个字在客栈也出现过几回。 毕竟明妧当初嫁给楚墨尘冲喜也算很轰动了,尤其是二十万两谢银和镇南王府郡主的身份。 这事传到了北越,成为北越街头巷尾的谈资。 管事的问小伙计,“上回收拾房间的时候有字吗?” “没有啊,”小伙计道,“难道上回那女子就是镇南王世子妃,她长的也挺一般啊,而且还说不了话。” 管事的微微蹙眉,不用说也知道镇南王世子妃被人挟持了。 能挟持她的绝非等闲之辈,她留下字应该是想求救。 小小客栈可惹不起事,管事的道,“把这木板拆下来送去后院,此事不要声张。” 第628章 启程 镇南王府。 从知道死的是假明妧后,楚墨尘就一直在找明妧的下落,可惜找了这么多天,一无所获。 不止镇南王府,还有定北侯府、苏家,靖王府、云王府、沈家,但凡和镇南王府交好的,都在用尽全力找明妧。 只是明妧易容了,又被毒成哑巴,就算从人前过,也不会被认出来,想找到她谈何容易? 这一天傍晚,楚墨尘找了明妧一天后,骑马回府。 刚进书院找王爷,打算带人离京去找,整个京都都快被他们翻个底朝天了,都没找到人,明妧应该早被人带出了京都。 抬手正准备敲书房的门,这时候天空中盘旋着一只白鸽,落到他肩膀上。 那是只信鸽,楚墨尘抓住它,从它脚脖子上的竹筒里把信取出来。 将鸽子往空中一抛,楚墨尘推门走进去,道,“父亲,边关有消息传来。” 楚墨尘没看信,直接交给了王爷。 王爷接过信,看了一眼,眉头就拧成麻花了。 信是楚墨枫传来的,禀告的正是容王世子是假的事,此事事关重大,楚墨枫不敢擅自做主,只能当什么都不知道把人扣在边关,等大皇子来再决定怎么办。 楚墨尘看了信后,脸上就乌云密布了,“明妧一定是被容王世子挟持了!” 明妧是在狩猎场失踪的,楚墨尘把当日所有在狩猎场的人都查了一遍,唯一可疑的就是容王世子。 只有容王世子的箱子没人检查,那箱子又能藏人。 只是这样的怀疑被楚墨尘打消了。 知道明妧是假死后,王府给楚墨枫送过消息,他护送容王世子回北越,容王世子想在他眼皮子底下藏一个大活人没那么容易。 何况以明妧的机灵,容王世子爷藏掖不住。 迟迟没有消息送回来,楚墨尘就排除了容王世子的可能,再者容王世子在大景朝待了两年,容王又命在旦夕,他根基未稳。 虽然北越和东陵结盟,意在蚕食鲸吞大景朝,但北越的百姓不会乐意太平日子不过,喜欢打仗。 容王世子抢镇南王世子妃,不论他对明妧爱的有多死去活来,非卿不可,也不能为了一己之私置天下百姓于不顾。 就算容王世子愿意为了明妧放弃储君之位,北越皇帝也不会答应。 楚墨尘以为容王世子不敢这么做,却没想到他偏偏这么做了。 想到明妧出事,他心如刀绞,楚墨尘就想将容王世子一片片给刮了。 “我即刻启程去北越,”楚墨尘道。 楚墨尘去北越救明妧,王爷不会反对,他道,“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让定北侯世子陪你一起去。” 卫明城做沈家大少爷的时候,走南闯北,北越都城去过不少回。 等定北侯知道明妧是被容王世子挟持的,卫明城肯定会追去。 既然都是要去,何不干脆一起。 楚墨尘点点头,他派人把消息禀告卫明城,然后暗卫回来告诉他,“定北侯世子在城门口等世子爷您。” 楚墨尘匆匆收拾了几套衣服,带上赵风、赵烈他们,就朝城门口奔去。 喜儿和雪雁她们这些天是哭干了眼泪,夜里不知道做了多少噩梦,都是她们世子妃被人欺负的模样,翻来覆去睡不着,现在知道是被容王世子挟持的,那是骂的容王世子狗血喷头。 世子妃为了给她解毒,辛苦了三天三夜,他就是这么报答她们世子妃的! “敢算计世子妃,世子妃肯定不会让他有好日子过的!”喜儿恶狠狠道。 雪雁连连点头。 只是嘴上再狠,也还是照样担心。 毕竟现在还是容王世子不给世子妃好日子过。 等楚墨尘赶到城门口的时候,卫明城已经等在那里了。 镇南王府离皇宫近,定北侯府离城门口更近,而且卫明城是惯常出门的人,沈家铺子遍布各地,各处铺子都预备了他的锦袍,他只需带上钱就够了。 见到楚墨尘,卫明城问道,“确定明妧就在容王世子手里?” 楚墨尘轻点头,“这么久没有明妧的消息,她一定是被易容了。” 容王世子觊觎明妧,楚墨尘心知肚明,再加上假明妧,假容王世子,这么多巧合凑到一起,就绝不是巧合了。 只是没想到容王世子被关在行宫里,身边竟然有这样的易容高手。 暗卫说的不够细致,楚墨尘再补几句,卫明城不敢那么肯定,但至少也有八九成把握。 没有耽搁,他们快马加鞭出城。 为了赶路,除了骑的马之外,身后还跟了好几匹换乘的。 而此时,边关军营外,一其貌不扬的男子骑马靠近,被守门护卫拦下。 “军营重地,闲人免进!” 大皇子停下来,坐在马背上,抬手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来,露出本来俊朗的容貌。 可惜。 没人认得他。 守门官兵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然后齐齐望着大皇子,“来者何人?!” “我是大皇子!”大皇子铿锵有力道。 然而守门官兵的反应让他懵了。 两官兵跪下来,“见过太子殿下!” 大皇子, 他往身后瞄了瞄,确定只有他一人,哪来的太子? 大皇子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人还没有回京,太子之位这个大馅饼就砸他脑门上了。 恒王作死,他躺着赢了。 “谁是太子?”大皇子问道。 守门官兵互望一眼,然后笑道,“自然是大皇子您是太子了。” 大皇子眉头紧锁,“虽然不知道你们在还说什么,都起来吧。” 守卫道了谢,然后跑进去禀告诸位将军太子来了。 “太子来了!” 四个字在偌大的军营上空盘桓不去。 虽然他们不认得大皇子,但这里是军营,里面有不少的将军,他们认得。 没人敢假冒大皇子来军营,何况来的还只是一人。 那些将军和将士们齐齐跪下给大皇子请安。 大皇子才彻底接受了他已经被册封为太子的事实。 只是幸福来的恍如一阵龙卷风,太快太急,毫无征兆,卷的人头晕目眩,大皇子实在不敢相信,怕是一场黄粱美梦,当着将士们的面,他暗暗掐了自己一把。 真心的疼。 不是在做梦。 大皇子抑制住内心的狂喜,道,“诸位将军快快请起。” 第629章 太子 大皇子……不,应该叫太子了,他将为首的李大将军扶起来。 其他将军和将士们然后才起身。 李大将军请太子进军营说话。 等李大将军把军帐撩起,太子走进去,坐在首座上,刚想问怎么都叫他太子,结果被李大将军抢了先,“太子怎么独身一人来的军营?您从北越回来,我们该去城门口迎接才是。” 李大将军怕太子责怪他失职。 太子望着他道,“此行从北越回来,路上接连遇刺,护卫非死即伤,没法护送我回京,幸好路上遇到了一对善良夫妻,救了我,是他们帮我易容,才安然返回。” 只他一个太子骑马回来,身边连个护卫都没有,太过寒碜了,这样迎接他,把他大皇子的寒碜暴露给百姓知道,是他不愿意的。 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很了太子。 是太子就更丢不起这人了。 “李大将军无需自责,是我心急如焚,没有事先通知你们,”太子温和道。 顿了顿,他又问道,“怎么一个个都叫我太子?” 这一问,倒是把大家都问懵了。 诸位将军你看着我,我看着他,嘴角狂抽不止,太子都被立为太子半个月了,全天下都知道这事了,太子还不知道? 这也太离谱了吧,说出去会有人信吗? 然而这是事实,他们大景朝太子殿下就是不知道自己是太子了。 他一路回京,虽然有易容面具保驾护航,但他还是忍不住提心吊胆,生怕被人撕破。 而且戴了这么多天的人皮面具,面具下的脸有些痒,可见是不能戴太久的。 一路上他快马加鞭的回来,马不停蹄的赶到军营,就是想在确保自己周全的情况下尽快把面具摘掉。 路上未歇,也没和外人接触过,哪里知道他已经是太子的事了。 这会儿见大家一个个这样反应,太子觉得有点尴尬了,他也算是头一份了吧,越发觉得这太子之位是捡来的,是他在做梦。 太子又暗暗掐了自己一把。 疼痛让他清醒的告诉自己这真的不是梦。 李大将军笑了一声,开口将尴尬打破,“太子此番回京,经历险阻,不知道自己被立为了太子也是情有可原,太子您被立为太子的经过说来话长……。” 李大将军将京都发生的事,只要是他知道的一五一十的告诉太子。 嗯,事实告诉太子,他这个太子之位真的算是捡来的。 他此番回京,是准备和被封为恒王的四皇子斗个你死我活的,他都决定孤注一掷了,结果还没开始,他就躺在北越赢了。 恒王和恒王妃算计镇南王世子妃,惹怒镇南王,是镇南王请旨请皇上立他为太子的。 整个大景朝,也只有镇南王有这份实力。 其实说镇南王一人还稍微差了点,但恒王惹的是镇南王世子妃,她是定北侯嫡女,背后有苏家,再加上那些受过镇南王世子妃恩惠的,都纷纷站出来,力往一处使,就把远在北越的大皇子捧上了太子之位。 幸亏大皇子是乔装打扮回京的,不然他是真的凶多吉少。 他是太子,可如果他这个太子回不了京都,还有谁能跟恒王斗吗? 镇南王总不能再扶持一个皇子吧,虽然有这种可能,但这条路太难走了。 冥冥之中,上天庇佑啊。 太子知道被封太子的经过,说实话,他都有点接受不了,比他想象的要离奇的多。 但他确是实实在在的承了镇南王世子妃的恩惠。 一个他甚至都不记得的姑娘,用她的性命将他扶上了太子之位。 等他回京,一定多给她上几炷香,聊表谢意。 这几天,太子奔波赶路,再加上一直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如今一松懈,只觉得浑身疲惫。 李大将军知道太子吃了苦头道,“太子先沐浴,去去疲乏,臣让人准备饭菜,您用些后,好好歇息。” “如此安排甚好,有劳李大将军了,”太子道。 李大将军把自己的营帐让出来给太子住,官兵拎了热水来,太子泡在浴桶里没差点睡着。 楚墨枫得知太子在军营的消息,叮嘱护卫看好北越使臣,就赶来军营。 因为他得到的消息是太子失踪了,生死未卜,怎么突然就回京了。 他要见到太子才放心。 太子泡在浴桶里,官兵道,“楚大少爷再等等,太子还在沐浴。” 太子迷糊中正好听到这一句,他才惊觉自己睡着了。 他赶紧从浴桶里起来,穿上李大将军给他准备的锦袍道,“让他进来。” 嗯。 太子的消息处于完全闭塞的状态。 在他的认知里,楚墨枫还是镇南王府长房的儿子,是楚墨尘的竞争对手,是以对待楚墨枫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 他承了镇南王世子的恩惠,自然要向着他了。 楚墨枫多问几句,太子就显得不耐烦,他不想和楚墨枫走的太近。 太子露出不耐之色,楚墨枫道,“接您回大景朝是父王交给我的任务,太子不耐烦,也请担待。” 太子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担待上,而是那一声“父王”。 “父王?”太子一脸懵怔。 楚墨枫眉头皱紧。 一旁的官兵嘴角抽抽道,“楚大少爷是镇南王和王妃的亲生儿子。” 太子, 那啥……他刚刚态度好像不是很好? 太子一脸尴尬,“我这离京两年,消息实在是落后不少,既然是镇南王交给世兄的,你怎么安排,我都无异议。” 楚墨枫已经知道太子回京的经过了,他急着找太子,是想知道别的事,“听李大将军说,救太子的是个哑女?” “的确是哑女,”太子道。 “年纪多大?”楚墨枫问道。 “约莫二十左右,”太子想了想道。 楚墨枫眉头皱紧,太子见了道,“怎么了?” 楚墨枫摇头,又问道,“她可有给过什么东西给太子你?” 太子摇头,最后道,“她让客栈小二抓的药方,走之前,我要回来了。” 他让官兵拿药方,官兵惊道,“太子您的衣服,刚刚抱出去洗了。” “快去拿回来!”楚墨枫急道。 楚墨枫的语气急切,官兵吓懵了,等他反应过来,赶紧往外跑。 第630章 菱月 官兵飞似的跑去找太子的衣服。 可惜去晚了一步,太子的衣服被浸泡在了水里,官兵把药方翻出来的时候,字迹沾了水晕开,模糊不清了。 官兵看着手里的药方,信都在颤抖,不会被砍头吧? 官兵捧着信回军营,一路走的飞快,再加上风大,湿透的信到军帐前,已经干透了。 官兵进了营帐,颤巍巍的上前,楚墨枫迫不及待问道,“药方呢?” “药,药方已经湿透了,”官兵声音颤抖不止。 楚墨枫看着那药方,哪怕他眼神再好,也分辨不出字迹了,太子有点不舍,这是替他解毒的方子,若不是碰到那对夫妻,他早葬身在北越了。 一路上小心翼翼的藏着药方,谁想到进了军营,被他立为太子的消息给震懵了,只顾着消化这件事,全然把身上有药方的事抛诸脑后了。 见楚墨枫看着药方,太子觉得哪里不对劲,他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楚墨枫摆摆手,把官兵打发走,然后才道,“我怀疑救太子你的是容王世子和卫姑娘。” “卫姑娘是谁?”太子扭眉道。 楚墨枫脸色一僵,“就是镇南王世子妃。” 太子眼珠子睁圆,怎么会是镇南王世子妃呢,“她不是死了吗?” 也正因为镇南王世子妃的死,才将他捧上了太子之位,现在却告诉他,救他的可能是镇南王世子妃,太子觉得脑袋不够用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楚墨枫望着太子,太子是镇南王一手扶持登上储君之位的,是信得过的人,楚墨枫也就不隐瞒他了,“在狩猎场,卫姑娘与我四弟中计,在我四弟昏迷不醒时,容王世子让人易容成卫姑娘的模样,李代桃僵。” “易容之人被请去恒王府帮恒王妃接生,从而中了恒王奸计,我负责护送容王世子并接应太子你,在半道上发现容王世子是假的,他单独回北越了。” 顿了顿,楚墨枫道,“我只是怀疑那女子可能是卫姑娘,本想借着药方确定,没想到……。” 太子想了想道,“我虽然不确定那是不是卫姑娘,但现在想来,确实有不少可疑之处,那男子急于赶路,将女子点晕抱下楼,我连当面向她道句谢的机会都没有,还是客栈小二告诉我她是哑巴的。” 若那男子真是易容后的北越容王世子,那肯定认得他是大皇子,怕他和镇南王世子妃接触,识破她的身份,急于带她离开。 只是没有了笔迹,无从辨认了。 其实也没什么可惜的,笔迹虽然娟秀,却是容王世子誊抄的,他为人心思缜密,怎么可能会留下明妧笔迹让人撕破? 这世上女大夫犹如凤毛麟角,实在太容易惹人起疑了,他不得不防。 若是镇南王府有此怀疑,容王世子那张药方的笔迹正好可以打消镇南王府的疑心,只是谁也没料到药方带回了大景朝,却被官兵湿了水,毁于一旦。 药方没了,太子又什么都不知道,楚墨枫便告辞了。 太子安然回来,就没有再拘着北越使臣的理由了,但这么放北越使臣走,却是不能的。 毕竟谁也不知道容王世子到底有没有安然回北越。 容王世子易容离开的事,大景朝没人知道,北越使臣有纵容之过,若是容王世子在回北越路上出点什么意外,这责任北越使臣和容王世子担待,怪不到大景朝头上。 为此,楚墨枫要北越使臣把事情的经过写下来,当着迎接他们的北越将军的面签字画押。 拿到签字书后,他护送容王世子回北越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北越将军没想到他们迎接的是个假容王世子,他问使臣道,“容王世子人呢?” 北越使臣郁闷道,“谁知道世子爷这会儿在哪儿,可能还在大景朝,可能在回北越的路上,也有可能已经到京都了。” “世子爷易容了,他就是从我面前走过去,我也认不出来他。” 所以,想杀世子爷的还是省省心吧。 其实把容王世子送到边关还不够,万一容王世子这一两天毒发身亡了,北越可以咬定容王世子是在大景朝中的毒,是被大景朝下毒害死的。 总之,想把罪名栽给你,总能找到理由的。 北越将军眼底寒芒闪烁,都没有把假容王世子迎接回军营,直接派了一队人马护送他们回京。 北越,客栈。 一路走来,他们住的都是客栈,没有在驿站歇脚过。 客栈内,小伙计在摆饭菜,一边瞄着窗户旁正在呕吐的明妧,那声音实在是…… 小伙计觉得这样情况哪里吃的下饭啊。 好心的小伙计道,“要不要请个大夫?” “不必,”容王世子淡淡道。 这一路,明妧不知道吐了多少回了。 容王世子很后悔救了太子,明妧这一开吐,就歇不了似的。 他说要给她请个大夫瞧瞧吧,惹来明妧一记大白眼,论医术,她比谁差了? 容王世子能怎么办,他总不能骑马找驴吧,让明妧开药方,他让护卫去抓药,明妧也不理他,最后容王世子就当她是水土不服了。 当初他到大景朝的时候,也头晕了好几天,还吃了几剂药才缓过来,是药三分毒,既然明妧不愿意吃,他也不能硬逼他。 但就这么吃什么吐什么,食欲不振,容王世子觉得明妧好像消瘦了一圈,有点心疼她。 容王世子一脸心疼,可看在小伙计眼里是这个男人心太狠了,媳妇都吐成这样了,都不知道心疼,还是男人吗,请大夫能花几个钱啊。 小伙计退下后,护卫将门关上。 他刚转身,耳朵就动了起来,这时候窗户被打开,一道黑影闪进来,护卫拔剑就刺了过去,被来人挡下,“是我。” 护卫愣了下,道,“你怎么回来了?” 明妧回头,就看到屋子里多了一女子,容貌清秀,但气质冷冽如霜,感觉到她在看她,女子一记眼神瞥过来,带着寒芒的眼神仿佛如冰刀,带着凌冽杀气,明妧身子都凉了半截。 明妧眉头打了个死结,是她看花眼了吗,她怎么觉得这女人想杀她啊。 她是第一次见她好么,难道这女子喜欢容王世子,误会她了? 天可怜见,她很无辜好吗! 第631章 顾忌 女子名叫菱月,是容王世子的心腹暗卫之一,她能找来,应该是看到了容王世子沿途留的暗号追来的。 对于她的回来,容王世子蹙眉,“任务失败了?” 女子鼻子一酸,她强忍着才没有让眼泪掉下来,她哽咽道,“成功了。” 明妧反应过来,眼珠子瞪的圆圆的。 内心涌起一阵慌乱,她快步走过来,指着女子望着容王世子,她嘴张了张,可惜说不了话。 容王世子告诉过她,她被从陷阱里挟持后,会有一女子代替她陪着楚墨尘,直觉告诉她就是这个刚刚回来的女子。 她和楚墨尘在陷阱里圆房了,明妧害怕他会把别人当成是她。 容王世子猜到明妧要说什么,他勾唇道,“猜的不错,就是菱月易容成了你的模样。” 果然猜的没错! 一股怒气涌上心头,明妧抬脚朝容王世子踹过去,容王世子抓住她的脚,脸上没有丝毫的怒气,反倒是宠溺。 菱月眸底一抹寒芒蹿过,手里的剑抽出来,一抹寒光闪了下明妧的眼睛。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脖子上就多了一把剑,冰冷的剑身传来一阵寒气,让她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放肆!”菱月冷道,“谁借你的胆子,敢踹我们世子爷?!” 明妧眉头拧紧,还用得着借胆子吗,要不是她手里没有毒药,她主子爷这会儿已经在奈何桥上排队喝孟婆汤了。 明妧冷看着她,菱月手中的剑紧握,她比任何时候都想杀人。 容王世子还抓着明妧的脚,他不悦道,“菱月!” 菱月握着剑的手紧紧的,她想如果手一滑会如何? 护卫走过来,抓着菱月的手腕道,“你要做什么?王爷还等着镇南王世子妃去给他解毒。” “所以你就纵然她踢世子爷了?”菱月脸寒如霜。 护卫眉头皱紧,他怎么觉得菱月脾气比以前暴戾多了,她明知道世子爷挟持镇南王世子妃为何,还拔剑相向,世子爷都没生气,乐在其中,她却反应这么大。 她不在镇南王府待着,却回来了,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不止护卫有此感觉,容王世子也觉察到了,毕竟是跟了他好几年的人,他道,“出什么事了?” “没事,”菱月红着眼眶摇头,“菱月从未离开过世子爷那么久,一回来就见她踹世子爷,有些愤怒,这才失了分寸。” 容王世子望着她,道,“既然成功了,怎么回来了?” 菱月回道,“镇南王世子没有发现我是假的,但我在镇南王府如履薄冰,幸好恒王妃难产,让我去帮忙,恒王将我扣下,我放火自、焚逃了回来。” 菱月的话让明妧倒吸了一口气,她不敢想象自己被烧死在恒王府,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但是菱月不想看她,瞥过脸去。 明妧抓着她胳膊,非要她说不可,被菱月把手拂开。 不过好在容王世子爷想知道,菱月道,“我在大景朝京都待了几天,‘镇南王世子妃’死在恒王府,恒王妃被贬去看守皇陵,虽然没能把恒王怎么样,但镇南王府请皇上立大皇子为太子,如今诏书已经昭告天下了。” 给恒王的这一拳头可是不轻,几乎要了恒王半条命。 要不是不想让恒王死的那么便宜,她早就要他的命了。 容王世子则道,“镇南王府没有发现你是假的?” 菱月摇头,“没有,尸体烧的面目全非,没人能发现。” 容王世子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容来,“这事干的不错,回京之后,必有重赏。” “既然镇南王世子妃‘死’了,恒王为此还付出了惨重代价,那从今以后,世上就再无卫明妧了,”容王世子笑声愉悦。 他望着明妧道,“我得给你重新娶个名字,叫什么好呢?” 明妧赏了他两记白眼,转身坐下喝茶。 本来还希望楚墨尘能发现菱月是假的,从而顺藤摸瓜来找她,结果“她”死了,定北侯府给她风风光光的办了一场丧事。 以前卫明妧坠崖,定北侯府没找到尸体,葬衣冠冢,现在倒好,干脆葬个假的,她就那么容易死吗? 这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找到了,明妧分外的想死。 感觉到菱月看她的眼神,明妧觉得她大概也活不久,这个叫菱月的暗卫脸上几乎刻着想弄死她几个字。 她是招她惹她了还是刨了她家的祖坟啊?! 不过明妧向来心细,她看的出来这个叫菱月的对容王世子有爱慕之心,不会是拿她当情敌看待了吧? 如果这样被敌视,明妧觉得自己太冤枉了,她用茶水在桌子上写道:我永远都是镇南王世子妃,与你家世子爷毫无干系。 明妧觉得自己表态了,该打消菱月的顾忌了,就算不对她和颜悦色,但也别总拿张冷脸对着她,然而菱月对她的态度一点没变,甚至变本加厉。 容王世子和护卫去办事,留下菱月看着她,明妧就成了菱月砧板上的肉,任她宰割了。 “我警告你,我可不管你是什么镇南王世子妃,给我安分点,让我知道你勾引我们世子爷,再那么粗鲁的踹他,我剁掉你一只脚,”菱月杀气腾腾。 那种杀气不是单纯的恐吓,是真的,明妧感觉的出来。 但要说怕,明妧也没有。 容王世子还用得着她,借菱月几个胆量也不敢这时候杀她,但菱月是习武之人,明妧手里又没有自保的毒药,人家脚轻轻一勾,明妧就撞在了床沿上,脑袋磕出来一大包。 一碰就疼的直叫,不,是叫了都出不了声,憋的更疼。 不过明妧也不是好惹的,菱月这么待她,她反抗不了,气也要气她个半死。 等容王世子回来,她指着额头要容王世子给她上药,容王世子乐意至极。 菱月气的无数次想把明妧剁了,护卫暗暗夸菱月道,“这回做的不错。” 护卫以为菱月是在给容王世子制造机会,把菱月气了个半死还不能说什么,最后红着眼眶出去了。 本来明妧只要防着容王世子就够了,现在还要多加一个菱月,身心俱疲。 第632章 茶摊 明妧他们一路从大景朝回北越,虽然奔波,但因为易容的缘故,一路上倒也相安无事。 菱月回来后,过了没两天,他们就遭遇了第一拨刺客。 那是在一个茶棚。 明妧和容王世子坐马车,护卫和菱月骑马跟在左右。 赶了半天的路,又渴又饿,再加上明妧早上起来,呕吐不止,什么都吃不下,等她缓过来吃的下的时候,已经没吃的了,硬邦邦的烧饼咬的人感觉到牙齿在松动。 好不容易盼到茶棚,明妧说什么也要歇会儿,虽然没有她说话的份。 他们进了茶棚,小伙计殷勤的给他们倒茶喝,明妧连喝了两碗,只觉得这茶甘甜无比。 等了会儿,小伙计就端了牛肉面来,还有切好的牛肉。 本来明妧很饿,下马车的时候觉得要至少要吃两碗饭才够,谁想到两碗茶下肚就没什么食欲了,她想吃镇南王府的牛肉面,在王府的时候吃面的次数寥寥无几,但镇南王府的面精致,撒在上面的葱切的大小一样。 虽然这碗牛肉面也有葱,但大的大,小的小。 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 明妧盯着牛肉面,心中嚎叫。 一阵风吹来,明妧鼻子动了动,眉头一皱,这香味好像有点不大对劲? 这些天她的鼻子越发不灵敏了。 菱月就坐在她左手边,见她夹起面条要吃,明妧抓住她的手,筷子上的面掉进碗里,砸了几滴面汤到菱月身上,菱月的脸紫了。 “赶紧吃,吃完了还要赶路!”菱月冷道。 容王世子给明妧夹牛肉,这一路,菱月和明妧互看不顺眼,容王世子是知道的。 菱月的脾气变差了不少,但也是因为他太过纵容明妧之故,连护卫之前都敌视明妧,何况是菱月。 容王世子见明妧这两日清瘦了不少,他道,“再忍忍,等过两天到京都便好了。” 等到了容王府,要什么吃的都有。 然而回应他的不是明妧的感动,而是白眼。 她要真吃这碗面,就没命去吃南梁美食了。 明妧松了手,用手沾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两个字:有毒。 菱月和明妧不对盘,明妧不让她吃的东西,她偏要吃,一口面吃进嘴,刚嚼一口,就看到这两个字,吓的她脸一白,连忙把面吐了出来。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明妧抓菱月的手,暗处的人手就搭在刀柄上,只是明妧没说话,所以他们没有动手。 一旦吃下面,他们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将人一网打尽,真动上手,他们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活捉容王世子或者砍下他的头颅。 好不容易等到一人吃面了,结果都吃进了嘴里还给吐了出来,显然他们下毒的事被人发现了。 暗处的人抽出刀就杀过来,容王世子身子一避,刺客的剑劈过来,将桌子一剑劈成两半。 容王世子抓住明妧的手,将明妧护在身后,一边抵挡刺客的进攻,明妧心慌的厉害,她现在可是一点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啊。 要是身上有毒,被刺客活捉了还能自己脱身,刺客近前,还能撒把毒粉,现在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好在容王世子还需要她救容王,对她鼎力相护,但明妧不会感动的,要不是容王世子挟持她,她哪里会涉险吃这么久的苦头? 只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泄露了行踪,被人盯上了? 明妧怀疑是不是她留在客栈的消息被人发现了,但她写的是自己,与容王世子无关啊。 定北侯府替她办了丧事,镇南王府都不一定知道她被容王世子挟持了,何况是别人? 明妧靠着树,这样容王世子只用护在她前面,而不用担心被人会有人给她一刀。 打斗声不绝于耳,一个好好的茶摊被打的七零八落,一地的碎瓷片还有筷子。 护卫武功不错,脚一动,踢着地上的筷子,直接插在两个小伙计的胸前和额头是,两小伙计一口血吐出来,倒在地上。 打斗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几个受伤的刺客手臂麻了,道,“他们剑上有毒,撤!” 刺客们匆匆离去。 容王世子松了一口气,再打下去,他也快坚持不住了。 容王世子胳膊被划了道小口子,就是这道口子让他两眼发黑,确定刺客走后,他身子一软,用剑撑着自己的身体,但是没能撑住,倒了下去。 “爷!”菱月唤道。 明妧要扶容王世子起来,菱月过来,一把将明妧拉开。 明妧撞到树上,后背疼的她龇牙咧嘴,她就没见过菱月这般没良心的女人,她刚刚好歹救了她啊,就这么翻脸不认人了,要不是她阻拦,她和她的主子爷容王世子都会吃面条,到时候一个都逃不掉! 明妧心里跟塞了个火罐似的,怒气大的很,她到底是哪里惹到她了? 除了容王世子,其他两护卫和菱月都没有受伤,菱月把容王世子的伤算在明妧头上,看着容王世子的伤口,几乎要将明妧千刀万剐。 明妧是有气撒不出来,容王世子受伤有护她的缘故,但他是刺客刺杀的对象,他们这么多人,虽然易容了,但谁是主子,谁是下人一目了然好不好。 容王世子是他们主要攻击对象好不好! 菱月冲刺客道,“还不去追刺客拿解药。” 护卫没动,镇南王世子妃医术高超,没有她解不了的毒,他们去追不一定能拿到解药,指不定都没命回来。 要是没有镇南王世子妃在,他们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把解药带回来,现在去拼命,没有那个必要。 他们要留着这条命护送世子爷回京。 护卫求明妧给容王世子解毒,明妧给容王世子把脉,然后就伸了手。 护卫以为明妧要银针,连忙放她手上,明妧翻了一记白眼,虽然银针也是她需要的,但她最需要的还不是银针,她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她想要说话,她要解药。 护卫面带难色,“没有世子爷的允许,我们不能给你解药。” 明妧把银针扔给了护卫,不给解药,那就别让她给容王世子解毒了。 菱月再一次把剑架在明妧的脖子上,明妧瞥了她一眼,双手环胸。 有本事就杀她,只知道吓唬人有什么用,她可不是吓大的。 第633章 贵人 菱月眼底杀意流泻,那种杀气明妧不怕,容王世子的护卫怕了。 菱月变了,变的比以前暴躁,这世上能镇的住她的只有容王世子,如果镇南王世子妃不救人,菱月真的会杀她的。 护卫再一次过来抓着菱月的手,“菱月,你太冲动了!” “留这个女人在爷身边,她会毁了世子爷的!”菱月脸寒如霜。 明妧斜了她一眼,道,“当初是我求你们挟持我的,现在我求你们放了我行吗?” 明妧内心气的翻江倒海,从主子到跟班,一个比一个不要脸,挟持她,还要怪她会毁了容王世子,被挟持,名声被毁的是她好不好?! 她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他们钱没还,不,欠钱没还不至于这么倒霉,她这简直是倒了十八辈子血霉。 护卫和菱月在暗暗叫劲,论武功,护卫在菱月之上,论易容术,护卫比不上菱月,两人各有所长。 护卫一用力,菱月手中的剑脱手,削掉明妧一缕青丝,随风掉落在地。 护卫脸色变了一变,对古人来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损毁,菱月削掉明妧一点青丝,跟刺明妧一剑也没多少区别,但明妧一点感觉都没有。 明妧翻了一记白眼,什么话都没说,护卫警告菱月道,“刺客刚走,我们还要几日才能回京,这一路凶险难料,你要坏世子爷大事吗?!” 明妧看着倒在地上的容王世子,眼皮都快翻抽筋了,容王世子要是死了,绝对是死于暗卫事多。 菱月转身离开。 护卫从怀里掏出一药瓶,双手恭敬的递给明妧。 以前护卫对明妧也没有好脸色,明妧给他开了张方子,虽然只吃了一剂药,但护卫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嗅觉比以前好多了,一日比一日灵敏,明妧虽然脾气不好,但医术无可挑剔。 心底对明妧存了感激,自然脸色就好了,遇事也会多站在明妧的角度去想,一个女子,被挟持离家,脾气不好也很正常,要是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游山玩水,那才是大问题。 明妧接了药瓶,打开就嗅到一股子淡淡的药香,确定是解药,明妧倒出来服下。 解毒要一会儿才能说话,明妧帮容王世子解毒,护卫随身带了金疮药,但容王世子的伤口有毒,没有能解毒的药。 前面的镇子离的有些远,明妧怕容王世子赶不及,便去山里采药。 好在茶摊在路边,山离的不远,明妧去山里找了几株药草,把药汁滴在容王世子的嘴里。 “这样就解毒了?”护卫有点不敢相信。 “还早呢,刚刚喂下去的药汁能让你家主子坚持到镇子上抓药,不要耽搁了,马车赶快点,”明妧道。 护卫把容王世子扶进马车了,快马加鞭离开。 两个时辰后,马车赶到镇子上,直接在药铺前停下,明妧进去写药方抓药,找了家最近的客栈住进去,然后煎药。 等药喂进容王世子嘴里,天已经擦黑了,原本计划也是在镇子上住一晚,但因为遇到了刺客,谁也不知道住在客栈是不是就安全了。 所有吃进嘴里的东西都要先让明妧检查,明妧检查粥的时候,菱月阴阳怪气的来了一句,“谁能保证她不会在粥里头下毒?” 明妧的小暴脾气,当即怼了她一句,“以后菱月姑娘吃东西的时候可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怎么又吵起来了?”容王世子靠在枕头上,气若游丝。 菱月撇过头不再说话,明妧把粥递给护卫,让他喂容王世子,容王世子不要,点名了要明妧喂。 明妧恨不得把粥碗扣他脑门上,她很是怀疑容王世子是不是想借刀杀人,故意激将菱月捅她。 护卫坐到床边,把腰间藏着的一缕青丝递给容王世子,容王世子蹙眉,“这是?” 护卫看了菱月一眼,“这是镇南王世子妃的头发,菱月削的。” 护卫是想容王世子教训菱月一顿,护卫现在都不敢放菱月和明妧在一起,现在两人已经不是斗嘴的程度了,明妧几次进山采药,护卫也不能保证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明妧是不是采了什么毒药藏在身上,真惹恼了她,杀了菱月,容王世子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那缕青丝是护卫捡了作为证据的,结果容王世子接了,藏在了怀里,然后才把菱月教训了一顿。 容王世子藏青丝的举动明妧没注意,菱月注意到了,心底本就生气了,再加上容王世子又训斥她,气的菱月转身就走。 她泪眼婆娑的下楼,正好和端着饭菜上楼的小伙计撞上,托盘撞飞,饭菜掉在了楼上客人的桌子上。 吃饭的是几个男子,虎背熊腰,凶神恶煞,当时就发飙了,又见菱月姿色不错,不由的言语轻佻,要菱月陪他们兄弟一晚就当作是赔偿。 菱月正在气头上找不到人出气,他们几个又戳到了她痛楚,撞上来正好给她做出气筒的,打的鼻青脸肿的,跪地求饶。 要说客栈也是倒霉,菱月一看就像是脾气不好的人,撞坏了桌椅不敢叫她赔,还因为打架,把客栈生意搅没了,损失不小,这也就罢了,小伙计刚把乱糟糟的客栈收拾干净,刺客又来了。 小伙计, 和掌柜的躲在柜台下,看着桌子上打过来,打碎摆放齐整的酒坛,酒水哗啦啦的掉下来,酒香四溢。 掌柜的心痛的无以复加,一盘子飞过来砸在墙上,掌柜的往柜台角落里缩了缩,只盼着拆他客栈的人两败俱伤,最好死光。 过了半个时辰,打斗声才消退下来。 掌柜的竖起耳朵听了听,确定没声了,方才从柜台下面钻出来,他刚探出个头,哐当一声东西碎裂声传来,吓的他又躲了回去。 喘了两口气,掌柜的又探头出来,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和流了一地的血,掌柜只在心底呼叫:造孽啊。 容王世子体力不支,再一次昏了过去,菱月急喊了一声,“世子爷!” 掌柜的身子一怔。 世子爷? 这其貌不扬的男子居然还是位世子? 小伙计小声道,“掌柜的,好像是贵人呢。” 第634章 身孕 掌柜的手一抬,直接朝小伙计的后脑勺拍过去,“要你提醒我,我能不知道这是贵人?” 小伙计被打的额头往前一栽,磕在了柜台上。 砰的一声传来,掌柜的都心虚,打习惯了,刚刚受惊,下手没能掌握分寸。 掌柜的开客栈多年,见惯了来往的人,形形色色,也练出了几分眼力。 这些人看着和普通人差不多,但气质远不是普通人能比的,再加上什么样的普通人能招来这么些武功高强的刺客,而且还把刺客都干掉了? 既然能叫世子,最少也是伯府,他们一个小客栈可得罪不起,见人受伤了,掌柜的赶紧吩咐小伙计道,“还傻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把赵大夫请来。” 小伙计摸着脑门,抬脚就往外跑。 护卫也受伤了,扶着容王世子上楼。 嗯,明妧没下楼,刺客的目标是容王世子,容王世子下楼后,就没有刺客上来了。 为了让自己有点安全感,她躲在了客栈的床底下,直到容王世子他们回来。 窗户旁有煎好的解毒药,明妧端过来一人一碗喝下,她也算是有先见之明了,山路难行,她也嫌弃进山采药,所以准备了解毒药以备不时之需,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帮容王世子和护卫处理好伤口后,护卫道,“有劳镇南王世子妃帮菱月包扎伤口。” 明妧一点都不乐意帮菱月,但菱月伤的不轻,明妧告诉自己大夫是不会挑病人的,有什么仇什么怨,等安然回了北越京都后,她再和菱月清算。 “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帮她一回,”明妧道。 她朝菱月走过去,菱月冷道,“不用!” 明妧气笑了,这么任性的姑娘还真是少见了。 既然人家不乐意让她帮着包扎,她何必热脸贴人冷屁股? 明妧转身坐下,给自己倒茶喝。 那悠哉惬意的样子,看的菱月咬牙切齿。 护卫右手受伤,没法帮菱月包扎,菱月自己又包扎不了,他就不明白了,她处处针对镇南王世子妃,人家也不计前嫌帮她,她还端架子,这不是和自己过不去吗? 护卫望着容王世子,容王世子爷觉得菱月做的过分了,他帮菱月向明妧赔礼,只是刚要开口,门被人敲响。 “能进去吗?掌柜的让我请了大夫来,”小伙计道。 容王世子看了护卫一眼,护卫道,“进来吧。” 小伙计把门推开,领着赵大夫走进去。 见容王世子伤口包扎过,赵大夫有点失望,他和客栈管事的关系不错,刚上楼叮嘱他小心伺候,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他还打算好好表现,没想到人家根本不需要他。 护卫看了眼菱月,道,“有劳大夫帮她包扎伤口。” 菱月没有拒绝,赵大夫检查伤口,伤口虽然没包扎,却是倒了金疮药的,而且是上等的金疮药。 赵大夫拿出纱布帮菱月把伤口包好,然后帮她把脉,道,“万幸姑娘身子好,一番打斗没有伤及腹中胎儿,轻微动胎气,服两剂安胎药就行了。” 腹中胎儿? 这四个字无疑是平地起惊雷,炸的菱月脸色唰白。 她一把掐住赵大夫的脖子,道,“你个庸医!你再胡说八道,我掐断你脖子!” 赵大夫被掐住脖子,呼吸困难,脸渐渐的发紫。 护卫过来,抓着菱月的手,让她冷静下来。 菱月松开手,赵大夫捂着脖子退后一步,他是带着奉承贵人的心来的,没想到马匹拍到了马蹄上,他也没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怎么就要掐死他? 巴结贵人是好,可也没有命珍贵,伺候不起。 赵大夫拎起药箱,匆匆离开。 容王世子望着菱月,“身孕是怎么回事?莫非你和镇南王世子……。” 明妧坐在那里,身子不自主的颤抖,赵大夫说这事的时候,她就涌起不好的预感。 菱月被容王世子安排易容成她的模样拖镇南王府的后腿,以便带她回北越,菱月虽然回来了,但却处处针对她。 她不是没猜过是因为楚墨尘的缘故,只是菱月回来了,她不愿意胡思乱想。 她望着菱月,想听她是怎么说的。 菱月泪流满面,她歇斯底里的叫着,“我没有怀身孕!我没有!” 声音之大,膈应效果很一般的客栈上下都听见了。 赵大夫刚走到楼下,听到这话,狠狠的给自己来了一嘴巴,都怪他这张破嘴,不是谁都高兴怀了身孕,那姑娘身上带着一股子戾气,怕是遇到了不好的事,对腹中胎儿没有爱,只有恨。 护卫望着菱月,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菱月否认,但护卫没有怀疑大夫说的是假的,菱月这一次回来和以前简直判若两人,变化太大,容不得他们不多想。 护卫很清楚菱月喜欢容王世子,希望能成为容王世子身边人。 菱月眸光扫向明妧,恨不得将明妧千刀万剐,若不是她,她怎么会有今日羞辱?! 见明妧脸色难看,菱月摸着自己的小腹道,“我怀了镇南王世子的骨肉。” 明妧站起来了,菱月的话让她身子一踉跄,撞倒了她刚坐的凳子。 明妧的反应让菱月感觉痛快,她痛苦,她也休想好过了。 “我易容成你的模样,镇南王世子待我如珠如宝,为了不露馅,我只能委身与他!”菱月叫道。 这是明妧最害怕听到的事,现在听菱月说出来,明妧的身子都凉透了,脸上找不到一丝笑容。 他怎么会没有认出她来,他们朝夕相处那么久,他怎么能连真假都分不出来,她还指望他能来找她?! 明妧越痛苦,菱月就越疯狂,要不是她不会医术,没法帮恒王妃接生,怕露馅,她不会选择自、焚,她会高高兴兴的做她的镇南王世子妃。 容王世子见不得明妧太痛苦,虽然菱月的话让他高兴,他知道明妧是什么样的人,她眼底容不得沙子。 他走到明妧身边,望着菱月道,“够了,不要再说了。” 菱月咬着唇瓣,心如刀割。 容王世子望着她,道,“既然你已经是镇南王世子的人了,等回了京,我认你做义妹,将你嫁给镇南王世子。” 第635章 贵气 容王世子的话没有让菱月的脸上出现一丝的笑容,她的心在滴血。 她这辈子只想留在世子爷身边,她甚至都不敢奢望能成为他的女人,只想守着他,看着他一展抱负,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容王世子打算把她送给镇南王世子。 若是她腹中胎儿是镇南王世子的也罢了,可孩子是恒王的,一个让她恨之入骨的人的。 镇南王府恨恒王府恨的咬牙切齿,为了替“她”报仇,不惜把大皇子捧上了太子之位,绝恒王的希望。 就算她腹中孩子是镇南王世子的,她帮容王世子夺镇南王世子的世子妃,让他遭受夺妻之恨,镇南王世子会善待她吗? 她是北越人,她腹中的孩子注定和兵权无关。 菱月不知道容王世子说的话是真心的还是故意气镇南王世子妃的,但是她的心被伤的千疮百孔。 明妧鼻子酸涩,控制不住眼泪往下掉,她知道这事不能怪楚墨尘,他也不知道枕边人被人偷梁换柱了,但他们朝夕相处那么久,他怎么就没能认出真假来呢?! 因为愤怒,明妧胃里翻江倒海,她捂住嘴跑去屏风后呕吐。 菱月跌坐在地,眼泪模糊了双眼,划过她冰冷的脸颊。 容王世子望着她,看向护卫,“刚刚那大夫……。” 护卫摇头。 这事他不知道啊。 容王世子以为护卫是故意请来赵大夫,让赵大夫那么说的,目的自然是让明妧对楚墨尘死心。 明妧眼里容不得沙子,若是楚墨尘和菱月有了孩子,她不会再回楚墨尘身边,他就可以趁虚而入,等镇南王世子发现的时候,他已经俘获美人芳心了。 只是没想到这一切和他想的不一样,至少护卫是肯定没有这么做的,至于菱月,容王世子觉得她不会拿自己的清白开这样的玩笑。 难道……菱月真的怀了镇南王世子的孩子? 护卫有些不信,他这般问菱月,菱月朝他吼道,“孩子不是镇南王世子的,他能是谁的?!” 护卫被吼的有点懵,屋外的掌柜和小伙计也懵了。 难怪赵大夫差点被掐死,原来是戴了绿帽子,是个男人也忍不住啊。 不过掌柜的和小伙计弄错了,要掐死赵大夫的不是容王世子,也不是护卫,而是菱月。 不是世子爷吗,这女人还不知足,和什么镇南王世子给世子爷戴绿帽子…… 等等! 镇南王世子…… 这几个字怎么那么的耳熟啊? 掌柜猛然想起来镇南王世子是谁,顿时眼睛睁圆了。 屋子里的差点被刺客杀了的不会是刚从大景朝回来的容王世子吧? 掌柜的再不敢看热闹了,赶紧下楼回屋,把门关的紧紧的。 万一刺客再来,别随手给他一刀,就死的太冤枉了。 屋内,护卫看着菱月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的眼神,心下微恼,他只是问一句,她怎么这么大的反应。 镇南王世子妃嫁给镇南王世子那么久都没有圆房,足见镇南王世子不是个会逼迫女子的人,她才冒充几天就让镇南王世子得手了,护卫想不通。 再见明妧呕吐不止,护卫莫名的有点心疼她,被挟持,还知道夫君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也难怪她生气了。 明妧吐的脑袋晕沉沉的,但她不能晕。 她若是晕倒,大夫一诊治,就知道她也怀了身孕,菱月憎恨她,必不会让她好过,菱月已经失去理智了,她不能让自己置于险境。 她得想办法帮菱月把脉,孩子是不是楚墨尘的,她要楚墨尘亲口回答她,别人说的她不信! 明妧强撑着才没有倒下,她虚弱的脸色让人心疼,容王世子扶她坐下。 菱月坐在地上,她多么的渴望腹中的孩子能自己没了,可她是习武之人,身体远非明妧这样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能比,一路奔波,再加上打斗,她甚至被刺客踹了肩膀砸坏了张桌子,可孩子还在,只是动了一点胎气。 没有孩子,她或许还能瞒着已经没了清白之身的事,可现在,她瞒不住了。 见容王世子扶明妧,而没有扶她,菱月眼底闪过一抹恨意。 护卫要扶菱月起来,被菱月拂开,护卫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也没有和她见气。 有些想问的话,他也不知道从何问起,但大夫说菱月动了胎气,是要吃药的。 菱月开门出去,护卫望着容王世子,“菱月动了胎气……。” 容王世子看了眼明妧,道,“去找刚才那大夫,开药方抓药给菱月服下。” 护卫照办。 只是药煎好了,送去给菱月,菱月没喝还将药碗砸了。 护卫望着她,“你难道不想要腹中的孩子了?” 菱月面容狰狞,“一个根本不该有的孩子,我要他做什么?!” “那行,我给你煎一碗堕胎药来,”护卫道。 他转身离去,把大夫开的药重新煎一碗送来。 这回菱月没摔碗了,苦兮兮的药,她端起来,一饮而尽。 虽然他们都受伤了,但第二天,他们就启程了。 启程之前,重新易容,护卫易容成贵公子的样子,容王世子易容成小跟班。 明妧见了道,“这样易容,太容易露馅了。” 菱月眸光扫向明妧,容王世子问道,“为何这么说?” “因为这样太过刻意了,刺客一眼就能看穿,我若是你,我就露真面目,大大方方的,刺客反倒拿你当假的看待,”明妧道。 她和容王世子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容王世子活着,她才能活。 帮容王世子就是帮她自己。 容王世子觉得明妧说的有理,将菱月为他化了半天的人皮面具撕下来,露出本来面目。 一段时间没晒太阳,让他的脸看起来显得苍白。 菱月帮容王世子把脸化的寻常些,护卫依旧是护卫。 但容王世子举手投足间要流露出小心翼翼,护卫则要在不经意间流露贵气。 护卫跟着容王世子快十年了,容王世子的一举一动他都能模仿的一般无二,便是连容王世子都惊叹。 真真假假,叫人难以分辨,明妧不知道能不能瞒过暗处刺客的眼睛,但足矣让她分辨不出来。 第636章 歇脚 容王世子虽然作为人质在大景朝待了两年时间,但容王志在争夺北越储君之位,多年筹谋不可能没有几个心腹。 容王病重,他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容王世子身上,他怕自己等不到容王世子回京,把容王世子交托给那些心腹,也让容王世子知道哪些是他的人。 他未完成的雄心壮志,只能交给自己的儿子来完成了。 容王这么做,容王世子是真的相信他的父王是病重了,所以才会孤注一掷,把身为镇南王世子妃的明妧给挟持了,快马加鞭带回北越。 容王世子、护卫还有菱月都受伤了,短时间内战斗力急剧削弱,明妧倒是没病没痛,但她手无缚鸡之力,真遇上刺客,她帮不了忙。 她倒是提议炼制毒药,但是这个提议,容王世子不赞同,他怕明妧的毒药没能撂倒刺客,最后把他们撂倒了。 明妧扔给容王世子一记大白眼。 还没做皇帝,就已经有了帝王的疑心病。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她怎么从北越回大景朝? 暗处不知道有没有刺客盯着,万一落单了,人家手起刀落,她小命休矣。 被挟持了这么多天,也不差几天了。 此地距离北越都城快马加鞭只需三日,就算坐马车慢一点,五天也尽够了。 都到京都前了,要是还让明妧逃了,还不得笑掉人大牙,明妧太过聪慧,容王世子赌不起。 往前走了半天,就到了梁州,这地方位置很重要,一府相比的话,它就是北越的二门,越过梁州,就可以直取京都。 梁州紧挨的全州正好是容王的封地,梁州有容王的心腹。 容王世子忍着伤口扯疼,快马加鞭赶到梁州。 半道上,菱月提议她护送明妧去梁州,容王世子才是刺客的目标,坐马车颠簸不说,而且速度太慢。 但是任何提议,容王世子都不听。 好在这一天傍晚,他们总算抵达梁州,住进了像样的的府邸,吃到了可口的饭菜。 落脚的是位武将家,对他们是客客气气,殷勤备至,尤其是护卫,不经意间流露的贵气,让那武将误以为他是容王世子,小心翼翼的伺候的,反倒是真容王世子,受了不小的冷落。 容王世子也不说破,这位武将是容王的心腹,不代表就会成为他的心腹,何况容王缠绵病榻许久,这些心腹有没有异心还有待观察,若不是不得已,容王世子不会来找他。 一路奔波,人已经疲惫不堪,但精神不放松,整个人犹如一根绷紧的琴弦,睡不着。 明妧披着斗篷出门,看天上皎月,清冷的月光洒在地方仿佛一层淡淡寒霜。 不止她没睡,容王世子和护卫他们也没有睡。 容王世子他们在院子里喝茶,护卫和菱月陪坐在左右,这样的安排,就更显得容王世子是假的了。 哪有做下人的陪着主子一起喝茶赏月的,容王命在旦夕,容王世子又遭遇刺杀,不该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总不能护卫坐着,让容王世子站着吧? 未免不露馅,只能一起坐了,也显得他们君臣关系亲厚。 武将府姑娘带着丫鬟拎着食盒过来。 那姑娘生的袅娜,行走间,裙裾翻飞,她走过来,柔声道,“世子爷晚上没吃多少,父亲怕你饿了,让厨房准备了宵夜。” 轻柔的声音,仿佛冬日里的飘雪,掌心的温度便能将它融化,柔在心尖,肉在骨子里。 “有劳陈姑娘了,”容王世子笑道。 陈姑娘看了容王世子一眼,悄悄瞥向暗卫,月色下,她精致白皙的面庞上添了两朵红云。 丫鬟把食盒打开,把里面的夜宵端出来呈给容王世子,护卫和明妧他们人人有份。 吃完了宵夜,就是重头戏了,嗯,陈姑娘不小心踩到裙摆,身子一歪,撞到了护卫怀里。 真真是软玉温香抱满怀了,明妧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护卫脸上保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跟在世子爷身边,见惯了这样的投怀送抱。 但送到他一个护卫怀里的还是头一个,三品武将府姑娘,他一个小小护卫可高攀不起,人家也看不上他。 护卫赶紧扶住陈姑娘,可人家姑娘的身子软绵的仿佛站不住似的,就倒在他怀里,又不能推开,因为容王世子盯着他。 护卫能怎么办,只能把这乌龙戏继续唱下去,好在他还算机灵,呲疼一声,陈姑娘的骨头瞬间就长了出来,不但站稳了,还带了几分小心翼翼。 容王世子身上有伤,爹爹说过若不是受伤了,他不会来他们府上歇脚。 这么好的近水楼台的机会,爹爹让她好好把握,她必不能错过了。 就算容王世子夺不了储君之位,将来也会是个王爷,他去大景朝做了两年人质,只要他活着回京,皇上不会亏待了他。 只是没想到都到人家怀里了,结果碰到了伤口,陈姑娘怕容王世子的伤口崩了,心里恼她。 陈姑娘急的眼底泪花闪烁,“我去叫大夫来,府里就有大夫。” 护卫的伤主要在后背和肩膀上,没有那么严重,刚刚是为了缓解尴尬故意为之的。 他道,“不用了,我歇会儿就成了,天冷风大,陈姑娘先回去歇着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不迟。” 陈姑娘也不好死赖着不走,虽然这是她家,她道,“那我先回去了,若是缺了什么,只管吩咐丫鬟。” 护卫尴尬的点头。 他很乐意装成世子爷,帮世子爷挡刀子,但刀子没遇上,倒是碰上了女人。 护卫苦着张脸望着容王世子,容王世子端茶轻啜,笑而不语。 护卫又望向明妧,这馊主意是镇南王世子妃出的,她劝世子爷,世子爷十有八九会听。 明妧眨眨眼,一脸无辜的拍拍他肩膀,“我不知道该恭喜你,还是恭喜你主子桃花开了。” 护卫窘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容王世子望向明妧,“本世子只希望能开你这朵桃花。” 几乎是瞬间,明妧就感觉到了来自菱月的杀气。 明妧狠狠的瞪了容王世子一眼,他是故意的吧,故意激怒菱月灭她。 想到菱月和她腹中的胎儿,明妧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 第637章 狂喜 明妧不知道,她在抬头望月的时候,远在边关的楚墨尘,也和她一样,望着头顶上的明月。 他今天才赶到边关,知道太子被一哑女救的事,直觉告诉他,那就是他的世子妃。 只是天色已晚,城门紧闭,他出不去,他才耐着性子在军营里住下。 第二天,天麻麻亮,他便醒了,快马加鞭出了城,进入北越境内。 赵风他们紧随其后,身后还跟了几匹马,以便换乘之用,八百里加急也就他们赶赴北越都城的速度了。 六天后,他们到了太子被救的客栈,楚墨尘点名了要明妧住的那间房。 只是那房间有人住了,赵风道,“能不能让住在那房间里的客人换间房?” “这恐怕不行,”掌柜的一口回绝。 赵风从怀里摸出一锭金子摆柜台上。 掌柜的看到金锭子都移不开眼,连忙把金锭子拿了起来,道,“几位客观稍等。” 他带着小伙计去敲客人的门,客人正在吃饭,有些不耐烦道,“进来。” 掌柜的推门进去,道,“有位客人点名了要住这间房,两位能否挪一下?” “凭什么要我们挪?!”那客人瞬间不悦。 让人挪房间确实无礼,他道,“两位在客栈住了三天,还未付账,让两位去住上等房,且在客栈的花销都算在那位客人头上。” 男子眉头拧紧,“放着上等房不住,偏要和我争一个普通房间,是脑子有病吗?” 掌柜的送上一记“英雄所见略同”的眼神。 不是脑子有病,能放着上等房不住,偏要点名住这样一间房吗? 而且一出手就是一锭金子,掌柜的很好奇这间客房有什么非比寻常之处,非要住不可。 要住这间房的脑子有病,可住在这里的并没有,住了三天了,没觉得住的舒服,能去住上等房还不用付房间,吃喝都最好的,他们没有理由不答应啊。 “再上一坛女儿红来,喝完了,我们就挪地儿,”男子道。 掌柜的看了小伙计一眼,小伙计笑道,“客观稍等,小的这就去拿。” 掌柜的转身离去,把客人的话转达楚墨尘知道,楚墨尘就在楼下坐着,等了足足一刻钟,楼上房间的客人才腾出地方来。 小伙计进去把房间收拾干净,楚墨尘才走进去。 如果当初那哑女是明妧的话,她一定会想方设法的留下消息告诉他,虽然容王世子肯定会防备,但楚墨尘相信以明妧的聪慧,拦不住他。 赵风他们里里外外的找,然而一无所获。 楚墨尘把小伙计找来询问,知道明妧和容王世子他们住的一间房,手里的茶盏啪嗒一下被他捏碎,小伙计吓了一跳。 明妧和容王世子同住一屋的事,太子知道,他醒来的时候,明妧就躺在床上熟睡,只是楚墨枫怀疑那是明妧,顾及明妧的名声,太子只字未提,尤其没有对楚墨尘提半个字。 楚墨尘怒气大的几乎能把这间客栈掀了,对于一出手就是一锭金子的客人,小伙计惹不起,见没再问他什么,他赶紧退下。 赵烈把客房仔细检查了一遍,连角落都没有落下,他望着楚墨尘道,“爷,什么都没找到。” 什么都没找到,暗卫也挺失望的,一路找来,都没有世子妃的消息,那会医术的哑女是最大的可能,虽然知道世子妃吃了不少的苦头,但总比下落不明强,他们都无比的希望那哑女就是世子妃。 世子爷快马加鞭赶来,定北侯世子临时有事耽误了一天,世子爷都没有耐心等他,再没有世子妃的消息,他们怕世子爷要急疯了。 楚墨尘在屋子里坐了半夜,为了明天有精神赶路,他强迫自己睡下。 第二天,天将亮,他就被暗卫叫醒了,“爷,有消息了!” 楚墨尘猛然睁开眼睛,他坐起来,迫不及待道,“什么消息?” 暗卫没说话,拿了锦袍伺候楚墨尘穿好,然后一起下了楼。 后院茅房边,摆了几块木板,暗卫把木板翻了下,就看到了上面的字:镇南王世子妃。 早上他起来喂马,正好看到小伙计在后院劈柴,这块床板倒了下来,他注意到了上面的字。 “属下打听过了,这床板上的字是太子离开之后有的,一定是世子妃写的,”暗卫笃定道。 除了世子妃,还会有谁无缘无故的在床板上写字,而且这字不是用笔墨写的,是用药草汁,符合世子妃的处境,也合她的风格。 楚墨尘摸着木板上的字,心情起伏不定。 这么多天,终于有了一点证据证明了他的猜测,她真的被容王世子挟持了。 抽出腰间软剑,楚墨尘随手划了几下,写着字的木板被削落,楚墨尘拿着木板回了客栈。 他找客栈小伙计要了笔墨,让小伙计给他形容那哑女的模样,他绘画下来,本来画像,楚墨尘是想找太子要的,但哑女其貌不扬,再加上容王世子阻拦,他并没有看清楚哑女的长相,帮不了楚墨尘。 从小伙计处得到画像,楚墨尘继续赶路。 没到一个歇脚处,他都会问有没有见过画中人。 这一问,就问到了那倒霉被砸了,还不敢要赔偿的客栈。 客栈掌柜的一眼就认出了画中人,他心生警惕,摇头说不认识,只是他躲闪的眸光没能逃过楚墨尘的眼睛。 暗卫的刀架在客栈掌柜的脖子上,吓的在楼下吃饭的客人都跑光了。 掌柜的求饶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一个开客栈做生意的,每天来往的客人那么多,我怎么可能每个都记得?” 暗卫的刀轻轻一划,掌柜的脖子就见了血,疼痛和恐惧吓的掌柜的脸色唰白道,“我说,我说。” “画中的女子的确在客栈住了一晚上,与她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位女子和男子,”掌柜的颤巍巍道。 “你还知道些什么?!”楚墨尘追问道。 掌柜的摇头,“没了,我只知道这么多。” 暗卫手动了动,掌柜的就怂了,胆怯道,“别杀我,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别废话,快说!”暗卫催道。 掌柜的想死,最近真是流年不利,他硬着头皮道,“其中一位男子是位世子,那姑娘还怀了身孕,一月有余。“ 楚墨尘心头一震,明妧怀了身孕? 只那么一回,就能怀上吗? 他心底抑制不住的狂喜,他拿着画像道,“是画中女子怀了身孕?” 掌柜的摇头,“不是,是另外一位姑娘,比画中女子要漂亮多了,脾气不好,但武功极高,而且她怀的是……。” 掌柜的东张西望,确定没人,他才小声道,“那姑娘怀了大景朝镇南王世子的孩子。” 暗卫一脸错愕。 楚墨尘脸黑成了锅底色。 第638章 眼光 掌柜的是望着楚墨尘说的话,楚墨尘脸色从俊逸瞬间变黑,速度之快,掌柜的生平仅见,心都吓漏跳了几拍。 他只是实话实说,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啊,怎么这位公子瞬间就变了脸色? 难不成他还是大景朝镇南王世子了? 这个念头从掌柜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登时心虚了起来,别说,还真有可能。 只是女子怀了他的孩子,这不是好事吗? 掌柜的现在已经摸不透什么是好事,什么是坏事了,别人盼着怀身孕都盼不到,没见过知道怀了身孕变脸,还要杀人的。 楚墨尘气的头顶冒烟,他没想到,居然有人把这样的黑锅往他脑门上扣! 他真是小瞧了容王世子,心思之缜密歹毒,远远超过他的预料。 楚墨尘以为菱月说孩子是他的是容王世子授意的,目的自然是离间他和明妧了,若是真出了这样的事,明妧还不定怎么恼他。 之前楚墨尘就迫不及待的想找到明妧,现在是一颗心急的厉害,他怕明妧误会他,到时候被容王世子趁虚而入。 赵风望着楚墨尘道,“那怀了身孕的女子会不会是假世子妃?” 现在他们已经确定明妧是被人偷梁换柱了,假的明妧替她去了恒王府,但没能躲过恒王妃和恒王的算计,失身于恒王,虽然自、焚身亡,但暗卫怀疑她是诈死,死的十有八九是恒王府的丫鬟。 没有一点武功,敢孤身一人闯镇南王府吗? 那女子必定武功不弱,再加上嫁祸给世子爷,世子妃聪慧,没有一点缘故,她不会上当的。 挟持了明妧,还敢嫁祸给他,楚墨尘拳头握的嘎吱响。 在客栈住了一夜,他便快马加鞭赶往北越都城。 而此刻的明妧,正坐在马车内,撩起车帘看着北越都城巍峨的城门。 没有耽搁,马车进城后,直奔容王府。 马车徐徐在容王府前停下。 马车一般,看上去很不起眼,容王府外的小厮看着马车过来,只当是路过,谁想马车在王府前停下了。 小厮慵懒的看着马车,直到车帘掀开,容王世子走出来。 小厮愣住,狠狠的揉了下眼睛,便欣喜的朝王府内喊,“世子爷回来了!” 容王府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 阔别两年,在大景朝做了两年人质的容王世子回府了,岂能不高兴。 只是高兴之余又有点纳闷,世子爷今儿回来,怎么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 容王世子从马车内下来,然后将明妧扶下来。 菱月和护卫骑马,另外一驾马车上坐着陈姑娘。 看着小厮对容王世子毕恭毕敬,殷勤备至,陈姑娘有点懵了。 他怎么会是容王世子呢,他不是护卫假扮的吗? 容王世子迈步进府,明妧不愿意进去,容王世子也不废话,直接把明妧打横抱起,迈步走了进去。 容王世子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明妧一大跳,她是镇南王世子妃,被容王世子抱进府,她名声还要不要了?! 说到名声,明妧觉得她被容王世子挟持,名声也毁的差不多了,只是就算没名声了,她也不允许容王世子这么对待她啊! 他们一行人不多,算上她才三个女子,就有两个对容王世子青睐有加了,菱月恨不得杀她,陈姑娘也一脸怒容,容王世子这是要她成为众矢之,还是要她替他挡桃花?! 明妧挣扎着要下来,容王世子不让,明妧挣扎用力过大,结果被容王世子点了穴位,动弹不得。 菱月跟进府,陈姑娘望着她道,“不是易容了吗?” 菱月斜了她一眼道,“这一路你巴结讨好的是世子爷的护卫。” 陈姑娘的脸登时像打翻了颜料盘一般五颜六色的。 她瞥头狠狠的瞪向护卫,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了。 护卫一脸无语,他真是倒霉透顶了,一路上对他献殷勤,还不能拒绝,现在知道他不是世子爷,就对他恶脸相向。 这一路回京很是顺畅,陈将军派了心腹手下护送他们回京,陈姑娘要随行,陈将军都没有反对。 容王世子知道陈将军的意思,想把陈姑娘塞给他,这时候拒绝,对他没有任何的好处,左右他们认错了人,容王世子便任由他们安排了。 带了陈姑娘在身边,更能确保回京之路畅通无阻。 这一路,陈姑娘对护卫那是殷勤备至,唯恐慢待了他,端茶递水,嘘寒问暖,护卫很是不习惯,但容王世子一记眼神飘过来,护卫再不习惯也得忍着,然后误会就越闹越大了。 虽然没有人逼迫陈姑娘,一切都是她和陈将军自愿的,但护卫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毕竟不解释就是默认啊。 这会儿被陈姑娘瞪,护卫满腹冤屈不知道找谁诉说。 陈姑娘气哭了,一想到自己对一个护卫献殷勤,恨不得黏他身上,这一切都被容王世子看在眼里,陈姑娘就想一头撞死算了。 他们怎么能这么对她?! 陈姑娘站在那里,眼眶通红,泪花在眸底打转,修长的睫毛轻轻一颤,眼泪就滑落下来。 风吹来,脸颊凉飕飕的。 容王世子抱着明妧走的飞快,护卫和菱月紧随其后。 除了贴身丫鬟,没有人管她,身侧倒是有个丫鬟,见她哭也不敢说话。 贴身丫鬟愤愤不平,“欺人太甚了!回头一定要告诉老爷!” “人都回来了,现在告诉还有什么用?!”陈姑娘哭道。 人家容王世子用真面目去找他们,却被他们误会是假的,只能怪他们自己有眼无珠,容王世子没怪他们慢待了就算不错了。 他们能拿容王世子怎么样,能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娶她吗?! 想到这几天献错的殷勤,陈姑娘脸就像是两块烧的旺盛的木炭,连耳根都气红了。 这是她这辈子做过最丢人的事了! 陈姑娘气的恨不得扭头就走,但脚步像是钉在地上移不开,她转过身来,狠狠的跺了跺脚,追了上去。 再说容王世子抱着明妧一路进内院,直奔容王的住处。 丫鬟婆子欣喜他的归来,但真看到的时候,又一个个呆若木鸡,他们的世子爷丰神俊逸,比两年前俊美多了,可怀里抱的女子真的是…… 府里的丫鬟有一半比她长的好看。 世子爷在大景朝待了两年,怎么眼光变的这么差了? 第639章 谈判 对明妧的容貌,容王府的下人是一万个不满意,但他们相信他们家世子爷不至于眼光这么差,一定是这位长的不怎么漂亮的姑娘有什么非同一般的内在美,不然他们世子妃在大景朝待的两年,岂不是把眼睛给弄瞎了? 不过容王府的丫鬟是既愤怒又高兴,愤怒是源于妒忌,其貌不扬的姑娘居然都能入他们世子爷的眼,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高兴的是容王世子眼光不好,连容貌这么普通的姑娘都能入容王世子的眼,这意味着她们也有机会啊。 容王世子抱着明妧直接进了容王住的院子,进了院子,容王世子就把明妧放下了,将她的穴道点开。 他还不敢在容王面前放肆,他最怕的是自己赶回来,容王府却在办丧事,容王若是不再了,他这个皇长孙夺嫡之路会很艰辛,胜算不大。 孙子再亲也亲不过儿子啊。 容王妃得知容王世子回来了,从屋内出来,正好瞧见容王世子把明妧放下,她脸色冰冷道,“世子从大景朝回来这么大的事,怎么事先都没有派人回府禀告一声?” 容王世子脸色寡淡,显然和容王妃关系很差。 容王妃是继室,在容王世子的生母过世后续娶的,并且给容王添了一双儿女,当年容王世子被送去大景朝做人质,有很大一部分是容王妃的功劳。 如果说有谁最希望他回不来的话,一定是容王妃。 看着容王妃,容王世子道,“若非我福大命大,一路上易容改貌,哪有命回来见父王,没有事先派人通知是我不对,我这就去向父王告罪。” 他要迈步进屋,作为儿子,容王妃拦不了他,但容王世子把明妧带进去,容王妃阻拦道,“来路不明的女人也往王爷跟前带,世子在大景朝就学的这么没分寸了吗?” 明妧一脸的无语,她不想去见什么容王,给他治病,结果还有不想她去的。 虽然这样挺中她下怀的,但容王妃脸色刻薄的神情,明妧心里很不爽,她不想呆在容王府,然而容王府的人已经拿她当敌人对待了,这都叫什么事啊。 容王世子望着容王妃道,“她不是别人,她是我容王府世子妃。” 容王妃怔了下,眸光上下打量明妧,虽然知道明妧和容王世子关系不一般,要是一般的话也不可能会被容王世子抱着进来,但世子妃…… 就这乡下村姑的容貌也配做容王府世子妃? “这是哪家闺秀?”容王妃问道。 容王世子道,“等见过父王,再细细与母亲禀告。” 亮出明妧世子妃的身份,容王妃就没有理由再阻拦明妧了。 明妧狠狠的瞪了容王世子一眼,她刚刚想反驳的,但是容王世子点了她的哑穴,不让她开口。 容王世子带明妧进屋。 屋内,容王躺在床榻上,形容消瘦的让人吃惊,尤其是容王世子。 两年前,他离京的时候父王还精神抖擞,怎么一别两年,父王消瘦成这样了。 容王不止消瘦,而且咳嗽不止,每咳一声,明妧都担心他会不会咳断气,但容王都扛了过来。 从容王的气色来看,如果没有好转的话,他也就十天半个月的光景了。 “极,极儿,”容王抬手道。 容王世子坐到床边,握着容王的手,虽然被送去大景朝做人质,容王世子心底埋怨过容王无能,听信容王妃枕边风,但容王派人去接他回来,把心腹大臣告诉他,这等于是把容王府的权力转移给他了。 容王世子心底对容王的埋怨瞬间就去了大半,余下的只有恐惧“子欲养而亲不待”。 父子团聚,容王眼泪模糊,儿子在跟前的时候,没有感觉,一别两年,才知道他最看重哪个儿子。 若不是想再见容王世子一面,容王扛不到现在,看到容王世子活着,容王心中无憾了。 他一阵剧烈咳嗽,容王妃心疼道,“太医叮嘱王爷不能大喜大悲,要多歇息,等您身子养好了,再和世子话家常不迟。” 容王世子嫌她碍事,不然早让明妧帮容王看病了。 他望着容王妃道,“母亲先出去吧,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父王说。” 如果是平常时候,容王世子不会和容王妃这么直白,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而且他也不会再隐忍了,要是容王真有什么万一,容王妃必定会孤注一掷,他和容王妃之间必定有一场硬仗要打。 容王妃变了脸色,就在她要发飙的时候,容王抬手道,“先退下吧。” 有容王护着,容王妃也只能忍气吞声了。 容王妃走后,丫鬟婆子也跟着走了个干净。 容王世子从床上起身望着明妧,“有劳卫姑娘帮我父王治病。” 明妧望着他,容王世子抬手将她哑穴解开。 “容王世子觉得我有这么好说话吗?”明妧磨牙道。 把她挟持来北越治病,而且还不只是挟持,他还让菱月易容成她的模样去骗楚墨尘,行为之恶劣,没毒死他出气,明妧自认够宽厚了,他还蹬鼻子上脸了。 容王世子抓着明妧的手腕走到一边道,“你我还没有正式成亲,父王要有什么万一,我需守孝三年,父王一定会要求我先完婚,你是想我现在就让人布置喜堂给父王冲喜吗?” 威胁。 赤果果的威胁。 明妧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 人都被带进容王府了,不帮容王治病肯定没那么容易,她只能争取对自己有利的,“我需要单独住一间院子,你不得对我动手动脚,也不许对外宣称我是你什么人,总之,你我保持距离。” “不论我能不能医治好你父王,我都尽力,等这事了了,你需放我离开,如果你不答应的话,现在就可以杀了我。” 现在还有筹码不谈判就太傻了。 箭在弦上,由不得容王世子不答应,但他好不容易才把明妧从楚墨尘身边带回来,放她离开,他做不到。 他望着明妧道,“我一定会在送走你之前让你爱上我。” 明妧扔给他一记大白眼,她真想回一句:你就不怕喜当爹吗? 但明妧是个有理智的人,她不想自己腹中胎儿置于危险境地。 容王世子的话虽然不中听,但也算答应她了,明妧走到床边帮容王把脉。 她白皙的手搭在容王的脉搏上,容王愣住,这姑娘还会医术? 容王世子稍稍打量明妧,就发现明妧的手和她的脸不相称。 第640章 心尖 易容高手是容王派去给容王世子的,他自然知道,为了争夺储君之位,容王广招门客,其中不乏能人异士,就这高超的易容术,容王花了五百两黄金买下,传授给暗卫的。 看来此番无极能安然回京,少不了易容术的功劳。 容王欣慰,自己好歹能为儿子做点什么,只是他怕是活不久了,他亏欠他太多,油尽灯枯也没有了弥补机会。 心中的愧疚爬到脸上,容王一阵剧烈咳嗽起来,一咳嗽,带动胳膊晃动起来,明妧没法好好给他诊脉。 从怀里掏出银针,明妧扎容王心口上,容王每咳嗽一声,脸就紫三分,仿佛要断气,可三声之后,咳嗽便停了,发紫的脸渐渐缓和下来,胸口也没有那么慌乱了。 病久了,身体一点细微的变化都能感觉到,何况是这么明显的转变。 容王内心震撼,这姑娘年纪不大,没想到竟有这般高超医术。 容王不咳嗽了,明妧才能给他把脉,把脉之后,担心胸前扎银针会对脉象有所影响,明妧把银针取下来,又把了回脉搏。 刚把手收回来,吵闹声就传来了。 吵闹的是个姑娘,准确的说是容王世子的妹妹,容王府郡主上官雪。 “放肆!我要进去见父王,你敢拦我?!”上官雪声音里带着浓浓怒气,“快把路给我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听到上官雪的声音,容王世子上官无极脸阴了阴,显然不喜这个妹妹,他迈步走了出去。 护卫和菱月拦在门外,上官雪过不来,气的要抽人。 容王世子走出去,上官雪看到他,有一瞬间的错愕,两年没见,没想到大哥变的这么俊朗不凡了。 可再不凡,那也是抢了她胞兄世子之位的仇人,她道,“大哥回京,我就连父王都不让见了吗?” 容王世子看着他道,“我在大景朝待了两年,刚刚回府,许久没见父王,不能和父王单独说几句话,不让人打扰?” 上官雪哑然,她道,“我不会打扰你和父王说话的。” 可他不愿意她待在屋内。 容王世子以前多隐忍,反倒助长了他们母子三人的嚣张气焰,但现在他不会了。 他让护卫把路让开,上官雪进屋后,容王世子坐的远远的。 明妧站在床边,上官雪走过来,上下打量她,“你就是我大哥带回来的女人?” 如果可以,明妧希望她能把“女人”二字换成大夫。 她不是容王世子的女人,她只是一个倒霉的被容王世子挟持回来表孝心给容王看病的大夫,仅此而已。 明妧从来没想过她用医术保了多少回命后,也被医术狠狠的坑了一把。 如果她不是会医术,容王世子会挟持她吗?她甚至连认识容王世子的机会都不一定有。 明妧没说话,上官雪望着她,“长的一般就算了,不至于还是个哑巴吧?” 明妧无语了,没见过这么毒舌的郡主,在容王的病榻前,就这么怼自家大哥带回来的客人,能不能有点礼貌啊? 容王靠着大迎枕,呵斥道,“不得无礼!” 训斥的话很严肃,只是容王没什么力气,这话的威力大打折扣。 至少上官雪是一点都不怕的,“父王,大哥身份何等尊贵,他要娶的必定是名门闺秀,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大哥说是他的世子妃,父王,您能答应吗?” 容王知道自己的儿子待明妧不错,从眼神就能看的出来,但他没想到竟然是容王世子点名的世子妃。 世子妃,必定要端庄贤惠,若是大家闺秀,怎么会被直接带回府,这也太不妥当了。 容王倒觉得这其中有隐情,应该是为了他治病说的。 容王世子走过来,在明妧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把明妧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 当场打脸。 明妧的容貌犹在上官雪之上。 精致白皙的面庞仿佛雪山之巅悄然绽放的雪莲,清冷淡雅的气质更是让人仰望,不可逼视。 上官雪最讨厌的就是比她长的好看的女人,好在北越这样的女人并不多,要么就是没有她身份尊贵,却没想到一个看上去其貌不扬的女子,容貌竟然这么美,比她还好看一点点。 人皮面具紧紧的贴着脸,猝不及防的被扯下来,拉扯的明妧的脸有点疼,她狠狠的瞪了容王世子一眼,“能不能先打声招呼?” “是你太谦虚了,让我忍不住替你抱打不平,一直以面具示人,如今进了容王府,也该用真面目见见我父王他们,”容王世子眼底含笑。 明妧完全摸不透容王世子在想什么,他就不怕镇南王府在北越的眼线吗? 还是说他想借着她把镇南王府或者大景朝的眼线一网打尽? 自打被容王世子挟持后,明妧看容王世子只有四个字:心机深沉。 他做的绝没有好事! 不过明妧也只是猜测,她毕竟已经“自、焚”了,不知道有没有还知道她活着的事,,而且卧底在北越的眼线,难得回大景朝一趟,认出她就是镇南王世子妃的可能微乎其微。 估计她就算以真面目从大街上走过去,也很难被认出来。 容王世子拉着明妧去了外间,上官雪望着他道,“大哥,你不是要和父王说话吗?” “等你说完了,我再过来,”容王世子道。 他在谦让,并用谦让狠狠的气了上官雪一通。 看着明妧的脸,她嫉妒的发狂,这人到底是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的?! 容王世子带着明妧去了他的住处,一路上引的不少丫鬟小厮看呆了神,没想到啊没想到,刚刚还其貌不扬的姑娘转过脸就变的这么好看了,若不是衣服没换,还是那么的普通,他们都要认错了。 他们家世子爷的眼光高的很呢。 陈姑娘就在院子里,连上官雪都进不去屋,何况是她,看着容王世子拽明妧出来,明妧反抗不让,她气的直扭绣帕,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事,她居然还不乐意。 一路上,她都没把明妧当回事,那么丑的女人怎么可能入的了容王世子的眼,没想到她才是容王世子的心尖儿,这才是她的真面目,她被骗了! 第641章 江山 看着容王世子拉着明妧走远,陈姑娘抬脚跟上去。 护卫将她拦下道,“陈姑娘留步,一路舟车劳顿,我让丫鬟带你下去歇息。” 本来这些事该菱月负责,只是菱月心情不快,再加上怀着身孕,她不想管,护卫就自己来了。 陈姑娘脸沉了沉,当真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一路上对她都和颜悦色,回了容王府就不拿她当回事了! 陈姑娘一肚子不痛快,但她毕竟是客,客随主便,再者她一个大家闺秀,也不好追着容王世子跑,只是心底的怒气怎么也疏散不掉,尤其是对护卫,如果可以,陈姑娘恨不得将护卫瞪成灰飞才好。 护卫心累,一路上他都尽量避着他了,她非要黏上来,现在又怪他,他招谁惹谁了? 出了院子,容王世子一路拉着明妧往前,明妧很不喜欢被容王世子拉着,可是又甩不开他的手,只能干瞪眼。 往前走了大半盏茶的功夫,才到一庭院前。 听风轩。 是容王世子的住处,明妧瞪着容王世子道,“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 她要住单独一间院子。 容王世子望着她,“答应你的事,我不会食言,整个容王府,只有听风轩稍微安全一点,你不和我住一个院子,你要住哪儿?” 这一点,明妧相信容王世子不是匡她的,“总有跨院吧?” 容王世子望着明妧道,“你被我挟持到北越,一路上都住一起,如果镇南王世子不信任你,你就是不住在容王府,也依然不信任你,他和你成亲许久还未圆房,却和菱月有了孩子,你当真不考虑嫁给本世子?” 容王世子的话如同一根银针扎进明妧的心底,让她四肢百骸都隐隐作疼,她道,“如你所言,我和楚墨尘成亲许久都未圆房,容王世子又哪来的自信我会轻易考虑嫁给你?难道我很喜欢被你挟持背井离乡颠簸来北越吗?” 做人怎么能没有一点自知之明,他就不反省下他有哪点招人喜欢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明妧的话让容王世子哑然,他还真没有什么把握赢的过镇南王世子,本想趁虚而入,结果明妧并没有他想的那么脆弱,他望着明妧道,“镇南王世子和菱月有了孩子,都没见你怎么悲伤,看来你也没有我想的那么爱镇南王世子。” 明妧白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越是想她悲伤,她就越要高兴,之前觉得进了容王府就好了,但看容王府对容王世子的态度,只怕容王府比来的路上还有危险,她必须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才行。 想到容王世子那么高调的带她进府,张口就宣布她是容王世子妃,这不是让容王妃他们拿她做箭靶吗? 她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容王妃他们若是对她做什么,她势必会反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容王世子这只狐狸是看中了她在镇南王府帮楚墨尘扫清障碍的本事了啊,人果然是不能锋芒毕露,枪打出头鸟。 可怜她好不容易斗垮了老夫人她们,能过上几天安生日子了,结果就被挟持了,要是最后真便宜了别人,她肯定会被活活气死的。 容王世子带着明妧进了屋,院子里的丫鬟婆子盯着内屋,恨不得生一双透视眼,看看做了两年人质回来的世子爷和“世子妃”在屋子里做什么。 进了屋,明妧再一次用力甩开容王世子,结果她还没甩,容王世子就把手松开了,再不松开,这女人快要气炸了。 容王世子松开的太快,而明妧甩手的姿势已经做出来了,甩了个空手,明妧气的脸发涨。 容王世子迫不及待的问明妧容王的病,明妧能这么轻易的告诉他吗? 要是那么好说话,她就不是明妧了。 “口渴了,”明妧道。 容王世子笑了,还真没见过这么会拿乔的女人,这是晾准了他不会拒绝可劲的折腾呢? 看来想她顺利的救父王没那么容易,只怕开的药方里都埋着坑。 容王世子给明妧倒茶,明妧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以前她不爱喝茶,在镇南王府喝惯了好查,一路来北越,路上的茶只能算解渴,和好喝丝毫不沾边,果然人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半盏茶下肚,明妧拿了块糕点吃起来,容王世子有些没耐心了道,“我父王的病还有没有的救?” 明妧看了他一眼,道,“看你的表现了。” 容王世子笑了。 这话明显就是还有救。 容王世子给自己倒了盏茶,优雅的喝起来,他眸光瞥了一眼,虽然离开了两年,但屋子里的一应摆设和他走之前没什么区别,只是毕竟两年没住了,添不少陌生感。 他回来了。 容王世子一言不发,眸底晦暗莫测,明妧几次看向他,她眉头拧的紧紧的。 刚才还那么着急容王的病,这会儿怎么不急了? 这事总有一个人急,容王世子不急,明妧就急,救活容王,她不一定能离开,但救不活,她铁定离不开啊。 虽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明妧不会蠢到主动提给容王解毒,比起容王,她耗的起。 两人谁也不说话,就这么平静的坐着。 倒是屋外的丫鬟婆子们竖起耳朵偷听,也没听到一点声音,大失所望。 半晌后,外面走进来一丫鬟道,“世子爷,王妃派人来传话,让您进宫给皇上请安,回来后好好歇着,晚上设宴给您接风。” “我知道了,退下吧,”容王世子道。 容王世子望着明妧道,“答应你的事,我不会食言,你什么时候给我父王解毒?” 明妧望着他,“我不知道该不该信任你。” 一句话把容王世子堵的差点噎死。 “事到如今,除了相信我,你还有别的选择吗?”容王世子反问。 明妧勾唇一笑,“我是没有更好的选择,但我可以选择鱼死网破,如果容王死了,你要想踩着你的那群王叔登上帝位难度远比你斗垮几个王弟大的多。” “不知道在容王世子眼里,我和北越皇位哪个更具有诱惑力?” 容王世子笑了,“就不能江山美人都要?” 明妧也笑了。 虽然容王世子没说,但他这话已经选了江山。 第642章 防备 明妧不相信容王世子,但如容王世子所言,人在屋檐下,她除了选择相信容王世子,她没有别的选择。 不过有一点,明妧安心了不少,那就是容王世子不会卸磨杀驴,他当众摘下她的人皮面具,让她的真容暴露人前,将来镇南王府的人拿她的画像找来,容王世子抵赖不掉。 明妧说服自己姑且先相信他,她可以在容王身上动点手脚,救他之余,捏着他的命,到时候还怕容王不束手就擒? 虽然这样做有点不道德,但是容王世子不仁在前,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也只能用这种违背医德的办法自保了。 明妧不答应医治容王,容王世子就不离开,他是奉朝廷之命去大景朝做人质,按理他回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进宫给皇上请安,他先回府已经错了,只是容王病重给了他理直气壮的理由,但见过容王还不进宫就说不过去了。 明妧瞪着他道,“端笔墨纸砚来。” 容王世子嘴角勾了勾,他就知道她心软,如果可以,他真不愿意威胁她,除了用挟持的办法,他没法让她来北越。 屋子里陈设和以前没什么大区别,容王世子很轻松就找到了放笔墨纸砚的地方。 他帮明妧研墨,问道,“我父王病情如何?他是不是中毒了?” 明妧看了容王世子一眼道,“我只能说你爹曾经中毒了,而且毒素腐蚀了他的五脏六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让下毒之人改了主意,不想让你爹死,又给他解了毒,但对身体的损害已经造成,再加上宫里的太医用药趋于温和,你爹病情恶化的速度不及他的恢复速度,才造成身体每况愈下,命不久矣。” 容王世子脸色冰冷,两年前他被送去做人质的时候,父王还精神抖擞,神采奕奕。 半年前开始精神萎靡不振,当时他就怀疑是被人下毒了,只是远在大景朝,心有余力不足,派人回来查,也是一无所获。 但是既然给父王下毒,为何又给他解毒? 这其中的转变,到底谁获益最大? 只要弄清楚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就不难找到下毒之人。 容王世子陷入走神,明妧有些话不得不提醒他,“我可以帮你爹保住一条命,但他的身体损亏太大,需要用心调养,我能保他活三年,但调养的再好,也活不过八年。” 容王世子神情没有多大起伏,容王脸色那么苍白无力,仿佛随时会…… 能多活三年已经不错了,容王世子不敢奢望太多。 明妧觉得容王世子这个做儿子的对亲爹也没有特别深厚的父子感情,也是,最是无情帝王家,论感情,最脆弱的就是帝王家了,一门心思都围着那个位子,父子兄弟皆是敌人,互相防备,互相算计,人的感情是最经不起猜忌的。 而且以容王世子的心计手段,三年时间足够他站稳脚跟,只要容王三年之内登基为帝,那他什么时候挂,估计容王世子没那么在乎。 然而容王世子一句话,直接把明妧气炸,“本世子相信有你在,父王能活八年。” 这话什么意思? 容王世子打算把她留在北越待八年啊。 八年你姥姥! 明妧气的拿眼睛瞪容王世子,刚刚答应过她治好容王就放她走,她连药方都还没有写就翻脸不认账了,很好,很厉害啊。 明妧撂挑子不干了,容王世子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嘴巴,叫他嘴欠,好不容易才把这姑奶奶给哄好,又闹掰了。 容王世子硬着头皮道,“我是开玩笑的,父王福泽深厚,一定会活够八年甚至更久。” 明妧斜了他一眼:我会信你的邪? 容王世子看着他,“要不要本世子给你发个誓言?” 明妧笑了,“那敢情好,要发的越毒越好。” 容王世子脸上笑容僵硬,在明妧眼神催促下,容王世子只能把手抬起来,“我上官无极若是骗了卫姑娘,就让我不得好死。” 容王世子一边说一边拿眼睛望着明妧,他以为明妧会拦下他的,明妧只看着,容王世子内心很是失望,虽然他不惧怕发誓,但她就一点都不担心毒死应验吗? 容王世子发誓后,明妧才写药方,她道,“依照药方把药抓回来,我调制药丸,容王每日服用就行了。” “一定要制成药丸?”容王世子问道。 明妧摇头,“那倒不是,只是让下人煎药,容易被人动手脚,我调制成药丸,别人动手脚的机会会小很多。” 虽然她一点都不想卷进北越储君之争中,但事到如今也由不得她了,万一在治病的途中容王挂了,她白忙活一场不说,只怕容王世子还会食言,小心驶得万年船。 明妧谨慎,容王世子就要更谨慎了,他不止要防备其他人,他要连明妧一起防备啊。 拿了药方,容王世子带着护卫离开,留下菱月照顾明妧,知道菱月和明妧不对盘,走之前容王世子叮嘱菱月道,“不得为难她。” 容王世子不说还好,菱月知道明妧有用,不会要她的命,但容王世子这么护着明妧,菱月心底仿佛针扎似的疼。 她点头应下,容王世子才带着护卫进宫。 菱月的确没有刁难明妧,因为不需要她刁难,有人出这个头,做了她想做的事。 容王世子前脚出府,后脚容王妃就派了人来请明妧去说话。 明妧浑身疲惫的只想倒头大睡个三天三夜,面对容王妃派来的传话丫鬟,明妧是一脸的郁闷,刚刚容王世子在的时候,不是让他们好好歇息吗? 有这么让人歇息的吗? 这不明摆着是柿子捡软的捏吗? 可怜明妧身上只有银针,没有毒药,就这么去见一个连容王世子都不放在眼里,却因为容王世子而迁怒她的人,明妧心底有些发憷啊。 “能不能不去?”明妧望向菱月。 菱月双手环胸,仿佛没听见一般。 明妧觉得自己是疯了,她居然奢望菱月帮她打发容王妃的丫鬟,菱月不巴望容王妃弄死她就不错了。 容王妃的丫鬟笑了,“姑娘还没正儿八经的嫁进容王府,就这么不把我们王妃放在眼里了?” 第643章 放肆 明妧也笑了,她连容王世子都没放在眼里,何况是容王妃。 就是因为她没有打算嫁进容王府,所以她才没打算去见什么容王妃,何况刚刚在容王的院子里也见过了,容王妃一看就不是好相处的,这样的人,明妧只想敬而远之,越远越好。 望着丫鬟,明妧似笑非笑道,“刚刚容王世子走之前,不是才有丫鬟来让我好好歇息吗,我正打算歇息。” 丫鬟眉头微皱,没想到明妧会这么回绝她,她面无表情道,“世子爷都进宫了,姑娘还是随我走一趟吧。” 一个丫鬟催,菱月也不帮她说句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明妧只好起身随丫鬟走一趟了。 菱月要跟去,明妧望着她,“你不用跟着了。” 该说话的时候不说话,这样的护卫要来何用,她好歹是容王世子抱着进容王府的,容王妃总不至于敢拿她怎么样。 菱月斜了明妧一眼,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自顾自的跟在身后。 容王妃的丫鬟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她嘴角勾了勾,王妃还担心这姑娘有手段,没想到连世子爷的身边人都对她不满,王妃多心了。 时值寒冬,风刮在脸上有点疼。 明妧出门忘了穿斗篷,风直往脖子里钻,冻的她恨不得转身就走。 丫鬟在前面领路,带着明妧穿过长长的回廊,又往前走了一刻钟,才到一座宽敞奢华的庭院前。 牡丹院,正是容王妃的住处。 掀开厚重的帘子,一股热气直扑过来,明妧浑身都舒坦了几分。 容王妃坐在贵妃榻上,怀里抱着暖炉,神情慵懒,看明妧的眼神都带着不屑一顾。 明妧的小爆脾气,不想见她,还把她叫来,有毛病啊。 明妧暗翻一白眼,从容上前,福身给容王妃见礼,容王妃上下打量明妧,眸光在她的脸上逗留许久,道,“没想到竟是这么标致。” 明妧面色如常,“谢容王妃夸赞。” “既然是世子的人,称呼我容王妃是不是太生分了?”容王妃道。 明妧无语的改口,“谢王妃夸赞。” 叫母妃,那是不可能的,连容王世子都只叫母亲。 容王妃找明妧来所为何事,明妧猜到几分,不止她猜到,连菱月都猜到,就是怕她在容王妃面前胡说八道,所以才跟来的。 容王妃开门见山道,“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又是如何和世子认识的?” 明妧刚要开口,菱月就道,“回王妃的话,她叫卫妧,家在边关,和世子爷……。” 容王妃脸色一变,“放肆!本王妃问你话了吗?!” “掌嘴!” 容王妃话音一落,就过来一嬷嬷,走到菱月跟前,手一抬,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真的,这一巴掌没把菱月扇蒙,倒是把明妧扇蒙了,菱月的暴脾气,容王妃扇她,她居然就这么忍了? 明妧朝菱月的脸望去,五根手指印清晰可见,菱月眼底怒气横行,仿佛随时会爆发。 明妧望向容王妃,容王妃是真生气了想给菱月一点教训,也是想趁机给她一个下马威吧,虽然她看菱月不顺眼,但菱月毕竟怀有身孕,从大夫的角度看,她不宜动怒火。 菱月挨了一巴掌,认错道,“菱月知错了。” 容王妃看向明妧,等明妧回话,明妧没说话,丫鬟催道,“我家王妃问你话呢!” 明妧望着容王妃道,“这个问题,我恐怕回不了容王妃。” “这是什么话?!”容王妃一脸不虞。 明妧道,“若是容王世子允许我回答,菱月就不会那么着急回您了,我是容王世子带回来的,他不许我说的话,我不能说,容王妃如果好奇,不妨等容王世子回来了,您问他?” 明妧倒是想直接告诉容王妃她就是镇南王世子妃,但一来没法取信于人,二来会暴露她会医术的事,在北越,医术在手好歹多了三分自保的能力。 这样说的含糊不清,引人好奇,一定会吸引容王妃追查到底,等觉得时机成熟了,她自然会暴露出来。 明妧以容王世子为重,容王妃拿她没辄,她本来就是容王世子带回来的,容王妃笑了,“看来你的身份还是个不能说的秘密了。” 明妧回之一笑,随你怎么想吧,这是你和容王世子之间的事,如果你能逼容王世子告诉你,那她无所谓。 明妧的态度把容王妃惹毛了,容王妃见惯了北越的大家闺秀,明妧身上的气度绝非寻常姑娘能有的,她必定出身大户。 容王世子需要联姻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如果这个姑娘什么都帮不了他,仅仅只是一副美貌,容王世子不会对她这么上心。 容王妃的问话,明妧能回答的都回答,不能回答的就拿容王世子做搪塞,容王妃不厌其烦道,“退下吧。” 明妧福身告退。 她前脚走,后脚容王妃望向心腹嬷嬷道,“李嬷嬷如何看她?” 李嬷嬷摇头,“看不透,这姑娘看着很怕世子爷,事事以世子爷为先,但奴婢觉得她一点都不害怕,她是在拿世子爷当幌子,不是个好欺负的角色。” 丫鬟望着李嬷嬷道,“嬷嬷会不会看走眼了,世子爷身边的菱月姑娘可是一点都没将她放在眼里,那姑娘不让她跟着,她还是跟来了。” 容王妃诧异,“她居然有胆量单独来见我?” 丫鬟忙退后一步,那姑娘刚来容王府,就有胆量来见她们王妃,岂是胆小之辈,不过菱月不敬重她却是真的。 出了牡丹院,菱月摸着自己挨了一巴掌的脸,对明妧眼神不善,“算你识相!” 本来明妧还有那么一点点同情她挨了一巴掌的,现在只觉得那嬷嬷赏她一巴掌轻了,有本事冲容王妃横啊,如果容王世子继续把她留在身边,迟早会坏事。 知道菱月不靠谱,所以明妧来的时候用心记了路,没有在容王府大冷天的迷路。 回了屋,明妧坐在火炉旁抱着暖炉,身子刚暖和了一点,就听外面丫鬟欢笑声传来,“下雪了!” 明妧走到窗户旁,推开窗户,几片雪花被风吹进来。 她伸手接住,冰冷的雪花落在她的掌心,眨眼睛被融化。 第644章 坍塌 一片片雪花落在掌心,又被融化。 风吹来,掌心冰凉,雪融化的速度越来越慢,渐渐的,积攒了薄薄一层。 丫鬟端了糕点进屋,见状,忙过来道,“姑娘,您仔细别冻着了。” 丫鬟过来要关窗户。 明妧出声打断她,“无妨,你退下吧。” 虽然不知道明妧的身份,但在丫鬟眼里,眼前这位气度不凡的姑娘是他们家世子爷抱进府的,是世子爷认定的世子妃,丫鬟是决计不敢慢待的。 丫鬟悄声退下,留下明妧继续望着窗外的飘雪发呆。 不知道大景朝京都有没有下雪? 看着漫天飘雪,明妧心有疑问,在王府时,她还想和楚墨尘踏雪寻梅。 只是如今下雪了,楚墨尘不知道在哪里,在做什么? 一条宽敞的官道上,楚墨尘披着斗篷,冒雪前行。 呼啸的雪刮在脸上,仿佛刀从脸颊刮过,但风雪没有阻拦他们前行的脚步,马疾驰而过,卷起雪花乱飞。 往前跑了半天,就发现了不对劲,有不少马车在往回走。 起初他们没在意,渐渐的,赵风就察觉了,“怎么这么多马车往回走?” 赵烈拦了一骑马的男子询问,男子叹息道,“昨晚下了一夜的雪,前面官道塌了,把路堵的水泄不通,没法通行了。” “我看几位别往前了,赶紧往回走,不然去晚了,没有客栈歇脚了。” 楚墨尘脸崩的紧紧的,他心里急的仿佛在油锅里煎熬,却屋漏偏逢连阴雨,官道坍塌。 坍塌处就在前面不远,楚墨尘要去看看坍塌程度,赵风只能跟着了,但赵烈骑马回客栈。 往前跑了半个时辰,就看到了坍塌的地方,那是一处峡谷,山体滑坡,掉下来的泥土和石头正好把路挡的严严实实的。 人倒是能飞过去,但是马过不去,雪地难行,赵风拦着不让楚墨尘做这样冲动的事。 容王病重,容王世子挟持世子妃肯定是为容王治病,容王病那么久,短时间内治不好的,可以确保世子妃没有性命之忧,至于其他的,如果容王世子真的想多世子妃做什么,这么久的时间也早做了,世子妃不是会忍辱偷生的人,容王世子绝不敢胡来的。 楚墨尘盯着那滑坡看了半天,骑马调头。 容王府,屋内。 明妧在窗户旁站了半天,身上有些冷了,方才把窗户关上。 她转身在小榻上坐下,一盏茶已经冰冷,丫鬟赶紧换了盏新茶。 护卫让人抬了两口大箱子进屋,箱子里装的都是明妧要的药材,每一种药材都是分开的,分量也不一样,这么多的药材送给明妧,容王世子很不放心,但明妧的态度很明确,没有这么多的药材,她不会给容王治病。 天这么冷,容王又一直咳嗽,容王世子不得不依明妧,只是以后要更小心,免得中了明妧的招。 明妧很想要一面墙做药柜,但她不会在容王府久待,只能将就了,但将就的不甘心,容王世子把她从狩猎场挟持来,她应该可劲的磨难他消气才对。 拿着药包,明妧开始抓药,没有用称,抓药的很随意。 容王病重,药丸提炼起来比较慢,煎药快的多。 让菱月生炉火,明妧亲自煎药,渐渐的,药味就弥漫了整间屋子。 说实话,药味真的很不好闻,饶是闻惯了药味的明妧都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何况是菱月了。 菱月忍不住作呕,她转身跑出去,站在回廊下扶着柱子呕吐,她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只是这一幕落在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子眼里,看菱月的眼神复杂了几分。 菱月姑娘这样子怎么看着像是怀了身子? 几个老婆子一对眼,都从彼此的眸底看到了同样的猜测。 菱月对容王世子忠心,但脾气不是很好,寻常丫鬟可不敢招惹她,但怀了身孕这么大的八卦,实在是太容易传开了。 院子里有容王妃的眼线,很快这事就传到了容王妃耳朵里,她惊讶道,“什么?!菱月怀了身孕?!” 丫鬟忙道,“还不确定,但赵妈妈她们都说菱月的样子像。” 李嬷嬷望着容王妃道,“怕不是真怀上了,菱月这次回来脾气比上回大多了,十有八九是仗着腹中怀着世子爷的骨肉有恃无恐。” 容王妃勾唇冷笑,“本王妃还真好奇了,世子爷从大景朝回来,带回来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口口声声说是世子妃,现在菱月又怀了身孕,那姑娘会相信世子对她是真心的?” “我看那卫姑娘对世子爷带着恼火,莫不正是因为菱月之故?”李嬷嬷猜测。 容王妃最不喜欢的就是猜测了,“给我想办法把事情弄清楚了。” 容王世子从宫里回来,明妧的药刚刚煎好,她把药盛好,容王世子走过来,明妧道,“趁热喝,效果更好。” 护卫把药装进食盒内,然后望着容王世子,容王世子不去,这药怕是很难不惊动王妃喂进王爷嘴里,容王世子道,“我给父王送去,你且等我会儿。” 明妧回了他一记白眼,等他个毛线啊,他们两有话说吗?! 容王世子带着护卫离开,明妧歪在小榻上,她现在困的厉害,她想睡觉,但她更想知道她晚上睡哪儿。 不弄清楚了,她没法安心歇息。 歪了会儿,就进来一婆子,是厨房的管事,来问明妧在吃食上的喜好的,明妧点了几个想吃的菜,大部分菜,小厨房都能做,其中一道菜,管事婆子听的时候微微蹙眉,因为没听过,自然就不会做了。 想问吧,又不敢,管事婆子转身退下,把几道能做的菜吩咐下去,管事婆子去了大厨房,问厨房管事的道,“五丝菜卷怎么做?” 问了几个婆子都不知道,倒是其中一个道,“这不是大景朝的名菜吗?世子爷人都从大景朝回来了,怎么还对大景朝的菜念念不忘?” 管事婆子笑了笑,没说要吃这道菜的是明妧,她是看着容王世子长大的,对容王世子忠心耿耿,只是这姑娘爱吃大景朝的招牌菜,莫非是世子爷从大景朝带回来的? ps:《明妧传》有声已经在喜马拉雅上线了,有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去听听,挺好听的~ 第645章 招架 管事婆子从大厨房出来,就回了容王世子的住处听风轩。 她直接进了屋,明妧坐在那里喝茶,菱月望着她,“刘妈妈不在厨房做菜,怎么来了?” 容王世子不在,菱月实在想不到刘妈妈和明妧有什么可说的。 不止菱月这么觉得,明妧也一样,她可不觉得因为容王世子说要她做世子妃,就有来巴结讨好的。 容王世子被送去大景朝做了两年人质,这府里的人要还那么死心塌地的向着他,估计早被容王妃铲除了,留下来的要么叛变了,要么八面玲珑。 刘妈妈上前给明妧请安道,“姑娘要的那道五丝菜卷府里不会做。” 明妧还以为多大点事来找她呢,原来是为了道菜,本来她对五丝菜卷也没有多想吃,就是随口一提,这会儿刘妈妈说不会做,她反倒更想吃了。 她嘴里乏味的很,想吃酸梅,她道,“没有就算了,拿两盘子酸梅来。” 刘妈妈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菱月,悄声退下。 刘妈妈瞧见走,后脚菱月就望着明妧道,“别以为你讨好我,我就会对你有所改观!” 明妧, 她嘴角抽了抽,真没看出来菱月竟然这么自恋,拜托,能不能动脑子好好想想,她连她的主子容王世子都不会讨好,会讨好她吗,这么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明妧觉得自己眼睛快要被闪瞎了。 知道菱月恨不得弄死她,明妧不想和她正面起冲突,她为容王世子牺牲不少,只要菱月不做的太过分,容王世子不会拿她怎么样,何况容王世子还存了把菱月嫁给楚墨尘的心思。 明妧什么都没说,等刘妈妈把酸梅端来,明妧拈了一颗放嘴里,一股酸涩传开,口齿生津。 吃了一颗,又吃一颗。 菱月额头青筋暴起,明妧脸上的满足神情怎么看都是在嘲笑她自作多情,把自己看的太重要。 吃了五六颗酸梅,明妧方才停下来,百无聊赖的不知道做什么好。 过了半个时辰,明妧肚子饿的厉害,她催道,“怎么菜还没做好?” 菱月斜了她一眼,“世子爷去给王爷送药还未回来!” 明妧无语,“我还要等他回来一起吃吗?” 菱月眉头一皱,转身离开。 没一会儿,丫鬟就端了饭菜进屋,很显然,菱月一点都不希望明妧陪容王世子用饭。 明妧也没有这想法,净了手,就直接坐上了桌。 端菜的小丫鬟面面相觑,这姑娘是世子爷抱进府的,她居然都不等世子爷回来就吃饭,也太不敬重世子爷了。 这样的女子,世子爷还对她那么好,真是想不明白。 更叫她们想不明白的是明妧饭菜都吃一半了,容王世子才回来,也不嫌弃她,添了副碗筷就吃起来。 明妧望着容王世子道,“你这是变着花样的想玩死我吗?” 容王妃明显不会让容王世子好过,盯着容王之位,弄死容王世子没那么容易,可弄死她就要容易的多。 容王世子勾唇一笑,“镇南王府几十年的隐秘都被你给挖出来了,你要那么容易死,活不到今天。” “知道我不好惹,你还敢招惹我,”明妧道。 容王世子笑道,“你救了我,我希望能以身相许做报答。” 报答你妹啊! 这是报答吗?! 这是恩将仇报好不好! 明妧被容王世子脸上的无耻笑容气的心肝脾肺肾都隐隐做疼。 本来食欲不错,结果看到容王世子,什么样的饭菜都不想吃了。 啪嗒一声,明妧把筷子放下,起身坐到小榻上。 容王世子笑了笑,心情愉悦。 见容王世子吃剩菜,菱月心底很不舒服,她道,“我这就让小厨房再烧几个菜。” “不用了,”容王世子道。 等容王世子吃完,明妧提起她最关心的事,“我晚上住哪儿?!” 一路奔波,只在陈将军府沐浴过,还没有住够,就又进京了。 她实在是怀念那种泡在浴桶里的感觉,而且她现在疲惫的很,迫不及待的想歇息。 容王世子望着明妧道,“这就是你的屋子。” 明妧望着他,眼底闪过一抹威胁的光芒:别以为你爹吃了药就敢有恃无恐! 明妧眸底的意思,容王世子一目了然,“你果然在药里动了手脚。” 明妧捏了酸梅道,“容王世子送药一去半个时辰,都够太医检查几个来回了。” 她不放心容王世子,容王世子何曾放心她,但是她要下毒,岂是太医能发现的?除非不喝她煎的药。 容王世子耽误许久,就是一位太医没检查出问题,他又找了一位太医,他没有见过比明妧医术更高超,也没有她性子坚韧的,寻常大家闺秀被绑架,早吓哭了,她是一滴眼泪也没有掉,反倒是菱月怀了镇南王世子的孩子,她气哭了。 但也只有那么会儿,很快她就调整了过来,没有被这件事击垮。 这样理智的女人,容王世子从来没见过,他甚至觉得有点可怕,他很清楚,他若是来硬的,明妧绝对会和他鱼死网破,明妧不是寻常女子,对她来说,去花园走一趟回来,身上可能就有了致命的毒药,她想杀人,易如反掌。 这大概就是她嫁给镇南王世子,却迟迟没有圆房的原因,这样的性子,等闲之人招架不了。 不过这样的性子,却是很合容王世子的胃口。 见明妧一脸不快,容王世子眉眼含笑道,“以你的医术在药里动手脚,太医发现不了。” 明妧当然不会傻到承认了,“容王世子真是抬举我,你也不用激将我,我答应的事会做到,希望容王世子不是信口开河之人。” 容王世子看着她,“你应该试着相信我。” 明妧回了他一记白眼,相信一个挟持她的人,她脑子被门挤了吗?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但接下来的事,确实有些出乎明妧的意料。 这是容王世子住的屋子,他在被送去大景朝做人质之前一直住在这里,但如今回来,他把正屋给明妧住,他在跨院住的。 容王世子此举,明妧没想明白,等到第二天,明妧反应过来,不知道在心底问候了容王世子多少遍。 第646章 好转 第二天,明妧还没有从酣睡中醒过来,容王世子把正屋让给她住,自己睡小跨院的消息就传遍了容王府。 容王府的丫鬟小厮是既羡慕妒忌又怒不可抑。 既然已经是他们家世子爷看上的人了,睡一间房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容王世子敬重她,没有拜堂,就不和圆房,但她在容王府的地位却不是任何人能小觑的,不是容王世子捧在手心里宠着的,怎么可能把自己的正屋让出来? 一时间,容王府议论纷纷,对明妧自然褒贬不一。 而且不只是容王府,容王府外都传开了,那些想打容王世子主意的人纷纷熄了念头,毕竟容王世子也到了娶妻之龄,就算他这个皇长孙被立为太子的希望渺茫,但怎么样也是个王爷啊。 昨天容王妃把明妧叫去问话,被明妧拿容王世子挡了回去,等容王妃知道听风轩的事后,眉头拧的紧紧的,“把世子给本王妃叫来!” 明妧醒来,躺在床上身懒腰,一夜好眠,精神好的不行。 但这样的精神没有维持多久,等洗漱的时候,就觉得犯呕心想吐,好在屋子里没丫鬟,不会多想。 明妧推开窗户,雪花飘进来。 雪簌簌下了一夜,窗外银装素裹,大地白茫茫一片。 她站在窗前看雪,丫鬟的请安声传来,“见过世子爷。” “下去吧,”容王世子道。 容王世子走过来,拿了斗篷帮明妧搭上道,“天冷,别冻着了。” 明妧两眼一翻,她很想问一句,是不是这么冷的天就不让她去给容王把脉了? 丫鬟端了饭菜进来,道,“世子爷、卫姑娘,请用饭。” 明妧是真有些饿了,但她一点都不想和容王世子一起用饭,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想吐,到时候泄露她怀了身孕的事。 可有些事不是她能阻拦的,比如害喜,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但就是提不起她的兴致,甚至闻着味就食欲全无。 明妧吃了两筷子,就犯恶心,容王世子望着她,“还水土不服?早知道真不该让你救大皇子。” 明妧愣住,“大皇子?” 容王世子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说漏嘴了,不过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容王世子道,“那日你救的就是你们大景朝大皇子,只是我没想到你连你们大皇子都不认识。”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大皇子,而是太子了。 明妧白了他一眼,不知道是容王世子记性不好,还是她没说,不过她不介意再说一遍,“卫明柔为了嫁给恒王,害我坠崖失忆,我怎么会记得大皇子?” 只是没想到,她居然误打误撞救了大皇子一命,难怪容王世子没有那么难说话,允许她带人去客栈医治,若不是大皇子,他未必就有这么好说话了。 早饭吃了一半,容王妃的丫鬟就来请容王世子去。 天寒地冻,明妧就没有跟去了。 容王妃找容王世子去所为何事,容王世子一清二楚,不出他所料,容王妃把他训斥了一顿,“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如何做我容王府世子妃?!世子带她回来,我不会轰她出府,但你把正屋让出来给她住,自己住小跨院,成何体统?!” 容王世子笑了,“大景朝的行宫我都住了两年,听风轩的小跨院怎么住不得了?” 容王妃嗓子一噎,“这能比吗?!” “确实,听风轩的小跨院不是大景朝的行宫能比的,”容王世子道。 容王妃脸阴沉沉的,她问道,“那女人到底什么身份?” 容王世子不喜容王妃刨根问底的态度,他道,“不管她是谁,她都将是我的世子妃。” “放肆!”容王妃冷道,“自古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的你们私定终身?!” “你是容王世子妃,是皇长孙,一言一行都是天下男子的表率,别以为你去大景朝做了两年人质,于江山社稷有功,就能胡作非为,王爷不会任由你胡来!” 其实容王世子娶一个没什么家世背景的女子,容王妃很高兴。 但是她见过明妧后,就改了想法了,容王世子为人精明,心机手段更是了得,能安然无恙的返回京都足见一斑,能入他眼的姑娘又岂是一般? 明妧落落大方,她贵为容王妃,初次见面,她也不卑不亢,京都那么多大家闺秀还真没几个能做到她那般从容的。 容王世子越是想娶的人,她就越要阻挠,与其让他娶个称心如意的,何不她塞给过去,帮忙盯着他也好。 只是容王妃想的很好,然而容王世子已经不是两年前她能随便拿捏的了。 软弱才会被送去做人质,若是再一味的软弱下去,下回被送去做人质的还是他。 在别人的地盘上如履薄冰的滋味,容王世子受够了。 退下后,容王世子回了听风轩,容王妃则去找容王告状,让容王训斥容王世子。 只是去的时候,正好碰到太医来给容王把脉,太医惊讶道,“王爷的脉象比昨儿平稳了不少。” 这些天,太医一日不落的来帮容王把脉,皇上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容王也想多活些日子。 但容王的脉象要么没什么起伏,要么病情恶化,像这样明显好转还是头一次。 太医惊喜不已,难道是因为容王回府的缘故? 容王吃的药都是他开的,没有人比太医更清楚那些药能起多大作用了,容王脉象好转绝非吃药之故,太医归结为是冲喜。 人逢喜事精神爽。 “昨儿世子爷回京,王爷脉象好转,臣建议府上办喜事冲晦气,没准儿能将王爷的病冲好,”太医道。 容王觉得这主意不错,他吊着一口气,就是怕自己过世,到时候容王世子要守孝三年。 “那就办喜事吧,”容王道。 容王妃气不打一处来,她都还没有告状呢,结果王爷就赞同办喜事冲喜了。 要是冲喜能管用,还要什么太医?! 身为太医,不好好治病,居然说出建议冲喜这样的话,容王妃眼神带了几分凌厉,太医后悔多嘴了,赶紧去开药方。 容王妃阻拦道,“这怎么行呢,世子带回来的姑娘来路不明,世子遮遮掩掩,这样的女子怎么能嫁入皇家,就算王爷同意,皇上也不会答应的。” 第647章 喜脉 容王世子见过容王妃后,就回了听风轩,然后带明妧去给容王把脉,确定容王有所好转,只是没想到太医早就来了,而且还说了建议冲喜的话。 对于冲喜,明妧能做的就只有翻白眼,在大景朝给楚墨尘冲喜,被绑架来北越,还逃脱不掉冲喜的命运吗? 要命的是她帮容王治病,再加上容王世子对她的态度,容王觉得她不错,他赞同冲喜,反倒是容王妃反对,这才是和她一伙的该有的表现啊。 只是她不便向容王妃透露身份,东陵希望北越和大景朝开战,若是知道她是镇南王世子妃,估计该想办法除掉她了。 明妧心中百转千回,容王世子都看在眼里,甚至能猜到几分,他费尽心思把人带回来,若是因为冲喜惹恼了她,她和容王妃联手了,他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容王妃反对,容王则道,“我看那姑娘不错。” 容王世子迈步走进去道,“父王身子好转,等父王病愈,我在娶妻不迟。” 明妧跟在容王世子身后,再后面是菱月和护卫。 容王妃眸光不着痕迹的从菱月小腹扫过,腹部平坦,看着不像是有孕的样子。 不过是不是太医一把脉便知。 容王妃望向菱月道,“菱月跟随世子去大景朝,照顾有功,听丫鬟说菱月身体不适,可看过大夫了?” 菱月神情一慌道,“劳王妃记挂,菱月已经看过大夫了,没有大碍。” 越是回避,容王妃就越是好奇,她道,“正好李太医在,还是让他帮忙看看吧,李太医的医术可不是街头上那些寻常大夫能比的。” 李太医望向菱月,菱月牙关要紧,她不想任何人知道她怀了身孕的事,她道,“我没有不适,不需要看大夫。” 菱月的回绝,容王妃脸沉了沉,“今儿可由不得你!” 容王妃态度坚决,容王蹙眉道,“菱月不愿意把脉,你何苦逼她?” 容王妃望着容王道,“王爷,不是臣妾要逼她,您是不知道,昨儿菱月呕吐不止,府里流言四起,说她是有了身孕,咱们王府还不知道有谁的眼线,不把这事弄清楚了,恐怕会有损容王府名声,臣妾是容王府当家主母,这事能不上心吗?” 菱月脸色白了三分,她望向明妧道,“呕吐就是怀了身孕吗?卫姑娘也没少呕吐。” 明妧, 没有这么拿她做挡箭牌的! 只是菱月这一嗓子,这把火直接就烧到明妧身上了,而且是逃都逃不掉的那种。 对容王妃来说,不过是劳烦李太医帮明妧把个脉,明妧把脉完,自然就轮到菱月了,不过是迂回了下,仅此而已。 容王世子也不会帮明妧,在他眼里,这世上找不到人比明妧的医术更高了,她没有隐疾,不怕李太医检查,自然不会帮忙推脱。 明妧心下不虞道,“我没病,不用把脉。” 但在内宅,人家想要你做什么,自然有的是办法,明妧的回绝,在容王妃眼里是蹬鼻子上脸,等闲之人还麻烦不了李太医帮忙治病,帮她请脉,她还不乐意了。 容王妃眸光从明妧脸上扫过道,“卫姑娘不让大夫把脉,莫不是有什么隐疾吧?” 啪!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不止明妧,容王世子的脖子都酸了三分。 容王妃继续道,“王府上下几百块人,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 言外之意是担心明妧有什么传染病,到时候祸害了整个容王府。 容王眉头拧的紧紧的,他不信医术高超如明妧会有什么隐疾,但若是没点问题,她为什么不让太医帮忙诊脉? 心中好奇,容王便什么都没说,容王世子望着明妧道,“还是让李太医帮你把个脉吧。” 明妧还指望容王世子帮她,结果容王世子倒好,直接让她把脉了。 明妧骑虎难下,她就豁出去了,不就是把脉吗,谁怕谁! 她一屁股坐下,把手搭在小几上,丫鬟搬了凳子,李太医坐下帮忙把脉。 一会儿后,李太医就眉头皱紧了,他在组织语言,怎么把明妧有喜这事说出来。 虽然容王世子口口声声说这是他未来的世子妃,但毕竟还不是,恭喜容王世子总归不妥。 “如何了?”容王妃催道。 李太医把手收了,看了容王世子一眼,道,“这位姑娘已经有将近两个月的身孕了。” 容王妃脸色一僵,菱月眼睛都睁圆了,镇南王世子妃有孕了,而且将近两个月,和她差不多? 容王世子脸阴沉沉的,在容王妃看过来的时候,脸色又很快恢复如初,容王妃向他道贺,“恭喜世子了。” 明妧站起来道,“我腹中胎儿……。” 不是两个字还未说出来,容王世子便道,“有劳李太医帮她保胎。” 李太医忙道,“是药三分毒,这位姑娘身子骨不错,没有动胎气的迹象,无需保胎,小心静养就可以了。” 容王妃看向菱月,“帮她把脉。” 明妧没能逃过去,菱月就更不必说了。 李太医都佩服容王世子,居然一举让两个姑娘都怀了身孕,而且日子还差不离。 面对太医的恭喜,容王世子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没有碰过明妧,这孩子自然不可能是他的。 她不是没有和镇南王世子圆房吗,又打哪来的身孕?! 容王世子心底妒忌楚墨尘,但现在不是妒忌的时候,他脸冷着道,“菱月怀有身孕的事,不得往外传一句。” 李太医惶恐,“臣不敢多嘴多舌。” 容王妃心下冷笑,孩子都有了,却不敢认了,她道,“这会儿月份小,看不出来,过几个月显怀了,世子觉得能瞒住谁?” “菱月过不多久会出嫁,我只是不想让别人在背后非议她,”容王世子道。 菱月眼眶一红,她捂着嘴,转身跑了出去。 容王世子不是第一次说把菱月嫁人的话,但之前菱月一直没有当真过,只当是故意气明妧的,好让她对楚墨尘死心,现在容王世子这么对容王妃说,说明他不是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面面相觑。 菱月出嫁…… 莫非她腹中怀的不是世子爷的孩子? 第648章 羡慕 丫鬟婆子纳闷,却不敢问,但容王妃不同,她眉头一皱,问题就蹦出口了,“让菱月出嫁?她腹中怀的不是我容王府的血脉?” 容王世子看了她一眼道,“菱月怀的是大景朝镇南王世子的孩子,等父王病稍微好一点,我就向皇上提议,认菱月为义妹,让她和亲大景朝。” 容王世子的话无疑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菱月怀的居然是镇南王世子的孩子? 虽然北越和大景朝相距千里之遥,但因为容王世子在大景朝做人质的缘故,所以容王府对大景朝的事要关心的多。 大景朝镇南王世子娶的是定北侯之女啊,而且镇南王杀子立威,还传到了北越来,他们背后没少说他心狠,这么一个把国家百姓看的比自己儿子还要重的人,会让自己的儿子迎娶北越人吗? 容王妃觉得容王世子是在开玩笑,可菱月怀了身孕是事实,这太医是她的人,不会骗她的。 何况借太医几个胆量,也不敢随意拿一个姑娘的名节开玩笑,那现在就有热闹瞧了。 北越和东陵和亲在即,直接打压了容王府的势力,要是容王世子真能和大景朝和亲,多少也算扳回一点局面。 虽然容王世子做大,不是容王妃想看到的局面,但储君之位落到容王世子手中,就算不是她儿子的,她将来也是太后。 登上太后之位,还能继续谋划,可如果皇位被其他王爷夺去,容王府绝没有好下场。 权衡利弊,容王妃也知道在这事上该向着谁。 容王妃望着容王世子的,“菱月是你的人,她怎么会怀镇南王世子的孩子?这事传扬出去,难保不会有人怀疑你在大景朝做人质的时候和镇南王府勾结到了一起。” 容王妃的话虽然难听,但发生的可能性很大,现在提出来,容王世子还能想好应对之词,免得突然被人发难,到时候措手不及。 不过容王世子还真没把这难题放在心上,他道,“菱月是如何怀上镇南王世子的孩子的,去接我的使臣都知道,母亲大可放心。” “你有分寸就好,”容王妃淡漠道。 她眸光落到明妧身上,明妧脸上没有丝毫的笑容,任是哪个女的听到别人议论有人怀了自己夫君的孩子也做不到视若无睹,她没有当场发飙就算她够理智的了。 想到菱月,明妧就在心底问候楚墨尘,她现在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菱月腹中怀的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 菱月的话,她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 她想楚墨尘能亲口告诉她。 容王妃待了会儿,就带着丫鬟走了。 容王世子把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打发走,明妧坐下给容王把脉,依着容王的脉象调整药方。 没有多说什么,容王世子向容王告退后,带着明妧回听风轩。 明妧怀了身孕的事已经传开了。 没有人怀疑过她腹中怀的不是容王世子的孩子,毕竟菱月怀的不是,容王世子当场就指了出来。 容王世子没有否认明妧,那就是默认了。 丫鬟们窃窃私语,议论纷纷,然后明妧住正屋,容王世子住偏院就有了另外的解释,明妧怀孕还不满三个月,这三个月是不宜圆房的,容王世子怕伤着明妧腹中胎儿,所以住的跨院。 容王世子对明妧之看重,简直找不到词来形容,多少人在背后羡慕明妧,当然也有唾弃的,都还没有成亲就怀了身孕了,这是无媒苟合。 丫鬟们心中所想,明妧没听到,但能猜到点,她回屋后,容王世子跟了进来,护卫守在门外,不让人靠近。 进屋后,容王世子就望着明妧,“你和镇南王世子圆房了?” 明妧望着他,心下好笑,不圆房哪来的孩子? “我和相公成亲许久,我怀身孕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明妧反问道。 一句轻飘飘的反问,容王世子心仿佛被针扎了一般,他一直以为明妧和楚墨尘是清白的,但没想到他们已经圆房了,心底的妒火灼烧的他五脏六腑都疼。 他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走了正好,明妧心底乱的很,一空闲,她就恼楚墨尘,在心底问候他。 楚墨尘待在客栈内,是喷嚏一个接一个。 天寒地冻,赵风怀疑他是伤寒了,道,“世子爷,要不属下去请个大夫来给您瞧瞧吧?” “我没事,”楚墨尘摇头道。 刚说完,他又打了一记喷嚏,赵风笃定是伤寒了,大冷天的,世子爷一路狂奔,不伤寒才怪。 之前急着赶路,结果大雪阻路,落后一天的卫明城追了上来。 客栈紧张,他和楚墨尘住一间房的,他道,“还是请个大夫来瞧瞧吧,别还没有找到明妧,你先病倒了。” 楚墨尘不好说自己被人给骂了,他问道,“路还没通吗?” “官府已经派人去疏通了,但楼下的客人似乎不报什么期望,”赵风如实道。 指望朝廷官兵疏通官道,他们怎么可能上心,尤其还是这么大冷天,随时可能会再遇到滑坡的情况下。 但楚墨尘等不及,如果绕道的话,要耽误五六天,而且要走水路,如果结冰的话,水路也不通。 他算是被卡在这里了。 楚墨尘拳头攒紧,手背上青筋可见。 听风轩。 明妧调节好心情,就开始抓药了,她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楚墨尘身上,她得自己想办法离开。 明妧拿捏药方很精准,容王服下后,一天天的好起来,尤其是前三天,一天比一天精神,连容王妃都惊讶,但她不知道这一切是明妧的功劳。 这一场雪,断断续续下了七天。 大地一片银装素裹,连门都不能出,风雪会往人脖子里装。 从第三天起,明妧就没出过屋子了,窗外的雪能没过人腿肚子,这样厚的雪,算的上是雪灾了。 明妧待在屋子里,烧着炭盆,窗户除了留一扇透风外,其余的捂的严严实实的,都还冷的恨不得躲在被窝里,她不敢相信会有多少人冻死在这大雪天。 虽然下雪,苦的是百姓,但某种程度上削弱了北越的实力,降低了北越和大景朝开战的可能。 这场雪下的越大,灾情越严重,北越朝廷忙着赈灾都来不及,哪里顾得住和东陵联姻,蚕食鲸吞大景朝? 第649章 孝心 七天后,雪停了。 太阳出来,照耀着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大地,积雪融化,更冷了。 在屋子里闷了好几天,明妧实在待不下去了,她掀开厚重的棉帘走出去。 身后是暖意,风吹过来,脸上的温度瞬间降低了好几度,明妧想退回来,可是空气冰冷却清晰,让人不舍。 她迈步出去,丫鬟拿了狐毛斗篷出来替明妧披上。 伺候她的丫鬟叫惠儿,模样清秀可人,手脚麻利,比喜儿沉稳,但比雪雁跳脱,性子介于喜儿和雪雁之间。 明妧已经不止一次将她喊错,这丫鬟倒是一点不介意,能放心进屋伺候她的,肯定是容王世子的心腹,明妧倒也放心,只要不出门,在容王府,不怕别人算计她,左不过是那些下毒的手段,恰恰这是她最不怕的。 站在回廊上,看屋檐下的积雪融化滴落在地,丫鬟们清扫地上的积雪,冻的小脸通红,呵气成冰。 扫不了一会儿,丫鬟就停下来,哈热气搓手,脚上的绣花鞋湿透了。 明妧见了实在心疼她们,不知道大景朝有没有下雪,有没有这么冷? 想到什么,明妧眸光闪了闪。 她或许可以用一种独特的方式传递她还活着的消息。 惠儿站在一旁,道,“姑娘,天冷,还是进屋吧。” 明妧望着她,道,“会针线吗?” 惠儿愣了下,点头道,“会一点儿。” 明妧抬脚去了书房,画了手套,教惠儿怎么缝制,惠儿听了眼睛都亮了起来。 世子爷带回来的姑娘好生聪慧,又心地良善,如果她真的能成为容王府世子妃那该多好。 伺候了明妧这么多天,惠儿能感觉到明妧并不愿意待在容王府,只是他们世子爷不愿意放她离开,惠儿大胆猜测明妧腹中的胎儿并不是容王世子的,要么就是他们世子爷用强了,而且不敢再来一回,明妧有心上人。 惠儿好奇是什么样的男子能比的不过他们家世子爷,让卫姑娘念念不忘。 惠儿盯着图纸,明妧望着她,“会了吗?” 惠儿飞快的点头,“这手套做起来不难,奴婢一会儿就给您做好。” 惠儿看了看明妧的手,和她的差不了多少。 明妧回屋喝茶,惠儿拿了棉布和棉花来,很快就缝好了一只,戴手上试了试,实在是暖和。 其她丫鬟见了,凑上来道,“我们也能缝一双吗?” 对于明妧,这些丫鬟一直很小心,因为明妧和她们的主子容王世子说话的时候很不客气,说翻脸就翻脸,偏偏容王世子还不生气,万一惹恼了明妧,容王世子肯定不会护着她们。 但这天实在是太冷了,尤其是手,在外头走一圈回来,手就冻僵了。 明妧正愁这手套传不出去呢,虽然她被容王世子挟持的时候,天还没有那么冷,但镇南王府已经开始准备过冬需要的衣物了,她和杏儿还有雪雁提过手套,也有图纸,只是被挟持的太突然,还没有来得及做。 如果手套在北越盛行,丫鬟知道了,再加上容王病愈,没准儿能猜到她在北越。 丫鬟们期盼的望着她,明妧点头道,“我也是刚想到的,你们缝吧。” 丫鬟们高兴不已,赶紧拿了针线来,因为缝的不算细致,所以速度快。 丫鬟戴出去显摆一圈,手套就传开了,从听风轩传到容王府各个角落。 等容王世子进宫回来,手套已经压制不住了,而且他也没法压,因为这是好事。 很快,手套就被丫鬟送到了容王妃跟前,容王妃不知是何物,问道,“这是什么?” 丫鬟一脸殷勤道,“王妃,这是手套。” 怕容王妃不理解,丫鬟戴手上给容王妃看,道,“这手套戴上就暖和了,比暖手要方便,丫鬟们扫落叶时就不怕冷了。” 容王妃试着戴了戴,道,“确实不错,哪来的?” 丫鬟回道,“是世子爷带回来的那姑娘教丫鬟做的,现在不少丫鬟都在缝制手套。” 容王妃看了看,这手套做工很粗糙,但保暖效果是真好,这东西可是京都没有的。 容王妃计上心来,道,“把绣娘都叫来。” 丫鬟忙去绣房传话,很快几个绣娘就来了,还是头一次一起来见容王妃,不免有些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等知道容王妃是让她们做手套,这才放下心来,手套很简单,但容王妃要的是精致。 绣娘们就在容王妃的屋子里做手套。 大半个时辰后,三双精致的手套送到容王妃手中,容王妃是怎么看怎么满意。 “进宫。” 容王妃话音未落,丫鬟赶紧将她扶起来。 雪天路难行,要是平常,容王妃怎么也要等积雪融化了再进宫,但她迫不及待的把这手套献给皇上和皇后,这手套一看就知道是功劳。 而且大雪天进宫请安,也显得她孝心有加,皇上坐拥天下,什么东西都讨好不了他,只有孝心能让皇上高兴。 容王妃匆匆进宫,先去了御书房,把手套送上。 她不敢说是自己想的,欺君是大罪,万一容王世子拆穿她,她担待不起。 容王妃借容王的名义道,“王爷病重,还想着皇上您,这不雪一停,就让臣妾代替他进宫给皇上您请安,这是臣妾亲手给您缝制的手套。” 北越皇帝看手套新奇,道,“呈上来。” 公公赶紧接过手套递给北越皇帝。 北越皇帝看了看,把手塞进去,活动了下五指,他拿起笔写字,有些受影响,但因为是刚戴不习惯的缘故,皇上夸赞道,“果然不错,难为你天寒地冻还专程给朕送进宫。” 容王妃嘴甜如蜜,“孝敬父皇是臣媳的本分。” 皇上一高兴,自然少不了赏赐,容王妃得了一柄玉如意,高高兴兴的出了御书房,去见皇后。 不过北越皇后就不乐意见容王妃了,但容王妃不好孝敬了皇上,没有皇后的份,特意来显摆也好啊。 对于容王妃的孝敬,皇后不冷不热的夸赞了两句,皇上赏赐了容王妃,皇后也只能跟着赏了。 等容王妃一走,皇后就把手套扔小几上,抱着暖炉,任由宫女帮忙捏肩。 皇后对手套不屑一顾,宫女确是喜欢。 第650章 熏香 不管北越皇后喜欢不喜欢,容王妃专程送手套进宫献殷勤,皇上夸了一句,手套就在后宫传开了。 手套做法简单,只是没人想到而已,如今听人描述下,宫女们就着手缝制了。 容王妃坐在软轿内,看着手里的玉如意,容王妃脸上却没有多少笑意。 明妧才进容王府几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是动动嘴皮子,就讨好了容王府上下。 这就是她会抢功劳,不然皇上知道了,必定会要见她,到时候大家夸赞,容王世子在顺势请旨赐婚,她嫁进容王府就板上钉钉了。 这么聪明的女子,决不能让她留在容王府,成为她的心腹大患。 雪地路滑,小厮们脚下一滑,轿子哐当一下摔地上,好在容王妃抓的稳,否则玉如意非得摔坏不可。 “仔细点抬,摔伤了王妃,你们担待的起吗?!”丫鬟呵斥道。 小厮们一脸惶恐,“我们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地太滑了。” 丫鬟也知道他们不是故意的,除非活腻了还差不多。 险些摔了容王妃后,小厮们走的更小心翼翼了。 容王妃掀开轿帘看着外面,墙角边缩着不少乞丐,有些脸色苍白的叫人怀疑是不是还有气。 丫鬟见她盯着乞丐瞧道,“王妃看他们做什么,没得污了眼睛。” 容王妃笑了一声,“你懂什么?” 小丫鬟望着她,只听容王妃道,“回去吩咐厨房熬粥做馒头,明儿一早我要布施。” 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么好的收买民心,扬良善贤名的好机会,她岂能错过? 放下轿帘的时候,容王妃又加了一句,“让卫姑娘陪我一起去。” 听风轩,内屋。 明妧歪在贵妃榻上,拈了颗酸梅塞嘴里,这酸梅她从早上吃到睡觉,感觉自己都快要成为一个大酸梅子了。 什么东西吃过量都不好,梅子拿到手,明妧还是放下了,吩咐丫鬟道,“把酸梅端走。” “姑娘不吃了?”惠儿问道。 其实喊姑娘很不合适,毕竟明妧身怀有孕的事,容王府上下都知道,但容王世子又没有给明妧身份,喊世子妃不合适,喊姨娘就更不合适了,只能喊姑娘将就了。 明妧拿帕子擦拭,“不能再吃了,拿下去吧。” 惠儿照办,她刚端着梅子走到珠帘处,小丫鬟的声音传来,“姑娘,王妃身边的青梅姐姐来了。” 明妧一点都不想和容王府其他人打交道,容王妃是头一个,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不想也得忍着,“让她进来吧。” 棉帘打开,伴随着一阵寒风,丫鬟青梅走了进来。 明妧歪着小榻上翻书,那姿势真谈不上优雅,但是很舒适,丫鬟眼底露出一抹鄙夷,走上前时,脸上的鄙夷之色也没有收敛。 明妧斜了她一眼,信手翻书道,“找我有事?” 听听,这是什么态度,她好歹也是王妃身边的贴身大丫鬟,天寒地冻的来给她传话,她就这态度,青梅心底很不快。 她胡乱一福身道,“王妃明儿要施粥,让卫姑娘你一起去。” 明妧眉头打了个死结,让她陪着一起去施粥,有没有搞错啊,她来北越给容王治病就不错了,还要她去抛头露脸赈灾,万一有人问起她是谁,容王妃怎么介绍她? “不去,”明妧淡漠道。 明妧回答的太干脆利落了,青梅有一瞬间的懵怔,随即冷笑连连,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王妃让她做什么,岂有她拒绝的道理,让她一起去赈灾是看的起来,有她拒绝的份吗,“奴婢只是来传话的,卫姑娘若是不想去,还请亲自去回王妃。” 丢下这一句,青梅福身告退。 明妧抬眸,青梅只给她留了一个后脑勺。 明妧脑壳疼,这些人是不是把她怀身孕的事给忘了,好歹稍微顾及她一下吧? 嗯,很快明妧就知道人家不止没顾及她有身孕,人家分明就是想弄死她腹中的胎儿,容王府掌管胭脂水粉的嬷嬷差人送了熏香来,丫鬟抱了两盆花卉进屋,就摆在床头边上,在这银装素裹,不便出门的时候,能看到两盆开的娇艳灿烂的花,心情都明媚了几分。 但这样的明媚没有坚持多会儿,送来的熏香里被人添了药,正好和花香产生剧毒,闻久了不止会小产,轻则精神不振,重则丧命。 明妧看了那花道,“把你们世子爷叫来。” 这么生疏的叫法,青梅再一次觉得明妧和容王世子关系不好。 青梅出去转了一圈,回来道,“世子爷出门会客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人不在,明妧便只能忍着了,那两盆花搬到跟前,明妧剪下一朵,把花瓣一片片摘下来。 辣手摧花,青梅见了都心疼,这花金贵着呢,一盆花都能买好几个丫鬟了。 明妧要做什么,丫鬟不敢阻拦,等容王世子回来,两盆花被明妧折腾没了。 容王世子眉头微皱,“这是做什么?” 明妧瞥了他一眼,“容王妃让我明天陪她出府施粥,还让丫鬟送了花和熏香来。这花和熏香分开都没有毒,合在一起闻久了能要我的命,你说该怎么办吧。” 算计她,明妧或许还能忍,把眼睛盯着她腹中胎儿,这是犯了明妧的逆鳞了。 不过明妧这话倒是正中容王世子的下怀,“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明妧回了他一记白眼,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里是容王府,她手里只有一副银针,想把容王妃怎么样,那就是一句空话,靠眼神杀人吗? 明妧望着容王世子,容王世子知道她要什么,他眉头拧着道,“你能保证调制的毒药不用在我身上?” “不能,”明妧干脆道。 容王世子嗓子一噎,被差点被自己的口水活活呛死。 这女人气人的本事太强了,就这样还想要毒药? 知道明妧是故意气他,容王世子把涌到嗓子眼的怒气压下,笑道,“你倒是实诚。” 明妧微微一笑,“我总不好答应你,最后食言。” 这么重信守诺,实诚的容王世子特别的想掐她的脖子,她有必要这么无时无刻不提醒他要遵守诺言吗? 第651章 尊重 明妧不得不重信守诺,一个自己都把承诺不当回事的人,又拿来的脸面要求别人说话算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再说了,她和容王世子从来就不是朋友,把她拘在容王府,还要被人刁难,没能把他活活气死,明妧都觉得自己没本事,还想她捡好听的说?那是在做梦。 只是她气容王世子,换回来的是容王世子气她,“施粥是好事,既然王妃让你陪着,你就去一趟吧。” 明妧两只眼睛盯着他,想知道容王世子是不是在和她开玩笑,她要是没怀身孕去就算了,她现在有孕在身,天寒地冻,施粥时是最容易发生争抢的,她不敢马虎大意。 明妧端起茶盏,轻轻拨弄着,“容王世子就不怕我和容王妃接触久了,与她结盟?”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如果她抛橄榄枝的话,她和容王妃或许还真能合作愉快。 容王世子倒没把明妧的话当真,因为明妧不止一次说过了,容王妃和她不是一路人,和容王妃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当然,容王世子不会真让明妧去施粥,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他知道明妧很在乎腹中胎儿,万一真赈灾出了什么问题,他只能杀了她,否则他和容王妃都没好下场。 容王世子看着明妧道,“好歹我们也朝夕相处了这么久,你对我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明妧反问一句,“容王世子觉得会有人喜欢绑匪吗?” 容王世子淡淡一笑,勾唇道,“寻常绑匪岂能与本世子相提并论?” 明妧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之人,大概也只有她相公能与之一较高下了,也幸好和楚墨尘唇枪舌剑训练了许久,否则还真招架不住,明妧认同道,“的确,他们的脸皮肯定没有容王世子你的厚。” 容王世子脸上的笑容僵硬住,护卫憋出内伤来,菱月则是愤怒,“镇南王世子妃,我劝你说话放尊重点!” 明妧斜了她一眼,“菱月姑娘怕是不知道什么叫尊重别人才能获得别人的尊重吧,你家世子爷身份尊贵,我卫明妧身份也不差,要尊重,大家彼此彼此。” 容王世子摆手,“菱月,你先退下吧。” 菱月脸色一青,她护着世子爷,世子爷却偏帮别人,菱月转身离开。 明妧两眼一翻,真没见过这么自讨没趣的人。 对容王世子,明妧是肯定没有什么好话的,可偏偏就是冷眼相待,容王世子也不走。 明妧又轰不走他,只能由着他了,可就这样,看在听风轩的丫鬟婆子们眼里,是她们家世子爷想时时刻刻都和她在一起。 第二天,就是施粥的日子,明妧打定主意不去的,容王世子也知道,所以一早上就派了丫鬟去告诉容王妃,明妧动胎气了去不了。 容王妃不满意,却也只能忍着,不过是在那里站会儿,吹片刻寒风,百姓们把她当成活菩萨,容王妃的心情就又好转了。 她施粥善举,有御史台上奏皇上,大家褒奖,再加上送手套博得皇上龙心大悦,皇上一高兴,当着百官的面夸了她几句,什么苦头都值了。 若是容王能侥幸不死,将来登基,有先皇的夸赞,她更容易登上后位。 容王妃一连施粥七天,明妧就装了七天的病,在屋子里看书打发时间。 七天后,积雪消融,不止她,连容王都出屋子晒太阳了。 当然,容王不是自己走出来的,而是坐的轮椅,可即便是这样,也已经很难得了,容王已经许久没出过门了,尤其还是在大冬天,哪怕雪融化了,天也是很冷的。 容王要出来,容王妃是一劝再劝,身子刚有点好转,要更加保重才是,但容王不听,容王妃也没辄。 不过容王病情好转的消息却是一阵风传开,不少官员都前来道贺,言语间对容王世子多有夸赞,“王爷缠绵病榻许久,世子爷一回来,您的病情就好转了,定是世子爷的一番孝心感天动地。” 明妧默默的翻了一记白眼,这马屁拍的真没水准。 不过他们回京都半个多月了,北越使臣都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路上耽搁了? 刚这样想,容王世子就道,“去大景朝接我的几位大臣应该快抵达京都了吧?” 大臣忙回道,“大雪阻拦,驿站和水路都不通,如今积雪消融,他们应该不日抵达京都。” “难为他们千里迢迢去大景朝接我,派人出城迎接他们,”容王世子吩咐护卫道。 护卫领命。 容王病情好转,北越皇帝高兴,再加上使臣快要回京了,便让北越皇后准备筵席给容王世子接风。 为此,北越皇后还特意派人来容王府传旨,让明妧一并进宫。 容王世子带她回府的消息肯定是瞒不过北越皇帝和皇后耳目的,不只是他们,百官都有耳闻,看到明妧的时候都会夸一句她和容王世子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多听几遍,明妧没忍住白了官员一眼,直接把人白懵了,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她。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容王世子看上的女人喜怒无常。 明妧进容王府的时候还是易容的,没见过外人,随着大家探望容王,渐渐的把她传开了。 再加上有八卦的问容王妃赈灾的时候怎么没把明妧捎带上,容王妃道,“可不敢带她出府,世子舍不得她吹寒风,怕动了胎气。” 一石激起千层浪,明妧怀了身孕的事一阵风传开。 不过很快,她怀身孕的事就渐渐的被菱月怀身孕所取代,毕竟菱月怀的是“镇南王世子”的骨肉,她是容王世子的暗卫,事情传开了,不可避免的惊动了北越皇上。 北越皇上还特意把容王世子招进宫询问,容王世子隐瞒了挟持明妧的部分,只说了菱月舍生取义,请皇上准许他认菱月为义妹,让她风光出嫁。 封一个郡主不是件小事,百官议论纷纷,有赞同的,自然也有反对的。 谁都有道理,皇上一时间也没能拿主意。 等楚墨尘快马加鞭赶到北越都城,被卫明城摁着在茶摊喝盏热茶的时候,正好听到人议论此事,当时一口老血没差点喷出来,气的他想杀人。 他要起身揍人,卫明城摁着他肩膀道,“别冲动。” “我能不冲动吗?!”楚墨尘咬牙道。 他长这么大,还没背过这么大的黑锅,还是替恒王背的! 第652章 敌人 好一个容王世子! 挟持了他的世子妃,以假乱真,还假死骗人,若非恒王府要留着稳婆替他作证,证明是恒王妃一人所为,他还不知道要被蒙在鼓里多久。 一路快马加鞭赶到京都,他一颗心已经飞到容王府,想去找明妧解释,只是北越到底不是他的地盘,卫明城不让他贸然去要人,虽然大家都能猜到是容王世子,但毕竟没有证据。 枕边人被容王世子挟持了,传出去也丢人,再万一容王世子杀人灭口,他们堵不起。 虽然顾虑颇多,但卫明城觉得以明妧的聪慧,自保肯定没有问题,尤其容王病重,他刚刚打听过,自打容王世子回京,容王的病大有好转,明妧拥有高超医术的事,容王世子比谁都清楚,有求于明妧,他必不敢做的过分。 他们要做的就是等,等天黑了,才好摸进容王府打探。 只是容王府就在眼前,却不能进去,对楚墨尘来说太过煎熬了,他如坐针毡。 明妧自然是不知道他们来北越找她了,日子闲的无聊,她找丫鬟要了针线,丫鬟还以为她是做给容王世子的,屁颠屁颠的找了最好的绸缎和丝线来。 明妧给腹中胎儿做小肚兜,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打发时间,这里不是镇南王府,没有专门的药房,捣药声稍微大一点,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能听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里面拆房子。 屋子里摆了四个炭盆,虽然不冷,但做针线活,没一会儿手便僵硬了。 明妧把绣绷子放下,揉搓双手。 一下午,也才绣了多祥云,不过好在绣的还算精致,明妧越看越满意。 外面,一穿着淡碧色棉袄的小丫鬟走进来道,“卫姑娘,绣房来人了。” 明妧微微挑眉,绣房来人找菱月便是,怎么直接禀告她? 她的事全部菱月负责,心中纳闷,明妧道,“让她们进来吧。” 她把绣绷子放下,很快,一管事妈妈带着一丫鬟走进来。 打了珠帘进屋后,管事妈妈瞥了眼绣绷子,惊诧道,“姑娘的针线真精致。” 这样的奉承话,明妧没有当真,笑道,“班门弄斧而已,如何能跟府里的绣娘比?” 不过在大家闺秀中应该算的上不错了吧,明妧想。 明妧望着管事妈妈道,“你们来是?” 管事妈妈笑道,“过两日,去大景朝迎接世子爷回京的使臣便回来了,皇上下旨给世子爷接风洗尘,姑娘要一并入宫,毕竟是第一次进宫面圣,王妃特意命奴婢来给姑娘量体裁衣。” 明妧对穿戴无所谓,但容王府的脸面不能丢了,要不是以脸面为重,容王妃才不会管明妧穿什么。 她站起来,管事妈妈帮她量尺寸,丫鬟记下来。 如果只是简单的量尺寸倒也罢了,管事妈妈趁明妧不注意,往她腰间佩戴的荷包里塞了点东西,一股淡淡的香味飘散开。 明妧嘴角勾了勾,容王妃还真是不弄死她腹中胎儿不罢休呢。 管事妈妈量好尺寸准备走人,明妧把腰间荷包取下来,把里面的香丸倒出来。 管事妈妈的脸都绿了,一脸尴尬。 明妧望着她,“这是什么意思?” 管事妈妈想死的心都有了,神不知鬼不觉的事,卫姑娘怎么就发现了,而且还一点面子不给她留的直接戳破了。 要说这管事妈妈也是脑子被门挤了,她都要算计明妧了,还想明妧给她留着脸面,天真成这样,也不知是怎么坐上管事妈妈的位置上的。 明妧知道管事妈妈是奉命行事,罪魁祸首不是她,明妧也懒得刁难她,把药丸扔给她,管事妈妈没反应过来,药丸掉在了地上,她不敢福身去捡。 明妧却是不管,神情慵懒道,“给容王妃带句话,我不是她的敌人,她用不着针对我,我也不是软柿子,真把我逼急了,大家斗起来,她讨不了便宜。” 明妧的话如同巨石投入湖中,激起惊涛骇浪来。 这带着威胁的话,管事妈妈不知道容王妃听着什么感觉,但是她是毛骨悚然。 这姑娘一看就不是软角色,能让他们世子爷带回来,还把正屋给她住,足见手段有多厉害了。 管事妈妈把药丸捡起来,连忙福身退下。 大冷天的,竟然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卫姑娘要找世子爷告状,找大夫来检查香丸,她小命休矣。 管事妈妈出了听风轩,匆匆忙赶去容王妃那儿,把药丸还给她。 容王妃眉头皱紧,“没有得手?” 管事妈妈噗通一声跪下道,“王妃息怒,奴婢把药丸放进卫姑娘的荷包里了,叫她发现了,当场就把药丸还给了奴婢。” 容王妃眉头打了个死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管事妈妈想死,她真的很小心谨慎了,丫鬟能作证当时她放香丸的时候,明妧没有看见,可人家就是发现了。 管事妈妈把明妧让她转达的话告诉容王妃,容王妃笑了,“不是我的敌人?” 她帮容王世子,就是她的敌人! 既然这么聪慧,难道会不知道吗? 接连下药,都让她逃过去了,容王妃觉得邪门的厉害,再不敢掉以轻心。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寒冬凌冽,冻的回廊上的灯笼都在瑟瑟发抖。 夜色掩映下,两道黑影翻墙进了容王府,悄悄前行。 容王府很大,楚墨尘和卫明城初来乍到,根本分不了哪是哪儿。 天寒地冻,丫鬟小厮都不爱出门,方便他们行事,却不方便他们打探消息。 好不容易才看到一丫鬟提着灯笼缩着脖子往前走,卫明城闪身到她身边,一手将丫鬟的嘴捂嘴,以免她叫出声来,打草惊蛇。 丫鬟吓的小脸刷白,楚墨尘问道,“容王世子的院子在哪里?!” 丫鬟忙指了个方向。 “你们世子爷带回来的姑娘是不是就在那里?”楚墨尘再问。 丫鬟再点头。 卫明城手一动,就把丫鬟打晕了,未免被人发现,扔进了最近的一间屋子里。 然后直奔听风轩。 一路上来,都没有被人察觉,但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地方,容王世子的住处,必定守卫严明。 两人更为小心谨慎。 第653章 黑锅 听风轩不小,至少有十几间屋子。 楚墨尘和卫明城分头行动,一间一间屋子的搜查。 容王世子睡在小跨院,护卫看守,只是天寒地冻,看守的没有那么严,卫明城一进跨院就觉得不对劲。 接着微弱的星光和回廊下的灯笼,能看清楚,院子里有盛开的花朵,不止花卉珍贵,而且还有不少,这寒冬腊月的,鲜花存活不易,这院子里一定住着重要之人,否则不会如此铺张浪费的装点一个小跨院。 卫明城几乎断定明妧就住在这间跨院内,他摸到窗户旁,把窗户打开,悄声跳了进去。 窗户打开时,一阵寒风吹进来,纱幔被吹动,一阵寒风扑到容王世子脸上。 在大景朝做了两年人质,没有一晚上他是睡的安稳的,一有点风吹草动,他便会醒过来。 黑暗中,他猛然睁开眼睛,手摸向枕头,将枕头下的匕首拿出来。 卫明城掀开纱帐,容王世子的匕首就刺了过来,好在卫明城眼疾手快,及时避开了,慢一步,小命休矣。 屋子里有燃烧的蜡烛,容王世子看清楚来人,也是吓的心惊肉跳,他是见过卫明城的,自然知道他是明妧嫡亲的兄长,若真把卫明城杀了,明妧还不得和他拼命。 “有话好好说,”容王世子叫道。 好好说? 这三个字说的还真是轻巧,挟持了他妹妹,让从不哭泣落泪的他都掉了几滴泪,爹娘祖母几次晕厥,将容王世子千刀万剐都不够泄愤的,还想他好好说话? 容王世子倒不是怕了卫明城,论武功,他也不差,何况还有护卫过来帮忙,他只是看在明妧的面子上希望大家何谈,不过他也知道这不是何谈能解决的事,他怎么来的这么快? 容王世子吃惊卫明城来的太快,卫明城则疑惑堂堂容王世子在自己的院内,为何不住在正屋,而住一个小跨院? 莫非正屋里住的是明妧? 想到什么,卫明城脸色一变,他怕楚墨尘找不到明妧,去杀容王世子。 再说楚墨尘找了一圈,没有发现明妧的人影,唯一一个没找过的地方就是正屋了。 想到明妧可能住在正屋里,楚墨尘身上戾气大的吓人。 他打开窗户跳了进去,气头上,也没有卫明城细致,没有关窗户。 软剑挑开帐帘,朦胧光芒下,那张熟悉的容貌引入眼帘。 床榻上只有明妧一人,楚墨尘没法想象如果容王世子也在,他会不会疯掉。 风吹进来,一阵寒气扑面而来。 明妧打了个寒颤,她猛然睁开眼睛,就看到一把剑,吓的她要尖叫。 楚墨尘赶紧捂着她的嘴道,“别叫,是我。” 熟悉而醇厚的声音,明妧听得鼻子一酸,她扒拉下楚墨尘的手,就开始捶他了,“你为什么现在才来?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没有力道的拳头给人挠痒痒都被嫌弃,楚墨尘握着她的手,碰到就松开了,他的手太冷。 明妧不知道,只当楚墨尘是嫌弃她了,虽然容王世子人不在,但她住在他的屋子里,有几张嘴都解释不清。 而且,她还有那件最想问的事,明妧瞪着他,“我是不是该先恭喜你要做爹了?” 楚墨尘心底的怒气涌上来,当然,他不是生明妧的气,他道,“什么恭喜我?恭喜我背了个大黑锅吗?” 明妧柳眉一皱,“背黑锅?什么意思?” 楚墨尘太久没有见明妧了,这些天一直在焦灼和急切中度过,理智丢失了好些天了,还没有回来。 他忘了要先带明妧走,而是帮她帮被子裹好一点,道,“白日里我就知道容王世子的暗卫菱月怀了身孕的事,她怀的不是我的孩子!” “不是你的,那是谁的?”明妧不信道。 别想骗她,她没那么好骗。 “是恒王的,”楚墨尘道。 明妧一脸惊讶,“恒王?菱月腹中胎儿怎么会是他的?” 菱月和恒王不是八竿子打不着吗? 不过很快,明妧就反应过来了,她记得菱月说过,恒王妃难产,让她去帮忙接生,还把她扣了下来,她才假死回到容王世子身边的,莫非就是那个时候怀了恒王的孩子? 听明妧说起,楚墨尘才知道明妧真的被骗了,他道,“容王世子的人易容成你的模样,还没有跟我回镇南王府,就被带去恒王府给恒王妃接生,被恒王妃喂了催、情、药……。” 裹着厚厚的被子,但明妧听到楚墨尘说的事,身子冰凉。 她一直觉得菱月无理取闹,处处针对她,她一再的表示她不会和容王世子在一起,菱月对她的态度也没有变过,眼底始终带着杀气。 她从未想过菱月易容成她,被卫明柔算计,被恒王给…… 扪心自问,她很厌恶卫明柔,但卫明柔难产,派人求到狩猎场,当着那么多官员和皇上的面,她也不能袖手旁观。 如果去的真是她,明妧不敢想她能不能逃脱,当时她身上也没有什么毒药护身。 “她纵火自焚,尸体烧的面目全非,但首饰都是你的,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楚墨尘歉意道。 明妧没有怪他,恒王试图用那样卑鄙的手段占有她,然后要她以镇南王府郡主的身份出嫁,却没想到那不是她,而是菱月,一个武功高强的姑娘,她借假死逃脱,把恒王踹进了火炉里,丢掉了争夺储君之位的机会。 虽然遭遇的不是她,但明妧恨不得将觊觎她的恒王千刀万剐,受万蚁噬心之痛。 楚墨尘望着明妧道,“我连那什么菱月一只手都没碰过,故意气我的话可别再说了。” “什么故意气你的话?”明妧不解道。 楚墨尘不想提醒明妧,不过明妧反应过来了,“你是指恭喜你做爹的话?” 楚墨尘想咬牙,“你还提!” 明妧噗呲一笑,“为什么不让提?” 楚墨尘不想说他从客栈知道这事后,就一直在担心,怕明妧意气用事,被容王世子趁虚而入。 可明妧就提了,“你不愿意听,那我也要恭喜你一遍,恭喜你要做爹了。” 楚墨尘脸黑成锅底,明妧两只手伸出来摸他的脸,道,“因为我也怀身孕了。” 第654章 光景 明妧一字一顿,楚墨尘漆黑的可与夜色媲美的俊脸瞬间恢复,一双漂亮凤眸在夜色里闪耀,比漫天繁星还要夺目。 昏暗中,明妧也能看清楚他眸底倒映着的自己,与星光一般璀璨。 楚墨尘高兴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好,他做梦都没敢这么想过,他就要做爹了? 喜悦在他心底,在眼底,脸上却没有表露多少,明妧推了他一把,“你不高兴啊?” 其实明妧心底有些忐忑不安,毕竟她和楚墨尘只有过那么一回,恰巧那次之后就被容王世子挟持,一路奔波到了北越。 如果谁要怀疑她腹中胎儿并非楚墨尘的,也能说的不过去,别人怎么想的,明妧可以不在乎,但楚墨尘的想法,她不能不在乎啊。 只是他这反应……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明妧想问问,结果楚墨尘一把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只有这样他才能告诉自己这不是玩笑,这是真的。 他抱着明妧转了两圈,正好对着风口,明妧愣的慌,而且她有点晕乎乎的想吐。 早知道他反应这么剧烈,她就不白天再告诉他了,她挣扎着,“快放我下来,我头晕了。” 楚墨尘是高兴坏了,赶紧把明妧怎么抱起来的怎么塞被子里去,生怕她冷着,还用被子把他裹好,明妧看他的眼神就跟看一个傻子似的。 “大哥,你是想让我继续在容王府住下去吗?”明妧没忍住开口道。 楚墨尘耳根一红,他道,“叫什么大哥?叫相公!” “我看叫傻相公才合适,”明妧闷笑道。 楚墨尘的脸又黑了几分,但刚刚此举确实太笨,不怪明妧笑话他,他被喜悦冲昏了头,全然忘了这里是北越容王府。 他要带明妧回大景朝,回镇南王府。 不过走之前,该给容王的教训也不能少了。 楚墨尘拿了衣服来,明妧麻利的穿上,而在跨院内,打斗不休。 容王世子不是卫明城的对手,但跨院内除了护卫,还有暗卫,卫明城双全难敌四手。 既然容王世子住在跨院,而正屋里有微弱灯光,卫明城能猜到正屋里住的是明妧,他逃了过来。 他跳窗进来时,明妧刚把衣裳穿好。 容王世子手里拿着剑,寒光凛冽,尤其他身上只穿着亵衣亵裤,更是冷的厉害。 正屋还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楚墨尘把明妧护在身后。 护卫进来把灯烛点亮,屋子里登时亮堂起来。 容王世子望着楚墨尘道,“这里是容王府,我劝你们还是束手就擒。” 楚墨尘冷冷一笑,“除了这个护卫,还有两暗卫之外,容王世子还敢惊动什么人?” 挟持镇南王府世子妃的罪名,就是他容王世子也担待不起! 不过容王病重,镇南王世子妃又有一手高超医术,挟持她回来,可以向天下解释为为了给容王治病,别人还会夸他一句孝顺,虽然用的手段不够光彩。 但容王爷的病情有所好转,容王世子还不放人,就太说不过去了。 大景朝是抵抗不了北越和南梁联手,但真打起来,北越也讨不了便宜。 容王世子是志在储君之位的人,他会比任何人都要理智。 的确,在这么做的时候,他就布好了局,他既然敢迈出这一步,必定想好了退路。 当然最好的情况是明妧和他两情相悦,有明妧相助,帮他出谋划策,这条充满荆棘的路他会走的更顺畅。 不过容王世子因为情报不准确,他没想过明妧会怀上楚墨尘的孩子。 护卫望着容王世子,如果不再加人手的话,很难拦下镇南王世子和定北侯世子。 当然,他们想从容王府把卫姑娘救走也没有希望。 一旦开打,必定是两败俱伤。 容王世子不想伤了明妧,楚墨尘就更不敢拿明妧腹中胎儿做赌注了。 容王世子看着明妧道,“既然你们都找来了,那本世子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没有我同意,你们谁也带不走她。” “容王世子好大的口气!”楚墨尘冷冷一笑。 容王世子坐下来,给自己倒了盏茶,他望着楚墨尘道,“坐下来聊吧。” 明妧从来没见过这么欠揍的人,她都想给他一刀。 容王世子道,“明妧医术那么高超,难道没发现体内有问题吗?” 明妧…… 叫的这么亲切,明妧胳膊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楚墨尘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 卫明城望着明妧,明妧摇头,“我脉象是有点问题,但没有中毒。” “你是没有中毒,但是你中蛊了,”容王世子道。 明妧眸光猛然一缩,楚墨尘和卫明城的脸都变了。 楚墨尘的刀架在容王世子脖子上,容王世子丝毫不惧,“杀了我,她也活不了。” 中蛊一事,容王世子没有告诉过明妧,也没有以此威胁过她,因为还没有到需要的时候。 卫明城望着楚墨尘道,“看来母蛊在你身上。” 容王世子淡淡一笑,道,“我冒这么大风险把她挟持来北越,可不仅仅是帮我父王解毒,我还看中了她的聪慧,当然,还有你们。” 卫明城笑了,“容王世子是想要我们帮你夺储君之位?” “不!” “是夺皇位!”卫明城道。 明妧眉头拧着,只听卫明城道,“皇上年迈,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太医诊断,他也就半年光景了。” “如果登基的不是我父王,不是我,北越和大景朝势必会开战,我想这不是你们愿意看到的吧?” 当然,容王世子并不愿意他们追来,能永远的瞒着镇南王府最好。 只是瞒不了,他估计也没法阻拦他们带走明妧,那他就不能让计划完全落空。 原本挟持明妧最根本的目的就是救容王,夺储君之位,如果镇南王世子和定北侯世子愿意帮他,那他的胜算就大大增加。 虽然他们不会有这份真心,但明妧的命,他们肯定不会不在乎。 何况他们还都是胸怀天下的人。 和他们一比,容王世子觉得自己算小人了。 可那又如何? 要登上那个位置,谁能做到堂堂正正,不踩着别人的尸骨往上爬? 他不爬,就会被人狠狠的踩在脚底下。 第655章 阻拦 容王世子的话令明妧大开眼界,她从未见过谁的脸皮能和容王世子相比了,挟持了她,楚墨尘和卫明城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了,他还能若无其事,理直气壮的要求卫明城和楚墨尘帮他争储君之位,这么厚的脸皮,不做皇帝都说不过去。 楚墨尘眼神如刀,若非明妧的小命捏在容王世子手中,他都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卫明城则望着明妧,他还不知道明妧已经怀了身孕,但如果明妧能替自己解了蛊毒,她不会什么都不说。 楚墨尘气头上,什么话都没说,卫明城则道,“容王世子要怎么才肯替明妧解蛊毒?” 容王世子看了楚墨尘一眼,“东陵要和北越联姻,既然菱月已经怀了镇南王世子的骨肉,我希望你能迎娶她过门,大景朝和北越也联姻!” 楚墨尘冷笑一声,“联姻可以,但容王世子找错人了!” 容王世子眉心一皱,“什么意思?” 楚墨尘看着他,“你的人怀的是恒王的骨肉,与我无关!” 容王世子脸色变了变,菱月怀的怎么会是恒王的孩子?! 这和他计划的完全不一样。 大景朝皇帝已经立了大皇子为太子,恒王失势,菱月和恒王联姻所达到的效果远没有嫁给手握兵权的镇南王世子强。 不过没关系,知道菱月腹中怀的是恒王骨肉的没几个,他们不说,北越没人知道,“我还是希望你能娶菱月。” “不可能!” 这一回,楚墨尘和明妧异口同声。 他们从来没有这么的默契过,还是在人前。 本来菱月易容成她,就是明妧心底的疙瘩,如今解开了,心情正好,容王世子居然还想把菱月塞给楚墨尘,亏得他想的出来,哪怕她就是舍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他这么做! 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 容王世子也知道这主意馊的很,但它达到的效果很好,他望着明妧道,“菱月毕竟是因为易容成你才……。” 明妧气笑了,“易容成我,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们?若是菱月不小心被恒王杀了,我是不是还得给她偿命?!” 姥姥的! 明妧很温柔的问候了容王世子全家。 这时候,窗户出现两道黑影道,“世子爷,没出什么事吧?” 觉察到听风轩出了事,看护容王府的暗卫过来。 正屋灯火通明,但没有打斗,也没有杀气,但他知道屋子里有好几个人,且武艺高强。 容王世子道,“无妨,只是两位故友来拜访我。” 护卫不放心,道,“我们就守在外面,世子爷若有需要,尽管吩咐。” 容王世子没说话,而是望着楚墨尘道,“也拜访过了,两位请回吧。” 楚墨尘握着明妧的手,要带她一起走,但是容王世子不同意,人是他正大光明带回来的,就这样被他们带走了,他如何跟府里上下交代? 这么容易就被人带走了,往后只怕刺杀他的人是一拨接一拨,何况容王的病情还没有稳固,他需要明妧留下来医治容王。 楚墨尘执意要带明妧走,双方僵持不下,在容王世子的地盘上,来硬的肯定不行,卫明城拉着楚墨尘道,“要不我们先回去,我想容王世子不敢拿明妧怎么样?” 容王世子道,“岂止是不敢,为了让这位姑奶奶给我父王治病,我连正屋都让出来了。” 明妧白了容王世子一眼,说的这么胆小,也不知道挟持她的是谁。 她望着楚墨尘道,“让赵风他们护着我就行了。” “我想留两个暗卫,容王世子应该不会拒绝吧?”明妧道。 容王世子很不情愿的答应了。 赵风他们并没有跟来,人多容易暴露,不过他们就在容王府外,一传就到。 楚墨尘望着容王世子道,“你可以走了。” 容王世子脸一僵,这里是他的卧室! 可偏偏他还真不敢留下了,他们能答应明妧留下已经是底线了。 容王世子带着护卫离开。 门外的两暗卫糊涂了,世子爷和护卫都走了,却留下两故人在屋子里,他们可是男子,世子爷此举实在叫人不解。 不过没人给他们解疑答惑,容王世子还让他们撤退。 楚墨尘和明妧有说不完的话,卫明城这个做大哥的留下反倒有些尴尬了,但他又不放心一个人走。 明妧推楚墨尘道,“你先和我大哥回去歇息吧,明天再来。” 楚墨尘根本就想住在这里,扛不住明妧要求,方才离开。 心结解了,还知道屋外多了赵风和赵烈,这一晚上,明妧睡得格外的沉。 而楚墨尘却是一晚上没睡,他和卫明城商量一下,明天一早就去容王府正大光明的要人。 他就不信他抬着软轿去接自己的世子妃,容王世子敢扣着人不给。 卫明城也觉得此举可行,容王妃和容王世子不是亲母子,明妧聪慧,容王妃必定不愿意容王世子身边多这么一个帮手。 有容王妃和他们里应外合,一定能把明妧带走。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楚墨尘都带着软轿到容王府门前停下了,暗卫匆匆赶来阻拦,并递给楚墨尘一个竹筒。 竹筒是王爷飞鸽传书送来的,晋王造反了,王爷让楚墨尘务必阻拦北越和东陵联姻,如果可以,尽可能的破坏北越和东陵的关系。 看着手里的信,楚墨尘的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卫明城看着信道,“这真的是王爷送来的吗?” 他有点怀疑这信是不是容王世子的,不然怎么会那么的凑巧? 北越内斗也很厉害,和东陵交好的恰好不是容王府这一派,这封信不明摆着是要他们协助容王世子夺储君之位吗? 楚墨尘一点都不想承认这封信,他没有说话,送信来的暗卫则道,“这是镇南王府专用的传信纸,有暗纹,且是王爷亲笔。” 再者晋王有谋逆之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这封信无需怀疑真实性。 卫明城心疼明妧,如果要阻拦联姻的话,她镇南王世子妃的身份就不宜暴露了,他和楚墨尘有武功傍身,一般情况下都能脱身,她是镇南王世子妃,身份一旦暴露,必定会成为别人的箭靶。 再者待在容王府,更方便她进宫…… 卫明城望着楚墨尘道,“以大局为重吧,我想明妧她会理解的。” 第656章 问候 信从卫明城手里传回楚墨尘手里后就成了一团粉末。 风一吹,便再也找不到它的踪迹了。 容王府看门小厮眉头拧的紧紧的,楚墨尘和卫明城穿戴奢华,一看就是身份尊贵的世家子弟,尤其举手投足间,不比他们家世子爷差。 可这么身份尊贵的两个人,以前从未见过,眼生的很,再加上又在容王府门前停下,走又不走,也不下马,把容王府大门挡了个严严实实。 容王府小厮纠结要不要赶人了,他们走过来道,“来者何人?” “是你们容王世子的故人,叫他出来,”楚墨尘声音透着一股子寒气。 容王府小厮一脸怀疑,楚墨尘声音带着怒气,怎么看都不像是故人,更像是来找茬的。 自打长公主的孙女儿回京后,越来越多的人不把容王府看在眼里了,居然敢跑到容王府来撒野。 可偏偏容王府小厮不敢露出不敬之色来,没两把刷子敢这份放肆吗? “你们且等着,我这就去通传,”小厮忙道。 楚墨尘就在马背上坐着,风吹过来,将脸上的温热带去,只余下冰冷。 容王世子一听小厮禀告就猜到是楚墨尘和卫明城来了,卫明城的脾气容王世子或许摸不透,毕竟卫明城以前是沈家大少爷,走南闯北做生意,喜怒不形于色,但对楚墨尘还是有几分了解的,绝对是个有仇必报的主。 不止是他,那些使臣也都知道,而且就是怎么劝他的,但容王世子还是选择了与楚墨尘为敌。 他的敌人太多了,不差楚墨尘一个。 他只能用这样的釜底抽薪之计,还能有几分成功的希望,他不想在大景朝做了两年人质回了北越,继续被人压着,永无出头之日。 只是楚墨尘和卫明城到了容王府门前,却不直接闯进来,有些出乎容王世子的预料。 来者是客,容王世子请楚墨尘和卫明城进府。 这边刚进府,迈步下台阶,那边容王府二少爷走过来,眸光围绕楚墨尘和卫明城打转,笑道,“大哥,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两位故人?” 容王世子眼底闪过一抹寒芒,他才刚得到消息出来,他就赶来了。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子底下,容王世子把不悦压下,介绍楚墨尘道,“这位是大景朝镇南王世子。” 容王府二少爷上官锐眸光一缩,竟然是大景朝镇南王世子,大哥这两年在大景朝做人质倒是结识了不少人。 上官锐看向卫明城,容王世子则道,“这位是大景朝定北侯世子,曾经是大景朝富可敌国的沈家大少爷。” 卫明城温文尔雅,道,“见过二少爷。” 楚墨尘迈步就走,对容王府的人,他谁都没有好脸色。 上官锐脸色隐隐难看,还没有谁在容王府敢这么不给他脸,卫明城追着楚墨尘往前走,上官锐望着容王世子,“他们真的是大哥的朋友,我怎么觉得镇南王世子和你有仇似的?” 容王世子没说话,追了上去。 容王妃在容王爷的屋子里,听丫鬟镇南王世子和定北侯世子来了,便让丫鬟来请。 卫明城和楚墨尘就去给容王见了个礼。 容王妃诧异道,“镇南王世子怎么会来我们北越?” 楚墨尘斜了容王世子一眼,“托了世子的福跑了这一趟。” 容王妃没往明妧身上想,她以为是容王世子易容回京的缘故,毕竟容王世子是去大景朝做人质,如果容王世子在大景朝出了什么事,大景朝担待不起,必起战火。 此事不宜声张,只能派人暗中寻找,所以大景朝派了他们两来。 天寒地冻的跑北越来,结果一路上没找到人,急的火急火燎,结果容王世子回府了,换做是谁都不会有好脾气。 容王妃觉得他们和容王世子做朋友的可能可以忽略不计。 “世子不懂事,倒是连累你们奔波了,”容王爷道。 卫明城看了容王世子一眼,望着容王道,“容王世子孝心可嘉,但他的做法实在难叫人认同。” 这时候,屋外走进来一小厮,道,“王爷,去北越迎接世子爷的使臣已经在十里外了。” 容王望着容王世子道,“他们千里迢迢去大景朝接你,你去城门口迎接他们。” 说完,又对卫明城和楚墨尘道,“犬子之过,我会让他在接风宴上给你们赔不是。” 其实容王觉得这点不必定北侯世子说,他儿子也会这么做的。 两人是大景朝年青一代的翘楚了,没想到性子这么急躁,什么都摆在脸上,容王对大景朝的未来并不看好。 楚墨尘和卫明城就是来找容王世子的,容王世子出城迎接归来的使臣,他们没有再留下的道理。 只是来了这么半天,却迟迟不见明妧,楚墨尘眉头拧紧。 待他们出去后,远远的就看到明妧走过来。 身后跟着一丫鬟,护卫还在后头。 看到容王世子,护卫一脸请罪模样,他是不让镇南王世子妃出门的,可她实在聪慧,猜到是镇南王世子和定北侯世子找来了,拿簪子抵着自己的脖子以死相逼。 虽然知道明妧不会真的寻死,可护卫却不能真当成是玩笑看,只能任由明妧出门。 明妧眉头皱的紧紧的,楚墨尘和她大哥这是要出府吗? 不是来找她的吗? 虽然有赵风他们护着她不会有问题,但这里毕竟是容王府,她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了。 卫明城望着明妧,把晋王谋逆的事告诉她。 明妧没有吃惊,只是眉头皱了皱,大景朝这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啊。 “大哥和相公是要回去了?”明妧问道。 容王世子不给她解蛊毒,她走不了。 楚墨尘和卫明城总不好陪着她耗着,只是刚找来就要走,明妧在心底问候容王世子了。 卫明城摇头,“我们还有别的任务。” 说完,他往怀中一掏,摸出块玉佩来递给明妧。 阳光下,温润的玉佩泛着淡淡的光泽,玉佩下坠着的流苏被风吹乱。 那块玉佩,明妧是怎么看怎么眼熟,她眼底浮现一抹疑惑,“这不是云嬷嬷给我的那块玉佩吗,大哥给我做什么?” 第657章 相交 卫明城看着手中玉佩,叹息道,“自打假玉佩被偷后,我就在查这块玉佩的来历,饶是沈家消息之灵通,也查不到半分。” 沈家查不到消息,就把这块玉佩给了卫明城,刺客百般算计拿玉佩,足见这块玉佩很重要,卫明城就随身携带了。 昨儿夜里来找明妧的时候,这块玉佩就在他怀里,暗卫踢过来的时候,要不是他及时反应,这块玉佩就要在暗卫的脚下碎了。 他不敢再随身携带了,这块玉佩是云嬷嬷交给明妧的,虽然没说用途,但云嬷嬷没了命也不肯说,这么久也没有人再来找这块玉佩,说明假的糊弄过去了,玉佩放在明妧这里是安全的。 卫明城放心,明妧自然没有理由不收着,她道,“这里是北越,大哥一定要多加小心。” 卫明城抬起手,本来打算敲下明妧的额头,最终还是停下了道,“大哥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你只管放心。” 明妧怎么能放心啊,他可是定北侯的独子,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要是因为她有了什么万一,她怎么面对定北侯府啊。 不过有楚墨尘和他一起,明妧多少放心一点儿。 只是楚墨尘一直不说话,明妧拿小眼神觑他,“你今天是吃错药了?” 楚墨尘在恼怒呢,为想接明妧走又要顾全大局不得不忍着,结果明妧一开口,就气他个不轻,她可知道他这么多天是怎么熬过来的。好不容易找到她,还有分隔两地。 容王世子见不得他们眉来眼去,心底堵的慌,道,“先走吧。” 明妧送他们出府,直到他们骑马走远。 楚墨尘是一步三回头,容王府丫鬟小厮都觉得古怪,怎么觉得卫姑娘和镇南王世子有奸情,尤其是镇南王世子含情脉脉的眼神,莫非卫姑娘给他们家世子爷戴绿帽子了? 容王世子到城门口就停下了,楚墨尘和卫明城往前走了几里地,楚墨枫也在,知道明妧很有可能被容王世子挟持了,他来助楚墨尘一臂之力,只是晋王一谋反,王爷已经飞鸽传书,让他尽快回京了。 他最多只能在北越待三天,便要启程。 一路上,楚墨枫和楚墨尘有说不完的话,他们从小关系就不错,只是因为长房才生疏了,如今楚墨枫归于王爷膝下,是楚墨尘嫡亲的兄长,如果说两兄弟有什么隔阂的话,就只有明妧。 楚墨枫倾慕明妧,但那点倾慕之意在知道楚墨尘是他嫡亲的弟弟之后就放下了,他怎么样也做不到抢弟弟的女人,哪怕明妧不爱楚墨尘,以镇南王府郡主的身份再嫁,他也不能娶她。 他与她相识太晚,如果他早认识她…… 想着,楚墨枫笑了一声,这世上哪有什么如果? 晚了就是晚了。 他拍了拍楚墨尘的肩膀道,“我只能在北越待三天,便要回去了,留你们在北越,要多加小心,务必把弟妹毫发无损的带回去。” 弟妹…… 以前楚墨枫都是喊明妧叫卫姑娘的。 楚墨尘笑道,“完成父王交代的任务,我们很快就回去了。” 三人骑马走在前面,北越使臣坐在马车里是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他们世子爷做的太过分,把人家世子妃挟持了,北越理亏啊。 到了城门口,容王世子迎接楚墨枫他们,寒暄了两句话,护送他们去行宫落脚。 明日宫里设宴,替他们接风洗尘。 楚墨尘一进行宫,就“病倒了”。 他是镇南王世子,又是护送容王世子来的北越,就这么病了,肯定不行啊。 北越派了一拨接一拨的太医来,脉象没问题,但人家镇南王世子就说自己病了,浑身不舒服,几个太医是恨不得扎他百十来根针出气才好。 听说给容王世子治病的大夫医术高超,卫明城请容王世子带大夫来给楚墨尘治病。 容王世子忍着一肚子火气,带明妧去了行宫。 这一住,就是两天。 楚墨尘病了,北越迁就他,把接风宴往后挪,挪到他病愈为止。 明妧就陪在屋子里,卫明城陪容王世子下棋,顺带聊聊北越和东陵联姻之事。 卫明城虽然做回了定北侯世子,但他毕竟做了十几年的沈家大少爷,和容王世子是敌人,也是盟友。 卫明城将棋子落下道,“容王世子知道我原本是沈家大少爷,习惯了与人讨价还价,容王世子要我们帮你夺储君之位,才肯帮明妧解蛊毒。” 容王世子没有说话,他知道卫明城和楚墨尘没那么好说话。 他道,“为了明妧,也为了大景朝的百姓,我们可以帮你,但我们有两个条件。” “哪两个条件?”容王世子道。 “第一,你要亲自护送明妧回大景朝,并为挟持明妧来北越给容王治病赔礼道歉,”卫明城道。 容王世子眸光一缩。 卫明城脸色不变,这是个没有商量余地的条件。 被挟持来北越,明妧清誉受损,只有容王世子亲自护送,才能避免飞短流长。 “另外一个条件是什么?”容王世子问道。 “十年之内,不得对我大景朝兴兵,”卫明城道。 他没有说有生之年。 因为做皇帝的寿命长的真不多,有时候一个帝王也阻拦不了战争。 只是不要点筹码就随便帮忙了,还是在想活剐了容王世子的情况下,怎么都不会甘心。 容王世子志在储君之位,这两个条件他都答应了。 卫明城让人端来笔墨纸砚,容王世子皱眉,“你不信任我?” 卫明城淡淡一笑,“对相交不深的人,我更信任白纸黑字。” “你们真是亲兄妹,”容王世子咬牙。 他提笔沾墨,在纸上写下来。 另外一边,楚墨尘在研墨,明妧在写字。 楚墨尘眉头拧的紧紧的,“好不容易才见着,你都没话和我说?” 明妧头也未抬道,“我被挟持来北越,吃了那么多的苦头,我不能让自己白跑一趟。” 天冷,墨迹干的慢,写好一张后,明妧轻轻放暖炉边烤了烤。 待她放下,楚墨尘拿起来,就知道是药方了。 “你要在北越开分铺子?”楚墨尘道。 明妧摇头,“不是分铺,是独立的铺子,两边药铺卖的药不一样。” 第658章 请教 明妧知道镇南王府在北越京都有眼线,而且还是高手,有高手看着,药铺应该不会有问题。 她被挟持来北越,还不得不帮容王世子,这口鸟气,把容王世子揍的满地找牙也还不够。 她要让这一趟奔波有价值,顺带开药铺挣它个盆满钵满。 明妧一口气写了十张药方交给楚墨尘,让他尽快找暗卫办这事,铺子不宜招摇,从小铺子慢慢做大,直到在北越京都占据一席之地。 也是明妧运气好,京都正好有家药铺要新开张,暗卫直接把人要开的药铺买了下来,当天就把铺子开张了。 装了两天病,楚墨尘装不下去了,一来楚墨枫还赶着回边关,二来早点离间北漠和东陵,就能早点拿到解药,带明妧回去。 容王世子给明妧送了裙裳来,明妧就在行宫内沐浴更衣,然后和楚墨尘他们一起进宫赴宴。 他们去的有些晚,毕竟是使臣,要端着点架子。 等他们进宫,到举办宴会的大殿时,北越百官和家眷都到了,北越皇帝正在和大臣说话,殿内歌舞升平,热闹非凡。 随着他们走进去,大殿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眸光都望过来,楚墨尘他们容貌俊逸,器宇不凡,明妧作为唯一的女子跟在他们身侧,是要多惹眼就有多惹眼。 容王世子上前给北越皇帝见礼。 北越皇帝咳嗽了两双,北越皇后担忧道,“皇上……。” “朕无碍,”北越皇帝摆手道。 容王世子见礼后,站到一旁。 楚墨尘和楚墨枫还有卫明城上前给北越皇帝请安。 镇南王府偷梁换柱的事,北越皇帝有所耳闻,看着楚墨枫和楚墨尘,他还真有点羡慕王爷有一双好儿子,都是人中龙凤,不像他,虽然贵为皇帝,后宫女人多,儿子多,可要说让北越皇帝满意的,还真找不到两个。 容王是一个,可惜病重,命不久矣,连这样的宴会都没法参加,看到站在一旁的容王世子,北越皇帝多少有些安慰,他这个孙儿还不错,一表人才,人中翘楚。 “无极此番回来,路上连番遇刺,也幸得他机灵,以假乱真才安然无恙的回来,此举却是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北越皇帝道。 他望着容王世子上官无极道,“给他们赔礼。” 容王世子朝楚墨尘他们作揖,道,“实在是逼不得已,还望几位见谅。” 楚墨尘没有说话,楚墨枫则道,“容王世子的易容术之高,我倒是想和容王世子好好讨教下。” 这话没有说原谅容王世子,也没有说不原谅,直接把话题岔开了,容王世子心知肚明,笑道,“雕虫小技,楚大少爷若是有兴趣,本世子愿倾囊相授。” 北越皇帝就当他们误会消了,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们想护送容王世子安然抵达边关,容王世子更想毫发无损,大家的目的其实一样,只是做法稍欠妥。 北越皇帝看着楚墨尘他们道,“都坐吧。” 楚墨尘他们坐到位置上,明妧就犯难了,北越皇宫把她和容王世子安排在同一桌。 她一个镇南王世子妃当着自己相公的面和容王世子同桌共饮太不像话了,她不愿意坐下,就站在那里。 容王世子头大,一时疏忽,忘了宫里安排座位的事了,便吩咐小公公道,“单独给卫姑娘安排一个座位。” 小公公一脸为难,这座位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摆放齐整,这添一个座位,只能添到老后头去了。 让容王世子和心上人隔那么远,肯定不行啊。 小公公一脸为难的看着北越皇上,北越皇帝抬手一指,“就在那儿摆一桌。” 北越皇帝所指之处的对面有一张现成的空桌子,明妧还真有些好奇,那张桌子是给谁摆的了。 那位置极好,距离北越皇帝近,又和下面的人分开,宽敞舒适,就显得坐在那里的人身份格外尊贵了。 连楚墨尘他们都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也不知道那位置是给什么人准备的,她能有幸坐对面,明妧有种走了狗屎运的感觉,虽然她压根就不想来参加什么宴会。 等小公公搬来桌子,明妧福了福身,便走了过去。 她刚坐下,一道公鸭嗓音传来,“安南郡主到!” 公鸭嗓音,实在是不好听,但随着声音传来,大家往门口望去,就见一姑娘迈步走进来。 那姑娘模样俏丽,又不失大方,肤如凝脂,眉如远黛,因为天冷,穿了一袭大红斗篷,更添了几分娇媚。 她莲步款款的走上前,给北越皇帝请安,“安南见过外祖父。” 明妧的眸光在安南郡主身上多转了两圈,她之所以会被容王世子俘虏带回北越,与她脱不掉干系。 安南郡主乃是北越皇帝和大景朝云王府云曦郡主的孙女儿。 三十多年前,云曦郡主和亲北越,嫁给当时的北越太子,也就是如今的北越皇帝。 本来一桩政治联姻,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确,云曦郡主也没有什么好结果,但北越太子钟情于云曦郡主,云曦郡主甚至还怀上了北越太子的孩子。 只是好景不长,就在云曦郡主怀胎八月的时候,太子府出事了,被人污蔑有谋逆之心,被打入狱。 云曦郡主带着丫鬟逃回大景朝,怕被抓,所以往东陵方向逃,一路上吃了不少的苦头,最后在东陵诞下一女。 云曦郡主难产而亡,丫鬟抱着孩子逃难,然而那孩子出生便没了母亲,又病了,丫鬟束手无策,就把孩子放在了一户人家门前,这户人家就是后来的东陵左相。 左相收养了小公主,当亲生女儿养大,呵护有加,等她长大后,又给她谋了一桩好亲事,夫妻恩爱,然而生下一女后,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在安南郡主三岁那年,溘然长逝。 左相夫人舍不得外孙女儿小小年纪就没有了娘,抱在膝下养大。 几个月前,北越使臣去东陵贺寿,无意间发现安南郡王身上有北漠皇室的玉佩,经过一番查探,才知道安南郡主是北越皇帝遗失在外的公主遗孤。 当即快马加鞭禀告了北越皇帝,北越皇帝让人迎回了外孙女儿,并封为安南郡主。 对安南郡主,北越皇帝是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极尽宠溺。 第659章 不可 给大景朝使臣的接风宴,安南郡主坐的位置是离北越皇上最近的,足见一斑。 明妧能坐在安南郡主对面,大家不免揣测明妧是什么身份,若说是容王世子的准世子妃,那该坐在容王世子身边才对,却偏偏单独一桌,难道是故意避嫌? 可容王世子带回来的女子有身孕的事,大家也有目共睹了啊。 那些去大景朝接容王世子的大臣都见过明妧的,容王世子为了给容王治病,不惜挟持了镇南王世子妃,如今镇南王世子都找来了,他们真不敢相信会有什么后果,要命的镇南王世子和世子妃还装不认识,不知道他们小夫妻是要闹哪样。 只盼着这把火别烧到他们身上才好,他们人微言轻,容王世子要做什么,他们是真拦不住,他们是劝了的,但没用。 安南郡主乖巧伶俐,颇得北越皇帝的欢心,北越皇帝一脸笑容道,“快坐吧。” 安南郡主福了福身,转身朝座位走去。 等她坐下,就看到了明妧,对面而坐,不注意到才怪了。 安南郡主晚来一步,还不知道明妧的身份,她皱眉道,“我以前没见过你,你是谁?” 居然坐到她对面,想来身份很不一般了。 北越皇后笑道,“她是你容王世子表哥带回来的姑娘。” “原来无极表哥带回来的人就是你啊,”安南郡王语气绵长。 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居然也能和她平起平坐,安南郡主一脸不爽。 习惯了众星捧月,如今被人分去一半,心底很是不痛快,别说她还不是容王世子妃,就算是,她凭什么坐在她对面? 安南郡主心底有意见,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还真不敢提出来。 很快,就有舞姬上来表演,舞姿动人,或清丽婉约,或妖媚惑人,勾的人目不转睛。 酒过三巡后,北越皇帝看了看楚墨尘,然后望向容王世子道,“前些日子,无极你向朕请奏要认一义妹,嫁与镇南王世子,此番镇南王世子来,也是顺便提亲的?” 楚墨尘脸黑成锅底。 一个让他恨的咬牙切齿的黑锅非但没扔掉,还越背越大了。 他双眸冰冷的看着容王世子,他若是敢乱说话,后果自负。 容王世子还真不敢,再者他当初也是受菱月蒙蔽,他实在没想过菱月易容成镇南王世子妃会被恒王觊觎,失了清白,还怀了身孕。 菱月毕竟跟了他好几年,他必须要给菱月一个交待,只是这样的交待或许她并不乐意。 容王世子起身,望着北越皇帝道,“皇祖父,是孙儿弄错了,菱月怀的并非镇南王世子的骨肉,而是大景朝恒王的孩子。” 北越使臣眉头拧的紧紧的,怎么会是大景朝恒王的孩子? 当初他们可是亲眼看见菱月易容成镇南王世子妃的模样的,易容术之高超,足以以假乱真。 北越皇帝眉头皱的分不开,北越皇后趁机落井下石道,“容王世子,这联姻可不是儿戏,前几日才说是镇南王世子,转过脸又成大景朝恒王了,镇南王世子在这儿,大景朝恒王可不在,女儿家的清白名节,可容不得你如此儿戏。” 北越皇后一声比一声凌厉,未嫁先孕也就罢了,菱月腹中怀的是镇南王世子的孩子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现在又说是恒王的。 她倒是好奇菱月此行去大景朝,到底与多少人有染,以至于珠胎暗结了! 容王世子皱眉道,“菱月怀身孕一事,她不愿意提半个字,是臣猜测的,见了镇南王世子才知猜错了,好在皇祖父未曾下旨,还有挽回的余地。” “猜测?”北越皇后气笑了,“这么大的事,是能凭着猜测就能请旨的?!” 北越皇帝看了皇后一眼道,“这事容后再议不迟。” 换了一群舞姬上台跳舞。 一宫女从一旁走到安南郡主身后站好。 她抬头正好看到明妧,明妧没有注意到她,这大殿内宫女少说也有二三十个,她看不过来。 但那丫鬟看到明妧却是身子一震,那不是镇南王世子妃吗? 北越皇后看向安南郡主,笑道,“安南郡主不是要跳舞助兴吗?” “我这就去换舞衣,”安南郡主甜甜一笑。 她要起身,宫女忙扶她一把。 去了大殿后换衣裳,进屋后,宫女道,“郡主,坐在您对面的是大景朝镇南王世子妃。” 安南郡主眉头一皱,声音下意识的拔高了几分,“怎么可能?!她不是容王世子要娶的世子妃吗?” 宫女摇头,她去过大景朝,虽然没有和镇南王世子妃当面接触过,却是见过她几回的,绝不会认错,再者要真是容王世子的心上人,为何不同坐一桌,还要分开坐? 这分明透着古怪。 只是镇南王世子居然让镇南王世子妃住在容王府,这一点有些令人匪夷所思,莫非容王世子和大景朝结盟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见安南郡主不信的样子,宫女道,“镇南王世子妃医术高超,自打容王世子回京后,容王的病情就好转了,定是镇南王世子妃出手相救的。” 安南郡主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来,“我待会儿就去戳穿她。” 她手搭在架子上,准备拿衣裳,宫女忙道,“郡主不可。” 安南郡主眉头皱的紧紧的,“有什么不可以的?” 宫女凑到她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安南郡主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你是说她才是……?” 宫女摇头,“不确定是不是,但主子是挟持了她,才拿到玉佩的。” “云曦郡主身边的贴身丫鬟,也就是云嬷嬷临死前把玉佩给了镇南王世子妃,那玉佩咱们找了那么多年,如果镇南王世子妃和云曦郡主一点关系没有,云嬷嬷不可能把玉佩给她,”宫女猜测道。 “如今她也来北越了,郡主行事要更小心谨慎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尽快出嫁吧。” 安南郡主把舞衣拿下来道,“什么时候出嫁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这鬼地方,她也不愿意多待。 可北越皇帝把她当心肝宝贝外孙女疼爱,舍不得她出嫁,她能有什么办法? 第660章 找茬 本来还能借口容王病重,让她尽快出嫁,不然一旦容王病逝,举朝哀伤,三五个月都不好给她筹办喜宴。 现在容王日渐康复,这个理由就不能用了,还不知道北越皇帝要留她到什么时候去。 她离开东陵太久了,她做梦都想回去。 安南郡主站在那里,任由宫女伺候她换裙裳。 等转身时,她已经将脸上的情绪收敛干净,高高兴兴的去献舞。 有胆量人前献舞的,必定舞姿超群。 安南郡主舞姿绝美,北越皇帝看的是眸光湿润。 “皇上,您又想起云曦姐姐了?”北越皇后低声道。 “安南原就像她的外祖母,跳舞的神采更是像极了,”北越皇帝感慨道。 安南郡主望着北越皇上道,“外祖父喜欢,安南经常跳舞给您看。” “好,好,”北越皇帝连叫了两声好。 南安郡王福身坐到明妧对面。 明妧安静的吃果子看热闹,结果安南郡主一坐下,就给她点了把火,“你脸上那是什么表情,本郡主的跳的舞有那么差吗?” 她一句话,把所有人的眸光都吸引到了明妧身上。 明妧都有点懵了,真是躺着中枪啊,她脸上有什么表情?她觉得这果子味道好极了。 只是这里是北越,安南郡主又是北越皇帝疼爱的外孙女,这要是在大景朝,她非得怼的她怀疑人生不可。 明妧朝安南郡主一笑道,“郡主舞姿惊为天人,我一时间看入了神,谁想回过神来,郡主已经坐到我对面了,不免有些惊诧。” “什么惊诧,分明就是不屑,觉得我舞跳的不好,”安南郡主哼了鼻子道。 明妧还真没见过这么胡搅蛮缠的,她已经说好话了,对她赞不绝口,这都不行,这是非要一脚踩死她了? 她跳的舞好不好看,于她何干,又不是跳给她看的。 北越皇帝心生不悦,北越皇后望着明妧道,“安南郡主的舞哪里跳的不好了?” 有人胡搅蛮缠,还有纵容她的,明妧心累的慌。 她和安南郡主是第一次见面吧,无冤无仇,为毛要这么针对她? 明妧不是泥人,她也是有脾气的,本来被抓来北越,就积攒了一肚子火了,见到楚墨尘方才消了三分,现在被一个郡主刁难,压下去的怒气一股脑的全涌了上来。 有人自取其辱,那就别怪她真羞辱她了。 她是大景朝镇南王世子妃,就算真做错了什么事,这黑锅也是绑架她的容王世子背,她怕什么? 明妧笑了一声,道,“安南郡主的舞姿是不错,但比起你的外祖母云曦郡主差太远了。” “你!”安南郡主气的娇容扭曲。 她只是想刁难明妧,让她被北越皇帝所厌恶,顺带讨好北越皇后。 还有一点,她处处针对她,容王世子必定厌恶她,到时候推波助澜,她就能尽快嫁回东陵了。 没想到明妧被她刁难不仅没有惶恐不安,居然顺着她的话贬她了。 她气的粉拳攒紧道,“你才多大年纪,你见过我外祖母跳舞吗?!” 明妧淡淡一笑,道,“云曦郡主三十多年前便过世了,我自然是没机会目睹她的惊人舞姿,但我至少听过,安南郡主的舞姿连舞姬都比不过,如何和云曦郡主相提并论?” “难道安南郡主觉得自己的舞姿能和云曦郡主比吗?”明妧淡笑反问道。 安南郡主气的咬牙,“我自然比不过外祖母,但也轮不到你来逼视我!” “我倒想看看,你跳舞得多美!” 如果明妧的舞姿比她好,指点她几句尚可,但也不能鄙视她,要是跳的没安南郡主好,那就是自取其辱了。 这就是个死局,人家是要把她往死胡同里逼啊。 明妧没说话,那边楚墨尘把酒杯放下道,“卫姑娘医术高超,安南郡主眼神不好的话,可以让她给你开张药方。” 楚墨尘公然护着明妧,所有人的眸光又都望着他了。 安南郡主气红了双眼,望着北越皇上道,“外祖父,他们都欺负我。” 明妧一脸无语,到底谁欺负谁啊? 要不是两对坐在对面,她真的忍不住要给她下毒,给她点颜色瞧瞧了。 北越皇帝望着楚墨尘道,“镇南王世子何出此言?” 楚墨尘望着北越皇上道,“卫姑娘眉间有几分神似内子,这回来北越,更像是冥冥之中上天注定,我便多看了她几眼。” “我没瞧见她对安南郡主有不屑之色,整个大殿里谁不知道安南郡主是北越皇上你最宠爱的外孙女,即便心有不屑,也不会表现在脸上,除非是活腻了。” 楚墨尘这话也算是公然指着安南郡主故意找茬了。 安南郡主知道明妧就是镇南王世子妃,但是她不能说。 她从小在东陵相府长大,从未去过大景朝,根本就不认得明妧,她又是从何处得知她身份的? 难道是猜的吗? 这样的猜测说出来谁信? 大家的眸光都落在她身上,楚墨尘的话虽然不动听,但是实在啊。 皇上宠爱的,别说是人了,就是只狗,都得笑脸相待。 谁吃饱了撑着敢在北越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不屑安南郡主? 这不明摆着是安南郡主看卫姑娘不顺眼了,故意挑衅她吗? 要说两人也才见面,不该生出矛盾来,难道只是因为卫姑娘碰巧坐在了她的对面? 若是如此,那安南郡主的心胸未免也太狭隘了些。 不过这卫姑娘倒是好胆识,她居然真的贬了安南郡主…… 北越大臣一脸看热闹的神情。 安南郡主气的双眸通红,北越皇后道,“安南郡主刚刚献舞一曲,卫姑娘不妨也跳支舞吧。” 明妧望着北越皇后,为难道,“有孕在身,不便献舞。” “有孕了?”北越皇后一脸诧异。 明妧有点坐不住了,丫的一个比一个能装啊,她有身孕的事容王府上下都知道,也早传出容王府了,刚刚她进大殿,还有不少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她不检点,未婚先孕…… 这会儿北越皇后也装不知道,骗谁呢? 明妧望向容王世子,让他来解释。 容王世子起身道,“有件事,我隐瞒了皇祖父。” 北越皇帝挑眉道,“什么事?” 容王世子回道,“卫姑娘是孙儿回京途中偶遇的,她医术高超,是位大夫,孙儿带她回府是为了给父王治病。” “孙儿也的确心悦与她,欲娶她为世子妃,只是孙儿遇她太晚……。” 第661章 无碍 明妧只是让容王世子帮她向北越皇后解释,免了她献舞一事,谁想到容王世子居然趁机表白,明妧没脸红,楚墨尘却是气的不轻,这是公然当着他的面觊觎他的女人,哪个男人能不动怒? 那些知道明妧真实身份的北越大臣面面相觑,世子爷果真是对镇南王世子妃动情了,他这样子说不是把镇南王世子往死里头得罪吗? 就算情不自禁,也得忍着,放在心底藏着啊。 来参加宴会的不止百官,还有夫人和大家闺秀,投向明妧的眼神有好奇、有羡慕、有嫉妒还有训斥的…… 好奇她何德何能让容王世子对她倾心,知她有孕,还惋惜遇她太迟,有缘无分。 羡慕明妧的容貌,嫉妒她俘获了容王世子的心,训斥的自然是有孕在身,还四处招摇,行为不检点。 北越皇后一脸诧异,容王妃则道,“卫姑娘腹中怀的不是世子的骨肉?” “我也希望是,”容王世子道。 这话是承认了不是。 他不承认,楚墨尘也不会答应。 容王妃有些不快了,当着北越皇帝和大臣的面,她是不好训斥容王世子,在府里,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还有卫姑娘竟然医术高超,刚刚楚墨尘说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现在容王世子承认带明妧回府是给容王治病的,由不得容王妃不信。 尤其容王病重,自打容王世子回府后,身子骨一天好过一天,这是有目共睹的事。 没想到医治容王的竟然是一个女子,还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容王的病不知道看过多少的太医,也曾张榜遍寻医术高超的大夫,始终不见起色,卫姑娘的医术是有多高超?她是在娘胎里的时候就开始学的医术吗? 想到自己让人在明妧的饭菜里下药,欲堕掉她腹中胎儿,容王妃就有点儿坐不住了,她这不是送上门了吗? 北越皇后多看了明妧两眼道,“看来卫姑娘是嫁人了,不知夫家是?” 明妧没说话,只看了容王世子一眼。 容王世子哭笑不得,没见过她这样的,什么烂摊子都扔给他,他回道,“我曾数次追问,卫姑娘都不肯告知,皇后就不要为难她了。” 北越皇后眉头皱紧。 都怀了身孕了,夫家是谁却不能告诉旁人,这就耐人寻味了。 明妧福了福身,坐了下来。 她是容王世子的心上人,未来的世子妃,坐在这个位置不够资格,可现在她是容王的救命恩人,坐这个位置没人敢说什么。 精致的医术,从容的气度,脸上的淡笑,无一不引人好奇。 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然后,楚墨尘就听到大家猜测明妧压根就没嫁人,是珠胎暗结,要么就是丧夫了,腹中的是遗腹子。 不论哪个猜测,都气的他怒火灼烧。 明妧坐下了,安南郡主却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道,“怀了身孕,不能献舞,总能弹琴作诗吧?” 明妧笑了,“南安郡主为何对我的才艺这般感兴趣?” 刚刚容王世子可是说了,她是给容王治病的,容王是北越皇上的长子,也就是安南郡主的舅舅了。 对自己舅舅的救命恩人多少也要和气些吧? 有些事,明妧不知道,容王世子也没有和她说过。 容王是北越皇上的长子,其生母只是一个妾室,难产而亡,云曦郡主怜他幼小,抱养在膝下养了两年,是当成亲生儿子养的。 云曦郡主当年和亲嫁给当时还只是太子的北越皇帝,成为北越太子妃。 寄养在她膝下,自然就是嫡子了,再加上北越皇帝这么多年一直对云曦郡主惦念不忘,爱屋及乌,自然也格外的疼这个她养在膝下的儿子,虽然容王不是云曦郡主亲生的。 安南郡主是云曦郡主的亲外孙女,整个北越,除了北越皇帝,她和容王府的关系应该是最亲的。 容王被救,她应该很高兴才对。 明妧这一反问,安南郡主顿时哑巴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明妧,难道要她当众说看明妧不顺眼吗? 北越皇后要帮安南郡主打圆场,被北越皇帝用眼神遏住了。 安南郡主自打从东陵回来被封郡主后,一直很乖巧,唯独见了卫姑娘,性子就张扬了起来,北越皇帝也想知道为什么。 没人帮忙,安南郡主气恼不已,她道,“没有为什么,我就是想和你比一比。” “抱歉,我不想和你比,”明妧淡漠道。 大殿里的人都望着明妧。 不得不佩服这位姑娘惹人生气的本事,说着抱歉的话,却是要故意把人气死啊,不过也难怪她有恃无恐了。 她是容王的救命恩人,容王的病情虽有好转,但并未痊愈,就算她稍微过分点,也没人敢把她怎么样。 纵然皇上再宠爱安南郡主,也不会拿容王的性命来哄她欢心。 安南郡主一再丢面子,是气不打一处来,她还欲发难,北越皇后朝她摇头。 安南郡主气的五脏生疼,也只能忍着。 舞姬上前献舞,热闹依旧。 和大景朝的宴会没有什么区别,是给楚墨尘他们接风洗尘,也是后妃和那些大家闺秀的争斗场,明里暗里的叫着劲。 有安南郡主挑衅明妧在前,且没占到便宜还丢了脸,没人敢在自讨没趣招惹她。 明妧乐的清闲,吃着糕点,看着歌舞,倒也惬意,如果安南郡主的瞪眼没有那么明显到她实在无法忽视就更好了。 宴会持续了一个时辰,北越皇帝觉得乏了,方才散宴。 北越皇帝是容王世子的祖父,足见年纪不小,坐久了都有些受不住,从龙椅上起来的时候,头一阵晕眩。 公公扶着他道,“皇上……。” “朕无碍,”北越皇帝稳了稳身子道。 北越朝臣忧心忡忡。 皇上今年五十又五了,身子骨已经大不如前,现在容王世子回来了,容王身子骨大好,这储君之位最后也不知道花落谁家? 公公扶着北越皇帝离开,北越皇后看向明妧的眼神带了几分凌厉。 明妧觉察到了,等她想看仔细点的时候,北越皇后已经迈步随着北越皇帝走了。 但明妧很确定她没有看错,北越皇帝身子骨不好又和她没关系,若是想请她看病可以直接说,用这样的眼神看她是几个意思? 那眼神,不止明妧看见了,楚墨尘也看见了。 不管明妧愿不愿意,她救了容王,已经不可避免的卷进了北越的朝堂争斗中,而且已经被北越皇后自动归为容王府一派了。 北越不是久留之地,他必须尽快把明妧带回去。 第662章 龙榻 楚墨尘朝明妧走过去,两人旁若无人的说着话。 两人站在一起,男俊女俏,宛如一对璧人。 只是一个是大景朝镇南王世子,一个是北越容王的救命恩人,两人站到一处,给人的感觉总有些奇怪。 知情的北越大臣心底犯嘀咕,不知道镇南王世子夫妻在搞什么鬼,这两个人可是一个比一个聪明,一个医术高超,擅长用毒,可杀人于无形,另外一个智谋无双,武艺高超。 容王世子招惹他们,别最后惹祸上身才好。 北越使臣是真担心,他们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去大景朝接回容王世子的,是冲着从龙之功去的,要是容王世子还未功成便出事了,他们这些站在容王世子船上的人,能有好下场? 他们比谁都希望容王世子夺得北越皇帝的欢心,北越皇帝立容王为储君,容王世子将来继位。 只是在大景朝行宫和狩猎场,他们就苦口婆心的相劝,容王世子不听,他们也没办法。 再者劝多了,没得把舍命去大景朝接人博得的好感都劝没了。 这会儿北越使臣是真担心了。 楚墨尘和明妧不止说话,还有说有笑,旁若无人,北越那些大家闺秀几次侧目,刚刚在大殿上,镇南王世子说卫姑娘和他的内子有几分神似,听说镇南王世子妃才过世没多久,他不会是见卫姑娘和他的世子妃神似,再加上也会医术,就生了好感,起了爱慕之心吧? 这事不要太常见了。 远的不说,当今的北越皇帝就是最好的例子,他这辈子最爱的就是云曦郡主,后宫里最得宠的妃子总有那么几分酷似云曦郡主,有些是嘴巴,有些是鼻子,有些是眼睛…… 只要你有一点酷似云曦郡主,就至少有五成希望被皇上看中。 镇南王世子虽然是大景朝人,但容貌俊美,瞥一眼,都叫人心里如小鹿乱撞,他却和卫姑娘谈笑风生,卫姑娘也太好命了吧? 怀了身孕都还有这么多男子对她倾心,这要是待嫁闺中,门槛还不得被人踏破? 就在大家揣测纷纭的时候,容王世子的护卫没忍住把楚墨尘“水土不服”,明妧帮忙医治的事说了。 这样也就能解释刚刚宴会上,楚墨尘为什么护着明妧了,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楚墨尘装头晕,要明妧陪她回行宫住,按理容王世子已经安然回北越了,他刚刚在宴会上就该提出回大景朝的事,但是他没说,显然是还要留几天。 容王世子是有气没地方撒,楚墨尘是明妧的夫君,他要明妧陪他住行宫,他能反对吗? 楚墨尘装头晕,已经是给足了他脸面了,容王世子咬着牙点头了。 就在明妧和楚墨尘转身走的时候,一公公跑过来道,“卫姑娘,您医术高超,皇后让您给皇上瞧瞧。” 刚刚北越皇后走之前,看她的眼神,明妧还没忘记呢,转过脸又要她给北越皇帝看病,哪有这样的。 偏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容王世子便趁机对楚墨尘道,“镇南王世子先回行宫吧,待会儿本世子会送卫姑娘去行宫。” 楚墨尘要留下,明妧朝他摇头。 他一个大景朝世子,北越皇帝病重,他在殿内殿外都不合适。 容王病还未痊愈,随时都有复发的危险,容王世子不会让她出事的。 楚墨尘能怎么办,只能先出宫了,再者,他还有别的事要办,明妧要在北越开铺子的事,他也得尽快忙起来。 容王世子领着明妧去北越皇帝的寝宫。 寝殿内,太医正在给北越皇帝把脉,北越皇帝脸色不是很好,有些苍白。 太医收了手,说了几句话,大体就是让皇上多休息,要保重龙体。 大概是这些话已经听腻味了,北越皇帝一脸的不耐烦,摆了摆手,太医赶紧下去开药方了。 北越皇后红着眼眶,拿绣帕擦眼睛,道,“皇上,您可一定要保重龙体,朝堂上的事,有文武百官操心,容王身子未愈帮不了多少忙,还有梁王帮您分担,你何苦事事亲力亲为,您要累出好歹了,臣妾可怎么办?” “好了,朕没那么严重,”北越皇帝道。 “皇上就会宽慰臣妾,要是不严重,怎么会时不时的就晕眩?”北越皇后不听。 北越皇后年纪比北越皇帝年轻不少。 明妧看至少要年轻二十来岁。 北越皇帝对云曦郡主情深义重,当年被冤枉,后洗刷冤屈,登基为帝,十年不立后。 云曦郡主是他唯一追封的皇后,也是唯一的皇后。 只是后宫无主,谁掌凤印都名不正言不顺,为了凤印的归属是明争暗斗,乌烟瘴气。 再加上前朝百官也不答应,隔三差五的就奏请皇上立后,说的多了,北越皇帝也乏了。 北越皇帝扛了十年,最后扛不住立后了。 打那以后,他是三立三废,现在的皇后是第四任。 大概是北越皇帝上了年纪,对后宫的女子没多少新鲜劲了,现任皇后坐在皇后宝座已经九年了。 要是北越皇帝怎么样了,不论谁继位,北越皇后都是太后。 明妧觉得容王的年纪可能比北越皇后还要大一两岁。 叫一个比自己小的女子太后,那也太尴尬了。 明妧上前,北越皇后擦掉眼角的泪花,望着北越皇上道,“卫姑娘是容王世子为了给容王治病特意请回府的大夫,容王的病情大有好转,足见她医术不凡,皇上您吃太医的药也有些日子了,没有多少起色,臣妾擅自做主将她传来,让她给您瞧瞧,臣妾也好安心。” 怎么听都是个贤惠,巴不得北越皇帝长命百岁的好皇帝。 但她所出梁王和容王是最有希望争夺储君之位的。 容王被人下毒,怎么看都是她和梁王的嫌疑最大。 北越皇上点点头。 明妧这才上前给北越皇帝把脉。 刚刚太医是跪在地上给北越皇帝把脉的,明妧可没有这个觉悟,一屁股坐在了龙榻上。 寝殿内的人都惊呆了。 容王世子起初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他是知道明妧真实身份的,让她跪着给人看病,那是不肯的。 但渐渐的,他又反应过来,这里不是大景朝,是北越,皇祖父的龙榻,不是谁都能坐的啊。 第663章 余毒 可明妧不止坐了,还坐的稳稳当当的,就是北越皇后也只敢稍微挨一点儿。 北越皇后脸阴沉沉的,要不是明妧正在给北越皇帝把脉,她真的要出言训斥了,如此不懂规矩,还不知道是哪个乡下养出来的野丫头。 明妧帮北越皇帝把脉后,眉头微沉,又继续把第二次脉搏。 这一次要快很多,收了手,明妧道,“把之前服用过的药方拿给我看看。” 太医望向北越皇后,北越皇后还未说话,容王世子催道,“还不快去。” 太医不敢耽搁,匆匆忙回太医院取了本药册来。 但凡宫里的贵人服下的药方,都是要登记在册,以便查询的。 对待皇上,那肯定要小心谨慎了,不只是药方要记的一字不差,连煎药的药渣都要保留至少半年,以便龙体有恙时能随时检查,及时发现问题所在。 明妧翻了最近两个月服用的药方,翻一页,翻一记白眼。 还以为是什么疑难杂症呢,就这么点毛病,也要她医治,这是杀鸡用牛刀知道吗? 太医望着明妧道,“卫姑娘,皇上的病……。” 明妧看了他一眼,道,“你们皇帝没死,算是命大了。” 太医, 明妧说的时候,瞥了太医一眼,太医身子都凉半截了。 这是说太医院开错了药方吗? 不可能啊! 后妃们病了痛了,谁诊脉谁开方子,可皇上的药方,开过后,是要另外两位太医点头,才给皇上服用的,如此谨慎小心,就是怕上出一点纰漏,累及全家。 现在却说方子出问题了,太医不同意明妧的话。 虽然容王世子当众说容王的病是明妧医治好的,但到底不是他们亲眼所见,现在又质疑药方有问题,太医怀疑她目的不纯了。 北越皇后望着明妧道,“卫姑娘的意思是太医院开错了方子了?” 明妧点头,北越皇后笑道,“你可知这药方是怎么开的,你才多大年纪,太医院那么多太医还比不上你一人?” 明妧无话可说,医术高低怎么能以年纪来论,她不否认年长的人经验更丰富些,但学医也是讲天赋和勤奋程度,就这么一闷棍把她打死,既然更相信太医,又何必找她医治? 明妧不好明着怼北越皇后,毕竟这里不是大景朝,凡事隐忍为上。 可她隐忍,容王世子不会,他望着北越皇后道,“父王病重许久,太医院的太医哪个没去过,药不知道喝了多少,论起色,还比不上卫姑娘医治三天。” “卫姑娘若不是医术高超,我也不会带她进府,皇上的病,太医久治不愈,皇后就笃定不是药方有问题?” 北越皇后被容王世子当众顶撞,心生不悦,她道,“容王世子的意思,是要让卫姑娘给皇上治病了?治出好歹来,你容王府担待的起吗?!” 明妧的爆脾气,实在是憋不住了,“不是皇后您派人请我来给皇上治病的吗?难道皇后您让我来只是要我认同太医的方子吗?” 北越皇后语噎,“本宫倒要听听太医的药方哪里开的不对了!” 明妧看向太医道,“皇上头疼,太医院开的方子都是医治头疾的,方子里加了止痛的药,所以皇上的头疼之症才时好时坏,最近半个月,头疼的越来越频繁,是也不是?” 太医点头,表示明妧说的一点不错。 明妧明确的告诉他,止疼药是会产生依赖性的,为了达到止疼的效果,需要一点点加大药量,但太医院用药以谨慎为主,才会导致北越皇帝吃了药,但没有多少效果。 是药三分毒,尤其北越皇帝体内本就有毒,这原本只是明妧的猜测,看过药册,就笃定了,北越皇帝大半年前中过一次毒,药册上记载了当时的解毒药方。 依照药方来看,毒应该是解了,但北越皇帝体内有毒又是事实。 明妧大胆猜测,当时北越皇帝中毒,并未查到是怎么中毒的,在体内解毒药还有效的时候,又中了毒。 只是毒药轻很多,结果太医院的太医没能察觉出来,只当做一般的头疾医治。 只要毒解了,头疼之症自然就消了,而太医们开的方子治标不治本,头疼难忍,自然食欲不振,心情不好,这样下去,不出半年,北越皇帝的身子就垮了。 一点余毒,也能治半年,这样的医术也能做太医,北越太医的门槛真不是一般的低。 明妧越说,太医越惶恐,“怎么可能余毒未清?” 太医们隔几日就给皇上诊平安脉,没有人察觉出来余毒未清啊。 北越皇后认定明妧是危言耸听,那么多太医没能察觉余毒未清,就她看出来了? 说到底,北越皇后还是不信明妧,也难怪,古代女子学医的就寥寥无几,遑论医术高超,胜过太医的。 明妧望着北越皇后道,“皇后不信,可以让太医把之前解毒的药再端一碗来给皇上服下,若是三日内,皇上还头疼,容王世子任凭皇后您处置。” 容王世子, 这女人真是够了,她开药方,不拿自己作保,把他抵给皇后,偏偏容王世子还不能反驳,一旦反驳,那就是他不信任明妧,对她的医术不放心。 明妧这么说,容王世子也不反驳,北越皇后道,“本宫就信你一回,给皇上煎药。” 太医不敢耽搁,赶紧去太医院抓药煎药。 明妧没有走,就等在寝殿里,容王世子两眼望着明妧道,“你倒是聪明,拿我和皇后赌。” 明妧一脸无辜,“我无权无势,我这颗脑袋,你们北越皇后是不会稀罕的。” 她说拿自己的脑袋赌北越皇上的命,只怕会招来北越皇后一顿羞辱。 可容王世子就不同了,北越皇上出了什么事,容王世子难辞其咎,甚至容王府都要倒霉,北越皇后会赢的不费吹灰之力。 所以接下来三天,容王世子要做的就是盯着北越皇上,别叫他这时候被人动点手脚,那容王府就万劫不复了。 明妧顾虑的对,但容王世子心道,那是皇后目不识珠。 很快,太医就把药煎好端来,明妧检查后,看着太医把药喂给北越皇帝服下。 第664章 眼神 北越皇帝一直在头疼,要不是北越皇后要明妧来帮北越皇帝看看,太医早把煎熬的药端来给北越皇帝服下,缓解他头疼之症。 这回因着明妧,北越皇帝多吃了不少的苦头。 不过这些苦头也没有白吃,服下药后,不出半盏茶的功夫,北越皇帝的头疾就缓解了不少。 太医心惊胆战,惶恐不安。 不是医治头疾的药也能让皇上头疼之症缓解,莫非皇上的头疾真的是余毒未清导致的? 一刻钟后,皇上的头就不疼了,半个时辰后,感觉是前所未有的好。 以前就算脑袋不疼时,也偶尔有脑袋发胀之感,现在那种感觉完全没有了。 北越皇帝龙颜大悦。 北越皇后看明妧的眼神晦暗不明,她望着皇上道,“臣妾恭喜皇上病愈。” 北越皇上脸一沉,怒上心头,“太医院一群太医,还比不上一个姑娘?!” 太医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请皇上恕罪。 太医是真惶恐啊,吃朝廷的俸禄,拿朝廷的饷银,连皇上头疼是余毒未清导致的都不知道,错当成寻常的头疾医治,药吃了一堆,效果一点没有,他们怕皇上气头上把他们拖出去砍了啊。 北越皇帝还真有把太医院的太医都砍了脑袋的心,那些药苦兮兮的,没人愿意吃。 就因为太医学艺不精,北越皇帝多受了多少的罪,如果只是受罪也就罢了,更重要的还是贻误病情,要是没遇上明妧,只怕等到身亡那一日都不知道病因是什么?! 太医连连求饶,北越皇帝要太医院上下杖责三十,罚俸半年。 北越皇后帮着求情道,“皇上息怒,您才刚病愈,还要观察些时日,后宫那么大,若是太医都受伤了卧病在床,有个头疼脑热,还得去宫外请大夫来。” 北越皇帝怒气未消,他的毒解没解,他是最清楚的。 北越皇后知道北越皇帝的性子,很难让他改主意,便给明妧使眼色。 明妧在心底翻了一记白眼,有没有搞错啊,她救容王,北越皇后对她冷眼相待,救了北越皇帝立功后,又要她出面帮那些太医求情。 她能说她也很恼太医院的那些太医吗? 要是他们医术高超,容王也不至于病这么久还不痊愈,容王世子也不会把她劫持来北越。 不过明妧恼归恼,但最起码的理智她还有,太医院的太医基本就是这个时代医术最高超的了,她能医治容王,也是因为有这些古代大夫不断的摸索和总结经验。 她不能站在巨人的肩膀上逼视他们,这不公平,若是他们生活在现代,指不定在医术的造诣上远胜过她。 明妧到底心软,她望着北越皇上道,“皇上的病确实隐晦,我也是碰巧知道,因此责罚太医院上下,惩罚过重了。” 北越皇帝对明妧极有好感,不知道为何,第一眼瞧见她,就觉得打心眼里喜欢。 容王世子是他看重的皇长孙,明妧一个女子,无权无势,帮不了容王世子什么,按理他应该厌恶她才对,偏偏,他瞧着她很是顺眼。 这也是为什么把明妧的座位安排在安南郡主对面的缘故。 明妧帮忙求情,北越皇帝看着她道,“太医院误诊,就这么轻易饶了太医院?” 明妧想了想道,“就这么饶了太医院确实说不过去,不如让这些太医半年之内,每逢休沐之日便去街上义诊,造福于民?” 北越皇帝深深的看了明妧一眼,然后望向太医道,“卫姑娘替你们求情,朕就饶了你们,以后休沐之日就去街上义诊。” 太医心头一松,连忙道谢,先谢皇上开恩,再谢明妧帮忙求情。 北越皇后眉头拢的松不开,没想到明妧会用这样的方式惩罚太医,街头义诊是好事,可进了宫,做了太医,身份就区别于那些大夫了,去街头义诊是自降身份的事,对太医们来说的确是受罚了。 三言两语就把受罚变成一桩利于百姓的好事,北越皇后眸光从明妧小腹处撇过。 若非她怀了身孕,容王世子当众承认孩子不是他的,她没有嫁给容王世子的可能,否则以她的聪慧和善良,没准儿皇上真的会破例赐婚。 安南郡主走过来,道,“外祖父,您身子好些了吗?” 北越皇上笑道,“朕已经好多了。” 安南郡主望向明妧道,“谢谢你帮我外祖父治病。” 安南郡主语气温柔又不失甜美,朱唇贝齿张合间说着感激的话,但她眸底并没有丝毫的感激。 明妧心累的慌,不喜欢她就不喜欢,何必装出这样一副样子来? 先前对她针锋相对,这会儿又向她道谢,是想借她之手告诉北越皇帝,她的喜好是随着北越皇帝变的吗? 她可不是她讨好北越皇帝的垫脚石,明妧刚要说话,结果被北越皇帝抢了先,“朕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北越皇后福身告退,连她都要退下,何况是其她人了。 出了北越皇帝的寝殿,北越皇后看着安南郡主和明妧笑道,“本宫还想说和一番,让你们能化干戈为玉帛,没成想你们已经和好了,卫姑娘第一次进宫,你多陪她去御花园逛逛。” 安南郡主爽快的应了。 明妧是嘴角狂抽不止,她什么时候和安南郡主和好了? 北越皇后的眼神是有多不好? 不知道安南郡主为何针对她,明妧一脸为难道,“半个时辰前,我就该去给容王诊脉了,已经耽误好一会儿了,只能改日再陪安南郡主逛御花园了。” 安南郡主一脸失望,但陪她逛御花园怎么也比不上给容王治病重要。 “我改日去容王府探望容王舅舅,”安南郡王道。 容王世子轻点了下头。 明妧朝北越皇后福身,然后跟随容王世子离开。 看着他们走远,北越皇后望着安南郡主道,“你似乎很不喜欢她?” 安南郡主眼神一慌,道,“我只是有些看她不顺眼。” 她躲闪的眸光,北越皇后看见了,眼底深沉了几分。 她看了安南郡主一眼,扶着嬷嬷的手离开。 远处,容王世子望着明妧,看着她精致如玉的脸庞,眼底流泻的光彩,心底莫名有些堵的慌。 明妧觉察到他在看她,她侧过脸,只听容王世子望着远处问道,“你和安南郡主什么时候结仇的?” 第665章 时日 明妧把头侧回来,送给容王世子一记白眼,“托你的福,我才来的北越,有幸见到安南郡主,天知道她怎么就针对我了?” 安南郡主对她的敌意只有四个字能形容:莫名其妙。 看她不顺眼,总要有个理由吧? 为情?为钱?为权?为面子? 她和安南郡主都站不到对立面去啊。 安南郡主即将嫁回东陵,不可能因为喜欢上了容王世子而针对她,只要她说一声,北越皇帝会很高兴给她换门亲事,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外孙女,北越皇上肯定原因她嫁给自己的孙儿,亲上加亲,常伴身边。 为钱,那就更没有理由了,她的药铺才刚开张,很普通的一间铺子,她的药丸在慢慢的打开北越的市场,绝对和一个郡主扯不上关系。 为权,她只是容王世子带进宫的,而安南郡主是北越皇上的亲外孙女,根本就是碾压她的存在。 为面子? 想到自己坐在安南郡主对面,明妧觉得不至于和她对面而坐,就故意针对她吧? 度量这么小,早就被气死了,怎么可能长这么大。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她没有理由成为安南郡主针对的对象。 安南郡主却朝她一再发难,直觉告诉明妧,这其中肯定有不为人知的原因。 借口给容王爷把脉,既然是做戏,自然要做足了。 明妧坐马车跟随容王世子回容王府,本来打算小待片刻,便去行宫找楚墨尘。 没想到容王妃就在屋子里,见明妧进来,她望着容王世子道,“卫姑娘是你带回来给王爷看病的,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容王世子早就料到容王妃会朝她发难,他道,“卫姑娘太年轻了,如果不是亲眼见过她治病救人,谁会相信她有一手高超医术?” “不告诉母亲,是怕母亲阻拦,到时候耽误父王的病情。” 容王妃刚要说话,容王世子又道,“只要父王的身子骨有所好转,其他的并不重要不是吗?” 容王妃心口怒气郁结,发不出来咽不下去。 这事不重要吗? 如果她知道卫姑娘会医术,而且医术远胜过太医,她会让丫鬟给她下毒,还下堕胎药吗? 容王妃看向明妧道,“的确,王爷的病情有所好转是最重要的,但世子如果早告诉我,我会给卫姑娘另外安排住处,她住在你的院子里,有损她的清誉,她是我容王府的恩人,我容王府必定厚待她。” 厚待?不给她下毒,她就心满意足了。 之前容王妃还对明妧充满敌意,毕竟她是容王世子带回来的,大家都以为她是容王世子的人,明妧腹中怀的也是容王世子的骨肉。 现在知道不是了,一个嫁过人,还怀了别人身孕的女子是不可能做容王世子妃的。 她就算再聪慧,也注定和容王世子没有太多的羁绊,只要不是容王世子一边的人,容王妃自然不会多加为难,毕竟容王活着,才能争夺储君之位。 只有容王登上那个宝座,她的儿子才有机会子承父业。 在这方面来说,容王妃和容王世子是友非敌。 所以明妧更糊涂了,她一直怀疑容王的病和容王妃有关,现在看来,应该不是容王妃给容王下毒的。 那又是谁给容王下毒要他的命,又停了毒药,给了他喘息之机? 不过这和明妧关系不大,她能做的只是尽量医治容王。 坐到床边,明妧给容王把脉,容王的身子骨一天好过一天,为了他恢复的更好,明妧给他换了药方,把之前的药方中的几位药添减了分量。 事情忙完了,明妧打算告退了,结果容王妃道,“卫姑娘陪我去花园走走吧。” 容王世子眉头一紧,“卫姑娘累了一天了,又身怀有孕,需要休息,还是改日再陪母亲逛花园吧。” 容王妃眸底闪过一抹不悦,但也没有否认。 看着容王世子和明妧离开。 容王妃眉头拧的紧紧的,嬷嬷站在一旁道,“王妃真的相信卫姑娘腹中怀的不是世子的骨肉?” 容王妃看了嬷嬷一眼,“世子当众说的,岂能有假?” 嬷嬷摇头道,“奴婢看,世子对卫姑娘是有真情,他是当众说卫姑娘腹中怀的不是他的骨肉,可越这么说,奴婢反倒越不信了。” 容王妃反应过来,“你是说世子是为了保护卫姑娘故意这么说的?” 嬷嬷轻点头,世子爷说那不是他的孩子,就断绝了和卫姑娘的关系,将来大事成了,他再来一句,当年是为了保护他们母子故意说的,不仅没人怀疑,只怕还会道一句世子爷情深。 容王妃越想越觉得嬷嬷说的有理,只是现下容王的病还需要明妧医治,她不能在这时候下手。 嬷嬷则道,“女人生孩子,九死一生,王妃不必着急。” 远处,明妧望着容王世子道,“我要去行宫。” “待会儿,我送你去,”容王世子道。 明妧不解,“既然送我去,那让我回院子做什么?” 来回跑,很累人的好不好! 容王世子没说话,等进了屋,把丫鬟都打发走,只留下护卫守在屋外,容王世子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问明妧道,“皇上的病情到底如何了?” 这话在宫里,容王世子就想问了,一直忍到现在。 明妧看了容王世子一眼,道,“你只有半年时间谋划了。” 容王世子脸色一白,明妧说这话,意味着北越皇帝只有半年寿命了。 “你不能帮皇上……?” 不等容王世子把话说完,明妧打断他道,“连你都感觉到你们皇上时日无多了,这已经是病入膏肓了,我就算是救,也不过是多拖些日子。” “你要想谋事,就要确保万无一失,而不是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我不可能在北越待半年。” 其实明妧很怀疑北越皇帝余毒未清的事,是不是真的一直没有太医发现。 一个两个就算了,太医院那么多太医都没人怀疑过,这可能吗? 或许有人发现了,但是不敢说,又或者被警告了,不能说。 北越皇上被人下毒,一拖再拖,病入膏肓,万一哪天被人再下毒,只怕连半年时间都扛不住。 她虽然和容王世子有仇,但站在大景朝的角度,容王世子继位是最好的。 她的仇,慢慢报便是了。 第666章 憋闷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明妧难免觉得窝囊,被人从大景朝绑架来北越,不仅不能报仇,还得帮他争夺储君之位,说出去,别人还不得以为她脑子被门挤了? 容王世子面色凝重,眸底深邃,让人难以捉摸他心底在想些什么。 两年前,容王世子为了避开容王妃的锋芒,选择了去大景朝做人质,一来是保命,二来是为了立功。 一个为了朝廷甘愿做人质的世子,心系北越,必然赢得人心,而身在大景朝做人质,大景朝为了避免战端,肯定会不遗余力的护他周全。 在大景朝的那两年,容王世子韬光养晦,暗中也培植了不少的势力,但那点势力就想撼动北越皇后在朝堂上的根基,无疑是螳臂当车,自取其辱。 本以为只是容王身子骨不好,没想到皇上的病情也出乎意料,只给容王世子半年时间扫清障碍,明妧的话如同一座巨石压在容王世子胸口,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想到什么,容王世子猛然望向明妧,明妧勾唇一笑,“现在可以送我去行宫了吧?” 容王世子望着明妧,道,“我是不是该不惜一切代价杀掉镇南王世子,把你留在身边?” 明妧望着容王世子,从他脸上明妧看到了认真。 明妧没有说话,赵风和赵烈他们出现在屋内,不让暗卫看着,楚墨尘那醋缸能放心把明妧留在容王府? 赵风看着容王世子道,“容王世子最好理智些,否则你将什么都得不到。” 楚墨尘是镇南王世子,杀了他,王爷能不报仇吗? 不说王爷了,就是明妧也不会放过容王世子,新仇旧恨,不死不休。 容王世子笑了一声,仿佛刚刚只是在开玩笑。 明妧心头沉重了几分,她迈步往前,容王世子随后,暗卫正大光明的跟在后头。 暗卫一袭黑衣劲装,再加上极少出现在人前,这么正大光明的跟在容王世子身后,还真没人怀疑他不是容王世子的人。 容王世子送明妧去行宫,在行宫里只待了会儿,就进宫了。 在宫里,明妧就提醒过他,三天之内,一定要盯着北越皇帝,以防万一。 这个万一,防备的就是北越皇后。 容王的病虽然有所好转,但毕竟现在还坐在轮椅上,如果北越皇帝这时候出事了,容王拖着一副病歪歪的身子,登上地位的可能微乎其微。 而她,又正好是容王世子带进宫的,虽然让她给北越皇帝治病的是皇后,但皇后最后并不信她的医术。 如果北越皇帝这时候出了什么事,她和容王世子都难逃罪责。 接下来三天,明妧都待在行宫,容王世子则衣不解带的陪着北越皇帝。 北越皇帝为有这么孝顺的孙儿而感动,让容王世子帮他批阅奏折,对着奏折几十年,北越皇帝也觉得累了。 只是北越皇帝此举,却是在朝堂上引起不小的震荡。 北越皇后听说此事后,匆匆忙赶到北越皇帝的寝殿阻拦,北越皇帝吃着燕窝粥没说话,容王世子阻拦道,“皇上体虚,需要休养,我代为处理几天朝政有何不妥?” 是没什么不妥,但北越皇后就是不同意! 因为这在朝臣们看来,北越皇上是有意传位给容王,将来让容王世子登基! 北越皇后和容王府斗了这么多年,一旦容王继位,她能有好日子过吗?! 北越皇后劝北越皇上道,“臣妾也知道皇上身子虚弱,需要静养,但容王世子才刚从大景朝回来,他已经离开北越两年了,对朝堂上的事知之甚少,国家大事,不是儿戏,还是让梁王来帮您吧。” 北越皇帝把燕窝粥放下道,“皇后多虑了,无极处理朝政调理清晰,见解独到,朕没考虑到的地方,他都考虑到了,一人为民,让他帮朕批阅几天奏折,让朕歇几天,不是什么大事。” “皇上……,”北越皇后还在挣扎。 北越皇上抬手打断她,“好了,一点小事,哪有那么严重,让朕清净几天,这几日,不许任何人来打扰朕。” 小事吗? 北越皇后心下冰凉,皇上也是从皇子过来的,皇上让皇子帮忙处理朝政这意味着什么,他会不清楚?! 以前皇上身体不适,她让梁王帮忙处理朝政,皇上怎么不让?! 轮到容王世子,皇上就答应的这么爽快,她能掉以轻心吗? 那些墙头草大臣,一向闻风而动,这会儿还不知道向着谁了! 北越皇后云袖下的手攒的紧紧的,哪怕再不满意北越皇上的决定,但她也不敢明着忤逆,只有顺从。 北越皇后福身告退。 从寝殿内出来,北越皇后脸上维持的僵笑湮灭,她回头看了一眼,大步离开。 容王世子在宫里待了整整三天,但凡吃的喝的,只要是进北越皇帝嘴里的东西,容王世子都让人仔细检查。 这三天,北越皇帝的头没再疼过,歇了三天,人精神了不少,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太医把脉,确定北越皇帝是真的好了,容王世子方才松了一口气。 在行宫里闷了三天,明妧彻底待不住了,但要说闷,还属楚墨尘。 他和明妧成亲许久,到狩猎时才圆房,刚圆房,就尝到了“丧妻”之痛。 他都不知道那段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如今知道明妧还活着,他的心才活着。 血气方刚的年纪,才刚蚀骨知味,本该蜜里调油,明妧就怀了身孕了,没满三个月,不能圆房。 楚墨尘怕明妧是不是故意骗他的,还偷偷找了大夫询问…… 大夫说不能,他才死心。 明妧坐在小榻上,望着楚墨尘,手摸着小腹道,“你收敛点,别吓着他了。” “我这么温和的眼神,怎么会吓着他?”楚墨尘道。 明妧一脸黑线,他那眼神能叫温和,那别人的眼神岂不是都要用掐出水来形容了? 绣了几针后,明妧就揉颈脖子了,楚墨尘过来,把绣绷子拿下,扔进绣篓子里道,“你要做什么,吩咐绣娘一声就是了,难道你还打算做一堆小衣服带回去?” 楚墨尘是最不赞同明妧做针线的,他不会承认他吃自己还不知是儿子是女儿的醋了。 第667章 惹眼 明妧当然知道只要她想要,请百八十个绣娘做一屋子的小衣服小鞋都不在话下。 可那是别人做的,不是她做的,自打知道怀了身孕后,明妧就期待小生命的诞生,她是恨不得把世间所有美好的东西都给他,她又闲着没事,做针线打发时间了。 想想自己做的小衣裳穿在孩子的身上,明妧心底就软绵成一滩水。 反正楚墨尘怎么阻拦,都改变不了明妧要亲自做针线的心,她揉着颈脖子,趁机控诉道,“不让我随便逛街,我不做针线打发时间,你让我整天发呆啊?” 楚墨尘没脾气了,这女人是在趁机表达不让她上街的不满呢,他还不是怕街上人来人往,到时候不小心撞到她吗? 楚墨尘也知道明妧的性子,把她一直拘在行宫里不行,他退一步道,“我陪你逛街。” 明妧登时笑开了颜,检查发髻没有乱,便和楚墨尘出了门。 卫明城不在行宫里,楚墨尘是怕明妧待的闷,留在行宫陪他,卫明城留下,被喂狗粮就不说了,还碍事,再者他们留下不是为的玩,是有正事要办的。 卫明城以前是沈家大少爷,跟着沈大老爷走南闯北,据他所知,沈家在北越也有生意。 生意做大了,都知道鸡蛋不能全部放在一个篮子里,尤其沈家号称金银遍地,富可敌国,这么一大只肥羊,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朝廷惦记上了? 钱越多,越睡不安稳,战战兢兢,大部分生意在明处,暗处也要一点,万一沈家出事,留一点本钱,还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拉拢人,金银是最好的开路石。 卫明城虽然认祖归宗了,但他在沈大老爷和沈大太太心目中,依然是他们的儿子,对卫明城,他们很信任,给了卫明城一块玉佩,凭着玉佩,能调用沈家任何铺子上的人、物和钱财。 行宫里的宫女太监都是北越朝廷的人,明妧和楚墨尘共处一室,就够叫他们吃惊了,看着明妧和楚墨尘有说有笑的出来,楚墨尘还牵着明妧的手,宫女们都惊呆了。 这卫姑娘也太不知羞耻为何物了吧,号称医术高超,连太医院的太医都比不过,可镇南王世子只是水土不服,这么点小毛病,她就医治了好几天,才几天时间,就把镇南王世子的魂给勾走了。 不是说镇南王世子才丧妻没多久吗,这么快就另结新欢了,也太薄情了些,宫女太监暗暗鄙夷。 马车停在行宫外,楚墨尘扶明妧上了马车,然后自己也上去了。 明妧看着他,“这样是不是太招摇了?” 这马车是行宫专用的,一幕了然。 楚墨尘那张脸,走到哪里都扎眼,明妧也不差,两人走到一起,难免引人注目。 但楚墨尘可不会管那么多,容王世子挟持他的世子妃,这仇他还没报呢,明妧是他的世子妃,他用得着顾忌容王世子吗? 不捅篓子最好,捅了篓子,还得他容王世子出来善后。 楚墨尘进了马车,一把将明妧抱在怀中,嗅着她身上散发的淡淡清香,楚墨尘不免有些心猿意马。 明妧清晰的感觉到某处被顶了,她扭头斜了楚墨尘一眼,“懂不懂什么叫君子坐怀不乱?” 楚墨尘一点都不尴尬,咬着明妧的耳朵,气息一呼,明妧的耳根就漫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煞是好看,这是楚墨尘最热衷做的事,乐此不疲,只是苦了明妧了,挣脱不开,只能任由楚墨尘胡来,他醇厚的嗓音贴着明妧的耳朵道,“你再大点声,马车外路过的人都听见了。” 明妧耳朵、脖子都痒的厉害,她狠狠的瞪了楚墨尘一眼,知道还不老实点儿! 反正不管明妧怎么登,楚墨尘都不生气,还变本加厉,最后明妧也豁出去了,她有腹中胎儿护身,用得着怕他吗? 明妧转身搂着楚墨尘的脖子,手不老实的摸来摸去,楚墨尘身子一僵,黑着脸把明妧推开,“你还怀着身孕,不要乱来。” 明妧一口老血没差点喷出来,到底是谁不老实,到底是谁乱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倒打一耙的,明妧拿眼神削他,“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刚刚,”楚墨尘如实道。 明妧朝他扔去一记白眼,马车走走停停,空间又不大,明妧华丽丽的晕车了。 之前虽然也坐马车,但马车上备着酸梅,吃一颗,能压下呕吐感,这会儿马车里什么都没有,暗卫是肯定不会想到这么多的。 楚墨尘见明妧呕的难受,道,“没事吧?” 明妧道,“在前面买点酸梅给我。” 暗卫声音传来,“属下这就去。” 明妧抬手扶额,暗卫离的这么近,那她刚刚和楚墨尘说的话,暗卫一字不落的都听见了,她的老脸啊。 楚墨尘知道明妧在想什么,他闷笑出声,明妧抓狂了,“你还笑?!” 楚墨尘还未说话,暗卫已经把梅子从车帘处递进来了,楚墨尘接过,打开。 明妧拿了一颗塞嘴里,酸味散开,酸的她眼睛都眯了起来,特别的过瘾。 这要是以前,是决计吃不了这么酸的东西的,可现在,不仅能吃,还吃的津津有味不能停。 吃了一颗,明妧又拿了一颗在手里,看了楚墨尘一眼,趁他不备,直接塞他嘴里去了。 好久没有享受到明妧喂食了,虽然酸梅不是他喜欢的东西,但明妧喂的,楚墨尘愉快的嚼了一下……没差点炸了。 “好酸……。” “不许吐。” 明妧话音刚落,楚墨尘就整个的把酸梅咽下去了,明妧目瞪口呆,楚墨尘把酸梅包一裹,望着明妧道,“这么酸,你是怎么吃下去的?” 明妧两眼盯着他,楚墨尘默默的不问了,女子怀身孕嗜酸的事,他还是知道的。 有了酸梅,暗卫赶马车又平稳了不少,明妧没再呕吐。 到了闹街,楚墨尘下马车后,把明妧也扶了下来。 如她所料,两人走在街上,极其惹眼,明妧不喜被人盯着看,买了两块面具,她和楚墨尘都戴上了。 只是刚戴上,两只短箭就朝他们射了过来。 楚墨尘抱着明妧的腰,身子一侧,躲过了短箭。 只是他们躲过去了,无辜的小摊贩却是没躲过去,一箭穿心,当即毙命。 第668章 谢礼 突如其来的刺杀,再加上无辜受牵连的小摊贩,街上顿时乱成一团。 尤其是附近的小摊贩和走过来过的人都吓的四下躲避。 楚墨尘抱着明妧转了一圈,明妧堪堪稳住身子,记名刺客杀过来,脸上带着银色面具,杀气凛然,手中的刀在阳光下散发着冰冷的光芒。 明妧拳头都攒紧了,在大景朝,出门就遇刺,被挟持来北越了,还改变不了上街就被人盯上的命,她到底招谁惹谁了,为什么一定要她死?! 明妧自认脾气不错了,只要不触犯她的底线,她都是能闭一只眼就闭一只眼,但要她的命,是她的底线! 尤其明妧现在身怀有孕,这样的刺杀极容易导致动胎气,多了个想保护的人,明妧的忍耐性更低了。 刺客不止在光天化日下持刀行凶,而起刺客还不少,大有不要明妧的命不罢休的架势,而且不止明妧,似乎连楚墨尘也要一起除去。 好在楚墨尘来北越,带了不少暗卫来,除了赵风、赵烈他们之外,还有七八名暗卫。 暗卫武功之高,明妧是知道的,但刺客武功不弱,再加上楚墨尘要护着她,一时间还真分不出高下来。 但刺客想要明妧和楚墨尘的命,那也是不可能的。 正打的不可开交呢,那边过来几个护卫,帮楚墨尘和明妧。 多了几个护卫,为首的刺客道,“撤!” 楚墨尘收了剑,看向护卫道,“你们是……。” 护卫没有回答,安南郡主从人群中挤过来,护卫道,“郡主。” 明妧眉头打了个结,没想到帮他们的护卫竟然是安南郡主的人。 楚墨尘戴着面具,朝安南郡主道谢,安南郡主笑道,“道谢就不用了,这里是天子脚下,我岂能眼睁睁的看着刺客杀人?” 安南郡主说着,她身侧的丫鬟看着明妧和楚墨尘道,“郡主,这声音有些耳熟……。” 安南郡主望着楚墨尘道,“我听着也有些耳熟,莫非是熟人?” 安南郡主盯着他们的面具,那样子显然是要他们摘下面具一堵真容,人家刚刚才出手相助,确实该摘下面具以示感谢,但明妧觉得她应该不会想救他们的吧? 明妧把面具摘下,看到她的一瞬间,安南郡主眉头拧紧了,“怎么是你?!” 明妧笑了一声,“多谢安南郡主出手相助。” 安南郡主根本就不屑看到明妧,她望向楚墨尘,“你又是谁?” 楚墨尘没有摘面具,但丫鬟道,“郡主,奴婢想起来了,他是大景朝镇南王世子!” 安南郡主刚刚脸上还满是笑容,这会儿脸色很难看了,“你,你们……。” 恬不知耻四个字在喉咙里转了一圈,安南郡主也没有说出口,转身就走了。 明妧轻耸肩,“欠下一份恩情了。” 楚墨尘看了她一眼,“娘子怀身孕,果真变傻了许多?” 明妧望着楚墨尘,妙目一瞪,“我哪里傻了?” 楚墨尘只看着明妧,明妧眸光一转就反应过来了,“你,你是说……。” “还好,还有的救,”楚墨尘松一口气道。 明妧望向安南郡主走远的背影,眸光渐渐冷了下来。 楚墨尘不说,明妧还真没有怀疑安南郡主,那日在宫宴上,安南郡主一再的揪着她不放,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明妧就当这是她的真性情了,没想过她其实心机深沉。 派人杀她不成,再公然站出来救她…… 人家要她的命,她还欠人家一份恩情,将来要还。 刚刚护卫站出来帮了他们,但即便没有护卫,刺客也难得手。 护卫出现,正好打破僵持,给了刺客一个理由撤退。 明妧逛街的好心情,被遇刺破坏殆尽,楚墨尘望着她,“想在去哪儿逛?” 明妧看着他,“哪还有心情逛街?” 楚墨尘拦着明妧的腰,道,“她又是针对你,又是救你,我还真想看看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刚帮了你我,还得准备谢礼登门道谢。” 楚墨尘思虑周全,但明妧的心那是真堵啊,人家要杀她,她还要备了厚礼去道谢? 明妧朝天翻了一记白眼,默默的跟着楚墨尘去前头挑谢礼了。 安南郡主上了楼,看着楚墨尘牵着明妧的手逛街,她嘴角勾了勾,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 闹街上有人行刺,被刺杀的还是镇南王世子,救人的是安南郡主,这是不可避免的传到了北越皇帝的耳中。 尤其安南郡主在街上说的话,北越皇帝知道后,那是龙心大悦啊。 把安南郡主叫到跟前,北越皇帝是大家夸赞,再加上北越皇后帮安南郡主讨赏,安南郡主是收获颇丰,北越皇后笑道,“多么懂事的人儿啊,真想一直留在宫里陪在左右。” 北越皇帝听了道,“皇后也舍不得安南早早的嫁回东陵,那就再多留日子,有这么个开心果在身边,朕心情都松快了。” 北越皇后脸色一僵,安南郡主脸上的笑容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凝固,随即又笑开了,羞涩道,“安南愿意一辈子不嫁人,陪在外祖父身边。” 北越皇帝笑道,“一辈子不嫁人,你外祖母泉下有知,还能轻饶了朕?” 安南郡主挨着北越皇帝坐着,北越皇帝拍拍她的头,道,“若不是你和东陵有缘,朕真想把你留在北越,朕和你外祖母只做了几年的夫妻,你娘更是一眼没见过,只有你这么一个外孙女,还要嫁去东陵,这一出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北越皇帝眸光隐隐闪动,北越皇后道,“皇上说的哪儿话,您的身子骨一日好过一日,东陵是远了些,但又不是远到天边回不来了,我北越和东陵结盟,每年让安南郡主和郡马爷回来陪您三五个月,我想东陵不会不答应。” 北越皇帝没有说话啊,安南郡主抬手擦眼泪,北越皇后笑话她哭花了眼,安南郡主红着脸跑出去了。 北越皇后看她跑远,望着北越皇上道,“东陵急着迎娶安南郡主,唯恐皇上您舍不得外孙女儿最后悔婚,还是早些让安南嫁了吧,等出嫁后,让郡马爷陪着回门,留着待几个月再回去。” 第669章 结盟 北越皇后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但是北越皇帝不为所动。 他动北越皇后的弦外之音,先把安南郡主嫁了,再让郡马爷陪着回门,留下几个月正好做人质,可东陵会有那么傻吗? 北越皇后多劝几句,北越皇上道,“何苦为难他们小辈来回奔波,朕一把年纪了,也没多少日子好活了。” “皇上!”北越皇后听不得北越皇上说自己没多少日子活这样的话。 但即便不说,身子是自己的,北越皇上比谁都心里有数,做皇帝的极少有长寿的,他这个岁数也活够本了,当久了皇帝,也累够了。 近来几个月,北越皇上经常想起云曦郡主嫁给他的时候说的话,“人人都肖想那个位置,可真坐上去的又有几个是快活的?” 天下黎民都压在肩上,一举一动都牵动着那么多的人,怎么能轻松快活的起来? 多提了云曦郡主几句,老天爷就把外孙女送到了他跟前,待他不薄了。 北越皇后还要说话,被北越皇帝抬手打断。 那边安南郡主走进来,宫女在一旁说什么,被安南郡主用眼神瞪了,北越皇后笑道,“怎么瞪宫女了?” 安南郡主道,“刚刚安南禀告外祖父,卫姑娘和大景朝镇南王世子关系极近,外祖父什么都没说,宫女怕外祖父没注意到,要安南再提醒外祖父一声,她不是找骂吗,外祖父这么精明,哪里需要安南提醒?” 北越皇后听了道,“这事还真是奇怪了,容王世子带回来的姑娘,怎么和镇南王世子走的近?还一起戴着面具逛街,这关系已经是非同一般。” 这事真的把北越皇后给弄糊涂了,容王世子公然表达了对卫姑娘的倾慕之心,她身怀有孕,和容王世子有缘无分,难道和镇南王世子就有了? 还是说她是杨花水性,见一个勾引一起,知道容王世子无望了,又勾搭上了镇南王世子? 怎么看都不像是那样的人啊。 虽然安南郡主在街上帮了明妧和楚墨尘,但北越皇后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安南郡主回北越这么久了,也没见她在街上救过什么人,前些日子才公然针对了卫姑娘,没几天又在街上帮人家,怎么看都不寻常。 还有另外一件事,就是容王世子的暗卫菱月怀了大景朝恒王的骨肉,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也能怀上孩子? 北越皇后什么都没说,等北越皇上乏了,把她们都打发走后,北越皇后回了寝宫,派人去给梁王传话,让他找当初去大景朝接容王世子的使臣打听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北越皇后身处后宫,没法随便传召前朝大臣进后宫问话。 梁王给其中一位使臣下了帖子,使臣看那帖子就跟看烫手山芋似的,他是明摆着站在容王这边的,和梁王是敌非友,怎么给他送帖子? 不去吧,不给梁王面子,梁王要是真恼了,想拿捏他还是轻而易举。 可去吧,不小心就扎了容王的眼,被打成和梁王一党,那就是里外里都不是人了。 使臣纠纠结结,还是选择了赴宴。 梁王在京都最大的酒楼宴请使臣,见他进来,他笑道,“赵大人可真是叫本王好等。” “来的路上耽搁了会儿,让梁王久等了,我自罚三杯当作赔罪,”赵大人道。 梁王笑了笑,看着赵大人自饮三杯。 赵大人喝了三杯酒后,望着梁王道,“不知道梁王找我来是?” 梁王笑了笑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找你问问容王世子在大景朝的事。” 赵大人一脸狐疑,容王世子在大景朝待了两年的事,问他,他也不知道啊。 赵大人没说话,梁王敲打道,“赵大人如果一直这么三缄其口,你可是很难活着走出这间酒楼的。” 赵大人心头一震,梁王给自己斟酒道,“有人行刺本王,不小心误杀了赵大人……。” 赵大人一慌,给梁王跪下了,“不是微臣不说,实在是容王世子在大景朝的事,我实在是不知啊。” “我只需要你知道的,”梁王斜了赵大人道,“如果你告诉我的,和其他去大景朝接人的说的不一样,后果你自己掂量。“ 赵大人有点想死,容王世子在大景朝的事实在没什么可说的,除了不能说的。 他犹犹豫豫,梁王就知道真有事,而且是大事。 他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放,那声音就像是一颗巨石扔进湖中,惊的赵大人脸色刷白。 站在赵大人身边的护卫拔出剑,架在赵大人的脖子上,“要活命就老老实实的交代。” 梁王的手段,赵大人是见识过的,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就被梁王给惦记上了,他们迎接容王世子回京也有点日子了啊,要问也不至于现在才想起来询问。 想着他不招认,其他大臣也会招认,赵大人怂了,道,“为了躲避刺杀,容王世子易容……。” “这些我都知道!”梁王冷道,“说些我不知道的。” 赵大人硬着头皮道,“大景朝镇南王世子妃医术高超,救过容王世子的命,为了给容王救命,容王世子铤而走险,命暗卫菱月乔装易容,把镇南王世子妃绑架来了北越……。” 梁王眉头一皱,“你是说那位卫姑娘是……镇南王世子妃?” 赵大人点头,再点头。 梁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这事还真是出乎本王的预料,有趣。” 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既然是乔装成镇南王世子妃,怎么怀的不是镇南王世子的孩子,而是恒王的?” 这事,赵大人已经知道了,他道,“这事说来也巧,这边容王世子算计了镇南王世子妃,那边恒王也算计她,菱月没能进镇南王府,就被请去给恒王妃接生,被恒王给……。” 梁王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大景朝大皇子突然被立为太子的原因。” 梁王可没少羡慕大皇子,在北越做了两年人质,都还没有回大景朝,就被立为太子了。 而他,为了储君之位做了那么多,至今皇上也没有立他,再加上容王身体恢复,容王世子回来,更是和他有了分庭抗礼的实力。 知道明妧就是镇南王世子妃,梁王就不诧异楚墨尘在宴会上帮她,让明妧去行宫给他治水土不服,还一起逛街了,人家本来就是夫妻。 只是容王世子挟持了他的世子妃,他居然没把容王世子打死? 想到什么,梁王的脸色更沉了,脸阴沉沉的,叫人觉得压抑。 他这边和东陵结盟还差点火候,容王世子和大景朝却已经结盟了! 不是结盟了,夺妻之恨这样的仇怎么能压的下来? 梁王拳头攒紧,赵大人小心翼翼道,“我知道的都告诉王爷了,没事,我就先退下了。” 赵大人转身就要走。 “慢着!” 第670章 敌意 赵大人身子一哆嗦,脚步停下来,他转身望着梁王,“王爷还有什么吩咐下官的?” “把这件事禀告皇上,”梁王吩咐道。 赵大人目露惊恐之下,这事能告诉皇上吗? 纵然容王世子再孝顺,也不能绑架人家世子妃来北越给齐王治病,而且还让自己的暗卫打扮成镇南王世子妃的模样去混淆视听。 而且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毕竟有个孝字顶在前头,百善孝为先,更重要的是镇南王世子人都追来北越了,镇南王世子妃还和齐王走的那么近,齐王私下和镇南王世子结盟,这可不是小事,稍有不慎就是通敌卖国的罪名啊。 可是梁王的吩咐,赵大人不敢不听,不然今儿都走不出这间酒楼了。 赵大人心头沉重的进了软轿,“进宫。” 轿夫抬着轿子往皇宫方向走。 软轿走的慢,梁王骑马进宫,把皇后交待他办的事如实禀告皇后知道。 皇后听得眉头打结,不敢置信道,“卫姑娘是镇南王世子妃?” 说完,还补了一句,“这怎么可能呢?!” 皇后深呼一口气,这事情越来越复杂了,远超出他们的控制范围,容王世子当真是胆大,竟为了救容王,绑架了镇南王世子妃…… 容王世子的暗卫菱月怀中恒王子嗣的事已经弄清楚了,但安南郡主对镇南王世子妃的敌意又是从何而来? 皇后想不明白,她望着梁王道,“镇南王世子妃的事暂时不要告诉皇上。” 梁王愣了下,“我让赵大人禀告父皇了。” 想到什么,梁王起身就走。 御书房里,赵大人正迟疑要不要禀告皇上镇南王世子妃的事,外面小公公进来禀告说梁王求见。 赵大人心一慌,以为梁王怕他不禀告,特来盯梢,他忙道,“皇上,臣是来向您禀告镇南王世子妃……。” 话才说到这里,就被梁王出声打断,“父皇。” 北越皇上看着梁王道,“这么急匆匆的来,出什么事了?” 梁王看了赵大人一眼,然后才和北越皇上说话,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来探望皇上的,赵大人还在琢磨梁王看他的那一眼,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哪能不知道梁王是特意赶来阻拦他禀告镇南王世子妃的事的? 只是刚刚在酒楼还威胁他,转过脸又不要他禀告了,这事要闹哪样啊? 梁王年纪不大,比容王世子只年长一岁,宫里比还有几位比梁王还要年轻的皇子。 北越皇上和梁王闲聊了几句,望向赵大人道,“镇南王世子妃怎么了?” 赵大人心有点虚啊,他还以为皇上没听见呢,说了一半不让说,皇上又问,这不是为难他吗,赵大人只能想办法把这话圆过去了,赵大人望着皇上道,“在大景朝,镇南王世子妃救过容王世子,如今镇南王世子妃过世了,镇南王世子似乎对卫姑娘很有意……。” 不等赵大人把话说完,梁王道,“赵大人的意思是让皇上把卫姑娘赐给镇南王世子?” 赵大人飞快的看了皇上一眼道,“臣看的出来容王世子对卫姑娘的情意,卫姑娘身怀有孕,和容王世子有缘无分,留在身边,恐成祸害。” 北越皇帝眸底有些不悦,梁王道,“赵大人对容王世子还真是忠心耿耿,卫姑娘救容王有功,还治好了父皇的头疾,你让父皇把她赐婚给镇南王世子,这不是恩将仇报吗,赵大人此举到底居心何在?!” 赵大人想死的心都有了,不让他如实禀告,还不让他把事情囫囵过去,哪有这样的啊,这简直是不给人活路。 抬头见皇上不悦,赵大人诚惶诚恐道,“皇上息怒,是臣考虑不周,臣也是听说了今儿镇南王世子和卫姑娘在街上逛街才生出这样的念头来……。” 北越皇上想到明妧和楚墨尘逛街还遇刺,还凑巧被安南郡主救了的事,他摆手道,“退下吧。” 明妧的医术高超,解了北越皇上这半年多的隐疾,这么高超的医术,他有心把她留在太医院。 只是太医院还从未有过女官,北越皇上不想开这个头,只要人在京都,能随传随到就行了。 再说明妧,和楚墨尘挑了谢礼,就直接去了安南郡主住的行宫。 楚墨尘和卫明城他们住的行宫和安南郡主住的行宫分别在皇宫一左一右,正好对称。 两行宫虽然对称,却风格迥异,一个巍峨雄伟,一个温柔婉约,各有韵味。 在茶厅等了会儿,才有宫女过来领着他们去见安南郡主。 安南郡主在花园,正和丫鬟在喂鱼,慵懒的靠在栏杆上,眼角余光撇到他们过来,方才坐正了几分。 明妧和楚墨尘迈步上台阶,安南郡主起身道,“你们来我行宫做什么?” 明妧笑道,“在街上,多亏了郡主出手相助,刺客才退下,我们承了郡主的恩惠,理应前来道谢。” 安南郡主瞥了明妧一眼,冷冷淡淡道,“道谢就不必了,我要知道是你,就不会让护卫救你了。” 明妧心下翻了一记白眼,这就太没意思了,她都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她还一而再的申明自己并不知道戴面具的是她和楚墨尘。 安南郡王望着楚墨尘道,“能否容我和卫姑娘单独说几句话?” 楚墨尘看了明妧一眼,明妧正想弄清楚安南郡主对她的敌意所在,她点了点头,楚墨尘转身离开。 看着楚墨尘走远,安南郡主笑道,“卫姑娘好手段,一边是容王世子,一边是镇南王世子,脚踏两条船就不怕船翻了?” 这话明妧不喜欢听,她和容王世子没关系,有也是仇人。 明妧望着安南郡王道,“安南郡主单独留下我,不会只是想和我说这个吧?” 安南郡主让明妧坐下,让宫女给她奉茶。 等宫女把茶端来,安南郡主道,“退下吧。” 显然,这宫女不是安南郡主的人。 等宫女走后,安南郡主才望着明妧道,“我劝你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刚刚还横眉怒目,转过脸就推心置腹了,这转变,明妧一时间没能消化,她道,“郡主何出此言?” 安南郡主看着她道,“我看你也不像是小门小户出身,又有一手高超医术,却卷进梁王和容王的储君之争中,你救了梁王,已经是皇后的眼中钉肉中刺了,你以为她会轻饶了你?” 这也是实话,明妧道,“郡主不也卷进来了吗?” 安南郡主愣了下,道,“你能和我比吗,我是北越皇帝的外孙女。” 明妧笑道,“我自然是比不得郡主的,但我怎么也能算北越皇帝半个救命恩人了吧?” 安南郡主脸上笑容一收,“你这是不肯离开了?” 明妧笑了笑,“郡主先是针对我,现在又匡我离开,总该给我一个明白理由吧?” 第671章 不妥 先是被人绑架来,现在又有人不遗余力的匡她走,她的人生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做主了,难道不知道有句话叫请神容易送神难吗,越是想她这么做,越是不会这么做。 明妧望着安南郡主,虽然脸庞依旧温和,但安南郡主能觉察到明妧已经动怒了,安南郡主恼羞成怒,那是种被人看穿的恼怒,她瞪着明妧道,“谁匡你离开了?!脚长在你身上,你爱去哪儿去哪儿,我好心好意,你竟然这般揣度我!” 明妧气笑了,“安南郡主的好心好意就是派人刺杀我,然后再救我?” 不捅破这层窗户纸,还真当她好愚弄了,明妧说的时候,安南郡主狠狠一怔,她猛然起身,娇容因为愤怒而扭曲,咬牙道,“我救你,你不知感恩就算了,还怀疑刺客是我派去的?!” 明妧跟着起身道,“你不承认就算了。” 说完,明妧转身离去。 安南郡主被明妧的态度激怒了,她来北越这么久,还没有受过这样的气,气的她是进气多出气少。 此时天色已晚,安南郡主再大的愤怒也忍了。 第二天,明妧起的稍微晚了些,刚坐下来准备吃早饭,宫里就来人传召她进宫,可怜明妧手才刚伸向肉包子啊,犹豫了一瞬间,明妧还是把肉包子拿起来啃了。 传话的公公眉心一皱,再吃提醒道,“皇上传召卫姑娘进宫。” “我听见了,容我把饭吃完,”明妧冷淡道。 使唤牛,也得让牛吃草不是,要是她饿肚子就算了,腹中胎儿可不能跟着她挨饿。 公公没见过这样的,平常传谁进宫,哪个不是火急火燎,唯恐叫皇上等久了,轮到她这里,居然吃饭比面见皇上更重要。 公公不敢催,毕竟明妧是皇上和容王的救命恩人,是容王世子当众承认的心上人,还和大景朝镇南王世子关系匪浅。 公公就站在一旁等着,等明妧吃完,狼吞虎咽他都能忍,丫的细嚼慢咽,才吃了两筷子,楚墨尘就进来了。 他刚训练完,浑身是汗去沐浴了,这天气,出汗可不容易。 坐到明妧身侧,楚墨尘给明妧嫁玲珑虾饺,边吃边聊,旁若无人。 公公看不过眼,咳了一声,楚墨尘瞥了他一眼,吩咐丫鬟道,“带他下去喝杯茶。” 公公惊呆了,这是要一刻钟才吃完的意思吗,他已经服气了,“皇上没耐心等这么久的……。” 明妧拿着包子,望着公公,“如果我没吃饱,给谁施针的时候饿的手抖,算谁的?” 公公嘴角一抽,“您吃,您慢慢吃,我去外面等卫姑娘您。” 公公转身离开,出门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不愧把安南郡主气的眼睛都哭肿了,这脾气,谁受得了啊。 一刻钟后,明妧才歇筷子,楚墨尘不方便送明妧进宫,便只送到宫门口。 小公公赶马车进宫,带着明妧直接去见皇上。 彼时皇上在御花园凉亭里,不止北越皇上,还有北越皇后。 安南郡主坐在一旁,那眼睛肿的,明妧都怀疑是不是昨儿被蜜蜂蜇了,红肿未消。 明妧走上前,道,“安南郡主眼睛怎么肿成这样?” 没人回答她,北越皇后问传话公公,“怎么这么久才来?” 公公忙回道,“奴才去行宫接卫姑娘的时候,她刚要吃早饭,说是怕吃不饱,治病救人的时候手都,奴才只好等她吃完……。” 公公说的是实话,却也是实打实的告状,可不是他办事不利,实在是卫姑娘拿皇上和容王的性命威胁他啊,不敢不从。 北越皇后笑了一声,眸光一斜,眸底泻出几分凌厉,“看来在卫姑娘眼里,吃饭是件比见皇上还要重要的事了?” 明妧淡淡一笑,“前几日,我才给皇上把过脉,如果不是有人专门给皇上下毒,皇上不会病到需要我即刻进宫的地步,传话公公也没有表现的很急切,我想吃个早饭再进宫也无妨吧?” 北越皇后没想到明妧竟然这么伶牙俐齿,把皇上的救命之恩抬出来压她,她倒是不好说什么了,再者找她进宫确实不是什么要紧事。 只是被明妧当众反驳,北越皇后失了颜面,心下恼怒,道,“昨儿,你去行宫向安南赔礼道歉,怀疑刺杀你和镇南王世子的刺客是她派去的?” 这是事实,明妧没有否认。 北越皇后眸光上下扫视明妧,优雅端庄的笑着,“卫姑娘这样怀疑安南郡主一番好心是不是不妥?” 北越皇后直接盯着明妧的眼睛,暗暗心惊明妧的镇定,这要是其他人被她这么看,早慌了神了,她却是镇定自若。 不止是镇定,甚至还朝她笑了,“我想安南郡主昨儿和我说的话没有一五一十全部告诉皇后吧?” 安南郡主就站在一旁,恼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怀疑我告偏状吗?!我好心好意救你,你就这么怀疑我!” 说完,又掩面哭了起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明妧摸了下耳朵道,“昨儿是我气糊涂了,口不择言,还望郡主原谅我。” 北越皇上诧异的看了明妧一眼,大概是没料到她道歉的这么爽快。 北越皇帝道,“既然道歉了,这事就到此为止吧。” 安南郡主咬着牙应下。 北越皇帝起身离开,皇后扶着她走。 等他们走远了,安南郡主瞪着明妧道,“别以为这样,我就原谅你了!” 明妧坐下道,“你原不原谅我,对我并不重要,我昨儿说那话,是想告诉你,我给那些刺客下毒了,不出三日,必死无疑。” “那么多武艺高超的暗卫,就这么毒发身亡,实在是可惜,你若肯告诉我,为什么针对我,大家化干戈为玉帛,也好过你死我活不是吗?” 安南郡主心头一慌,指着明妧,脱口道,“你……你怎么能下毒呢?!” 明妧晒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笑着,“安南郡主这话就太可笑了吧,人家刺客可是要我命的人,我为什么不能给他们下毒?” 其实安南郡主说完就后悔了,她这话不等于是不打自招了吗? 第672章 激将 安南郡主飞快的往凉亭外看了看,附近没人,远处有宫女太监,但离的远,她们说的话,他们听不见的。 安南郡主两眼瞪着明妧,恨不得将明妧瞪成灰飞,她自问事情做的很隐秘,怎么就被她发现了,她一定是在诈吓她的! “你少诈我!”安南郡主后槽牙咬的紧紧的。 没错,就是在诈你,但我是不可能承认的,明妧勾唇一笑道,“安南郡主要这么想我,随便你,既然刺客不是你派去杀我的,他们是死是活,与你也不相干。” 明妧说的云淡风轻,可安南郡主能不当回事吗,那些人是护她周全的,她第一次派他们杀人,结果中了明妧的算计,要是把她和镇南王世子都杀了,牺牲了也算是死得其所,可他们毫发无损,他们却要折损,安南郡主不同意。 左右四下没人,安南郡主道,“把解药给我!” 明妧斜了安南郡主一眼,好笑道,“你既然不承认刺客是你派去的,又要解药做什么?” 还以为派刺客杀她和楚墨尘,再出面救她,心机很深,没想到稍微一诈吓就露陷了,还是和在宴会上刁难她的时候一样流于表面,派人杀她,还想她交出解药,这脑子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明妧为她的智商感到担忧。 安南郡主气的咬牙,她猛然站起来,道,“你给不给我?!” 那威胁的眼神,明妧很服气啊,“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先。” 安南郡主看着凉亭外的莲花池,手摸着栏杆道,“这个理由够不够?” 明妧无语了,居然拿自己的小命威胁她,也是,她是北越皇帝最疼爱的外孙女,要是她推她落水,能给她好果子吃吗,再救命恩人也没用啊,帝王可是习惯了百姓为他们生为他们死,她救皇上是她作为臣民的本分,该罚还是会罚的,万一再有人煽风点火,说她居功自傲,占着救过皇上就不把安南郡主放在眼里了,指不定会罚的更重。 明妧真吓着了,一脸惶恐之色,安南郡主觉得自己得逞了,看来也是个胆小怕死的,结果就见明妧噗嗤一笑道,“但是,你真的有胆量往下跳吗?” 没胆子跳,还说个毛线球啊? 明妧那鄙视的眼神,就是最好的激将法,安南郡主觉得自己被明妧羞辱了,然后这个脑袋瓜也不知道怎么长的郡主,居然真的往下跳了…… “救命啊!”安南郡主叫道。 明妧叫的比她还大声,“快来人啊,安南郡主落水了。” 喊完了,明妧抱着凉亭柱子,明着着急,实则看安南郡主在水里扑腾,一边琢磨她到底在玩什么花样,如果安南郡主只是说说,明妧还不会多想,但她真的往下跳了,就容不得明妧不多心了,毕竟一个正常人是不大可能蠢到这种程度的,虽然种种迹象都表现的胸无城府,但怎么看都太刻意了些。 如果真的是装出来的傻白蠢,那就太可怕了,想到这里,明妧就郁闷,人家搭台唱戏,她还得陪着,能不能换个人陪她玩,她没那么多闲情逸致啊。 宫女太监匆匆赶来,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看明妧的眼神明显带着谴责,明妧两眼一翻,都不用安南郡主告状,她差不多已经被定给推人下水的罪名了,就不兴安南郡主脑袋发热自己跳下去凉快? 安南郡主落水了,宫人匆匆去禀告北越皇上。 这边安南郡主被捞起来,正在凉亭里吐水,那边北越皇帝和北越皇后闻讯匆匆赶来。 北越皇上一脸焦灼,担忧道,“怎么会掉进莲花池里?” 安南郡主看向明妧,指着她道,“是她,突然发疯似的把我推了下去……。” 说完,就哭了起来,莲花池里水看着清,但下面沉淀的都是泥巴,人掉下去,是肯定做不到出淤泥而不染的。 北越皇后看着明妧,厉声道,“卫姑娘,安南郡主好歹昨儿才帮过你,你就是这么知恩图报的?!” 明妧一脸无辜,“怎么就是我推的了,这凉亭的栏杆这么高,我手无缚鸡之力,能这么轻易就把安南郡主推下去吗?” 北越皇后看了栏杆一眼,确实没那么容易,安南郡主咬牙道,“分明就是你推我的!” 明妧想了想道,“你掉下莲池,我很同情你,但你这么一口咬定是我推的,我也不能凭白担这么个罪名,要不你我当面给皇上和皇后表演一下我是怎么把你推下去的?” 这么高本来就不容易推下去了,再加上安南郡主身高个头和她差不多,落水了还说话中气十足,显然力气不比她小。 而且,她一叫救命就把人引来了,难道争斗时,不知道喊人吗? 北越皇后不再帮安南郡主说话,北越皇上道,“扶安南郡主下去更衣。” 宫女把安南郡主扶下去,走的时候,安南郡主那眼神是恨不得把明妧千刀万剐啊,气头上没想那么多,没想到一个栏杆也能让她的计谋功亏一篑,没能让皇上罚明妧,自己还摔了一身的泥巴,还不止是身上,刚刚还呛了两口水,嘴巴里都是沙子! 走远了,安南郡主还转身朝明妧扔眼刀:你给我等着! 明妧福身道,“没什么事,我就先告退了。” 没人挽留,明妧就走了。 北越皇后扶着北越皇上回御书房,北越皇上道,“你去看看安南,别叫寒气入体了。” 北越皇后福身退下。 等北越皇后带着宫人走远,北越皇上朝凉亭看了一眼。 一小公公走过来,北越皇上问道,“安南郡主落水是怎么回事?” 小公公欲言又止,毕竟安南郡主是北越皇上的外孙女,他怕说实话,北越皇上会失望。 小公公的反应,北越皇上心底已经有数了,道,“朕要听实话。” 小公公便如实道,“刺客确实是安南郡主派去杀卫姑娘的,卫姑娘给刺客下了毒,安南郡主找卫姑娘要解药,卫姑娘不肯给……。” 听安南郡主为了威胁明妧就跳进了莲花池里,北越皇上的眉头拧成了川字,这么蠢……真的是他的外孙女吗? 可如果是假的,是东陵的阴谋,也不会派这么蠢的姑娘来骗他,这什么都挂在脸上,哪有半点城府的样子? 北越皇上抬手揉太阳穴,想着可能是自己那未曾谋面过的驸马女婿太蠢,才生了安南郡主这么笨的女儿,怎么就没随了他这个外祖父,也没随了她外祖母呢? 远处,丫鬟扶着安南郡主走远,丫鬟道,“委屈郡主了。” 安南郡主咬着牙道,“那女人果然没那么好对付,必须要尽快除去,免得她坏我们大事。” 丫鬟有点担心,毕竟明妧一直和楚墨尘待在一起,想下手不容易,尤其昨天还打草惊蛇了,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但愿这回北越皇帝能打消疑虑。” 第673章 妄议 丫鬟扶着安南郡主往前走,这天气,莲池水冷的跟冰块似的,即便裹了斗篷,风钻进来,钻心蚀骨的冷,叫人直打哆嗦。 早有宫女先行一步,准备了沐浴用的热水,烧了炭炉,待安南郡主过来,一切都准备就绪。 丫鬟帮安南郡主更衣泡进浴桶里,温水裹着皮肤,驱赶寒气,安南郡主觉得自己丢掉的半条命活过来了。 宫女端了姜汤来,道,“郡主喝一碗驱寒。” 丫鬟接过姜汤道,“只喝姜汤能管用吗?” 管不管用,宫女就不知道了,她们能提供的只有姜汤,喝药的话得去找太医才行。 安南郡主泡了一刻钟,换上干净裙裳,裹着斗篷烤火,丫鬟把她湿漉漉的头发擦干,重新绾上发髻。 刚把金簪插入发髻中,北越皇后就走了进来,宫女忙福身请安,安南郡主见是北越皇后,忙起行礼。 北越皇后看着她,道,“小脸还苍白的很,还要几天才入春,池水正冷,可好些了?” 安南郡主连说好多了,可是不争气的,话还没说完,就打了个打喷嚏。 北越皇后差公公去请太医来,安南郡主忙道,“我没事,不用劳烦太医了。” 北越皇后握着安南郡主的手,坐到罗汉榻上,笑道,“什么劳烦?宫里头养这么多太医,不就是为了看病的,皇上疼你,你要是病倒了,皇上还不定怎么心疼。” 丫鬟在一旁道,“也就皇后您能劝郡主了,她怕药苦,奴婢们可劝不动她。” 安南郡主扭头瞪了丫鬟一眼,尽显俏皮和娇憨,“就数你多嘴,早知道就不该带你来大齐,处处管着我。” 丫鬟一脸惶恐,北越皇后把丫鬟脸上的神情收于眼底,笑道,“忠言逆耳,身边这样的丫鬟多些是好事。” 安南郡主喷嚏一个接一个,很快,太医就拎着药箱子赶来了,把脉过后,开了药方。 等太医对下,北越皇后摆摆手,宫女太监都退了下去,安南郡主望着北越皇后,道,“娘娘是有话单独与安南说吗?” 北越皇后端起茶盏,轻轻的拨弄着,看香茗在水中沉浮,像极了她在后宫的一生,浮浮沉沉,她优雅十足的啜了一口。 北越皇后这样一副闲情逸致的模样,安南郡主心底打鼓,如果这么有闲情,就不会把宫人都屏退了。 心下疑惑,安南郡主还是做出一副茫然模样,北越皇后不说话,她也不说,就那么望着她。 北越皇后嘴角微勾,“到这会儿了,安南郡主还不肯和本宫说实话吗?” 安南郡主望着北越皇后,道,“什么实话?” 天真又带了几分胆怯模样,像极了丛林中迷路的麋鹿,叫人忍不住呵护,当然了,这个人不包括北越皇后,这样的神情,北越皇后见的多了,皇上喜欢柔弱天真的女子,后宫女子多这样,在北越皇上面前路,他欢喜,北越皇后只会厌恶。 这样神态的女子多心机深沉,反倒是卫姑娘,也就是镇南王世子妃那样的直来直往更叫人放心些。 北越皇后只望着安南郡主,她没有说话,安南郡主就更慌了,“娘娘……。” 北越皇后笑了一声,雍容华贵的脸上浮起一抹失望,安南郡主站起身来道,“安南不敢骗皇后,刚刚安南落进莲花池是安南自己跳进去的。” 北越皇后嘴角微勾,“这事本宫心里有数,能让郡主天寒地冻的跳莲花池算计,本宫很好奇这卫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 安南郡主脸色微变,“安南只是看她不顺眼……。” “真的只是这样?”北越皇后问道。 平淡如水的声音,安南郡主心头一慌,云袖下的手攒紧了下道,“安南知道骗不过皇后的眼,安南针对她,是因为她是镇南王世子妃。” 丫鬟看着安南郡主,想说话,又不敢说。 北越皇后脸上笑意更深,道,“本宫还以为是有别的原因呢,原来是这事啊。” 安南郡主眼睛倏然睁大,“娘娘早就知道了?” 吃惊的语气,然而背脊是一阵阵发寒,她不敢想象她刚刚选择了撒谎,她这么多天巴结皇后就功亏一篑了。 北越皇后把茶盏放下道,“镇南王世子妃救过容王世子,去大景朝接人的大臣见过她,本宫又怎么会不知道?” 安南郡主心头更震惊了,她以为北越除了容王世子的人,没人知道镇南王世子妃的真实身份,没想到北越皇后都知道,她更不理解了,“为什么皇后不告诉皇上?” 这话算是送到北越皇后枪口上了,北越皇后望着安南郡主,“郡主又是何缘故欺瞒皇上,针对于她?” 安南郡主头低着,不肯说话。 北越皇后倒也耐心的等着,反倒是站在安南郡主身边的丫鬟等不及了,道,“皇后待郡主好,郡主就和皇后说实话吧,本来容王病重,皇上怕喜事撞上丧事不吉利,准备早早的把郡主嫁了,现在容王病好,皇上想留郡主多待几个月。” “皇上、皇后还有宫里人都待郡主好,但郡主毕竟从小就在东陵长大,相爷待郡主如亲生,如果这回不是被北越使臣认出来,郡主并不知道自己不是相爷亲生……。” 丫鬟说到这里,也面露思乡之色,安南郡主哽咽道,“怕外祖父伤心,安南从未对人说过一句想家的话,但安南真的想家了。” 安南郡主扑到北越皇后怀中哭泣。 平心而论,就这么突然离开了生活了十五六年的地方到另外一个陌生的地方,确实不适应,想家也是在所难免的。 北越皇后也是一心想促成北越和东陵的结盟,因为在这样不仅可以联手蚕食鲸吞大景朝,还能增加梁王在夺储君时的分量,她入宫时,云曦郡主估计都已经是一堆白骨了,她和云曦郡主没有过利益冲突,甚至没见过面,谈不上有仇,自然也不会牵连无辜之人了。 北越皇后拍着安南郡主的肩膀道,“别哭了,皇上也是疼你,才想多留你待些时日。” 安南郡主抬起头来,她修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晶莹璀璨,欲落不落,她乖巧的点头,“安南知道外祖父是疼安南,安南也想多陪他些日子,皇后和梁王皇叔待安南这么好,安南希望外祖父能早日立皇叔为太子。” 北越皇后嗔怪道,“这事可不能胡说,皇上自有决断,不可妄议。” 第674章 疑心 安南郡主不以为然道,“这话安南就是当着外祖父的面也敢说,为了北越好,外祖父不会怪安南的,要不是镇南王世子妃,容王指不定已经……安南赶她回大景朝,替自己出气,也能帮梁王皇叔一把,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只是没想到把自己给坑了。” 说着,打了个喷嚏。 北越皇后没有顺着她的话说,让她好好养身子,吩咐丫鬟道,“送郡主回去,要是身体有什么不适,就传太医。” 丫鬟连忙应下。 安南郡主被丫鬟扶走了,北越皇后还坐在那里,嬷嬷笑了一声。 北越皇后看了她一眼,“有话就说。” “奴婢只是觉得这安南郡主蠢的可爱,”嬷嬷笑道。 “她蠢?”北越皇后晒笑一声,“蠢的是你。” 嬷嬷, 北越皇后把茶盏放下,脸上爬上一抹冷冽寒霜,“在皇上和本宫面前同样表现的蠢,却在蠢中透着精明,不告诉本宫针对镇南王世子妃的真实原因,倒是匡本宫帮她对付镇南王世子妃,本宫在后宫摸爬打滚这么多年,要叫她一个黄毛丫鬟骗了过去,本宫这么多年也算是白活了。” 不止北越皇上生性多疑,北越皇后疑心更重,要那么好骗,她能坐到后宫之主的位置上来? 嬷嬷细细一想,安南郡主却是如皇后说的那般,她道,“镇南王世子妃除了会医术外,她没什么地方值得安南郡主忌惮的啊。” 这一点,也是北越皇后想不通的地方,但直觉告诉她绝不是安南郡主告诉她的理由,她担心容王世子和大景朝结盟,可瓦解联盟也不是一定要针对镇南王世子妃的,镇南王世子也一样不是吗? 想不通,北越皇后就不想了,嬷嬷扶着她起身回宫。 再说明妧坐马车出宫,楚墨尘就等在宫门外,见马车过来,骑马迎上去。 明妧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你怎么一直等在这里?” 楚墨尘望着明妧道,“我等你不是应该的吗?” 公公坐在车辕上,诧异的看了眼楚墨尘,楚墨尘没理会他,问明妧道,“是回行宫,还是我陪你四下逛逛?” 这还用选吗,当然是逛街了,只是,“你一直陪着我,不会耽误事吗?” 赵风走过来,让公公回宫,他坐上车辕赶马车,公公不敢反抗,从马车下来就回宫复命了。 楚墨尘钻进马车内道,“有你大哥在,我陪着你就行了。” 说完,又问道,“北越皇帝宣你进宫做什么,没出什么事吧?” 明妧看了楚墨尘一眼,“你都猜出来了,还问我。” 想到宫里的事,明妧道,“安南郡主不简单。” 这一点,楚墨尘和明妧的看法一致,等明妧说完刚刚发生的事,楚墨尘道,“这天气选择跳莲花池来胁迫你,就算聪明,也远不及娘子。” “不可轻敌,她几次针对我,我却还没有明白她为什么揪着我不放,她似乎挺怕我待在北越,”明妧道。 出宫这一路,她都在想自己到底哪点给了安南郡主威胁,需要赶她回离开? 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本事,除了医术,总不至于安南郡主要给谁下毒,怕她待在北越,到时候自己下毒失败吧? 这倒是有可能,她医术高超,胜过太医院的太医,太医解不了的毒,她未必解不了,但明妧仔细想过后,又把这猜测给否决了,东陵针对的是大景朝,不是北越,安南郡主在北越的亲人只有北越皇帝,北越皇帝是她的依靠,她没有道理给北越皇帝下毒,其他人又与她八竿子打不着,她一个快要嫁回东陵的郡主,没有必要掺和这些事吧? 但安南郡主的态度又那么明显,明妧也摸不透这个把蠢字随身携带的郡主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边楚墨尘陪明妧逛街,和之前一样,戴着面具,玩的不亦乐乎,那边安南郡主出宫,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大夫给暗卫把脉解毒,她不能让那么多暗卫就这么被人给毒死。 大夫把脉后,眉头拧的紧紧的,安南郡主一边咳嗽一边问,“中的什么毒?” 大夫看了安南郡主一眼,继续把脉,安南郡主已经没耐心了,催道,“到底中的什么毒?!” 大夫站起身来道,“他的脉细平稳有力,没有丝毫中毒的症状。” “没有中毒?!”安南郡主声音拔高了几分。 暗卫也是疑惑的很,他们当街行刺,镇南王世子妃被镇南王世子护在身后,根本就没有靠近之机,怎么给他们下毒的? 他们没觉得身体有任何的不适,但安南郡主已经把大夫带回来了,他们就现身让大夫把脉。 大夫笃定暗卫没有中毒,安南郡主的脸色一点点变的铁青,大夫都糊涂了,没有中毒这不是好事吗,刚刚还担心暗卫中毒,听说没中毒,又这样的脸色,好像很愤怒似的? 被人耍了,安南郡主能不愤怒吗? 镇南王世子妃医术高,也擅长用毒,她说给刺客下毒了,由不得安南郡主不信,对于杀她的刺客,谁会心慈手软? 没想到她这么说只是诈她的,她明明都猜到了,却还是中了她的计。 安南郡主粉拳攒紧,来北越后,一直装傻充愣,没想到竟然真的犯蠢了。 丫鬟提醒她,“郡主,还是不要和镇南王世子妃作对,尽早让皇上松口,早日拿到东西回东陵吧。” 安南郡主一屁股坐下,泄气道,“你以为我不想吗?!我不知道他是真的疼爱我这个外孙女,舍不得我早早的嫁人,还是在怀疑我。” 这边事情没有进展,镇南王世子妃又来了,她们交手这么多次,就没占过上风,处处吃瘪。 暗卫则道,“玉佩在郡主手里,镇南王世子妃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不足为惧,如果北越皇帝一直抱有疑心,你处处针对她,反倒惹他起疑。” 安南郡主觉得暗卫说的对,是她之前太冲动了,以为镇南王世子妃是冲着她来的,才会鲁莽的和她结怨,皇上心思深沉,喜怒不形于色,至少北越皇后已经起疑了。 深呼一口气,不能自乱阵脚,安南郡主吩咐丫鬟道,“给我拿绣绷子来。” 说完,安南郡主就打了个喷嚏,丫鬟见了道,“郡主还是先歇着吧。” “我哪里睡的着,”安南郡主抱过暖手道。 来了北越后,她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都是靠安神香助眠。 第675章 纵马 闹街上,楚墨尘陪明妧闲逛,卖糖葫芦的小哥扛着糖葫芦串从跟前路过,那些糖葫芦像一个个小红灯笼串起来,阳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小哥一路叫卖,明妧看了好几眼,楚墨尘摇头好笑,趁着明妧逛小摊子的时候,去买了两串,递给明妧。 明妧那个心塞啊,她够想吃了,他还拿来诱惑她,有他这样的吗,“我不吃。” “为什么不吃?你不是挺爱吃的吗?”楚墨尘道。 明妧白了他一眼,她是挺喜欢吃的,可她也得能吃吧,怀身孕的人哪能这么贪口腹之欲? 明妧解释了,楚墨尘就懂了,“这两串糖葫芦……。” 明妧眼底闪过一抹捉黠,“买都买了,你吃了吧。” 楚墨尘顿觉的牙酸,这东西他可吃不了,正好有孩童路过,楚墨尘一人给了一串,高兴的他们连叫大哥哥。 不过明妧不能吃糖葫芦,还是能吃糖人的,买了一个,一边吃一边往前。 戴着面具,没人认得,不怕别人异样的眼光,也不怕有损身份,就算不戴面具,难道她在街上吃个糖葫芦还能传到大景朝京都去不成? 只是正吃着,不远处突然乱了起来,一匹马往这边疾驰而来,就是这匹马闹的街上人仰马翻。 马背上还坐着一名男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男子头低着,几欲从马背上摔下来。 眼看着马就近前了,楚墨尘抱着明妧身子一侧,堪堪避开,明妧只觉得一阵风从脸上刮过去。 远处,有个孩童在路中间,楚墨尘见状,对明妧说了一句,“站这里别动。” 话音未落,人已经追着马跑过去了,速度比马还要快。 楚墨尘抓着缰绳,用臂力让马停下来,眼看着要撞上了,楚墨尘用力,马嘶叫一声,摔倒在地。 马背上的男子往地上一滚,晕了过去。 虽然楚墨尘叫明妧不动,但明妧哪里耐的住性子站那里不动,她走过来,问楚墨尘道,“有没有受伤?” 楚墨尘摇头,“我没事。” 胳膊用力过大,有点疼,但缓一会儿就没事了。 男子晕倒在地,明妧蹲下,一股子酒气熏上来,明妧一脸嫌弃,不知道男子喝了多少的酒,她帮忙把脉道,“没有大碍,只是喝多了。” 卫明城就在这条街上,见明妧和楚墨尘被人围着,担心出了什么事,过来一看,见躺在地上的男子道,“怎么是他?” 明妧眉头一挑,“大哥认得他?” 卫明城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这是代国公府大少爷,刚刚我约了人,上楼时,他醉醺醺的下楼撞了我,我便多问了几句。” 卫明城对这男子倒是挺有好感的,撞了他,及时道歉,拍着他肩膀叮嘱小二说,“他的酒菜钱记我的账上。” 男子说完,扶着台阶下了楼,小二端饭菜上楼,他还随手拿了一壶酒,卫明城便问小二他是谁。 小二便道,“他啊,是代国公府大少爷。” 说了一句话,话匣子就打开了,道,“今儿本来是他娶亲的大喜日子,结果亲事生变,借酒浇愁呢,代国公府大少爷为人豪爽,客官待会儿多点几个菜。” 卫明城压根就没打算让代国公府大少爷替他付账,之前和容王世子商议拉拢的人选中就有代国公府。 只是代国公不参与立储,容王病倒之前就想拉拢他,代国公都给搪塞过去了。 卫明城觉得若是可以,不妨从代国公府大少爷身上着手,便问小二,小二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反正大家都知道,他不说,别人也会说。 一个月前,代国公府大少爷和右相千金的大喜日子就定下了,两家一个高兴娶,一个高兴嫁,本是件和美的事,谁想到一场雪下出了事。 下雪天冷,但雪景也美,代国公府大少爷的妹妹去右相府赏梅,当时去的人也不少,一群大家闺秀抱着暖炉走在雪地里,看梅花傲雪绽放。 只是不巧右相千金脚下一滑,手里的暖炉往前一飞,暖炉砸到了代国公府大少爷的妹妹,而且暖炉里的炭火还撒了出来,掉了几块在代国公府大少爷妹妹的脸上。 那白嫩如豆腐的脸哪能经得起炭火摧残啊,如花般的脸上被烫出来几块伤疤,毁容了。 虽然右相千金不是故意的,可人家姑娘的脸伤了,而且严重的要留疤。 代国公府大太太当即就要退婚,她并非代国公府大少爷的生母,而是继室填房,受伤的是她亲生女儿。 代国公不肯退婚,但代国公府大太太也撂了话,她女儿容貌恢复不了,右相千金休想进代国公府一步。 不论是代国公还是右相,南梁的太医哪个不能使唤啊,可偏就束手无策,这亲事就架在了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退亲吧,代国公府大少爷人不错,错在右相府,和他无关,可右相千金还未过门,便和嫡母结了仇怨,往后能有好日子过? 小二都替代国公府大少爷和右相千金捏一把冷汗,本是一桩天作之合的亲事,偏生天公不作美,生了事端来。 卫明城听后觉得这简直是老天爷在帮他们,太医治不好代国公府姑娘的脸,不代表明妧不会啊。 刚打算回行宫就找明妧出面,明妧和楚墨尘就和代国公府大少爷认识了。 嗯,也不能说认识了,毕竟人家一直晕着,根本就没睁开眼睛过,明妧和楚墨尘算见过他,他还不能算见过明妧和楚墨尘。 明妧望望楚墨尘,又看看卫明城道,“现在怎么办?” “把他带回行宫吧,”楚墨尘道。 赵风把代国公府大少爷扶上马背,明妧也有些乏了,便和楚墨尘坐马车回行宫。 刚回行宫,喝了一盏茶,代国公就闻讯匆匆赶来。 代国公连声道谢,“多谢镇南王世子出手相助,我这逆孙才没有醉酒纵马伤及人命。” 看着自家孙儿躺在小榻上,代国公是恨不得叫人拖出去打才好。 代国公道谢,楚墨尘就接了,谁也没有说别的。 代国公府小厮扶着代国公府大少爷起身,代国公有些坐不住,还欲言又止,楚墨尘看了道,“代国公有话不妨直说。” 第676章 称呼 代国公看着楚墨尘,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好,从楚墨尘来北越,他就想来拜访了,只是怕触及楚墨尘伤心事不敢来。 这会儿人就坐在他跟前,几次话涌到喉咙口都被他给咽下了,现在楚墨尘问,代国公豁出去了道,“镇南王世子才刚帮了我孙儿,我本不该这么不识趣,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嗯,还是没说到重点,楚墨尘就那么看着他,代国公继续道,“我有一孙女毁了容,听闻镇南王世子妃生前擅长调制一种药膏,对祛伤疤有奇效……。” 明妧听着生前那两个字,眼睛狠狠的抽了下,后背瘆的慌,楚墨尘朝明妧望去,就收到明妧一记大瞪眼。 其实代国公府大姑娘毁容后,代国公府遍寻名医,都说没法把伤疤去掉,有一个大夫提到明妧,虽然明妧远在大景朝京都,代国公还是立即就派人去大景朝买药,只可惜,小厮没能带回药膏,带回来的是她出事的消息。 代国公和楚墨尘说这事,是想问问他手里还有没有剩下的或者是药方,多少钱都不是问题,毕竟容貌关乎他孙女儿一生的幸福。 屋子里安静下来,代国公心底忐忑,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镇南王世子妃是怎么死的,镇南王世子还没有从丧妻之痛中走出来,他却要他卖药给他,代国公都觉得自己这请求太伤人了。 楚墨尘看了代国公一眼,望向明妧道,“卫姑娘的医术不比内子差,代国公怎么不找她试一试?” 语气没听出不快,更没有怒意,代国公望向明妧,明妧道,“我的医术可比不上尊夫人。” 楚墨尘嘴角狠狠一抽,她这到底是谦虚还是自负? 赵风站在楚墨尘身边,强忍着不让自己脸上泄出笑来。 代国公起身,望着明妧道,“卫姑娘能医治容王,解皇上的顽疾,医术之高,远非太医能比,劳烦卫姑娘替我那孙女瞧瞧,我代国公府和右相府都对卫姑娘感激不尽。” 调制药膏对明妧来说只是小事一桩,但明妧不能把话说的太满,她道,“我得先瞧瞧府上大姑娘的脸才知道能不能医治。” 代国公心下欣喜,道,“我这就回去带柔儿来行宫。” 明妧怀着身孕的事,北越满朝文武都知道,代国公有求于人,可不敢劳烦明妧跑一趟代国公府。 明妧也不想奔波,代国公主动把代国公府大姑娘送来,那自然是最好的。 代国公走后,行宫的丫鬟把饭菜端上来,明妧和楚墨尘吃饭,卫明城不在,他一日三餐能用一餐和他们一起吃就不错了。 吃了饭后,明妧在花园赏花,丫鬟过来禀告道,“姑娘,代国公府大姑娘来了。” 明妧轻点了下头道,“带她到正殿等我。” 丫鬟福身退下。 明妧闲庭信步朝正殿走去。 代国公没来,陪代国公府大姑娘来的是代国公府大太太,有求于人,代国公府大太太的态度极好,在北越,明妧没有什么尊贵的身份,但也没人敢小瞧了她,毕竟她医治容王和皇上有功,容王世子还当众表达过倾慕之意,大景朝镇南王世子更是和她形影不离。 代国公府大太太解释了下为什么代国公没来,代国公准备亲自送孙女儿来,奈何朝堂有事,他只能以公事为先,让代国公府大太太送女儿来,还望明妧见谅。 明妧笑道,“无妨,代国公以国事为重,这是应该的。” 说着,她望向代国公府大姑娘,一袭鹅黄色裙裳,体态轻盈,有弱柳扶风之姿,轻纱遮面,看不清她的容貌,但能从她的眸底看出渴望和害怕。 渴望明妧能治好她的脸,害怕明妧和其他见过的大夫一样,看过脸后摇头说没有把握能让她的脸恢复如初。 一个月了,伤口早已经结痂不疼了,可是心疼,她害怕要戴着面纱过一辈子。 明妧让她坐下,把面纱摘下来。 代国公府大姑娘听话的把面纱取下,明妧看清她脸上的伤,说实话,伤的的确有些严重,脸蛋上一块,还有鼻梁处也有一块,她都没法想象当时得多疼,能烫成这样,右相千金当时拿在手里的暖炉得多暖和。 代国公府大太太紧张道,“能治好吗?” 明妧轻点头,“有九成把握能恢复如初。” 虽然不是十成,代国公府大太太还是高兴坏了,连连道谢。 代国公府大姑娘泪眼婆娑,等着明妧把药膏给她,可惜明妧手里并没有祛伤疤的药膏,她道,“药膏我手里没有现成的,待会儿调制,明儿我派人给你送去。” 为了不打扰明妧调制药膏,代国公府大太太同明妧告辞,道,“那我们就先回府了,如果缺少什么药材,卫姑娘派人去我代国公府告知一声。” 只要能医治好她女儿的脸,不管是什么稀罕药材,只要这世间有,她一定找到双手奉上。 明妧笑着应下,让丫鬟送她们出府。 喝了半盏茶,明妧就开始忙了,缺了几位药材,让暗卫去买回来。 这一忙就是一个下午,期间楚墨尘怕她累着了,勒令她歇了一刻钟,明妧觉得楚墨尘太小心了,调制药膏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尤其是祛伤疤的药膏,都不知道调制多少回了,闭着眼睛都能调制。 只是调制不难,但步骤多,总不能黑乎乎的药膏交给人家,让人家姑娘往脸上抹吧,估计打心眼里就排斥了。 人家姑娘毁容了,本来心底就难过,身为大夫,理应为人家考虑一点。 这一忙,到半夜才弄好,舒服的泡了个澡,在楚墨尘怀里酣睡过去。 翌日醒来,让赵风把药膏送去代国公府,明妧待的无聊,问行宫的宫女京都有什么地方好玩,宫女想了想道,“卫姑娘不想逛街,不妨去禅山寺逛逛,那里风景好,而且菩萨特别灵验,听说求儿子生儿子,求女儿生女儿呢。” 宫女名叫柳儿,她说的时候,还往明妧小腹瞥了一眼,明妧性子温和,前几日,柳儿失手打翻了个花瓶,明妧没有怪她,她收拾碎片的时候划伤了手,明妧还帮她包扎了伤口,柳儿掉了两滴眼泪后,就对明妧推心置腹了。 这些丫鬟,一感动就能为你卖命,当然了,贴心丫鬟就这么一个,对于明妧,更多的丫鬟还是鄙夷,虽然明面上不表露。 明妧身怀有孕,来行宫也是给楚墨尘治病,但没有治着治着就睡同一间寝宫的道理。 宫女虽然没听到屋子里有动静传来,但孤男孤女共处一室总归不大好,还有宫女听镇南王世子的暗卫私下叫卫姑娘世子妃,卫姑娘也没有说暗卫不该这么称呼她。 宫女觉得明妧和楚墨尘肯定是私定终身了,还有不长眼的宫女觉得楚墨尘才刚“死”了世子妃,正是内心空虚的时候,才被明妧钻了空子,觉得她们也行,端菜上桌的功夫,也能崴脚崴到楚墨尘身边。 明妧就那么瞅着,楚墨尘一脸黑线的把让人把崴脚宫女拖出去打了二十板子。 第677章 善良 虽然宫女推荐禅山寺的本意是让明妧去求子,明妧还真没有这想法,不过天天逛街也没意思,既然禅山寺的风景不错,明妧还是决定去看看。 只是不凑巧,楚墨尘有事要忙,没法陪她去,楚墨尘道,“要不你明日再去吧,我明天陪你一起去。” 明妧知道楚墨尘是不放心她,毕竟逛街的时候被安南郡主派人行刺了,虽然没受伤,但难保她一次不成再施一计,明妧笑道,“你留在北越是要忙正事的,哪能每天陪着我,派两个暗卫跟着我就行了,我想上回行刺后,安南郡主决计不敢再派人刺杀我。” 就算她真派人来,明妧也不怕她。 见明妧执意要去,楚墨尘也只能依着她了,做人不能因噎废食,总不能在街上遇到一回刺客就不逛街了。 就这样,明妧带着宫女柳儿出了行宫,赵风充当车夫赶马车,身后跟了北越护卫,暗处还有两暗卫。 明妧都觉得楚墨尘派给她的人太多了,这样去禅山寺上香也太招摇了些,但她知道,这事没得商量,不然楚墨尘要强制她待在行宫里了。 禅山寺在京都之外,距离京都不算远,却也隔了差不多五里地,香火鼎盛,刚到山脚下,明妧便感觉到了。 掀开车帘就看到山脚下有很多的香客,天有点冷,明妧才看了几眼,柳儿就把车帘给光严实了道,“外面风大,姑娘小心冻着了。” 柳儿这一声姑娘喊得有点虚,毕竟明妧已经怀了身孕,再用姑娘称呼她不合适,可叫夫人吧,丫鬟又不敢,万一惹恼了镇南王世子怎么办,容王世子的人都是叫她卫姑娘的,她们叫姑娘显得亲近些。 半盏茶的功夫后,马车在禅山寺脚下停了,赵风的声音传来,“世子妃,咱们还是回去吧。” 明妧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都到禅山寺了,为什么要回去,柳儿掀开车帘,一阵寒风灌进来,直往人脖子里钻,明妧下意识的裹紧了身上的狐毛斗篷,她往车门口坐了坐,就看到马车外的情形。 只见马车外不少的难民,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这就是一堆难民啊。 柳儿自责道,“姑娘,对不起,奴婢不知道禅山寺有这么多的难民……。” 明妧怎么会怪丫鬟,她终日待在行宫里,哪都不能去,怎么会知道禅山寺有难民? 前几日,她和楚墨尘在街上闲逛都没发现,好像难民都扎堆在禅山寺了。 为了明妧的安全考虑,赵风觉得还是先走为妙,这情形,明妧也没有心思上香了。 只是她并没有走,因为柳儿刚要放下车帘的时候,一孩子在马车前倒下了,过来两个官兵道,“抬走。” 那孩子的母亲跪在地上哭,要抢孩子,可是面黄肌瘦的妇人如何是官兵的对手,孩子被官兵抢去,妇人哭的撕心裂肺,追着官兵要孩子,官兵用力一推,妇人摔倒在地,半晌没能爬起来。 一堆难民看着,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忙,脸上脏兮兮的,也看不出表情,唯有眼底泻出一丝悲凉。 明妧不是铁石心肠,她学医术也是为了治病救人,一个小孩就这么在她跟前倒下了,被官兵带走,既然夫人又拉又扯不肯,说明并不是带去医治。 明妧掀开车帘走出去,叫住那两官兵,“站住!” 她声音带着冷寒之气朝官兵身后扑过去,官兵挺住脚步回头,见到明妧,眉头拧紧了。 世人多是先敬罗裳后敬人,在一群衣衫褴褛的难民堆里,明妧锦衣华服不要太扎眼,再加上她容貌清绝,不少人都觉得自己是看到了九天玄女,是来救他们的。 官兵不认得明妧,但也不敢直接冲撞,只问道,“叫住我们何事?” 赵风从车辕上下来,搬来凳子,柳儿下马车后把明妧扶下来,明妧望着那晕倒的孩子道,“把孩子还给这个妇人。” 官兵看了眼赵风,那一袭黑衣劲装,还有不苟言笑的脸,怎么看都不好惹。 官兵道,“这孩子已经没救了。” 没救了? 明妧被这三个字给刺激到了,这孩子只是晕倒了,他们又不是大夫,就这样轻易断定没救了?! 作为大夫,哪里能忍受这样的草率,“你们这是在草菅人命!” 明妧迈步走过去,柳儿和赵风紧随左右,官兵被他们震慑住,妇人过来抢孩子,还真从官兵怀里把孩子抢了过去。 那是个小女孩,消瘦的叫人心疼,明妧伸手摸了下,身子冰冷的,衣裳这么单薄,怎么可能不病倒? 明妧给小女孩把脉,官兵站在一旁道,“别怪我们没提醒你啊,这孩子可能感染的是瘟疫。” 明妧瞪了他一眼,“是不是瘟疫,我比你更清楚。” 柳儿上前一步道,“这位就是卫姑娘,就是她医治好了容王的病和皇上的头疾,医术比宫里的太医还要高,她的诊断,太医都不敢质疑,何况是你们!” 官兵顿时惶恐,先前就小心翼翼,这会儿更是一脸谄媚了,幸亏他们刚刚没说得罪人的话,不然可真没好果子吃。 明妧给小女孩把脉,小女孩只是身体虚弱,寒邪入体导致的昏厥,并不是得了什么瘟疫,只是一般大灾之后,容易爆发瘟疫,估计是吓跑了,宁肯弄错也不敢错过。 只是这是一条人命啊,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呢? 明妧要了纸笔开了药方,护卫去抓药来熬制,那妇人感激涕零,抱着孩子给明妧下跪磕头。 明妧赶紧将她扶起来,只是明妧这一出手,就走不掉了,一堆咳嗽的难民围过来给她下跪。 乌压压跪倒一片。 楚墨尘从卫明城口中得知朝廷不许难民进城,把难民赶到了禅山寺,怕明妧有危险匆匆赶来就看到这一幕。 楚墨尘松了口气,随即眉头拧的更紧了。 他知道明妧心善,素以同情弱小,又治病救人为己任,这份善良弥足珍贵,但这些难民毕竟是大景朝的人,北越是敌非友,她在北越大发善心,难保回了大景朝不会被人诟病,尤其……她还是被绑架来的。 第678章 好事 这些话,楚墨尘并没有说出口,让他阻拦明妧救治这些难民,他的心没有那么硬,何况他了解明妧的性子,阻拦根本就没有用。 禅山寺的和尚得知明妧医术高超,赶紧搬了桌椅来,明妧坐下给这些难民把脉开方子,风吹过来,把她的脸都吹红了,手指冰冷。 丫鬟柳儿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如果不是她提议来禅山寺,卫姑娘根本不用吃这些苦,但能帮助这些难民,她也高兴,当年,如果不是发生天灾人祸,她也不会被卖进宫做丫鬟,再难见家人一面。 明妧把脉开方子,楚墨尘派人把容王世子叫了来,让他负责这些难民的药钱还有施粥,这是绝好的收买民心的机会,对于要争夺储君之位的容王世子来说不容错过。 容王世子刚知道难民的事,正准备和北越皇上商议赈灾一事,梁王不让灾民进城,把人打发在禅山寺,这种做法有可取之处,但更多的是弊端。 不是不让难民进城,就当没有难民了,如何救治难民,让他们扛过这一关才是最重要的。 这边容王世子刚准备进宫,还没有走出容王府的范围,就和楚墨尘派去的暗卫迎面碰上,楚墨尘让他去禅山寺,容王世子就骑马赶到了。 明妧心善,但没有为了救治北越百姓自己掏腰包的道理,她被挟持来北越的,身上也没有那么多银两。 这银票容王世子掏的很爽快,让容王府护卫去买药煎药,丫鬟小厮施粥。 只是难民实在不少,明妧看到的都有五六百人了,这些还是距离京都近的,还有更多的难民在来的路上。 不过大部分难民只是伤寒了,身体虚弱,饥寒交迫病倒的,不是什么大病。 明妧干脆让人用大锅熬药,大人一锅,小孩一锅。 明妧是来禅山寺上香祈福的,结果忙到午饭都没时间吃,到了下午,实在疲惫了,才进大殿上了柱香,被楚墨尘带回行宫。 然而,明妧的善举在她回行宫之前已经传遍京都了,甚至上达天听。 北越皇上午睡醒来,头有一阵晕眩,公公不放心,打算传明妧进宫给北越皇上看看,小公公到行宫传话,行宫的人说明妧出去了,不知道去哪儿。 公公又去容王府找人,被容王府的护卫告知明妧和容王世子在禅山寺给难民治病施粥。 小公公回宫禀告北越皇上,北越皇上实在有些吃惊,因为赈灾的事,是交给梁王的人负责的,怎么现在容王世子插了一手? 消息传到梁王耳中,梁王是气不打一处来啊,这不是抢他的风头吗?! 虽然朝堂上争权夺利很常见,为了一个肥差背后使绊子争的头破血流的都有,可抢他梁王的差事还是头一回,尤其是赈灾这样极容易收买人心的活! 容王世子前脚回府,梁王就登门质问了,道,“容王世子这是什么意思?” 容王世子知道梁王为何事而来,他装傻道,“王叔的话,侄儿听得实在糊涂。” 梁王本就很生气了,容王世子还和他装傻,那是火上浇油,梁王冷笑一声道,“皇上把赈灾的差事交给我办的,容王世子要觉得我办的不好,大可以向皇上禀明,没有你这么直接抢的!” 容王世子眉心拢紧,冷声道,“梁王父救济难民的方法就是难民晕倒直接抬去烧了吗?!” 这事梁王还真不知道,从皇上手里接了差事,他只去禅山寺露了个脸,剩下的事就交给下人去办了,至于怎么办的,他没有过问,因为难民并不多。 没想到却被容王世子抓了个把柄,不过梁王也不是没理由反驳了,“这么做自然有这么做的道理,不能因为一两个人,让其他难民感染瘟疫,更不能传进城来,以前的例子还不够吸取教训吗?!” 梁王振振有词,容王世子和他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他道,“并非我抢梁王叔的差事,是卫姑娘心善,去禅山寺见到了难民,不忍心见死不救,才叫人把我叫了去。” 梁王道,“今儿我且算了,之后的事,我不希望你插手,还有那什么卫姑娘!” 扔下这一句,梁王丢下一记眼神,转身离开。 梁王是什么人,容王世子很清楚,这是他们再多管闲事,插手接济难民一事,他绝不会心慈手软。 容王世子面色冷沉,护卫道,“世子爷,救难民是收买人心的好事,何不去向皇上讨了这差事?” 容王世子摇头道,“你都知道是好事,梁王叔都抢到手了会让给我吗?” 梁王都来警告他了,他再明着抢,以梁王的心胸,只怕往后他的人得什么差事,梁王就抢什么。 朝廷抢肥差是常有之事,但抢人家到手的却是不厚道,失了先机,只能不管了。 怕容王一党帮他争取,容王世子让人赶紧去给那些大臣打招呼,不要做虎口夺食落人话柄的事。 容王世子记得吩咐那些大臣,却忘了派人去行宫告知明妧和楚墨尘。 等他第二天早上想起来,赶紧派人来行宫传话的时候,明妧已经坐马车出发了,明妧不是一个管事只管一半的人,那些灾民只吃一天药是不够的,病不断根,回头爆发会更严重。 明妧坐马车上禅山寺,掀开车帘就看到上山求庇佑的难民,衣衫褴褛,天寒地冻的,脚上穿的草鞋还露了大脚趾,那样子实在令人心酸。 上山后,还没有下马车,就过来两护卫道,“卫姑娘不必下马车了。” 明妧已经掀开车帘了,蹙眉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护卫道,“救济灾民一事归梁王管,梁王已经请了太医来给灾民诊脉,就不劳卫姑娘费心了。” 原来是怕容王世子抢功劳的,可怜这些难民,已经潦倒至此,还成为他们挣钱多利的工具,但愿梁王是真的想救他们。 明妧下马车,护卫眉头一皱,“卫姑娘请回吧。” 明妧气笑了,“怎么?不让我救治灾民,还不让我进寺里上柱香祈福吗?” 护卫哑然,明妧冷笑道,“你放心,梁王都请了太医来坐镇了,我不会吃饱了撑着往上凑。” 护卫把路让开,他没道理阻拦香客上香。 第679章 匡人 明妧昨天来禅山寺只是为上香,只是见不得官兵草菅人命才管这事,就这样,她还得担心落人话柄,将来被人诟病,结果她一番好心,换回来的是警告,善心被人如此践踏,要不是堵着一口气,明妧早转身下山了。 不让她下马车,她非要下,梁王管救济难民,难道还管不许人进寺庙上香不成?! 一个为了权力,不惜践踏百姓的人,他要做了北越君王,这江山迟早葬送在他手里。 赵风也觉得梁王不会办事,他们世子妃主动管这事,他要做的是向世子妃道谢,告诉难民,这人是他请来帮忙的,这样也把面子给挣回来了,还能气容王世子一通,偏偏梁王选了一个最下乘的办法,粗暴的把人轰走。 明妧下马车后,迈步上台阶,那些难民看到明妧就跟看到活菩萨一般,昨天喝了明妧开的药,身子清爽多了,更重要的是昨天明妧让容王世子的人给他们搭了亭子遮风,还有棉衣棉被,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明妧朝他们一笑,虽然他们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但是他们的感激是真诚的,只是唯一不好的就是动不动就下跪。 不过也正因为昨天明妧不把容王世子的钱当钱,容王世子才赢得民心,才给了梁王压力,要比容王世子做的更好,最终受益的还是这么百姓。 进了大殿,明妧跪在蒲团上祈福,禅山寺的住持师父亲自招待,“阿弥陀佛,夫人心善,必有福报。” 明妧淡淡一笑,她做事只凭良心,至于福报,她倒是没想过,多行善事总是没坏处的。 小和尚跑进来,高兴道,“住持,有不少人前来施粥。” 禅山寺住持又念了一声佛号,让人赶紧去帮忙。 明妧上香后,出去一看,确实有不少人前来施粥,旧衣服旧鞋,施粥施馒头,施粥处排起了长队伍。 明妧站在那里看了会儿,看到一个大家闺秀嫌弃的用帕子捂着鼻子一边给难民盛粥,明妧觉得比起施粥,那大家闺秀捂嘴的动作更羞辱人,她这不明摆着心不甘情不愿吗? 而且来的还不止一个大家闺秀,明妧随便数了一下就发现了四五位,她大概懂为什么今天来这么多大家闺秀了,她们不是来施粥的,而是来禅山寺刷好感的,就是不知道是冲着容王世子来的还是奔着梁王来的,总之醉翁之意不在酒。 明妧站在上面看了会儿,不知道想到什么,她笑了出来,丫鬟柳儿见了道,“姑娘在想什么?” 明妧示意她附耳过来,低语了几句,柳儿望着她,飞快的点了下头。 明妧看向远处道,“走,去那天转转再回去。” 禅山寺的腊梅是一绝,只是来的稍晚了些,梅花已经开过了,不过运气好的过,可能还能碰到几株开的晚的。 远远的看到有丫鬟陪大家闺秀走过来,明妧看了丫鬟一眼,丫鬟就道,“姑娘,你猜谁施的粥最浓稠,最后入了容王世子和梁王的眼呢?” 明妧淡淡一笑,道,“这哪猜的出来,今儿来施粥的,明儿也未必会来,只是没想到容王世子和梁王居然会打赌,这也太小儿心性了。” 丫鬟柳儿捂嘴笑道,“这可不是小儿心性,他们两是最有可能继承储君之位的,将来要母仪天下的必定是良善之人,只是那些姑娘的善心也不会刻在脸上,只能暗中观察了。” “我倒是好奇容王世子和梁王准备的彩头,肯定是价值不菲的宝贝呢,咱们又恰好听到他们谈话,姑娘何不买米施粥,把两人的彩头收于囊中?” 明妧转身敲丫鬟的脑门,“我同她们争什么,指不定容王世子和梁王只是随口一说呢?” 柳儿揉脑门道,“不可能的,容王世子和梁王素来不对盘,和别人打赌或许会忘记,他们两打赌会记的比谁都牢。”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前走,看到一株绽放的梅花,明妧笑道,“这梅花开的真不错。” 柳儿连连点头,“要不咱们待会儿折一支带回去?” 明妧在欣赏梅花,全然把刚刚说的话抛诸脑后了,可是这话却是在那姑娘心底扔进一块巨石,久久不能平复。 她来施粥,不就是为了博一个良善之名吗? 现在容王世子和梁王打赌,看哪家施的粥最浓稠,卫姑娘虽然偷听到了,但是她身怀有孕,是不可能嫁给容王世子的,现在这事又被她偷听到了,这不是老天爷都在帮她吗? 米又不值几个钱,如何能和容王世子妃的身份相提并论? “明天,给我把粥煮的跟饭一样!”那姑娘叮嘱道。 看着两人往回走,柳儿捂嘴笑道,“姑娘,她们上当了。” 虽然骗人不大厚道,但为什么她会这么高兴呢,她好想多骗几个。 明妧轻轻耸肩一笑,心想她这也算是慷她人慨了吧? 赵风在暗处,实在是服了世子妃了,虽然嘴上被梁王气的不管这些难民了,总归于心不忍,居然想出这样的办法来帮他们,只消三言两语,就匡的那些大家闺秀前仆后继。 虽然明妧和柳儿说的话,只有一个大家闺秀听见了,她也只打算说一遍,但别人会看啊,那姑娘施粥浓稠,到时候一堆难民排在她的粥棚前,其他大家闺秀寥寥无几,丢了脸就会想办法把面子扳回去,到时候粥会越来越稠,她们相斗,难民从中捡便宜。 匡了梁王一把,还把容王世子也捎带上了,明妧的心情好多了,再加上梅花傲骨绽放,一时间,明妧竟流连忘返。 远处,一姑娘往这边跑,丫鬟在后面追让她跑慢一点儿。 明妧寻声望去,就看到一穿着鹅黄色裙裳的姑娘往这边跑,双目微红,在哭泣。 大概是没料到梅林深处有人,她在看到明妧的时候,明显脚步一怔,转身朝另外一边跑。 身后丫鬟穷追不舍,后面还有一姑娘,跑的气喘吁吁,“怎么跑这么快?” 柳儿望着跑远的方向道,“这是出什么事了?要不要跟去看看?” 明妧摇头道,“那姑娘连自己的丫鬟都躲,何况你我。” 第680章 心病 明妧不认得那哭的姑娘,不过后面追的那姑娘似乎有些面熟,应该是在宫宴上见过。 除了宫宴,明妧来北越还没私下接触过除了安南郡主之外的大家闺秀。 折了支梅花,明妧打算回行宫了,只是往前走了几十步,突然一个叫声传来,“救命,救命啊!” 柳儿吓了一跳,两眼望着明妧,明妧皱眉,人家哭她可以不去看看,现在叫救命了,她不去瞧瞧不放心了。 明妧寻声走过去,就看到之前哭的那姑娘落水了,追的那姑娘急的跳脚,丫鬟淌水过去救人。 明妧走过去,赵风闪身出现,抓起落水的姑娘轻点水面起来,把她放在地上,站着的蓝衣姑娘赶紧蹲下,哭道,“大姐姐,你别想不开寻死啊,你出事了,我怎么办?” 她一个劲的摇那姑娘,那姑娘昏迷了。 明妧眉头皱了皱,道,“我来吧。” 蓝衣姑娘怔怔的看着明妧,把地方让开。 明妧蹲下按压女子的胸口,女子的裙裳湿透了,手摁在衣裳上就和摁在冰块上差不多。 明妧一边摁,一边吩咐丫鬟道,“去叫人拿担架来抬人。” 丫鬟不知道明妧是什么人,但刚刚暗卫把她家姑娘从水里救起来足以证明他们是好人了。 那丫鬟已经慌的六神无主了,明妧怎么吩咐,她就怎么办。 明妧按压了好一会儿,那姑娘才把水吐出来,只是水吐出来后,人并没有清醒,而是晕了过去。 明妧觉得不大对劲,赶紧给她把脉,登时眉头拧紧了,取出银针,扎在那姑娘的心口附近,又从荷包里拿了一颗解毒丸给她喂下去。 蓝衣姑娘站在一旁,脸色隐隐有些难看,道,“我大姐姐如何了?” “中毒了,我给她服了解毒完,暂时压制了毒性,等我开了药方,服两剂药就没事了,”明妧道。 不过明妧说的是解毒,这姑娘刚刚哭,接着又落水,体内还中毒了……如果她一心求死,谁也拦不住啊。 丫鬟找了禅山寺的和尚抬了担架来,两丫鬟把那姑娘抬上担架,明妧把身上的狐毛斗篷取下给她盖上,虽然用处不大,但至少能挡点风。 看明妧给那姑娘盖斗篷,蓝衣姑娘红着眼眶道,“我都急糊涂了。” 她要把披风取下来给明妧盖,明妧笑道,“不用了。” 蓝衣姑娘道了一声谢谢,转身追着担架离开,柳儿扶着明妧走在后面。 之前丫鬟去找和尚帮忙,情急之下也没想那么多,就说她家姑娘落水了,当时说的时候声音不小,不少人都听见了。 几个来施粥的大家闺秀都过来看,其中有两个脸色刷白,身子摇摇欲坠,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 “我们不过就是说了两句,她怎么就想不开了,”其中一个姑娘快急哭了。 有大家闺秀看过来,道,“你们只是说了两句,也不看那两句话对人家来说有多重,说是捅人心窝子都不为过!要是没什么大碍还好说,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 越说,那两姑娘脸色越白,急的双手攒紧,快步跟去看看。 落水姑娘的丫鬟发现了她们,骂道,“你们还来做什么,我家姑娘要出了什么事,我家老爷和夫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我,我们不是故意的……。” 丫鬟没理会她们,跟着进了禅房。 一脚踏进去后,丫鬟又转了身,她得去拿干净衣服帮姑娘换上,衣裳在马车里。 丫鬟跑去抱了一包袱来,这一来一回,湿透的双脚已经冻麻木了。 柳儿见了道,“你快把鞋袜脱了,仔细伤寒。” 在这时候,还有人关心她,那丫鬟鼻子一酸,连道,“我没事,只要我家姑娘好,我怎么样都行。” 柳儿道,“放心吧,卫姑娘医术高超,定能救你家姑娘的。” 卫姑娘? 丫鬟愣了下,“是那个给皇上治病的卫姑娘吗?” “正是呢,”柳儿自豪道。 丫鬟直接给明妧跪下了,哭道,“卫姑娘,求您一定要救我家姑娘啊,我家老爷是当朝右相,他一定会报答您的。” 明妧打算扶丫鬟起来,听了丫鬟的话,她愣了一下,没想到她救了就是北越右相府千金,前几日,她不是才帮代国公府大姑娘调制药膏帮她恢复容貌吗? 只要代国公府大姑娘容貌恢复如初,就算是解了两家的嫌隙,她怎么还想不开? 明妧将丫鬟扶起来道,“你家姑娘为何想不开要寻死?” 丫鬟抹眼泪道,“一个月前,我家姑娘请一群姑娘进府赏梅花,不小心摔倒,伤了代国公府大姑娘,导致亲事耽搁……。” 这事明妧知道,丫鬟继续道,“今儿二姑娘要来禅山寺施粥,见姑娘心情不好,郁郁寡欢,就拉着她一起来了,结果被人说姑娘烫伤了代国公府大姑娘,不待在府里反省,还有闲情逸致来禅山寺施粥……。” 丫鬟重复的话已经是很委婉的了,有些话她都说不出口,比如讥讽右相千金是不是已经放弃了代国公府大少爷,准备找下家了,毕竟来禅山寺施粥的姑娘心思都一样,不是冲着容王世子就是梁王来的。 本来这事就是右相府大姑娘的一块心病,心里觉得难受就跑了,至于想不开自尽……丫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望着右相府二姑娘,当时二姑娘离她们家姑娘最近,说水边不安全,让她站远一点,结果二姑娘一靠近,姑娘就落水了。 丫鬟不敢怀疑是二姑娘推她家姑娘落水的,但丫鬟也觉得她家姑娘不可能会自尽,老爷和夫人那么疼啊,代国公府大少爷那么好,她怎么舍得离寻死呢,还有中毒…… “我家姑娘怎么会中毒呢?”丫鬟望着明妧道。 见丫鬟问自己,明妧一脸黑线,她只是从脉象和症状判断出右相府千金中毒了,只是怎么中毒的,问她,她问谁去? 柳儿看着丫鬟道,“你是不是问错人了?” 丫鬟反应过来,又开始哭了,是她没照顾好姑娘。 明妧头大,赶紧道,“快帮你家姑娘把衣服换了。” “柳儿,你帮她。” 柳儿点点头,明妧就迈步出去了,顺带把门关上。 第681章 不睦 有柳儿帮忙,换衣裳很快,等衣裳换好,两小和尚抬了个炭炉来,炉火烧的旺旺的。 丫鬟把门打开,小和尚把炭炉抬进去,双手合十道,“已经让人熬姜汤了,待会儿就送来,药派人快马加鞭去抓了,施主还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小僧们先去忙了。” 来禅山寺的难民越来越多了,梁王派来的官兵根本就不够用,住持让各殿只留一个小和尚照看,其他人都去帮忙,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外面风大,明妧也进去了,那姑娘已经醒了,只是脸色苍白,气若游丝。 北越右相府李二姑娘坐在床边哭,自责悔恨不该拉着李大姑娘来禅山寺,李大姑娘靠着大迎枕没有说话。 明妧走到床榻边,看着她道,“难道代国公府没有派人告知你,我已经在给代国公府大姑娘治脸上的伤疤吗?” 李大姑娘望着明妧,她还不知道明妧是谁,明妧来北越的时候,代国公府大姑娘已经毁容了,这些天,她一直待在府里,哪都没有,明妧没见过她,她自然也没见过明妧。 丫鬟赶紧道,“姑娘,这位就是容王世子带回京给容王世子,还给皇上解了头疾的卫姑娘,刚刚也是她救了姑娘你。” 李大姑娘向明妧道谢,然后道,“你帮代国公府大姑娘治脸了,是什么时候的事?” 看她这样子,似乎还不知道,明妧道,“昨儿早上,祛伤疤的药膏已经送到代国公府大姑娘手里了。” 这事明妧觉得代国公府做的不够厚道,虽然代国公府大姑娘的容貌是因李大姑娘毁的,但李大姑娘并非有意,现在她有药膏能恢复容貌,总该差人告诉右相府一声,免得人家一直愧疚吧? 如果因为没有告知,李大姑娘不堪别人羞辱,心愧难当真的自尽了,代国公府只怕也会饱受非议。 而且就算代国公府大太太不肯说,故意让右相府愧疚,代国公府大少爷也不照顾下自己未婚妻的感受吗? 不过这是人家的家事,明妧不便插手,只是在心底疑惑了下,再加上楚墨尘和卫明城留在北越是要帮容王世子争夺储君之位,破坏东陵和北越联盟,需要右相相助,明妧才对李大姑娘的事这般上心,不然开了药方后,她大可以走了。 现在明妧就坐在床边和李大姑娘说话,等丫鬟端药来给她服下,确定毒解了,才安心离开。 这边明妧刚准备走,那边右相夫人得知女儿差点自尽的消息,匆匆赶来。 右相夫人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进屋,一看就是一路哭过来的,坐到床边,都没有看清屋子里还有外人,问了有没有事,接着就是骂了,“娘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没用的女儿,别人背后嚼舌根,你生气可以骂回去,为什么要想不开寻死,你怎么忍心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 “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娘怎么活?” 右相夫人越哭越伤心,李大姑娘眼神平静,道,“娘,卫姑娘还在呢。” 右相夫人抬头就看到了明妧,她赶紧站起来,把眼泪擦干净道,“多谢卫姑娘出手救了小女一命。” 明妧淡淡一笑,道,“举手之劳,既然大姑娘毒已经解了,我也可以安心回去了。” 右相夫人只知道自己女儿落水的事,还不知道李大姑娘除了落水还中了毒,心头一沉,还亲自送明妧出门。 明妧出门后,道,“右相夫人留步。” 右相夫人感激道,“卫姑娘的恩情,改日我和相门定登门拜谢。” 看着明妧走远了,右相夫人才转身回屋,脸上已经不见半分笑容了,声音能冷的冻死人,“中毒?怎么会中毒?” 自己生的女儿,没有比做娘的更了解了,如果要寻死,大可以在右相府,不会舍近求远跑禅山寺来借着施粥的机会寻死,何况如果真服毒了,还用得着再跳水吗? 李大姑娘摇头,“女儿也不知道。” 丫鬟就更不知道了,“姑娘出府后没吃过什么东西,只是施粥的时候口渴了,喝了盏茶,如果不是卫姑娘说,奴婢都不知道姑娘中毒了。” 李二姑娘道,“莫非大姐姐压根就没有中毒,是卫姑娘故意……。”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大姑娘给打断了,“二妹妹不要胡乱猜测,卫姑娘救过容王世子,救过容王,还救过当今圣上,她的暗卫把我从水里救出来,已经救了我一命了,她没有必要故意说我中毒,还给我开药方子。” “何况身体是我的,中没中毒,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李二姑娘自知失言道,“只是大姐姐并没有吃过别的东西进肚子,我也没瞧见你有中毒的症状才这么一说……。” 右相夫人则道,“卫姑娘对我右相府有恩,你这般揣度她,委实不该,你们先出去吧。” 李二姑娘福身退下。 右相夫人给丫鬟使眼色,让她去守门。 等丫鬟把门关上,右相夫人才望着自己的女儿,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当真想不开自尽了?” 右相夫人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自己教养长大的女儿会因为别人几句议论就会狠心抛弃爹娘自尽,而且她脸上表现出来的平静更叫右相夫人担心。 李大姑娘望着右相夫人道,“是二妹妹推我入水的……。” 右相夫人脸色一僵,“她推的你?!” 李大姑娘点头。 当时她站在水边,虽然头有点晕,但她很清楚,她是被人从背后推了一下才落水的。 今儿来禅山寺施粥也是二妹妹硬要拉着她一起来的,一个月前的赏梅也是二妹妹要举办的…… 以前她没有想那么多,可那双从背后推过来的手是那么的清晰。 右相夫人道,“你刚刚怎么不说?” 李大姑娘红着眼眶道,“今儿已经够丢人了,我不想让人看见我们相府姐妹不睦……。” 再者,别人都在传她是想不开自尽,她现在指出是被人推下去的,未必有人信,只当是她为了挽回颜面让自己的堂妹背黑锅。 李大姑娘自认自己没有做过伤害堂妹的事,她却这般狠心待她,她擦掉眼泪道,“娘,卫姑娘不止救了我,她还帮代国公府大姑娘治脸了,代国公府都没有派人告诉我们一声。” “我刚刚说派人去代国公府问问,二妹妹的神情不自然,怕是代国公府告诉了,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第682章 手足 右相夫人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要她女儿命的会是自家人,昨天李二姑娘要李大姑娘陪她来禅山寺施粥,那恳切的言辞,右相夫人言犹在耳。 一口一句为了她女儿好,没想到竟是口蜜腹剑,若非她女儿福大命大,碰到了卫姑娘,这会儿她还不知道哭的怎么肝肠寸断了。 李大姑娘按捺住,没有指责李二姑娘半句,右相夫人不会比自己的女儿冲动,她也想弄弄清楚二房到底想做什么?! 明妧走了,李大姑娘也没有待多久,就被右相夫人待回府了。 马车在相府门前停下,右相夫人先下马车,再把女儿扶下来,李大姑娘喷嚏是一个接一个,那么冷的水,掉下去能活命已经不容易了,想不病一遭怎么可能? 右相夫人女儿进府,就听到板子啪啪声传来,右相夫人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一群丫鬟小厮围着一处,板子声就是从那儿传来的。 右相夫人冷着脸道,“怎么回事?” 丫鬟们散开点,右相夫人就看到一小厮趴在凳子上,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了。 管事的过来道,“夫人,昨儿是这小厮守门的,代国公府大少爷派人来告知说代国公府大姑娘的脸有治了,这么大的事,他竟给忘了,险些害大姑娘……。” 顿了顿,管事的道,“我依照家规杖责他四十大板。” 四十大板? 这惩罚不轻了,可因为小厮一时疏忽,李大姑娘差点没了一条命,只挨四十大板就太轻了。 这小厮明显就是二房的人,现在想挨四十板子就想逃过去? 右相夫人绝不允许,“给我直接杖毙!” 小厮趴在凳子上,挨了三十大板,他已经奄奄一息了,听到右相夫人要将他杖毙,小厮忙道,“夫人饶命啊,小的冤枉,不是小的不禀告,是……。” 管事的眉头一皱,“还敢狡辩?给我狠狠的打!” 李大姑娘多看了管事一眼,右相夫人的眸光也冷了几分。 她要杖毙小厮,就是逼她招认出二姑娘保命,可管事的却不给小厮机会。 右相夫人后背发寒,二老爷二太太看着不管事,事事以他们相爷为先,没想到连管事的都是二房的人。 越是这样,就越得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以免打草惊蛇,她倒要看看二房存的是什么狼子野心! 李大姑娘回屋后,就躺床上了,太医来给她诊脉开药方,明妧也开了方子,但那方子是给李大姑娘解毒的,伤寒得另外医治。 右相匆匆回府,问道,“怎么会想不开寻死?” 右相夫人把丫鬟都打发走,才和右相说女儿被人推下水的事。 右相在朝堂上地位举足轻重,位极人臣,李大姑娘是右相和右相夫人的掌上明珠,旁人巴结还来不及,更别提把她推下水了,尤其右相夫人还说这个推他女儿下水的人是自己的侄女。 右相不信,“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从禅山寺回府,一路上,右相夫人都在想这个问题,她道,“怕是冲着代国公府大少爷去的。” 右相不敢相信,右相夫人知道他重手足之情,因为二老爷是相爷的亲弟弟。 可二老爷对右相来说是手足,对右相夫人可不是,没有人比自己的女儿在她心中分量更重了,她道,“是不是,相爷一试便知。” 第二天,早朝后,右相和代国公提起李大姑娘嫁给代国公府大少爷的事,他的意思是既然代国公府大姑娘的脸能治好了,是不是该早日让他们两完婚,对此代国公没有意见,如果不是他拦着,代国公府大少爷和李大姑娘的亲事早退了。 可是代国公答应,代国公府大太太不答应,她女儿的脸还没治好呢,卫姑娘是医术高超,但谁能保证她就一定能帮她女儿把脸上的伤疤去掉? 就算能去掉,难道这件事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吗?她女儿痛了这么些天,岂是能一笔勾销的? 代国公问她想怎么办,代国公府大太太道,“我知道右相位高权重,但我们代国公府也不差,两家定亲本是一桩好事,谁想到会出事,我看他们是有缘无分。” “我也不想就这么贸然退亲,让两家结亲不成结怨,我看这样吧,让右相府二姑娘嫁给大少爷,至于大姑娘,亲事退了,另择良婿,也省得她嫁过来,我看她心里不痛快。” 代国公不同意,代国公府大太太则道,“没准儿右相夫人会同意呢,她女儿伤了我女儿,她肯定担心女儿嫁过来,我薄待她,如此,两家都好。” 代国公想想,倒是不排除这种可能,扪心自问,换做他,他也担心。 翌日早朝后,代国公就这么和右相说的,右相心都凉了半截,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右相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定,只说要和右相夫人商议下,才能给大夫。 代国公好说话,他尊重右相和右相夫人的决定,他也是真心喜欢李大姑娘做他的孙儿媳妇,但既然是一府姑娘,二姑娘想必也不差。 右相回府时的脸色并不好,右相夫人见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忙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右相把代国公的提议说了,右相夫人是气的心肝脾肺肾都在疼,红着眼眶,抹眼泪道,“我说二房有野心,相爷还不信我,怀疑我这个枕边人挑拨你们兄弟感情,现在呢?!” 右相坐在椅子上,脑袋里空空的,他一句话也没有说,手心冰凉,能爬到右相的位置,岂能没有一点思考能力? 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可他们是手足兄弟啊,代国公府大少爷是不错,可京都不错的世子少爷不是就这一个了,就算再看中,他也不能抢啊,还和代国公府大太太联手了! 代国公府大太太是继室填房,是这桩亲事唯一的缺憾,但代国公府大太太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不用担心爵位之争,右相才同意这桩亲事,没想到还没有出嫁,就险些要了他女儿一命! 她只是继母,她这么折腾是想做什么? 右相夫人要朝二老爷二太太发难,右相拦下她,“毕竟是亲兄弟,就这么闹翻,老夫人脸上也不好看,等我弄清楚他想做什么再说吧。” 以前,右相从来没有关心过自家弟弟做什么,现在,他怕了。 第683章 授意 右相夫人虽然听了右相的话没有戳破这件事,但对右相,心里还存着气,尤其是那一句毕竟是亲兄弟,“你拿人家当亲兄弟,人家却要你女儿的命!” 右相夫人这话诛心了,但却是事实,但凡二老爷念骨肉之情,她女儿不会落水,不会中毒,右相怕闹翻,老夫人脸上不好看,二老爷怎么就不会这么担心了?! 右相夫人怕右相心软,到时候委屈她女儿,这一点,她绝不同意! 右相一个头两个大,他只是不想打草惊蛇,把事情查清楚再说,没有不给女儿出气的意思。 右相一再保证,右相夫人才罢休,和二房和以前一样,妯娌情深,一家和睦,只是右相夫人很清楚,这只是表面,从他们算计她女儿那一刻起,关系就彻底破裂了。 右相派心腹去查二老爷,就和右相对自己的亲弟弟不设防一样,二老爷对自己一向很忙的兄长也不设防。 心腹跟踪了二老爷两天,回来禀告右相道,“今儿二老爷和兵部侍郎一起吃的饭,还有几位大臣作陪。” 心腹把那几个大臣报出来,右相脸色冰冷了,他能做到右相的位置,岂是一般人。 朝中势力怎么分的,他一清二楚,不参与储位之争,却也要知道容王和梁王都有什么势力,谁更胜一筹。 右相效忠皇上,可二老爷一起吃饭的那几位大臣明显就是梁王的人,也就是说,二老爷把右相的一再叮嘱抛诸脑后,背着他和梁王一党走的近。 二老爷是右相的亲弟弟,是手足兄弟,在某种程度上,二老爷能代表右相…… 右相越想越生气,他更没想到右相夫人就在书房外,推门进去道,“相爷怕是没想到二老爷会背着你和站到了梁王一边,想谋一份从龙之功吧?!” 右相道,“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右相夫人冷哼一声,都到这份上了,还和她粉饰太平,非要她把话说明白,说难听,“二老爷借你右相手中的权力帮梁王,将来梁王登基,这右相的位置是你坐还是他坐?” 右相至今没有战队,是因为他觉得容王和梁王谁都不合适做皇上。 容王宽厚沉稳但做事不够果决,容易受人左右,梁王倒是果决,但心狠手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如果真要右相从两人中选一个扶持,右相会选容王,以前容王身子骨弱,但现在容王世子从大景朝做人质回来了,他能为了边关安宁去大景朝做人质,足见心中有百姓,而且知道易容躲避追杀回京,右相对容王世子是刮目相看。 虽然容王府内斗也不断,但容王觉得容王世子是皇上膝下那么多皇子皇孙中最合适做储君的。 现在东陵和北越有意结盟,镇南王世子为了破坏结盟和容王世子走的近,他们应该会为了大局考虑帮容王世子。 虽然这里是北越,他们的帮助有限,但镇南王世子和定北侯世子都是人中龙凤,有他们帮容王世子出谋划策也是好的。 右相陷入沉思,右相夫人和他夫妻多年,知道右相在想什么,她道,“我知道老爷做事一向求稳,可二老爷已经站到梁王那边了,如果老爷现在还不表态,只怕会被人误会二老爷是你授意的,你就算再不想参与储位之争,现在也不得不卷进去了。” 不是不得不卷进去,而是已经卷进去了,就是不知道二老爷和梁王私下接触已经多久了,背着右相干了多少事。 二老爷来这么一手,逼的右相不仅要表态,而且要态度坚决,告诉别人,他是拥护容王的。 这种被人赶鸭子上架的感觉真不好受,右相也越发的对二老爷失望了。 他望着右相夫人道,“不是要去行宫向卫姑娘道谢吗,谢礼准备了些什么?” 右相夫人赶紧让丫鬟拿礼单来,右相看了礼单后,添了几样,对于他女儿的救命恩人,右相感激不尽。 第二天下朝后,右相回府换了身衣裳,就和右相夫人去了行宫。 行宫内,明妧正在赏花,楚墨尘和容王世子在书房商议事情,只是气氛并不大好,楚墨尘帮容王世子帮的不甘不愿,容王世子担心楚墨尘帮他是假给他挖坑是真,就这样还硬凑在一起,那气氛实在不合适明妧待,总担心他们两会突然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还是外头好,空气清新,花开灿烂。 闲来无事,明妧修剪花枝打发时间,宫女进来道,“姑娘,右相和右相夫人来向您道谢。” 来的正巧了,明妧道,“快请。” 吩咐完,又对柳儿道,“去书房告诉一声,就说右相和右相夫人来了。” 明妧去行宫前迎接右相和右相夫人,右相夫人看到明妧是满脸笑容,感激道,“本该前两日就来向卫姑娘道谢的,来迟了。” 明妧淡淡一笑,“右相夫人客气了,大姑娘还好吧?” 右相夫人点头,“托卫姑娘的福,小女中毒落水都没大碍,只是得了些伤寒,服了药已经好很多了,最重要的还是心病解了。” 明妧的恩情,右相夫人真不知道该怎么还好,要不是怕高攀了,她还真想认明妧做义女,想来能有这么高超的医术,气度从容不迫,想来出身必不简单。 容王世子迎出来,右相给容王世子见礼,“没想到这么巧,容王世子也在。” 容王世子挑了挑眉头,他也没想到右相会主动和他打招呼。 楚墨尘没有出来,卫明城请右相进殿内说话,右相向容王世子道谢,“我右相府欠卫姑娘一份救命之恩,也欠容王世子一份大恩情。” 容王世子不解,“右相何出此言?” 右相笑道,“若不是容王世子派护卫保护卫姑娘,也没法把小女及时从水中救出来。” 赵风拧了眉头,他什么时候成容王世子的人了? 他要解释清楚,免得右相误会,只是还未开口,就被卫明城给打断了。 这样的误会没什么不好的,有这么份恩情在,右相更容易拥护容王世子。 容王世子很明显的感觉到右相对他态度比以前好很多,也不是说以前就不好了,毕竟这两年,容王世子是待在大景朝的,回京也有段时间了,右相对谁都和气,但这种和气也带着疏远。 容王和他说过朝中势力,三分之一是拥戴梁王的,三分之一是拥戴容王的,剩下的那些要么不参与立储,要么无关轻重,不值得拉拢。 而那些人中,最有分量的就是右相,其次是代国公。 右相正好要和代国公府联姻,如果能争取到右相,那争取代国公就更容易了。 第684章 拥戴 北越最有资格和势力争夺出储君之位的就只有梁王和容王。 之前容王世子在大景朝做人质,容王病重,朝堂上一部分本来拥戴容王的大臣见容王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再加上梁王拉拢,就倒向了梁王。 可以说在之前,梁王的势力更大一些,但随着容王身体渐渐痊愈,容王世子归来,情况又有所逆转,如果容王世子争取到右相和代国公,不仅能和梁王抗衡,甚至能压他一筹,由此可见,右相和代国公两个人在朝中的势力之大了。 在行宫内,右相和容王世子相谈甚欢,走之前,右相还单独和容王世子说了几句,分开的时候,右相高兴,容王世子也高兴。 出了行宫,右相夫人望着右相道,“你和容王世子说什么了?” 右相笑了笑,“你不是想女儿早点嫁吗,要不了两天代国公府就会迎娶她过门了。” 右相夫人高兴,但又担心,“出嫁是好,可是代国公府大太太……。” 以前,右相夫人觉得代国公府大太太为人很不错,说话和气,未语先笑,因为膝下无子,视代国公府大少爷如己出,可现在出了事后,右相夫人心底多了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 还没有出嫁,就险些要了她女儿的命,右相夫人对代国公府没多少好感了,她怕女儿出嫁是跳进了一个大火坑。 右相则道,“女儿嫁的是代国公府大少爷,又不是代国公府大太太,经此一事,我相信咱们的女儿有所长进了,在禅山寺她能耐住性子,没有当场发难,就不愧是我的女儿。” 右相对自己的女儿有信心,右相夫人嗔他,“哪有这么高看自己女儿的,你要嫁她,我不反对,但女儿要出了什么事,我和你没完。” 右相头大。 两人坐软轿回府。 进府的时候,右相和右相夫人一脸笑容,那高兴的样子,十米外都感觉出来了。 即便小厮传话说老夫人让他们去一趟,右相夫人脸色僵硬了几分,但右相脸色依旧,没有受影响。 他们都知道老夫人找他们去所为何事,不过是说服他们放弃代国公府的亲事,让二房女儿嫁,总归是右相府和代国公府联姻,右相的女儿还愁嫁不到好人家吗? 反倒是二房女儿,虽然是右相的亲侄女,但总归隔了一层,错过代国公府大少爷,未必还能嫁到更好的。 这话不大中听,尤其二太太听了不高兴,但她也不敢说老夫人说的不对,因为老夫人是向着她的。 右相一脸春风般的走进去,老夫人见了道,“这么高兴,莫不是有什么好事?” 右相给老夫人见礼后,坐下道,“两全其美的好事。” 老夫人也高兴了,道,“什么好事?” 右相笑道,“刚刚去行宫向卫姑娘道谢,正巧容王世子也在,卫姑娘问起清儿和代国公府大少爷的亲事,我就多说了几句,容王世子得知清儿和代国公府大少爷的亲事要作罢,当场和我提亲。” “以前和容王世子接触不多,今儿才发现容王世子为人不错,如果代国公府执意要娶二姑娘,我便把清儿许配给容王世子了。” 二老爷脸色一变,几乎坐不住凳子。 老夫人愣了下,“你当真要把清儿许给容王世子?” 语气里听不出高兴,也没有反对,她相信右相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只是这一许,整个右相府就算是正式站队了。 朝堂储位之争到这份上,右相府也确实到了该站队的时候了,不然不论将来谁登基,右相府都讨不了便宜。 右相没说话,右相夫人则道,“不是真愿意,哪能就这么直接禀告老夫人您呢,只是容王世子的提亲还不正式,相爷也没有一口答应,毕竟清儿之前是许给代国公府的,就算二姑娘嫁,这婚书也得换了之后才能许人。” 二老爷望着右相道,“大哥,你要拥戴容王?” 右相看着二老爷道,“拥戴容王有何不妥?” 二老爷嗓子一噎,呐声道,“我觉得梁王更有希望被立为太子。” 右相笑了一声,“朝堂上的事,莫非二弟看的比我更通透?” 右相夫人端茶道,“二老爷觉得梁王希望更大,我们相爷觉得容王更合适做储君,兄弟意见不一样是常有之事,小事就算了,这是关乎我右相府未来的事,可别兄弟两拥戴的不一样,那可真叫人看笑话了。” 老夫人看着二老爷道,“听你大哥的。” 二老爷拳头紧了几分,没有接话。 右相没有多待,喝了半盏茶便起了身,他还得去和代国公把婚书拿回来。 当然了,这婚书肯定是拿不回来的,一旦拿回婚书,右相府大姑娘就要嫁给容王世子,容王世子请旨求娶右相的女儿,皇上不会不赐婚。 未来的容王世子妃,甚至可能是未来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曾经许配给过代国公府大少爷。 这对容王世子和代国公府大少爷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十有八九会影响代国公府大少爷的仕途。 原本代国公就是相中右相府大姑娘的,只是出了点岔子,才想换成二姑娘。 这点岔子和自己孙儿未来的前程比又算得了什么? 代国公坚决不肯交换婚书,他知道容王世子说娶右相女儿只是拉拢右相,并非是有多喜欢右相的女儿,再者容王世子也说了,如果退亲了,他就娶,不退亲便作罢。 代国公把婚书藏的严严实实的,右相抢不到,道,“国公爷,你这是做什么?” 代国公拿眼睛瞪他,“前几日是我糊涂了,我这就挑了良辰吉日,让他们两完婚,取消婚约的事,你就别想了。” “走走走,别耽误我看老黄历。” 代国公几乎是把右相推出房门的。 代国公府的下人还脑补出右相执意不同意换亲,代国公生气轰人的大戏。 结果右相前脚走,后脚代国公就让代国公府大太太准备喜宴,三日后迎娶右相府大姑娘过门。 代国公府大太太不同意,代国公脸拉的很长,“怎么?莫非我已经老到连孙儿的亲事都做不了主的地步了?!” 代国公府大太太身子一僵,代国公都把话说的这么重了,她哪还敢再反对? 第685章 施饭 这边代国公施压,代国公府大太太憋着一肚子邪火准备喜宴,那边右相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昭告文武百官,他已经站到容王世子那条船上了。 而且不只是右相,代国公也一起表态的。 其实表态很容易,朝堂上经常出现职位空缺,这一次凑巧空了个肥缺,梁王和容王一派的人都在争,而且是互不相让。 皇上问右相谁更适合这个位置,要是平常,右相肯定把两边都夸一通,再把这个难题扔回给皇上,让皇上拿主意,他两边都不帮忙,也两边不得罪。 这一回,皇上问他的意见,右相坚决的举荐容王一党的人,连皇上都诧异右相怎么改了往日作风,帮容王世子了。 右相举荐之后,代国公也站出来,有了他们相助,那肥差落到了容王一党的手里。 右相这也是公然表态,他拥戴容王了,一向不站队的右相突然站队了,而且还选择了容王,不少大臣心底都在打鼓了,再加上北越皇上年纪不轻,之前就听到些流言说皇上时日不多了,莫非真的到了非战队不可的时候了? 容王身子还未痊愈,没有上朝,但朝堂上发生的大事,他都知道,他和梁王拉拢右相多年,右相一直打马虎眼,如今他什么都没做,右相却突然帮他了…… 容王觉得这事蹊跷,见了容王世子,问他可知道点什么,容王世子道,“前几天右相千金在禅山寺施粥,不小心落水,是卫姑娘救了他,右相连带着对我也心生感激。” 容王世子知道右相是误会了,但容王世子觉得这点误会造成的感激之情不足以让右相公然表态向着他,毕竟梁王在朝中势力不小,右相这一战队,一旦容王没能成功夺嫡,最后梁王登基,右相的仕途可就到头了。 右相可能早权衡过利弊,拥戴他们比梁王的希望更大,救命之恩只是一个契机,让右相就此下定决心站在他们这边。 不过这对容王府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尤其右相表态的突然,给了梁王重重一击不算,还让那些一直没战队的大臣更犹豫,逼的他们跟着战队不可。 而且原本梁王和容王就旗鼓相当,现在右相和代国公向着容王,容王压过梁王一头,那些大臣偏向容王的可能性更大。 容王没想到局面会变得这么好,且只是因为明妧凑巧救了右相千金,想到明妧……容王有些可惜,他见过明妧不少回了,从容、大度,救禅山寺难民足见她心地善良,若非身怀有孕,容王还真想明妧成为他的儿媳妇。 知道容王世子倾慕明妧,容王的这些想法没有说出口,不过这不妨碍他高兴,而且不止容王高兴,容王妃也高兴啊。 虽然高兴中夹了几分不爽,毕竟右相帮容王是因为明妧,明妧是容王世子请回来的,不过更重要的是容王能夺嫡,她和容王世子的争斗还早着呢。 梁王府。 梁王下朝回来,那脸色青的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他拳头攒紧,骨肉发出嘎吱响声。 右相突然站队够梁王恼火的了,更叫他恼火的还在后面,负责救济难民的梁王府管家派人来禀告梁王,说难民越来越多,病死的也多了,昨儿一夜死了八个人,不是好兆头。 那些难民面黄肌瘦,衣不蔽体,冻死也不足为奇,可有些难民明明有被子,还死了,这就不寻常了。 还有去禅山寺施粥的大家闺秀越来越多,一个大家闺秀带七八个丫鬟小厮,把禅山寺堵的水泄不通,而且那些粥……浓稠的跟大米饭差不多了。 还有干脆直接就施饭的,还有菜,甚至还有肉。 负责施粥的管家觉得这事不大寻常,朝廷发生天灾人祸不知道多少回了,施粥的有,但施饭的还是头一回。 那些大家闺秀为了争谁施的饭菜好,都快大打出手了,谁也不相让。 本来皇上是把施粥救济难民的事交给梁王负责的,那些施粥的粮食都是从粮库拨的,可现在的情况,根本用不到…… 昨天熬的几桶粥,今儿还没有施完,这在以前是不敢想的事啊。 总管觉得很没面子,他是代表朝廷,代表梁王府施粥的,可他的粥铺前根本没人排队,别人的队伍却排的老长,管事觉得自己的脸都火辣辣的烧疼。 在这种吃饱穿暖的情况下,还一夜之间死了八个难民,就更不可思议了。 梁王听了下人禀告也觉得不大对劲,这么多施粥的就不对劲了,还形成了攀比之风?那些大臣不是一向喜欢把穷挂在嘴边,甚至刻在脑门上的吗? “给我去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梁王吩咐道。 查了两天,梁王府下人才把事情弄清楚,匆忙回来禀告梁王。 当然了,这事也传到了容王世子的耳中,当时容王世子正在喝茶,听下人禀告说不知道是谁传的流言,谁施的粥浓稠,容王世子和梁王就娶谁的消息,差点没被活活呛死。 容王世子还从来没被人这么耍过,居然说他和梁王打赌,谁施粥浓稠就娶谁,这么蠢的事他们两能干吗? 居然还有那么多人信了,容王世子脸黑成锅底色。 嗯,不只是信了,而且是深信不疑,梁王府下人查了两天也没查到什么,最后还是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大家闺秀在禅山寺因为施粥占摊位的事吵起来才把这事捅破。 那摊位昨儿是户部尚书府上占的,但今儿礼部尚书府来的早些,把那位置占了,户部尚书府要礼部尚书府把位置让出来,礼部尚书府不愿意,然后就起了争执。 本来两家千金平常就喜欢斗嘴,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了,另外一姑娘把礼部尚书府姑娘拉住道,“要沉住气,梁王府和容王府的人都盯着呢,真吵起来,就算粥施的再多再浓稠,也入不了梁王和容王世子的眼。” 两个都快要打起来的千金顿时偃旗息鼓,甚至还互相谦让了起来,让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梁王府管事的实在摸不着头脑,怎么就把他家王爷给牵扯了进来? 他知道施粥是为了博个好名声,可这回做的也太出格了些,一点都不委婉了。 他偷偷跟着礼部尚书府千金,才偷听到施粥的原委。 第686章 胡说 他家梁王殿下和容王世子从小就不大对盘,两人年纪只差了一岁,却隔了一辈,他们两差不多时候娶妻很正常,可娶妻大事,也能拿来赌博? 这事他这个梁王府管家都不知道,却传的沸沸扬扬了? 多施几桶粥,就想做梁王妃,未免也太痴心妄想了。 管事的把这事禀告梁王知道,梁王和容王世子的想法一样,把背后散播谣言的胆大之辈给挖出来。 只是流言蜚语不好查,但这一回却是例外,禅山寺施粥哪家最先,大家都记着呢,都不用打听,梁王府管事的都知道,他还觉得那姑娘挺实在的,施那么浓的粥,在这些难民中赢得了不少的好感。 尤其在那姑娘的带领下,大家施的粥都浓了,那些难民对那姑娘是感恩戴德,千恩万谢。 梁王府管事的找那姑娘询问,那姑娘起初不肯说,毕竟明妧对容王和北越皇帝都有恩,皇上宠爱的安南郡主处处针对明妧,明妧也未损分毫,还救了右相府大姑娘。 哪怕没人知道明妧的真实身份,也没人敢小瞧了她,何况偷听别人说话是不道德的行为,她这么些天施粥,不就是为了博一个好名声吗,岂能功亏一篑? 梁王府管事的见自己好言相问,人家没把他当回事,脸色一沉道,“是不是要我家王爷亲自来问,姑娘才肯坦白相告?” 管事的语气不善,隐隐带了几分怒气,那姑娘哪还敢遮掩,当下有什么说什么,“那日,我来禅山寺施粥,在后山碰到了卫姑娘,就是给皇上治头疾的卫姑娘,是听她和丫鬟说,才知道梁王和容王世子打赌的事,这才,这才……。” 梁王府管事的没想到这流言是从明妧口中传出来的,她不知道这流言是明妧胡乱捏造的,还是她也是听别人说起的。 明妧住在行宫,又是容王世子带进京的,梁王府管事的还真不敢去盘问,就如实禀告梁王知道了。 与此同时,容王世子也也知道了,脸黑成锅底色,她心底善良,见不得朝廷施的粥太稀了,心疼那些难民可怜,也不能拿他来诱那些大家闺秀上勾啊。 他长这么大,还从没人敢这么算计过他,但一想到是他挟持明妧来的北越,什么怒气都只能憋着了。 只是容王世子憋着,梁王却是不会,他不好去行宫找明妧,来找容王世子算账了,“容王世子这是什么意思?!” 容王世子脑壳疼,“梁王叔质问我,我又该问谁去?这件事我也是受害者,难带我会赔上自己的名声来算计王叔吗?” 梁王冷着脸道,“那是不是该好好盘问下卫姑娘?” 容王世子知道明妧是罪魁祸首,只是梁王和他素来不对盘,他越是护着明妧,非但帮不了她,还会把自己也牵扯进去。 明妧和楚墨尘的战斗力,容王世子在大景朝是如雷贯耳,他们和梁王斗起来,他正好坐山观虎斗了,容王世子道,“卫姑娘医术高超,梁王叔轻易还是别得罪她的好,万一哪天就有求于人呢?” 梁王晒笑一声,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我会有求于她?” 容王世子笑了笑道,“皇上都有治不好病的时候,何况你我,你怀疑她散播谣言,但这么做对她似乎没有任何好处吧?” 的确,这么做对明妧没有任何的好处,她就是出于怜悯之心,再加上梁王霸道,看容王世子不顺眼,才闹了这么一出。 不过这件事把梁王和容王世子推到了风头浪尖上,梁王不会善罢甘休。 这边梁王还没有去行宫找明妧发难,那边北越皇后已经听说了这事,派人传召明妧进宫问话了。 人在北越,北越皇后传召,由不得她不去。 明妧带着丫鬟柳儿坐马车进宫,直接去了北越皇后的寝宫。 看到明妧走进来,北越皇后脸阴沉沉的,明妧上前见礼,道,“不知皇后传民女进宫是?” 北越皇后冷笑一声,“好一个卫姑娘,三言两语就把梁王和容王世子卷进流言蜚语中!” 明妧有点懵,嗯,毕竟这事发生在好几天前了,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事了,她道,“皇后的话,民女没听懂。” 明妧说的是实话,她是真没听懂,但在北越皇后看来,她是装傻充愣,是不撞南墙不死心,嬷嬷站在一旁道,“卫姑娘在禅山寺说容王世子和梁王打赌的事,被人听了去,现在不少大家闺秀在禅山寺施粥。” 原来是这事,明妧挠了下额头,刚刚是真傻,这回真得装傻了,她眼睛一眨,修长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颤抖,温和道,“许多人施粥,这不是好事吗,怎么皇后不高兴?” 高兴? 北越皇后气笑了,她儿子被人给算计了,做母后的能高兴?! 北越皇后冷冷道,“梁王和你有何冤仇,要算计于她?!” 明妧知道,这事不给个解释,北越皇后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她既然敢做,就不怕北越皇后质问,她道,“皇后可能是误会了,那日我去禅山寺上香,却没想到会碰到那么多难民,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又是在菩萨眼皮子底下,我实在做不到见死不救。” “难民太多,我身上没钱,才把容王世子叫去给那些难民付药钱,却没想到救济难民的差事,皇上交给梁王负责的。” “没人告诉我,第二天,我又去了禅山寺,侍卫不许我下马车,把我惹恼了,我身怀有孕,还忍着马车颠簸上山,不是为了谋私利,是为了救人命,心里存着气,再加上见不少大家闺秀来施粥,就和丫鬟聊起这事……。” “我见朝廷施粥都快清可见底了,心疼那些难民吃不饱,丫鬟说施粥都这样,没有人施浓稠的粥。” “我便笑丫鬟,这世上没有什么事不可能,其实想施粥浓稠些易如反掌,只要别人知道梁王和容王世子打赌,谁施粥浓稠,他们就娶谁,这粥自然就浓稠了……。” 丫鬟柳儿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明妧胡诌,她眼睛都睁圆了,她实在是太佩服卫姑娘了,她是怎么做到在皇后咄咄逼人的冷冽眸光注视下做到这样信口胡说八道而面不改色气不虚的? 第687章 民心 她都快要吓的断气了啊,她都快想不起来那天在禅山寺后山到底说了哪些话了,但卫姑娘这些话还真把打赌的事给圆了过来,连她这个丫鬟都没发现纰漏,而且还没有让那倒霉姑娘背黑锅,不过那姑娘也不算倒霉,她要不存了攀龙附凤的心,不会掉进卫姑娘挖的坑里。 明妧说着,无辜的望着北越皇后,“定我和丫鬟说打赌的事时,被人听了去,而且没有听全乎,才闹出这事来……。” 明妧越是表现的无辜,北越皇后就越生气,她看着明妧道,“好一张伶牙俐齿,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了!” 明妧就那么望着北越皇后,她能说的都说了,除非认罪。 北越皇后见她不说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一个镇南王世子妃,还身怀有孕,被容王世子挟持来北越,她针对容王世子,那是本分,梁王招她惹她了?! 北越皇后大概是忘记了明妧去禅山寺给难民救治,梁王府的人不许她下马车的事了,她应该站在他们这一边,共同对付容王世子,她倒好,两边都得罪。 北越皇后越想越来气,要罚明妧,这时候北越皇帝走了进来道,“皇后这么生气做什么?” 北越皇后赶紧从凤椅上下来,福身给北越皇上请安道,“皇上怎么来了?” 北越皇上坐下,道,“禅山寺的事,朕也听闻了。” 明妧默默的给北越皇上请安,没有重复刚刚和北越皇后说的话,北越皇上掐着时间进来,正好打算北越皇后罚她的话,明妧觉得应该不会那么凑巧,应该站在外头听了有一会儿了。 既然知道,无需再说,惹人厌烦。 北越皇上眸光在明妧身上转了两圈,道,“禅山寺的事虽然有损梁王和容王世子的名声,但她也没有坏心,受益的是那些穷苦百姓,皇后就不要苛责她了。” 都这么败坏梁王名声了,还没有坏心?北越皇后可不会姑息明妧,北越皇帝的说情只会让她更愤怒,要不是有恃无恐,她哪敢得罪梁王? 北越皇后不赞同道,“臣妾知道她救治容王和皇上有功,但她故意散播谣言,三言两语就把那些大家闺秀玩弄于鼓掌之间,引起那些大家闺秀互相攀比争斗,居心不良,臣妾不罚她,如何服众?” 然后,明妧没忍住说了一句自己都觉得欠揍的话,“我也没有拿刀架着那些大家闺秀的脖子逼她们施粥啊,救济灾民,全凭自愿。” 北越皇后气的额头都青筋暴起了,胸口起伏不定,可一时间又不知道如何反驳。 是,救济灾民是靠自愿,可她拿容王世子妃和梁王妃的位置诱惑她们,有几个大家闺秀受的了这份诱惑的?! 明妧望着北越皇后道,“她们施粥是怜悯那些难民凄苦,绝非是冲着容王世子妃和梁王妃的位置去了,皇后娘娘若是不信,大可以传召那些施粥的大家闺秀前来询问,她们一番良善之心,不应该被这么曲解误会。” 这回,北越皇上都嘴角抽抽了,皇后说的没错,果真是伶牙俐齿啊。 而且不只是伶牙俐齿,还聪慧有加,坑了那些大家闺秀,还要那些大家闺秀进宫帮她澄清,一旦皇后真的询问那些大家闺秀为何施粥,没人会承认是冲着容王世子妃和梁王妃的位置去的,没有了人证,自然就算不上把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了。 北越皇上还真好奇,是什么样的爹娘才能生出这么聪慧可人的女儿,只可惜怀了身孕,否则他还真想把她嫁给自己的孙儿。 北越皇后被明妧气的唇瓣都发青了,那种明明都逮到她罪证,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凭着一张如簧巧舌就逍遥法外的憋屈感令人疯狂,她堂堂北越皇后,被人这么公然,还是当着皇上的面顶撞的下不来台,颜面何存?! 这人,她今天必须得罚! 北越皇后望着北越皇上,“梁王和容王世子哪个不是人中龙凤,那些大家闺秀倾慕皇上的龙子龙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卫姑娘也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才把好好的赈灾搅合成现在这样,皇上要念着她治病有功就不罚她,对朝廷有功的臣子多的事,往后犯事都不罚了吗?” 北越皇上眉心皱了皱,“那皇后要怎么罚她?” 明妧于容王和皇上都有恩,而且重要的事她身怀有孕,体罚是万万不行的,可要说罚俸禄,明妧并没有。 北越皇后恼明妧,但真罚明妧又成了一道难题了,她恨不得将明妧千刀万剐,最后也只能道一句,“念在她对皇家有恩的份上,给容王世子和梁王赔礼道歉便算了。” 明妧嘴角抽抽,这不是雷声大雨点小吗,不过这也是她意料之中的事,北越皇后处罚她出气也得顾着自己的名声。 明妧乖乖领罚,福身告退。 她还得赶着去给容王世子和梁王赔不是呢。 容王府距离皇宫近一点,明妧先去了容王府,给容王世子赔不是,本来明妧是不想说的,奈何北越皇后派人盯梢,明妧不能不赔礼。 容王世子惊呆了,“给我认错?” 明妧轻嗯了一声,容王世子看了明妧身后站着的嬷嬷一眼,道,“你先退下吧。” 嬷嬷福身退下,因为明妧已经道歉了。 容王世子看明妧眼神复杂,明妧道,“我道歉只是敷衍皇后的。” “我知道,”容王世子道,“我有点怀疑你和皇后是不是一条船上的人?” 明妧白了他一眼,是一条船上的人,皇后能罚她吗? 可皇后此举真的像是在帮她,不知道是皇后在给她挖坑,还是真的被气糊涂了。 本来那些大家闺秀在禅山寺施粥,赢得难民的不小的好感,皇后非要把这事捅大,最后施粥的功劳全成她的了,这等于她只用了三言两语就赢得了那些难民的民心啊。 毕竟她不坑那些大家闺秀,她们不会施浓稠的粥,难民们感谢那些施粥之人,更感激她。 只是如此一来,那些大家闺秀肯定把她恨上了。 但恨上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啊,还是那话,施粥全凭自愿,没人逼她们。 第688章 不妙 容王世子觉得皇后本意是想挑起那些大家闺秀对明妧的厌恶之心,刁难明妧事小,那些大家闺秀丢了脸,爹娘兄弟肯定生气,虽然明妧住在行宫内,但人毕竟是他容王世子带到人前,带进宫的。 明妧的账,少不了他一份,而皇后处罚明妧,是给那些大家闺秀出气,赢得她们的好感。 只是皇后大概没料到明妧伶牙俐齿,皇上也护着他,再加上有孕在身,诸多顾虑,最后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试问她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后都这么多顾虑了,那些大家闺秀和大臣顾虑的能比皇后少吗? 那些人精似的大臣应该觉得这事最好就这么平息,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如今被皇后挑起来,反倒难堪。 感觉到一股冷意,容王世子侧过身,就和赵风的眼神碰撞上,赵风脸色铁青,脸上的怒气毫不遮掩。 明妧不生气,但是赵风和赵烈他们这些暗卫是很生气,他们世子妃和世子爷相濡以沫,琴瑟和谐,就因为容王病倒,需要大夫医治,就硬生生的把世子妃卷了进来,让世子爷悲痛了许久! 世子妃心地善良,北越百姓她也施手相救,被梁王府的人轰赶,还不许生气,就算生气,也是为那些可怜百姓做事,竟然还被北越皇后逼着给容王世子和梁王赔礼道歉? 要不是为了破坏北越和东陵的结盟,赵风早忍不住拔剑了,他想宰了容王世子! 看赵风和赵烈的充满怒火的双眼,明妧还真担心他们盛怒之下对容王世子出手,就算要揍,也要忍到他们离京之前揍,而且,她已经想好怎么给自己报仇了。 吃苦受罪最多的是她,这个仇,她要亲自报。 明妧转身道,“去梁王府吧。” 出了容王府,明妧叮嘱暗卫道,“这事不要告诉世子爷,也不要告诉我大哥。” 赵风望着明妧道,“世子妃,这事瞒不住世子爷的。” 连他听到这事都这么愤怒了,他实在不敢想象世子爷知道会如何的愤怒。 想到楚墨尘,明妧也头疼了,尽量隐瞒吧,能瞒多久是多久,希望能尽快离开北越这是非之地。 明妧坐上马车,容王世子送她出府的,小厮牵马过来,容王世子看着明妧道,“梁王府那儿,我去帮你赔礼。” 嬷嬷望着容王世子道,“犯错的是卫姑娘,一人做事一人当,容王世子帮她赔礼道歉,莫非这事背后世子爷才是主谋?” 容王世子眸光冰冷。 嬷嬷面不改色,她是皇后的人,奉命行事,有何惧之? 容王世子没有理会她,翻身上马,去了梁王府。 明妧坐在马车里,她是打算去梁王府的,不过赵风赶马车,直接把她带回了行宫。 再说容王世子去了梁王府,还没进去就被人拦下了,梁王只让人出来传了一句话,“如果容王世子是来找王爷说话的,那就请进,如果是替卫姑娘赔礼的,那便请回吧。” 不过,容王世子还是进去了。 屋子里,梁王正在喝茶,道,“容王世子怎么有闲情逸致来我梁王府?” 容王世子蹙眉道,“梁王叔才是好闲情,皇上把救济难民的事交给你负责,我怎么听说禅山寺死了不少难民了?” 梁王嘴角一勾,“看来你一直盯着难民,这是想寻机会抓我的把柄,还是想趁机和皇上告状,把差事抢过去?” 容王世子也笑了,现在就是把差事双手奉送给他,他也不会接了,好好一个差事被他给办砸了,成了烫手山芋还不自知,他奉劝最后一句,“如果我是王叔你,我不会让卫姑娘给我道歉,而是去向她赔礼,请她出面救治那些难民。” 梁王冷笑一声,散播谣言,败坏他的名声,还要他去给她赔礼,他还真是好奇了,大景朝镇南王世子妃到底给容王世子吃了什么迷魂药,处处向着她,就算真是迷魂药,人家镇南王世子追来了,两人在行宫双宿双飞,什么迷魂汤也该失效了吧? 梁王想讥讽容王世子几句,又恐打草惊蛇,泄露他已经知道镇南王世子妃身份的事,他肖想镇南王世子妃是好事,最好为得到她不择手段才好,梁王淡漠道,“送客。” 容王世子见劝不动梁王,也就不劝了,他只是可怜那些难民,本来能活下去的…… 这边,明妧坐在马车,掀开车帘,看到的不是梁王府,而是行宫。 明妧心下一叹,以她对北越皇后的了解,是不可能让容王世子代替她赔礼就算了的,不过既然回来了,明妧就下马车了。 这些天,明妧极少见卫明城在行宫,早上出去的时候,她还没起床,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差不多睡下了。 见明妧回来,卫明城道,“回来的正好,这些天,就不要上街了。” 明妧看着他道,“街上怎么了?” 卫明城摇头,“街上倒还好,只是禅山寺情况不妙,听说死的人越来越多,城内已经人心惶惶,担心是瘟疫。” 明妧虽然会医术,但她现在身怀有孕,卫明城不希望明妧涉险,楚墨尘就更别提了。 卫明城的话,明妧有些诧异,之前给那些难民医治的时候,并未发现有人感染瘟疫,要真是瘟疫,那情况就严重了。 不过这和她没关系了,就算她再怜悯那些百姓,她也不会送上去给人轻贱。 那些人毕竟是北越百姓,他们的皇子不爱惜他们,她一个随时可能成为敌国世子妃的人犯得着如此吗? 明妧坐下来准备歇歇,想到什么,明妧道,“不行,我还是得去梁王府一趟。” 卫明城和楚墨尘都望着明妧,见她抬脚就走,楚墨尘拉住她道,“你去梁王府做什么?” “去给梁王挖坑,”明妧云淡风轻道。 楚墨尘看着明妧,明妧手一动,就挣脱开了。 明妧抬脚就走,楚墨尘望着赵风,“我要听实话。” 赵风怒气全消,因为他知道这真的是个坑,他道,“世子妃说的就是实话。” 楚墨尘要陪明妧去,赵风和赵烈把他拦下道,“世子爷还有正事要忙呢,梁王府我们陪世子妃去就行了。” 第689章 多虑 明妧突然要给梁王挖坑,赶着去梁王府,赵风和赵烈还拦着不让他去,楚墨尘一头雾水,他们在搞什么鬼? 楚墨尘转身望着卫明城,卫明城摇头,他也不知道明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明妧擅长下毒,又与容王和北越皇帝有恩,这么公然去梁王府的,梁王不敢把她怎么样是肯定的。 有赵风和赵烈陪着一起去,就更不用担心了,他们还有事要忙,楚墨尘坐下继续和卫明城商议。 出了行宫,明妧就看到了皇后派来盯梢的嬷嬷,这是来催她去给梁王赔礼的。 明妧庆幸早早的就出来了,不然还要和楚墨尘周旋半天,不等嬷嬷开口,明妧先道,“去梁王府吧。” 嬷嬷眉头微拧了下,她怎么感觉卫姑娘没有生气,反倒有点迫不及待,难道还要迫不及待去给人赔礼的? 嬷嬷是北越皇后的心腹,跟在北越皇后身边早已经锻炼出一双如炬慧眼,直觉告诉她明妧的迫不及待有问题,但她又说不上来。 毕竟让明妧给梁王赔礼的是北越皇后,是她的主子,她来也不过是盯着明妧的。 马车穿街过市,小半个时辰后在梁王府门前停下。 不过马车停下了,明妧却没有下来,嬷嬷站在马车旁咳嗽道,“卫姑娘,梁王府到了。” 丫鬟柳儿掀开车帘道,“嬷嬷再等会儿,卫姑娘在写药方。” 嬷嬷眉头打了个死结,赶着来赔礼的,写什么药方啊,时辰不早了,她还要回宫复命呢。 马车里有笔墨纸砚,柳儿研墨,明妧写了两张药方,最后掀开车帘递给赵风。 赵风没看嬷嬷,拿着药方去梁王府道,“卫姑娘在禅山寺,无心把梁王卷入流言蜚语中,这两张治疗瘟疫的药方赠与梁王,当作赔礼。” 梁王府小厮没有收药方,而是去禀告梁王。 嬷嬷听着赵风的话,透过柳儿掀开的车帘望着明妧,“皇后要的是卫姑娘你亲自给梁王赔不是。” 明妧眉头敛紧,“药方正是梁王需要之物,我用药方赔礼不行吗?” 嬷嬷笑了,她说卫姑娘怎么这么迫不及待的来梁王府赔礼呢,敢情压根就没打算出面,拿两张药方就想把她给打发了。 且不说京都并没有爆发瘟疫,就算爆发了,那也有太医医治,梁王已经请了太医坐镇禅山寺,何须她送的药方? 要这么便宜就让她躲过去了,皇后也不会让她出宫盯着了。 总之,明妧想用两张药方赔礼是铁定不行的。 明妧没有和嬷嬷争辩,她在等,等梁王发话,免得回头皇后和梁王把一个嬷嬷推出来搪塞她,她还不得活活气死? 嬷嬷就站在马车边,起初柳儿还撩起车帘,嬷嬷多说了几句之后,她借着手抖,把车帘放下后就再没撩起来了。 显然不想和嬷嬷多言的态度直接激怒了嬷嬷,她是皇后派来盯梢的,无视她,就是无视皇后! 要不是明妧救治皇上有恩,嬷嬷都恨不得叫人把明妧从马车内拖下来了,不过她也不敢,赵烈骑马过来,不苟言笑的脸多看嬷嬷几眼,嬷嬷的怒气就从脸上一点点的压入心底,不敢表露半分。 赵风则守在梁王府门前,等了小一刻钟,小厮才进来道,“我家王爷说了,不需要药方。” 赵风嘴角微勾,“真的是你家王爷说的?” 小厮有点恼了,“是我家王爷亲口说的!” 不是他家王爷说的,难道他一个下人还敢假传王爷的话不成?! 赵风看了眼手里的药方,默默的叠好,然后走到马车前,道,“梁王不同意拿药方赔礼。” 嬷嬷望着车帘,猜测车帘后的明妧这会儿肯定很生气,然而她没想到的是明妧一脸笑容,那灿烂的笑容叫柳儿看的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她在高兴什么。 明妧掀开车帘时,脸上的笑容收敛干净,只余下隐忍的愤怒,倒是和嬷嬷猜测的一模一样。 柳儿先下马车,然后把明妧扶下来。 明妧下马车时,从她怀里掉下来一本书。 柳儿飞快的把书捡起来,随手放进马车内,但嬷嬷还是看到了三个字—— 狐媚术。 嬷嬷心头一震。 明妧要进府,但是梁王府的小厮把赵风和赵烈都拦了下来,只让柳儿陪着,还有嬷嬷。 赵风脸阴沉沉的道,“让开!” 梁王府小厮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道,“我家王爷不许你们进去。” 明妧看着赵风道,“那你们就在外面等我吧。” 赵风不大放心,明妧给了他一记放心的眼神。 嬷嬷在前面带路,领着明妧去给梁王赔礼。 不过进了梁王府后,嬷嬷吩咐小厮道,“请他们进府喝杯茶吧。” 说完,低声吩咐了小厮几句。 正堂内,梁王坐在那里喝茶,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明妧走进去,福身给梁王赔礼。 梁王把茶盏放下,上下扫视明妧,不愧是大景朝镇南王世子妃,容貌、气度都无可挑剔。 梁王起身,围着明妧转了一圈,道,“胆敢算计我,胆子还真是不小。” 明妧只道,“无心之失,堂堂梁王殿下总不会和我一个弱女子一般见识吧?” “弱女子?”梁王笑了,“本王还真没见过哪个弱女子能救容王,还能救皇上。” 这两个好像没多大关联吧,弱女子就不能救人了吗? 明妧再次赔礼,“禅山寺之事,还请梁王见谅。” 梁王看着明妧道,“卫姑娘留在我梁王府,给本王做个侧妃如何?” 嬷嬷抬头看了梁王一眼,脸上闪过一抹慌色。 完了,梁王殿下定是中了卫姑娘的狐媚术了。 先是容王世子,再是镇南王世子…… 嬷嬷有点怕了。 明妧清丽一笑,“梁王开的这个玩笑,我还真不知道该不该配合,我若是答应了,皇后当了真……。” 嬷嬷上前一步,将明妧的话打断道,“卫姑娘多虑了,梁王只是觉得你和容王世子有牵扯在前,如今住又在行宫,行为不检点而已。” 明妧脸色一僵,恼羞成怒,嬷嬷道,“既然赔礼过了,卫姑娘可以走了。” 梁王眉头拢紧。 明妧正中下怀,脸上的怒气几乎维持不下去,为免露馅,赶紧福身走人。 等她出梁王府,坐上马车,柳儿四下翻找,疑惑道,“书呢?明明放在这里的啊。” 明妧靠着马车,笑道,“别找了,被人拿走了。” 柳儿望着明妧,赵风赶马车道,“世子妃坐好,回行宫了。” 说罢,马车一动,柳儿身子一歪。 再说嬷嬷,叮嘱梁王离明妧远一点后,就准备回宫复命了。 她前脚出内院,后脚小厮就把从马车内拿到的书拿给嬷嬷邀功。 看着书面上“狐媚术”三个字,嬷嬷心底对明妧是万分唾弃,得亏她眼尖,不然叫梁王殿下中了她的计,和容王世子似的为她神魂颠倒。 嬷嬷接过书,随手翻开,书里面字不少,嬷嬷看了几页,眉头就拧成一团了。 再翻看几页,顿时恼了。 什么狐媚术?! 这就是本医术! 嬷嬷是聪明人,脑袋一转,就知道明妧是借着她的手离开梁王府,免得被梁王刁难,就这么毫无防备的被人利用了,还以为自己立功了而沾沾自喜,气的她脸色发紫。 第690章 挖坑 那本医书被嬷嬷掐变了形,偷医书的小厮眉头紧锁,小厮不识字,但他会心疼自己啊,这是他冒着生命危险好不容易才偷到的书,还以为是什么稀罕孤本,没想到嬷嬷就这么糟蹋。 嬷嬷恨不得把书撕了泄愤,可她最后还是带着那本书回宫复命了。 嬷嬷回去见北越皇后的时候,北越皇后正在喝茶,见她回来道,“怎么这会儿才回来,卫姑娘没有老实的赔礼?” 那嬷嬷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北越皇后好,她跪下道,“奴婢有罪,还请皇后恕罪。” 北越皇后眉心一皱,脸上笑意收敛干净,一旁的李嬷嬷道,“让你去盯着卫姑娘赔礼,怎么会犯错?” 嬷嬷把那本书递上,李嬷嬷接过,也被书面上三个字吓了一跳,“狐媚术?” 嬷嬷点头,“卫姑娘先去给容王世子赔礼,容王世子要代她去给梁王殿下赔不是,梁王殿下没同意,奴婢又去了行宫。” “卫姑娘在梁王府下马车时,从她怀里掉下来这么本书,奴婢认得上面的字,她给梁王殿下赔礼,一脸的狐媚姿态,奴婢就赶紧让她走了……。” 知道是医书,根本就没什么狐媚术后,嬷嬷恨不得把明妧拉回去让梁王可劲的折磨她才好。 李嬷嬷把书递给北越皇后,北越皇后翻了几眼,也是怒气腾腾,又忍不住夸一句,“当真是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 知道去梁王府赔礼,梁王不会轻饶了她,居然想到借嬷嬷之手压梁王让自己轻松过关。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到这么绝妙的主意,北越皇后不能不欣赏,但又不能不生气,因为被耍的嬷嬷是她的人。 和这样的人过招,上当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何况要不是嬷嬷关心梁王,也不会上当。 北越皇后没有责怪嬷嬷,嬷嬷谢恩后,然后起了身。 北越皇后仔细询问,听嬷嬷禀告明妧要拿两张药方赔礼,她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李嬷嬷也觉得奇怪,“卫姑娘既然要利用嬷嬷,为什么要先送上两张药方?” 这一仗,卫姑娘赢的漂亮至极,她没有理由要这么迂回吧? 再者,她越是这么做,越叫人起疑,也是嬷嬷没有多想,才轻易咬上了钩。 北越皇后觉得这事不简单,但她又说不上来,她问道,“禅山寺情况如何?” 嬷嬷道,“娘娘放心,梁王殿下请了太医去救那些难民,肯定出不了事。” 北越皇后是知道梁王找了太医去禅山寺救难民的,不过她还是不放心,“派人去查查。” 再说明妧,从梁王府出来,就直接回了行宫。 丫鬟柳儿对明妧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本来还以为要被梁王可劲的刁难,没想到只用了三个字就解决了麻烦,卫姑娘是她见过最最最聪明的人,没有之一。 难怪容王世子和镇南王世子都对卫姑娘倾慕有加了,这么聪明的姑娘,娶回府就是一大助力啊。 不过柳儿也见过容王世子几回,她能感觉得出来容王世子和镇南王世子对明妧的不同,镇南王世子敢捏卫姑娘的脸,搂着她看希望,容王世子就不敢了,循规蹈矩,客客气气。 这一点,小丫鬟实在是想不明白,这里是北越,又不是大景朝,卫姑娘还是容王世子带回京的呢。 不过想不通,小丫鬟就不想了,她现在是拿明妧真当自己主子了,明妧待她也是真好,上街的时候给她买银耳坠,银首饰。 她推辞不敢要,她还不高兴,“看到就想买,偏生又不能戴,你们戴着我高兴。” 以卫姑娘的身份,戴银首饰确实不妥,肯定会被人笑话的,丫鬟就高高兴兴的收了,虽然是丫鬟,也想打扮的漂漂亮亮,让人眼前一亮啊。 轻而易举的解决了赔礼的事,在摆了梁王一道,明妧心情好的冒泡,见她心情这么好,楚墨尘也受到了感染,笑道,“梁王掉你挖的坑里了?” 明妧妙目一转,正要说话,结果叫卫明城抢了先,他笑道,“能劳动明妧专程赶去梁王府给梁王挖坑,梁王不好好在坑里待着都说不过去。” 卫明城的话说的明妧耳根微红,这话有点夸张了,听着有点压力啊,事情会不会和她想的那样,她也不能确定,不过至少嬷嬷是掉在了她的坑里。 明妧坐下来,望着楚墨尘和卫明城道,“你们商议的事怎么样了?” 卫明城想了想道,“虽然右相和代国公公然站到了容王那边,但梁王在朝中的势力不弱,想这么轻易击垮他,绝没有那么容易。” 而且,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帮容王世子也太为难他们了,每次看到容王世子,都恨不得想揍他一顿。 他们的目的准确的说是破坏北越和东陵结盟,只是帮容王世子就是帮他们而已。 明妧觉得这事不容易,她道,“我看北越皇帝是真喜欢安南郡主,虽然现在安南郡主还没有出嫁,但她迟早会嫁的。” 安南郡主一旦出嫁,北越和东陵在外人看来就算是结盟了,北越皇帝总不会弃外孙女安危于不顾和东陵作对吧,能保持袖手旁观就很不错了。 可东陵会让北越袖手旁观吗? 两虎相斗,一死一伤,北越若是生了野心,趁机吞了大景朝,虽然没有明着和东陵作对,对东陵来说也是一大隐患,何况,东陵还不敢保证北越有那么在乎安南郡主,万一侵吞东陵呢? 东陵不敢赌,也不会赌。 楚墨尘道,“如果能破坏安南郡主嫁回东陵是最好的办法。” 只是这破坏不好办,那些龌龊手段,他们不会用。 明妧想了想道,“也不用太着急,我看北越皇帝是想多留安南郡主在北越多待些时日,只要北越和东陵一日不结盟,东陵就不敢全力以赴的攻打我大景朝。” 其实,明妧也摸不透北越皇帝的想法,他身体没那么好,可以说是时日无多了,他要是真疼安南郡主,就该为她将来做好打算才是。 可北越皇帝除了明面上疼爱安南郡主,要什么给什么之外,真正对安南郡主好的事,一件也没做啊。 第691章 瘟疫 第691章。 他这个外祖父对外孙女有感情,其他的王叔世子对安南郡主这个外甥女表姐妹可没多少感情可言,一旦他这个外祖父倒了,谁会把安南郡主的死活放在心上?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外祖父自然也一样。 北越皇帝能在皇位上稳稳当当的坐到现在,心思绝没有那么浅白,可就是这么一个帝王给自己外孙女的却只是口头疼爱,再加赏赐点无关痛痒的锦上添花东西,怎么看都觉得不寻常。 明妧说的,楚墨尘和卫明城都知道,他们也没有那么着急,只是这里是北越,是别人的地盘,总没有待在大景朝舒服,何况明妧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就如北越皇后一传召,她就得进宫,他们还不能陪着,万一在北越皇后出点事怎么办? 而且肚子越大,越不能颠簸,总不能把孩子生在北越吧? 想到这些,楚墨尘觉得把容王世子凌迟都解不了恨。 明妧有些饿了,让丫鬟端了饭菜来,大快朵颐的吃起来。 再说北越皇后,不放心禅山寺的难民,派人出宫查探,宫人到禅山寺,就看到一难民倒下,被官兵拖走。 宫人直接去问太医难民情况如何,却见太医面露惊恐之色,“瘟疫,是瘟疫!” 宫人吓的脸一白,没有比这两个字更吓人了,那些难民慌作一团,宫人不敢多待,可是转身时,被个难民给撞了个满怀,宫人想都没想,一把将难免推开。 宫人拍着身上的衣服,赶紧坐马车回宫。 宫人直奔皇后的寝宫,道,“娘娘,不好了,出大事了。” 北越皇后脸上冰冷,李嬷嬷呵斥道,“出事了,要嚷嚷的所有人都知道吗?!” 公公脚步停下,脸色苍白,李嬷嬷训道,“快步快说。” 公公这才回道,“禅山寺爆发瘟疫了。” 北越皇后手里正端茶盏,听到这几个字,吓的手一抖,手里的茶盏都摔了。 李嬷嬷也吓的不轻,“怎么会是瘟疫?!” 公公没敢说他是亲耳听太医说的,要叫皇后知道他和那些难民接触了,非得把他关起来不可,公公回道,“奴才到禅山寺脚下,就听人说,听说是太医亲口说的,在禅山寺的难民都慌了,听说死了一百多个难民了,奴才没敢上去,急忙回来禀告您了。” 北越皇后心慌成一片,她虽然在皇宫里没有出去,可她和宫外的人接触过啊,尤其是接触过难民的人,一个是明妧,一个是梁王。 北越皇后骂太医没用,死了那么多难民,也没发现是瘟疫。 北越皇后不知道的是太医压根就没怀疑过是瘟疫,反倒是今天明妧给梁王送了两张治疗瘟疫的药方,这事经过梁王府小厮的口传到禅山寺,太医心头一震,赶紧给难民把脉,断定是瘟疫。 这会儿禅山寺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谁都不想死,可得了瘟疫有能不死的吗? 有,可谁能保证自己不会传染,尤其是那些身体已经感觉很不舒服的,求着太医救命,把太医围的个水泄不通,太医也怕瘟疫啊。 禅山寺的事一阵风传到北越皇帝耳中,北越皇帝也吓着了,瘟疫一旦爆发,死亡是不计其数,虽然有所防备,不许难民进京,可总有几个体面的难民进城谋生…… 瘟疫彻底爆发,嗯,准确的说是已经爆发了,只是刚刚才被人知道、传开。 尤其是那些去禅山寺施粥的大家闺秀,一听禅山寺爆发瘟疫了,是吓的花容失色,痛哭流涕。 本来去禅山寺施粥,闹出谁施的粥浓稠,谁就嫁给容王世子或者梁王的事,已经够丢脸了,现在又爆发瘟疫,她们虽然没有直接和难民接触,却是亲自给她们盛粥拿馒头的啊。 瘟疫一爆发,城内人心惶惶,而且病倒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原本计划要办喜宴的代国公府也因为瘟疫爆发给了代国公府大太太延期举办的借口,代国公还没办法拒绝,瘟疫爆发,那些贵夫人都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代国公府办宴会,不热闹面上无光,要热闹,就要人多,可这不是难为人吗? 代国公找右相延期,右相这回很好说话,“那就等瘟疫解了再给他们办喜宴。” 可怜右相千金,出嫁是一波三折,丫鬟都心疼自家姑娘,“但愿瘟疫能早点消掉,能少死几个人,姑娘也能尽快出嫁。” 右相千金倒没有那么急着嫁人,她现在比谁都担心,毕竟她也是去禅山寺施过粥的…… 知道是瘟疫后,北越皇帝就派太医去救治得了瘟疫的难民,可是太医开的药方一张接一张,药不知道吃下去多少,难民非但没有好转,死的人还越来越多了。 有太医觉得京都不安全,让北越皇帝移驾,瘟疫就在禅山寺外,随时可能传进宫,甚至可能已经传进宫了。 北越皇帝不肯走,一个小小瘟疫,就吓的帝王移驾陪都,威严何存? 这不是明着告诉那些难民,他们的皇帝逃了,让他们等死吗?! 北越皇帝发怒,“宫里那么多太医,就没一个能救治瘟疫的?!” 太医惶恐,若是能治,谁会不治啊。 百官上朝,共商对抗瘟疫之法,只是他们这些大臣,文能口诛笔伐,武能上战杀敌,可面对瘟疫,谁也没辄。 反倒是右相还记得明妧,他道,“皇上,卫姑娘医术高超,或许她有办法解瘟疫?” 北越皇帝这才想起来明妧,只是明妧太年轻了,总叫人对她的医术不大放心,虽然明妧救了容王,也治好了皇上的头疼之症。 但现在死的难民越来越多,太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折腾出药方来,北越皇上道,“那就让卫姑娘去试一试。” 在北越皇上和百官眼里,皇上发话,谁都要听的,但偏偏明妧是个例外。 公公到行宫来传明妧,明妧正在泡茶,慢条斯理道,“劳烦公公去禀告皇上,说我不敢再去禅山寺了,免得有人说我多管闲事。” 公公愣住,没想到明妧敢抗旨,他道,“是皇上让卫姑娘你去解瘟疫的,这是圣旨。” 第692章 抗旨 圣旨两个字,公公咬的很重,还没有人敢抗旨不遵的,有这胆量的都去见阎王爷了,皇上用她是看得起她,居然还拿乔起来了。 公公一脸不爽,明妧没有和一个传旨公公一般见识,只道,“梁王府的告诫言犹在耳,我不敢不听,免得这边听了皇上的,那边梁王找我的茬,担待不起。” 公公一脸错愕,丫鬟柳儿想劝明妧两句,结果明妧端茶送客了,“送公公出去。” 柳儿觉得违抗皇命不理智,不过卫姑娘救治皇上有功,皇上又需要她解瘟疫,就算生气,也不会把卫姑娘怎么样。 柳儿走到公公面前,做了个请的姿势,“公公,请回吧。” 公公看了明妧一眼,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公公宣旨失败,匆匆回宫禀告皇上,向皇上告状,“皇上,卫姑娘不肯去禅山寺,说是怕被人说她是多管闲事。” 北越皇上眉心一皱,禅山寺之前发生的事,北越皇上是知道一二的,之前北越皇后逼着卫姑娘给容王世子和梁王赔礼道歉,这会儿他要她去救治那些得了瘟疫的灾民,卫姑娘不肯去,还说这话,分明是要梁王给她赔礼。 依着她的心性,只怕赔礼都没那么容易消她的气。 北越皇上倒没有生气,毕竟明妧救治他有功,他道,“让梁王去给卫姑娘赔不是。” 北越皇上吩咐的时候,北越皇后和安南郡主正好走进来,听到这一句,安南郡主飞快的看了北越皇后一眼,就看到北越皇后脸紫成猪肝色。 前脚逼她给梁王赔礼,后脚她就给皇上施压,借皇上之手打压梁王?! 梁王是什么身份,居然敢叫梁王给她赔礼,北越皇后决不允许,这要传扬出去,梁王颜面何存?! 北越皇后拦下要传话的公公,望着北越皇上道,“皇上,臣妾实在不知道梁王是怎么得罪卫姑娘了,她身怀有孕,梁王体谅她救治容王和皇上有功,不宜操劳,才请了太医去禅山寺,让她回去休养。” “这么点小事,她就记恨在心,还和丫鬟胡诌,败坏梁王名声,臣妾要她给梁王赔不是,何错之有?” “如今皇上下旨要她救治难民,她竟敢居功自豪,抗旨不遵,置皇上威严于何地,皇上要梁王去给她赔礼,这是在纵容她,梁王要真去了,皇家颜面何存?” 说到最后,北越皇后的声音凌厉了起来。 只要她敢这么做,她绝饶不了她! 安南郡主嘴角微勾,看来不用她动手,有些人自己就活腻了找死,一个大景朝世子妃,在北越的地盘上这么气焰嚣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见北越皇上眉心皱拢,安南郡主道,“外祖父,容安实在琢磨不透卫姑娘到底想做什么了,她之前去禅山寺上香,没人要求她,她主动救治那些难民,谁不说她一句心地善良,如今外祖父给她下旨,她却推三阻四,不愿意去,难道梁王叔的赔礼比那些难民的命还要重要吗?” 真正善良的人,该以救命为重,而不是赌气。 再者当时禅山寺救济难民的差事是梁王的,她主动救人,还把容王世子叫去,如今皇上主动让她去,她又不肯,一定要梁王赔礼,怎么看都居心叵测,帮着容王世子打压梁王,抢梁王的差事。 安南郡王明着帮梁王说情,实则在北越皇后的气头上添了一把火,叫北越皇后的怒气更甚了。 好一个心机深沉的女子,一步一步的诱使他们掉进她挖的坑里。 北越皇后气的凤袍下的手头攒紧了,目露威严,“再去传召,本宫倒要瞧瞧,她是不是有胆子不进宫!” 当着北越皇帝的面说的话,又是在御书房,公公直接默认是北越皇上的意思了。 可怜公公刚从行宫回来,只得又再去行宫传话。 明妧早做好了会被传召进宫的准备,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她把茶盏放下,带着柳儿进宫。 公公怕北越皇上和皇后等着急了,一路上催了明妧好几回,柳儿看不过眼了,“卫姑娘身怀有孕,不宜走太快。” 公公眸光从明妧小腹扫过去,既然都怀身孕了,还叫什么姑娘啊,要不要脸,当然,这话公公只敢在心里嘀咕,不敢说出来。 明妧毕竟救过北越皇上,她要做别的可能不行,要北越皇上处置一个呛驳她的宫人,北越皇上绝不会不答应的。 公公催他的,明妧的脚步就那么快,急的公公都没脾气了。 再说御书房了,北越皇后等的快耐心全无了,才看到明妧走进来,脸上一抹淡笑,仿佛清晨天际的第一抹朝霞,绚烂夺目。 有那么一瞬间,北越皇上看愣了神,这眸光和记忆中是那么的吻合,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一个人朝他走来。 “云曦……。” 北越皇上唤道。 明妧眉心一扭,左右看看,除了她,就只有丫鬟柳儿和一个站的有点远的小公公。 北越皇后眉头打结,安南郡主脸色一白,心头闪过一抹慌乱,她喊道,“外祖父?” 北越皇上回过神来,就看到明妧一双夺目的眸子带了几分迷茫的看着她,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刚刚北越皇上口中的云曦,是安南郡主的外祖母,大景朝云王妃云曦郡主吧? 北越皇上把她看出了云曦郡主,这眼神是有多不好了? 明妧想着要不要给他把个脉,就听北越皇后阴阳怪气道,“本宫还以为你真有胆量抗旨不遵,不进宫来。” 明妧朝北越皇后看去,只觉得她落在自己什么的眸光如冰刀寒剑,也是,毕竟梁王是她儿子,她要梁王赔礼道歉,她这个皇后脸上也无光,可她忘了之前是怎么逼着她去给梁王赔不是的了? 就算是皇后,也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 明妧也不生气,面带微笑道,“皇上传召,我岂敢不遵?” 安南郡主则道,“那外祖父让你去禅山寺救那些难民,你怎么不去?” 这能相提并论吗,明妧心底很不爽,脸上不露分毫,淡淡道,“我之前是要救那些难民,梁王府的人让我别多管闲事,甚至都不让我下马车,说梁王请了太医,用不着我了。” “禅山寺那么远,山路又有点颠簸,我何苦去自讨没趣?” 第693章 过错 正说着话,容王世子走了进来。 得知皇上让明妧去救难民,明妧抗旨不遵被传进宫,容王便匆匆赶了来。 来的很凑巧,正好听到北越皇后厉声训斥明妧,“抗旨不遵,还诸多借口!” 容王世子眼角都颤抖了下,皇后在北越霸道惯了,习惯了发号施令,可镇南王世子妃不是她能随便使唤的人啊。 她来北越是被他挟持来的,这口怒气压根就没消,她是怜悯那些难民可怜,才会出手相救,被梁王府的人说她多管闲事,气不过才闹出他和梁王打赌的事来。 既帮了难民,还一举把他和梁王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这样的心性手段,岂是会任人摆布的人? 皇后越要她做什么,她就越不会。 不过明妧和北越皇后斗起来是他乐见其成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只是这里毕竟是北越,北越皇后在宫里的势力更是不容小觑,即便再聪慧,也很难保证不吃亏。 再者明妧名义上是他的人,是他带回府给容王治病的,不管明妧愿不愿意,在别人看来,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明妧要梁王道歉,这是在长他的势气,灭梁王的威风,作为受益人,他这么坐山观虎斗,说不过去。 他来看看,或许能帮忙呢? 不过容王世子觉得,明妧不会给他帮忙的机会的,论口舌,皇后肯定不是明妧的对手。 北越皇后的训斥,明妧是真恼了,有求于人,态度还这么恶劣,她欠她北越皇后还是欠了她儿子梁王的债没还? 明妧要说话,容王世子先一步道,“皇后这么说卫姑娘就有失偏颇了,禅山寺流言四起,我替卫姑娘去给梁王叔赔礼,让他别为难她一个女子,禅山寺难民情况不妙,让他多上心点,太医医术平庸,远不及卫姑娘,让他趁机请卫姑娘去救治难民,给卫姑娘一个台阶下。” “梁王叔非但没听我的,还将我训斥了一顿,卫姑娘也不是有心传流言,梁王叔却和她一个女子一般见识,实在有失身份。” 北越皇后气的唇瓣发紫。 明妧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望着北越皇后道,“我给梁王赔礼之前,曾送上两张治疗瘟疫的药方以示歉意,梁王拒收,一定要我进府认错,皇后亲自派了嬷嬷去监督,我认错的诚意如何,皇后一清二楚。” “禅山寺的事是梁王负责,我不肯帮忙善后,皇后就拿圣旨压我,处事如此偏颇,皇后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明妧说话一向温和,声音一凌厉,那种威严一点都不输给母仪天下的皇后。 北越皇后眸光盯着明妧,不愧是大景朝定北侯府嫡女,镇南王世子妃,有胆识! 如果眼神能杀人,明妧这会儿估计已经死八百十回了。 听明妧说话,北越皇后就明白了,从头到尾,他们是一步步依照明妧计划的那样掉进了她挖的坑里! 梁王怕被容王世子抢了功劳,不让她给难民医治,让她离开禅山寺,她借口要上香,没人能拦她,在后山利用大家闺秀把容王世子和梁王一起卷进流言蜚语中。 虽然是流言,但这一次的流言能查到源头,查到她头上来,她和梁王愤怒下,一定会逼她赔礼道歉。 逼迫在前,又要求她,等于是打自己的脸了。 从容王世子让梁王找她救难民,到她主动送解瘟疫的药方,一步步的把坑越挖越大,他们越陷越深。 她和梁王逼人家赔礼在前,主动把药方送上求和,都不同意,硬是逼的人家一个怀了身孕的人不得不当面致歉,如今又需要她解瘟疫,以权压人,换做是谁都咽不下这口气,明妧宁愿抗旨也不肯帮忙,了解内情的人都不会怪她,只会说梁王度量小,和个女人一般见识。 明妧犯了错,最后都主动赔礼道歉了,梁王还是男人,怎么就不能知错就改了? 这一局,他们是一败涂地。 北越皇后甚至怀疑明妧去禅山寺,是不是容王世子安排的,目的就是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她不信她一个女人能聪明到这种程度! 看着明妧那张明媚的脸,如天空一般澄澈的眸子,闪烁的光芒比星辰还要璀璨夺目,怎么看都像是在笑话他们母子自掘坟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北越皇后一口银牙险些咬碎了。 北越皇上看着她,眼底带了些威严,北越皇后心往下沉了沉,皇上这是要她摆平这件事,说服镇南王世子妃去救那些难民啊。 她情况这般尴尬了,皇上也不帮她打个圆场。 北越皇后心生埋怨,凤袍下的手攒的紧紧的,涂着鲜红丹寇的指甲掐进肉里都觉察不到疼。 蓦地,北越皇后把脸上的冷意都收了,甚至还露了几分笑容,仿佛刚刚的不愉快压根没发生过一般,慢条斯理道,“本宫可是听说去禅山寺施粥的大家闺秀有一两个已经病倒了,卫姑娘不肯医治难民,难道也不肯医治她们吗?” 明妧怔了下,倒是没想过那些大家闺秀也可能会得瘟疫,不过就算是假的,皇后的话一传出去,假的也变成真的了,装病谁还不会了,这是送上门给她们讨好皇后的机会,肯定得稳稳的接着啊,她总不能登门挨个的戳穿吧? 不过以为这样就能难得住她,逼她交出瘟疫药方吗,那北越皇后就把她想的太简单了,明妧笑了一声道,“在我眼里,她们和那些难民一样,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北越皇后脸一沉,“卫姑娘匡她们施粥,难道就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吗?” 明妧觉得好笑了,她只是匡那些大家闺秀把粥施的浓稠些,可没有匡她们去禅山寺施粥,施粥全凭自愿,为此感染瘟疫,也要算在她头上,她怎么不干脆把难民的死都算成她的过错? 明妧也不反驳,只顺着北越皇后的话道,“如果皇后觉得我该为那些大家闺秀感染上瘟疫而愧疚,那梁王阻拦我施救,导致那么多难民病亡,岂不是要更愧疚,要想办法弥补吗?” 论过错,她可比梁王小的多,梁王都不愧疚,不赔礼道歉,却要她愧疚救人?就是皇后也不带这么护短不讲理吧? 她可以救那些大家闺秀,但梁王要先赔礼道歉。 这事,没得商量,就是这么死心眼。 第694章 曲解 明妧把不情愿挂在脸上,北越皇后气的倒仰,她拿来压明妧的话,没想到会被明妧逮住反将一军,当着皇上的面,她身为皇后哪能做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霸道事? 不过就是帮皇上医治了头疾,这是她身为臣子应尽的本分,皇上却处处袒护她,到底是看在她治病有功的份上还是看在她背后的容王府? 梁王丢了脸,得利最大的还是容王府。 北越皇后后槽牙都咬松动了,却是无计可施。 不过北越皇后没办法,梁王有啊,小公公跑进来道,“皇上,皇后,不好了,梁王病倒了。” 北越皇后脸色一白,面如死灰。 明妧暗翻了一记白眼,好一个梁王,为了不赔礼道歉,竟然直接装病了,他一病倒,北越皇上总不好还让他负责禅山寺救济难民的事。 把差事交给别人,求药方的事自然也一并扔了出去,难题迎刃而解。 不过可惜,梁王遇到的是她,明妧看了眼皇后道,“昨儿见梁王的时候,就看到气色不大对劲,只是我还没来得及说,嬷嬷就让我走了,没想到梁王习武之人,也说病倒就病倒了,难怪那些难民……。” 明妧脸上带了一抹惋惜,本来他们可以不死的,就因为梁王怕容王世子抢他的功劳,就不让她医治难民。 如今知道差事办不好,又主动奉上,他这是在拿那些难民的命在开玩笑! 她知道储君之位是踩着尸骨往上爬的,可那些难民何其无辜,而她……却为了赌一口气,拖着不肯把药方交出来。 明妧知道梁王没病,她是故意说的,因为她这么一说,北越皇后的心就打鼓了。 虽然救济难民的事多手下人去办,可梁王总要去禅山寺露个脸,意思意思吧,就算做戏也得做足了。 瘟疫不比别的东西,谁知道怎么就传染了,已经死了那么多难民了,万一梁王也感染上了怎么办? 北越皇后心更慌了,她望着明妧道,“还不快把治疗瘟疫的秘方交出来?!” “我交了啊,双手奉上,但是梁王不要,”明妧一脸无辜道。 委委屈屈一句话,差点没把北越皇后噎个半死,脸火辣辣的烧疼,仿佛被人煽了几巴掌似的。 道歉的话,北越皇后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除了皇上,她还没向谁认过错! 北越皇后抬手揉太阳穴,嬷嬷忙道,“娘娘头疼了?奴婢扶您回去歇着吧。” 明妧来一句,“不会是得了瘟疫吧?” 北越皇后想活活掐死明妧的心都有了,她怎么会得瘟疫,她是巴不得她得瘟疫是吗?! 反正梁王已经病了,没法再管那些难民了,她就不信皇上会没有办法让她把秘方交出来,只要那些难民有的救,还怕梁王得了瘟疫没得治吗? 北越皇后说走就走,明妧都服了她了,只是她想走没那么容易,北越皇上道,“论医术,宫里的太医还比不过卫姑娘,皇后是要舍近求远吗?” 北越皇后脚步一滞,明妧第一次觉得北越皇帝不简单,虽然没有明说,但北越皇上这明显和北越皇后不是一条船上的,甚至明妧觉得北越皇上有点向着他的。 北越皇上都发话了,北越皇后还能走吗,她转了身道,“臣妾要不了卫姑娘交出瘟疫药方,又哪敢要她给臣妾治头疼?” 这一句话是从北越皇后的牙缝里挤出来的,北越皇上看向容王世子上官无极道,“梁王病倒了,救济禅山寺难民的事就交给无极你去办了。” 容王世子面露难色,“皇祖父这不是为难孙儿吗,卫姑娘救治孙儿有功,还救了父王,她和梁王叔赌气,梁王叔不道歉,她就不交出解瘟疫的良方,您把差事交给孙儿,孙儿要救难民,就必得强人所难了。” “为了那些难民,梁王叔就算委屈自己给卫姑娘赔个不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堂堂七尺男儿何必跟个姑娘较劲,置百姓于不顾?” 明妧只是和梁王赌气,找回丢掉的场子,容王世子说的这些话可是结结实实的拳头,一点不落的打在梁王身上。 堂堂王爷,甚至可能是储君,将来的帝王,这么一点度量都没有,如何君临天下? 听着容王世子的话,北越皇后后背一凉,她是真做错了。 从知道自己掉坑里头起,她就不应该为了所为的面子而苦苦挣扎,让自己越陷越深,赔个礼又何妨,何况是为了救百姓而赔礼。 北越皇后正要说话,北越皇帝先道,“让梁王给卫姑娘赔礼!” 铿锵有力的声音仿佛惊雷在北越皇后心头炸响,将她的脸炸成了猪肝色。 就这样,北越皇后还在苦苦挣扎,吩咐嬷嬷道,“快去让梁王准备厚礼登门赔礼。” 嬷嬷福身离开,北越皇后给安南郡主使了一记眼色,安南郡主笑道,“这一局,我赌赢了。” 北越皇上笑道,“什么赌赢了?” 安南郡主大着胆子挨着北越皇上坐下道,“来之前,安南和皇后打赌,皇后说卫姑娘心地善良,肯定会交出药方救治难民,安南觉得她会交出秘方,但肯定要梁王叔给她赔礼,一时心血来潮,便和皇后打了个赌,事情果然和安南想的一样呢。” 好一个郡主,三言两语就觉得自己很聪慧了。 不过明妧一开口,安南郡主就笑不出来了,只听明妧道,“原来皇后是为了和安南郡主的赌约才一再的逼我交出解瘟疫的良方啊,我最不喜被人逼迫,吃软不吃硬,要是早点说,这会儿药方都快送到禅山寺了。” 一个皇后为了赌约置百姓于不顾,有损身份啊。 北越皇后听出明妧的弦外之音,气的喉咙里都有了血腥味,安南郡主气的拿眼睛瞪明妧,不要随便乱曲解她的意思! 梁王来的很快,嬷嬷走了差不多一刻钟,梁王就来了。 容王世子见了道,“梁王叔怎么这么快就进宫了?” 梁王眸底寒芒一闪,道,“我只是身体有些不适,下人吓着了,才匆匆进宫禀告,是我疏忽,没有管教好府中下人,冲撞了卫姑娘,也让难民错失了救治良机,还请卫姑娘不计前嫌,慷慨赐药方。” 嗯,态度不是一般的好。 第695章 威严 好的明妧听得一肚子火,她最反感的就是主子犯错,下人背黑锅,没有他梁王授意,她好歹也救过容王,治好了北越皇上的隐疾,下人就这么对她? 道个歉,温声软语的把过错推了个一干二净,他还不如死扛着不道歉呢! 谁都不愿意道歉,她不肯赔罪的时候,北越皇后可是硬逼着她认错了,今日轮到她梁王,以为这样轻易就能避过去? 明妧看着梁王,嘴角一勾,似笑非笑道,“梁王可得管好府中下人,我虽是一介女流,却也医治容王有功,还帮皇上治好了头疾,我在禅山寺做的也不是坏事,治病救人,梁王府下人都敢对我严词厉色,这要换成旁人,还不知道如何对待了。” 一御书房的人都呆呆的望着明妧,梁王身份尊贵,他刚刚说的话已经算是很放下身段赔礼了,卫姑娘居然还不满意,这就有些过分了。 不过一想到梁王也不同意卫姑娘用治疗瘟疫的药方赔罪,还不让容王世子赔罪,也难怪卫姑娘当着皇上的面落梁王的脸面了。 梁王一口银牙没险些咬碎,他没见过明妧这么胆大包天得寸进尺的女人,这里是北越,不是大景朝,容不得她如此放肆! 但为了瘟疫药方,梁王只能忍气吞声道,“卫姑娘教训的是,回去我就处置了那些没眼色的下人给卫姑娘出气。” 明妧无语了,没见过梁王这样打算让下人背锅到底的,她都明着表示这样的赔礼她不满意了,他还装傻听不见,只怕她再说下去,他梁王要用下人的命来消她的怒气了。 那些下人虽然不一定无辜,但到底和她无冤无仇,明妧不愿意自己手上沾了鲜血,便道,“皇上把救治难民的差事交给了容王世子,希望容王世子不要做甩手掌柜,给下人太多的权力才好。” 容王世子嘴角抽了抽,好一招敲山震虎啊。 梁王脸都敲绿了,他谎称生病,是为了把治疗瘟疫的烫手山芋扔出去,现在他来赔礼,就没打算把差事让给容王世子了。 他救治难民,难民死的越来越多,等到容王世子救那些难民的时候,却解了瘟疫,他之前非但白辛苦一场,只怕还会失了民心。 他还没提这事呢,结果她讽刺他做甩手掌柜,梁王掐死明妧的心都有了。 之前没说是瘟疫,他都没往禅山寺跑几回,如今瘟疫肆意,他还会去吗? 他现在把差事揽回来,皇上也不会交给他了,何况容王世子也没打算放弃,道,“卫姑娘放心,我一定吸取教训。” 梁王气的头顶冒青烟,北越皇后没想到明妧和容王世子一唱一和,配合的天衣无缝,她道,“既然卫姑娘消气了,还是快些把解瘟疫的秘方拿出来,拿去救那些难民吧。” 这会儿倒是知道急了,这是想挽回梁王不把难民当回事折损的民心吧? 可惜,她是不会给他们机会的。 容王世子笑道,“皇后不了解卫姑娘,她嘴硬心软,哪会真的不把难民的死活放在心上,在进宫之前,她就已经把解瘟疫的方子交给了我,我已经让人抓药熬制,送去禅山寺救那些难民了。” 说到最后,容王世子的声音都有点飘了。 这一招杀伤力不要太强,他还是第一次见皇后和梁王那么差的脸色,眸底是熊熊烈火,还得拼命压抑着。 他们为了不丢脸,死活不肯赔礼,最后不得不赔礼道歉,刚赔礼完,就有人告诉他们,哪怕他们不赔礼,也会救那些难民的,就是一头牛也能被活活气出内伤来,何况心胸和气度并不宽的皇后和梁王? 北越皇后这回是真的被气的不轻,气的她浑身颤抖,嘴里都有了血腥味,还得笑,还得夸赞把她气的牙根痒痒的人心底善良,“卫姑娘果然有一个医者仁心。” 听着北越皇后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明妧嫣然一笑,“谢皇后夸赞,明妧愧不敢当。” 这一声谦虚,北越皇上都嘴角抽抽了,他看了容王世子一眼,眉头微蹙。 北越皇后气的快站不住了,她福身和北越皇上告退,她怕再不走,要忍不住当场发飙了。 北越皇后还是第一次被人气的说不出来话,她扶着嬷嬷的手,狠狠的用力,把嬷嬷疼的呲牙咧嘴,眼眶都疼红了。 出了御书房,嬷嬷赶紧道,“皇后息怒。” “息怒?”北越皇后气的眼角都添了几条皱纹,“本宫要她的命!” 北越皇后是真气大了,嬷嬷还有几分理智,四下张望,确定北越皇后说的话没有被人听去。 嬷嬷也不知道该怎么劝皇后好,卫姑娘没把皇后和梁王放在眼里,是该死,可她并不是一般人,她是大景朝镇南王世子妃,杀了她,大景朝和南梁势必会开战啊。 这应该是东陵乐见其成的,万一东陵就此收手,坐看大景朝和北越斗个你死我活,好坐收渔翁之力怎么办? 得尽快想办法把镇南王世子妃轰回大景朝才好,杀她不是上上之策。 北越皇后走了,梁王咳了两声也告退了,明妧没事了也告退离开。 容王世子是打算和明妧一起走的,结果被北越皇上留了下来,容王世子有些不解,道,“皇上是有什么事要交给孙儿去办吗?” 北越皇上看着他道,“卫姑娘是你培养的棋子?” 容王世子, 他手下要是有卫姑娘这样的人做棋子,他何愁大事不成,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否认,因为明妧刚刚说的话做的事都是向着他的,说不是他培养的气质,皇上也不会信啊。 容王世子没说话,北越皇上道,“朕看她还不错,有勇有谋,确实称得上是一颗好棋子,但男人谋大事,让女子打头阵,有损威严。” 他不反对容王世子用明妧这颗棋子,让她对镇南王世子用美人计,和大景朝打好关系,借此瓦解和对抗梁王和东陵交好的局面,计谋不错,但不够光明磊落。 如此行事,终究少了几分帝王的大气。 北越皇上对明妧极有好感,那种感觉说不出道不明,尤其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他潜意识里不希望明妧涉险。 身在这个局中,谁也不能保证全身而退,她又锋芒毕露,北越皇上希望容王世子能护明妧周全,少做这种枪打出头鸟的事。 容王世子没想到皇上会和他说这些话,这是他以前从未听过的,背后代表的意义,不言而喻,容王世子脸上不动声色,但内心抑制不住涌起一阵激动。 只是明妧是他棋盘上的一颗棋,但这颗棋却并不受他的控制,再者她多待在行宫,他就是想保她无虞,镇南王世子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第696章 胆子 这些实情,容王世子实在不知道怎么和北越皇上说,只能选择隐瞒,点头道,“孙儿知道,孙儿一定保她周全。” 这边容王世子和北越皇上聊天,那边明妧准备回行宫了。 只是没想到梁王在她出宫的必经之路上等着,看见她过来,梁王眸底闪过一抹晦暗莫测的光芒,“卫姑娘当真胆子不小,你可知道得罪我梁王会有什么下场?” 这是在威胁她吗?偏巧,她是最不喜受人威胁的,明妧淡淡一笑,道,“我不知道得罪梁王会有什么下场,但得罪我的都没什么好下场。” 梁王瞳眸一缩,眸底一抹杀意忽闪而过,他还真没见过她这样不怕死的女人,“那本王倒要好好瞧着了。” 明妧只笑着,笑意达眼底,福了福身,明妧带着丫鬟柳儿迈步离开。 柳儿从梁王跟前路过的时候,双腿都抖成筛子了,卫姑娘真是太大胆了啊,容王世子都不敢这么和梁王说话啊,她胆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啊。 离远了些,柳儿回头看了梁王一眼,正好梁王望过来,吓的柳儿身子一激灵,连忙把头扭回来,紧随明妧身后。 走远了些,柳儿就开始劝明妧不要和梁王作对了,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一句赔礼把小命搭上,不值得。 明妧没有说话,朝堂上的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的清楚的,这句赔礼的背后意义大着呢,说了她一个小丫鬟只怕也理解不了。 左右她不会在北越久待,瓦解了北越和东陵的结盟她就回大景朝了,在北越都不怕他梁王,回了大景朝自己的地盘还用得着怕他吗? 看着明妧越走越远,梁王拳头攒紧,骨头发出嘎吱响声。 他实在没想到会在一个女人手里栽跟斗,一步步诱使他掉进坑里,把脸丢到了皇上跟前。 梁王迈步往前走,身后跑过来一公公道,“梁王,不好了,皇后娘娘突然腹疼不止。” “怎么会突然腹疼?!”梁王急问道。 公公摇头,他只是传话的,“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但见皇后的样子,情况不是很好。” 梁王转身,三步并两步的往皇后的寝殿走去。 北越皇后前脚回寝殿,后脚就肚子疼的她几乎站不住,是被嬷嬷扶着进内殿的。 北越皇后突然病倒,公公禀告梁王,也去禀告了北越皇上。 北越皇上眉头紧锁,刚刚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腹疼不止了? 北越皇上看着安南郡主道,“你替朕去看看皇后,朕待会儿去看她。” 安南郡主福身退下。 出了御书房,安南郡主四下看看,问丫鬟道,“可看见是镇南王世子妃下的毒?” 丫鬟摇头,“奴婢没看见。” 安南郡主前脚到北越皇后寝宫前,后脚太医就到了。 北越皇后虽然肚子疼的厉害,但并没有要拉肚子的感觉,安南郡主都没来得及请安,太医已经拎着药箱子上前了,嬷嬷急道,“快给皇后看看。” 太医忙拿着小药疹给北越皇后垫着,宫女又拿了块帕子搭在北越皇后的脉搏上,太医这才把脉。 太医把脉,眉头紧锁,北越皇后叫疼不止。 等太医收手,安南郡主先嬷嬷一步问道,“皇后如何?” 太医惶恐,“皇后脉象很乱,像是中毒,又不像是中毒,臣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庸医!”北越皇后气骂出声,疼的额头冷汗涔涔。 嬷嬷朝宫女道,“再宣两位太医来!” 宫女匆匆退下。 太医虽然拿不定主意,但也不敢走,很快,又来了两位太医,三位太医会诊,可结果都一样,不能确定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北越皇后突然腹疼。 但凡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太医都仔细检查了,没有发现有问题,可要是没问题,皇后怎么会疼成这样? 梁王怀疑是明妧给皇后下毒了,只是当时他们都在御书房,当着皇上的面,没有确凿的证据,他连质疑的话都不敢说出口,且不说明妧胆大敢当着北越皇上的面给北越皇后下毒,人家都下毒了,居然没人发现。 如果有人发现,为何不当场戳破,除了柳儿那丫鬟,其他人可都不是卫姑娘的人,就是柳儿那丫鬟,也是行宫里的丫鬟。 三位太医不敢轻易开药方,但北越皇后疼的受不了,他们就给她开了张止疼的药方,太医院有现在的止疼丸,喂北越皇后吃下一颗,但是效果不大,北越皇后疼的杀人的心都有了。 再说容王世子,骑马出宫,他脸上的笑意灿烂的压都压不住,护卫见了道,“世子爷心情很不错。” 容王世子勾唇一笑,“卫姑娘的胆子比我想的要大的多。” 护卫没有跟进御书房,但明妧要梁王给她赔礼道歉的事,护卫是知道的,胆敢逼梁王赔礼,胆子能不大吗? 不过护卫不知道容王世子指的不是这事,他说明妧胆大是他亲眼看到明妧给北越皇后下毒,当着北越皇上和安南郡主还有梁王的面啊,说是向天借了几分胆气都不为过。 不过这一招棋走的极妙,容王世子相信,北越皇后中的毒只有她能解,北越皇后才逼着她给梁王赔礼,她要梁王赔礼,北越皇后却是一再阻拦搪塞,最后身体不适,还得明妧出手救她。 明妧宽厚大度,不计前嫌,她北越皇后是威严扫地,容王世子相信明妧是在给自己造一道护身符,毕竟得罪了北越皇后和梁王,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之余,告诉他们杀她容易,但杀她的后果,他们承担不起。 而明妧选择当着北越皇上的面下毒,北越皇后想怀疑她都不行…… 这种明明知道就是她下的毒,却奈何她不得的滋味够北越皇后和梁王喝一壶了。 北越皇后气的咬牙切齿,安南郡主看得是一脸心疼,恨不得替北越皇后承担那份痛苦,她道,“我知道皇后这会儿不愿意见卫姑娘,但还是把她请来给皇后您瞧瞧吧?” 卫姑娘这三个字,北越皇后听到耳朵里,只觉得肚子更疼了,将明妧千刀万剐的心都有了。 可怜明妧刚坐上马车出宫,就喷嚏不止。 北越皇后强忍着不让叫明妧,可她那点骨气根本抵不住疼,“给本宫叫她来!” 第697章 有心 宫人不敢耽搁,北越皇后一发话,就赶紧派人去行宫传话。 看着北越皇后因为疼痛而扭曲的面容,安南郡主觉得她可以坐山观虎斗了,堂堂北越皇后和梁王被一个女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如果这口气出不了,东陵和梁王也就没有结盟的必要了。 宫人赶着去行宫传召明妧进宫帮北越皇后治病,然而明妧出宫后,并没有直接回行宫。 她给北越皇后下的那点毒不会治病,就是让她疼痛难忍而已,不让她尝到彻骨之痛的滋味,都对不起她铤而走险当着北越皇上的面给她下毒。 明妧带着丫鬟柳儿在街上闲逛,暗卫在身后保护,明妧玩的放心,再者北越皇后和梁王这会儿已经也不会拿她怎么样,安南郡主就更不会了,北越皇后要是挂了,举国大丧,她的婚事至少得往后延半年。 半年后,北越皇帝的身子骨又这里痛那里不舒服,那她的婚事就遥遥无期了。 聪明如她,应该不会在这时候添乱,没有性命之忧,明妧玩起来就随心所欲了。 趁着现在身子不重还能到处走走,回头肚子大了,想出来都不行。 可怜传话公公,找不到明妧是急的满头大汗,他怕自己办事不利,到时候北越皇后怪罪下来,他担待不起啊。 公公起初还以为明妧是故意不进宫,撒谎不在行宫,但行宫里的丫鬟都是北越人,他们不敢骗他。 公公把他们都派出去找人,要是以往宫女太监肯定高兴,可现在街上爆发瘟疫了,还是躲在行宫里安全些,宫女们不敢反驳,只能乖乖上街寻人了。 明妧带着丫鬟柳儿在楼上吃饭,赵风就站在窗户旁看着那些人到处询问明妧的下落。 半个时辰后,明妧吃饱喝足,方才下楼。 宫女眼尖看到了明妧,高兴道,“在这里,卫姑娘在这里!” 传话公公赶紧跑过来,明妧一脸的茫然道,“这么急的找我做什么?” 传话公公忙道,“皇后突然身体不适,传卫姑娘进宫。” 明妧笑了,“皇后身体不适请太医就是了,我进宫陪皇后聊天,皇后身子也好不了啊。” 传话公公无语,没见过这么会装傻充愣的,她算计梁王,败坏梁王名声在前,逼着梁王赔礼在后,皇后恼她都来不及呢,可能有闲情雅致和她聊天吗?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可能性都比这大好么! 知道明妧的脾气有多臭,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连皇后和梁王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可不是他一个小公公能招惹的起的。 传话公公陪着笑脸道,“卫姑娘医术高超,远超太医,皇后病的古怪,太医们不敢断症,特让我来请卫姑娘进宫。” 明妧唇畔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来,“你们皇后还真不拿我当外人,要我赔礼就赔礼,要我治病,我就得乖乖进宫给她治病?” 传话公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可不敢说皇后的命令,他们只有听从的份这样的话。 明妧继续道,“治好了,最多赏赐我点东西,你们皇后也不会就此善待我几分,我要是治出个好歹来,我这条命还得留在宫里吧?” 传话公公忙道,“卫姑娘医术高超,没有您治不好的病,皇后娘娘还等着您进宫呢,我们找您已经耽搁半天了……。” “不去,”明妧脱口两个字。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明妧迈步朝停马车处走去,传话公公急的把明妧拦下,赵风脸色一沉道,“你们皇后逼卫姑娘给梁王赔礼的时候,态度有多强硬,你不知道吗?!” 赵风的说话声很大,再加上公公那身衣裳实在是惹眼,直接把四下路过的人的脚步给吸引住了,停下来看热闹。 赵风不苟言笑的时候,看上去有点吓人。 传话公公腿一软,直接给明妧跪下了,明妧嘴角抽抽,没见过这么蠢的公公,他就不怕回去皇后砍了他脑袋? 宫里的公公给明妧下跪,自然引人好奇明妧是什么身份。 明妧让传话公公起来,道,“你回去禀告皇后,我不敢碰她凤体,还是请太医帮她治吧。” 传话公公急道,“若是太医能救,也不敢劳烦卫姑娘进宫了。” 明妧笑了,恍如牡丹绽放,朱唇轻启,呵气如兰,只是说的话没那么好听,“如果容王世子没有请我进京救容王,皇后病了,难不成只有死路一条?” 传话公公, 这话明妧敢说,他都不敢听,她怎么能说皇后死路一条这样大不敬的话呢? 这要是别人,传话公公早呵斥了,可是明妧,他不敢。 四下的人也是目瞪口呆,佩服明妧的胆量。 明妧要往前走,传话公公跪下阻拦,这么忠心的公公也是不多见了,明妧头大道,“起来吧。” “卫姑娘答应了?”传话公公怕自己理解错了。 不答应他,他就长跪不起。 明妧没见过这么做事顾头不顾尾的,嗯了一声,传话公公这才起来。 明妧进宫给北越皇后治病,但传话公公当街一跪,围观的百姓那么多,很快这事就传开了,而且是传的沸沸扬扬。 等明妧走到北越皇后的寝殿前的时候,明妧在禅山寺无意和丫鬟闲聊,不小心败坏了梁王和容王世子名声,被北越皇后逼着赔礼道歉的事就传遍茶楼酒肆,很了人家下酒的谈资。 当然了,也少不了明妧送瘟疫药方赔礼,梁王不答应,一定要明妧当面赔礼道歉,最后瘟疫爆发,他又求到明妧跟前的事…… 知道这事的,谁不在心底鄙视梁王没有容人之量和个女子一般见识,还有北越皇后仗势欺人,也难怪卫姑娘不肯进宫替她医治了。 与人方便与己方便,自己都把事情做绝了,还不许人家有点脾气吗? 对,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卫姑娘只是一介平民,可平民就该这么被人践踏吗? 在禅山寺不许卫姑娘用医术救人,到现在又求着卫姑娘救她了,哪有这样把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再加上“有心人”煽风点火,就因为梁王怕容王世子抢他救治灾民的功劳,才不许卫姑娘给难民治病,导致瘟疫爆发,死了上百人。 这事一传开,梁王就被推到风口浪尖上,民心尽失。 第698章 跪下 明妧一脚迈进北越皇后的寝殿,北越皇后的惨叫声听的柳儿缩紧了脖子,这叫的也太惨了些吧? 宫女上前禀告北越皇后,“娘娘,卫姑娘请来了。” 北越皇后因为疼痛,端庄的面容扭曲的快叫人不认识了,她朝传话公公发难,“怎么到现在才回宫?!” 传话公公就知道会被皇后斥责,忙道,“卫姑娘不在行宫,奴才派了不少人寻找,找到了就赶紧回宫了。” 找不到人,不能怪他无能啊。 梁王望着明妧道,“快给我母妃治病。” 那把明妧当下人使唤的语气,明妧十分不喜,她又没有欠他们母子的,对她倒是会吆五喝六。 太医把地方腾出来,嗯,太医给北越皇后把脉是跪在地上的,明妧看了眼远处的凳子,没人给反应后,明妧直接开口了,“搬凳子来。” 没有人动,在北越皇后的寝宫,没人会听明妧的,尤其明妧才落了北越皇后的脸,给她搬凳子,宫女们怕北越皇后生气,再者,宫里也没有皇上皇后不赐座,自己要凳子坐的先例。 不听就不听吧,明妧也不生气,更不会自己搬凳子来,她直接在贵妃榻上坐下了,很好说话道,“不能坐凤榻边给皇后把脉,那把皇后扶过来吧。” 做人不能太死脑筋了,山不就我我就山,明妧语气平淡,却是听得几位太医目瞪口呆,难怪她给皇上诊脉的时候直接坐在龙榻上了,原来不喜给人下跪。 北越皇后想把明妧拖出去乱棍打死,她是皇后,有她这样拿乔的吗?! 可明妧的态度就摆在那里,不过来,她就不看病,欺负人也有个度,即便这里是北越,她只是大景朝镇南王世子妃,但她来北越并非心甘情愿! 一个两个的欺负她,真当她是软柿子好拿捏了,她今儿还就拿她们母子立威到底了。 明妧本就不想给北越皇后治病,哪怕这毒是她下的,老老实实的给她搬个凳子,她解毒完也就走人了,结果有求于她,还要她跪着给北越皇后诊脉?脸这么大,怎么不直接上天?! 安南郡主看着明妧道,“连太医给皇后诊脉都是跪着的,你一介平民却要坐着给皇后把脉不妥吧?” 明妧勾唇一笑,这郡主还真是无孔不入,哪都有她,她道,“坐着给人治病是我的规矩,请我治病,就得依照我的规矩来,太医是跪着把脉的,那让太医给皇后治病便是,又没人拦着不让。” 当面被顶撞了,安南郡主也不生气,只道,“这是谁惹着卫姑娘了,脾气这么大?” 谁惹她的,在场的能心里没数吗,明知故问,明妧道,“被人逼着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安南郡主会高兴吗?” 要的就是你不高兴,既然待在北越不高兴,你可以走啊,安南郡主道,“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何况只是下跪?” “只是下跪?”明妧咀嚼这几个字,心下冷笑,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安南郡主用眼角余光扫了眼北越皇后道,“你是在拖延时间,借故不肯给皇后治病吗?” 明妧噗嗤一笑,笑的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她居然还笑的出来,只听明妧开口道,“不愿下跪给皇后治病,脑袋上的脖子都摇摇欲坠了,皇后传召,我岂敢不来?我不愿给皇后下跪治病,是为了皇后好,不然我心底屈辱,万一因此误诊了,受罪的还是皇后,既然安南郡主没把下跪当回事,又急着我给皇后治病,那你替我跪着吧,我立刻马上给皇后诊脉。” 安南郡主脸瞬间扭曲,“你!” 明妧眸光闪耀着光芒,似笑非笑道,“原来安南郡主和我一样也不愿意给皇后下跪啊。” 安南郡主面容扭曲了,因为明妧那张脸怎么看都是在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身后的丫鬟呵斥道,“你是什么身份,我家郡主是什么身份,你也妄想和我家郡主比?!” 明妧也不生气,惆怅道,“我就是一普通人,身份自然不及安南郡主尊贵,但普通人也有怪癖,心情一不好,医术就奇差无比,我能怎么办呢?我也很无奈啊。” 让她跪着把脉,她是铁定治不好北越皇后的,跪着治病治不好和坐着治病痊愈,只能选一个。 不对,是她坐着治病,安南郡主跪着才能治愈,缺一不可。 明妧就这么直接对安南郡主宣战了,本来与她无关的事,非要掺和一脚,正好给她机会试探下,北越皇帝对她安南郡主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反正容王的病还要她医治,北越皇上就算再生气也不能不顾自己儿子的死活,再不济,亮出她镇南王世子妃的身份,被容王世子挟持来北越的,就是北越皇帝也不能杀她。 既然有恃无恐,还用得着受她们的鸟气吗? 不给她们几棍子,往后还不知道蹦跶的多高。 明妧的弦外之意,是个人都听出来了,太医都默默离远了几步,这卫姑娘真是胆大包天了,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她可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不过皇后这回也是踢到铁板了,这卫姑娘虽然无权无势,但脾气犟啊,而且医术高超,有容王的命架在那里,皇后就算再生气,也不能把她拖出去砍了,一个板凳的事,真不知道最后要怎么收场了。 太医站在一旁,安静的看热闹。 安南郡主脸一阵青一阵紫,胸口起伏不定,显然被气的不轻,与她的愤怒相比,明妧就气定神闲的多了,梁王有些恼了,“给她搬凳子。” 宫女赶紧搬了凳子来,但明妧不为所动,只看着安南郡主。 安南郡主拳头攒紧,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显露无疑。 她走到床榻边,还真就跪下了。 明妧嘴角勾了勾,迈步走到凤榻边坐下,给北越皇后把脉。 把脉完,给北越皇后施针,几针扎下去,北越皇后的疼痛瞬间缓解了许多,因为疼痛皱到一起的眉头都舒缓开来了。 安南郡主要起来,明妧看着她,“起来做什么,继续跪着,我跪着可没法给皇后施针。” 安南郡主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这一施针就是一刻钟,安南郡主跪在地上,怒火几乎要将明妧烧成灰烬。 明妧把银针拔了,也没问北越皇后感觉如何,默默的去开了张药方。 太医看过后,道,“我去抓药。” 没什么事了,明妧道,“剩下的事就交给太医了,我先出宫了。” 明妧迈步出寝殿,安南郡主抬脚追上去,虽然跪的时间不算久,但她从未跪过那么久,膝盖受不了,丫鬟扶着她往前走。 出了皇后的寝殿,安南郡主冷道,“站住!” 第699章 信物 明妧走在前面,她知道安南郡主喊的是她,她装没听见,继续往前。 明妧要安南郡主代替她跪了一刻多钟就足够安南郡主把她恨的咬牙切齿了,还不理她更是火上浇油,气的安南郡主头顶青烟直上,怒气大的几乎要把皇宫给掀了,她咬牙道,“卫明妧!你给我站住!” 点名道姓的喊了,再不停就说不过去了,明妧停住脚步转身回眸,那恬淡如梨花般的笑容,美的叫人心醉,和安南郡主的暴跳如雷截然不同。 她总能笑着把人气的抓狂,安南郡主拳头攒紧,眼底的寒芒能把人冻成冰雕。 明妧看着她,“安南郡主这么大呼小叫,不怕被人看了笑话?” 这一处离皇后寝宫有点距离,四下没多少人。 再者,有北越皇上宠爱,明妧又是北越皇后的厌恶的人,谁敢看她安南郡主的笑话? 安南郡主手一抬,要扇明妧,明妧料到被她叫住没好事,有所防备,她手扇过来,明妧一把抓住。 安南郡主冷道,“你是要和我宣战吗?!” 宣战? 明妧被她这两个字逗笑了,没见过这么会倒打一耙的,“到底是我向你宣战,还是你向我宣战?第一次见面就莫名其妙针对我,派人刺杀我,还用苦肉计算计我,安南郡主做的这些事不叫宣战,我稍稍反抗一下就是宣战了?” “我已经忍你够久的了,就算你是北越皇上的外孙女,那又如何,外孙女就能不讲道理,任性妄为吗?” 安南郡主手被明妧抓紧,她努力的抽回来,丫鬟冷道,“放了我家郡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丫鬟脸一冷,那种熟悉的寒气往外涌,这种气息明妧很熟悉,赵风他们经常会露出来。 明妧笑了一声,“没看出来丫鬟还是个高手,难怪有恃无恐了。” 明妧把手一松,安南郡主白皙的手腕上多了五个手指印。 安南郡主活剐了明妧的心都有了,她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给皇后下的毒!” 明妧都懒得理她了,她不过就是没给北越皇后下跪诊脉,她就帮着北越皇后打压她,要是亲眼见到她下毒了,能不当场戳穿,留到现在才说吗? 不过是诈吓她而已,对她用这么低劣的手段,未免也太看不起她了。 明妧转身要走,安南郡主却揪着她不放,“你心虚了?!” 明妧回了她一记白眼,道,“你一个假郡主都不心虚,我心虚什么?” 安南郡主眼神一慌,怒从心来,“空口白牙,张口就来,说我是假的,你有什么证据?!” 明妧笑了一声,“安南郡主也知道说话是要证据的啊,你说我给皇后下毒,证据呢?” “我亲眼所见!”安南郡主咬牙道。 明妧把玩着手中绣帕,道,“刚刚郡主替皇后出来,我还以为你对皇后掏心掏肺呢,原来也没有多少真心,亲眼看见我下毒不抓我个人赃并获,反倒等毒发,皇后受了折磨丢了脸后再来指认我,还是私下指认,安南郡主这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她们过招也有不少回了,似乎没有哪次占了上风吧,就这样还孜孜不倦的针对她,这是吃饱了撑的慌吗? 安南郡主没说话,明妧恍然道,“我明白了,这是要皇后厌恶我,要我的命,正好帮你除掉我是吧?我看你小小年纪,没想到心思竟然这么深沉。” “你!”安南郡主慌了,“谁许你乱说话的!” 明妧瞥了眼暗处,道,“那安南郡主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当时不说,现在才说?” 安南郡主没说话,或者说她顾不上明妧的质问了,她只觉得胳膊突然无力,几乎抬不起来,她惊恐的望着明妧,“你……你给我下毒了?!” 这反应真够慢的,明妧拍拍手道,“这回,你可以去和皇上告状了。” 丢下这一句,明妧转身就要走。 安南郡主的丫鬟拿着刀身子一闪就抵住了明妧的脖子,“把解药交出来!” 威胁她? 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威胁了,明妧看着她,“你本事你就划破我喉咙,看我会不会皱下眉头。” “你当真不怕死?!”丫鬟冷道。 怕死,怎么不怕,怕也不能表露一分一毫,明妧淡淡道,“有安南郡主给我陪葬,我怕什么?” 说着,明妧抬手把丫鬟的手拂开,“乖乖的送一万两银票去行宫给我,解药自然会给你,此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如若再挑衅,我会让你主子尝尝什么是生不如死的滋味。” 柳儿已经吓的双腿打摆子了,明妧抬脚走人,她赶紧跟上。 安南郡主气的想扑过来把明妧活活咬死,她朝暗处看了一眼,本来还想挑拨离间下,没想到会被皇后的丫鬟看到她这么丢人的一幕。 嗯,安南郡主以为暗处的是北越皇后的丫鬟,明妧也是这么以为的,谁也没料到在暗处的是堂堂北越皇帝。 安南郡主走后,北越皇上从暗处走了出来,公公站在一旁,嘴角狂抽不止。 他跟在皇上身边多年还从来不知道皇上有偷听的癖好,明明是来看望皇后的啊,为什么不进去? 北越皇上是来探望皇后的,他没让宫人禀告,进去正好听到安南郡主朝明妧发难,明妧要安南郡主替她下跪。 明妧帮北越皇上治好了头疾,北越皇上对她极有好感,又是安南郡主挑衅在前,这种情况,帮谁都不合适,避开当作不知道才是上上之策。 北越皇上出去转了一圈,准备再进皇后寝宫,就碰到明妧出来,安南郡主叫住她…… 北越皇上看向贴身公公,“你觉得安南郡主像不像朕?” 贴身公公身子一紧。 安南郡主平素看着还好,端庄大方,可她找卫姑娘茬时,是又骄纵又不讲理,说她像皇上,这不是骂皇上吗? 他跟了皇上几十年,对皇上也有几分了解,皇上明显是怀疑安南郡主是假的啊。 可如果是假的,那安南郡主手里又有那块玉佩做信物,即便是假的,她也知道真郡主的下落,公公不敢乱说话,以免祸从口出,“奴才瞧着不大像皇上,或许更像驸马一点儿?” 第700章 背影 公公说的理直气壮,反正驸马谁也没见过,黑锅甩给他正合适,总不至于驸马还能出现找他麻烦吧? 北越皇帝看着安南郡主走远,方才转身进皇后的寝宫。 再说安南郡主,那是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在东陵,她处处受人巴结讨好,她要给谁眼色看,一给一个准,可到了北越,她都不记得在镇南王世子妃手里栽多少跟头了。 她是安南郡主,是北越皇上亲封的,颇受宠爱,她镇南王世子妃是被容王世子挟持来北越给容王治病的,她们有着天渊之别,可从见到她起,被打压的那个一直是她。 在接风宴上,她就没占到上风,行刺也没能要她的命,苦肉计也不行,借皇后的手打压她,结果自己跪了半天,现在还被她给下了毒! 胳膊软绵无力,就好像被人给废掉了一般,安南郡主心慌的厉害,如果说和明妧交手这么多次还不足以让她长记性的话,那北越皇后和梁王被明妧逼的赔礼道歉就够她警醒了。 镇南王世子妃那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啊,又臭又硬,不,是比茅坑里的石头更硬,在北越,居然敢和皇后来硬的,给皇后下毒,虽然这事没有证据,但大家心知肚明,就是她下的手。 想到明妧当着北越皇上的面就敢给北越皇后下毒,这份胆量实在叫人害怕。 她要打明妧巴掌,被明妧下毒,她绝不会心慈手软的,可要她拿一万两去换解药,安南郡主又不甘心。 明妧料准了她不敢和宠爱她的北越皇帝告状,她给不给北越皇后下跪是她的事,与她安南郡主又无关,非要掺和进来蹚浑水,她能帮着北越皇后打压她,难道还不许她反抗了? 吃饱了撑着就少吃点,别没事找事,她不是软柿子,任由他们想捏就捏。 明妧闲庭散步的出宫,柳儿跟在身后,后背都凉透了,她几次看着明妧的背影出神,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养出来的姑娘,不给容王世子脸面就够她吃惊的了,她连皇后都不怕啊。 她是宫女,行宫里没人住的时候,就留几个人打扫庭院,他们都是临时从宫里调去行宫伺候的,明妧待她好,柳儿心中感激,可她得罪了皇后啊,柳儿怕回宫伺候的时候会被皇后活活打死。 明妧走在前面,听到身后有抽泣声,她停住脚步,柳儿没注意,直接撞了上去。 见撞到了明妧,柳儿吓的扑通跪倒在地,“奴婢不是故意撞到姑娘的,姑娘恕罪。” 明妧看她眼眶通红,面带惧色,猜她是吓着了,扶她起来道,“起来吧,我不怪你。” 柳儿鼻子发酸,明妧见了道,“怎么了?” 柳儿摇头,“没,没什么。” 没什么,吓成这样,她在北越可就这么一个信得过的丫鬟,她道,“有什么话直接和我说就是了。” 柳儿还摇头,明妧的小暴脾气有点压不住了,“再不说,我可生气了。” 柳儿不敢跪,她哆嗦着身子把担忧说出来,明妧还以为多大的事呢,不过这对她来说是小事一桩,对柳儿这个无依无靠的小丫鬟来说却是性命攸关的事。 她在御书房逼着皇后让梁王给她赔礼道歉,又不肯给皇后下跪,着实把这丫鬟给吓着了,之前还和她无话不谈,这会儿已经不敢和她对视了。 明妧把帕子递给她,道,“把脸擦擦,都哭花了,我对皇后和梁王态度硬,那是因为他们对我也一样,别人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待他们,人与人之间相处,贵在真诚,而不是以权势压人。” “你也别太担心,若是哪一天我离开京都,一定把你安排妥当,总不让你因为伺候了我几天就把一条小命给搭进去。” 柳儿抬头望着明妧,“姑娘会离开京都吗?” “会,”明妧的声音清脆,却也斩钉截铁。 柳儿心更慌了,“姑娘能不能到时候也带我走?” 这皇宫,她本就不愿意进,和她一起进来伺候的宫女差不多死了小一半了,这才两年啊。 再待下去,难保哪一天就轮到她了,卫姑娘救治皇上有功,她能看的出来皇上挺喜欢她的,她帮着说句情,皇上没准儿就同意她离宫了呢。 对于柳儿的要求,明妧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她,她是大景朝人,她是北越人,她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愿意跟着她走,将来未必肯了,再者楚墨尘也不一定会同意她带一个北越丫鬟进镇南王府。 明妧笑了笑道,“我离京还早,等到时候你或许已经改主意了,先出宫吧。” 柳儿一脸笃定,她绝不改主意的,卫姑娘是她见过最和善的主子了。 这边明妧坐马车出宫,那边宫外的流言,传到皇后和梁王的耳中。 因为一己之私,导致瘟疫爆发,无辜死了那么多难民的流言,就是梁王也承担不起。 皇后没差点气的吐血,梁王那脸色黑的就跟百年老锅底一般,他拳头攒紧,“好一个容王世子!好一个镇南王世子妃!” 想他堂堂梁王竟然被他们给逼到这种程度,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星星点点的寒芒从梁王的眼底溢出来,宫女们无意间瞥了一眼,身子都凉了半截,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 第二天,明妧醒过来,就连打喷嚏,楚墨尘担心道,“可是着凉了?” 明妧揉着鼻子,伸懒腰道,“什么着凉,这明显就是有人在骂我。” 想要她命的人还挺多,这时辰也不知道是谁要弄死她。 柳儿扶明妧下来,伺候她穿戴洗漱,明妧起的有些晚了,等她穿好衣裳,丫鬟推开门,温暖的阳光射进来,柳儿道,“今儿天气不错呢。” 的确,这是难得的好天气了,不像前几日,虽然有太阳,却像是被拢了一层薄纱,照在身上也没多少热度。 洗漱完,明妧坐下和楚墨尘吃早饭,刚吃了半个玲珑虾饺,宫女就进来禀告说是右相来了。 明妧和楚墨尘互望一眼,不明就里。 虽然右相来过,但那是道谢。 他一个北越右相频频来行宫不妥吧?也不知道他这回来所为何事? 第701章 原因 右相有些尴尬,他没想到这时辰了,明妧和楚墨尘还在吃早饭,这日子过得真不是一般的闲散。 右相也觉得不寻常了,镇南王可是个重军规的人,当年杀子立威,不仅震慑了大景朝将士,连北越将士也震撼不轻,连亲生儿子都下的去手,何况是其他人了? 有个这么重军规的爹,儿子却做出贪墨军饷的丑事来,上梁不正下梁歪这样的话用在镇南王身上并不合适,但儿子疏于管教养歪了却是真的。 右相看人一向很准,他觉得楚墨尘应该被教的很好,可如今大景朝内忧外患,外有东陵虎视眈眈,内有晋王举兵谋反,他身为镇南王世子居然一点不急…… 如果说镇南王世子留在北越是为了破坏北越和东陵结盟,可他对容王世子的态度并不好,用相看两相厌形容一点不为过。 右相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 见右相走过来,明妧笑道,“右相怎么来了?” 为什么来,右相还真有些不好开口,虽然他是代替朝廷来的,但他也承人恩惠了,来代替朝廷下逐客令实在是难为他了。 可……圣命难为啊。 昨天明妧在宫里逼梁王道歉,不肯给北越皇后下跪的事,举朝皆知,今儿早朝,不少大臣站出来说镇南王世子在北越待的时间太久了,又没有什么要紧事,就这么一直在行宫住着,叫人摸不着头脑,既然没有要紧事,不宜留他们在北越待太久。 皇上也觉得有些异常,梁王便说右相前些天拜访过镇南王世子,举荐他来行宫询问,这么点小事,谁问都一样,梁王是在含沙射影怀疑右相和大景朝有勾结。 右相把经过一说,楚墨尘脸就奇臭无比了,以为他很喜欢待在北越吗? 要不是容王世子偷梁换柱,他为追明妧而来,他这辈子都不想踏进北越一步。 不肯来,现在要轰他们走,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楚墨尘把筷子放下,看着右相道,“如今北越瘟疫横行,朝廷这时候让我们回去,是想我们把瘟疫带回大景朝吗?” 右相, 一句反问,直接把右相问懵了,天可怜见,没人这么想过啊。 卫姑娘一直待在行宫,瘟疫还要靠她的药方,要是镇南王世子都得瘟疫了,那卫姑娘的药方还能救那些难民于水火吗? 右相正要开口,楚墨尘一句话直接把他堵死了,“等北越把瘟疫解了再说吧,我可不想回去的半道上,你们又派人去请我们回来。” 右相彻底懵了,瘟疫若是没解,也不会派人去请镇南王世子回来啊,他看向明妧,“卫姑娘要和镇南王世子一起离开?” 楚墨尘拿起筷子给明妧夹菜,抽空瞥了右相一眼,“右相不是和容王世子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吗,原来容王世子对右相也没有那么信任。” 明妧嘴角狠狠一抽,这厮有点欠揍了,容王世子好不容易才拉拢右相,这也正是他们希望看到的,结果丫的一个气不顺就直接挑拨离间了,右相才刚刚蹋上容王世子那条船,还没坐稳呢,别给他把人摇河里去了,被梁王给捞了去,虽然这种可能比较小。 右相一脸尴尬,这话他没法接啊,他确实和容王世子站在一条船上了,但容王世子没那么信任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右相轻咳一声,化解尴尬道,“那就不打扰卫姑娘和镇南王世子用饭了,你们要等瘟疫解了再离京的决定,我会如实转达皇上知道。” 右相作揖告辞,明妧让柳儿送右相出去。 右相没有直接进宫回禀皇上,而是去了禅山寺,虽然楚墨尘没有明着回答右相,却也默认了明妧会和他一起离开北越,而且还直接把容王世子带了进来,言外之意,容王世子早就知道这事了。 右相觉得有点不对劲,他要问问清楚才放心。 禅山寺有不少难民得了瘟疫,虽然已经服了明妧开的药,但昨儿一夜也还是死了几个难民,但比之前已经好很多了。 右相府小厮不肯抬软轿上山,道,“我去请容王世子下山。” 右相拦着他们,他知道小厮是为他着想,但做人不能只看眼前,如今容王世子是需要他右相鼎力相助,叫他来,容王世子会来,可那毕竟是容王世子,既然选择了扶持他,就不能只拿他当一个世子看待,得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 右相要小厮抬他上山,小厮不放心,右相要下来徒步走,小厮能怎么办,只能依着自家相爷了。 容王世子没想到右相这时候上禅山寺,小厮一禀告,容王世子快步过来道,“禅山寺难民多得了瘟疫,我待在这里是职责所在,右相何故弃自己安危于不顾?” 右相上前两步道,“请容王世子移驾说话。” 是他找他的,容王世子往前走了十几步,才看着右相道,“是出什么事了,右相需要亲自来找我?” 右相把请镇南王世子离京的事和容王世子说了,他道,“卫姑娘会和镇南王世子一起走,这事容王世子知道?” “他们没告诉右相原因?”容王世子问道。 若是告诉了,他就不用跑这一趟了,容王病情虽有好转,但要痊愈,还非卫姑娘不可,大事未成,容王绝不能有事,容王没有立为储君之前出事,容王世子和梁王争,名不正言不顺。 事关储君之位,容不得丝毫懈怠。 右相看着容王世子道,“他们让我来问容王世子你。” 来禅山寺会感染瘟疫,右相都亲自来一趟了,这就代表了他想知道这事的决心,如果容王世子不肯说,那就是对他的极不信任,在还需要他右相相助都这么防备他了,将来迟早会是兔死狗烹的下场。 以右相的精明,绝不会对他掏心掏肺。 容王世子能怎么办,他只能说实话了,“卫姑娘就是镇南王世子妃。” 右相身子一怔,不敢置信,“卫姑娘怎么会是镇南王世子妃?镇南王世子妃不是已经……。” “当初是我用计把她带回北越给父王治病。” 容王世子的声音被风吹散,他脸色如初,对于劫持明妧来北越的事,他知道惹上了麻烦,但他绝不后悔。 第702章 强忍 右相是聪明人,容王世子只说了这么多,他就已经明白前因后果了,为什么容王世子的暗卫菱月先是怀了镇南王世子的孩子,最后又说她怀上的其实是大景朝恒王的骨肉。 容王世子孝心可嘉,可他为了救容王,不惜偷梁换柱,把大景朝镇南王世子妃绑到了北越,右相混迹官场二十年,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胆的人。 容王世子成功了,足矣说明他有勇有谋,他拥戴他这步棋绝没有走错。 虽然右相不赞同容王世子这么做,但扪心自问,如果他处在容王世子的位置,或许也会兵行险着赌一把,明知道有希望能救自己的父亲却因为怯懦而止步是不孝,而容王没有被立为储君就病逝,容王世子几乎就没机会再和梁王争。 以梁王的心胸,一旦他荣登大统,必定会斩草除根,而容王世子赌的这一局,就算没成功,也不会危急性命。 东陵对大景朝虎视眈眈,大景朝绝不敢在这时候要北越为容王世子的无理之举给个说法,算准了这一点,容王世子就敢豁出赌一把了。 他赌赢了,成功的把镇南王世子妃带到了北越,把奄奄一息几乎要准备后事的容王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只是看镇南王世子和镇南王世子妃对容王世子的态度,右相也知道他们是暂时为了大局忍耐了,这口气迟早会找机会出的。 想到明妧就是镇南王世子妃,右相都有点心疼她了,因为明妧是被容王世子带回京的,她住在行宫,和楚墨尘同进同出,不知道被人背后说了多少句杨花水性了,她心中坦荡,并不把那些流言蜚语放在心上,又换回来一句不知羞耻,是何等宽阔的胸襟才能不受气,尤其她还身怀有孕。 被容王世子挟持来北越,心善见到难民病倒,不忍心见死不救,却被梁王的人指责多管闲事,勒令她离开禅山寺,也难怪她会动怒了。 还被皇后逼着给梁王赔礼,要她治病,还要她和太医一样跪着把脉……就是泥人也会被气的发脾气了。 右相轻叹一声,道,“镇南王世子妃在我们北越受了不少的委屈,世子爷尽可能的护着她吧,若能消了她和镇南王世子的怒气……。” 说到这里右相说不下去了,这可能吗? 一边恨不得要弄死容王世子,一边又要为了大局不得不帮他,日日被怒气灼烧,这些压抑的怒气一旦爆发,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唯一能肯定的是在东陵退兵之前不会伤及容王世子的性命就是了。 右相没再说什么,叮嘱容王世子小心不要染上瘟疫,便坐着软轿下山了。 这边右相下山,那边行宫内,安南郡主坐在小榻上,任由太医把脉,这已经是请来的第四位太医了,还有昨天请大夫把脉,前后不下十人了,施针的不少,胳膊不知道被扎出来多少的针孔,可扎的一点都不疼,毫无知觉。 太医收了银针,惶恐道,“臣实在无能为力了。” “滚,都给本郡主滚!”安南郡主咬牙发怒。 镇南王世子妃医术是高超,可她年纪比她也大不了多少,这些太医都能做镇南王世子妃的爹了,医术还不及人家一半,这么多年的医术都白学了不成?! 安南郡主站起来,她努力的抬起胳膊,只是她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胳膊也只勉强能抬高一点点,更别提拿东西了。 昨儿虽然胳膊也使不上力气,但比现在要好多了,这才只过了一夜就这样了,安南郡主恨不得把明妧凌迟。 没法拿明妧出气的她,只能拿行宫里的糕点茶盏和摆设出气了,噼里啪啦的摔了一地,殿外的宫女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丫鬟知道安南郡主的性子,她咽不下这口气,她也放不下身段去找镇南王世子妃买解药,被人讥笑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可胳膊一直使不上力气怎么行?不定什么时候皇上就传召她进宫了,已经在镇南王世子妃跟前丢脸了,万不能再在北越皇上面前丢人,他们的目的是让北越和东陵结盟,拿到东西,风风光光的嫁回东陵。 大局为重,丫鬟擅作主张拿了一万两银票来找明妧买解药,丫鬟是想买了解药回去悄无声息的喂给安南郡主服下,可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因为明妧告诉她,光是有解药是不够的,还得用她独门的针法配合。 明妧是铁定不可能去行宫给安南郡主解毒的,爱来不来,她也不缺那一万两银子用,丫鬟无功而返,回去还挨了安南郡主一顿训斥,“谁让你去找她买解药的?!” 丫鬟知道自家郡主在气头上不好说话,她劝道,“请了那么多大夫太医都没法帮郡主胳膊恢复力气,奴婢实在不忍心,才去行宫找镇南王世子妃的,奴婢知错了。” 安南郡主坐在贵妃榻上生气,见丫鬟态度诚恳,还给她倒茶,她伸手道,“解药给我。” 丫鬟望着安南郡主道,“只有解药还不够,还要配合施针,奴婢便没把银票给她……。” 安南郡主脸火辣辣的烧疼,仿佛被人连打了几巴掌似的,她训斥丫鬟在前,要解药在后,结果解药并没有带回来?! 安南郡主气的脑壳隐隐抽疼,脸紫成猪肝色,丫鬟忙劝道,“郡主,您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那一万两银票是怎么也保不住的,早送晚送都是送,既然保不住钱,面子也丢了,何必强忍着,最后受累的不还是她自己?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郡主想开些,咱们这回是落了下风,但咱们并没有输,得罪了北越皇后和梁王,镇南王世子妃往后的日子绝不好过,她这回赢得高兴,实则输的一败涂地,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输在哪儿,”丫鬟低声劝道。 这些话旁人听了肯定是如云山雾里的听得懂,但安南郡主听后,心情好了很多,“你说的没错,我何苦跟自己过不去?” “郡主早该想开了,”丫鬟奉承道。 安南郡主起了身,丫鬟紧随身后,出了行宫,扶安南郡主坐上马车,直奔行宫而去。 第703章 痛觉 安南郡主想开了,但坐上马车,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羞愤,找茬不成,还上门给人送钱,怎么能不生气? 靠着马车,安南郡主在想怎么哄的北越皇上高兴,赏她一万两,这样才不亏。 丫鬟劝了一路,哄的安南郡主怒气消了七八分,可进了行宫,见明妧在花园里修剪花枝,阳光打在她身上,漾开一层淡淡的光晕,如雪山之巅绽放的雪莲,高贵清雅,不染纤尘。 精致白净如瓷器般的脸,柳眉如黛,眸底澄澈,比头顶上的天空还要美上三分,嘴角一抹梨花浅笑,显示她心情很不错。 看着明妧的闲情雅致,再看自己被逼登门的狼狈,安南郡主拼命压下去的怒气一瞬间就涌到了头发稍,灼烧的她五脏六腑都隐隐做疼。 不管她承不承认,她都嫉妒了,嫉妒她的从容,嫉妒她被挟持来北越却能如鱼得水,她这个北越皇上疼爱的外孙女,还被她压的无还手之力,想到北越皇上对她的疼爱,安南郡主云袖下的手狠狠的紧了下。 明妧在修剪花枝,根本没注意到安南郡主来了,丫鬟柳儿看到了,怕惊扰了明妧,小声道,“姑娘,安南郡主来了。” 明妧嘴角一勾,一抹笑意忽闪而逝,手中剪刀咔嚓一下,剪下一多余的花枝,只是她原本动作轻柔,好像怕伤了吓着了那些花朵一般,突然一用力,安南郡主吓了一跳,又添了几分怒气。 丫鬟站在一旁,拉扯安南郡主的云袖,让她别生气,她们来是有求于人的。 安南郡主深呼吸,把怒气拼命的压下,嘴角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看着明妧道,“卫姑娘这花修剪的真不错。” 难得……居然听到安南郡主夸她了,明妧深刻了反省了,这做人还是不能太软太好说话了,这不,她态度越强硬,人家对她的态度就越好。 丫鬟端着大红描金托盘站在一旁,明妧把剪刀放下,笑道,“安南郡主气色好像不大好?” 给她下毒,还有脸说她气色不好?她气色要能好才怪了! 安南郡主觉得自己快忍不住了,眼前这个让她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食其血啖其肉的人每一句话,不,是一举一动都在挑动她的怒气。 她不能生气,绝不能生气,否则就上了她的当了,北越皇后和梁王就是前车之鉴,她已经上门了,绝不能被她气的转身就走,到时候再来丢的脸更大,可是……她真的要忍不住了! 丫鬟心疼自家郡主,从小到大,几时受过这样的气,更别提吃了亏还要低三下四的求人了,少不得她这个丫鬟代劳了,丫鬟上前给明妧福身道,“我家郡主之前冲撞了卫姑娘,还请卫姑娘赐解药。” 说着,丫鬟从怀里摸出一万两银票来,双手奉上。 明妧没有接银票,看了柳儿一眼,柳儿赶紧把银票接过,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手里拿万两的银票呢。 明妧做了个请的姿势,安南郡主刚要抬脚,丫鬟忙道,“卫姑娘先请。” 明妧勾唇,这丫鬟可比安南郡主会做人多了,但她也没忘记这丫鬟拿刀架在她脖子上的事,这是一个会武功,而且武功还不错的丫鬟。 明妧进屋,安南郡主随手,再是安南郡主的丫鬟,柳儿走在最后,她还是对银票更感兴趣,这可能是她这辈子唯一一次接触这么大额的银票了,借机涨涨见识。 进屋后,明妧让宫女上茶,安南郡主的丫鬟忙道,“不用上茶了,还有劳卫姑娘先给我家郡主解毒。” 明妧从怀里摸出解药,柳儿拿给安南郡主,明妧道,“把解药吞下去,我给你施针解毒。” 安南郡主把药丸倒出来,药丸有点大,安南郡主一口把药丸丢进嘴里,然后……没吞下去。 药丸很苦,用茶水送服正合适,既然安南郡主不用茶,那明妧就随她的便了。 丫鬟急的不行,“快,快给我家郡主倒茶。” 宫女要走,明妧一记眼神扫过去,宫女身子一紧,想站回去吧,不敢,送茶来就更不敢了。 可怜安南郡主等了半天,舌头都快要苦没了,也没等到丫鬟把茶端上来,还不能骂,是她的丫鬟说不要茶的。 最终,那药丸还是吞下去了,嘴里苦涩的安南郡主想死的心都有了,她抬头看了明妧一眼,复又低头把眼底的寒芒掩去,她今日吃的苦头,他日一定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苦的受不了,安南郡主抬脚出去了,行宫里有井,没有茶,她可以拿井水漱口。 行宫里的宫女太监看着她的狼狈,对明妧更加敬畏,连皇上最疼爱的外孙女都敢这么对待,遑论他们这些下人了。 连漱了好几口,安南郡主去掉嘴里的苦味,方才回屋。 她坐回远处,丫鬟把茶也端了上来,安南郡主眸光冰冷的看着丫鬟,丫鬟缩着脖子下去了。 明妧拿出银针,在安南郡主无力的胳膊上扎了两针,又扎了下她的指尖…… 十指连心,疼的安南郡主叫出声来,“你轻点儿!” 明妧也不生气,甚至笑道,“有痛觉,郡主应该高兴才是。” 明妧不说,安南郡主都没反应过来,手指疼后,胳膊能动了,知觉恢复了。 安南郡主一刻也不想在行宫多待,明妧拔了银针后,安南郡主就坐不住了,丫鬟还耐着性子问,“这样就没事了吗?” 明妧用帕子擦拭银针,慢条斯理道,“现在没事了,但如果安南郡主不死心还再想掴掌我的话,这只胳膊肯定会废掉的。” “你!”安南郡主猛然站起来,刚恢复了点气力的手又痒的想打人了。 安南郡主深呼吸,眸底闪过一抹冷芒。 不能打她,难道她身边的丫鬟她还不能打了?! 她的银票有那么好看吗? 安南郡主走到明妧身边,一把将明妧推开,抬手朝柳儿的脸扇过去。 她今儿还就偏要打人了,不打人,这口气她出不了。 啪的一声传开。 柳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身子一踉跄,直接摔倒在地。 明妧没料到安南郡王会对柳儿出手,柳儿可没招惹她,心头腾起一团怒火,明妧赶紧把柳儿扶起来。 看着柳儿脸上的巴掌印,明妧心疼不已,安南郡主心里舒服了,冷哼一声,抬脚走人。 只是明妧会让她这么轻易走了吗,明妧站起身来,磨牙道,“来人!” 话音一落,赵风和赵烈便闪身出现,明妧指着安南郡主的丫鬟道,“把她给我抓住了!” 第704章 贵重 安南郡主的丫鬟会武功,而且不弱,知道明妧不敢拿安南郡主出气,只能抓她了,一旦被抓住,肯定没好事,暗卫抓人,她极力反抗。 可她武功再高,也不是赵风的对手,何况还有个赵烈站在一旁袖手旁观。 虽然两个男人抓一个女人有点以多欺少,可现在被欺负的是他们世子妃,只要能给世子妃消气,他们的面子又有何妨? 十几个来回后,安南郡王的丫鬟就被赵风给扣住了,明妧扶柳儿起来,道,“去,把巴掌扇回来。” 本来这一巴掌该给安南郡主,奈何不了她,就拿柳儿撒气。 只是掴掌安南郡主的后果,柳儿一个丫鬟承担不起,就是她,估计也够悬,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就这样,柳儿也不敢。 明妧恨铁不成钢,知道她胆小,她都借她胆量了,她还犯怂,柳儿一个劲的摇头,明妧就那么看着她,“你不是想要跟着我吗,我身边不需要胆小懦弱的丫鬟。” 柳儿小脸一白,她是想跟着卫姑娘,可让她打安南郡主的丫鬟,她真的不敢啊。 可她也知道,她这一巴掌不还回去,就是打卫姑娘的脸,那她就是两边都不讨好了。 柳儿只是胆小了些,但并不蠢,她哆嗦着双腿走向安南郡主的丫鬟,手揪着裙摆,迟迟抬不起来。 安南郡主站在一旁,双眸冰冷,“我看你敢?!” 她要上前护着自己的丫鬟,被赵烈拦下,安南郡主转身望着明妧,“你敢拦我?!” 这话问的,她有什么不敢的,她还真没见过安南郡主这样会过河拆桥的,她确定这条河当真只有这么长,已经安然度过去了吗? “安南郡主怕是忘了自己来行宫找我所为何事了吧?”明妧好心提醒她道。 想要掴掌她,被她下了毒,试问连下毒都敢了,会怕拦她打她的丫鬟吗? 明妧的话是说给安南郡主听的,也是说给柳儿听的,安南郡主娇容狰狞,柳儿手一抬,直接朝安南郡主的丫鬟扇了过去。 只是挨到的时候手还是顿了一下,声音不够响亮,明妧道,“再来!” 柳儿这回是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反正打也打了,人家要记仇也记了,就是死,她今儿也要打够本。 柳儿手抬起来,啪啪啪的打下去,打的安南郡主的丫鬟眸底寒芒闪烁,安南郡主气的要杀人。 打够了,柳儿松了手,捂着脸站到明妧身后去,赵风这才把丫鬟放开。 安南郡主跺着脚转身离开,丫鬟走了几步后,回头看了一眼,那眼神中溢出来的杀气叫人惊骇,看看到赵风和赵烈,杀气从脸上收入心底。 明妧让宫女拎来她的药箱子,给柳儿的脸上药,柳儿眼眶通红,她没想到自己挨一巴掌,明妧会站出来替她出头,虽然安南郡主是为了气明妧才打她的。 但她毕竟不是卫姑娘的丫鬟,只是行宫伺候的宫女。 柳儿摇头道,“我自己上药就可以了,不敢劳烦姑娘。” 明妧看着她的脸,柳儿皮肤白皙,安南郡主气头上一巴掌,能把她打倒在地,可见力道之大,这会儿五个指印清晰的红中泛紫了,若非受她牵连,也不会受此委屈,明妧倒了点药膏放指尖道,“我给你抹,涂上药,要不了一会儿就消肿了,忍着点儿。” 冰凉的药膏挨到脸,有点疼,但能忍受,柳儿的泪珠子不争气一下子就掉下来了,明妧忙道,“别哭,别哭,一会儿就好了。” 柳儿赶紧擦掉眼泪,摇头道,“只是好久没有人如姑娘这般待奴婢好了。” 她想家人了,可她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有机会再见到他们,明妧是她进宫后遇到的第一个待她好的人,柳儿觉得让她为明妧去死,她也甘心了。 再说安南郡主,带着脸被打肿的丫鬟出去,行宫的宫女太监都瞧见了,一个个都倒抽气。 天可怜见,他们伺候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主啊,敢给安南郡主下毒,还要她送钱来治病,安南郡主气头上打了柳儿,卫姑娘还要给柳儿出头,让柳儿把巴掌给加倍打回来。 要知道安南郡主可是皇上最疼爱的外孙女啊,卫姑娘就这么一点面子不给……要命的是一而再的不给面子,还能安然无恙。 围观的宫女太监多,安南郡主就越是难堪,可她还真不敢在威胁那些宫女太监,谁知道镇南王世子妃会不会给他们出头,但越是忍耐就越觉得窝囊,心头郁积了一团怒火,无处消散。 坐上马车,在看着丫鬟红肿的脸,更是气的四肢百骸都无力,她道,“你先回行宫,我进宫一趟。” 丫鬟不放心道,“郡主,我没事,一个小丫鬟而已,我想要她的命易如反掌。” “这口气,我忍不了,”安南郡主牙关咬紧,唇瓣抿成一条直线。 丫鬟知道自家郡主的脾气,知道劝不了也就不劝了,北越皇后也恼镇南王世子妃,安南郡主针对她,是和北越皇后站在一条船上的,出不了大事。 就这样,丫鬟下了马车,在街上买了一方面纱遮住红肿的脸回行宫,安南郡主进宫给北越皇上请安后,去了北越皇后那儿。 北越皇后看到安南郡主来,欣慰的笑着,“还以为你生本宫的气了,不肯来了呢。” 能不生气吗,她好心好意帮她,结果北越皇后为了自己居然要她代替镇南王世子妃下跪,让她颜面扫地,若非这里是北越,她怎么会来受这份气? 安南郡主摇头道,“我怎么会生娘娘的气,我可不像有些人仗着自己会点医术,尾巴就翘上天了。” “不生本宫气就好,”北越皇后笑着,握着安南郡主的手,夸她手指纤细如笋,顺带把手腕上戴的碧玉镯推到安南郡主手腕上。 这是北越皇后的拉拢也可以理解为赔罪,毕竟是皇后,拉不下脸面说抱歉,安南郡主忙道,“我怎么能收皇后这么贵重的玉镯呢?” 北越皇后拍着安南郡主的手,笑道,“这玉镯是本宫嫁给皇上的时候,太后赏赐给本宫的,你是皇上的亲外孙女,再贵重的玉镯也受的起。” 安南郡主把玉镯退下来道,“娘娘疼安南,安南心领了,安南不要玉镯,想向娘娘讨一个小丫鬟。” 第705章 为难 北越皇后接了玉镯,又给安南郡主戴上了,笑道,“你是看上了哪个丫鬟?” “就是卫姑娘身边的丫鬟,叫做柳儿的,娘娘应该很眼熟,”安南郡主道。 原来是那个丫鬟,她就说安南郡主身份尊贵,行宫里不少人伺候她,却开口向她讨丫鬟,原来是变着法子和镇南王世子妃抬杠,这事,她乐见其成。 北越皇后笑道,“那丫鬟也是从宫里拨去行宫伺候的,你要喜欢,就给你了。” 说着,北越皇后看向嬷嬷道,“你挑两个丫鬟去行宫伺候卫姑娘,把那叫柳儿的丫鬟送去安南郡主的行宫。” 嬷嬷有心劝两句,但见北越皇后和安南郡主聊的正欢,她不敢说扫兴的话,挑了两个心腹丫鬟,就出了宫。 行宫内,明妧闲来无事做针线活打发时间,北越瘟疫横行,虽然被控制的很好,难民多在禅山寺,但京都里也有不少人染上了瘟疫,楚墨尘不许明妧上街,明妧也不敢为了逛个街就置腹中胎儿于不顾,闲的无聊,让柳儿教她绣小肚兜呢。 柳儿脸涂了药,还有些淤青,但比之前好了很多,她教的认真,明妧也学的认真,以前待在王府里,对针线活并不上心,如今怀了身孕,是学的格外仔细。 那认真劲,楚墨尘没少吃味,还拿明妧没辄。 正学着呢,外面宫女进来道,“卫姑娘,皇后身边的冯嬷嬷来了。” 听到皇后两个字,明妧就知道没好事,她才和皇后把梁子越结越深,怎么会派嬷嬷来找她? 明妧也没起身,淡淡道,“让她进来。” 宫女看着明妧,她觉得吧,冯妈妈是皇后身边最大的嬷嬷,卫姑娘应该要亲自出来迎接的,但想到明妧是怎么招呼安南郡主的,宫女又赶紧转身出去了。 冯嬷嬷也没敢奢望明妧出来迎接她,这可是膝盖硬的连皇后都不肯跪的主,宫女撩起珠帘,冯嬷嬷走了进去。 那一举一动,无一不彰显着规矩二字,明妧抬头看了她一眼,眸光落在她身后的两小宫女身上,这也没有带东西来,就是来传个话的有必要带两跟班吗? 明妧把绣绷子放下,望着冯嬷嬷道,“不知皇后派嬷嬷来找我何事?” 清清淡淡的语气,说不上拒人于千里之外,但也绝对谈不上有任何的欢迎之色,冯嬷嬷是皇后身边最信任的人,走到哪里都受人礼待,这么冷落清淡还真有点不适应。 她规矩的福了福身,道,“安南郡主看中了行宫里一宫女,向皇后讨了去,怕行宫少了个宫女,卫姑娘使唤不过来,特命我带两个来。” 听到说看中了个宫女,柳儿心咯噔一下跳了,她飞快的看向明妧,明妧投给她一记安心的眼神,笑道,“不会是看上了柳儿吧?” 冯嬷嬷笑了笑,“正是宫女柳儿。” 明妧坐端正了几分,看着冯嬷嬷身后两宫女道,“安南郡主要是看上了行宫里别的丫鬟也就罢了,怎么偏就看上了柳儿?” 这话一听就知道不愿意,不过想也知道不愿意,镇南王世子妃和安南郡主争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哪怕就是个看不上的丫鬟,安南郡主要也不乐意给,但她是分奉命而来,冯嬷嬷笑道,“这合眼缘的事,谁说的清楚呢,安南郡主是皇上宠爱的外孙女,别说一个小宫女了,就是要天上的星星,皇上也会差人想办法,她开口要,皇后也不好不给,这两宫女,卫姑娘只管使唤,要是不顺心,再给您换。” 冯嬷嬷态度恭谨,虽然她也觉得明妧没有把皇后放在眼里,有损皇后威严,主子没脸,做奴婢的就更没脸了,但想想她是大景朝镇南王世子妃,这身份给皇后治病要她下跪,也不怪她枪打出头鸟,逮着安南郡主撒气了。 连皇后和安南郡主都奈何不了的人,她一个嬷嬷哪敢颐指气使,少不得夹起尾巴做人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一个奴婢听吩咐办事,总不能拿她撒气吧? 明妧是不会拿她撒气,但也不会任由她说几句好话,就让她带走柳儿的,明妧勾唇一笑道,“原来只要得皇上宠爱,就能看上什么就要什么?” 冯嬷嬷陪笑,并不接话。 明妧却没放过她,“那冯嬷嬷觉得皇上够不够宠爱我?” 这话可是把冯嬷嬷刁难住了,她敢说不够吗,安南郡王找她的茬,皇上还真没有不分青红皂白的向着安南郡主过,冯嬷嬷笑道,“卫姑娘救了容王,也医治好了皇上的头疾,皇上自然宠爱您。” “是吗?那我也看上了安南郡主身边那会武功的丫鬟,我是不是也能开口要了那丫鬟?”明妧笑问道。 只要安南郡主肯给,她绝不留柳儿,总不能只许郡主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吧? 冯嬷嬷嗓子一噎,这叫她怎么说的,她道,“那丫鬟是安南郡主从东陵带来的,柳儿是宫里的宫女,这不一样。” 明妧脸上的笑容湮灭了几分,“柳儿是被挑来行宫伺候的,我为了给镇南王世子治病,不得不住在行宫里,已经使唤柳儿趁手了,结果皇后想换了丫鬟就换掉,这就是北越的待客之道?” 冯嬷嬷要说话,明妧继续道,“屋子里的东西都是柳儿帮忙收拾的,她去伺候安南郡主了,东西找不到了,我是不是还得派人去安南郡主住的行宫问柳儿?” 冯嬷嬷嗓子一噎,明妧再道,“给容王调制药丸,我需要柳儿帮忙打下手,要是身边少了这么个称心丫鬟,耽误了容王的病情,皇上怪罪下来,是皇后担待还是安南郡主担待?” 冯嬷嬷嘴动了动,这回明妧没打断她,可她也没说出半个字来。 镇南王世子妃当真是伶牙俐齿,一口气找了几个理由搪塞她拒不交出柳儿来,明明每一个理由都那么的不讲理,偏又叫人无法反驳。 冯嬷嬷面露苦色道,“卫姑娘不要为难奴婢……。” 不要为难她? 到底谁在为难谁,明妧脸色一沉道,“我无心为难你,我说的话,你只管如实禀告皇后便是。” 冯嬷嬷不肯走,明妧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看的冯嬷嬷心抖成筛子,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只听一道清凌凌的声音在屋子里传开,“看来得轰你出行宫,让皇后知道我油盐不进,才能证明不是冯嬷嬷你办事不利啊。” 冯嬷嬷脸色一白,哪还敢多待,转身就赶紧走了。 第706章 挑事 冯嬷嬷走了,明妧拿起绣绷子继续绣,虽然没让安南郡主得逞,但心情多少还是受到了影响,静不下心继续绣针线了。 一而再再而三,明妧真的怀疑安南郡主是不是脑子有坑了,安南郡主拿柳儿撒气,打了柳儿一巴掌,她都要柳儿扇她的丫鬟出气了,这才过了多会儿,就又闹幺蛾子了,她以为搬出皇后来就能得偿所愿,把柳儿弄到她的行宫再折磨出气? 柳儿是北越宫女,受皇后管束又如何?只要她不同意,谁也别想带走柳儿! 柳儿站在一旁,刚刚冯嬷嬷来传话,实在是把柳儿吓的不轻,不过见明妧态度强硬,柳儿才没有吓的跪下来,要真落到安南郡主手里,就冲她今儿打的她丫鬟那些巴掌,她还能有活命? 与其受折磨而死,她宁肯一头直接撞死。 柳儿望着明妧,眼里心里全是感激,明妧笑道,“放心吧,我不会把你交给她们的。” 柳儿点头如小鸡啄米。 再说冯嬷嬷出了行宫,方才长舒了一口气,她跟在皇后身边多年,见惯了皇后发火,也没少见皇上动怒,刚刚镇南王世子妃脸色一沉,那威压竟是比皇上一点不差,便是皇后都有所不及。 镇南王世子妃是大景朝定北侯嫡女,定北侯救过大景皇帝,镇南王又手握重兵,是个做的出杀子立威这样狠心肠的事,出身这样的人家,嫁的又那么好,岂能是没有手段的人? 皇后不该和她作对啊,容王世子为了救容王,才把她挟持来北越的,镇南王世子都找来了,她不会在北越久待,皇后何苦跟她过不去? 还有安南郡主,她怎么就和镇南王世子妃杠上了呢,还闹到这种不死不休的局面。 冯嬷嬷擦着额头涌出来的冷汗,坐上马车回宫。 安南郡王没有走,一边等冯嬷嬷带柳儿进宫,一边陪皇后下棋,皇后笑道,“郡主小小年纪,这一手棋艺倒是不错,得了皇上几分真传。” 安南郡主手里拿着白玉棋子,落入棋盘上,笑声叮铃悦耳,“安南以前棋艺极差,和外祖父下棋时,偷学了几招,都被您给看出来了。” 这话说的巧,既奉承了皇后,又炫耀了下皇上疼爱她,皇上日理万机,可不是谁都有机会陪皇上下棋,她能在下棋时偷学几招,自然是没少下棋了。 北越皇后心情也不错,她不介意安南郡主炫耀皇上对她的宠爱,得皇上宠爱又如何?她要她跪下,她也不敢违逆,也没有见气,说话也多奉承讨她欢心,好像所有的不愉快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想到这里,北越皇后眉头又几不可察的皱紧了几分,如果安南郡主真这样宽厚大度不见气,又为何揪着镇南王世子妃不放,两人瞧着像是有什么化不开的仇恨一般,或者说是安南郡主对镇南王世子妃有仇。 北越皇后在走神,宫女上前一步,小声提醒道,“娘娘,冯嬷嬷回来了。” 北越皇后瞥头就见冯嬷嬷走上前来,她独自一人,并没有带那个叫柳儿的丫鬟,北越皇后眉头更皱,“事情没办成?” 冯嬷嬷摇头,“卫姑娘态度强硬,不肯把柳儿交给奴婢,还说……。” “还说了什么?!”北越皇后的声音带了几分凌厉了。 冯嬷嬷看了安南郡主一眼道,“卫姑娘说要把柳儿给卫姑娘可以,要安南郡主拿贴身宫女和她换,奴婢劝她,安南郡主是皇上疼爱的外孙女,她说自己还救过容王和皇上,皇上也宠爱她……。” “奴婢再劝,就要叫人把奴婢打出行宫了。” 明妧的话说的只是叫人生气,无可反驳,可经过冯嬷嬷的嘴一传,就成了往北越皇后和安南郡主怒气头上浇的烈油,嗖的一下,就火势冲天了。 安南郡王还嫌不够,往里面添干柴,“那丫鬟也不是她的,皇后要安排个丫鬟还得她点头不成?!” 北越皇后本就恼了,安南郡主这话显然是在质疑她皇后的威严,连赏她个丫鬟都做不到,算哪门子皇后啊,尤其皇后还知道明妧是镇南王世子妃,是大景朝人,在北越的地盘上居然敢这般放肆?! 这已经不是赏不赏赐丫鬟的事了,而关乎她皇后脸面的事了,明妧不肯给她下跪已经惹恼她了,虽然安南郡主最后跪了挽回了一点,但这还不够。 北越皇后眼底闪着星星点点的寒芒,安南郡主没得到想要的丫鬟,有些失落,她把手中的棋子放下道,“安南以为要个丫鬟是件很容易的事,没想到卫姑娘竟然这么霸道,安南给皇后添麻烦了,安南这就回行宫反省。” 很简单的事…… 这几个字安南郡主咬的格外清楚,越发挑动北越皇后脑子里绷紧的那根弦,让她怒不可抑。 安南郡主福身告退。 只是一转身,眸光一瞥,嘴角勾起一抹笑来。 冯嬷嬷劝皇后息怒,早知道皇后要动怒,她就该劝皇后不要答应安南郡主,而不是往行宫跑一趟。 现在倒好,事情没办成,皇后生的气更大了,那安南郡主挑起了事端,浇了几盆烈油,拍拍就走了,果真不是个善茬,要真讨个宫女那么简单,她是皇上疼爱的外孙女,她怎么不自己去行宫要,跑来找皇后? 北越皇后抬起手,冯嬷嬷忙扶着她,“娘娘这是……。” “扶本宫去见皇上!” 冯嬷嬷伺候皇后多年,了解皇后的性子,不敢明着劝的她,委婉道,“娘娘身子才刚好转一点儿,只是一个小丫鬟,安南郡主也不缺那一个丫鬟伺候,娘娘何必这么宠着她?” 当然了,北越皇后是不可能宠着安南郡主的,她只是借机找回场子而已,冯嬷嬷心知肚明,只是这样说不伤皇后颜面。 北越皇后牙关咬紧,也不知道是因为身子虚弱,还是因为太愤怒,扶着冯嬷嬷的手都有些颤抖,“这里是北越,不是大景朝,她一个大景朝小小世子妃在我北越耀武扬威,本宫身为皇后,母仪天下,居然安排个丫鬟都做不到,传扬出去,还不得笑掉人大牙?!” 第707章 纵容 北越皇后自打进宫,虽然也没少受挫折,但能坐到后位上,足以证明她输少赢多,是胜利者。 又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后,被人捧惯了,早些年吃的瘪早忘的差不多了,哪里受得了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明妧给无视轻慢,甚至颜面扫地? 北越皇上不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在花园里赏花,一个模样娇美的妃子靠在北越皇上怀里,剥了果皮喂到皇上嘴里,北越皇后本就火大了,看到这一幕,更是气上加气。 她倒没有朝那妃子发难,看到她,妃子赶紧起身给她见礼,北越皇上见了道,“皇后身子骨还没好全,怎么出来了?” 北越皇后福身给北越皇上请安,道,“皇上身子骨没好全,还日理万机,臣妾一点小毛病,哪敢看得太严重?” 北越皇后的怒气全夹在日理万机上吐了出去,身子骨不好,日理万机也就罢了,可皇上在和嫔妃赏花! 北越皇上多看了北越皇后一眼,没有说什么,北越皇后说了也就算了,坐下来道,“臣妾正头疼呢。” “怎么了?”北越皇上问道。 北越皇后扶着额头道,“前儿臣妾疼得受不了,太医又治不好臣妾,臣妾不得已找了卫姑娘进宫的事皇上应该也听说了,那日卫姑娘拿乔,臣妾实在不想再疼下去了,就委屈了安南郡主跪了一刻钟,本想着等身子全好了,传召安南郡主进宫好好补偿她。” “安南郡主孝顺,性子好,没和臣妾见气,进宫给皇上请安,还去见了我,她向臣妾讨一个宫女,说是看着喜欢,臣妾也没多想就答应了。” “就是这个宫女让臣妾头疼了。” 北越皇后话说了不少,可是最重点的卡着没说,不得不叫人好奇是个什么样的宫女居然入了安南郡主的眼,又叫皇后为难的。 北越皇上好奇心被勾了起来,端起茶盏笑道,“是哪个宫的宫女叫皇后这般为难?” 北越皇后叹气一声,“要是宫里的宫女就容易办了。” 她执掌凤印,安南郡主又是皇上疼爱的外孙女,宫里的后妃巴结都还来不及呢,安南郡主要一个宫女,谁不赶紧送上? 北越皇上没有再问,但眼底都带着纳闷,北越皇后也不卖关子了道,“是行宫的宫女,说来那宫女皇上也见过,就是跟在卫姑娘身边伺候的宫女柳儿。” 北越皇上眉头一皱,北越皇后懊悔道,“臣妾应了安南郡主在前,想着卫姑娘本来住在容王府的,行宫的宫女虽然带在身边,和她关系也不大,便叫嬷嬷带了两个宫女去给镇南王世子使唤,把柳儿送去给安南郡主。” “谁想到卫姑娘不同意,还说柳儿要给她打下手,若要带走柳儿,会影响她给容王调制药丸。” 这话明显就是故意威胁他们了,要少一个宫女打下手,就会影响容王的病情,这不是在打她自己的脸吗? 可人家为了不顺着她的意,就不惜打自己的脸,你能拿她怎么办? 她不在乎容王的病情,她身为皇后能不在乎吗? 北越皇后望着北越皇上,一脸为难道,“安南郡主想要极了那宫女,臣妾又允诺她在前,卫姑娘拿容王的病堵臣妾,臣妾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皇上帮臣妾想个法儿吧。” 北越皇上眉头拧成川字,没有说话,北越皇后看着坐在一旁的后妃道,“惠嫔一向主意多,也帮本宫想想。” 惠嫔诚惶诚恐,这是夸她吗?这是给她挖坑,容王和安南郡主手心手背都是肉,偏向谁都得惹恼另外一个,皇后都不敢接这烫手山芋,遑论是她了,惠嫔忙道,“皇后娘娘都没辄,臣妾这愚笨的脑袋哪能想到好主意。” 刚说完,就收到一记来自皇后的“你知道自己愚笨还坐在这里做什么的”眼神。 惠嫔心口腾起一团气,起身告退。 北越皇后就那么看着北越皇上,夫妻一体,她没面子,皇上脸上也不好看,北越皇上思岑了会儿道,“从御书房挑两个手脚勤快的宫女去行宫伺候安南郡主。” 北越皇后愣住了,她没想到皇上居然更向着明妧,安南郡主可是他亲孙女儿,“安南郡主不缺宫女伺候,皇上……。” 北越皇上抬手打断她道,“那个叫柳儿的宫女也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安南要他,不过是女儿家赌气而已,皇后身居中宫,该管教也得管教,不可一味的纵容。” 不可一味的纵容? 这几个字把北越皇后的嗓子眼都给堵住了,难道皇上没有意识到他一直在纵容镇南王世子妃吗?! 拿容王的命威胁他们,皇上也没敲打她半句,北越皇上起身走了。 北越皇后站起来福身恭送。 等北越皇上走远,北越皇后的脸刷的一下就阴沉了下来。 本来还指着皇上帮她出头,结果皇上打压了安南郡主,怒气没消,反倒更大了。 正好,刚刚惠嫔惹到了她,成了北越皇后的出气筒。 可怜惠嫔前脚回宫生气,后脚就被传到了皇后的寝宫,知道去没好事,还不敢不去。 北越皇后眸光从惠嫔脸上扫过去道,“惠嫔可还记得本宫之前说过些什么话?!” 惠嫔惶恐,伏小做低,声音打着颤道,“臣妾不知娘娘指的是哪一句……。” 她这样子,北越皇后非但没消气,气更大了,“好一个惠嫔,果真没把本宫的叮嘱放在心上,皇上头疼刚好,本宫一再叮嘱你们不要做狐媚姿态勾y皇上,本宫吩咐完才几天,就敢在把本宫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皇上身体有所好转,但毕竟年纪不轻了,这些个后妃手段一个比一个厉害,这是想皇上刚好就又病倒。 惠嫔解释只是在御花园赏花碰巧见到皇上,没有存别的心思,可她说没有也没有用,皇后说有就有,不说皇后了,就是换做任何人也不信啊,这些个后妃,一见到皇上,就恨不得黏在皇上身上不下去,皇后岂能纵容?! 今儿是凑巧让她碰到了,没碰到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就得杀一儆百,好好消消后宫那些妃子的心思。 第708章 伺候 再说安南郡主,从皇后的寝宫出来后,就直接出了宫,倒没有直接回行宫,而是在街上闲逛了会儿。 她去行宫找明妧求药,打了柳儿一巴掌,连累自己的贴身丫鬟挨了好几巴掌,颜面尽失,进宫找北越皇后要柳儿,结果北越皇后也碰了钉子。 有北越皇后陪着,安南郡主心情多少好了一点儿,逛了会儿街,挑了一套自己喜欢的头饰,心头的阴霾又去了几分。 有些乏了,方才打道回行宫,只是回去看到丫鬟红肿的脸,刚消的怒气又腾了起来,那丫鬟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的这么用力,迟早会剁掉她一双手,安南郡王深呼吸,把怒气压下道,“还疼不疼?” 丫鬟摇头,“奴婢是习武之人,这点疼算什么,已经用过药了。” 说着,丫鬟又问道,“郡主进宫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这里毕竟是北越,哪怕有北越皇上宠着,也没那么安全,她奉命保护安南郡主周全,要是因为她照看不周让郡主有了什么好歹,她难辞其咎。 安南郡主把找北越皇后的事和丫鬟一说,丫鬟道,“镇南王世子妃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皇后留。” 一个宫女,值得她不惜得罪皇后吗?而且还不只是皇后,还有她们家郡主,还真是骨头硬不怕死,不过她逼着梁王给她赔礼道歉,就算她向北越皇后认错,北越皇后也不会容忍她了,越是这么强硬,越能激起北越皇后的杀心。 丫鬟给安南郡主倒茶,这时候,一个宫女走进来道,“郡主,皇上身边的顺公公来了。” 顺公公,是北越皇上身边最信任的公公。 安南郡主坐着没动,丫鬟起身去迎接顺公公。 顺公公看到丫鬟脸上没消的红肿,愣住了,“青葵姑娘这脸是怎么了?” 青葵捂着脸摇头道,“我没事,就是不小心撞了一下,公公来行宫是?” 顺公公多看了青葵的脸一眼,这明显就是巴掌印,怎么可能是撞出来的?她是安南郡主的贴身丫鬟,又不像明面上看到的那么柔弱,居然挨了巴掌,莫非是安南郡主打的? 顺公公脑袋一转,就把这猜测给否决了,要真是因为惹恼了安南郡主挨的巴掌,就不会出来迎接他了。 既然青葵不想说,顺公公也没有刨根问底,笑道,“我来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皇上赏赐了郡主两宫女,特命我送来,郡主看行宫里的宫女有哪些手脚慢待的,我正好带回宫调教,再给您换几个手脚麻利的来。” 安南郡主看到那两宫女,眉心沉了沉,脸上却是柔美的笑容,“外祖父怎么突然想起来赏赐我两宫女?” 安南郡主隐约能猜到几分,但是不敢确定,顺公公以为她知道,便省了这一步,现在安南郡主问起来,他便道,“皇后去找皇上,皇上才知道郡主看中了伺候卫姑娘的宫女柳儿,卫姑娘救治容王有功,皇上也不好把她使唤惯的丫鬟赏赐郡主,又怕行宫里这些宫女使唤不顺心,特意从御书房挑了两宫女送来。” 果然是因为皇后,安南郡主知道皇后是一翻好心,没想到还是失败了,外祖父在她和卫姑娘之前更向着卫姑娘! 这个认知让安南郡主的脸色更加难看,这两宫女到底是送来伺候她的,还是送来监督他的? 安南郡主心底发寒,面上不动声色道,“虽说长者赐不敢辞,这两宫女既是在御书房伺候的,那必定是外祖父使唤惯了的,安南哪敢收啊,行宫里的宫女是皇后精挑细选的,很合我心意,我想要柳儿,只是看她手巧……。” “这两宫女,还有劳顺公公带回去,得空我就进宫给外祖父请安。” 安南郡主执意不肯要两宫女,顺公公也不敢强求,便福身告退了。 但出了行宫后,找了个小公公打听出了什么事,青葵脸上怎么会有巴掌印。 小公公也不知道那巴掌印是怎么来的,他只知道安南郡主带着青葵去找了卫姑娘,之后青葵回来了,郡主没回来,回来的时候,脸上就这样了。 虽然小公公说的很委婉,但很显然,青葵就是在卫姑娘手里挨了巴掌,整个北越,也没谁刚和安南郡主作对,除了卫姑娘。 顺公公心下了然,回头看了两眼,就坐上马车,走远了些,又掀开车帘让小公公去另外一个行宫打听情况。 小公公跑的快,等顺公公走到御书房前,他就追上顺公公了,把打听到的事一五一十的禀告顺公公知道。 等小公公退下,顺公公方才进御书房,上前道,“皇上,您赏赐给安南郡主的宫女,她不肯收。” 北越皇上抬头看了那两宫女一眼,两宫女有些惶恐,虽然安南郡主是皇上宠爱的郡主,可要不了多久就要嫁去东陵了,皇上要真把她们赏赐给了郡主,十有八九也要跟着去东陵。 她们不想去,而且她们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能进御书房伺候,在郡主身边伺候哪有在皇上身边当差来的风光? 好在安南郡主没要她们,但愿皇上就此算了。 安南郡主不收宫女倒是在北越皇上的意料之中,摆摆手,宫女赶紧退下。 顺公公给北越皇上倒茶道,“奴才刚刚去行宫,瞧见郡主身边的丫鬟青葵脸红肿着,就留了个心眼,找行宫伺候的公公打听了下,这才知道那巴掌是卫姑娘身边的丫鬟柳儿扇的……。” 之前还纳闷那柳儿也不是卫姑娘的丫鬟,皇后要带她回宫,卫姑娘怎么不肯,还把容王的病拿出来做挡箭牌,这会儿顺公公全明白了。 那柳儿要真落到安南郡主手中,就算不死至少也得脱掉几层皮,为了救命,也只能说这样蛮横不讲理的话了。 北越皇上眉心皱了几分,顺公公不敢再说,他道,“继续说!” 顺公公这才继续道,“安南郡主手腕无力,去找卫姑娘解毒,花了一万两银子,心头恼火,又不敢拿卫姑娘怎么样,就打了柳儿一巴掌出气,卫姑娘脾气也硬,让人抓了青葵,让柳儿把巴掌打回来……。” 第709章 不安 怎么听都是卫姑娘有理啊,安南郡主的手腕怎么中的毒,他们是亲眼目睹的,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要是以前,顺公公是决计不敢和皇上说安南郡主的不是,知道了埋在心里就算了,谁让安南郡主和卫姑娘对上,皇上隐隐更向着卫姑娘一点儿? 皇上向着的人,他顺公公就得向着,不和皇上一条心,又怎么能在皇上伺候几十年荣宠不衰? 看来救了容王,替皇上治好了头疾的卫姑娘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很重,容王才是皇上心目中意属的储君人选。 顺公公派小公公打听安南郡主丫鬟青葵挨巴掌的事,没有瞒过暗卫的耳目,明妧也就知道了。 安南郡主自己都没脸把事情闹大,只能暗搓搓的怂恿北越皇后替她出头,其他人就更不敢蹚这趟浑水了。 明妧该干嘛干嘛,没有受这事影响,可安南郡主就没这么好心情了,食不下咽。 一桌子美味佳肴,做的都是她喜欢吃的菜,可再喜欢,和东陵的口味也差别很大,她吃不惯。 只是她是北越皇上的外孙女,她的口味必须要向着他,北越皇上喜欢吃什么,她就喜欢吃什么。 以前还能勉强自己,气头上哪管这些,象牙筷子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声音大的宫女太监都心肝儿颤抖。 青葵要劝安南郡主几句,这时候一只白鸽落在了屋顶上,青葵迈步走了出去。 她纵身一跃,就上了屋顶,把鸽子捉了下来。 鸽子脚腕上绑着信,青葵道,“郡主,东陵来信了。” “快拿给我,”安南郡主急道。 青葵把信取下来交给安南郡主,安南郡主迫不及待的把信打开。 可看到信上的内容,安南郡主眼底有些失望,信是给她的,也不是给她的。 青葵看了信一眼,信上写了几个字:除掉,栽赃嫁祸。 这信写的直白又隐晦,落入别人手中只知道要除掉什么人,却不知道要除掉谁。 可青葵和安南郡主一看便知,因为这是给她们送出去信的回信。 镇南王世子妃到了北越,虽然明面上是为了给容王治病而来,可私底下为何,谁也不知道。 只要她待在北越一日对安南郡主就是个威胁,而这个威胁怎么也轰不走,青葵飞鸽传书回东陵,问该怎么办,镇南王世子妃来北越在她们计划之外,她们不敢擅作主张。 现在信送了回来,青葵看着安南郡主道,“这回郡主不用生气了,她活不了几天了。” 安南郡主心情好了几分,但并没有放松,“她出行都有暗卫护着,想要她的命没有那么容易。” 要别人的命还能下毒,神不知鬼不觉,偏偏镇南王世子妃是个用毒高手,简直就是她的克星! 不过也不是什么地方都能有暗卫护着…… 想到这里,安南郡主眼底浮起一抹暗芒,她本没打算要她的命,是她嫌命长了留在北越不走,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接下来几天,行宫很平静。 容王世子忙着解瘟疫,没时间来行宫,安南郡主也没有找茬,除了日子太清闲了觉得虚度光阴外,没别的烦恼。 而这几天,北越的瘟疫已经得到控制了,已经连着两天没有难民死于瘟疫了,太医向皇上道喜,说瘟疫已经控制住,没有再蔓延了。 这回瘟疫救治的及时,死伤不算严重,要不是梁王心胸狭隘,死亡还要更少,这都多亏了明妧出手相助,别人不敢得罪梁王和北越皇后给明妧请功,但这些人不包括右相。 明妧救了他女儿,这恩情他无以为报,哪怕向着容王世子,也得帮明妧说几句好话。 那些大臣不敢帮明妧请功,却也没法反驳右相的话,不管梁王和北越皇后愿不愿意承认,瘟疫都是明妧的药方才控制住的。 北越皇上论功行赏,绫罗绸缎,金银玉器抬了三大箱子进行宫。 那些东西明妧并不缺,也就谈不上多高兴了,回头这些东西带回去还嫌累赘,柳儿不知道明妧真实身份,觉得北越皇上赏赐的这些东西足够明妧一辈子吃穿不愁了,高兴的合不拢嘴。 对明妧来说,她宁肯不要这些赏赐,也不想进宫一趟道谢。 收了北越皇上这么多赏赐,不进宫谢恩怎么行? 宣旨公公前脚走,后脚明妧就坐马车进宫了,一小公公领着她去御书房。 半道上过来一公公,见了道,“卫姑娘是进宫谢皇上赏赐的吗?” 明妧轻点头。 公公便道,“皇上不在御书房,在长清宫。” 领路公公道了谢,领着明妧往长清宫方向走,明妧也未多想就跟着去了。 顾着她身怀有孕,公公走的不快,可越往前走,明妧就越觉得不大对劲,因为地儿越走越偏了。 明妧起了警惕心,道,“这里怎么这么偏僻?” 领路公公道,“这是小道,离的近一些,要从那边走,要绕好大一圈,卫姑娘怀着身孕,走近道方便些。” 领路公公脸上神情不变,从他的脸上,明妧没觉得哪里有问题,她看向柳儿,柳儿也道,“这是一条近路。” 柳儿也这么说,明妧觉得可能真是自己多心了,但她心底那种隐隐不安却没有消掉,总觉得会出什么事。 她得罪的是后宫之主,不怪她走这样偏僻的地方会心慌。 才刚入春没多久,天气还有些冷,小道两旁树木葱郁,浓荫蔽日,风吹过来,就格外的冷了。 小心不出错,下台阶时,明妧都格外的小心,怕会脚滑摔倒。 而且事实也说明不是她多心,往前走了一会儿,突然一道黑影从树上一跃而下。 男子一袭黑衣,蒙着脸,看不清楚他的容貌,但他手中的剑寒芒闪烁。 领路公公走在最前面,他刚要喊抓刺客,就被刺客一剑封了喉。 明妧心头一慌,转身就要跑,黑衣人身子一闪,就在她前面了。 明妧脚步停下,柳儿紧紧的抓着她的胳膊,双腿软的快要跪下了。 明妧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她手无缚鸡之力,又身怀有孕,如何是这些高手的对手? 偏偏这里是北越皇宫,楚墨尘的那些暗卫她一个也带不进来,如今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第710章 刺客 明妧悔的肠子都青了,她明明都觉察到了不对劲,为何不多警惕点,如今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刺客一步步逼近,明妧和柳儿一步步后腿,她随身随身带着毒药,可这风向是向着她自己吹的,想不着痕迹的毒倒刺客难比登天。 她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路过救她一命,可这里是皇宫啊,宫里最多的是宫女太监,就算来也不过是多一两个送死的。 明妧一步步后退,道,“你是皇后派来杀我的还是安南郡主派来的?” 刺客不说话,手中的剑一动,明妧站停了道,“如果是她们两个中的一个,你杀我,只会让你的主子给我陪葬!” 明妧的声音如珠玉掷地,刺客的剑都到明妧跟前了,听到明妧的话,手来不及收剑,劈过来,直接把明妧身上穿的裙裳给劈裂开了。 柳儿没看到这一幕,早在刺客的剑劈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吓晕了。 刺客收了剑,他在想明妧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反正明妧是他砧板上的鱼肉,任由他宰割,这里偏僻,是不会有人来救她的。 刺客看着明妧道,“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信了?” 不管信不信,至少他在迟疑了,明妧看着他道,“我逼梁王给我赔礼道歉,要安南郡主下跪给她手腕下毒,以她们的性子能不要我的命吗,没有点自保的手段,我岂敢和她们来硬的?” 明妧脸色平静,只是手护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别的她不怕,她最怕的还是伤害腹中胎儿。 平常言语上刻薄点胡搅蛮缠刁难点,她都可以忍,但这回,是真的碰到她的逆鳞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家要她的命了,她要还心慈手软,死了都不冤。 但现在她得逃出生天,明妧昂着脖子道,“你要不信,大可以给我一剑封喉,不论是皇后还是安南郡主她们中的谁给我陪葬都够本了。” 明妧脸上毫不惧色,因为这时候越是害怕就越容易露馅,她要镇定,决不能慌。 刺客犹豫了,因为明妧说的话在情在理,她给北越皇后和安南郡主下毒也不是头一回,既然敢下第一回,自然就敢下第二回,明妧死不足惜,安南郡主可不能死。 可他的命令是要她的命,她既然能悄无声息的给安南郡主和北越皇后下毒,要她们的命易如反掌。 错过这个机会,以后想要再杀她绝没有那么容易了,而且就算放过她,安南郡主找她要解药必定会暴露…… 这是个聪明的刺客,没有明妧想的那么好忽悠,或者说明妧的话给他提了个醒,有北越皇后陪着,安南郡主即便中毒了也未必会死,而她镇南王世子妃一旦毙命,死在北越皇宫里,大景朝镇南王府必定会为她报仇。 大景朝和北越打起来,东陵可坐收渔翁之力,想通这一点,刺客就没再犹豫了,手中的剑一动…… 明妧觉察到刺客的杀意,转身就跑,刺客追过来,就在手中的剑要劈到明妧的时候,一把剑打过来,将刺客的剑挑开。 明妧觉得自己这回要死定了,结果跑了几步后没有痛感传来,反倒打斗声传入耳。 她回头看去,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不是楚墨尘又是何人。 他怎么会进宫来? 明妧从来没有这么欣喜过,她赶紧躲到一旁看着,蹲下的时候,藏在怀里的玉佩掉了下来,她没有察觉到。 楚墨尘武功之高,绝非刺客能比的,几招之后,刺客手中的剑就被打落在地了,楚墨尘冷道,“是谁派你来的?” 刺客没有回答,牙关紧咬,藏在牙缝中的毒咬破,见血封喉。 楚墨尘没有拦他,要明妧命的可能是谁,他心里有数。 见刺客倒地,明妧走过来,楚墨尘看着她道,“你没事吧?” 明妧抱着他,道,“差一点点,我就真没命了……。” 来这里这么久,她第一次感觉到害怕和无助,好在他及时赶到了。 楚墨尘拍她肩膀道,“没事了,没事了。” 明妧知道没事了,可一颗心还在颤抖,她望着楚墨尘道,“你怎么会进宫?” 而且进宫就算了,还这么凑巧赶来救了她,楚墨尘看着地上的刺客道,“你走后没多会儿,我就觉得心慌,怕要出事,就进宫了。” 明妧进宫不止一回了,之前几次都没有那种感觉,不管是不是想多了,他都不敢冒这个险,快马加鞭进宫了。 好在赶到的及时,否则他又要在尝一回失去她的痛苦。 不远处还站着一个小公公,楚墨尘逼着他带路的,这里是后宫,按理他是不能进来的。 他擅闯后宫,侍卫过来抓人,就看到楚墨尘拥着明妧这一幕,地上倒了个刺客,还有柳儿以及被杀的领路公公。 侍卫快步上前,问公公道,“发生什么事了?” 公公脸色微白,忙道,“镇南王世子逼我带他来找卫姑娘,我不敢不听,等我们来的时候,刺客正要杀卫姑娘……。” 可不是他要带路的,他是不得已而为之啊,公公怕挨罚,心抖的厉害。 回想起刚刚那一幕,公公后背都发凉,幸亏他怕死,一路小跑着过来的,要是迟一步,卫姑娘就死在刺客手里了,卫姑娘死就算了,容王还指着她治病呢,她死了,容王还能活吗? 侍卫是来抓楚墨尘的,他是大景朝镇南王世子,随便进宫都不行,何况是擅闯后宫了,虽然他赶着来是救人的。 侍卫上前道,“镇南王世子,这里是后宫,还请您先离开。” 后宫又如何? 就是刀山火海,他也敢闯,明妧受了惊吓,哪还管什么倒不倒谢,楚墨尘一把将她抱起,带她出宫。 明妧挣扎了两下,楚墨尘道,“别动。” 明妧就乖乖不动了。 为了防止楚墨尘在后宫乱跑,两侍卫借口带路看着他离开,至于明妧,女子在后宫走动没有那么大的罪名,尤其她还是进宫谢赏的。 刺客倒在地上,侍卫蹲下检查他身份,从刺客身上摸出一块腰牌,上面写着梁。 侍卫脸色变了一变。 要卫姑娘命的是梁王殿下?! 第711章 令牌 得知小道这边出了事,顺公公赶紧过来询问,侍卫手一转,就把令牌藏了起来,顺公公过来问道,“可查出来是什么人要杀卫姑娘?” 侍卫摇头,“刺客咬舌自尽了,没能从刺客身上找到什么证据。” 没有找到证据,顺公公脸上也没多少表情,胆敢在宫里头杀人,要是还随身带着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那真的是活腻了。 万幸镇南王世子及时赶到,把卫姑娘救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顺公公四下看了一眼道,“宫里居然出现刺客,你们是怎么当差的,要真让卫姑娘出了什么万一,容王有什么好歹,你们担待的起吗?!” 侍卫连连迎是,顺公公回去和皇上复命了。 走了几步后,顺公公看着倒在地上的柳儿道,“把这宫女抬去行宫交给卫姑娘。” 公公把柳儿扶走,侍卫抬走刺客的尸体,有公公过来清扫血迹。 刚出现刺杀,来清扫的公公心都有些颤抖,害怕暗处还躲着刺客,跪在地上把血迹擦干,小公公走的时候,瞥见石头旁边有块玉佩。 那色泽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他回头看了眼,那公公还在擦血迹,他赶紧蹲下,把玉佩捡了,揣入怀中,回头道,“擦干净了吗?” “快了,你等我一会儿,我害怕,”那小公公飞快道。 他手下的动作加快了几分,麻溜的擦完,拎着水桶过来。 再说明妧被楚墨尘一路抱着往前走,宫里的宫女太监看见了,都惊呆了,尤其楚墨尘那张脸,明妧看了这么久,有时候多看会儿心砰砰乱跳,何况这些初见的丫鬟,必定被楚墨尘绝世妖孽般的容貌给惊到了。 楚墨尘容貌绝伦,明妧也不差,可这么被人抱着往前,怎么能不叫人羡慕妒忌恨啊,尤其明妧还怀着身孕,容王世子在宫宴上公然表达过倾慕之一,而镇南王世子才刚刚“丧妻”,听说大景朝内乱,晋王谋反,镇南王世子居然不回去帮镇南王镇压叛军,不会是被卫姑娘勾住了魂吧? 可她容貌清丽,瞧着不像是那种狐媚之人啊。 宫里出现了刺客,而且险些杀了明妧,侍卫搜查有没有刺客乱党。 明妧遇刺的消息一阵风传到北越皇后的寝宫,北越皇后听的皱眉,她是真没料到有人敢在宫里行刺明妧,宫女着重禀告镇南王世子闯后宫救了明妧的事,可惜北越皇后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人家是镇南王世子妃,镇南王世子不救才奇怪呢。 只是没能杀了明妧,北越皇后一脸失望的摆了摆手,宫女退下。 冯嬷嬷望着北越皇后道,“这宫里会是什么人要卫姑娘的命?” 除了皇后之外,没人和卫姑娘有嫌隙啊,若是在宫外,还能怀疑是安南郡主。 北越皇后也在想这个问题,这时候一公公进来道,“娘娘,孙护卫求见您。” 求见她?北越皇后眉头一挑,“让他进来。” 公公退出去,没一会儿,就走进来一护卫,恭敬的给北越皇后见礼,北越皇后道,“宫里出现刺客,孙护卫不追查刺客,怎么反倒来本宫这儿了?” 孙护卫四下看了一眼,冯嬷嬷眉心一皱,让宫女太监退下去几步。 孙护卫从怀里摸出一块令牌来道,“这是从那刺客怀里搜出来的,还请娘娘过目。” 宫女太监都退下了,就只剩下一个冯嬷嬷伺候在殿内,她过去接令牌,看到令牌上的字,冯嬷嬷脸都白了,赶紧接过呈给北越皇后过目。 北越皇后脸色大变,从凤椅上猛然站起来,她看向孙护卫,“你说这块令牌是从刺客怀中搜出来的?!” 孙护卫点头,“刚摸出这块令牌,顺公公就到了,臣没把这块令牌交给他。” “你做的对!”北越皇后心都颤抖了,凤颜上全是怒气。 她是想要镇南王世子妃的命,但她还没有蠢到在宫里下手,只要明妧出事,大家头一个怀疑的就是她这个后宫之主,她也有这个能力要她的命。 如果明妧只是医治好了皇上也就罢了,容王还等着她治病呢,为了顾全容王,皇上连安南郡主都委屈了,不肯要镇南王世子妃身边的一丫鬟,另外赏赐了两宫女。 北越皇后紧紧的握着令牌,指甲几乎要撇断,她没想到这后宫里居然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杀人嫁祸给她! 虽然没有这块令牌,别人也会怀疑她,但有这块令牌在,她和梁王百口莫辩了。 孙护卫向着北越皇后,北越皇上赏了他一百两银子,道,“孙护卫对本宫和梁王的忠心,本宫都记着。” 孙护卫忙道,“臣是不相信娘娘和梁王会做这样的事才藏了这块栽赃嫁祸的令牌。” 这话说的聪明,北越皇后爱听。 孙护卫说完,就退下了。 北越皇后坐在凤椅上,气的浑身颤抖,“去给我查,是谁在嫁祸本宫和梁王!” 冯嬷嬷看着北越皇后,她知道此刻不是北越皇后和梁王派去的,她道,“怕就怕不止这块令牌嫁祸娘娘和殿下。” 北越皇后有点坐不住了,扶着冯嬷嬷的手去见北越皇上。 侍卫搜查了一遍,什么也没查到,而刺客没了命,什么也没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死无对证了。 北越皇上骂侍卫废物,北越皇后进来道,“皇上身子才刚痊愈,不宜动怒,万幸的是卫姑娘没事,你要气伤了身子,还得麻烦她进宫。” 北越皇上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卫姑娘遇刺会特别愤怒,他以为是因为容王的缘故。 北越皇上看着北越皇后道,“连朕的皇宫都混进了刺客,朕岂能不愤怒?!” 今日能刺杀卫姑娘,他日就能刺杀他这个皇帝。 北越皇后则道,“臣妾觉得应该只有一个刺客,卫姑娘虽然会下毒,但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若非镇南王世子及时赶到,一个刺客足以要她的命了……。” 说到这里,北越皇后眉头拧紧了,镇南王世子妃进宫谢皇上赏赐,镇南王世子怎么那么及时的赶进宫? 好像知道镇南王世子妃会遇刺一般,莫非这是容王世子的局? 第712章 弄丢 北越皇后越想越觉得这是容王世子在故意栽赃嫁祸,虽然看似凶险,但刺客若是他派去的,绝不会伤及镇南王世子妃的命,镇南王世子妃不死,容王的病就有人医治,于容王世子来说没有多大损失,却是能用一块梁王府令牌把她这个皇后和梁王推到风口浪尖上。 这个猜测让北越皇后脸阴沉沉的,若非孙护卫有心投靠她,把令牌藏了,上交到皇上手中,就不知道这事最后会闹的多大的。 万一镇南王世子妃来一句一定要查到凶手才肯给容王治病,皇上会不会为了容王就处置梁王,这事谁也说不准,但可以肯定的事,只推一个替死鬼出去是平息不了镇南王世子妃的怒气的。 上回逼着梁王赔礼道歉,四下散播流言的怒气还未消,又添一个栽赃嫁祸了!欺人太甚! 北越皇后虽然没有明说,但明里暗里就是在怀疑容王世子,北越皇上皱了皱眉头,并未说什么,只让人查刺客的事。 再说明妧,被楚墨尘抱着到了停马车处,虽然在宫里公然抱着明妧走,但毕竟明妧身怀有孕,不便抱着她骑马回宫。 楚墨尘陪明妧坐马车的,紧紧的把她抱在怀中,抱的太紧了,明妧感觉不是很舒服,轻拍他手背道,“勒疼我了。” 楚墨尘手挪了挪,望着明妧道,“还是回去吧。” 容王世子如今的权势和梁王完全可以抗衡了,即便他们不在北越了,容王世子也不会让梁王和东陵结盟的,他不想明妧再留下涉险。 在遇到刺客的时候,明妧也有那么一瞬间后悔了,她望着楚墨尘道,“刚刚我仔细想过了,刺客应该是安南郡主派来杀我的。” 楚墨尘看着明妧,“你确定是她不是北越皇后?” 明妧也不是特别确定,她把自己的分析说给楚墨尘听,“我在宫里出事,头一个被怀疑的就是北越皇后,我想北越皇后能坐到后位上,绝没有这么愚蠢。” “她并不聪明,”楚墨尘道。 明妧嘴角抽了下,的确,这些天和北越皇后还有梁王打交道,北越皇后的做法确实没看出来有多聪明,不过她护的是安南郡主,北越皇上疼爱的外孙女,为此针对她,也是冲着利益出发的。 之前小打小闹,要她赔礼道歉跪下把脉和杀她的命,绝容王的生机是两回事,北越皇上会纵容她刁难她,但他绝不会不把容王的命当回事。 容王的势力也不容小觑,断容王的活路,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何况是容王? 直觉告诉明妧,北越皇后不会蠢到在北越皇宫要她的命,反倒是安南郡主,到现在她都还不知道安南郡主为何针对她,总觉得安南郡主很怕她待在北越一般,从开始的逼她离开北越,到现在她开始要她的命了。 安南郡主能用的人手不多,她虽然不常出行宫,却也不是不出来了,只是出门身边都会带上暗卫,安南郡主在街上公然行刺过她一回了,知道想要她的命不容易。 可如果她进宫了情况就不一样了,她不能带暗卫进宫,而她安南郡主是北越皇上宠爱的外孙女,连北越皇后对她也多宠溺,她想藏一两个暗卫带进宫易如反掌。 如今大景朝内乱,晋王谋逆,东陵虎视眈眈,如果她这个镇南王世子妃死在了北越,镇南王府定会要北越给一个交待,甚至极有可能开火,东陵可坐收渔翁之力。 只是这个前提是安南郡主知道她是镇南王世子妃…… 可她以前并未见过安南郡主啊,按理安南郡主应该是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的,这一点,是明妧唯一想不通的地方,不过安南郡主帮北越皇后打压她,结果北越皇后顾着自己,要她跪了半天,这个理由应该也足够安南郡主给北越皇后一点教训了。 这些只是明妧的猜测,至于是不是,找个机会试探一下就知道了,胆敢要她的命,明妧绝不会轻饶了。 明妧就歪在楚墨尘怀里,今儿是真受惊了,回去一定要吃颗安胎药。 马车穿街过市,在行宫前停下,楚墨尘下来后,把明妧抱下来,卫明城还不知道明妧在宫里遇刺的事,以为她是崴脚里,上前一看就看到明妧衣服被划破了,他道,“出什么事了?” 楚墨尘随口说了一句,“在宫里遇刺了,好在有惊无险。” 都划伤明妧的裙裳了,那种惊喜,卫明城想想就知道,他脸阴沉的能滴墨。 楚墨尘把明妧抱回了房,明妧身上衣服破了,要去屏风后换裙裳,到这时候,明妧才发现玉佩不见了,她急道,“我的玉佩不见了。” 楚墨尘看着她道,“一块玉佩而已,丢了就丢了。” “是云嬷嬷给我的那块玉佩丢了,”明妧道。 要是别的玉佩丢了也就罢了,为了那块玉佩云嬷嬷丢了命,她还被挟持,得亏卫明城警惕,才保住了那块玉佩,担心和人打斗碎了玉佩,所以放在她这里。 这里是北越行宫,除了柳儿,其他丫鬟明妧都信不过,所以玉佩都随身携带的,可是,现在却不见了。 明妧看着被划破的裙裳,一定是什么时候从划破处掉了她没察觉。 楚墨尘让她别急道,“许是落在了马车里,我让人去找找。” 暗卫去马车里找了一圈,没有玉佩的影子。 卫明城没想到千方百计保的玉佩最后还是丢了,见明妧心急歉意的模样,他道,“再珍贵,也只是块玉佩而已,没有什么比你的命更重要的了,何况妹妹运气一向不错,玉佩丢了,不一定就是坏事。” 知道卫明城是在宽慰她,但玉佩弄丢了,明妧心里实在不好受,因为那是云嬷嬷拼命也要保住的东西,她就这么轻易给弄丢了。 当初卫明城用假玉佩把人骗走了,到现在他们也不知道刺客要那块玉佩用来做什么? 那块玉佩太久远了,久的楚墨尘都快忘了,现在提起来,一个念头从他脑海中闪过,让他的眸光变的晦暗莫测了起来。 “或许……和云曦郡主有关,”他的声音仿佛从远山飘来。 第713章 命硬 云嬷嬷认出了卫明蕙,从而牵扯出苏氏并非苏家亲生的事,卫明蕙像极了她的外祖母,那云嬷嬷以前的主子是谁? 不止楚墨尘,明妧也曾看过云嬷嬷和云王妃走的很近,云曦郡主正是出自云王府。 安南郡主是云曦郡主的外孙女,知道云曦郡主生了个女儿的都很少,何况是安南郡主了,谁能确定安南郡主就是北越皇帝的外孙女,一般确认身份多是靠信物,莫非靠的就是那块玉佩? 明妧还记得她和安南郡主第一次见面,原本安南郡主对她态度还不错,只是去换了套衣服回来献舞就开始针对她了,敌意来的莫名其妙又很迅猛,极力的把她轰离北越京都。 想到苏氏并非苏家亲生,卫明蕙长的酷似她的外祖母,云嬷嬷的旧主子……这怎么看都像极了安南郡主的身份啊。 莫非她娘苏氏才是北越皇上的亲女儿,她才是北越皇上的亲外孙女,因为她留下威胁到了安南郡主的身份,所以才容不得她留在北越? 之前想不通的事好像都明白了,可现在能证明身份的玉佩被她给弄丢了啊,明妧想死的心都有了。 卫明城眉头拧了又松开道,“我去查查这事。”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明妧控制住自己不多想,等卫明城查清楚安南郡主是如何暴露自己是北越皇上外孙女的身份这件事再想不迟。 明妧换好裙裳,柳儿就被送回来了,这丫鬟送回来的时候还晕着,明妧施针,柳儿才醒过来。 醒来就哭,这丫鬟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而且不只是她,明妧也死了,明妧笑道,“没事,我们都没死。” 柳儿愣了下,她不敢相信,她掐了下自己的脸,那是真疼,疼的她后悔掐的太用力赶紧揉。 柳儿望着明妧道,“我们是怎么脱险的?” 那地方偏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要不是觉得必死无疑,刺客的剑刺过来的时候,她就不会吓晕了。 明妧把楚墨尘救她们的事说了,柳儿裙裳沾了泥土,明妧让她下去换身衣裳,再喝一碗药压惊。 明妧抓了药,叫宫女煎好,等柳儿服下后,卫明城就回来了,明妧迫不及待道,“查的如何?” “和我们猜测的一样,”卫明城的声音醇厚,仿佛远山晨钟暮鼓。 安南郡主佩戴在身上的一块玉佩被北越派去东陵贺寿的时辰认了出来,认出那是云曦郡主的玉佩,登门询问,才知道安南郡王并非东陵左相亲生,而是抱养的事。 那块玉佩就在安南郡主的襁褓中,猜测可能是她爹娘留给她的遗物,所以从小就让她佩戴在身上。 北越使臣当即飞鸽传书回京,把这事禀告北越皇上知道,当时北越皇上高兴坏了,他知道自己还有公主流落在外,没想到女儿给她生了个外孙女。 北越皇上让北越使臣把安南郡主带回北越,北越皇上看过那块玉佩后,确定安南郡主是他外孙女,当即册封为郡主,宠溺有加。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证明安南郡主身份的那块玉佩,但从种种迹象都足以说明那块玉佩九成九就是当日被人抢去的那块。 “甚至有可能安南郡主身边那个会武功的丫鬟就是当日挟持明妧逼迫我们交出玉佩的刺客之一,”楚墨尘眸光冷冽道。 安南郡主不可能认出明妧,她没去过大景朝,在宴会之前不可能见过明妧,可那丫鬟就未必了。 那丫鬟武功不弱,世家大族培养杀手不是用来大材小用做丫鬟端茶递水的。 明妧脑壳疼了,玉佩在他们手里这么久,愣是没人往这上面想过,如今丢了,反倒反应过来…… “那现在怎么办?”明妧问道。 楚墨尘也被这个问题难住了,如果那块玉佩真的是云曦郡主所有,大张旗鼓的找肯定不行。 明妧确定玉佩带在身上的,她怀疑玉佩是不是掉在了那小道处,因为从小道起,楚墨尘就一直抱着她,玉佩没机会从怀里掉出来,就算有,她和楚墨尘两个人不可能不会发现,而且摔在地上容易碎。 楚墨尘看着明妧道,“如果真是掉在小道处,可能已经落到北越皇上手中了。” 当时去了那么多侍卫,顺公公也去了,总不会有人发现了偷偷昧下吧。 他们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等了,那小道在后宫,除了明妧,没人能进去,可她才在宫里遇刺,就算她不怕死去,楚墨尘和卫明城还怕呢。 卫明城让明妧好好休息,以身子为重。 明妧点点头后,卫明城又出去了。 再说北行宫,安南郡主正惬意的喝茶,明妧遇刺的消息传到她耳中,她连忙问道,“死了吗?” 传话公公摇头,“没有,被赶去的镇南王世子给救了……。” 安南郡主脸上的笑容瞬间皲裂,娇容狰狞,后槽牙咬的紧紧的,那女人的命到底有多硬?!在街上杀不了她,在北越皇宫里还杀不了她?! 那是后宫,镇南王世子居然敢闯后宫?! 安南郡主脸气成了猪肝色,青葵站在一旁,脸色也冰冷的厉害,这个对手比他们预料的还要难缠,这一次刺杀失败,以后想成功就更难了,若是能引的镇南王世子妃和北越皇后斗个不死不休就不算完全失败。 既然镇南王世子去了,那刺客肯定逃生无望,刺客身上带着梁王府的令牌,那令牌可不是假的,幸亏她们留了一手,做好了失败的准备,现在只要静静的看热闹就行了。 安南郡主抱着看热闹的心缓解怒气,只是到第二天傍晚也没传出皇后挨训或者梁王挨罚的事,安南郡主性子急,有些坐不住了,翌日一大清早就派人去打听,才知道刺客身上压根就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怎么会没有呢?!”安南郡主不解道。 眉心一皱,脑袋一转,安南郡主就反应过来了,背脊隐隐发寒,“北越皇后在宫里的势力竟大的这种程度,连这么大的事都能瞒的下来。” 如果叫北越皇后知道,这事是她让人做的,栽赃嫁祸给她,还不知道怎么对她。 第714章 携带 这边安南郡主没有等到自己想听的消息,那边明妧也没有等到,她以为玉佩十有八九落到了北越皇上手中,北越皇上看到玉佩,至少会怀疑安南郡主的身份,闹出点动静来,可几天过去,一个水花都没冒。 在宫里被行刺的是明妧,她明着是容王的救命恩人,和楚墨尘关系并不大,楚墨尘擅闯后宫理亏在前,北越没有追究,他也不好催北越给明妧一个交代。 这事是容王世子出头的,可现在北越皇后怀疑刺客是他安排的,目的自然是挑起镇南王世子妃和她的争斗,对容王世子明讥暗讽,根本就不让容王世子插手。 容王世子也心有余力不足,案子虽然一直在查,没人敢松懈,可怎么看都是一桩查不清的案子。 安南郡主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借口给北越皇后请安的机会进宫打探情况,明妧心急玉佩下落,派人找容王世子去行宫。 容王世子还以为行宫出了什么事,匆匆赶来,结果明妧把请他的来意一说,容王世子眉头打个结,以为自己听岔了,“在宫里丢了块玉佩?” 因为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容王世子的声音拔高了两分,知道她找他有事,骑马就赶来了,结果只是丢了块玉佩? 就算要报复他挟持了她来北越,找理由折腾他,也不用找的这么敷衍吧? 明妧不知道容王世子内心是这么揣测她的,她稍微形容了下那块玉佩道,“玉佩质地剔透,下面坠着淡紫色流苏,那块玉佩对我很重要,应该是那天遇刺的时候丢的,劳烦容王世子帮忙我找回来。” 容王世子看着明妧,没有从明妧脸上看到戏弄,他道,“那块玉佩真的有那么重要?” 明妧不便和容王世子说的太直白,万一是他们猜错了呢,没得叫人以为她在故意攀北越的亲,如果一切真如她猜测的那样,她娘苏氏才是云曦郡主在逃亡路上生的北越公主,即便苏氏从小在苏家长大,身上流着大景朝人的血,也改变不了她是北越公主这个身份。 她娘苏氏和她爹定北侯就成了联姻了。 定北侯深受皇上信任,镇北王手握兵权,权力这么集中,她们和北越皇室沾亲带故并不是什么好事,一个弄不好就会被人扣上通敌的罪名,尤其历代皇上生性多疑,当今圣上不会,不代表下一任,下下一任不会。 如果可以,明妧还真不希望和北越有什么瓜葛,但安南郡主要真是假郡主,她犯险来北越必定有所图谋,他们得想办法弄清楚她想做什么。 可不说点,容王世子忙着争夺储君之位,未必会尽全力帮忙找,明妧清秀白净的脸上难得认真道,“那块玉佩是别人用性命保下来的。” 容王世子见明妧防备他,心底有些失望,他道,“我一定帮你把玉佩找到。” 容王世子抬脚要走,明妧叮嘱他道,“那块玉佩或许和你们北越皇室有关,不要打草惊蛇。” 容王世子心累的慌,要找玉佩又不能打草惊蛇,这叫他怎么找啊? 她遇刺的地方虽然偏僻,却也不是没人走,都好几天了,玉佩肯定早被人拾去了,他尽量帮忙找吧。 出了行宫后,容王世子就骑马进宫了,他之前去了御书房见北越皇上。 容王世子早上才进过宫,还帮北越皇上批了半个时辰的奏折,怎么又进宫了,北越皇上担心出了什么事,问道,“怎么了?” 容王世子给北越皇上请安后道,“刚刚卫姑娘找孙儿去,说是那日在宫里遇刺,裙裳被刺客划破,随身带的一块玉佩遗落在了宫里,本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只是家人给她留作念想的,是护身的玉佩,托孙儿帮忙找到。” “她遇刺至今也有几天了,要是玉佩被人捡去了,找起来不易,她对父王有活命之恩,就算麻烦了些,孙儿也不能不帮忙,特来请旨,若是必要,可以搜查这些天从小道走过的宫女太监的屋子。” 明妧让他帮忙找玉佩,越是正大光明的找,就越不容易惹人起疑。 在宫里,他容王世子的威望自然不及皇后,可也有不少人想巴结他,这么公然把消息放出去,没准儿玉佩就自己找上门来了呢? 容王世子有恩必报,明妧又医治北越皇上头疾有功,何况北越皇上一直就挺喜欢明妧的,这么点小要求,他自然不会不答应。 得了北越皇上准许后,容王世子就退出了御书房,让人去找玉佩了。 动静一闹大,不可避免的惊动了北越皇后,北越皇后喝着茶,不满道,“这宫里头谁丢东西会闹这么大动静的?” 冯嬷嬷则道,“动静是大了些,可容王世子请示过皇上,咱们也不好管。” “他倒是聪明,”北越皇后冷笑道。 把手中茶盏放下,北越皇后扶着冯嬷嬷的手起身,冯嬷嬷道,“皇后这是……。” “去御花园转转,”北越皇后勾唇道。 她前脚出寝宫,后脚就过来两妃子,她们都是北越皇后这边的,知道北越皇后和明妧不睦,道,“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只为了找块不起眼的玉佩,也太能折腾了。” “不起眼的玉佩?”北越皇后看了两妃子道。 那妃子点头,“臣妾让宫女打听,听说玉佩挺普通的,不过也是,那卫姑娘虽然医术高超,但高门大户哪会让女儿学医术?” “就是,瞧她那不懂礼数的样子就知道出身一般,”另一妃子附和着贬低明妧。 北越皇后斜了她们两一眼道,“你们怕是不知道大景朝定北侯之女,镇南王世子妃医术高超的事吧。” 两妃子愣了一瞬,道,“那是例外……。” 刚刚没细想,两妃子的话倒是给她提了个醒,能让镇北王世子妃随身携带的玉佩又岂是一般? 北越皇后往前走,两妃子跟在后面恭维奉承,北越皇后挑了个人多的地方,笑道,“本宫还真有些好奇卫姑娘丢的玉佩长什么样儿了。” 两妃子会意,赶紧让身后跟着的宫女去帮忙找玉佩,要是能找到玉佩交给皇后,哪怕是摔了也能出气啊。 第716章 束缚 小公公还负责扫御花园,御花园距离御书房有点距离,再加上御花园大,想找个小公公还真不大容易。 等传话、找小公公,再回御书房,半个时辰过去了。 这半个时辰,北越皇上就看着玉佩发呆,一份奏折也没看进去,这块玉佩他等了三十多年,没想到还能见到,上天待他终究不薄。 公公迟迟没回来,顺公公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了,派人去催了两拨,小公公进来道,“来了,人找来了。” 小公公惶惶不安,一路上,他没少问找他去何事,找他的公公没告诉他,提前告诉了,这一路够他琢磨理由搪塞皇上了,直接带去,皇上问起来,他就来不及撒谎了。 低眉顺眼的进了御书房,跪下给皇上见礼,皇上迫不及待道,“这块玉佩哪来的?” 小公公抬头看了眼玉佩,身子就凉了半截,“在,在……。” 在了半天也没在出个下文来,顺公公急了,“还不快点说,皇上已经等你半天了,再吞吞呜呜,先拖出去打你几十大板!” 别说皇上了,顺公公一恼,就足够把小公公吓个半死了,像他们这样的小公公,宫里头但凡体面点的,捏死他们就跟捏死只蚂蚁那么简单。 小公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这块玉佩是……。” 小公公才说到这里,北越皇上突然抬手打断他,望向御书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让他们都退下。 顺公公这才发现自己是急糊涂了,之前进御书房,记得把人都退下,这半个时辰,宫女太监又进来伺候了,他就把这事给忘了。 等人都走了,小公公才又继续说,“这块玉佩是那天卫姑娘进宫向皇上谢赏赐,在小道处遇刺,奴才去清血迹的时候捡的……。” 小公公心颤抖的厉害,路不拾遗啊,捡到东西是要还的,可他明知道玉佩是谁的还把玉佩给昧下来了,皇上这么急的问他,小公公觉得自己是难逃一死了。 明知道可能逃不过去,他还在垂死挣扎,“皇上息怒,奴才捡这块玉佩的并不知道玉佩是卫姑娘的,直到那天容王世子帮卫姑娘找玉佩……可那会儿奴才已经把这块玉佩送人了,奴才胆小,不敢将玉佩讨回来,奴才不是故意的,还请皇上饶了奴才这一回……。” 小公公一个劲的磕头,顺公公阻拦了他,他昧下玉佩有过,可也正因为把玉佩昧下了,才辗转落到他手里来,要是直接还给了卫姑娘或是容王世子,皇上还真不一定能见到这块玉佩呢。 北越皇上还沉浸在找回这块玉佩的欣喜中,从看到那块假玉佩起,他就有这种预感。 那块玉佩没有图册留在世上,又遗失了三十多年,若非见过真玉佩,绝不可能仿照的足以以假乱真。 若非他太熟悉那块玉佩,真的就被蒙混过去了,明知道那块玉佩是假的,但他还是选择了默认安南郡主身上那块玉佩是真的,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稳住安南郡主和东陵,想看看东陵到底想做什么。 是想拿个假的糊弄他,真的留在自己手里,万一糊弄不过去,真郡主就能作为人质威胁他这个北越皇帝? 这么解释也能行的通,但北越皇上想不明白的是为何东陵多此一举,直接拿真玉佩来骗他不更好吗? 现在知道玉佩在明妧手中,北越皇上解了几分疑惑,又添了几分。 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安南郡主处处针对明妧,从接风宴上挑衅到派人在街上刺杀她,再用落水苦肉计算计明妧,如此种种无一不是轰明妧离开京都……原来明妧才是真郡主,她留下会威胁到她的地位,或者说是威胁到她此行来北越的计划。 明白了这一点,但也有不明白的,东陵仿照了假玉佩,那真玉佩为何还在明妧手中? 北越皇上没有怀疑过明妧不是他的外孙女,这块玉佩只是偶然落到了她手中,从见到明妧起,就觉得她可亲,尤其那双眼睛像极了当年的云曦郡主…… 小公公还在求饶,北越皇上道,“这块玉佩的事,不得对外人提及半句,否则朕绝不轻饶!” 小公公连连发誓,“奴才不知道什么玉佩……。” “退下吧,”北越皇上道。 小公公提到嗓子眼的心扑通一下摔回去,他连连谢恩,赶紧退下。 这种捡了一条命的感觉真是太好了,他发誓,他这辈子都不再捡人东西了。 小公公退下后,顺公公向北越皇上道喜,“老天保佑,皇上找回了真的郡主,真是可喜可贺啊……。” 道喜完,接着夸明妧,“安南郡主不像皇上,卫姑娘可是像极了皇上您呢,宽厚聪慧,有勇有谋。” 这一番夸赞,是夸到北越皇上的心窝里去了,他本就觉得明妧聪慧,如今知道是他的外孙女,那就更高兴了。 顺公公见北越皇上高兴,道,“皇上是今儿就认回郡主吗?” “此事不急,”北越皇上脸上喜悦之色褪去,眼底覆盖了一层冰凌。 还有太多的事需要弄清楚了,还有前些天明妧在宫里险些遇刺的事,刺客至今还未查出来。 明妧怀有身孕,却没人知道她腹中胎儿是谁的,容王世子当众表达了对她的倾慕之意,她如今又住在大景朝镇南王世子歇脚的行宫里…… 外面那些传明妧水性杨花的流言,北越皇上不是没听过,他的外孙女,身份尊贵,他这个外祖父肯定要宠着他。 可他如今身子骨已经大不如前,还不知道能活多久,一个名声有损的郡主,对皇室来说并不是好事,他能不在乎流言护他,可下一任皇上呢,会不会为了顾全皇室名声赐死她? 虽然他是皇上,但有时候,他也不得不承认尊贵的身份也是一种束缚,一种累赘。 他这辈子亏欠云曦郡主太多,唯一的女儿甚至都没见过面,他想补偿都没机会。 北越皇上陷入伤感,指腹轻轻摩挲着玉佩,眼泪隐隐有泪花闪烁。 顺公公站在一旁,内心是无比的庆幸,幸亏安南郡王和卫姑娘斗起来,他没有掺和其中,为了讨好安南郡主踩卫姑娘,不然和真郡主交恶,他往后还能有好日子过? 第717章 态度 北越皇上看了半个时辰玉佩,就把那块玉佩收入锦盒中,并上了锁。 顺公公伺候了北越皇上几十年,北越皇上的一举一动,不说猜的十足十,也能才猜个八九不离十了,将来等这锦盒再打开的时候,就是卫姑娘认祖归宗的时候了。 顺公公望着北越皇上道,“卫姑娘把这么重要的玉佩丢了,必定伤心极了……。” 北越皇上看了顺公公一眼,把随身佩戴的麒麟玉佩取下来道,“把这块玉佩赏赐给她。” 顺公公心上一喜,他果然又猜中了皇上的心思,皇上对卫姑娘颇有愧疚,正愁没机会赏赐她东西弥补,他随口找了个理由,皇上就把贴身带的玉佩赏赐给她了。 这玉佩跟了皇上有几年了,是皇上为数不多喜欢的玉佩之一,身为帝王,不但要养臣子,这些玉佩啊镇纸啊也得养着,跟着皇上的时间越久,背后象征的权力也就越大,别看就这么一块小小玉佩,皇上赏赐给谁,就意味着现在谁最受宠,当然了,受宠的背后也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 但卫姑娘连皇后都不怕,皇后和梁王在她手里都连栽跟斗,后宫妃子们都看着呢,谁敢和卫姑娘斗,这不明摆着是以卵击石活腻歪了吗? 皇上赏赐这么块玉佩给她,是给那些妃子一个借口巴结讨好卫姑娘,是在给卫姑娘造势,也是皇上的良苦用心了。 这块玉佩太过重,顺公公可不敢交给小公公送去行宫,少不得亲自跑一趟。 这么一位注定要受宠的郡主,顺公公巴不得多跑几趟,多在郡主面前露露脸,博几分好感。 顺公公找了个精致锦盒,把玉佩放好,就带着心腹公公出宫了。 御书房是后宫关注最多的地方,因为皇上待在御书房的时间最多,顺公公又是皇上身边最得宠的公公,他的一举一动很大程度反映了皇上的想法,他带人出宫,后妃都好奇出宫做什么。 北越皇后派人打听,小公公进来禀告道,“皇上把贴身戴着的玉佩赏赐给了卫姑娘。” 北越皇后眉心一皱,脸上蓦然添了几分怒气,冯嬷嬷也惊住了,“皇上怎么把那么贵重的玉佩赏赐给卫姑娘?” 说完,瞥见北越皇后脸上的怒容又深了几分,冯嬷嬷后悔不该说,皇上捅了皇后一刀,她还在皇后伤口上撒了把盐。 前不久,皇后还替梁王讨那块玉佩,皇上说佩戴惯了没给,这才过去多久啊,就赏赐给了卫姑娘? 难道在皇上心目中,梁王的分量还不及卫姑娘重吗? 冯嬷嬷真怀疑明妧是不是会什么邪术了,不是中了她的邪,皇上怎么会这么向着她? 行宫内,明妧再给容王调制药丸,柳儿帮忙打下手,虽然用着不如喜鹊她们称心,却也不错了,毕竟跟着她的时间胆,忠心于她,又怕她。 小宫女站在珠帘外道,“姑娘,顺公公来了。” 柳儿忙望向明妧,顺公公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不是大事,都劳烦不动他出宫的。 明妧也纳闷什么风把顺公公吹她这里来了,她停了手下的活,迈步出去。 看到明妧,顺公公一脸笑容道,“可是来的不巧,耽误卫姑娘忙活了?” 态度好的明妧都懵了,尤其顺公公说话的时候,虽然人是站着的,但身子前倾,这是不自主流露的恭敬,他禀告北越皇上和北越皇后的时候就是这样,甚至连容王世子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现在她却享受到了? 明妧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可屋外的阳光格外的灿烂刺眼,明妧笑道,“顺公公怎么得空来行宫了,是找镇南王世子有事?” 顺公公忙笑道,“我是奉皇上命令来找卫姑娘的。” 说着,他回头看了一眼,小公公端着托盘上前,明妧就看到托盘里放着的锦盒,其实一进来,她就看到了。 顺公公笑道,“那日,卫姑娘在宫里遇刺,丢失了块玉佩,容王世子帮忙找了这么多天也没找到,皇上觉得大概是找不着了,宫里人多,也不好太大张旗鼓的搜查,若是有缘,玉佩自会有回到姑娘手中的一天,怕卫姑娘丢失玉佩心里不舒服,皇上特意赏了姑娘一块玉佩。” 原来是赏赐她玉佩的,明妧正要说话,那边楚墨尘走过来道,“皇上怎么又赏赐她东西,上回就是谢恩才进宫的,这一赏赐,又得进宫。” 顺公公眉心狠狠一皱,镇南王世子救了卫姑娘有功,但他这话说的也太放肆了些吧,能得皇上赏赐是多大的荣耀,他居然嫌弃…… 那天的事,明妧也有心理阴影,何况丢失的玉佩不是别的玉佩能比的,为了块玉佩进宫道谢奔波,明妧还真不大愿意,但拒收北越皇上的赏赐,这不是打北越皇上的脸吗? 对上位者来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赏也好,罚也罢,都只有接受顺从的份。 明妧谢了赏赐,道,“上回的事受惊不轻,还望皇上体谅,等我得空了进宫谢赏,就算还有刺客,也能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明妧笑的很轻柔,就像阳春三月湖畔杨柳,被风吹过,柳枝轻点湖面,连水中的鱼儿都不受惊。 可就这么轻柔的话却狠狠的打了皇宫一巴掌啊,皇宫守卫严明,居然有人敢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行刺,而且至今都还没查出来,丢人啊。 顺公公讪笑一声道,“卫姑娘放心,上回的事不会再发生了,您忙着医治容王,什么时候有空再进宫一样。” 说罢,顺公公福身告退。 柳儿送他出行宫,顺公公想叮嘱柳儿几句,好让她伺候明妧的时候更尽心一点,结果话在喉咙里转了一圈还是忍了,可不能表现的太露骨,坏皇上的事,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他现在首要巴结的还是容王世子,卫姑娘明显和容王世子是一条船上的人。 顺公公走后,楚墨尘望着明妧,眼神带了些疑惑,很显然,他也感觉到顺公公态度变了。 明妧看着宫女端着的托盘,宫女忙端着托盘上前,明妧随手打开。 第718章 离心 虽然从顺公公口中已经知道北越皇上赏赐的是块玉佩,但真看到锦盒里的玉佩,明妧还是被惊艳了下,那块玉佩是真美,饶是她见惯了好玉佩,看到这块也移不开眼。 羊脂玉佩,色泽细腻,肉眼看不到任何的瑕疵,雕工美轮美奂,上面的麒麟雕刻的栩栩如生,乍一看惊艳,再细看又觉得有那么些眼熟,好像之前见过这块玉佩似的? 明妧在想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块玉佩,楚墨尘眉心已经皱紧,“北越皇上怎么把这块玉佩赏赐给了你?” 明妧望向楚墨尘,“你也觉得这块玉佩眼熟?” 楚墨尘一脸黑线,怎么能不眼熟,“这是北越皇上贴身佩戴的玉佩。” 他见北越皇上几回,就见过这块玉佩几回。 他虽然做不到过目不忘,但一块玉佩记住不是难事。 这回明妧是真震惊了,她只觉得玉佩眼熟,但没往北越皇上贴身玉佩上面想,这样珍贵的玉佩,北越皇上为什么会赏赐给她?真的仅仅是因为她在宫里遇刺,丢了块玉佩找不着? 明妧实在想不通,他望着楚墨尘,想听听他的看法,楚墨尘也不知道北越皇上此举是何用意,但身为帝王,北越皇上很清楚,他随身携带之物不是那么轻易能送人的,若非明妧身怀有孕的事北越文武百官都知道,楚墨尘真的要怀疑北越皇上要让自己哪个皇子或者孙儿娶明妧了。 明妧翻看着玉佩道,“不会是拐着弯的把这块玉佩赏给容王世子的吧?” 她声音有点飘,这个理由她自己都不信,身为帝王,而且是一个不怕别人撼动他地位的帝王,做事哪里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的? 这玉佩明着赏赐给她的,万一她不给容王世子,北越皇上也不能说什么不是吗? 卫明城从明妧手里接过玉佩,他道,“我想北越皇上此举一定有深意,虽然还摸不透,但有这块玉佩在手,利大于弊。” 这块北越皇上随身佩戴了几年的玉佩突然赏赐给人,必定会在宫里和朝堂上掀起不小的风浪来,但明妧嫁人了,会冲淡那些人对明妧的敌意,而这块玉佩背后象征的权力,会让他们在帮容王世子夺嫡这事上事半功倍。 知道这块玉佩的好处,哪怕烫手了些,明妧也接了,明妧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虽然是容王世子挟持她来北越的,但一人做事一人当,明妧不会牵连无辜之人,北越皇上这么看的起她,又极有可能是她的外祖父,明妧决定投桃报李,在离开北越之前,尽可能的帮北越皇上调养身子,让他能多活个一年半载的。 不过在这之前,她得先确认北越皇上是不是她的外祖父。 明妧坐在桌子上,把玩着玉佩,顺带想办法,那边北越皇上把随身佩戴的玉佩赏赐给明妧的事一阵风传开。 但凡听说这事的,无不在揣摩北越皇上这么做的用意,可是猜来猜去,怎么也猜不透。 行宫内,安南郡主听说了这事,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北越皇上口口声声最疼她这个外孙女,那么贵重的玉佩也没见赏赐给她,现在只因为镇南王世子妃在宫里遇刺,丢了块玉佩,怕她伤心,就把玉佩赏赐给她了? 虽然北越皇上从来没有嘴上说过疼爱镇南王世子妃,可他做的事都是向着她的! 除了血浓于水四个字,安南郡主想不到别的解释了,可这四个字也让她坐立难安,如鲠在喉,如坐针毡。 坐不住的她,起身进宫了,她没有去找北越皇上,直接去了北越皇后的寝宫。 一听安南郡主来了,北越皇后起了身,当然不是迎接安南郡主,而是笑道,“怎么来的这么巧,本宫正打算去见皇上呢,你去给皇上请安了没有?” 安南郡主摇头,“怕打扰外祖父处理朝政,安南还没有去给外祖父请安。” 北越皇后笑道,“皇上处理朝政是重要,但保重身子也重要,没事多去陪皇上说说话,皇上心情好,身子就好。” 安南郡主乖巧的点点头,跟随北越皇后去了御书房。 一见到北越皇上,北越皇后就嗔怪北越皇上偏心,“臣妾一直想着皇上随身佩戴的玉佩能赏赐给皇儿,皇上一直舍不得,如今不声不吭的就赏赐给了安南郡主,臣妾就还知道在皇上心目中,安南郡主的分量才是最重的,臣妾和皇儿加起来也比不过。” 北越皇后话一说,北越皇上眉头就打了个死结了。 他的玉佩是赏赐给卫姑娘的,怎么成赏赐给安南郡主了? 安南郡主没想到北越皇后带她来是拿她当枪使唤的,只是这回她被使唤的心甘情愿,她道,“皇后误会了,那块玉佩皇上赏赐给了卫姑娘,不是我。” 一如既往娇媚的声音,只是以前唤的是外祖父,现在喊的是皇上。 若有的不满都在皇上二字中了,不仅改了称呼,还说的格外清晰,任是谁听了都知道她不高兴了。 北越皇后惊讶了下,“本宫怎么听宫女说是赏赐给你了?” 安南郡主面带难堪,眼眶通红,眼泪在眸底打转。 北越皇后回头看北越皇上不虞的脸色,自知失言道,“这些个宫人,听风就是雨,竟学会了御史台望风而走的本事,事情都没弄清楚就禀告臣妾,倒叫臣妾弄错了。” 顺公公站在一旁,不得不佩服皇后的口舌,前朝才有御史弹劾梁王,她就在皇上面前贬斥御史,拐着弯的让皇上别信御史的话,否则和她一样事情没弄清楚就误解了。 不过北越皇后就随口一提,她知道皇上不喜后宫干政,点到即止,她道,“臣妾是真弄错了,只是皇上怎么突然把贴身玉佩赏赐给了卫姑娘?” 论装傻充愣的本事,还真没多少人比的过北越皇后,身为皇后,怎么可能消息闭塞到这种程度,连宫外的安南郡主都知道了,她身为中宫之主不知道说的过去吗? 可北越皇后装起傻来就跟真的一样,不仅让安南郡主难看,也让北越皇上面子上不好看。 口口声声最疼外孙女,那么贵重的玉佩不赏赐给她,赏赐给个外人,这不是寒人的心吗? 第719章 摔碎 北越皇后这是在公然离间北越皇上和安南郡主的祖孙感情了。 北越皇上看了北越皇后一眼,眸光有些复杂,又有几分释然,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安南郡主是假的,他很清楚,东陵送安南郡主来北越是计谋,他为了能见到真正的外孙女选择了将计就计。 毕竟人送来了,顶着他外孙女的身份,就得听他这个外祖父的,在东陵看来,他这个北越皇上是上当了,可在北越皇上看来,那是东陵蠢,送了个人质到他手里。 北越皇上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但在这事上,他忍了许久,就是想找到背后的主谋,弄清楚他们的意图。 而自打安南郡主来北越后,北越皇后对安南郡主就不错,关怀备至,让北越皇上怀疑这事背后是不是有北越皇后一份功劳,现在北越皇后挑拨离间,虽然心思不纯的很明显,但北越皇上反倒松了一口气,要是皇后知道安南郡主是假的,她肯定不会说这话。 心思不纯总好过为了一己之私和东陵狼狈为奸好,只是北越皇后这一装傻,着实让北越皇上下不来台,也让北越皇上失望,身为皇后,不尽量维护他这个皇上的颜面,还让他面子上难看。 北越皇上不想解释,顺公公代劳道,“卫姑娘救治容王有功,丢失了玉佩,心情不快,皇上担心她心情不好,影响给容王治病,才把贴身佩戴的玉佩赏赐给了她。” 顺公公这是在撒谎,而且还是当着北越皇上的面撒谎,但北越皇上没说什么,就当是默认了。 本来安南郡主就处处针对明妧了,若是叫她知道她是假郡主的身份败露了,只怕明妧会更危险,忍了她这么绝,决不能在事情没弄明白之前功亏一篑。 安南郡主走到北越皇上身边,揽着他胳膊道,“卫姑娘心气傲的很,外祖父为了救容王舅舅把玉佩赏赐给她,她未必领情。” 北越皇后看着北越皇上道,“皇上太纵容卫姑娘了,能帮容王和皇上治病是她几世修来的福分,皇上……。” 北越皇后话还没说完,就被北越皇上抬手打断,道,“一块玉佩而已,算不上纵容,皇后言重了。” 言重? 北越皇后心口一堵,本来她就是带着一肚子火气来的,皇上两句话一偏袒,更叫她不快,一块玉佩而已,皇上这会儿话说的轻巧,之前她讨要那块玉佩的时候,怎么没见皇上只是觉得那只是块玉佩而已?! 为了容王才把玉佩赏赐给卫姑娘的,那是不是意味着在皇上心目中,容王才是储君人选,她儿子梁王不是?! 她和容王斗了这么多年,早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将来容王登基,会放过他们母子吗?! 她就是让谁登基,也不能让容王坐在储君之位! 怕心底的不悦表现在脸上,北越皇后极力维持脸上的笑容,只是几次崩裂,好在有安南郡主缠着北越皇上说话,没有注意到她。 不打扰北越皇上,安南郡主只待了会儿便告退了。 带着丫鬟青葵出了御书房,走远了些,青葵望着安南郡主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郡主摔碎了心爱的玉簪的事,为什么不和皇上说?” “卫姑娘只是治好了皇上,您可是皇上最疼爱的外孙女,没道理被她压下去。” 安南郡主看了天边的浮云一眼,道,“再心爱的玉簪又如何,外祖父前脚赏了卫姑娘,我后脚说这事,没得叫外祖父误会我和卫姑娘置气,外祖父再赏赐我玉簪,也不是原先那一支了。” 青葵叹息一声,随着安南郡主往前走。 十几步后,她转身回头就看到一宫女朝御书房走去。 安南郡主准备出宫的,只是走到半道上,北越皇后差人把她请了回去。 安南郡主很不想回去的,专程去看她,被她拿着当枪使,她要走了,又来请她去,有这么对人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吗?! 她是堂堂安南郡主,不是她宫里的小宫女,任由她呼来喝去。 安南郡主心底积了一肚子火,但要说不去,她还真不敢,在东西没有拿到之前,她决不能得罪北越皇后。 在宫里多待会儿正好,等皇上赏赐了她玉簪,她正好去谢恩,也省得再进宫一趟。 嗯,安南郡主笃定北越皇上会赏赐她玉簪,但是偏偏就没有,青葵会武功,暗处躲了一个宫女偷听的事,她都发现不了这还算是哪门子的高手? 那些善解人意不争不夺的话,不过是特意说给宫女听,让宫女帮她转达给皇上听的。 北越皇上厚待卫姑娘,还叫北越皇后误会玉佩赏赐给她的,本就受了委屈了,又“恰好”知道她摔碎了玉簪,做外祖父的肯定会赏赐玉簪哄她高兴。 北越皇上还沉浸在找到亲孙女的喜悦中,一个假郡主也妄想把他这个皇帝玩弄于鼓掌之间,未免太过天真了。 宫女退下后,北越皇上若有所思了片刻,而后望着顺公公,声如洪钟道,“刚刚是谁摔碎了玉簪?” 顺公公嘴角一抽,他是聪明人,脑袋一转就明白皇上是什么行事了,忙道,“奴才听着是卫姑娘摔碎了心爱的玉簪。” “让玉器坊打造两套精致的头饰赏赐给她,”北越皇上道。 顺公公忙不迭的应下。 再说安南郡主闲庭信步到了北越皇后的寝宫,刚福身要请安,就有一公公走过来,凑到北越皇后耳边嘀咕了两句,北越皇后眉头轻挑了下,摆了摆手,公公退下。 安南郡主望着北越皇后,北越皇后笑道,“皇上到底疼你,这不,知道你受委屈了,已经命玉器坊打造两套头饰要赏赐给你了。” 意料之中的事,安南郡主并不奇怪,她看了北越皇后一眼,扭着手中绣帕道,“再华美的头饰也比不上皇上随身佩戴的玉佩来的贵重。” 一句话就直接戳中了北越皇后的痛楚,她笑容僵硬了几分,道,“那块玉佩,本宫一直以为皇上会在立储后赏赐给太子,没想到赏赐给了卫姑娘,皇上赏赐的玉佩,她不可能给别人的。” 第720章 吃惊 那块玉佩北越皇上赏赐给谁,就是谁的,不存在转送给容王这种可能。 北越皇后这么说,是在宽慰自己,玉佩给了明妧总好过给容王,顺带挑起安南郡主的嫉妒,北越皇上明显更宠爱卫姑娘些,她这个亲外孙女落了下乘了。 安南郡主心下不虞,她望着北越皇后道,“那块玉佩在卫姑娘手中并不会有多大用处,但满朝文武都知道她是容王世子的人,玉佩赏赐给她就等于是赏赐给了容王世子,对梁王叔不是件好事。” “安南听说宫里前些天遇刺,不少人都怀疑刺客是皇后娘娘您和梁王派去的,只是没有证据,遇刺一案成了悬案,外祖父莫不是听信了谗言,借玉佩敲打您和梁王叔吧?” 北越皇后眉心一皱,冯嬷嬷望着北越皇后,好像……安南郡主说的也挺有道理的。 宫里确实有流言蜚语传开,说刺客是皇后派去的,只是没有证据,才奈何不了皇后,难保皇上也是这么想的,借机敲打皇后和梁王。 冯嬷嬷站在一旁,什么都没说,一门心思琢磨北越皇上赏赐明妧玉佩的意图,等安南郡主福身告退后,冯嬷嬷见北越皇后脸拉的很长,她道,“娘娘,皇上莫不是想拿玉佩激怒您吧?” 北越皇后看了冯嬷嬷一眼,道,“激怒本宫做什么,那刺客又不是本宫派去的!” 上回不是,可气头上,难保皇后不会派人杀卫姑娘,万一早有防备,那正好抓他们一个现行了。 提到这事,北越皇后五脏六腑都疼,“一群废物,查了这么多天,也没查到是谁在栽赃本宫!” 冯嬷嬷望着北越皇后道,“和卫姑娘有仇的就没几个,会不会是……?” 冯嬷嬷没敢把安南郡王四个字说出来,毕竟是皇上疼爱的外孙女,她一个嬷嬷还不敢造次。 在大殿内伺候的虽然都是心腹,可谁也不敢保证她们就不会碎嘴,一不小心就说出去了,小心才能不出错。 北越皇后眉头拧成川字,她不是没怀疑过是安南郡主,可皇上虽然宠爱她,但她应该没那么大的胆量在宫里头杀人此事,而且她要怎么带人进来? 北越皇后觉得这事很难,冯嬷嬷觉得只要安南郡主愿意,带个人进宫易如反掌,安南郡王每次进宫坐的都是马车,侍卫可不敢拦她的马车搜查,马车里藏个暗卫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她常进宫,知道皇上赏赐卫姑娘,卫姑娘肯定要进宫谢恩,收买个宫人传话,让领路公公把人往小道那边带就成了。 安南郡主在东陵就娇生惯养长大了,来了北越,更是皇上的心尖儿,却被皇后逼着跪了半天,颜面尽失。 杀卫姑娘嫁祸给皇后,对她来说,除掉了眼中钉,还出了罚跪的气,一举两得。 冯嬷嬷就觉得安南郡主心思深沉,远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天真烂漫,而且仔细想,甚至有点可怕,别看皇上现在身子骨大有好转,但太医都说了,皇上其实没有多少日子了,卫姑娘医术高超,她或许能让皇上多活些天。 安南郡主口口声声对皇上孝顺,要替她娘在皇上膝下尽孝,她除掉卫姑娘,不等于是断皇上的活路吗? 这是一个孝顺外孙女做的出来的事,明知道卫姑娘医治皇上有功,还处处针对她,甚至挑拨皇后帮她对付卫姑娘,冯嬷嬷很想弄清楚这到底是为什么? 卫姑娘的真实身份是大景朝镇南王世子妃,和她八竿子打不着啊,不该有什么深仇大恨才是啊。 冯嬷嬷望着北越皇后道,“娘娘,安南郡主有没有可能是假郡主,镇南王世子妃才是真郡主?” 北越皇后怔住,她看着冯嬷嬷道,“胡乱猜什么,安南郡主有玉佩为证,皇上还能错认外孙女儿不成?” “可有玉佩在手不一定就是郡主啊,”冯嬷嬷道。 玉佩而已,除了是传下来的,还可能是买的捡的。 这一点,北越皇后不能否认,但她也没放在心上。 只要皇上宠着,哪怕就是假郡主,她也是真的,北越皇后不信皇上会纵容人冒充她亲外孙女。 冯嬷嬷只是猜测,并没有证据,如今容王身子骨建好,容王世子解瘟疫有功,又帮皇上批阅奏折,大臣对他颇有赞词,眼看着容王势力渐大,隐隐有压过,甚至可能已经压过梁王一头了。 帮梁王夺嫡才是最重要的,剩下的都是其次,但一想到如今朝中局势逆转,和明妧有脱不了的干系,冯嬷嬷又理解皇后针对她的心了。 也不知道是哪步棋走错了,让右相站到了容王那边…… 北越皇后焦头烂额,越想越心烦。 安南郡主知道北越皇后的日子不好过,越不好过,就会越恼坏她事的人,结盟就更迫在眉睫,她心情好的回了行宫。 接下来几天,她都没有进宫,安心的待在行宫里等北越皇上赏赐她玉簪。 宫里御匠打造的玉簪,可想会有多精美了。 几天后,两套精美头饰打造完了,送进御书房给皇上过目后就送出了宫。 所有人都以为是赏赐给安南郡主的,谁想到是赏赐给明妧的。 赏赐一块玉佩就够明妧吃惊的了,这还没进宫谢恩呢,又赏赐她两套头饰,北越皇上是吃错药了吗? 明妧有点不放心,问公公道,“是不是送错地方了?” 公公嘴角抽抽,他也以为是送错地方了,出宫之前,还特意问了顺公公,顺公公说没送错,就是送给卫姑娘的。 明妧能怎么办,头饰是真漂亮,钻进眼里就拔不出来了,又是北越皇上赏赐的,她没有理由不收啊。 明妧收了赏赐,公公告退。 楚墨尘和卫明城都不在行宫里,等他们回来,就听说了北越皇上赏赐明妧两套头饰的事,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皆是一头雾水。 还没弄清楚为什么赏赐明妧玉佩,这又赏赐了两套头饰…… “北越皇上这是赏赐明妧上瘾了?”楚墨尘眉头拧的松不开,这种弄不清楚意图的赏赐,叫人不安。 卫明城也觉得不对劲,这赏赐的太过频繁了,他道,“只怕这赏赐的背后另有深意。” 第721章 犯难 明妧也觉得北越皇上不大对劲,可她没有什么值得北越图谋的吧,再者比起那块玉佩,这两套头饰再精美,也不值一提了。 难道北越皇上是怕她医治容王不尽心,怕她动了离开京都的心,用这样的方式挽留她,还是北越皇上知道自己病入膏肓了,希望她能帮他治病? 这样的可能明妧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身为帝王,习惯了霸道,怎么会用这么委婉的方式,可除了这两种可能,明妧实在想不到第三种了,除非那块象征她身份的玉佩落到了北越皇上手中,北越皇上怀疑她是他外孙女,才这般厚待她。 但玉佩在宫里遗失,容王世子大张旗鼓都找不到,哪那么容易落到北越皇上手中? 明妧没想到她认为最不可能的事恰恰就发生了。 连着收了北越皇上两回赏赐,明妧不能不进宫谢恩了,她让人准备马车。 这边明妧坐马车进宫,那边北越皇上赏赐了明妧两套头饰的事一阵风传开,连明妧这个当事人都这么吃惊了,何况是其他人? 头一个就是北越皇后,她一直以为那头饰是北越皇上弥补安南郡主的,怎么会是赏给镇南王世子妃的? 还有安南郡主本人,她听到这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弄错了,那头饰是给她的啊! 等确定头饰赏赐给明妧了,安南郡主眼眶都气红了,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为什么要这么待她?! 还有容王世子,北越皇上把自己的贴身玉佩赏赐给明妧就够他吃惊的了,这才过去没几天,又赏赐她两套头饰?皇上这么赏赐安南郡主他不吃惊,可皇上赏赐的是明妧啊,就不能不叫容王世子疑惑了。 镇南王世子妃也没有做什么格外招人喜欢的事,皇上为何如此厚待她,难道真如大家猜测的那般在拐着弯的给容王府造势? 马车徐徐驶向皇宫,在宫门前停下让侍卫检查,明妧手里有北越皇上赏赐的贴身玉佩,可随意进出皇宫。 上回进宫遇刺,差点丢了小命,这次进宫把赵风和赵烈都带上了,侍卫可能误会是容王世子的人了,没有阻拦。 明妧那叫一个后悔啊,早知道不阻拦,上回她就带他们进宫了,别说赵风和赵烈两个了,就是任何一个,刺客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马车停下后,公公领着她往御书房走。 知道明妧来谢恩,北越皇上忙道,“快宣。” 北越皇上声音急切带了些颤抖,公公都愣住了,皇上好像很期盼见到卫姑娘似的? 他赶紧转身去传话。 明妧迈步走进去,就感觉到有两道眸光落在她身上,她抬头就看到北越皇上和顺公公都看着她,看的她都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有脏东西没擦干净。 柳儿侧头看了一眼,复又把头低下。 北越皇上越看越觉得明妧那双眼睛像是了云曦郡主,之前还有点怀疑,现在所有的疑虑都消了,他相信这绝不是巧合。 明妧上前福身,谢皇上赏赐她玉佩和头饰。 北越皇上笑道,“喜欢就好,只要你能治好容王的病,朕一定重重有赏。” 御书房里除了顺公公还有宫女太监,一向目不斜视的他们,实在忍不住用眼角余光打量明妧。 明妧松了口气,果然是因为容王才赏赐她的,明妧道,“皇上放心,我一定尽全力医治容王。” 北越皇上满意一笑,道,“可会下棋?” 明妧懵了一瞬,轻点了下头,“会一点儿。” “那陪朕下一局,”北越皇上起身道。 他都起身了,明妧哪能拒绝,何况她也没有拒绝的权力,只是北越皇上怎么就要和她下棋呢? 明妧坐到北越皇上对面,道,“皇上,前几日,容王世子嘱托我帮你把脉,调理身子,我先给您把脉吧。” 北越皇上把手腕搭在棋盘上,明妧帮他把脉,渐渐的,她清澈见底的眸光凝重了起来,北越皇上的身子确实不容乐观。 明妧收了手,顺公公忙问道,“皇上身子如何?” 明妧看了顺公公一眼,望着北越皇上道,“等我回去就调制药丸,皇上需每日服用。” 北越皇上笑道,“你的医术,朕放心。” 北越皇上让明妧先下棋,明妧也不推让,从旗盒里拿出一颗棋子来,墨玉棋子,触手升温。 明妧下了一子后,北越皇上落子。 走了十几步后,北越皇上问道,“你和容王世子是如何认识的?” 突如其来的发问,明妧愣了下,北越皇上不是知道她是怎么和容王世子认识的吗,怎么又问,她道,“容王中毒了,我帮他解毒认识的。” 北越皇上继续下棋,顺公公笑道,“卫姑娘这一手高超医术,太医都自愧弗如,这棋也下的不错,必定出身世家望族。” 明妧谦虚了几句,北越皇上又问她家中还有什么人。 这回明妧不纳闷都不行了,北越皇上怎么突然对她家世感兴趣,他就算好奇,也该问容王世子吧? 想到可能已经问过容王世子了,明妧就犯难了,万一撒谎对不上,不知道会不会怪她欺君?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都说伴君如伴虎啊,不能不小心点。 这会儿容王世子也不在,为了以防对不上,明妧只能选择说实话了,“双亲都在,还有一个大哥和小妹。” 顺公公飞快的看了北越皇上一眼。 卫姑娘的双亲都在啊,那是不是公主没死还活着? 公主不止给皇上生了一个外孙女,而是两个,还有外孙儿? 北越皇上也没想到他临时起意问明妧家中情况,会得到这样的答复,高兴之余又有些患得患失,他怕是空欢喜一场,那块玉佩只是明妧偶然所得,并非祖传之物。 北越皇上没再多问,他一分心,明妧竟然赢了他一局。 看着明妧高兴模样,北越皇上笑道,“你赢了朕,想要什么只管开口。” 明妧摇头道,“皇上让着我,我才有机会赢,又赏赐我那么多,哪还能要赏赐啊?” 顺公公笑道,“卫姑娘不用跟皇上客气。” 明妧嫣然一笑,“那我能不能听皇上说说和云曦郡主的故事?” 第722章 放心 明妧笑容明媚如三春绽放的桃花,语气轻柔如寒冬飘然而至的雪,落在掌心,骤然融化。 北越皇上和云曦郡主那段往事没人敢提,明妧突然发问,北越皇上怔了下,顺公公心狠狠的颤了一抖。 他飞快的看向北越皇上,他以为皇上会不高兴,还好,并没有。 看来不管有没有确定卫姑娘是不是郡主,至少在皇上心底已经把她当郡主看待了,虽然对安南郡主也是宠爱,但顺公公明显感觉到了不同,一个是真心,一个是防备。 那段陈年往事,时不时的就从北越皇上脑海中过一遍,可要说说出来,并不曾有过,几十年前的事了,连顺公公也只知道一二。 北越皇上陷入沉思,其实他能娶云曦郡主是他一手谋划的,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去大景朝贺寿,对云曦郡主一见钟情,只是他们一个是大景朝云王府掌上明珠,一个是北越没有什么前途的皇子。 他想娶云曦郡主难比登天,好在上天厚待他,北越和大景朝开战,大景朝接连天灾人祸,国库空虚,百姓青黄不接,不得不送公主来求和。 但凡有点前途的皇子都不愿意和亲,韬光养晦的他被推了出来,迎娶和亲公主,他用了点计谋,让云王府送云曦郡主和亲。 云曦郡主见过他,但她不知道他早已倾慕于她,她和亲来北越,安分守己,连说话都轻声软语的叫人心疼。 为了向先皇表达他对和亲的不满,他故意冷落了云曦郡主两个月,先皇愧疚,在朝中给他安排了个肥差当做补偿。 没人知道那两个月是怎么熬过来的,他忍着不去云曦郡主的院子,但她和丫鬟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 下人们觉得他不喜云曦郡主,薄待于她,他让心腹丫鬟偷偷给她送食盒…… 那段往事想起来,竟是那么的清晰,仿佛就发生在昨日,身为和亲郡主,她谨小慎微,唯恐一不小心惹怒北越,对大景朝兴兵,祸及云王府,他借着罚她的机会让她在书房伺候,她毫无怨言。 除了为数不多的心腹知道他对云曦郡主早已情根深种,其他人都认为他对这桩亲事不满,哪怕先皇的补偿也不够,毕竟和亲占了他的正妃之位,绝了他夺嫡的可能。 身为皇子,有谁不想成为掌握天下人生杀大权的帝王? 他野心更大,美人他要,权力他也要。 他用计让先皇命令他善待云曦郡主,给他一个正大光明宠爱云曦郡主的理由,在外人看来,他却只是敷衍先皇的。 他做的滴水不漏,自以为能在北越护她一个和亲郡主周全,可谁想到在云曦郡主怀身孕的时候,朝中局势大变,即便是韬光养晦的他也被卷入其中,那时候命悬一线,他派人送云曦郡主回大景朝,结果被人识破他和云曦郡主的关系并不像大家以为的那样,云曦郡主是他的软肋。 他们派人追杀云曦郡主,导致云曦郡主于回大景朝途中早产,生下一女后亡故。 宫女云儿带着小公主逃了,云曦郡主遇害的消息传回北越…… 想到这里,北越皇上眸光湿润,眼底心里都是悔意,当初他若不送她回大景朝,把她留在身边,她或许不会死,公主也不会遗落在外,至今都不曾见过。 痛失所爱,北越皇上在牢中消沉了整整半个月,他谋逆一事证据不足被释放,因栽赃嫁祸,给了当时的太子重重一击…… 后面的事,北越皇上没说,明妧也能猜到,登上帝位,他才是胜利者,只是云曦郡主在夺嫡中遇害了。 明妧没有怀疑北越皇上对云曦郡主的感情,不是真感情,东陵不会这么费尽周折的去大景朝找云嬷嬷拿玉佩,还弄了个假郡主来糊弄北越皇上。 明妧想问问云曦郡主长什么模样,她记得云嬷嬷说过卫明蕙和她的主子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明妧刚要开口,容王世子进来了,话到嘴边,明妧咽了下去。 容王世子没想到会看到明妧陪皇上下棋,他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 明妧起身给容王世子见礼,北越皇上道,“你先回去吧。” 明妧便福身告退了。 她带着柳儿离开,顺公公让心腹公公护送明妧回行宫。 明妧前脚出御书房,后脚北越皇上问容王世子,“这么急的进宫有事?” 容王世子没事,只是担心所以走快了些,他找了件朝堂上比较急的事和皇上说,皇上道,“这事你看着办就行了。” 容王世子准备告退,北越皇上看着他,问道,“卫姑娘家中还有什么人?” 容王世子看着北越皇上,眼角余光瞄到顺公公眼角瞪大了几分,随即又道,“刚刚卫姑娘……。” 北越皇上抬手打断顺公公,“朕只是想试探下卫姑娘有没有骗朕。” 容王世子登时一个头两个大,皇上这到底是在试探镇南王世子妃还是在试探他,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回答的…… 回答对不上,不是他欺君就是明妧欺君。 北越皇上没有给他迟疑的机会,他道,“你不知道吗?” 容王世子能说自己不知道吗,连家世背景都没弄清楚就敢把人带回府给自家父王治病,这说不过去。 容王世子稳了稳心神,选择实话实说,“卫姑娘上有祖母和双亲,还有兄长和妹妹。” 对上了,卫姑娘没有骗人,顺公公替皇上高兴。 看顺公公的神情,容王世子松了口气,道,“孙儿有一事不明,皇祖父为何突然对卫姑娘大加赏赐?” “这事你迟早会知道,”北越皇上没有回答他,又道,“难为你有心,叮嘱卫姑娘给朕诊脉。” 容王世子愣了一瞬,心下感动,忙道,“这都是孙儿应该做的。” 北越皇上点头道,“镇南王世子在我北越待的时间也够久了,让他们早点回去吧。” 轻松的语气,却犹如一座山朝容王世子压过来,他脸上的笑容几乎稳不住,他能请镇南王世子走吗? 只怕他一开口,人家就真的把明妧带走了,这事谁提都行,唯独他不可以,容王世子面露难色道,“镇南王世子是担心孙儿出事,一路追着孙儿来北越的,孙儿实在不好做这等卸磨杀驴的事,再者大景朝晋王谋乱,按理镇南王世子应该早就该回去了,他却一点都不急,上回借口瘟疫不肯离开,孙儿只怕……。” 一个早该离开的人却一直不肯走,才更叫人不放心。 “他们不肯走,就弄清楚他们一直待在我北越的原因,”北越皇上道。 第723章 理亏 北越皇上知道楚墨尘不是镇南王的嫡长子,但他既然是镇南王世子,镇南王手中的兵权将来就会由他继承,如今大景朝内乱,他不回去立下战功,将来好顺理成章的接过镇南王手中的兵权,却在北越蹉跎时间,这么明显反常的事,北越皇上不得不起疑心。 虽然能猜到是为了破坏北越和东陵结盟,但他们待在北越,也没有做什么破坏之举,再者,要是他真要和东陵结盟,又岂是他们能破坏的? 北越皇上退了一步,但容王世子却没觉得压力小了多少,没人比他更清楚楚墨尘为什么留在北越了,可他不能说啊。 北越皇上见容王世子不领命,他道,“怎么,这事也办不到?” 容王世子望着北越皇上,他道,“卫姑娘可能会和镇南王世子一起离开……。” 北越皇上眉头一拧,顺公公也睁大了眼睛,皇上要镇南王世子离开北越,就是不想卫姑娘和他走的太近,之前一直打着给镇南王世子治病的借口住在行宫里的,只要镇南王世子离开,日子久了,大家也就淡忘了。 没想到卫姑娘会和镇南王世子一起离开,卫姑娘腹中不是怀着孩子吗,她要跟镇南王世子去大景朝? 北越皇上问道,“卫姑娘腹中孩子是谁的?” 容王世子想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为什么问的问题都是他不能回答的,他又不能欺君,只能拐着弯说实话,“镇南王世子不介意卫姑娘把孩子生下来叫他爹。” 顺公公惊呆了,他飞快的看了眼北越皇上,显然,北越皇上也被容王世子这话震的不轻。 哪个男人愿意帮别人养孩子,镇南王世子居然会同意卫姑娘把孩子生下来? 容王世子怕北越皇上再问,到时候谎越撒越大了,他忙道,“孙儿这就去行宫请镇南王世子离开。” 不等北越皇上点头,容王世子赶紧退下。 从御书房出来,容王世子长舒了一口气,公公见状,多看了他几眼。 御书房内,北越皇上眉头拧的松不开,顺公公望着他道,“卫姑娘聪慧,模样又好,还医术高超,镇南王世子倾慕她也很正常。” 北越皇上看了顺公公一眼,“既然聪慧,就该知道镇南王府没那么好进。” 顺公公哑然,镇南王世子可能不在乎卫姑娘腹中孩子是谁的,可镇南王能不在乎吗,卫姑娘极可能是皇上的外孙女,郡主之尊,难道要给镇南王世子做妾吗? 可现在皇上没打算认她,还想弄清楚东陵送假郡主来想做什么,卫姑娘真要跟着镇南王世子离开,皇上也没有理由阻拦,难道要下旨让她留在京都给容王治病吗? 卫姑娘那脾气还真有点像皇上,顺着她还行,要是逆着她……看她要梁王给她赔礼道歉,不肯给皇后下跪,明知道安南郡主是皇上的“外孙女”还一样不给面子要安南郡主下跪,足见一斑了。 这事不好办啊,看北越皇上心情不快,顺公公能做的就是给皇上倒茶,喝茶平心静气。 容王世子见皇上,走的时候似乎忧心忡忡的样子,这事很快就传到北越皇后耳中了。 北越皇后不放心,派冯嬷嬷找御书房伺候的公公打听。 正喝着茶呢,冯嬷嬷快步回来了,笑道,“容王世子这回麻烦了。” 北越皇后看向冯嬷嬷道,“什么麻烦?” 冯嬷嬷摆手让宫女太监退下,然后笑道,“皇上让容王世子催镇南王世子离开。” 北越皇后愣了下,随即笑开了,别人不知道,她是知道卫姑娘就是镇南王世子妃的,镇南王世子就是不放心她留在北越,才留下来陪着她,皇上的意思,分明是要留下卫姑娘,让镇南王世子离开。 想到这里,北越皇后蹙眉道,“容王世子能接这差事?” “容王世子确实没接这差事,皇上让他弄清楚镇南王世子留在北越不肯走的原因,”冯嬷嬷笑道,“这差事,容王世子爷办不成啊。” 还有容王世子说楚墨尘不介意明妧把孩子生下来叫他爹的话,冯嬷嬷也一并说了。 北越皇后冷冷一笑,“他倒是说的委婉,以为这样就不算欺君了?” 冯嬷嬷没说话,容王世子不敢担欺君之罪,这话说欺君也欺君了,说没有也说的过去,全看皇上的态度了。 不过由此可见容王世子是真怕他挟持镇南王世子妃来北越的事被皇上知道,他们倒是可以从这里着手,北越皇后道,“不是已经派人去大景朝让恒王来迎娶容王世子的暗卫菱月吗,大景朝那边怎么没消息传回来?” 冯嬷嬷摇头,皇后不知道,她就更不知道了,不过晋王谋逆,恒王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过,大景朝皇帝会不会放他来北越都不一定。 要真想戳穿镇南王世子妃的身份不难,那些去大景朝的大臣就能指认了,怕就怕镇南王世子矢口否认,他的世子妃,总没人比他更清楚了吧? 能为了大局放下容王世子挟持他世子妃的怒气,那为了大局否认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他们非但戳穿不了这事,还会因为挑事被皇上厌恶。 这边明妧前脚回行宫,后脚容王世子就到了,和以前一样,行宫里除了宫女太监,没人对他有好脸色,但也没阻拦他进。 知道来讨不了好还来,肯定是有事,且忍着,该算的账记着回头一起算! 容王世子也不大喜欢来行宫,但又不能不来,他到底张不开请楚墨尘和卫明城离开的话,一来理亏,二来他们留下也是为了帮他,虽然是出于大局考虑,但他毕竟是受益者。 容王世子道,“皇上对世子妃的态度实在是奇怪,我担心会出事。” 柳儿站在明妧身后,她听到容王世子称呼明妧叫世子妃,她眼睛都睁圆了几分,镇南王世子的暗卫这么称呼卫姑娘那是讨卫姑娘的欢心,或者让镇南王世子高兴,可容王世子为什么也这么称呼卫姑娘? 他不是也喜欢卫姑娘吗,镇南王世子都不介意卫姑娘怀着身孕,容王世子是放弃了吗? 除了柳儿,其他人都没把这当回事,明妧道,“我也觉得奇怪,我这回进宫,明显感觉到皇上对我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好。” 别的不说,她问北越皇上和云曦郡主的事的时候,她可是注意到了顺公公脸上的变化,明显这是件不能提的事,她问这话,也是在试探北越皇上对她的态度是真的好还是装出来的,结果出乎意料的是,北越皇上非但没有不高兴,他还真的说了。 第724章 药单 明妧学医多年,自认察言观色是她的强项,北越皇上说这些往事的时候,有好一会儿,她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她能确定北越皇上的眼神没有任何躲闪,他是发自肺腑的说给她听的。 她近来也没做什么叫人感动的事,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俘获了一国君王的信任,对她掏心掏肺掏真心话? 可要说对她有所图谋,这话连她自己都不信,她就不说了,免得人家觉得她往自己脸上贴金片。 这个话题没法继续,容王世子说起大景朝内乱的事,与其开口让楚墨尘他们离开,不如激起他们的忧心,主动离开。 的确,楚墨尘很关心朝廷平叛的事,身为男儿,都有一颗征战沙场的心,他又是镇南王府世子,将来要继承王爷手中兵权的他,就更不用说了。 他想回去帮王爷,但他并不担心王爷,何况王爷还有楚墨枫相助,他就更不担心了,再者留在北越也是王爷的叮嘱,只要北越不和东陵结盟,东陵不和朝廷开战,王爷就没有后顾之忧。 容王世子见楚墨尘脸上没有流露要离开的意思,就没再继续往下说,不然就真不识抬举了,毕竟楚墨尘留下,破坏北越和东陵结盟,他是最大的收益者。 又待了半盏茶的功夫,容王世子就起身离开了。 他迈步出行宫,护卫牵马来,容王世子翻身上马背,一夹马肚子就跑远了。 经过闹街的时候,容王世子碰巧看到梁王骑马穿街过市,身后还跟着五六名护卫,在街上碰到梁王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闹街上人多,为了避免引起乱子,一般时候不会跑的这么快,除非有急事。 眨眼的功夫,梁王和护卫就跑没影了,容王世子抬了抬手,护卫上前,只听容王世子吩咐道,“去查一下,梁王这么着急出城是出了什么事。” “属下这就去办,”护卫领命,骑马离开。 容王世子朝梁王离京的方向看了一眼,方才调转马头朝容王府奔去。 小半个时辰后,护卫就回来了,容王世子放下手中的账册问护卫道,“可查出点什么?” 护卫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道,“半个多时辰前,有人往梁王府送了封信,梁王就带人出城了,当时皇后派人宣梁王进宫,梁王都只差人回了皇后。” 闻言,容王世子眸光一缩,护卫继续道,“属下已经派人去追梁王,暗中查探了。” 不是重要的事,梁王不会不先进宫见皇后,虽然梁王府中有他们的眼线,但还远达不到能看到别人给梁王送的信的程度。 南行宫内。 明妧在药房内抓药,柳儿帮忙打下手,捣药声咚咚不绝于耳。 打开抽屉抓药的时候,明妧想到什么,手顿了下,停在那里半晌,楚墨尘走进来道,“怎么了,可是药有问题?” 明妧瞥头望着楚墨尘道,“我刚刚想起来,皇上的病内服再加上施针泡药浴,效果会好很多。” 楚墨尘还以为出什么事了,见明妧一脸认真,他走到她身边,捏着她鼻子道,“北越皇上不过对你掏了回真心,是不是有所图谋都不一定,你就对他掏心掏肺了?” 明妧的金针刺穴,楚墨尘尝过好多回,每回施针完,明妧额头上都一层细密汗珠,可见耗费心神,那时候明妧还未怀身孕,尚且如此,如今有孕在身,只会更疲惫。 楚墨尘私心真不愿明妧吃这样的苦头,只是阻拦的话他也不便说,虽然还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北越皇上是明妧的外祖父,但这种可能性太大了,他总不能阻拦明妧救自己的外祖父吧? 明妧揉着被捏过的鼻子道,“就算要施针,也得先调理。” 说到施针,明妧也发愁的很,这也是她迟疑走神的原因,她现在身子还不重,施针还能扛的住,回头肚子大了,未必有那份体力,金针刺穴是她的家传绝学,难道她要在北越收个太医做徒弟吗? 虽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如果救活了北越皇上,他最后和东陵结盟,导致大景朝生灵涂炭,她岂不成了罪人,那时候,她可真的是两边不讨好,没得还连累镇南王府和定北侯府。 还有就算太医施针,她也得留在北越,这一耽搁,至少又是两个多月,难道她要把孩子生在北越吗? 除非北越皇上真的是她的外祖父,她代替苏氏尽孝心,否则这样的牺牲太不值得了,她被容王世子抓来北越,没有兴风作浪,祸乱朝纲已经够厚道了,发光发热的机会还是留给别人吧。 明妧要怎么做,楚墨尘都支持她,两人旁若无人的说话,把丫鬟柳儿吓的瑟瑟发抖。 她知道卫姑娘和镇南王世子是信任她,才不顾她在旁边,可是这种明明能救皇上,让皇上多活一年半载却在犹豫救不救是不是不应该啊? 柳儿小心翼翼的把手里的活放下,迈步出去,在宫里待过,怎么能不知道知道的越少活的越久的道理? 只是她走了没两步,明妧喊住她,“别走。” 柳儿身子一激灵,转身望着明妧,明妧捕捉到她脸上的慌乱,不由得失笑,这丫鬟胆子也太小了点,她还以为打了安南郡主丫鬟一回,能长点儿胆子,看来效果一般啊,“给我研墨,这些药材都普通的很,我拟了药单,你进宫找顺公公,把最好的药材都给我送来。” 柳儿有点害怕,“顺公公会搭理我一个小宫女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明妧笑道。 顺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不是她一个小宫女能高攀的上的,虽然她是代卫姑娘传话,可卫姑娘让她办点小事,她也没有理由不办好。 柳儿听话的研墨,明妧把需要的药材写下,其中几位药材不常见,外面铺子应该能买到,但品质可能不高,会影响药效,宫里头什么药材都有,给北越皇上调制药丸,没道理放着最好的不用还自己掏荷包买。 从明妧手里接过药方,柳儿瞥了一眼,看到上面写着三根人参,最好是血人参,柳儿心肝儿都颤抖了下。 她小心的把药方叠起来,福了福身,就退下了。 第725章 忠心 出了行宫,柳儿坐马车进宫,在马车里,她没忍住把药方拿出来,虽然她懂得不多,识字也不是很多,但她能分辨的出来这张药方上面的东西有多值钱,可以说是什么贵重捡什么要的。 想到明妧给安南郡主下毒,还要她掏钱买解药,逼梁王赔礼,要安南郡主代替她下跪……捡贵重的药材药已经不算什么了,柳儿都觉得自己有点大惊小怪了。 只要卫姑娘能治好皇上的病,让皇上能多活一年半载,甚至哪怕多活三五天,把宫里所有稀罕药材都拿来,皇上也不会皱下眉头的,现在是卫姑娘愿不愿意给皇上治病的事。 在被派去行宫伺候前,柳儿也是宫里的宫女,走到哪里都不起眼,自打跟了明妧后,大家就多看她两眼了。 行宫的马车,宫门口的侍卫都认得,见是柳儿,侍卫放行了,从马车内下来后,柳儿就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顺公公正给皇上倒茶,小公公上前禀告道,“顺公公,伺候卫姑娘的宫女柳儿找您有事。” 小公公禀告的很小声,但北越皇上还是听见了,看了顺公公一眼,顺公公忙道,“莫不是卫姑娘找奴才有事,奴才出去看看。” 顺公公赶紧出去,柳儿正紧张的来回打转呢,听到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赶紧转身,见是顺公公,赶紧福身见礼,“见过顺公公。” 顺公公笑道,“可是卫姑娘让你进宫的?” 柳儿点头如捣蒜,看着顺公公满面笑容,她瞬间就没那么紧张了,把怀里藏着的药单递给顺公公道,“卫姑娘在给皇上调制药丸,让奴婢进宫找顺公公您要单子上的药材。” 还以为卫姑娘是遇到麻烦事了找皇上,原来是要药材给皇上调制药丸,顺公公笑道,“一点药材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顺公公接过药单,看了两眼,嘴角就开始抽搐了,他想把上面那句话收回来,他拿着单子转身进了御书房。 三支人参,最好还是血人参,还有天山雪莲…… 这些药材,皇上不点头,他可不敢拿给卫姑娘。 北越皇上看了药单,也是嘴角抽抽,顺公公问道,“皇上,您看……。” 北越皇上笑了一声,“朕这外孙女倒是聪明。” 顺公公有点懵了,卫姑娘这都是狮子大开口了,皇上一点不恼,还夸聪明呢,他怎么就没看出来聪明在哪里了,见皇上高兴,顺公公大胆道,“莫非郡主此举另有深意?奴才愚笨,没能领会郡主的意思。” 跟在北越皇上身边伺候了几十年,北越皇上一句外孙女,顺公公就顺着皇上的意思称呼明妧为郡主了,哪管证据足不足,皇上认定是外孙女,那就是郡主了。 北越皇上看着药方笑道,“我突然赏赐她,怕是吓着她了,先前下棋试探我是否出自真心,这张药单也一样。” 这药单子上要的可都是难得一见的药材,即便是皇宫也不多见,勉强能凑齐这张药单,先前询问试探,他不过是动动嘴,现在可是要动库存的药材了。 顺公公还真没看出来明妧的试探,北越皇上一提醒,顺公公就明白了,他笑道,“也难怪卫姑娘会起疑心,皇上把那么贵重的玉佩都赏赐给了她,又赏赐了头饰,安南郡主都没有呢。” 提到安南郡主,北越皇上脸上的笑容湮灭了几分,顺公公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巴掌,好好的,他提什么假郡主,扫皇上的兴致,他忙道,“这药单……?” 北越皇上把药单递给顺公公道,“照着药单上写的备齐给她送去。” 顺公公忙不迭的应下,拿着药单下去了。 出了御书房,顺公公没见着柳儿,问道,“那丫鬟出宫了?” 侍卫摇头,“应该还没有,刚刚皇后身边的宫女来了,传她去回话。” 顺公公眉头打结,上回皇后就要帮安南郡主要她,这会儿又传柳儿去问话…… 卫姑娘能为了柳儿打安南郡主的丫鬟,足见宠着这丫鬟,这可是送上门来给他立功的好机会。 顺公公把药单递给心腹公公道,“你去凑齐药单,我去皇后那儿一趟。” 再说北越皇后宫里,北越皇后坐在凤椅上喝茶,柳儿站在那里瑟瑟发抖。 北越皇后用茶盏盖拨弄着,发出清脆撞击声,她道,“本宫有那么叫人害怕吗?” “没,没有……。” 柳儿声音几乎被抖碎,她怕皇后动怒,扑通一声跪下了。 这么胆小的丫鬟,北越皇后还真看不上眼,都说奴婢像主子,这宫女的身上倒是不见镇南王世子妃半点影儿。 北越皇后看了冯嬷嬷一眼,冯嬷嬷就过去把柳儿扶起来道,“皇后叫你来,不曾有责怪之意,不必害怕,问你什么只管回答便是。” 柳儿后背发寒,她就猜到皇后找她来是打听卫姑娘的事,可一个对主子忠心的丫鬟,是不会在外人面前泄露分毫的。 不论冯嬷嬷怎么旁敲侧击,柳儿都三缄其口。 冯嬷嬷道,“我劝你想清楚点儿,卫姑娘迟早会离开行宫,离开京都,那时候,她可能护得住你。” 柳儿望着北越皇后道,“冯嬷嬷问的话,奴婢实在不知道,奴婢只是听卫姑娘的吩咐进宫拿药材回去给皇上调制药丸,卫姑娘等的急,奴婢耽搁太久,卫姑娘动怒,奴婢担待不起。” 北越皇后没想到柳儿的嘴会这么严,要是一般宫女,她早就来硬的了。 偏偏是明妧的丫鬟,北越皇上近来特别宠爱她,北越皇后也不敢这时候触明妧的风头。 只是特意把丫鬟找来,却什么都问不出来,也太丢面子了。 北越皇后笑了声,“起来吧,本宫只是试探你一下,难得你对卫姑娘这般忠心。” “赏。” 一声赏字蹦出来,大殿内的宫女太监都懵了。 冯嬷嬷也怔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让丫鬟拿了支金簪来赏赐给柳儿。 看着递过来的金簪,柳儿都懵了,忙道,“奴婢不敢要。” 冯嬷嬷恼了,“你这丫鬟怎么不知好歹,皇后赏赐你也敢回绝?” 柳儿能怎么办,只能接了金簪,向皇后谢恩。 她磕头的时候,顺公公正好走进来,看到这一幕,他眉头打了个死结。 第726章 人参 顺公公眼底闪过一抹不悦,怕皇后为难柳儿,他紧赶慢赶来了皇后宫,没想到没看到他以为的场面,却见皇后赏赐柳儿,也不怪顺公公会想岔,以为柳儿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博取了皇后的欢心,获得赏赐。 柳儿没有多想,她并不想要皇后的赏赐,但手上真拿了金簪,又没有出卖卫姑娘,心里实在忍不住高兴,毕竟女儿家都爱美,皇后赏赐的金簪自是不必说。 北越皇后坐在凤椅上,见顺公公脸上的神情从急切便的不悦,她嘴角勾了勾,“顺公公来本宫这儿,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要传达?” 顺公公上前几步,见礼道,“倒不是皇上有吩咐,是卫姑娘要给皇上调制药丸,让丫鬟送药单进宫,怕出错,奴才要找柳儿陪同去库房。” 北越皇后猜顺公公来是为了柳儿,但又觉得不大可能,一个微不足道的丫鬟怎么能劳驾皇上身边的红人来救她,何况她这个皇后也没有要把柳儿怎么样的意思。 可顺公公就是来了,还正是为柳儿来的,皇上宠着镇南王世子妃宠的莫名其妙,现在连个丫鬟都要护着? 北越皇后心底不快,面上不动声色道,“本宫找柳儿来问问行宫的情况,耽误了会儿,不妨碍吧?” “不妨碍,不妨碍,”顺公公连声道。 北越皇后把茶盏端起来道,“本宫的话也问完了,顺公公带下去忙正事吧。” 柳儿早就想走了,她福了福身,跟着顺公公身后离开。 出了皇后的寝宫,走远了些,顺公公四下看了几眼,问柳儿道,“你都和皇后说了什么?” 顺公公眼神凌厉,柳儿心里一慌,“奴婢什么都没说啊。” 顺公公觉得柳儿是在狡辩,皇后要她给安南郡主,卫姑娘没同意,皇后丢了脸,必定会迁怒于她,罚都来不及呢,还会赏赐她金簪? 他顺公公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什么能瞒过他的眼? 柳儿这才反应过来,皇后这是要拿一支金簪离间她和卫姑娘啊,她说自己什么都没说,那她要如何解释皇后赏赐她金簪的事,顺公公都不信,卫姑娘能信吗? 刚刚有多高兴,现在柳儿就有多后悔了,只觉得金簪烫手,恨不得扔了才好。 顺公公脸色冰冷,柳儿双腿发酸几乎要跪下,被顺公公一记眼神阻挡了,“卫姑娘是厚道人,之前为了你能落安南郡主的面子,你要背叛她,最后只会两边不讨好。” 柳儿鼻子发酸,“奴婢知道。” 顺公公有心训斥柳儿几句,但毕竟不是他的丫鬟,也不归他管,迈步朝前走了。 等他走到库房前,小公公已经把药单上的东西都备齐了,这一张药单拿到最后小公公人都虚了,库房里的好东西没了一半了啊。 小公公望着顺公公道,“这可都是好东西,皇上平素都舍不得赏人的,真的全给卫姑娘吗?” 顺公公也心疼啊,可皇上不心疼,他又能怎么样,再说了,这些东西也不会用到他一个奴才身上来,犯不着说得罪人的话,皇上高兴就好,“卫姑娘要这些药材也是给皇上调制药丸。” 小公公心说皇上身子骨是好,可也架不住吃三根人参啊,还不得补的鼻血直流,后宫再添几位小皇子? 顺公公从小公公手里接过药单,开始对数,确定东西备齐了,顺公公亲自送到行宫。 明妧知道宫里不缺药材,但没想到这么快就送来了,还真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道,“有劳顺公公了。” 顺公公忙道,“皇上说了,卫姑娘缺什么药材只管吩咐,宫里一定给您送来。” 明妧清晰的听到顺公公用了一声您,之前没注意,或者说顺公公没用过这个字,北越皇上身边的红人,大臣见了都要恭敬三人,却对她态度这么好,而且还是下意识的,明妧更疑惑了。 顺公公不止说了药材的事,还包括皇后传召柳儿去问话,赏赐了柳儿一支金簪的事。 明妧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柳儿站在一旁,委屈的把金簪往前递,“这就是皇后赏赐奴婢的那支金簪,奴婢什么都没说,也没想要,冯嬷嬷一定要赏赐奴婢,奴婢不敢不收……。” 柳儿说话的时候,明妧看着她的眼睛,柳儿没有泪花打转,但没有心虚,明妧笑着接过金簪,仔细看了看,确定没有什么机关暗器之类的就放心了,不过想也知道,北越皇后应该不会做这么明显的事,此举应该只是借此让她猜忌,她岂能让她如愿? 明妧看着柳儿,“好了,别哭了,我相信你。” 说着,把金簪插她发髻之上,笑道,“虽然宫女不能戴金簪,但这支是皇后赏赐你的,你以后就戴着,别取下来了。” 柳儿心头一松,赶紧跪下和明妧表忠心,顺公公站在一旁,明妧选择了相信柳儿,他也不好说什么,不过也不排除这丫鬟真的是无辜的。 明妧把金簪给柳儿戴上,扶她起来。 柳儿随手摸了下金簪,心情好了起来,再不觉得这金簪烫手了,皇后赏赐的金簪,不用做压箱底,她可以戴在头上,卫姑娘给他簪上的时候,顺公公也没阻拦,说明是可以的。 明妧转身看药箱,因为都是贵重药材,都是用锦盒装好的,百年的人参,顺公公看的都心疼。 进贡的人参,品相完好,连一根参须都没受损,明妧是赞不绝口。 顺公公见没他什么事,便要告退,明妧道,“顺公公难得来一趟,我也给你把个脉吧。” 顺公公惶恐,“这如何使得?” 明妧请他坐,顺公公不敢推辞,真坐下了,只是也只敢坐了一半。 顺公公几乎把恭敬两个字刻在了骨子里,对北越皇上皇后如此很正常,对她卫明妧也如此,明妧摇摇头,把这些疑惑从脑海中甩出去,给顺公公把脉。 顺公公的身体比北越皇上好多了,不过毕竟上了年纪,总有些或多或少的毛病,而且顺公公失眠的问题很严重,明妧把脉后,道,“在行宫待的日子清闲,我会调制些药丸送给顺公公,顺公公记得服用。” 顺公公忙起身道,“卫姑娘怀着身孕,可别为了奴才累着了。” 第727章 碍事 顺公公说话的时候,柳儿飞快的看了眼顺公公,顺公公怎么对着卫姑娘自称是奴才,卫姑娘又不是他的主子,只有宫里的娘娘和皇子公主,还有安南郡主,他才需要称奴才啊。 连柳儿都发现了,遑论是明妧了。 顺公公没觉察有什么不对,他还赶着回宫复命,便告退了。 明妧让柳儿送顺公公离开,走之前,顺公公看着柳儿道,“不要辜负了卫姑娘对你的信任。” 柳儿感动的鼻子发酸,点头如小鸡啄米。 行宫里除了柳儿是明妧的心腹外,其他宫女太监不少,是谁的人,明妧也不在乎,反正他们也掀不起风浪来。 顺公公送药材来行宫,明妧给他把脉,还有把金簪给柳儿戴上的事,很快就传到北越皇后耳中。 北越皇后都听懵了,“卫姑娘没有恼柳儿?” 禀告的公公摇头,他刚刚说的很清楚啊,不仅没恼,还亲手把金簪给柳儿戴上,还为柳儿能得皇后赏赐她那么一支金簪感到高兴呢。 明妧高兴,北越皇后就不高兴了,虽然对她来说一支金簪微不足道,可搭上一支金簪,一拳头打出去,别人没事,她自己气的不轻。 还有明妧给顺公公把脉,以及顺公公训诫柳儿的话,北越皇后眼睛冷冽了起来,“她倒是会收买人心!” 顺公公就是个人精,这么多年她想收买顺公公,费尽心思,顺公公也没有对她掏心掏肺,一直是虚与委蛇,现在却对卫姑娘这么好,她可不信是几颗药丸能收买的,何况药丸还没调制呢! 一定是因为皇上,这后宫,皇上宠爱谁,顺公公就对谁和颜悦色,但也谈不上巴结,看来卫姑娘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很重,重的已经超乎她的想象了。 有了整整一箱子的珍贵药材,明妧能调制的药丸就多了,她要了三颗人参,顺公公送来了两颗百年人参,另外一颗是血人参。 明妧拿着血人参,轻轻一叹。 出门回来的楚墨尘和卫明城正好听见了道,“怎么了?” 明妧看着他们道,“这人参品相这么好,我还真舍不得用,没几天就是娘的寿辰了,按理肯定要大办,我原先是打算找个上等人参调制些参丸给她调补身子……。” 只是没想到计划远赶不上变化,她高高兴兴去参加狩猎,结果被容王世子给绑架了。 明妧问卫明城爹娘的情况,卫明城只说知道她被容王世子挟持没死,他们就放心了,明显是怕她担心估计往轻了说,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对大景朝来说,她这个镇南王世子妃早就在恒王府出事了,苏氏痛失爱女,悲伤都来不及,更别提办寿宴了。 卫明城也惋惜,不过比起寿辰,明妧安然无恙才是定北侯府最期盼的事,他道,“明年再大办也一样,你要人参,我帮你找,保管比这还要好。” 明妧失笑,这可是血参,又这么粗壮,哪那么好找? 不过沈家的势力也不能小觑了就是了,没准儿还真能找到。 明妧让暗卫把药箱子抬去药房,这么多药材,她迫不及待的要把它们都制成药丸。 如北越皇上猜测的那般,明妧就是存了试探之意才多要了不少珍贵药材,就拿人参来说,一株尽够了,她要了三株,还有天山雪莲,之前给北越皇上和容王解毒都没要,现在就更没必要要了,但她就开了这个口。 明妧想的也简单,如果北越皇上真对她好,她要肯定会给,如果对她是假好,肯定有所图谋,在没达到目的之前,还会对她好,她现在狮子大开口,他不愿意也得忍着,她也能达到目的,有这么多好药材在手,要是在不知道的地方被利用了一把,也不至于太亏。 明妧把那些药材都看了一遍,撸起袖子把人参切了。 柳儿站在一旁,看着那么大的人参被切成片,心疼坏了,虽然知道明妧不会浪费,可她心疼啊,那可是好东西啊。 明妧忙起来就忘了时辰,反倒是楚墨尘记着她还怀着身孕,几次催她歇息,被累坏了,明妧总道,“一会儿就好了。” 楚墨尘眉头打结,柳儿捂嘴笑,应该这话明妧不知道重复了几遍了,对了,还有一句,正想着呢,就听明妧道,“别在这里碍事,一会儿就忙完了。” 楚墨尘已经没脾气了,这女人忙起来连饭都能不吃,这些药丸她也用不着,就是乐此不疲。 调制了四十颗药丸,明妧伸懒腰揉颈脖子,“总算是忙完了。” 她摸了摸肚子,问柳儿道,“什么时辰了?” 柳儿忙道,“天早黑了,晚饭都热两遍了。” 难怪她这么饿呢,明妧迈步出去,就收到楚墨尘一记哀怨的眼神,总算是出来了。 卫明城在吃糕点,明妧道,“你们饿了先吃啊,不用等我,我忙到一半不能停,否则药效大打折扣。” 楚墨尘走到明妧身边,就嗅到她身上的药香味,道,“沾了一身的药味,别把我儿子都熏着了。” 明妧一脸黑线,待在她肚子里,怎么熏他儿子,再说了,万一是女儿呢? 柳儿站在一旁,目瞪口呆,镇南王世子怎么说卫姑娘腹中胎儿是他的儿子? 宫女端饭菜上来,明妧是真饿了,净手完就吃饭,楚墨尘见她大快朵颐,真怕她噎着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说她,待会儿回房了,一定要她弄清楚什么事最重要。 结果吃完饭后,明妧又进药房了,给北越皇上的药丸调制好了,其他两种药丸才调制了一半呢,不调制完,她晚上都睡不着。 楚墨尘拿她一点办法没有,转身和卫明城商议接下来要做的事了。 忙到半夜,明妧才收手,第二天,让暗卫把药丸给容王送去,这是给他新换的药丸,效果比之前更好。 另外两种,明妧带着进宫了。 顺公公迎接出来,得知明妧是来送药丸的,诧异道,“昨儿才把药材送去,这么快就调制好了?” 明妧没说话,柳儿嘴快道,“昨儿卫姑娘忙到后半夜呢。” 顺公公忙道,“卫姑娘为了皇子如此尽心,皇上知道肯定高兴。” 明妧从托盘里拿了一锦盒递给顺公公,“这是给顺公公你的。” 第728章 搅乱 昨天,顺公公去行宫送药,明妧给他把脉的时候就说过会调制些药丸给他,但顺公公没想到明妧这么快就把药丸给他了,甚至在送给皇上之前。 顺公公心里暖洋洋的,拿明妧当郡主看待的他没有扭捏,接了锦盒道谢,“奴才谢卫姑娘赏赐。” 顺公公抱着锦盒,道,“卫姑娘身怀有孕,给皇上调制药丸那是不得已,用不着为了奴才熬夜,您要是累坏了身子骨,奴才可担待不起。” 明妧淡淡一笑,顺公公请明妧进御书房。 北越皇上已经知道明妧给他送药丸来的事,速度之快,还真有些叫人吃惊。 明妧进御书房给北越皇上请安,北越皇上道,“这么快就调制好了?” 明妧没说话,顺公公先道,“卫姑娘为了给皇上您调制药膏,都忙到了后半夜呢,连带着奴才都有份。” 北越皇上看了顺公公一眼,明妧把柳儿端的托盘里的锦盒呈给北越皇上。 北越皇上把锦盒一打开,就看到锦盒里摆放齐整的药丸,足足三十颗。 药丸墨黑,像是一颗颗黑珍珠,泛着淡淡的药香。 北越皇上拿起一颗看了几眼后,直接放嘴里了,顺公公想阻止,“皇上……。” 看着皇上喉咙滚动,顺公公到嘴边的话都给咽了下去,都吃下去了,再说也晚了。 皇上宠爱卫姑娘,可进嘴的东西要先验毒是规矩啊,尤其吃的是药,得让太医们验毒,确定没问题了才能吃,否则出了问题可怎么办啊。 明妧没想到北越皇上直接就吃了,虽然本来就是给他调制的,但这种信任……和宠爱一样来的莫名其妙。 北越皇上吃了药丸,夸赞道,“这药丸不错,不苦,比宫里的御医善解人意多了。” 夸完了,就是赏赐了。 北越皇上问明妧道,“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 明妧还没从懵怔中回过神来,她怎么感觉北越皇上是在给自己找借口赏赐她呢,宝贝多的烫手吗? 明妧没推辞,只道,“皇上先服用一段时间,效果好,再赏赐明妧不迟。” 顺公公忍不住笑了,“皇上高兴,今儿赏了,下回还有,难得碰到皇上这么高兴,卫姑娘不必谦虚。” 居然没推辞掉,明妧想了想道,“明妧想要宫里最漂亮的绸缎。” 北越皇上大手一挥,“赏。” 明妧福身道谢。 北越皇上让顺公公去挑绸缎,他让明妧陪他下棋,明妧自然不能拒绝。 只是北越皇上还未起身,外面进来一公公,急匆匆禀告道,“皇上,皇后来了。” 北越皇上眉头狠狠一皱,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北越皇上眸底闪过一抹不悦,顺公公道,“怕是有急事找皇上呢。” “让她进来,”北越皇上摆手道。 公公退出去,没一会儿,北越皇后就走了进来,明妧站在一旁给她福身。 北越皇后眸底闪过一抹寒芒,那眼神落在人身上,实在是不舒服。 北越皇后似乎很着急的样子,根本没理会明妧,明妧福身完就自己起身了,毕竟她还怀着身孕,保持福身的姿势太累了。 北越皇上看着北越皇后道,“这么急的来找朕何事?” 这明显不大高兴的语气,北越皇后听得有点不快,她为什么来,还不是为了他的外孙女安南郡主吗,北越皇后不动声色道,“刚刚行宫派人来禀告,说是安南郡主病了,在发高烧说胡话。” 明妧暗翻白眼,这么凑巧的来,不用说肯定是要她去给安南郡主治病了。 只是这么想又觉得不大对劲,安南郡主和北越皇后都领教过她的脾气了,在她跟前装病肯定讨不了便宜,她一准会戳破,难道真的病了? 安南郡主虽然是女儿家,但身子骨可不差,再加上行宫里伺候的宫女多,身边还有青葵,怎么会突然高烧呢? 北越皇上眉头拧的松不开,“怎么会病倒,宫女们是伺候的?” 北越皇后叹气,“行宫派人和臣妾禀告的时候,臣妾也问了,说是安南郡主昨晚上做噩梦,抱着被子哭了半天,应该是那时候入了寒气才病倒的,已经请了太医了,臣妾身为皇后,不便去行宫看她,那丫头怕皇上担心,还不肯告诉您,这么大的事,臣妾哪敢瞒着您啊,就来御书房了。” 北越皇上面露忧色,“可知道做了什么噩梦?” 北越皇后摇头,“臣妾也不知道。” 明妧站在一旁,尴尬的很,北越皇上待她不错,安南郡主是他的外孙女,按理她应该主动说去给安南郡主治病,可她和安南郡主的矛盾,北越皇上又清楚的很,她真心不愿意和安南郡主有过多的交集。 傻站着吧,腿酸,可退下吧,刚刚北越皇上又让她陪他下棋…… 明妧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北越皇上望向明妧,刚要开口呢,外面疾步走进来一公公,喘气道,“皇上,不好了,怀宁公主失足摔倒难产了……。” 北越皇上面色大怒,“一个病倒,一个摔倒,都是怎么伺候的?!” 公公缩着脖子,不敢接话。 北越皇后眉头打结,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摔倒了?” 公公摇头道,“奴才不知道,只说怀宁公主情况凶险的很,太医没把握保他们母子平安,知道卫姑娘医术高超,魏国公府想请卫姑娘去魏国公府帮怀宁公主接生。” 明妧没见过怀宁公主,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一号公主,但这会儿生产,算算日子,她来北越的时候肚子挺大了,没出席宫宴也很正常。 只是这边安南郡主病倒,那边怀宁公主摔倒,又前后脚传到北越皇上耳中,明妧总觉得这过于巧合了些。 可北越皇后也猜不到她昨晚熬夜把药丸调制好,今天就给皇上送来啊,说是故意给她挖的坑说不过去。 明妧觉得可能是她多心了,谁都有病了出意外的时候,那边北越皇上看向明妧道,“你就去魏国公府一趟。” 明妧和怀宁公主无冤无仇,她难产,北越皇上又让她去,明妧没有理由说不去,只是她点头的时候,无意间瞥了北越皇后一眼,北越皇后欲言又止,面露焦色,明妧眨眨眼,看来北越皇后是想她去给安南郡主治病的,只是碰巧被怀宁公主难产搅了局。 第729章 难产 怀宁公主难产正好给了她理由回驳帮安南郡主治病,明妧乐的跑魏国公府一趟。 她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北越皇后没有走,在御书房陪北越皇上说话,北越皇上让她多关心安南郡主,北越皇后叹息道,“是臣妾疏忽了,前两日就觉察到安南郡主心情不大好,没有及时开解她。” 北越皇上没有责怪北越皇后,正要让北越皇后退下,外面公公抱了一堆绸缎来给北越皇上过目。 华美绚丽的绸缎,光看色泽就知是绝品,北越皇后道,“皇上这是……?” 北越皇上没说话,总觉得这些绸缎一般,北越皇后没得到皇上的答复,看向顺公公。 顺公公觉得自己就是软柿子,北越皇后要他回答,他还真不敢当没看见,他道,“卫姑娘给皇上调制了药丸,皇上高兴,要赏赐她,她便要了些漂亮绸缎。” 又是赏赐给镇南王世子妃的?! 北越皇后心头堵着一团气,有些话真是涌到了喉咙口不吐不快了,皇上让她多关心安南郡主,可皇上自己呢?! 安南郡主是皇上宠爱的外孙女,可不是她的,亲外孙女病倒了,没见皇上多担心,反倒对卫姑娘百般宠溺,赏赐这赏赐那,也难怪安南郡主会失落的做噩梦了! 北越皇上不知道北越皇后已经生气了,他道,“帮朕看看这些绸缎如何?” 北越皇后气的头顶冒青烟,北越皇上扎她的心,她就捅北越皇上的心窝子,她道,“这些绸缎当然是极美的,不过最美的绸缎还数天香锦,远非这些绸缎能比的。” 北越皇后说的时候,顺公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天香锦和云曦郡主一样都是不能提的词啊。 天香锦的美,世间罕见,当年皇上偶得了一块,送给了云曦郡主,云曦郡主为避祸回大景朝,身边只带了天香锦,由此可见这绸缎有多珍贵了。 这么多年,皇上心心念念的就是想知道遗落的公主,只是找人不易,皇上迂回找天香锦,找了几十年也没找到,世间仅存的那块天香锦也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无踪迹。 按理那么美的绸缎,不该没有音讯才是…… 北越皇后没见过天香锦,她就是故意说的,北越皇上眼神黯淡,“这些绸缎如何能和天香锦相提并论?” 顺公公忙道,“这些绸缎是比不上天香锦,但也不差了。” 北越皇上摆手道,“再多挑几匹送去行宫给卫姑娘。” 顺公公眼角抽了下,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皇后提到天香锦是给安南郡主争宠,现在皇上没想到安南郡主,反倒因为觉得绸缎不够漂亮,给卫姑娘的赏赐加倍了,顺公公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皇后,只见那脸色难看的如六月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阴云密布。 顺公公心下叹息,皇上性子就这样,喜欢谁就赏赐谁,根本隐瞒不了,说好的暂时不暴露卫姑娘的身份,可他这么做,怎么能不叫人怀疑啊? 北越皇后怕在御书房吐血,福身退下了。 半道上,越想越来气,叫人去行宫告诉安南郡主皇上赏赐明妧绸缎的事。 再说明妧,坐马车直奔魏国公府,虽然怀宁公主难产,但赶路公公倒没有快马加鞭,毕竟明妧也身怀有孕,不宜奔波劳累,北越皇上接连赏赐她,宫人们一向看菜下碟的。 怀宁公主是皇上的女儿,但论恩宠,还真未必比的过明妧,犯不着为了怀宁公主得罪明妧。 马车在魏国公府前停下,魏国公府下人赶紧过来帮忙搬凳子,柳儿下马车后把明妧扶下来,一嬷嬷走出来,面带急色,问道,“可是卫姑娘?” 柳儿点头,嬷嬷忙福身请安道,“有劳卫姑娘了,公主情况紧急,还请随我快快进府。” 柳儿扶着明妧往前走,怀宁公主就是因为摔倒才难产的,丫鬟害怕啊。 明妧一边走一边问嬷嬷情况,这才知道情况比她想的还要凶险,怀宁公主腹中胎儿刚满八个月,出嫁五六年才怀了这么一胎,看的比谁都小心,只是怀宁公主身子骨并不好,这一胎怀的艰辛,从知道怀身孕起,几乎就没出过魏国公府,好不容易熬到现在,结果却摔了一跤…… 嬷嬷语气急促,脚步飞快,明妧走的不快,时常她走远了,停下来等明妧,要不是等软轿太慢,都要叫人抬轿子来了。 公主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么一胎,若是保不住,往后只怕更难怀身孕了。 要换成太医或者是旁人,嬷嬷估计都要催了,明妧连给北越皇后治病都爱答不理,嬷嬷真不敢说一句,万一惹恼了明妧转身就走怎么办? 太医已经和她交底了,他没有把握保证孩子能活,卫姑娘是唯一的希望了。 了解了些基本情况后,明妧也到怀宁公主住的院子里了,怀着身孕,更怕怀宁公主的惨叫声,叫的明妧头皮发麻。 嬷嬷推开门,明妧走了进去,屋子里有两个稳婆,两位太医,还有几个丫鬟,都围在床榻前,显得有点拥挤。 明妧往前走了几步,一股若有似无的清香钻入鼻,她嗅了一嗅,被其他香味给遮挡了。 她以为是错觉,自打怀身孕后,嗅觉时好时坏,她应该不会闻错才是。 不是她想太多,实在是嬷嬷说的话让她产生了怀疑,后宅争斗,子嗣是最容易波及的,怀宁公主怀胎不易,也越发小心谨慎,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摔倒了,不得不叫明妧怀疑是有小人作祟。 同样怀了身孕,明妧绝不允许有人对无辜的小生命下毒手。 明妧摆手道,“把屋子里的香炉和花草都撤下去。” 丫鬟愣了下,嬷嬷也觉得奇怪,莫非是香炉和花草有问题? 若是熏香有问题还可能,可这花草是最常见的百合花和牡丹花了啊。 公主不常出门,怕她闷了,屋子里时常摆些花供她欣赏…… 不过这些锦上添花的东西撤下也无妨,只要卫姑娘能保公主和腹中孩子,嬷嬷抬手道,“都赶紧撤下去。” 丫鬟赶紧把花卉和香炉撤下,太医把位置让开,明妧给怀宁公主把脉。 第730章 异香 怀宁公主脸色苍白,形容消瘦,是明妧见过最不像公主的公主了,但来的路上听嬷嬷哽咽的说怀宁公主怀身孕吃的苦,面色憔悴也不足为奇了。 再加上因为生产疼痛,头发凌乱的贴着脸颊,额头和脖子上全是汗水。 明妧手搭在怀宁公主的脉搏上,不过片刻,明妧的眉头就皱的紧紧的了,她看了太医一眼,太医脸上的同情都快溢出来了。 怀宁公主的脉象一点都不好,她不仅仅是难产,而且极有可能一尸两命,即便孩子能平安生下来,她只怕也难逃血崩的命运。 明妧不知道怀宁公主是吃了多少的苦头才把腹中胎儿保下来的,这份毅力,她打心眼里钦佩,她拿出银针帮怀宁公主扎上。 稳婆见了道,“不,不是尽快把孩子生下来吗?” 一般难产多催产,这施针过后,怀宁公主的反应明显小了很多,这是在抑制生产啊,这么做是不对的。 要不是知道明妧医术高超,稳婆估计都要开骂了,她来魏国公府给怀宁公主接生,拿不到辛苦钱事小,她怕砸了自己的名声啊。 明妧施针后,去开了张药方,递给太医道,“尽快把药抓好送来。” 太医看了眼药方,被明妧用药分量吓住了,但他们是铁定救不了怀宁公主的,卫姑娘说怎么办,他们就怎么办。 明妧尽量帮怀宁公主抑制生产,但她也到了该生的时候了,扛了没一会儿,怀宁公主继续叫疼,不过在这期间,明妧喂她吃了半碗燕窝粥,嘴里含了片血参。 明妧把银针拔下来,怀宁公主叫疼声冲破云霄,几乎能把屋顶上的瓦片掀翻,明妧坐在一旁帮怀宁公主打气,稳婆接生。 屋外丫鬟婆子一个比一个焦急,妇人生产犹如过鬼门关,她们家公主怀胎更是不易,但愿卫姑娘能保公主母子平安。 明妧的医术盛名在外,魏国公府下人不知道她能不能救怀宁公主,但在明妧来之前,怀宁公主叫声要弱的多了,生过孩子的都知道,这是没力气了,现在又有了几分力气,有力气才能生孩子啊。 有明妧在一旁相助,稳婆接生就更有把握了。 两刻钟后,怀宁公主生了,是个女孩。 稳婆抱起孩子,是又高兴又心酸,生的这般艰难,却不是个带把的,怀宁公主是正妻,若是膝下无子,将来魏国公府爵位该由谁来继承,让庶子继承吗? 只怕还得再怀身孕,一胎就这么不容易了,再怀会更艰难。 不过孩子能平安生下来,哪怕身体孱弱点都是万幸了,稳婆出去报喜,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听是个女孩,都心疼自家公主了。 然而就报喜这么会儿的功夫,怀宁公主血崩了,这是明妧和太医意料之中的事,明妧赶紧让丫鬟把药端来,她给怀宁公主施针止血,然后把药给怀宁公主喂下去…… 明妧尽全力施救,精疲力尽,才保住怀宁公主一条命,她自己也累的动了胎气。 随身携带了保胎丸,明妧服了一颗,也还累的头晕目眩。 稳婆看着明妧道,“怀宁公主她是不是……。” 稳婆头发见白,给人接生了二十多年,情况如怀宁公主这般凶险的她见过,但保住命的只有怀宁公主一人,其他情况轻的也都损了身子,再无法怀孕,怀宁公主情况更不容乐观。 太医也这么觉得的,明妧觉得怀宁公主才刚从鬼门关走一圈回来,他们就在她床前说这话太不合适了,但稳婆既然问了,怀宁公主的贴身嬷嬷和丫鬟也都看着她,她要不说几句,只怕要认为她也是这般想的了,明妧道,“没有那么绝对,好好调理个三五年,还是能生养的。” 嬷嬷心头一松,若是生了个少爷,以后再不能生了,她都不会心疼,公主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她真不愿意公主再遭一份罪,谁让公主福薄,头胎生的是个女儿呢。 怀宁公主还昏迷着,谁也不知道会不会二次血崩,明妧没敢走,就待在屋子里守着。 丫鬟婆子把屋子里收拾干净,血腥味淡了许多,那股异香就更明显了,明妧眸光冰冷,果然不是她的错觉。 明妧让丫鬟把远处的窗户打开通风,魏国公府其他人这才进屋来,为首的是魏国公府老夫人,魏国公府大太太扶她进来的,身后还有二太太、四太太、五太太,以及各方儿媳妇,来的仅仅是女眷,仅仅只是一部分,就让明妧震惊魏国公府的人丁兴旺。 魏国公府子嗣旺盛,唯独长房这一脉子嗣单薄,偏偏娶的又是公主,轻易不能纳妾,魏国公府为了长房的子嗣问题也是操碎了心。 魏国公府老夫人向明妧道谢,“多亏了卫姑娘妙手相救,才保怀宁公主母女平安。” 明妧淡淡一笑道,“是怀宁公主福泽深厚。” 魏国公老夫人眸光黯淡了几分,要真福泽深厚就不会子嗣艰难了。 柳儿见明妧脸色没来的时候好,道,“姑娘,您也累着了,咱们该回去歇着了。” “不急,等怀宁公主醒来再走不迟,”明妧道。 柳儿看了眼床榻,怀宁公主脸上几乎就没什么血色,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呢。 明妧也不知道怀宁公主是好人是坏人,但冲她尽力保腹中胎儿,生产的时候握着她的手要她一定帮她保住她的孩子,哪怕只能保一个,也帮她保孩子,明妧对她很有好感,她望着来探望的众人,道,“屋子里人太多了,还是先出去吧,等怀宁公主醒来再来探望不迟。” 魏国公府几位太太不大高兴,觉得明妧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但明妧近来颇受北越皇上宠爱的事,北越满朝文武都知道,魏国公府还真不敢得罪她。 魏国公府老夫人压低声音道,“你们都先出去吧。” 她看了看孩子,瘦小的叫人心疼,不足月的孩子,难免叫人担心,魏国公府老夫人拜托明妧劳累费心照顾她重孙女。 魏国公老夫人倒是真心关心孩子,其她人明妧没看出来,她道,“皇上让我来,我一定尽全力。” 第731章 黑心 嬷嬷搬了椅子来,明妧坐下道,“公主是不是在国公府外怀上孩子的?” 怀宁公主怔了下,嬷嬷先一步道,“公主的确是在府外怀的身孕,公主心情不好,大少爷陪公主离京散心,一去三个多月,回来就发现有了身孕。” 怀宁公主望着明妧道,“为什么这么问?” 明妧心生怜悯道,“待在府里,你可能这辈子都怀不上孩子。” 怀宁公主脸色刷白,嬷嬷心头一震,“怎么……怎么会呢?!” 嬷嬷声音抖成筛子,内心悲凉。 她不是没怀疑过是有人暗害公主,可是能查的都查了,吃的喝的用的,都没有发现有问题啊。 明妧眸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道,“我进屋的时候,就闻到一股子淡淡的麝香味,因为被熏香和花香掩盖,我也只嗅到一丝,若有似无,我先前让丫鬟把香炉和花卉撤下去就是为了确定是不是我的错觉。” “刚刚我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发现纱窗上的麝香味最浓,如果我猜的不错,这窗纱曾经被人浸泡过麝香,公主这才难怀上身孕,好在这些窗纱有些换了,再加上时日久了,香味淡了许多,公主又离京,这次怀了身孕,胎儿虽然不稳,但还是保住了。” 怀宁公主脸色惨白的吓人,嬷嬷气的浑身直打哆嗦,怎么回事窗纱出了问题?! 她们都知道窗纱有香味,但谁也没闻出麝香味来,她们就算了,太医进进出出这间屋子不知道多少回了,竟也没一个发现有麝香的?! 怀宁公主眼泪滑下来,嬷嬷心底也是气的不轻,忙劝道,“公主才生了孩子,不能哭。” 怀宁公主揪着被子,眼底的恨意裹着冰棱,能把人活活冻死。 也难怪她这么生气,先前生产的凶险,差一点点就是一尸两命,再怎么恨都是应该的。 明妧看着她,轻叹道,“你才伤了元气,我本不该告诉你的,告诉你是让您警惕,暗中查这事,以防再次被人算计,不是让你气伤自己。” “你现在要做的是把身子养好,我会派人给你送药来。”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如果救一回,最后还被人给害了,那她这番辛苦,累的动胎气也太不值得了。 怀宁公主对明妧感激不尽,握着明妧的手,哽咽道,“承蒙你出手,我才能活下来,从此以后,你我姐妹相称,但凡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开口,我必不推辞。” 明妧轻轻一笑,叮嘱她注意的地方,就起身告辞了。 嬷嬷送明妧出府,对明妧,嬷嬷更是感激,且不说她伺候怀宁公主多年的主仆情分,要是怀宁公主有什么万一,他们这些嬷嬷将来的日子也不好过。 明妧直接走了,丫鬟禀告魏国公府老夫人的时候,魏国公府老夫人没说什么,魏国公府二太太道,“怎么就直接走了,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 魏国公府老夫人脸一沉,“口没遮拦!人家怀着身孕,肯来我魏国公府接生已属难得,她能保怀宁公主母女平安对我魏国公府来说是多大的恩情,登门致谢都不够,你还这般指责,规矩呢?!” 魏国公府二太太自知失言,连连认错。 魏国公府三太太则道,“二嫂莫不是因为娘家的事迁怒卫姑娘吧?” 上回明妧在禅山寺治病,被梁王府的人轰了,气头上闹了一出梁王和容王世子打赌的事,那个不小心上了明妧钩的人正是魏国公府二太太的娘家侄女。 这事闹大,魏国公府二太太娘家丢了脸,被其他人挤兑,魏国公府二太太也面上无光。 心底对明妧生了气,就别想她对明妧有什么好话了,不过明妧身份特殊,她是容王世子专程请回来给容王治病的,还医治北越皇后有功,连北越皇后的面子都敢不给,北越皇上对她还赏赐有加,可论身份,这屋子里的人哪个都能甩她几条街。 她走之前来给魏国公府老夫人拜别也是应当的,但明妧是真累了,不过她也没想起来,她和魏国公府又不熟,也没有必要熟。 魏国公府二太太瞪了三太太一眼,不说话没人当她是哑巴,三太太笑了一声,端茶轻啜,不再言语。 外面,又走进来一丫鬟道,“老夫人,公主让人把屋子里的窗纱全部换掉。” 魏国公府二太太眼神一慌,魏国公老夫人皱眉道,“她才怀了身孕,见不得风,怎么突然要换窗纱?” 丫鬟回道,“卫姑娘说窗纱上被人浸了麝香,才导致公主这么多年没能怀上身孕,好不容易怀上还差点保不住,公主已经派嬷嬷进宫向皇上告状了。” 明妧特意避开众人告诉怀宁公主窗纱的事,是想让她暗中查这事,但怀宁公主性子风火,这么多年因为怀不上身孕才压抑,如今知道是魏国公府害的她,她岂会容忍? 这么多年,她一直凭着公主的身份压着魏国公府不给魏大少爷纳妾,如今她生的是个女儿,又血崩……虽然明妧说调养个三五年就能怀上,可魏国公府会容她三五年不纳妾吗? 这三五年内,她能保证不再中招吗? 能想出在窗纱上浸泡麝香这样的法子,怀宁公主是真的怕了,若非身子虚弱,不能走动,她是一刻都不愿意在这间屋子里多待。 受了这等委屈,她岂能忍受?就算她能忍,嬷嬷也忍不了,劝她告诉皇上,魏国公府待她不仁,就休怪她们不义! 怀宁公主也是真气着了,让嬷嬷撕下窗纱进宫告状,哪管魏国公府要不要名声了,她连命都差点没了! 怀宁公主这一招杀的人措手不及,魏国公府老夫人脸色刷白,手里的拐杖重重的磕地,气的话都说不囫囵了,“是哪个黑心烂肝的要断我长房子嗣?!” 魏国公府二太太忙道,“事关我们国公府名声,不能让这事闹大啊。” 魏国公府老夫人让魏国公府大太太去劝怀宁公主,魏国公府大太太也生气,可再气她也得去啊,事情一闹大,不管怀宁公主还能不能生,她儿子这辈子是休想纳妾了。 第732章 转身 魏国公府大太太急匆匆去找怀宁公主,可惜已经晚了,怀宁公主的贴身嬷嬷已经在进宫的路上了,魏国公府距离皇宫又近,前脚魏国公府大太太去找怀宁公主说家丑不可外扬,皇上身子骨不好,不宜动怒,后脚嬷嬷就走到了御书房前。 怀宁公主摔倒难产,北越皇上担心了半天,好在最后有惊无险,母女平安,这都多亏了明妧,北越皇上在想赏赐她些什么好,听闻嬷嬷求见,北越皇上眉头皱紧。 沈嬷嬷是怀宁公主的贴身嬷嬷,怀宁公主差点没命,她不在跟前伺候,怎么进宫了? “让她进来,”北越皇上道。 沈嬷嬷迈步进御书房,直接就给北越皇上跪下了,北越皇上眉头打了个结,因为沈嬷嬷把窗纱举过头顶,声音沙哑哽咽道,“请皇上给公主做主。”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北越皇上听懵了,“做什么主?” 沈嬷嬷把窗纱浸泡了麝香导致怀宁公主迟迟怀不上身孕,又一再动胎气的事禀告北越皇上知道。 北越皇上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明妧已经说了窗纱被浸了麝香,但要处置魏国公府还得请太医来检查。 太医匆匆而来,嗅过窗纱后,回禀北越皇上道,“回皇上,这窗纱上确实还残留了一丝麝香味。” 知道明妧医术高超,但没想到对香味竟然这么灵敏,他对着窗纱闻也不过闻到一丝,这要离远一点,肯定闻不出来,碰到卫姑娘,合该魏国公府要倒霉了。 残害公主是诛九族的死罪,北越皇上不可能把魏国公府上下都砍了脑袋,只留下怀宁公主一人,北越皇上传魏国公进宫,可怜魏国公刚得知窗纱的事,从衙门回府,就收到窗纱,匆匆进宫,什么话都没说,那窗纱就被北越皇上扔在了魏国公跟前。 魏国公一把诚惶诚恐,跪下认错,“老臣该死,公主下嫁,是我国公府几世修来的福分,老臣却没能保公主周全。” 认错态度很好,但这样也熄不了北越皇上的怒气,他道,“今儿若非卫姑娘去了,怀宁公主还不知道要被人害多久?!” 魏国公连连认错,北越皇上道,“朕给你七天时间,查不出这窗纱是何人所为,朕夺了你魏国公府的爵位!” 魏国公脸色刷白,北越皇上冷道,“退下吧。” 魏国公几乎站不起来,顺公公过去搀扶他,道,“要不要我派人送老国公您回去?” 魏国公摇头,怀宁公主告状,皇上会动怒是他意料之中的事,差点害死怀宁公主,皇上没直接把魏国公府上下下狱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魏国公步履蹒跚的回了府,魏国公府下人同情怀宁公主之余觉得她一点都不替魏国公府考虑,这事明明能私下解决,为什么就这么直接捅到皇上跟前,以至事情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怀宁公主靠着大迎枕,抱着女儿,外面就是天塌了,她也不关心。 她对魏国公府的爱抵不上差点一尸两命的恨意,还有这两年各方拐着弯的想往长房塞人,一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又有谁把她这个公主放在眼里? 生不了孩子心里苦她也忍了,可她不是软柿子,魏国公府害她差点没命,还想她给夫君纳妾,将来扶持妾生的儿子坐上国公之位? 魏国公府都不把她这个公主放在眼里了,她用得着把魏国公府放在心上吗?! 皇上身子骨已经大不如前了,现在不让皇上给她出头,将来她能指望谁? 拼着魏国公府会恨她,她也得给自己给女儿出了这口恶气! 这事被沈嬷嬷捅进宫,在宫里传开,然后传出宫外来,魏国公府如此欺凌一个公主,不得不佩服魏国公府的勇气。 事情传开的时候,明妧刚回行宫,累的都快站不住了,只恨不得倒床睡他个天昏地暗,结果越想睡,越不给她机会睡,刚被柳儿从马车扶下来,远处就跑过来一驾马车,下来一公公,飞快道,“可算是追上卫姑娘了,安南郡主高烧不退,皇上让您去行宫一趟。” 公公去魏国公府找明妧,被告知明妧已经走了,又赶紧追来。 明妧那个气啊,她还以为给怀宁公主接生后,能避开安南郡主,没想到还是要去跑一趟。 柳儿扶着明妧,明显感觉到明妧撑她的时候比以往用力,她望着公公道,“太医治不了安南郡主吗,卫姑娘帮怀宁公主时动了胎气,需要休息了。” 公公一脸为难,“卫姑娘病的严重,却是不宜劳累,可皇上的吩咐……。” 皇上的吩咐那就是圣旨啊,抗旨不遵肯定不行,安南郡主是皇上疼爱的外孙女,可皇上也宠爱卫姑娘,贴身玉佩有卫姑娘的份都没有安南郡主的,让卫姑娘去给安南郡主治病时并不知道卫姑娘动胎气,如果知道,未必会劳烦卫姑娘…… 明妧想了想,还是决定去一下,北越皇上知道她不喜安南郡主,不是万不得已,不会派人来找她,只是她刚转身,楚墨尘走了出来道,“你要去哪儿?” 楚墨尘的声音里夹带了几分怒气,怀宁公主难产,明妧去救她,楚墨尘不反对,可她已经动胎气了,安南郡主又是要她命的人,她用得着为了她不顾自己吗? 明妧有点心虚,刚要说话,楚墨尘一把将她抱起来,转身回行宫,公公忙上前阻拦,“镇南王世子,安南郡主还等着卫姑娘……。” 楚墨尘眼神阴郁,看的公公话都说不利索了,只觉得那声音夹带着寒霜之气砸过来,“滚!” 丢下这一个字,楚墨尘将明妧抱进行宫,公公还欲上前,赵风看着他道,“想死就只管进。” 赤果果的威胁,公公哪还敢进行宫一步? 他只是奉命行事,也不能硬逼人去救安南郡主,他也没那本事,怕耽误事,公公赶紧坐马车回宫。 楚墨尘是真不知道拿明妧怎么办好了,怀着身孕,根本奈何不了她,尤其他还没开口,明妧先道,“只是有点动胎气,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楚墨尘两眼瞪着她,明妧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几乎听不见了,再不严重,那也是动了胎气。 第733章 讨嫌 明妧为救怀宁公主,累的动了胎气在前,楚墨尘拦着她不让出门在后,明妧就不管安南郡主的死活了,本来她也不想管的,实在是北越皇上近来对她的态度大变,她可以不给安南郡主面子,不能不给北越皇上。 公公宣旨失败,坐马车直奔回宫,一路小跑到御书房,把明妧动胎气,楚墨尘不让去给安南郡主治病的事禀告北越皇上知道。 北越皇上心口一提,顺公公已经问出皇上的心声了,“卫姑娘没大碍吧?” 公公也是个人精了,明显皇上和顺公公更关心卫姑娘啊,他忙道,“瞧着应该没事,卫姑娘是大夫,哪能让自己出事啊?” 是不是真的动了胎气都不一定呢,公公心下腹诽一句。 北越皇上摆摆手让公公退下,顺公公望着北越皇上,“那安南郡主……。” “让太医尽全力医治,”北越皇上道。 顺公公是知道明妧真实身份的人,让真郡主在动胎气的情况下去医治假郡主那是不可能的,安南郡主会怎么样,只能自求多福了。 北越皇上一句让太医尽量医治,太医院的太医只能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也不知道安南郡主是怎么病的,高烧不退,嘴里支支吾吾的说着胡话,三位太医联手才让安南郡主退烧。 太医忙到华灯初上,只是太医走后不到半个时辰,安南郡主又发烧了,情况甚至比之前还要凶险几分。 太医们是束手无策,第二天,北越皇上起床早朝,太医匆匆进宫禀告安南郡主的险情。 太医也知道明妧动了胎气,需要静养,北越皇上宠爱他,但安南郡主是北越皇上的亲外孙女,和安南郡主比,明妧不值一提了。 北越皇上也没想到安南郡主会病的这么严重,他眉心一皱,雷霆震怒,“若是容王世子没有带卫姑娘进京,朕和容王还有安南郡主是不是都要没命?!” 太医惶恐,扑通一声跪下。 北越皇上气的想把他们都拖下去打,都是能做卫姑娘祖父的年纪了,论医术还比不过人家一个姑娘家,一群太医都救不了的人,要一个动了胎气的女子去救,脸都被他们给丢尽了! 太医治病的本事没多厉害,认错是比谁都虔诚,北越皇上眉头拧成麻花,顺公公跟随北越皇上多年,知道皇上在为难,对外安南郡主才是他的亲孙女,如今安南郡主都命悬一线了,皇上却顾着卫姑娘动了胎气不让她给安南郡主治病,说明皇上也没有那么在乎安南郡主。 皇上忍耐了这么久,不能在这时候功亏一篑。 北越皇后宫里,安南郡主情况凶险的事她已经知道了,她也没想到安南郡主会病的这么严重,更没想到皇上心疼镇南王世子妃胜过自己的外孙女。 冯嬷嬷望着她,道,“要不要去劝劝皇上?” 北越皇后看了冯嬷嬷一眼道,“皇上都不心疼自己的孙女儿,本宫心疼什么?” 她会安南郡主好,不就是看中皇上对她的宠爱,和她即将和东陵联姻吗? 她也想看看在皇上心目中,到底是一个外人重要还是自己的亲孙女更重要。 北越皇后揉脖子道,“去宣太医来,就说本宫昨晚担心安南郡主情况一宿没睡好,脖子疼落枕了。” 冯嬷嬷赶紧让公公去太医院传话。 不过冯嬷嬷到底没有去太医院,走到半道上就听说了皇上派顺公公去行宫宣旨,让明妧去给安南郡主治病的事。 冯嬷嬷转身回了寝宫,北越皇后去了御书房宽慰皇上,让皇上别担心。 顺公公到行宫的时候,明妧正歪在小榻上啃果子,楚墨尘坐在一旁看书,听宫女禀告顺公公来了,楚墨尘眉头拧紧,明妧看着他道,“我就说躲的过昨儿也躲不过今儿吧。” 楚墨尘看着明妧,眸底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你就那么想去给安南郡主治病?” 明妧回了他一记白眼,这可能吗? 她只是好奇安南郡主怎么突然病的这么严重,太医丢束手无策,明显就是有问题,她这回病倒,没准儿和她来北越的目的有关。 不管是不是冲着她来的,她都躲不过去,再者,她心底还有那么一丝猜测…… 楚墨尘说话声不小,顺公公走进来听见了,他听得出来楚墨尘话中的不满,他还得装没听见。 明妧望着顺公公道,“顺公公请进。” 柳儿撩起珠帘,顺公公迈步进去道,“卫姑娘身子可好些了?” “比昨儿好一些了,”明妧笑道,“有劳顺公公记挂了。” 态度温和的顺公公都有点惶恐,可他来是做讨人嫌的事的,“太医学艺不精,安南郡主情况凶险,皇上虽然不忍心卫姑娘怀了身孕奔波劳累,但安南郡主实在是……。” 顺公公说到这里就停了,明妧是聪明人,不需要把话说的那么直白。 明妧看了楚墨尘一眼,道,“让不让我去啊?” 楚墨尘气笑了,“我说不让你是不是就不去了?” “……还是会去的,”明妧弱了声音道。 这女人! 楚墨尘气的脑壳疼。 顺公公嘴角抽了几下,刚刚吓死他了,卫姑娘做什么事镇南王世子哪管得着啊。 容王世子请他走,他怎么还待在北越不肯离去? 柳儿扶明妧从小榻上下来,顺公公在前头带路,亲自护送明妧去行宫,楚墨尘不便跟去,把赵风和赵烈他们都派去护着明妧了。 明妧从马车内下来的时候,正好有大夫从行宫内出来,送大夫出门的宫女眼睛都急红了。 顺公公领着明妧去安南郡主住的寝宫,寝宫内,有两名太医在给安南郡主施针,还有一位大夫。 顺公公走进去,问道,“安南郡主情况如何?” 太医摇头道,“服了退烧药,非但一点效果没有,额头还越来越烫了。” 安南郡主躺在雕花紫檀木大床上,脸颊红中透着苍白,唇瓣干裂。 明妧坐到床榻边,抬手烫安南郡主的额头,摸了几下,眉头就打了个死结:真的好烫。 粗略的感受下应该将近四十一度了,这么烧下去,脑子迟早要烧坏掉。 第734章 心善 探了额头后,再给安南郡主把脉,让丫鬟端烈酒来,越烈越好。 酒水倒在铜盆里,明妧用帕子浸透给安南郡主擦额头脖子还有胳膊和掌心,但凡露在外面的皮肤都不放过。 擦过酒水后,给安南郡主施针,再是写下药方。 施针和药方,太医和大夫都看的懂,这用酒水擦拭额头,太医就不理解了。 等丫鬟从明妧手里接过药方,太医没忍住多问了一句,明妧道,“酒水也是帮忙退热之用,效果很不错。” 明妧医术高超,她的话,太医不会执意,只会惭愧,因为这些事他们都不知道。 只是明妧说效果很不错,太医想着帮安南郡主退烧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只是没想到事实打脸打的明妧脸都疼啊。 按理一个时辰安南郡主就该退烧了,可明妧在行宫待了两个时辰,屋子里酒气熏天,安南郡主一点都没有退烧,还因为闻多了酒味,有些醉酒了,脸蛋红的吓人。 太医几次看向明妧,能用的办法都用了,现在就看安南郡主能不能自己挺过去了。 明妧眉头打结,不应该会这样啊,难道和……安南郡主体内的毒有关? 那天明妧给北越皇后治病,安南郡主帮明妧不成还跪了半天,明妧离开的时候,她气头上要打明妧一巴掌,明妧给她下了点毒,安南郡主胳膊使不上力气,不得不花一万两找明妧解毒。 明妧深知安南郡主的性子,她们之间的梁子越结越深,已经不可化解了,只要有机会,安南郡主一定会弄死她,没有机会,她也会不遗余力的创造机会。 宁可得罪君子,莫要得罪小人,明妧不得不防一手,所以她给安南郡主下毒了,毒隐藏在体内,一年之内不会毒发,就是毒发了,三个月也不会致命,只要安南郡主在她离开北越之前老老实实的,在走之前,明妧自会给她解毒。 明妧怀疑高烧迫使藏于体内的毒提前发作了,在毒素的作用下,才会高烧难退。 退烧的办法明妧都用了,就剩下这个猜测了,明妧决定给安南郡主解毒看看猜测是否属实,反正治好了,还可以换种毒继续下。 从怀里拿出一颗药丸,明妧给安南郡主塞进去,把之前退烧的步骤又重新走了一遍。 半个时辰后,安南郡主就开始退烧了,而且退烧的速度很快,因为是之前服下的药起作用了。 太医惊奇不已,明明一样的步骤,只是多服了一颗药丸就成功了,也不知道卫姑娘给安南郡主吃的药丸是什么? 太医不耻下问,明妧当然不能告诉他们那是解毒丸了,只道,“那是我恩师给我留的退烧丸。” 明妧的医术已经远胜过太医了,她的恩师,那更是不必说了,得亏卫姑娘心善,安南郡主没少针对她,她还舍得把这么珍贵的药丸拿出来救她,卫姑娘有一颗救死扶伤的医者仁心。 就是安南郡主的丫鬟青葵看明妧的眼神也惭愧,毕竟明妧要真说自己救不了安南郡主,谁又能说她什么呢? 若是她都要指责,那太医和大夫一个都跑不掉。 除了施针的时候累,其他时候明妧就坐在那里看着,明妧在行宫待了多久,顺公公就陪了多久,既然安南郡主开始退烧了,而且效果极好,明妧便要走了。 顺公公陪笑道,“卫姑娘辛苦了,您治好了安南郡主,皇上必有重赏。” 明妧淡淡一笑,“我学医也是为了救人,只愿我救的不是个敌人。” 顺公公脸上笑容有些尴尬了,谁也不能保证安南郡主醒来会不会恩将仇报啊。 人是顺公公从行宫护送来的,如今差事完成,他护送明妧离开。 青葵送顺公公和明妧出门,看着两人走远,青葵眉头拧的紧紧的,顺公公是北越皇上的心腹,一般他不会在宫外逗留许久,她以为顺公公是来帮着北越皇上看着安南郡主的,担心她有什么万一,如今看来,分明是怕有人伤害卫姑娘才一直陪着的! 果然北越皇上对镇南王世子妃的关心要远胜过对郡主! 安南郡主情况好转,除了留下一个太医观察之外,其他人都回去了。 安南郡主醒过来,头昏沉沉的,青葵欣喜道,“郡主可算是醒了。” “我睡了多久,”安南郡主揉太阳穴道。 青葵帮她摆好大迎枕,把明妧替她治病的事说了,安南郡主脸阴沉沉的,因为这不再她的计划之内。 “咱们这回可是欠了卫姑娘一个不小的人情,”青葵道。 这人情青葵认,安南郡主可不认,“是皇上派她来救我的,又不是我求着她来的,何况那日在街上,我也帮了她。” 一个帮字,安南郡主咬的格外的清晰,怎么帮的,她和明妧都心知肚明,她这份救命之恩,明妧要是认的话,两人也就不会针尖对麦芒,互看不顺眼了。 安南郡主才刚好转,青葵也不多说,安南郡主不虞道,“若不是顺公公在,我看她根本就不会拿药丸救我!” 顺公公在可能是一部分原因,但青葵觉得顺公公没有那么大的作用,毕竟除了镇南王世子妃自己,没人知道她还随身带了一颗药丸。 虽然高烧退了,但安南郡主还是浑身无力,脑袋晕沉沉的,更重要的是她饿啊,昨天就没吃什么东西了,昏睡后就更没吃了,腹内早已空空。 吃了一碗燕窝粥,冯嬷嬷就来了,道,“郡主可算是好转了,皇后娘娘都担心的念了一上午的佛经了。” 安南郡主看了冯嬷嬷一眼,虽然并不信冯嬷嬷说的话,但人家嘴上讨巧,她也得认啊,“皇后娘娘疼爱安南,等安南好了,也多念佛经替皇后娘娘和梁王殿下祈福。” 冯嬷嬷笑了笑,道,“怎么会突然病的这么严重呢?” 说到病重,安南郡主心有余悸,前头晚上泡了个冷水澡,让自己病一遭,可没想到会病到太医和大夫都治不了的地步。 青葵吓住了,进宫找北越皇后,才把明妧卷了进来。 但这实情即便是皇后也不能说,安南郡主红着眼眶,鼻子酸涩道,“前天夜里做梦梦到了爹娘,我……许久没有看到他们了……。” 越说安南郡主越小声,眼泪巴拉巴拉的往下掉。 夜里做梦是假,想念爹娘却是真,尤其差点没命,万分委屈的情况下。 冯嬷嬷看着都有点心疼安南郡主了,虽然是云曦郡主的外孙女,却是在东陵左相府娇养长大的,虽不是亲生,东陵左相和夫人却是待她如亲生,若不是北越使臣眼尖认出了她随身佩戴的玉佩,她的身世也不会暴露出来,还是左相府嫡女。 离开爹娘身边回到北越,之前皇上待她千好万好,自然没那么想家,如今皇上更疼卫姑娘,心里觉得委屈了,就想爹娘了。 皇上的宠爱一向虚无缥缈,皇上那么多皇子公主,又给他生了不知道多少孙儿孙女还有外孙,有些皇上可能都没见过。 对安南郡主的疼爱全靠云曦郡主撑着,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如今安南郡主渐渐失宠说明皇上也没有那么思念云曦郡主…… 第735章 思念 安南郡主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掉,冯嬷嬷劝她别哭,安南郡主望着冯嬷嬷道,“嬷嬷能不能帮我向皇后娘娘传句话?” 冯嬷嬷笑道,“郡主太客气了,您有什么话要转达皇后娘娘的,只管说便是。” 安南郡主用手背擦了下眼泪道,“我想回东陵了,还望皇后娘娘帮我,相助之恩,安南会涌泉相报。” 哭成这样想回去,冯嬷嬷没有多想,只道,“我会转达给皇后知道的。” 说完,冯嬷嬷福了福身,转身回宫。 听安南郡主哭的那么伤心,北越皇后也动容,“看来皇上这回是真伤了安南郡主的心了,不过也难怪,东陵左相拿她当亲女儿养大的了,岂是皇上能比的?” “那娘娘是打算帮安南郡主了?”冯嬷嬷道。 北越皇后笑道,“我不是一直在帮她吗?” 只是皇上不肯安南郡主早早出嫁,留在身边罢了,这回安南郡主从鬼门关被拉回来,皇上要真宠爱她,就会放手了。 北越皇后起身去了御书房,北越皇上正在训斥顺公公办事不利呢,出宫许久,竟然不知道安南郡主怎么会病的那么严重。 北越皇后走上前,笑道,“顺公公是看皇上您宠着卫姑娘,怕她出事,紧着送她回行宫了。” 这是在挑拨北越皇上和顺公公的关心,却没想到帮了顺公公一把,顺公公心底感激啊。 北越皇上看着北越皇后道,“怎么过来了?” 北越皇后叹息一声道,“臣妾刚刚派冯嬷嬷去探望安南郡主,才知道安南郡主是思念东陵左相和夫人,夜不能寐,才吹了风,受了凉。” 北越皇上只知道安南郡主是做了噩梦,但做了什么噩梦并不知道,原来是思念爹娘了。 北越皇后走到北越皇上身边道,“到底是在东陵左相膝下长大的,来北越这么久,想爹娘也是人之常情,臣妾知道皇上舍不得外孙女儿,但女儿家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这一次多亏了卫姑娘出手,才救了安南郡主一命,未免还有下回,还是尽早让安南郡主出嫁吧。” “皇上要舍不得她,不妨让安南郡主出嫁后,带着郡马爷来北越多住些日子,臣妾想东陵会答应的。” 北越皇上盯着北越皇后看了会儿,北越皇后都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有脏东西了,只听北越皇上道,“安南郡主出嫁事宜就交给皇后操劳了。” 北越皇后心上一喜,“皇上说哪儿的话呢,这事臣妾的本分,臣妾一定会尽心准备让安南郡主风光大嫁。” 北越皇上端起茶盏,轻轻拨弄了几下,复又抬头道,“记得问问安南,她有什么想要的,这一出嫁,山高水远,朕即便贵为天子,也照拂不了她多少了,有什么要求都尽量满足她吧。” 从御书房出来,冯嬷嬷扶着北越皇后的手道,“皇上总算松口让安南郡主出嫁了,是不是派人去告诉安南郡主一声?” “去吧。” 冯嬷嬷派了心腹去行宫一趟,带回来一锦盒,是安南郡主送给北越皇后的谢礼,一东珠手串。 东珠很大,圆润不见一丝瑕疵,这么大颗的珍珠做成的手串,就是宫里也不多见,北越皇后爱不释手,夸赞道,“安南郡主有心了。” 再说明妧回了行宫,楚墨尘和卫明城都不在,她独自吃了午饭后,小憩了两刻钟,醒来便带着柳儿进药房帮怀宁公主调制药丸。 这一忙,就忙到了天擦黑,到了吃晚饭的时辰了,楚墨尘和卫明城还从来没有这么晚回来过,明妧不免担心,暗卫回来道,“世子妃先用饭吧,世子爷他们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容王世子,说是有事要谈,上了酒楼,让您先用饭,不用等他们了。” 明妧也确实饿了,就不等楚墨尘和卫明城了,坐下来一人享用八菜一汤。 吃完了饭,继续调制药丸,本来打算两天调制好的,结果一天就忙完了。 刚忙完揉脖子,楚墨尘的脚步声传来,怕被楚墨尘看见,明妧赶紧把揉脖子的手挪开,迎上去道,“怎么现在才回来?” 楚墨尘扶明妧坐下道,“听暗卫说你一直在忙?” 得,忘记叮嘱暗卫了,明妧道,“不累,你和大哥都不在,我正好调制药丸正好打发时间。” 卫明城也走了进来,明妧见他们脸色都不是很好,心也提了起来道,“怎么了?” “恒王来北越了,这两天就到京都了,”卫明城道。 恒王要来? 明妧怔住了,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恒王肯定是为容王世子身边菱月腹中胎儿来的。 楚墨尘和卫明城是正大光明的待在北越的,她却是一直没有暴露身份,恒王来了,她的身份就瞒不住了。 不过她就算暴露身份也没有什么吧,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明妧一问才知道梁王和恒王联手了,梁王快马加鞭离京,就是去见恒王的。 容王世子的人暗中跟着,因为发现了这事,差点没能回来。 当初容王世子偷梁换柱,菱月冒充明妧,被恒王玷ru,惹怒镇南王府和定北侯府、苏家,恒王彻底没有了争夺储君之位的希望。 恒王一定恨极了容王世子和镇南王府还有定北侯府。 恒王没了夺嫡希望,但势力也不容小觑,梁王和恒王勾结,又要和东陵结盟,不论是对容王世子还是对大景朝,都是雪上添霜。 而且最重要的是晋王谋逆,皇上居然让恒王亲自来北越…… 太多的疑惑想不明白,不过恒王来北越,楚墨尘是乐见其成的,他算计明妧,虽然计谋被容王世子给破坏了,但他存的龌龊心思,楚墨尘绝不会姑息他。 之前只来得及给恒王一击,就赶着追来北越了,如今恒王送来北越,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放过? 想到恒王,楚墨尘的眸底皆是寒芒。 第二天一早,明妧打算让柳儿把药丸给怀宁公主送去,正吩咐,魏国公府派人来了。 怀宁公主那早产生下的女儿情况不是很好,别的太医,怀宁公主信不过,派人来问问明妧方不方便去一趟。 魏国公府距离行宫不过两条街,去一趟也不麻烦,便带着柳儿去了魏国公府。 第736章 画像 再者,明妧今儿还要去容王府给容王把脉,看需不要换药,没道理不便去魏国公府,却去容王府。 怀宁公主早产,她身体虚弱,那孩子身体更虚弱,稍有不慎,恐会夭折。 怀了身孕,明妧希望天下所有的孩子都能平安长大。 柳儿拎着包袱,扶明妧出行宫,直奔魏国公府而去。 进了魏国公府,那些下人对明妧毕恭毕敬,可是等明妧一走,又窃窃私语。 明妧抖出了窗纱被下毒的事,这事捅到了皇上耳中,皇上雷霆震怒,要魏国公府查个水落石出,否则就夺了魏国公府爵位,这两天,魏国公府是人人自危,不知道多少人把明妧恨上了,怪她多事。 窗纱这些年虽然换了不少,但下毒的窗纱是为怀宁公主准备新房特意采买的,时隔几年,想查出来,谈何容易? 明妧还未进屋,就听到一阵婴儿哭声传来,还有怀宁公主哄女儿的声音,焦灼不安。 明妧迈步走进去,怀宁公主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了主心骨一般,“你可算是来了。” 明妧上前给她行礼,怀宁公主道,“咱们之间,用不着这些虚礼。” 明妧笑笑,虽然怀宁公主不在乎,但她不能真不行礼了,起身后,明妧坐到床边,从怀宁公主怀里抱过孩子。 明妧肚子大了,又为了救怀宁公主动了胎气,柳儿还真担心她,可不让她抱孩子的话,柳儿又不敢说。 明妧抱着孩子哄了一会儿,孩子就不哭了,怀宁公主羡慕又心塞,摸着女儿的小手道,“安儿好像更喜欢你抱她。” 明妧淡淡一笑道,“应该是哭累了,才睡着了。” “可安儿都不怎么吃东西,”怀宁公主心疼道。 把孩子放在怀宁公主身边,明妧才帮忙把脉,早产的孩子,照料起来要格外的尽心,这么小的孩子,明妧也不好给她开药,尤其药特别苦,药丸她太小咽不下。 明妧想了想,道,“小郡主的乳母是谁?” 明妧称呼孩子叫小郡主,怀宁公主愣了下,因为皇上并未下旨册封她女儿为郡主,她也盼着女儿能封为郡主,但希望不大,嬷嬷赶紧吩咐丫鬟道,“叫乳娘来一趟。” 没一会儿,乳娘就来了,年纪不大,约莫二十二三岁,模样清秀,有些拘谨。 明妧让她坐下给她把脉,怀宁公主还以为乳娘身体不好,乳娘自己也害怕道,“我……我没病。” 明妧笑道,“我知道。” 怀宁公主给女儿请的乳母,肯定会先请太医把脉,确定没病才许喂养。 明妧收了手道,“小郡主身体弱,不宜直接用药,接下来半年,只能你服药来喂养小郡主了。” 乳娘有点担心,毕竟是药三分毒,她喂养小郡主没事,她怕会伤自己的身子,她上有老,下有小,她不能出事,可她……也不能丢了这差事。 明妧知道她的担心,她道,“虽然喂养的时间是久了些,但对你也有百利而无一害,小郡主养的好,你的身子骨也会比现在好很多。” 乳娘放下心来,连连道谢。 怀宁公主也是个厚道人,尤其这些天她吃药,那种苦涩她知道,半年服药,这太难为人了,便把乳娘的月钱翻了一倍,从八两银子长到十六两。 乳娘高兴坏了,哪怕对身体有害,为了这十六两的月钱,她也得做啊,何况生过一胎的她也知道,喂奶的时候可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吃的,唯恐进了奶水里,伤到孩子。 孩子都不怕伤害,她一个大人怕什么? 明妧写了药方,陪怀宁公主坐了一刻钟,便告辞了。 怀宁公主舍不得她走,明妧道,“我还得去容王府一趟。” 怀宁公主就不敢拦明妧了,让嬷嬷送明妧出府。 从魏国公府去容王府也不远,在街上堵了会儿,两刻钟也到了。 明妧给容王把脉道,“暂时不用换药方。” “有劳卫姑娘了,”容王笑道。 容王的气色比当初明妧见到他躺在床上时可以说是有天渊之别了,脸色虽然还苍白,但精神了很多。 这几天,容王已经开始着手政事了,如果皇上允许他坐轮椅上朝,他打算上朝了。 明妧不建议他太劳累了,反正储位之争有容王世子操心,明妧尽一个医者本分叮嘱,至于容王听不听,那是容王的事了,毕竟她也只能保容王三年的命,而不能完全治好他。 忙完了,明妧打算告辞了,正要开口,容王府管事走进来道,“王爷,您要的画送来了。” 容王世子站在一旁道,“父王要什么画?” 管事的把画送到容王手上,容王道,“是你皇祖母云曦郡主的画像,过几天就是她的忌日了,以前没人敢提云曦郡主这几个字,顾忌你皇祖父,我也没敢祭拜她。” 容王的生母位份不高,记名在云曦郡主膝下才有了嫡出的身份,才能得北越皇上几分照拂,有了夺嫡的机会。 以前容王怕惹北越皇上不高兴,不敢做什么,如今安南郡主认祖归宗,也能提云曦郡主了,容王这才敢叫人临摹一幅云曦郡主的画像祭拜。 容王把画像递给容王世子道,“你送去祠堂挂起来。” 明妧没想到会这么凑巧在容王府看到云曦郡主的画像,她一直想找机会,但不知道从何处着手,现在机会摆在眼前,岂能错失? 明妧看着那交到容王世子手中的画,道,“我能看一眼云曦郡主的画像吗?” 明妧对容王有活命之恩,这么点要求,容王怎么会不答应? 只是觉得明妧说话的时候略急切了些,好像很怕被拒绝似的? 容王还没点头,容王世子就把画像打开了,其实他也不知道云曦郡主长什么模样,这幅画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的。 明妧走到容王世子身边,就看到画像上的云曦郡主…… 那熟悉的容貌看的明妧心头一震。 果然,和卫明蕙长的一模一样,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容王世子也觉得画像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 卫明蕙参加过宫宴,但混在一堆大家闺秀中,并不惹眼。 容王世子越看越觉得眼熟,他肯定看过这画像上的姑娘! 第737章 中毒 如愿看到了云曦郡主的画像,明妧确定了自己的身份,和容王告辞道,“我先回行宫了,改日再来。” 容王点头一笑,让容王世子送明妧回行宫。 出了门,明妧就拒绝了容王世子的护送,她带了暗卫来,不用送她回行宫。 容王世子也知道楚墨尘不乐意见到他,就不凑上去了,带着护卫去祠堂,把画挂起来。 看着画像,护卫道,“世子爷,你有没有觉得这画像上的姑娘很眼熟?” 容王世子看向护卫,“你也觉得眼熟?” 护卫点头,不觉得眼熟,他就不会这么问了,就听容王世子问他道,“可还记得那姑娘是谁?” 护卫仔细回想了下,道,“属下记得见她的时候,她正在和镇南王世子妃说话,镇南王世子妃肯定知道,要不属下去问问她?” “问她,是问不出结果的,”容王世子道。 刚刚在屋子里,镇南王世子妃明明看到云曦郡主的画像了,可她什么都没说,大景朝有姑娘模样和云曦郡主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么叫人吃惊的事,她却什么反应都没有,还有她要看云曦郡主画像,容王世子猜测她可能早就知道那姑娘和云曦郡主酷似了。 先前没说,去问她,她肯定也不会说。 只是那姑娘怎么会和允许郡主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呢? 容王世子在走神,护卫的猜测传入耳,“不会那姑娘才是皇上的外孙女,世子爷的表妹吧?” 云曦郡主是大景朝云王府郡主,就算当年北越出事,她为避祸离开北越,也该往大景朝逃,而不是东陵。 外孙女长的和外祖母酷似的也不是没有,安南郡主那么刁蛮任性,还真和传闻中的云曦郡主没多少相似之处。 如果安南郡主是假冒的,而世子爷帮皇上找到亲外孙女,那可是大功一件。 只是这个猜测,想从镇南王世子妃口中证实不易,他望着容王世子道,“要不属下再去大景朝一趟?” 容王世子没同意道,“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一个月,我等不及。” 护卫望着容王世子,等不及也没辄啊,能和镇南王世子妃说的上话的,身份肯定尊贵,养在深闺人未识,想从北越打听难比登天。 容王世子看着画像道,“找人把这幅画再临摹一幅。” 再说明妧,出了容王府,坐上马车就直奔回行宫了。 柳儿下马车后,将她扶下来,然后进府。 刚走到寝殿前,就看到一只雪白的鸽子落在花圃上,柳儿见了道,“不知道是哪儿飞来的鸽子……。” 话音未落,暗卫身子一闪,就把鸽子抓在了手里。 那是信鸽,鸽子脚腕上绑着信,暗卫望着明妧,明妧道,“送去给世子爷看吧。” 她跑了两圈,有些乏了。 暗卫拿着信去书房找楚墨尘,明妧则揉着颈脖子回屋。 一进门,就看到高几上摆着百合花,屋子里多了不少花卉,开的煞是好看。 “怎么多了这么多花?”柳儿问道。 不仅多了不少的花,而且多是香味很浓的花。 在屋子里擦拭灰尘的宫女回道,“是宫里派人送来的。” 明妧走过去,看着那些赏心悦目的花,疲惫都好转了不少。 但屋子里不宜摆太多的花,看久了也会疲惫,“把这几盆搬出去吧。” 坐下来,明妧喝茶,刚有些疲乏,看了会儿花,倒不想睡了,便又起身准备去书房。 刚起身,楚墨尘就走了进来,明妧看着他道,“我正想去找你呢。” “找我什么事?”楚墨尘问道。 “今儿我在容王府看到了云曦郡主的画像,”明妧回道。 虽然明妧没说的那么直白,但她什么都写在了脸上,楚墨尘一看便知,定是如他们猜测的那般和卫明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虽然早就有此猜测,但真听到,楚墨尘心头有点沉甸甸的,为什么偏偏早不知道晚不知道,偏这个时候知道呢。 楚墨尘眼神黯淡,明妧一眼就看出他有心事了,她心也跟着沉了几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楚墨尘看着明妧,把手心握着的信给明妧看。 明妧飞快的接过,看了两眼就知道楚墨尘的为难之处了。 王爷中箭了,昏睡了三天才醒,虽然人醒了,但情况不是很好,送信来是希望她能回去一趟,就算人不回去,至少也送些解毒丸回去。 她身怀六甲,身子有些重了,赶回去救王爷,肯定不会慢吞吞的走,快马加鞭她肯定承受不了,那时候动胎气都是轻的…… 还有容王病才好了一半,如果没有她继续帮忙医治,没有多少日子好活,还有怀宁公主需要她帮忙调养身子,以及北越皇上,他情况是最严重的,以前明妧可以无所谓,如今知道是她的外祖父了,她能坐视不管吗? 北越肯定不会放她离开,可如果抖出她是镇南王世子妃的身份,她想走,北越也拦不住。 明妧恨不得自己有分身术才好,楚墨尘道,“我先派人送解毒丸回去。” 明妧赶紧去药房,把她调制的解毒丸一股脑的装在锦盒里让楚墨尘派人送回去,可真递给楚墨尘的时候,她手又收了回来道,“要不我还是和你一起回去吧?” 楚墨尘见明妧下定决心的模样,他道,“你不要胡思乱想,父王福大命大,绝不会有事的。” 真的没事吗? 镇南王府的人都知道她怀了身孕,不是情况危急,肯定不会说让她回去救王爷的话。 楚墨尘摇头,“你不了解父王,他绝不会让你怀着身孕冒险,若所中之毒一定要你解不可,他会自己来北越,而不是送这封信来。” 明妧望着楚墨尘,“你是怀疑这封信是假的?” 楚墨尘也不能笃定这封信是假的,他只是有些地方实在想不通,“父王中毒昏迷三天,按理这封信早该送来了,情况危急的时候没送来,反倒醒来之后才给我飞鸽传书?” 绝大部分人从昏迷中醒来,都是情况好转,不排除例外,但这封信也没有用密信的方式,他可以理解为情况紧急,顾不上那么多,或者……这根本就是一封假信。 他相信王爷不会那么轻易中箭,也相信王府暗卫的素养,不会急则生乱。 为了以防万一,他先送解毒丸回去,如果王爷真的中毒了,就算他拼着明妧腹中胎儿不保,快马加鞭赶回去,也要半个月,这么久……楚墨尘真的不敢抱什么乐观态度。 第738章 撞伤 虽然明妧和楚墨尘极力的往好的方面想,但这封没什么重量的信却像是一块巨石压在他们心口上,只要稍微多想一点,就能压的他们喘不过气来,不等到王爷安然无恙的消息,这块石头是移不开了。 明妧在心底祈祷王爷没事,她不想因为腹中胎儿和救治容王而错过救王爷,她会一辈子都愧疚难安的。 这封信把大家的心情都破坏殆尽,晚饭明妧几乎就没吃,楚墨尘就更没胃口了,赵风已经带着药启程回大景朝了,无论王爷受伤是真是假,他都会以最快的速度把药送到王爷手里。 其中一种解毒丸是用从北越皇上那里要来的天山雪莲调制的,哪怕是砒霜之毒服下也能多活上半天。 是夜,明妧睡不着,楚墨尘更睡不着。 明妧侧身看着楚墨尘,他眼眸紧闭,但呼吸不匀,明妧就那么看着他。 楚墨尘察觉了,睁开眼睛望着明妧,道,“怎么还不睡?” 明妧知道他在为王爷的安危担心,她也不知道怎么劝他,只道,“扶我起来。” 楚墨尘以为她要起来方便,自己下床后,把明妧扶起来,明妧喝了口水,去拿安神香来,今晚没安神香,楚墨尘十有八九是睡不着的。 安神香拿来了,点上的时候,明妧发现不大对劲,这香炉怎么不是之前用的那香炉了? 之前的拿玉香炉,雕刻精美,明妧很是喜欢,不过这个香炉也不差就是了。 把熏香点上后,明妧净了手,就睡回床榻了。 熏香就摆在床边小几上,她亲自调制的安神香,效果极好,不肖一会儿就去和周公下棋了。 明妧一觉睡的天大亮,醒来时,楚墨尘已经不在身边了。 看着床榻边空荡荡的,明妧心底轻叹一声,自打楚墨尘追来南梁后,几乎早上醒来都能看到他,或把玩她的头发,或捏她的脸……偶尔还会看着她走神,飞快的转身还能捕捉到他眼底来不及收敛的害怕失去她的眼神。 “她”在恒王府自焚的事成了楚墨尘心底挥之不去的阴影,哪怕知道那不是她,菱月也没有死,可楚墨尘也还是忘不掉那段痛苦的日子。 如今更让他痛苦担心的是王爷的病情,要是以往,明妧肯定会在床上赖上一会儿才肯起,现在也没有了困意,便从床上起来。 柳儿端着铜盆进来伺候明妧梳洗,梳洗完,然后出去吃早饭。 明妧出去的时候,卫明城正好走进来,没见到楚墨尘,明妧道,“怎么只有大哥一人,相公呢?” 卫明城走过来道,“妹夫一早启程回大景朝了。” 明妧眼睛猛然睁大,“他回去了?!” 卫明城轻点了下头,明妧就生气了,她不反对楚墨尘回去,她甚至可以和他一起回去,可他要走,为什么都不和她说一声?! 明妧恼怒是卫明城甚至是楚墨尘意料之中的事,他让明妧坐下道,“他是临时决定回去的,不忍心叫醒你,更怕你要和他一起回去。” 明妧眉头打结,她调制的安神香,就是头牛也能一觉安睡到天大亮了,楚墨尘是什么时候决定回去的? 赵烈出来,明妧才知道昨晚上楚墨尘做噩梦了,梦到王爷中箭,药石无医,吓的从噩梦中醒过来,惊动了在外面看守的赵烈,赵烈还以为出什么事了,楚墨尘就是那时候决定回大景朝的。 这事赵烈不说,明妧根本不知道,她睡的沉,可楚墨尘怎么会做噩梦呢,安神香怎么没对他起作用? 明妧心底隐隐不安,只是楚墨尘现在走了,明妧再想也没用了,卫明城给她夹了个玲珑虾饺,道,“梦都是反的,你别担心,昨晚你就没吃多少,你还怀着身孕呢,你不吃,孩子也得吃。” 明妧夹起虾饺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心不在焉。 吃了两只虾饺,喝了半碗粥,明妧就吃不下了,卫明城也没用逼她吃太多,让丫鬟多备几样点心,再熬点燕窝粥给明妧吃,叮嘱了几句,就骑马走了。 明妧回了屋子,柳儿跟在后面,被另外一个小丫鬟给拉住,和她低语了几句。 柳儿看了看明妧道,“姑娘心情不大好,我不敢说。” 那丫鬟望着柳儿道,“行宫里就数你和姑娘关系最亲了,你不敢说,我就更不敢了,要不,您等姑娘心情好的时候再说,应该也不是很急。” 柳儿点点头,“我试着和姑娘说说。” 明妧坐了好一会儿,未免胡思乱想,她把绣绷子拿了起来,柳儿趁机道,“姑娘,行宫里一丫鬟撞伤了额头,怕留疤,想问您讨点药膏……。” 撞伤了? 明妧看向柳儿,“怎么撞伤的?” 这一问,倒是把柳儿给问住了,丫鬟只说撞伤了脑袋,没说怎么撞的,她也没问,明妧只是随口一问,柳儿答不上来,她便算了,“拿给她吧。” 一点药膏,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明妧也只是随口一问,问完就没放在心上了,谁都有磕着碰着的时候,不足为奇,但柳儿却上心了,取了药膏亲自送去给那丫鬟,并询问了下。 回来后,柳儿回明妧道,“姑娘,奴婢打听清楚了,禾儿是昨儿晚上做噩梦,吓的从床上滚下来,脑袋不小心磕到了小几上撞伤的。” 明妧眉心一皱,“她也做噩梦了?” 柳儿点头,“是啊,禾儿刚刚还哭着和奴婢说,她睡觉很少做梦的,更别提做噩梦了,她害怕,晚上想和奴婢睡一屋。” 楚墨尘也不是个会做噩梦的人,也是突然做了噩梦,只是他是梦到王爷出事,明妧没有多想,现在丫鬟也做噩梦,明妧就不得不多心了。 可一个丫鬟和楚墨尘也八竿子打不着了,明妧想不通,抬眸准备吩咐柳儿,结果眸光正好瞥到小几上的百合花上。 昨天不止收到了飞鸽传书说王爷出事了,宫里还突然赏赐了很多花…… 想到什么,明妧心口一提,“快去把那叫禾儿的丫鬟叫来,我有话要问她。” 明妧说的有点急,柳儿心头狠狠一颤,担心出了什么事,赶紧转身去叫禾儿来。 第739章 指尖 柳儿去喊禾儿的时候,她正对着铜镜涂药膏,女儿家都爱美,怕脸上留疤,对着铜镜,宫女心酸,要这么爱惜容貌做什么,她只是一个小宫女,可能一辈子都会困在皇宫里了,难道她还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一天吗? 看着手里的药膏,晶莹剔透,只怕这盒药膏都比她的命值钱,宫女鼻子酸酸的。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禾儿转身就看到了柳儿,她忙起了身,柳儿见了道,“你怎么哭了?这药膏是姑娘亲手调制的,效果极好,不会留疤的。” 她不是担心留疤,她是心疼自己,禾儿擦掉眼泪,没有解释,只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卫姑娘只信任她一个人,只让柳儿随身伺候,其他宫女太监几乎没机会近前。 柳儿抓起她的手往外走道,“姑娘要见你。” 禾儿有点害怕,为什么卫姑娘要见她啊,她问柳儿,柳儿也不知道,“姑娘是好人,不会为难你的。” 要为难她就不会把那么好的药膏给她用了。 进屋的时候,禾儿心都在颤抖,都不敢看明妧,脑子转的飞快,想自己有没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惹她不高兴了。 看到禾儿这么拘谨,明妧道,“叫你来,没有责罚你的意思,只是问问你昨晚做噩梦的事。” 禾儿懵了一瞬,卫姑娘怎么会对她做噩梦感兴趣呢,那么吓人的噩梦,她不敢说,“太吓人了,奴婢不敢说……。” 她梦到了小时候的时候,洪水爆发,她娘和兄弟被洪水冲着,还有许多的乡亲,哀嚎一片,现在想起来,她都浑身颤抖。 明妧望着丫鬟道,“我不是好奇你的噩梦,是你昨儿都做了些什么事。” 禾儿呆呆的望着明妧,明妧道,“把你从昨天醒来到睡觉前做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禾儿看了柳儿一眼,不明白明妧为什么对她昨天做了什么感兴趣,她昨天没做什么特别的事啊。 不过明妧好奇,她肯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禾儿细细道来,明妧听的认真。 和以往一样,禾儿醒来后洗漱,然后吃早饭,打扫行宫,擦桌子椅子,和以往做的没什么区别,但要说一点变化没有也不是,昨天宫里送了不少的花卉来,禾儿帮忙把花卉搬进屋。 柳儿跟着明妧出门,还要帮明妧在药房打下手,所以明妧不在的时候,禾儿也进内殿擦拭桌椅,花卉送来的时候,她就在寝殿内。 听禾儿说起送花,明妧眸光从哪些花卉上扫过去,这些花卉虽然稀罕,但稀罕在品种上,花卉本身无毒无害,但宫里突然赏赐花来,明妧道,“昨儿送花卉来,可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 禾儿望着明妧,柳儿催道,“犯什么傻啊,姑娘在问你话呢。” 禾儿摇头,“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啊。” 说着,禾儿顿了下,道,“昨儿绿兰搬花进屋子,丢了只耳坠在屋子里,后来进来取,还是奴婢帮她找到的呢。” 说到这里,禾儿惶恐道,“奴婢起身的时候,不小心撞到桌子,把香炉打碎了,从库房给姑娘取了个新的,奴婢找护卫大哥认错,护卫大哥说没事……。” 虽然打碎了东西,但禾儿还真没多少担心,这里是行宫,不论是大景朝镇南王世子还是卫姑娘都是客,香炉是行宫配的,不是他们的私有之物,打碎了换一个新的就成了,不是什么大事。 他们也不会为了这么点小事和皇上皇后告状,皇后不知道,自然不会罚他们了。 原来香炉是这么换的,只是撞掉一个香炉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但明妧就觉得里头不大对劲,送花卉,落了耳坠,摔碎香炉……这太巧合了点儿。 明妧在琢磨这事,柳儿已经问出声了,“怎么会把耳坠掉到椅子底下呢?” 禾儿忙道,“昨儿绿兰姐姐搬花卉进屋,不小心撞到了桌子,可能是那时候把耳坠掉在了桌子底下吧。” 只是耳坠挂在耳朵上的,掉到桌子底下确实奇怪,但她的的确确是从桌子底下把耳坠找到的。 明妧眸光从桌子上收回来道,“昨天那摔碎的香炉呢?” “绿香姐姐拿走了,应该放在库房里了,”禾儿道。 库房里的东西都是有数的,等镇南王世子他们都走了,宫里会派人来对数,丢了个香炉,他们担待不起,香炉碎了,但碎片能证实香炉没丢。 明妧让禾儿和柳儿去把香炉碎片取来。 一刻钟后,碎片就取来了,乱七八糟的摆在锦盒里,但洗的很干净,什么都查不到。 越是这样,明妧就越觉得不对劲,她把香炉拼凑到一起,发现少了一小块,“缺了一块,在屋子里找找看有没有。” 柳儿和禾儿赶紧帮忙找,趴在地上找了半天,才从小几底下把那碎片给摸到。 伸手去碰的时候,不小心被戳了一下,指尖见了血,疼的禾儿额头打颤。 禾儿把碎片递给明妧,明妧让柳儿给她药膏止血,禾儿忙说不用,明妧一门心思都在这半块碎片上,她轻嗅了嗅。 香炉熏香许久,碎片上满是香气,但香气之中又夹了一丝异香,明妧嗅了好几回才闻出是什么香来,弄清楚了,心也提了起来。 她望向窗户,喊道,“赵风……。” 门吱嘎一声打开,赵烈进来了,道,“世子妃,赵风送药回去了,您有什么吩咐,属下去办。” “快,快去把世子爷追回来!”明妧急道。 赵烈望着她,“可是出什么大事了?” 明妧把手中碎片给赵烈看,道,“这香炉上有异香,只要闻上半盏茶的时间,晚上睡觉必做噩梦。” 禾儿在屋子里打扫,肯定待了半盏茶的时间,楚墨尘会做噩梦也必然待了这么久,先是送花卉,再是送家书,接着做噩梦……如果不是知道是中了熏香之故,他们都只当楚墨尘做噩梦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 这么做的目的,明显是要支开楚墨尘,只怕半道上会有埋伏。 楚墨尘只带了两名暗卫离开,万一中了埋伏,后果不堪设想。 赵烈也吓住了,赶紧派人去追楚墨尘,他则把那个叫绿兰的宫女抓起来审问。 明妧都查到香炉有问题了,绿兰那宫女面带惶恐,张嘴就是她什么都不知道,再问她就直接咬舌自尽了。 第740章 驿站 行宫里死了个宫女,还是在明妧审问的时候咬舌自尽的,这件事不可避免的惊动了容王世子。 容王世子得知消息后匆匆赶来,正好明妧有事找他,“容王世子来的正好,你帮我查查昨天这些天是宫里谁赏赐给我的。” 容王世子看着那些百合和茶花,这些花他都认识,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不是皇上赏赐的,还能是谁? 容王世子有此疑惑很正常,昨天明妧看到这些花也下意识的认为是皇上赏赐给她的,没有多想过,可北越皇上没有支开楚墨尘的必要,要是楚墨尘在北越出了什么事,对北越没有任何的好处。 明妧把她昨天去容王府给容王诊脉和魏国公府见怀宁公主时,有人借着送花的时间进屋在香炉里下毒的事说了,容王世子眸光也凝重了起来,“我这就进宫去打听。” 如明妧所料,那些花果真不是北越皇上赏赐给明妧的,只是有人去花房说了一声,说是御赐了几盆花给卫姑娘,让挑好的送去。 北越皇上连那么贵重的玉佩都赏赐给了明妧,何况只是几盆花了,没人多想,捡好的挑了十几盆就送到了行宫,得知北越皇上没有赏赐花卉给明妧的意思,那些公公吓的双腿发酸,跪倒在地。 这件事,容王世子直接捅到了北越皇上跟前,虽然没有证据,但是谁要支开楚墨尘,容王世子心知肚明,捅出来,才能叫皇上知道,那些人有多大胆,连假传圣谕这样的事都做的出来。 北越皇上震怒,命容王世子彻查此事,不论查出来是谁,他绝不轻饶! 北越皇上动怒的时候,北越皇后正好进御书房,她瞥了冯嬷嬷一眼,冯嬷嬷点点头,北越皇后迈步上前,道,“皇上怎么生这么大气?” 北越皇上撇过头来,眸底的寒芒看的北越皇后后背发憷,双腿发软,差点要跪下。 只一眼,北越皇后掌心就出了一层细密汗珠,她强制镇定,就算猜到是她做的又如何,她是皇后,母仪天下,没有十足的证据,谁也奈何不了她。 何况她也没做什么,皇上对她居然动了杀心?! 北越皇后心寒了,依然脚步从容的走上前,北越皇上把眸光收了道,“皇后怎么过来了?” 北越皇后望着北越皇上道,“皇上把筹备安南郡主出嫁的事交给臣妾办,臣妾知道皇上疼安南郡主,觉得亏欠于她,打算依照公主的规格准备陪嫁,派人去问了安南郡主的喜好,安南郡主对嫁妆没什么要求,只想要几件云曦郡主的旧物做陪嫁,以慰藉思念之情。” 旧物? 北越皇上看向北越皇后,“安南想要什么旧物?” “臣妾也不知道,”北越皇后轻摇头,发髻上的凤簪摇曳生辉,“安南郡主想自己挑两件。” 这个要求不过分,北越皇上没有理由拒绝。 但明知道安南郡主是假的,她的一言一行都要格外注意。 冒险来北越一趟,又再嫁回东陵,如此折腾,不可能一点目的都没有。 他虽然对云曦郡主一往情深,可对于安南郡主这个从小在东陵长大的郡主并没有多少感情,身为帝王,东陵应该很清楚北越不可能会为了一个郡主牺牲国家的利益。 安南郡主来北越这么久,除了和明妧争风吃醋外,她主动要的东西并不多,如果拿到了,她可能早回北越了。 北越皇上眉头紧锁,北越皇后得到答复后,就告退了,“等安南郡主的病好了,臣妾陪她去挑。” 北越皇后前脚走,后脚进来一大臣,禀告北越皇后,大景朝恒王距离京都不过百里,明日就能到京都了。 恒王和镇南王世子的仇,大家都有所耳闻,恒王到了之后,安排住哪里成了个问题。 都是大景朝的人,理应安排住在一个行宫里,可偏生人家有仇,万一在行宫里打起来怎么办,尤其行宫里还有卫姑娘,万一误伤了她就不好了。 北越皇上还未说话,容王世子先道,“还是分开住吧。” 北越皇上想了想道,“镇南王世子已经离开了,卫姑娘也没有理由再留在行宫里,让她搬去容王府住,让恒王住行宫。” 北越皇上这是想保明妧周全,又看热闹不嫌事大……容王世子脑壳疼,镇南王世子走了,定北侯世子还在呢,那是镇南王世子妃的亲兄长。 他就算放心恒王和定北侯世子住一起,只怕镇南王世子妃也不会放心。 但北越皇上的安排,容王世子也没有反对,因为他知道反对没有用,从御书房退下后,容王世子叮嘱那安排行宫的大臣道,“做好两手准备。” 大臣不解,想问问吧,容王世子大步流星的走了。 容王世子回了容王府,找来护卫,低声吩咐了几句,护卫道,“属下这就去办。” 护卫快马加鞭离京。 傍晚,火烧云将天际渲染的如火如荼。 距离京都最近的驿站前,一驾奢华马车徐徐停下。 那是恒王的马车,这时辰赶不及进京了,他也不着急进京,今晚就在驿站歇脚。 知道是大景朝恒王,驿站的驿丞客客气气的安排了最好的房间,让小厮前面带路。 小厮推开门进去,道,“屋子简陋,委屈恒王殿下了。” 恒王的护卫从怀里摸出一两银子,扔给了小厮。 小厮接过,高兴的连连道谢,“小的去端水来把屋子再擦一遍。” 说着,小厮就转身出去了,没一会儿就端了盆水来,擦的很卖力。 恒王坐下喝茶。 护卫在窗户处张望,显然在确定是否有危险。 什么都没发现,护卫把窗户关上,转身时瞥到墙上的画,他眉头皱了皱,“王爷,您看这幅画……。” 恒王看向画,“怎么了?” “这画上的姑娘甚是眼熟,”护卫道。 恒王没反应,另外一护卫走过去道,“确实眼熟的很。” 说着,他顿了顿,“我想起来了,这画上的姑娘不是定北侯的二女儿,镇南王世子妃的胞妹吗?” 正在擦桌子的小厮身子一怔。 怎么会是……镇南王世子妃的妹妹呢?! 第741章 出事 这个小厮是容王世子的护卫假扮的,奉容王世子之命来弄清楚这幅画上的姑娘是谁。 他和容王世子都见过画中姑娘,但谁也不知道画中人是谁,他们不常参加大景朝的宴会,都对酷似云曦郡主的姑娘容貌有印象,何况是恒王了。 突然在北越看到一幅画,画上的姑娘还是自己认识的人,肯定会诧异,护卫此行目的达成,但他怎么也没想到那姑娘是明妧的妹妹。 那日在容王府,镇南王世子妃看到一幅酷似自己胞妹的画像,为何没有表现出一点诧异?莫非……她早就知道自己才是真的北越郡主? 或者说,她也在怀疑,正好有人给王爷送来一幅云曦郡主的画像,她就趁机看一眼,以证实自己的猜测? 这个猜测让护卫激动起来,如果镇南王世子妃才是皇上的亲外孙女,那王爷夺嫡的希望就更大了啊。 小厮一时想入了神,护卫走到他身边都没察觉,有些不虞道,“退下吧。” 小厮反应过来,忙道,“我这就退下。” 小厮把手里的毛巾放进铜盆里,端着铜盆要开门走人,然而就在这时候,窗户被人一脚踹开,一蒙面女子跳窗进来,手中一把剑折射出冷冽寒芒,朝着恒王刺过去。 “拿命来!”那女子一声暴喝,声音暗沉,满是杀气。 听到声音,小厮脸拉的很长,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是菱月的声音。 容王世子为了救容王,不惜绑架了明妧,菱月易容成明妧的模样李代桃僵,菱月把明妧都恨惨了,一路上处处和明妧作对,要不是容王世子需要明妧相助,菱月估计早对明妧痛下杀手了,菱月的遭遇,明妧很同情她,但这件事,她何其无辜? 连明妧,菱月都恨不得除之后快,何况是毁了她清白的恒王了,若不是怕事情败露,早在恒王府,菱月就想杀了恒王了,她绝不允许恒王进京,更不许提娶她的事! 菱月招招狠辣,奔着恒王的要害而去,可她根本近不了恒王的身,恒王武功不错,屋子里又有两护卫,要这样都能被菱月刺中,恒王也活不到现在。 对于刺客,恒王的护卫绝不容情,出手果断,菱月对抗一个还行,两个一起上,她根本就没有招架之力。 护卫恼菱月擅作主张,却做不到袖手旁观,眼看着菱月落了下乘了,小厮手里的铜盆一扔,抽出腰间软剑就去帮菱月。 护卫冷冷一笑,“原来还有同党?!” “留活口,”恒王声音森冷,透着一股子阴戾。 屋子里打斗声传开,驿丞吓坏了,不管恒王来北越做什么,他都是大景朝的王爷,若是在驿站里出了事,头一个被问责的就是他这个驿丞,可屋子里打的这么厉害,他又不敢进去,万一不长眼砍到他,他岂不得死不瞑目? 二对二,没有胜算,想逃也容易,可小厮让菱月逃,菱月根本不走,一心要取恒王的命。 这一耽搁,又进来两护卫,局势逆转,想脱身都脱不了了。 眼看着刺客的剑朝菱月刺去,小厮为了挡下刺她的剑,背后被护卫划伤,一脚踹过来,小厮砸在墙上。 砸的地方正好挂着那幅画,后背的血沾在了画上,像是飘了无数朵落梅。 小厮从地上爬起来,从菱月发怒,“还不快走,你想死在这里吗?!” “就是死,我也要他的命!”菱月歇斯底里道。 她朝恒王刺过去,小厮觉得她真的疯了,他还不能死,画像的事他需要立即禀告世子爷知道。 但他和菱月他们一起进的容王府,一起训练,八年情分,他做不到看着菱月找死而不管她,他朝恒王的护卫道,“她是菱月!她腹中怀着你们主子的骨肉!” 丢下这一句,小厮趁着护卫错愕的瞬间,跳窗逃走。 两名护卫追出去。 菱月的剑冲着恒王而去,恒王身子一闪,就抓住了菱月的手,菱月反抗之时,掌心一麻,剑脱手而飞,直棱棱的插在了墙壁上。 恒王手一动,菱月转了半圈,被恒王带入怀中,“原来你就是菱月。” 菱月体态袅娜,小腹处微微隆起,能看出怀了身孕的样子,可对她腹中的孩子,恒王并不期待,手一推,菱月就扑向了桌子,桌子上的糕点茶盏噼里啪啦摔了一地。 若不是容王世子李代桃僵,他的计谋未必会失败! 她一把火烧了恒王府造成镇南王世子妃不堪受辱自焚的假象,自己却逃之夭夭,害的他被皇上厌恶,错失太子之位。 他来北越就是为出这个口气的,不躲着他点,还敢送上门来? 菱月转身,狠狠的瞪向恒王,可是等到她的是一巴掌。 恒王一巴掌甩过去,菱月脸都打歪了,嘴角一抹血迹流下来,脸上五根手指印清晰可见。 恒王抓着她的手,往床边走去,这回菱月吓住了,反抗道,“你放开我!放开我!” 恒王一把将菱月甩向床榻,“放开你?坏我好事,还敢来杀我,既然已经是我的女人了,服侍我是你的本分!” 菱月面容扭曲,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护卫赶紧出去。 小厮也没想到,他为了保菱月的命向恒王坦白菱月的身份,却让菱月再一次遭受了凌、辱。 护卫穷追不舍,势要小厮的命,小厮几次差点死在护卫的剑下,堪堪逃脱,却是命悬一线,在躲藏的草垛里晕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恒王就朝北越都城出发,北越大臣在城门口迎接。 恒王为和亲而来,宫里设宴款待他,卫明城赴宴了,但明妧没有参加,她有孕在身,又为楚墨尘的安危担心,实在没心情进宫。 恒王心情很好,好的北越皇上都察觉了,北越皇后笑道,“恒王的心情似乎很好?” 恒王看了容王世子一眼,才回道,“心情确实不错,昨晚在驿站,有刺客埋伏欲行刺与我,多亏菱月姑娘及时赶到,我才识破刺客身份,逃过一劫。” 容王世子脸色一变。 他派护卫去查画像的事,恒王都进京了,按理他早该回来了此事。 他本来就担心了,恒王说这话,不明摆着护卫出事了吗?! 第742章 库房 恒王的话避重就轻,菱月是去行刺他,可听在北越群臣的耳中是菱月和他两情相悦,情投意合,等不及见他,怀了身孕还去驿站。 容王世子明知道不是这样,也没法解释,菱月是他的人,不听他的话,擅作主张去驿站行刺,哪怕恒王没事,抖出真相,他也少不了一顿严惩。 菱月已经是恒王的人了,腹中还怀着恒王的骨肉,菱月和恒王关系好不好并不重要了。 北越皇后笑道,“听容王世子说,菱月失身与你的时候,你尚不知她的真容,现在看来,恒王对菱月是很满意了?” 恒王也笑了,“容王世子精心调教出来的人,比之大家闺秀不差分毫,她又怀了我的骨肉,母凭子贵,我也不会亏待了她。” 菱月只是容王世子的一个暗卫,又已经失身给了恒王,若不是被误会怀的是容王世子的孩子,也不会闹大。 既然闹大了,就不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这才有了通知恒王前来接菱月回去的事。 北越皇后看着恒王道,“恒王一表人才,人中龙凤,菱月只是个丫鬟,让你专程来北越迎她回去,委屈你了。” 说着,北越皇后看着北越皇上道,“皇上,恒王亲自来北越,足见对菱月的真心,臣妾看不如赐菱月一个身份,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吧,也算是成全了一对有情人?” 北越皇上笑道,“那就赐封为菱月郡主,择吉日与恒王完婚。” 恒王道谢。 容王世子脸阴沉沉的,不吭一声,一下子折损了两名得力帮手,叫他怎么心情好的了? 到这时候,北越皇后才想起菱月人没来,问道,“菱月怎么没和恒王一起进宫?” 恒王歉疚道,“昨晚帮我退敌,她不小心动了胎气,我留她在驿站休养了。” 休养是假,动了胎气却是真的,打着休养的幌子,菱月是休想再见容王世子了。 恒王表现的对菱月一往情深,再加上菱月被册封为郡主,不少人羡慕她,虽然恒王失去了争夺储君之位的机会,可将来的事谁能说的准? 既然册封为郡主,没有道理让北越郡主做妾,必定是恒王正妃,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也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北越皇上赐座,恒王就坐在容王世子对面,不过菱月被恒王扣下这事,对容王世子来说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至少他可以名正言顺的借着明妧和菱月不合为由,让恒王住在另外的行宫内。 明妧执意不肯离开行宫,为了她住的舒心,北越皇上肯定会松口,也算是解了容王世子一大难题了。 只要不让恒王见到镇南王世子妃,她就能留在北越。 大殿内歌舞升平,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而此时,一驾奢华马车徐徐进宫,安南郡主带着丫鬟进宫了。 公公前面带路,安南郡主去了宴会的大殿,只是快要靠近的时候,突然头一阵晕眩,丫鬟忙道,“郡主,你怎么了?” 公公回头,就看到安南郡主靠在丫鬟的肩膀上,“没事,就是头忽然有点晕,歇会儿就好了。” 公公忙道,“郡主身体不适,奴才去请太医来吧?” 安南郡主看向大殿,道,“怕是没法去参加宴会了……。” 公公则道,“宫宴都差不多,少参加一回也没什么,郡主还是找个地方歇息吧,奴才这就去请太医来。” 安南郡主没有拒绝,让丫鬟扶着她去了最近的凉亭小坐,很快,太医就过来了。 安南郡主大病初愈,身体正虚弱,不宜走动,需要多卧床休养,丫鬟要扶她回去,安南郡主道,“我都进宫了,就这么回去了更叫外祖父担心,我歇一会儿就好了。” “我头晕找太医的事,不要告诉皇上,免得他担心,”安南郡主叮嘱道。 太医不会多言,公公就更不敢了,太医走后,公公就陪着她。 安南郡主坐不住,道,“昨儿皇后让我进宫挑几件外祖母的遗物做陪嫁,我去挑了吧。” 丫鬟劝她改日再挑不迟,安南郡主不同意,“过两日就是外祖母的忌日了,我这样子恐怕进不了宫,你只管扶我去便是。” 丫鬟就扶她起了身,公公在前头带路。 真到了藏东西的库房,却是被拦了下来,北越皇上昨天答应的,但管着库房的公公还没有收到这消息,可不敢随意放安南郡主进去,万一磕着碰着什么了,皇上舍不得罚安南郡主,杖毙他们可不带皱眉的。 管事公公为难道,“上头还没有发话,奴才实在不敢放郡主进去。” 丫鬟恼道,“我家郡主身子都病成这样了,好不容易来走过来,你却拦着不让进,怎么,难道是怀疑我家郡主在假传圣旨不成?!” 管事公公惶恐,“郡主息怒,奴才没有这样想,皇上把管着库房的重任交给奴才,奴才只是按规程办事,不敢懈怠。” 丫鬟气的想揍管事公公了,哪有这么迂腐的,她看向安南郡主,安南郡主道,“皇上这会儿在参加宴会,不敢打扰他,管事公公不信,可以派人去问皇后身边的冯嬷嬷便知真假。” 这是台阶了,管事公公只能顺着台阶下,“那郡主等会儿,奴才这就派人去问问。” 顺公公站在北越皇上身边伺候,冯嬷嬷却没有站在北越皇后身边,公公派人去问冯嬷嬷,冯嬷嬷眉头皱紧了,昨儿皇后才说服皇上通知她选几件旧物,她今天就进宫了,还是拖着病歪歪的身子来的,哪有这么着急的? 直觉告诉冯嬷嬷有问题,可皇上确实同意了安南郡主挑东西的事,她也只能点头。 问话公公跑着来回,管事公公确定后,忙给安南郡主赔不是,“让郡主久等了。” “快点儿!”丫鬟不耐烦道。 管事公公赶紧把门打开,丫鬟扶着安南郡主走进去,管事公公紧随身后。 云曦郡主留下的旧物不少,当年出嫁,十里红妆可不是虚的,那些东西一样不落的都在这里,没有人敢动分毫,也正因为皇上看重,所以哪怕是受宠的安南郡主,管事公公也不敢放行。 安南郡主边走边看,手从架子上拂过去,修长的指尖如笋,夸赞道,“打扫的很干净。” 管事公公笑道,“皇上宝贝的东西,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哪敢不上心?这些东西奴才照看了十几年了,分门别类,郡主想要什么,奴才帮你拿。” “我先看看,”安南郡主道。 库房内,除了管事公公,还有两小公公,安南郡主转了半圈,不小心撞到了小公公,不悦的皱紧了眉头,丫鬟训斥道,“长没长眼,还不快退下去?!” 管事公公连忙摆手,两小公公这才退下。 安南郡主转了转,让管事公公给她介绍东西背后的故事,管事公公说的很详细,却不知身后丫鬟在翻找东西。 第743章 挑选 安南郡主不给管事公公东张西望的机会,管事公公也没想到丫鬟会找东西,毕竟北越皇上已经同意安南郡主挑选几件旧物作为陪嫁,没有必要偷偷摸摸。 丫鬟找的很快,只看画卷,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急的不行。 丫鬟要去别处找找,转身之时,被一旁桌子上一雕刻精美的紫檀木盒给吸引了注意力。 左右都是画,这里怎么摆了个紫檀木盒子,刚刚管事公公可是说所有东西都分门别类,找其他很方便。 丫鬟走过去,把紫檀木盒打开,看到画的瞬间,丫鬟差点没叫出来,这可不就是她们此行要找的那幅画吗? 怕弄错,丫鬟赶紧把画拿出来,见管事公公正说的起劲,她赶紧把紫檀木盒盖上,到一旁去打开看画。 《萧山春雨图》,确实是她们要找的画没错了,何况又是用紫檀木盒单独放的,足见珍贵程度。 东西拿到了,可怎么带出去却是个问题,这么贵重的画,即便北越皇上同意让郡主选,也未必同意带走,丫鬟将裙摆撸起来,把画绑在退上,再将裙摆放下,神不知鬼不觉。 丫鬟要上前,走了两步后,去了另外一边,丫鬟用手指轻弹玉器,发出一阵清脆悦耳之声。 声音把管事公公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忙道,“我的小姑奶奶,这里的东西都精贵着呢,可不能这么随意敲。” 丫鬟道,“郡主说好玉器,声音清脆,我才试一试的,这是玉器,又不是豆腐渣做的,不会坏的,我有分寸。” 那边安南郡主训斥丫鬟道,“平常我就是太惯着你了,都快没分寸了,跟在我身后,别乱动,这可是我外祖母留下的遗物,若非外祖父疼我,寻常人只怕想见一眼都难。” 管事公公趁机奉承了安南郡主一把,道,“郡主看中了哪些?” 安南郡主举目望去,“都是好东西,我已经挑花了眼了,公公帮我看看哪些是外祖父常看的,那必定是外祖母生前最喜欢的东西,我也不多拿,挑一件就行了。” 管事公公笑道,“云曦郡主生前喜欢的东西,奴才还真不知道,不过皇上常看的有这几件,那边的砚台和屏风,以及几幅画,云曦郡主还临摹了不少呢,其中一幅皇上最喜欢,用……。” 管事公公话还没说完,安南郡主便道,“画就算了,看看其他的吧。” 管事公公就介绍其他的,安南郡主挑了四件,觉得乏了,便出了库房。 东西她也没有直接带走,只吩咐管事公公道,“我就要这几件了,我身体不适,先回行宫了,等宴会散了后,你把这些送去给皇上过目。” 这么点小事,无需安南郡主提醒,管事公公自然会办的妥帖。 丫鬟扶着安南郡主离开。 到了停马车处,进了马车里,丫鬟把裙摆撩起,把画拿给安南郡主看。 安南郡主看着画,道,“就为了这么一幅破画,我吃了多少苦头,这画背后到底有什么玄机?” 丫鬟摇头,郡主都不知道,她就更不知道了,“未免夜长梦多,待会儿就把这画送回去。” 安南郡主把画卷好,交给丫鬟,到了闹街上,丫鬟让马车停下,她给安南郡主买点东西,半盏茶的功夫,丫鬟就从铺子里出来了,坐上马车。 安南郡主掀开车帘看着,丫鬟点点头,表示画已经交出去了。 等丫鬟坐进马车,就直奔回行宫了。 等她们回到行宫,宴会也差不多散了,散宴之前,容王世子起身望着北越皇上道,“皇上,卫姑娘和菱月之前有点矛盾,才搬去行宫住的,菱月如今和恒王在一处,还是另外安排行宫给他们歇脚吧。” 北越皇上眉头微蹙,他还真不知道菱月和明妧有矛盾,要是知道,就不会同意册封菱月为郡主了。 他刚要说话,北越皇后不快道,“怎么能为了迁就卫姑娘,给恒王另外安排住处……?” 话还没说完,北越皇上抬手打断她,“就这么安排吧。” 北越皇后话卡在喉咙里,脸涨的通红,渐渐被怒气覆盖,百官还在呢,皇上宠着镇南王世子妃,都不顾她这个皇后的面子了?! 北越皇上起身离开,起的也不猛,可就在起身的时候,突然脑袋一阵晕眩,天旋地转,要不是顺公公扶着他,都能摔回龙椅上。 “皇上,”顺公公担心不已。 文武百官也都吓的不轻,皇上头疾不是已经痊愈的七七八八了吗,怎么还会晕眩? 北越皇后要请太医,北越皇上没同意,顺公公道,“还是请卫姑娘进宫给皇上看看吧?” “朕没事,就不让她跑一趟了,”北越皇上摆手道。 那种怜惜之情溢于言表,北越皇后气的嘴都歪了,这时候,冯嬷嬷上前把安南郡主进宫挑云曦郡主旧物的事说了。 北越皇后更不高兴了,她还想趁机进藏云曦郡主旧物的库房里看一眼,没想到安南郡主居然挑了这么个时候独自进去了,急成这样,肯定有问题。 “你也不知道去看着点儿,”北越皇后不满道。 冯嬷嬷有点委屈,她怕自己走了,万一皇后有需要找不到人到时候更恼她。 北越皇上回了御书房,喝了一盏茶,管事公公就带着安南郡主挑选的东西去见他,北越皇上眉头也沉了几分,但见那些东西虽然不错,但没什么奇特之处,其中两件是云曦郡主的陪嫁,另外两件是他买了送给云曦郡主的。 急着挑东西,显然不寻常,可挑的东西又平平无奇,北越皇上又觉得自己可能是多心了,“安南郡主就挑了这几件?” 管事公公点头,“只挑了这四件,奴才劝她多挑两件,安南郡主说这四件就足够了。” “给安南郡主送去吧,”北越皇上摆手道。 顺公公见皇上揉眼窝,实在不放心,皇上瞧着很疲惫的样子,可皇上不让请太医,他也没辄。 恒王出宫后,礼部侍郎领着他去了另外的行宫,和明妧、卫明城住的行宫隔了三条街。 恒王知道明妧在行宫里,但他也只能装作不知道,找个机会去拜访卫明城,自然就能戳穿明妧的身份了。 行宫内,明妧等的不耐烦,楚墨尘被人算计离开,暗卫有没有追上他都还不知道,她只盼着支开楚墨尘是冲着她来的。 时间等的越久,明妧的心就越不安,总担心会出事。 第744章 表妹 暂停 转眼,六天过去了。 宫宴的第二天,恒王就登门了,不过他连行宫的门都没能进,他算计明妧,虽然没成功,但那是明妧福大命大,恒王龌龊心思,卫明城实在不愿意见到他,在宫宴上那是逼不得已,只要恒王敢踏进行宫半步,直接让暗卫打出去。 恒王知道卫明城不是在和他开玩笑,只得作罢,他进不了行宫,明妧总会出来,他有的是时间等。 只是左等右等,明妧都不出行宫一步。 这一天,明妧做针线打发时间,突然不小心戳破了自己的手指,疼的她直蹙眉,她嗦着指尖,这时候,外面一丫鬟跑进来道,“不好了,皇上出事了!” 明妧眉心一皱,连忙问道,“皇上出什么事了?” “皇上突然吐血晕倒了,”丫鬟回道。 明妧赶紧下了罗汉榻要进宫看北越皇上,毕竟那是她的亲外祖父,柳儿扶着明妧出行宫,那边马蹄声传来,暗卫骑马过来。 暗卫脸色刷白,看到明妧,直接从马背上滚了下来,赵行赶紧过去扶他,“你不是去追世子爷了吗,追上了吗?” 暗卫哽咽,“世,世子爷出事了……。” 看到暗卫摔下来,明妧心底就有不好的预感,现在一听,只觉得眼前都暗了下来,赵行追问道,“快说啊,世子爷出什么事了?!” 暗卫道,“世子爷赶着回边关,半道上桥断了,只能弃马乘船,可半道上船出事了,一船人都……。” 话还没说完,就被柳儿的疾呼给打断,“姑娘,姑娘!” 明妧晕倒了。 一边是外祖父吐血,一边是楚墨尘出事,这几天没楚墨尘的消息,她吃不下睡不安,现在彻底支撑不下去了。 卫明城赶紧把明妧抱回行宫,派人去请大夫来。 只是大夫还没来,刑部来人了,北越皇上吐血晕倒后,太医从北越皇上服用的药丸里检查出了毒,那药丸是明妧调制的,矛头直指她。 谋害皇上,罪不容赦,北越皇后命人捉拿明妧,行宫里的一干人等有一个算一个,悉数下狱,包括卫明城在内。 卫明城说明妧不会害北越皇上,可是没人信,若是带明妧走可以,可明妧怀了身孕,他怕明妧承受不了,只能忍了。 不许衙差动明妧一下,卫明城抱着明妧出了行宫,被带去了刑部。 半道上,恒王听闻卫明城被抓,赶过来帮他说好话,说了几句之后,就“发现”了明妧,“你还活着?!” 那震惊之色,看的刑部众人一头雾水,刑部尚书道,“恒王认得卫姑娘?” 恒王冷冷一笑,“怎么会不认得?若非她,我也不会错失太子之位!” 刑部尚书还是不大明白,恒王不是因为镇南王世子妃才没了太子之位的吗,正想着呢,恒王的声音传来,“她就是镇南王世子妃!” 刑部尚书倒吸了一口气,卫姑娘是镇南王世子妃?! 难怪镇南王世子进京后,她就不住在容王府,搬去了行宫住,原来如此。 之前刑部尚书还觉得明妧没有毒杀北越皇上的理由,如今知道她是大景朝镇南王世子妃,他就不敢说明妧是无辜的了。 刑部尚书把明妧和卫明城关进刑部大牢,然后进宫禀告北越皇后。 北越皇后勃然大怒,“人是容王世子带回京的,卫姑娘就是镇南王世子妃的事,他肯定比谁都清楚!” “皇上中毒这件事未必不是他指使的!” 顺公公忙道,“皇后息怒,现在当务之急是给皇上解毒,让皇上醒过来,奴才相信卫姑娘不会在药丸里给皇上下毒,她是聪明人,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卫姑娘是皇上的亲外孙女啊,这事皇上知道,但是皇上没说,怕坏了皇上的大事,顺公公也不敢把明妧的身份抖出来,只能干着急。 刑部尚书也觉得这样下毒太蠢了些,可北越皇后不管,就算不足以把容王世子也押进刑部大牢,至少要把容王府团团包围。 就这样,容王世子被禁足在容王府,想帮明妧申辩几句都办不到。 明妧是在刑部大牢里醒过来的,醒来的时候,只有卫明城在她身边,知道她担心楚墨尘,宽慰明妧道,“别担心,妹夫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明妧看着昏暗的牢笼,苦笑道,“现在有事的是我们了。” 这么迫不及待的就把他们关进刑部大牢,北越皇后这是一点活路都没打算给他们留啊。 卫明城是大景朝定北侯世子,北越却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把他关了起来,这是一点都不怕大景朝和北越开战了。 明妧想到了恒王,要是恒王站在北越这一边,说是她毒害北越皇上在前,大景朝还能给他们出头吗? 早在容王世子告诉他们梁王去见恒王的时候,他们就该警醒了。 现在楚墨尘落水生死不明,容王世子只怕处境比他们好不到哪里去,现在她能做的就只有等了,要么北越皇上毒发身亡,要么解不了毒来找她,除此之外,没有第三种可能了。 北越皇上中毒后,太医院的太医都给北越皇上把了脉,可没人能解北越皇上中的毒,药一碗碗的给北越皇上灌下去,可就是不见效。 右相提议找明妧来给北越皇上解毒,北越皇后不同意,皇上福大命大才没有被人毒死,还要找她来给皇上解毒,这是连一口气都没打算给皇上留吗?! 梁王在朝中势力不小,容王世子涉嫌指使明妧毒杀皇上,容王一党的人说话都没了底气,甚至有些都动摇了,哪还敢在这时候替容王世子出头? 右相孤掌难鸣,一筹莫展。 随着北越皇上中毒,整个京都都笼罩在一片阴影中。 容王世子的暗卫侥幸被人所救,等伤口恢复了些,就赶回京都,直奔容王府。 看着被围的水泄不漏的容王府,护卫都有点恍惚。 他才不过离开几天,王府怎么就这样了,一打听知道皇上中毒至今昏迷不醒,明妧被下狱的消息,顾不得那么多,护卫直接闯进了容王府。 容王世子没想到护卫还活着,虽然是护卫,可在他心底,陪着他一起长大,在大景朝做人质的护卫是他的兄弟,看到护卫还活着,容王世子心口的石头移走了一块,高兴之余又觉得护卫太傻,王府都被围困了,他还傻乎乎的进来,不让进还硬闯,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不躲远点儿,跑回来陪他一块儿死吗? 护卫摇头道,“爷,那幅画我打听清楚了。” 现在都这样了,谁还顾得上那幅画,容王世子想着,突然反应过来,神情激动道,“你刚刚说什么,是谁酷似云曦郡主?” 护卫只得再重复一遍,“镇北王世子妃的胞妹。” 容王世子惊站了起来,俊美的脸上是不敢置信,他这样的反应,护卫一点都不觉得过分,他只恨自己回来晚了。 容王世子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圈,还是不敢相信暗卫的话,声音带着激动和颤抖,“这要是真的,那镇南王世子妃岂不是我的表妹了?!” 第745章 敷衍 容王世子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激动过,容王府被团团包围,就如同一团阴霾笼罩着他,可这一刻,什么阴霾都烟消云散了,只剩下高兴。 护卫知道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镇南王世子妃若是云曦郡主的外孙女,那就是皇上的外孙女儿了,就算她不算是北越人,身体里也流着北越的血。 容王世子挟持明妧来北越就变的“名正言顺”了,因为她不信自己是北越皇上的外孙女,容王世子说服她不动,不得已带她回北越,一来救容王尽孝心,更重要的还是全北越皇上的一番思念之情。 北越皇上有多宠爱安南郡主,大家有目共睹,那可是个假冒的,镇南王世子妃才是如假包换,何况她还救治容王世子有功,帮皇上治过病。 护卫想的很多,但容王世子和护卫想的压根就不是一回事。 虽然明妧被关在刑部大牢,容王世子被禁足,想救她都救不了,但明妧的医术摆在那儿,容王还要倚仗她相救,皇上中毒,太医束手无策,明妧是唯一的希望。 北越皇后可能会不顾北越皇上的死活,一心想捧儿子上位,可百官不敢不顾,最后十有八九还要明妧帮皇上解毒,何况北越和东陵尚未完全结盟,不过都是口头约定,北越和大景朝开战没有必胜的把握。 万一东陵存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心,那北越危矣。 如果明妧不会医术,容王世子可能会怕她被毒死在狱中,但给明妧下毒,那是班门弄斧,不自量力。 再加上明妧身边有卫明城,她的亲哥哥,在卫明城的保护下,刺杀明妧那也是难比登天。 容王世子没那么担心明妧的安危,他想的是既然明妧镇南王世子妃的身份捅破了,以后很难再见到她了,等她回了大景朝,这辈子估计都没有再见的希望了。 现在峰回路转,明妧摇身一变成了他表妹…… 他们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这是他们斩不断的联系。 容王世子在屋子里来回的走,让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护卫也高兴,“世子爷不但多了表妹,还多了个表哥呢。” 半盆冷水浇下来,容王世子眉头拢成一团,差点忘了卫明城是明妧嫡亲的兄长,明妧是他的表妹,卫明城自然就是表哥了,虽然卫明城比他大不了多少,但大一天也是大。 容王世子挟持明妧来北越,楚墨尘对他有多厌恶,卫明城比楚墨尘只多不少,每回看到他,容王世子都知道他在极力的压制对他的怒气,只是卫明城从小在沈家长大,学的是经商之道,和气生财。 眼下还不是和他交恶的时候,忍一时也是为了两国不再交战,而非既往不咎了。 护卫高兴是觉得卫明城才智过人,容王世子多这么个表哥真心助他,必能如虎添翼。 容王世子脸上笑容湮灭,脚步变缓,最后抬脚往容王府大门走。 半道上,容王妃走过来,看到容王世子,那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她没想到容王世子去大景朝做人质,非但没吃苦受累,居然还把镇南王世子妃带北越来了。 镇南王世子和定北侯世子打着送他回来的幌子,来了就不走了! 他们暗中帮他,说他没有和大景朝勾结,俯首称臣,谁会信? 容王妃都不敢和容王世子争储君之位了,能不被他牵连活着就是万幸了,哪还敢奢望那么多。 见容王世子脚步急切,容王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些天,她要见容王世子,容王世子知道她找他何事,称病不见。 容王妃有气都没地儿撒,总不能硬闯进去吧。 在走的这么快,哪像是有病的样子?! 存心躲着她呢,躲的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容王妃走过去把容王世子的去路挡了道,“世子是要出府?” 容王世子给容王妃见礼,虽然没真心把容王妃当过母亲,但该有的礼节,容王世子还是有的。 容王世子没回话,容王妃咬牙道,“大门口被围堵的水泄不通,连只鸟的飞不出去,世子病了,没法见我,给你宣太医也没人理会,但见世子的气色,倒是病愈了。” 病愈两个字几乎是从她牙缝中挤出来的,她当场戳破,倒要看看容王世子如何解释! 容王世子根本不屑解释,不想见就是不想见,找个理由也是为了全他们的面子,仅此而已。 “我有急事出府,有事等我回府再说不迟,”容王世子敷衍道。 可他想走,容王妃拦着不让,“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世子一句解释都没有吗?!” 她火急火燎,可容王世子不解释,容王也不急,听之任之。 不管容王世子做错了什么,他这个儿子都够孝顺,为了给他这个父王治病,不惜千里把大景朝镇南王世子妃带回来给他治病。 哪怕捅破天了,那也是他的孝顺儿子。 何况能在大景朝的地盘上,把手握重兵的镇南王府世子妃带回来,容王相信眼下的困局难不住他儿子。 他既然把容王府全权交给他了,干脆就交到底,权当落个清闲。 容王世子不知道怎么和容王妃解释,他道,“母亲觉得父王若是病逝了,容王府的处境会比现在好多少?” 一句话,把容王妃噎的不轻。 她恼道,“那也比现在好!” 容王世子笑了一声,“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皇后和梁王都不是心胸宽阔之人,我们容王府和他们争夺储君之位,他们一直怀恨在心,一旦梁王登基,都不用他出手,自有一堆人为了讨好他这个新帝拿容王府开刀。” “这些不用我多说,母亲心里有数。” 说完,容王世子作揖,迈步离开。 容王妃气的手攒的紧紧的,说了一堆,等于白说,把容王府祸害成这样,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 丫鬟在一旁煽风点火道,“再差也好过现在连门都出不了,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世子爷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王妃,他是不是在报复当初送他去大景朝做人质,要拉着咱们一块儿死啊?” 她还没有活够,她不想死。 丫鬟怂恿容王妃和皇后投诚,没准儿还能活命,反正她们和世子爷不对盘,大家都知道。 容王妃有点松动,但想了一下,就训斥丫鬟了,“这两年,世子一直待在大景朝,多是我和王爷为夺嫡奔波,我去和皇后投诚,那是送上门给人奚落!” 容王世子别的话,容王妃或许不当回事,但他对梁王和皇后的评价中肯。 他们就是心胸狭隘之辈,和这样的人投诚,只会死的更快。 第746章 枷锁 容王妃可是一心想儿子继承容王府爵位的人,有这么大的野心,也逼的容王世子够呛,岂是丫鬟三言两语能挑动的。 小丫鬟被训的低了头,心里委屈,她这么说不也是为王妃和二少爷好吗? 皇后和梁王虽然占了上风,但想要如愿以偿也没那么容易,有王妃帮他们,他们就稳操胜券了。 不过王妃防备他们过河拆桥也应当,只是眼下连王府都出不去了,别的不说,饭菜的伙食都急转直下,她能不着急吗? 再说容王府,被人团团包围后,无人登门,大门都闭严实了。 容王世子朝大门走去,容王府管事的都诧异,“世子爷可是要出府?” “开门,”容王世子干脆利落道。 管事的有点为难,开大门倒是容易,可府外那么多人在呢,王妃已经来碰了两回壁了,就差没以死相逼了,衙差都不为所动,管事的不想容王世子丢这么面子。 管事的好言相劝,容王世子知道管事的是为了他好,他面色温和道,“开门吧,我有分寸。” 管事的心下一叹,世子爷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作为管事的职责也尽到了,只能听吩咐办事了。 管事的让小厮开门。 门一打开,负责守卫的衙差眉头就皱紧了,见这回又是谁要出府,从容王府二少爷到容王府郡主,再到容王妃…… 一个比一个难缠,拦门拦的心肝儿胆颤,毕竟是容王府,做衙差的也见惯了被包围,最后屁事都没有的,容王妃他们或许不会和他们这些衙差计较,可架不住还有容王府下人为讨好主子记着仇呢。 如果容王世子只是出来看看,或者让他们帮忙传个话,那都好说,可容王府大门打开口,容王世子一脚迈了出去,衙差脸色一变,直接把容王世子的去路拦了。 “容王世子请回吧,没有吩咐,我们不敢放你离开容王府一步,还请容王世子不要为难我们,”衙差一脸为难道。 人是不会放行的,但态度可以好点,至少不让人觉得容王府罪责难逃,小鱼小虾都敢欺负到头上。 容王世子看着两衙差道,“拿枷锁来。” 衙差有点懵,要枷锁做什么? 管事的不解道,“世子爷这是?” 容王世子面色淡漠道,“我有十万火急的事需要进宫见皇上,我也不为难你们,戴着枷锁进宫便是,若是这样还不放行,出了什么事,由你们主子一力承当!” 话到最后,容王世子眼神都凌厉了起来,这是非要进宫不可。 两衙差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他们倒是能体谅容王世子,可这么大的事,他们拿不了主意啊。 衙差忙道,“这事得问过刑部尚书的意思,容王世子且稍等,我去去就回。” 说完,衙差快步下了台阶,匆匆骑马离开。 容王世子也不能强行闯出去,只能回花厅等候。 容王世子去而折返,有小丫鬟跑去禀告容王妃,容王妃晒笑一声,“他容王世子还真以为自己的面子大些呢。” 再说衙差匆匆赶到刑部,把容王世子的话一字不落的禀告刑部尚书知道,刑部尚书眉头拧成个死结了。 左右刑部侍郎也是皱眉,“不惜捆上枷锁也要进宫,只怕真有急事。” “可戴着枷锁进宫,没有这先例啊,”刑部右侍郎道。 而且这么做,也太有损容王世子的面子了,要是容王府能躲过这一劫,甚至将来能登上帝位……不得不防啊。 两位侍郎都看着刑部尚书,这么大的事,还得尚书大人拿主意。 刑部尚书能拿什么主意,他在朝堂上官是不小,可比起容王府、比起梁王,根本就不算什么了。 包围容王府,他几天都没能睡好觉了! 刑部尚书来回踱步,斟酌该怎么办,去问梁王和皇后的意思,那肯定是不用管容王世子,问了也是白问。 真让容王世子戴枷锁进宫,那更是不可能。 他一向保持中立,眼下是被逼着战队了,仓促之间被逼着做往后几十年的决定,如何能不焦灼? 刑部尚书来来回回,晕头转向,刑部右侍郎催道,“大人,您倒是拿个主意啊。” 刑部尚书脚步定住,道,“再多派些人手包围容王府,我亲自护送容王世子进宫。” 容王世子那么孝顺,总不会自己逃了,不顾容王的死活。 皇后那里怪罪下来,好歹也能有个说辞。 没敢耽搁,刑部尚书匆匆出了刑部衙门,赶到容王府。 容王世子茶喝了一杯接一杯,虽然焦灼,但也没办法,只能耐心等着。 小厮跑进来道,“世子爷,刑部尚书来了,还带了不少衙差来,包围咱们容王府的人更多了。” 小厮一脸焦灼和愤怒,容王世子却嘴角微勾,看来刑部尚书是个聪明人,可堪大用。 容王世子大步流星的走到衙门前,刑部尚书倒是恭谨的见礼,道,“世子爷要戴枷锁进宫,实在是为难臣了,借臣几个胆子,也不敢对您上枷锁,您一定要进宫,臣只能陪您走一趟了。” “臣顶着脑袋破这一次例,府里再有人要戴枷锁进宫,哪怕是容王,臣都只能让人一律当作没看见没听见了。” 刑部尚书态度好,容王世子目的达到,自然也好说话,“让尚书大人为难了。” 刑部尚书把路让开,容王世子迈步下台阶,就看到衙差牵马过来。 刑部尚书连马都准备好了。 容王世子翻身上马后,刑部尚书陪在左右,身后还跟着刑部右侍郎和六名衙差。 一甩马鞭子,容王世子直奔皇宫方向而去。 宫门前的侍卫见到容王世子和刑部尚书,都惊呆了,容王府不是被禁足,不许进,也不许出的吗? 容王世子怎么会进宫,负责看着容王府的刑部尚书怎么还一起了? 侍卫不知道该不该阻拦,犹豫的功夫,容王世子已经进宫了。 侍卫互望一眼,站的更挺直了。 再说北越皇后,在北越皇上病榻前守了大半天,疲惫不堪的被太医劝回去了,皇上已经病倒了,要是皇后再有个万一,不止后宫,前朝也要乱了。 北越皇后刚被宫女扶着回寝宫,刚坐下,一小公公跑进来道,“娘娘,容王世子进宫了!” 北越皇后脸一沉,“本宫不是给刑部下了命令,谁敢闯出容王府,格杀勿论吗?!” 小公公忙回道,“刑部尚书和容王世子一起进的宫。” 北越皇后的脸阴沉的能滴墨了。 “快!” “快扶本宫去皇上那儿!” 第747章 两成 北越皇后在嬷嬷的搀扶下匆匆出了寝宫,直奔北越皇上的养心殿而去。 这些天,北越皇上中毒吐血晕倒,她身为皇后,衣不解带的伺候在一旁,谁劝都不肯走,实在疲惫的不行,就在小榻上打个盹。 刚刚实在是扛不住了,眼皮子都快黏到一起了,才被劝回宫歇息,那也是她笃定容王府翻不出浪花了,可以稍微懈怠点儿了,谁想到刚一懈怠,就给她闹幺蛾子。 没有她的吩咐,刑部尚书向天借胆敢放容王世子出府,还陪他进宫! 北越皇后在嬷嬷的搀扶下,三步并两步赶到北越皇上寝殿前,正好刑部尚书和容王世子爷到了。 北越皇后脸如寒霜,“刑部尚书好大的胆儿!竟然敢违背本宫的意,私放容王世子出府,还许他进宫来打扰皇上养病,你不知道他是本案最大的嫌疑人吗?!” 一顶帽子扣下来,刑部尚书双膝一软,差点没跪下,惶恐道,“皇后息怒,容王世子自请戴枷锁也要进宫,臣怕和皇上病情有关,不敢不放他出府。” 再这样的情况下,有哪个大臣敢不当回事啊,再者即便是皇后,也没有使唤刑部的权力,北越皇上中毒一案,只是从明妧调制的药里检查出了毒,最大嫌疑人是镇南王世子妃,而非容王世子。 案子还有待查清,这么直接扣容王府一顶私通外敌弑君夺位的罪名太严重了。 容王世子看着北越皇后,“皇后就这么怕我进宫吗?” 北越皇后笑了,“笑话!本宫怕你进宫做什么,本宫是怕你贼心不死,再次伤害皇上!” 容王世子拳头紧握,他是千防万防,没想到镇南王世子妃会主动给皇祖父调制药丸,给了人可乘之机,但他也很清楚,镇南王世子妃用毒之绝,可杀人于无形,她要皇祖父的命易如反掌,绝对不会用这么愚蠢的方法,让自己身陷囹圄。 容王世子也笑了,“有刑部尚书和侍郎看着我还不够吗?” “我若真要对皇祖父做什么,不正中你和梁王下怀?” 只要他对皇上有丝毫不敬之心,北越皇后就能让人取他的命,他谋逆,容王府一个都逃不掉,还有谁能和梁王争储君之位? 容王世子这么说,可惜北越皇后不买他的账,“送容王世子回府!” 刑部尚书脸色更白,他送容王世子进宫,已经得罪皇后了,现在容王世子都到皇上寝殿前了,这样都进不去,那容王府铁定完了,他就更别提了。 殿外侍卫都是北越皇后的人,北越皇后一声令下,侍卫就过来了。 容王世子冷道,“我看谁敢碰我一下试试!” 侍卫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道该听谁的。 北越皇后身边的嬷嬷道,“还不赶紧送容王世子出宫!扰了皇上养病,你们谁担待的起?!” 殿内,顺公公伺候在皇上床榻前,听到殿外有说话声,他道,“外面怎么回事?” 小公公忙回道,“是容王世子进宫了,要见皇上。” 顺公公一听,赶紧往殿门口走,彼时侍卫已经走到容王世子跟前,请他出宫了。 他们不敢在皇上寝殿宫打斗,还请容王世子谅解他们。 容王世子脸上像是蒙了一层寒霜,那样子看的侍卫心底发憷,顺公公赶紧迈步出来道,“都退下,皇上让世子爷进去说话。” 侍卫一听,没有半分犹豫,赶紧站回去了。 北越皇后暗恼,皇上早不醒晚不醒,结果容王世子来他醒了,北越皇后握紧拳头,迈步进寝殿。 龙榻上,北越皇上躺在那里,双眸紧闭,哪有半分清醒的样子。 北越皇后冷眸扫向顺公公,顺公公快步上前,道,“刚刚皇上醒了,怎么又睡下了?” 北越皇后冷道,“皇上是真醒了,还是你在假传圣旨?!” 顺公公看下小公公,“假传圣旨是死罪,借奴才几个胆儿也不敢,皇后要是不信奴才,可以问他们。” 寝殿内,不止顺公公,还有两个小公公。 不过那两个小公公是顺公公的心腹,忙道,“奴才们只看到皇上抬了手,皇上说什么,奴才们没听见。” 顺公公忙道,“皇上昏睡许久,刚醒过来,说话声音小,他们没听见很正常。” 北越皇后眼神如刀,看的顺公公后背发寒,他刚刚可真是胆大,居然脱口就假传圣旨了。 这几天,他一直想和容王世子联络,只是他走不开,也不敢离开皇上身边半步,怕被人杀了,好不容易等到容王世子自己找进宫来,他哪能错失这样的机会? 容王世子走到病榻前,看到北越皇上那苍白的脸色,忙道,“还不快传太医。” 顺公公赶紧道,“快,快传太医来。” 太医就在偏殿,随传随到。 太医上前,跪下给皇上诊脉,顺公公道,“刚刚皇上醒了一瞬,你快看看是不是皇上服用的药有效了。” 太医一把脉,更加惶恐,“皇上的脉搏比之前更弱了。” 这样的脉搏是不可能会醒的才是。 但顺公公说皇上醒了,太医也不敢质疑。 容王世子望向刑部尚书道,“有劳刑部尚书去刑部大牢请镇南王世子妃来。” 北越皇后上前一步道,“就是她害皇上中毒,你还敢请她来?!” 容王世子算是看出来了,皇后和梁王压根就没想给皇上解毒,想皇上毒发身亡才好。 他若不坚持,皇上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容王世子脸也冷了,问太医道,“太医院上下有几成把握给皇上解毒?!” 太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最多……两成。” 其实两成都没有,只是身为太医,多少要点面子。 可在别人眼里,两成希望那几乎就等于是判了死刑。 容王世子看向北越皇后,“太医院上下都没把握救好皇上,镇南王世子妃医术高超,即便她嫌疑最大,也该让她先给皇祖父解毒,再行清算。” “只让她进宫,留她兄长定北侯世子在刑部大牢,她不敢轻举妄动,皇后总不会怕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还身怀有孕的女子在刑部尚书的眼皮子底下跑了吧?” 这时候右相和魏国公他们进宫了,都赞同容王世子的提议。 其实他们早就这么劝过皇后,只是没人把他们当回事,有些话他们不敢说,容王世子敢,“镇南王世子妃根本不足为惧,皇后执意不让她进宫替皇上解毒,莫非是有意拖延皇上的病情?!” 第748章 冷静 这么顶帽子扣下来,就是北越皇后也担待不起,她脸阴沉的就跟六月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一般,气的嘴皮直颤抖,“镇南王世子妃是你带回北越的,她给皇上的药里下了毒,害皇上吐血晕倒,本宫衣不解带的伺候在病榻前,你却怀疑本宫有意拖延皇上的病情?!”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容王世子已经被北越皇后用眼刀凌迟百十来回了。 不过她就算再狡辩,也改变不了容王世子的看法,再掩饰觉得无辜,也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殿外的侍卫虽然早被北越皇后收买了,但毕竟这里是北越皇上的地盘,顺公公的威望也不比北越皇后差多少,再者右相和魏国公他们都在呢。 北越皇后可以说容王世子包藏祸心,难道她还能把这罪名扣在右相和魏国公他们头上? 容王世子都这么激将了,她要是还不同意让明妧进宫给北越皇上治病,要是北越皇上真怎么着了,她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 北越皇后涂着丹寇的指甲掐进手心都没觉察到疼,她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带镇南王世子妃进宫!” 北越皇后吩咐的是自己人,但容王世子有吩咐在前,刑部尚书默认是他了,道,“臣告退。” 容王世子看向他,“尚书大人小心,一定要确保镇南王世子妃毫发无损的进宫。” 刑部尚书眉头一皱,容王世子是怕镇南王世子妃进宫的路上会遇刺吗,只是她这会儿还是罪犯,护她毫发无损这用词太重了,这不是成心激怒皇后吗? 北越皇后是真的气的不轻,看容王世子的眼神更冷,只是容王世子没理会她就是了。 现在他进了宫,再镇南王世子妃进宫,就没有她皇后和梁王蹦跶的机会了,他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等了。 北越皇后看向嬷嬷,眸底暗芒闪烁,嬷嬷眸带担忧,容王世子都提醒刑部尚书小心了,有所防备之下,派杀手去没有胜算。 只是北越皇后不改主意,她就是要镇南王世子妃的命! 北越皇后态度坚决,嬷嬷又不敢劝出声,只能听吩咐办事了,匆匆离开。 顺公公搬了椅子来,容王世子坐在一旁,什么话都没说。 约莫一刻钟后,他才道,“安南郡主呢?” 容王世子突然开口,问的又是安南郡主,顺公公都有点恍惚,他道,“从昨儿起就没见着安南郡主了,世子爷不问,奴才都没顾的上她。” 顺公公担心安南郡主也病倒了,毕竟皇上病倒后,安南郡主就一直在病榻前掉眼珠子,宫里头的后妃也算是能哭了,眼泪说来就来,可还没有安南郡主那么能哭的,帕子湿了一条又一条,眼睛都要肿成桃子了,怕安南郡主会哭晕,顺公公赶紧让丫鬟送安南郡主回去歇养。 当时走的就很虚弱,病倒也很正常,只是顺公公一心只有皇上的安危,容王世子不提到安南郡主,他是真的把安南郡主忘到九霄云外了。 顺公公派人去行宫看看,容王世子道,“若是安然无恙,就请安南郡主进宫一趟。” 小公公点头退下。 北越皇后看着容王世子,眸底有些疑惑,他进宫都困难了,却还想到安南郡主,容王世子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刑部大牢内,明妧坐在那里,食欲不振,她怀着身孕,本就食欲欠佳,刑部大牢又阴暗潮湿,味道实在难闻,最重要的还是楚墨尘的安危,虽然卫明城一个劲的宽慰明妧,明妧也相信楚墨尘没那么容易死,镇南王府的阴谋诡计都没能要了他的命,却死在北越和恒王算计之下,这绝不可能! 可再不敢相信,也难免担心,在确定楚墨尘安然无恙之前,她的心情是不会好了。 明妧脑袋空空的,只想时间快点过去,早点得到楚墨尘的消息。 狱卒把饭菜摆上,然后退了出去。 饭菜不多,只三个菜一汤,但看着还不错,这顿饭菜可不便宜,是卫明城用一张百两的银票换来的。 柳儿把碗筷摆好,红着眼眶道,“世子妃,您吃饭吧。” 卫明城给明妧盛了一碗鸡汤道,“早饭就没怎么吃了,午饭还不吃,你受的住,你腹中孩子也受不住啊。” 柳儿把明妧扶起,也只有孩子能让她吃两口了,但也只有两口。 刚喝了一勺子鸡汤,刑部尚书就出现在了牢房外,道,“把牢门打开。” 卫明城看着刑部尚书,眸光泛冷道,“刑部尚书是想做什么?” 那随时要过来拼命的眼神有点吓人,刑部尚书忙道,“容王世子进宫了,说服皇后让世子妃进宫给皇上解毒。” 容王世子居然进宫了? 这一点还真有点出乎卫明城的意料,他看着刑部尚书,怀疑他说的是真是假。 这些天帮容王世子,也为将来给明妧报仇出气,卫明城和楚墨尘把北越官场摸了个七七八八,刑部尚书是个聪明人,从来没有明确站过队,但他的得意门生是梁王的心腹。 这样的关系,说刑部尚书就是梁王的人一点不为过。 卫明城看着明妧道,“即便要进宫,也要先吃饱饭。” 在刑部大牢里可能还安全点,出去了,还真不知道要面临什么样的情况,不吃饱饭,那就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了。 明妧端起碗,逼迫自己把整碗鸡汤都喝了下去,端起饭,继续吃。 刑部尚书看的都着急,容王世子和皇后都不是有耐心的人啊,不过镇南王世子妃保证体力是对的,这才是聪明人,越遇事越冷静。 吃饱了,明妧起身,卫明城道,“我与你一起去。” 刑部尚书忙道,“皇后只许世子妃一人进宫。” 卫明城冷冷一笑,“你们北越求人治病就是这样的态度?” “我不同意你带走她,你以为你能带的走吗?” 借刑部几个胆子,也不敢要他的命,既然不敢杀他,这狭窄的牢房进来的,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刑部尚书脑壳疼,他就知道这差事不好办,不过他现在也得罪皇后了,他站的是容王世子这边,他们和容王世子的关系微妙的很,是敌,亦是友。 反正已经得罪皇后了,索性得罪到底吧。 “把定北侯世子的铁索打开,”刑部尚书道。 刑部侍郎急了,“大人……。” 只是喊了两个字,就被刑部尚书抬手阻拦了,“一切以救皇上为重。” 第749章 行刺 安静的刑部大牢里,刑部尚书的声音如金玉掷地。 刑部侍郎心底一叹,尚书大人真的是踏上了容王世子这条船不打算走回头路了,可容王世子真的有胜算吗,至少他到现在看大局全在皇后和梁王那里啊,现在是在不是站队的时机。 只是他一个小小侍郎大人,还是靠着尚书大人信任他才提拔上来的,又一向以刑部尚书马首是瞻,刑部尚书说东,他不会往西,人家容王世子和梁王拉拢谁都没想过拉拢他,他也左右不了刑部尚书的决定,只能刑部尚书飘到哪儿,他跟到哪儿。 以前一直觉得刑部尚书沉稳,不轻易站队,两边都不得罪,是明智之举,虽然这样并不讨好,一旦新皇登基,他们没有从龙之功,可能还因为当初没有接受招揽而被人挑拨,为新皇所恶…… 但只要自身能力过硬,小心不出错,人家也逮不到把柄,至少官职不会轻易丢,也不会祸及家人。 可这么一个不轻易站队的刑部尚书在最最最关键的时候,一头扎进了容王世子这边,决定的太仓促,他想拉着他劝会儿的时间都没有。 狱卒把卫明城的铁索打开,刑部尚书请他出去,客气而有礼,“定北侯世子请。” 态度够好,卫明城客气道,“尚书大人请。” 刑部尚书没再继续客气,迈步往前走,容王世子还在宫里和皇后周旋呢,也不知道这会儿情况如何了,虽然他表面上看上去很镇定,谁又知道他内心的慌乱? 他可是把整个家族都赌上了,心已经慌到快麻木了,但愿这一步没有走错。 让卫明城进宫是忤逆了北越皇后的意思,但他出宫之前,容王世子提醒他一路小心,这是让他把卫明城一起带上的意思,毕竟他带再多的人,武功比卫明城高的又能有几个,只怕连一个都找不出来。 也只有卫明城能毫不保留的护着镇南王世子妃,带上他,更能确保镇南王世子妃周全。 出了刑部大牢,卫明城把明妧扶上马车,自己也坐了上去,刑部尚书骑马走在前面,直奔皇宫而去。 明妧身怀有孕,受不得颠簸,马车一动,就有了一阵吐意,她极力忍着,卫明城心疼万分。 才走了一条街,在进宫的必经之路上,一群蒙面杀手提着刀跑出来。 热闹的街道登时充满了杀气,街上行人怕遭池鱼之殃,纷纷跑远。 刑部尚书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看到刺客,内心不免发憷,皇后连一年半载都不愿再等,即刻就想捧梁王上位了。 “杀!” 一声令下,刺客提着刀杀过来。 护卫严阵以待,护着马车。 卫明城掀开车帘看着外面,明妧靠着马车坐着,马车不走了,她吐意消了几分,可血腥味重了,比马车颠簸更叫人难受。 这边厮杀惨烈,那边行宫内,宫人请安南郡主进宫。 安南郡主正在喝茶,丫鬟进去禀告,她眉头一皱,“怎么请我进宫?” 丫鬟摇头,“不知道呢,我眼皮子跳的厉害,皇上病重,郡主进宫又帮不上什么忙,难道皇上醒了?” “醒了也顾不上见我啊,”安南郡主道。 大景朝镇南王世子妃涉嫌毒杀北越皇上,容王府被围困,和这两件事比,见她已经是芝麻绿豆大的事了。 可却在这时候请她进宫,安南郡主内心涌起一阵不安,事出反常必有妖。 丫鬟也不放心,“郡主,咱们此行任务已经完成了,还是尽快回东陵吧,北越这摊子事,咱们还是少掺和为妙。” 安南郡主在寝殿内来回走动。 虽然任务是完成了,但她在北越吃了多少亏,就这么走了,她不甘心。 现在镇南王世子妃涉嫌毒杀北越皇上,若是这罪名能给她证实了,大景朝和北越必定会起战火,到时候东陵就能坐收渔翁之力了,这功劳可比找幅画大多了。 安南郡主想了想道,“我不能就这么走了,帮我更衣,我要进宫。” “郡主,”丫鬟不放心,“万一进宫是个陷阱呢,咱们不能冒这个险。” 安南郡主又有些迟疑了,她在立功和离开之前徘徊。 安南郡主看着丫鬟道,“这里是行宫,四下都是北越人,又急召我进宫,我们现在想走,只怕没那么容易。” 这时候,暗卫闪身进来道,“行宫外有不少人。” 硬闯倒是能走,可又能走多远呢? 进宫都不知道何事,就这么直接逃跑,这是心虚,是不打自招。 安南郡主更不安了。 丫鬟道,“宫里怕是出了大事了,还是由奴婢代替郡主进宫吧。” “若是奴婢出事了,您还能回东陵。” …… 闹街上,刺客和护卫拼杀,你砍我一刀,我捅你一剑。 尸体倒了一地。 卫明城没有离开马车半步。 两边酒楼上还有一群黑衣人,不过是另外一拨了。 为首一人手拿着弓弩,瞄准马车。 手轻轻一口,短箭朝马车射去。 卫明城眼疾手快,拉住明妧,身子一侧,短箭划破他胳膊,直插在她刚刚靠着的位置。 好险,差点一条命就没了。 卫明城护着明妧,道,“快赶马车!” 车夫早死了。 刑部尚书跳上马车,一甩马鞭子,直朝皇宫方向奔去。 弓弩调转方向,瞄准马。 一箭射在马肚子上。 马中箭后,跑的更快了,要不是卫明城拉着刑部尚书,他会被甩下去。 卫明城肩膀受了伤,还有护着明妧,还要抓着刑部尚书,几乎每一分力气都被用上了。 好在明妧有随身携带解毒丸的习惯,出了刑部大牢,就服了解毒丸,以防万一。 刺客追过来,护卫极力断后,就在快要追上的时候,暗卫赶来了。 并不是所有暗卫都跟着明妧他们待在行宫里,最后被一网打尽,还有藏于闹市的。 也多亏了他们,否则真不一定能活着进宫。 马跑到宫门前,就倒地不起了。 卫明城只来得及护着明妧,顾不上刑部尚书,他被甩了下来。 但马跑的速度慢了下来,他只在地上滚了两圈,磕伤了头,倒没什么大伤。 卫明城把明妧扶下来,明妧一把推开他,跑一旁吐去了。 第750章 试针 皇宫前侍卫被这一幕吓住了,还以为有人闯宫,刚严阵以待,所为的“闯宫者”自己就栽了。 侍卫过来就看到刑部尚书,额头从青石地面上划过,蹭破了皮,看上去有点惨。 侍卫赶紧把刑部尚书扶起来,刑部尚书更关心的还是明妧,“镇南王世子妃没事吧?” 卫明城也担心明妧,但他能确定明妧没受皮外伤,更没有受内伤,但有没有动胎气他不知道,他望着刑部尚书道,“对不住了,实在护不了两个人。” 刑部尚书心底很清楚,若不是卫明城拉住他,他还不知道伤成如何了,那群刺客应该不是一伙人,但能确定有皇后和梁王的人。 皇后越孤注一掷,就越代表她慌乱,也就意味着他选择容王世子没有选错。 刑部尚书被侍卫扶起来,道,“如果没有大碍,就先进宫吧,这里也不是歇息的地方。” 卫明城把明妧抱起,侍卫扶着刑部尚书,朝宫门走去。 卫明城抱了明妧一路,半道上,明妧道,“我没事了,大哥,放我下来吧。” “你又不重,大哥抱的动你,”卫明城语气轻松道。 他脚步飞快,并没有因为进了宫就放下了警惕,没准儿宫里比宫外更危险,明妧在宫里差点丧命,卫明城不是不知道。 刑部尚书指路,直接到了北越皇上住的养心殿。 在他们到之前,北越皇后已经知道他们进宫了,后槽牙都快咬松了,当真是命大,派出那么多杀手都要不了她的命,越是这样,北越皇后越是不安。 进了寝殿,卫明城才把明妧放下,刑部尚书托着胳膊,紧随其后。 明妧走到龙榻前,坐下给北越皇上把脉,容王世子则看着刑部尚书,“这是……。” “遇到了刺客,好在有定北侯世子极力相互,我和镇南王世子妃才能进宫,”刑部尚书后怕连连。 在官场上,他也遇到过不少危险,可这一回是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 容王世子见刑部尚书疼的额头直冒冷汗,吩咐太医道,“替刑部尚书医治。” 刑部尚书的人情,容王府是欠下了。 能在容王府落难之际,还能放着前途光明的梁王向着他,容王世子心中动容。 这份动容也注定了刑部尚书一时仓促决定为将来奠定了位极人臣的基础。 明妧给北越皇上把脉后,然后去看他眼睛,然后从袖子里掏出银针,“拿蜡烛来。” 容王世子赶紧拿了蜡烛来。 明妧把纱罩移开,把银针用火烧,本来施针前就要消毒,尤其明妧在刑部大牢住了许久,那地方阴冷潮湿,更需要谨慎。 十二根银针扎下去,然后用银针扎破北越皇上的指尖,毒血流下来,容王世子用茶盏接住。 明妧要往北越皇上脑门上施针,北越皇后阻拦道,“不许乱动!” 明妧有点恼了,这又不是她第一次给北越皇上施针,更不是第一次扎他脑袋,一惊一乍的,这是想做什么? 她已经活着进宫了,她还想阻拦她救人吗? 明妧脾气上来了,说话那是刺头直往外蹦,“北越皇后若是不放心,大可以替北越皇上试针。” 她能保证扎北越皇上是治病救人,扎她即便是同样的穴位,也能要她半条命。 明妧的眼神带了几分凌厉,北越皇后却是半句话都接不住,人家明摆着要她的命,她还会傻到往上面凑上? 容王世子道,“若是一定要试针,让我来。” 容王世子这么说,北越皇后脸色更难看,容王世子居然在她退缩的时候表孝道,回头皇上醒过来,顺公公一说,皇上怎么看她?! 容王世子一句话逼的她无路可走了。 北越皇后身子一晃,要不是冯嬷嬷扶的及时,她都能摔了。 明妧看不上她那点伎俩,若不是身上的毒在进刑部大牢的时候就被搜走了,她一定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明妧没让容王世子试针,眼下根本就没时间让她浪费,再晚上两个时辰,北越皇上就毒入骨髓,神仙难救了。 容王世子把北越皇上扶起,明妧四根银针扎下去,北越皇上一口毒血吐出来,气息匀称了几分,但没有醒。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明妧把银针取下来,容王世子问道,“皇上什么时候能醒?” 明妧给北越皇上把脉道,“差不多半个时辰,皇上就能醒了,我去开药方,一定让人盯着熬药,不可出岔子。” 容王世子看了北越皇后一眼,“你就在这里,皇上进口的东西你都先检查一遍。” 右相和魏国公他们一直没走,他们是来护容王世子,镇着北越皇后的。 有他们在,北越皇后休想一手遮天。 很快,明妧就把药方写好了,太医接过药方看了几眼,内心震撼不已,这用药大开大合,身为太医,是打死也不敢开这么冒险的药,但凡错一丁点儿,皇上就危险了。 太医看了药方道,“我这就去太医院抓药,到养心殿来煎药。” 万一出点岔子,就是一家老小的命啊,再谨慎都不为过。 不等明妧回答,太医匆匆离开。 太医跑着来回的,煎药之前还给明妧过目,虽然看不出什么来,毕竟分量的东西只是个大概,太医有胆量给她看,就不怕有问题。 明妧疲惫的很,在刑部大牢里吃的饭菜,在宫门口全吐了,这会儿饿的很。 卫明城吩咐道,“快端御膳来。” 宫人赶紧下去准备,御膳端来也要会儿,等送来,皇上该醒了。 宫人以为是给皇上准备的,毕竟皇上吐血晕倒后,就一直没怎么吃东西,进肚子里的全是药。 醒来会饿再正常不过了。 御厨匆匆做了几个菜端来,明妧坐上桌,拿起筷子就吃。 宫人惊呆了,这……是给皇上准备的啊。 不过阻拦的话,打死宫人也不敢说,这可是皇上的救命恩人,刚刚从刑部大牢放出来的,还怀着身孕,饿也很正常。 北越皇宫的御膳不错,明妧吃着,道,“熬些粥送来,就普通的清粥就行了,别加什么燕窝,你们皇上现在虚的很,吃不了太好的东西。” 第751章 恶心 明妧说话声不小,声音清脆,带着沉稳和自信,犹如重锤敲打在北越皇后的心头,沉甸甸的,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镇南王世子妃还真把自己当皇上救命恩人了,她以为救醒皇上就能逃过一死了,她想要谁的命,还没有谁能逃的过去! 北越皇后眸光从北越皇上脸上瞥过,而后看向明妧道,“听说镇南王世子遇刺下落不明,找到他人了?” 明妧正夹菜呢,闻言,脸一沉,眸底一抹寒芒闪过去。 她是真饿,也是真没胃口,吃的这么欢快,这么得意就是为了激怒北越皇后,让她出言打压她。 除了楚墨尘出事这件事外,没什么事能真的压垮明妧,她也只是抱着一试的态度,谁想到北越皇后真的开口了,她猛然看向北越皇后,那眸底的寒芒就跟冰刀似的射过来。 北越皇后心底一颤,一股寒气从心底直达四肢百骸,身子都凉了半截。 她真是气糊涂了,镇南王世子出事这是没什么人知道,除了回来报信的暗卫,就只有派去的刺客了。 回来报信的暗卫没有一个不落的都被关在了刑部不牢里,就算没关,她也很难从镇南王府的暗卫口中知道这事,她这几乎就是不打自招了啊。 北越皇后强自镇定,左右已经撕破脸皮了,就算被知道了又有什么关系,镇南王世子已经死了,有东陵牵制大景朝,大景朝不敢轻举妄动。 再说了,镇南王世子妃是容王世子带回北越的,出了什么事,也少不了容王世子一份。 想着,北越皇后嘴角微勾道,“难道本宫得到的消息有误,镇南王世子没出事?” 容王世子看着北越皇后,道,“皇后衣不解带的照顾皇祖父,累的都快体力不支了,没想到消息还这么灵通。” 北越皇后眸光一缩,怪容王世子多嘴,她刚刚气头上说漏嘴,虽然不怕,但以防万一还是要想办法补救,越坦然,越显得她与此事无关,没想到容王世子会讥讽她。 她要真衣不解带的伺候皇上,心无旁骛,这些事她就不会知道。 北越皇后手攒紧,正好梁王走进来道,“这还多亏了容王妃,不然我们还真不知道镇南王世子出事了,这么大的事,容王世子知道也不禀告朝廷,要是真捅破天了,你以为凭你自己能摆平吗?” 容王妃? 明妧眉头打结,容王世子和容王妃关系不睦,楚墨尘出事,容王世子不可能会和容王妃说。 容王府被禁足,团团围住,就算容王妃知道,又怎么把消息传给他们知道,梁王这么说是在挑拨离间,还是笃定他们去找容王妃来质问,容王妃会承认是她说的? 这两种可能哪种更大,明妧也没把握,毕竟容王妃和容王世子一直互相防备,身边有彼此的眼线是肯定的,容王妃得知这事的可能性也不小,只是容王妃如果真的倒向梁王了,梁王这一开口就把容王妃卖了个底朝天啊。 明妧还在走神,容王世子则道,“梁王是想挑拨离间吗?” 梁王笑了一声,“我用得着挑拨吗?还是要让容王妃来对峙?” 容王世子要的就是这句话,他道,“梁王都不怕对峙,我怕什么,那就请王妃进宫一趟吧!” 话是梁王先说的,现在反悔已经来不及了,北越皇后眉头皱紧,“皇上还没醒,你们却为镇南王世子起争执,这就是你们的孝心?!” 容王世子诧异的看着皇后,“看来皇后是真累着了,镇南王世子的事可是您先提的。” 她要不开这个头,谁会在皇上的病榻前提这事来扎镇南王世子妃的心窝子? 她能提,旁人还不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不然就扣你一顶不孝的帽子,就是皇后也没有这么霸道的,右相他们可还在呢。 右相和魏国公他们一直站在没动,他们也被皇后的话震的不轻,他们并不知道镇南王世子遇刺了,也亏得镇南王世子妃身怀有孕,在身陷囹圄的情况下还要担惊受怕,刚刚还遇刺…… 但凡柔弱一点儿,只怕早就扛不住崩溃了吧? 右相打心眼里敬佩明妧,他女儿要能有镇南王世子妃一半,他就心满意足了。 容王世子却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容王妃了,他道,“皇后太累了,还是先回宫歇着吧,皇祖父这里,有我们在呢。” 说完,补了一句,“去请王妃来。” 侍卫看看容王世子,看看北越皇后,然后退出去。 在殿外犹豫了会儿,还是出宫请容王妃进宫。 刑部尚书都选择站在容王世子这边了,难道他还有的选择吗,再者容王世子说请人,皇后也没反对。 明妧拿起筷子继续吃饭,她必须得养好身子骨,才能替楚墨尘报仇,楚墨尘要是有什么三场两顿,她要北越皇后、梁王他们付出惨重代价! 明妧夹着饭往嘴里塞,如同爵蜡。 卫明城见了心疼,给明妧盛汤道,“慢点吃,妹夫不会有事的。” 一顿饭吃完,安南郡主进宫了,看见明妧,那眸底火光燃烧的噼里啪啦的。 她走进来道,“她不是被关在刑部大牢吗,怎么允许她进宫了?” 没人接她的话,安南郡主望向梁王,梁王道,“是你容王世子表哥要她进的宫。” 安南郡主气道,“她都把外祖父害成这样了,容王世子表哥还信任她,她包藏祸心,你可别被她给利用了。” 容王世子脸色淡漠,懒得和她多说话。 北越皇后见了奇怪,要安南郡主进宫的是他容王世子,现在人来了,他反倒态度冷淡,不屑和她多说一句? 这样的反常,让北越皇后心底隐隐不安,容王世子之前就算再不喜安南郡主,对她也没有这么冷淡和陌视,可别是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北越皇后越想越不安,有时候一个稍不注意就可能是致命的,大意不得。 她正打算开口,这时候顺公公的声音突然传开,激动道,“动了!皇上的手动了!” 北越皇后转身看向龙榻,北越皇上的手指果然在动,但人还没醒,也没人敢叫醒他,太医也不敢上前替皇上把脉。 人家镇南王世子妃还在这里呢,没本事替皇上解毒,把脉这样的便宜事抢着做,丢人啊。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北越皇上才徐徐转醒。 “皇上,你总算是醒了,”北越皇后坐到床榻边,拿绣帕直抹眼泪,“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臣妾可怎么活。” 明妧站在一旁,她还真有点担心,她好不容易才救活的北越皇上就这么被北越皇后给活活恶心死了。 太医把药端过来,安南郡主伸手要接药碗,太医脚步一快,把药碗递给了明妧。 还得检查药有没有问题呢,虽然他已经检查过了。 安南郡主气的恨不得叫人把太医拖出去砍了。 明妧接过药,嗅了嗅,道,“没问题。” 话音未落,北越皇后已然伸手了,“把药给我。” 第752章 拉拢 北越皇后吩咐的干脆利落,明妧看着手中药碗迟疑了,给北越皇上的药是她亲手调制的,也是她亲手交给北越皇上的,她能保证这中间没有下毒的可能。 可到了北越皇上手里之后,药碗里不仅被检查出了毒,他还中毒了。 能在北越皇上吃的药里下毒,这寝殿也没那么安全,她不得不防。 明妧看着北越皇后道,“这么点小事,还是我来吧。” 北越皇后眸光一冷,“本宫想亲自喂皇上药都不成?还是这药里有什么?” 明妧觉得好笑,她北越皇后又不懂医术,这药里就算加了砒霜,她是能看出来还是能闻出来? 不过北越皇后这么说,明妧把药碗递给太医,“你们皇后不信任我呢,好好检查下药里有没有问题,万一经过谁的手,里面下了点毒,也能证明我的清白。” 明妧只差没明着怀疑北越皇后了,气的北越皇后脸色泛青,后槽牙都咬的疼。 太医端药的手都在哆嗦,却不敢掉以轻心,检查药有没有问题,然后递给北越皇后。 北越皇后哪还敢喂,直接站了起来,药碗送不出去,只能太医喂北越皇上了。 北越皇上才刚醒,又被放了不少血,虚弱的很,张嘴的气力都没有,更别提想事了。 但他知道,有人要他的命。 他也知道,这个人不是明妧。 明妧若是想要他死,只需袖手旁观就成了,他的身子骨他清楚的很,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 太医喂药,北越皇上嘴只张开了一点儿,安南郡主红着眼眶道,“外祖父,你快吃药,吃了药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北越皇上张开嘴,太医一勺一勺的把药喂进去。 一碗药喝完,顺公公赶紧给皇上端茶漱口,然后塞一颗蜜饯压苦涩,他是最巴望皇上长命百岁的,皇上活着,他才能荣宠不衰,要是北越皇上哪天驾崩了,不论谁登基,顺公公都得到一边凉快去。 太医给皇上把脉,道,“皇上体内的毒暂时压住了,短时间内没有性命之忧了。” 北越皇后直接朝明妧发难了,“送镇南王世子妃回刑部大牢。” 见过过河拆桥的,还真没见过拆的这么快的,她自己站在岸边上,不怕北越皇上才过了一半的河,直接掉水里头去。 容王世子反感北越皇后道,“皇祖父的病情才刚稳定点儿,镇南王世子妃进宫也是九死一生,差点没命,她该留在宫里。” 北越皇上看向明妧,他吐血晕倒后,几乎就没怎么醒过,根本不知道明妧被关进了刑部大牢,更不知道她刚刚还遇刺了。 北越皇上脸寒如霜,他要开口,结果一阵剧烈咳嗽,咳的他几乎接不上气。 北越皇后坐到北越皇上身边,帮他顺气,北越皇上抬手阻拦了北越皇后,北越皇后脸有些挂不住,只得叫人,“太医,快给皇上看看。” 太医能看什么,虚弱咳嗽很正常,把脉也只是走个过场,不会给皇上开药的。 刚刚北越皇后碰了钉子,又换梁王上了,他道,“父皇需要静养,大家还是先出去吧。” 这话他是看着容王世子说的,显然是要容王世子回容王府。 容王世子都没理会他,他好不容易才把明妧从刑部大牢救出来,把皇上弄醒,就这么走了,后果不堪设想,可就这么把明妧留在宫里,他也不放心,不过他还有个护身符还没用,时机未到。 北越皇上靠在大迎枕上,他虚弱的几乎随时会晕过去。 这时候,门外走进来一小公公,道,“容王妃来了。” 小公公禀告完就退到一旁,容王妃快步走进来,上前给北越皇上请安,道,“谢天谢地,皇上可算是醒了。” 北越皇上眉头拢紧,他现在头晕的厉害,勉强能想事了,容王世子和明妧不能走,他们不走,皇后和梁王就不会走,双方僵持不下。 可容王妃进宫做什么? 正不解呢,就听北越皇后先开口道,“容王世子是不是太较真了点儿?皇上才刚好转一点儿,就算容王妃告诉了本宫镇南王世子遇刺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回府问还不行,非得劳烦容王妃进宫一趟,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容王世子神情淡漠,看了容王妃一眼道,“我出府之前,王妃就想进宫探望皇祖父,我不过是趁机让王妃进宫一趟而已。” 说着,他顿了一顿道,“镇南王世子出事那天,皇祖父中毒晕倒,容王府被禁足,王妃是怎么知道镇南王世子遇刺,还告诉皇后的?” 这话直接把容王妃打向了北越皇后阵营。 来的路上,容王妃并不知道找她进宫所为何事,不过进宫后,皇后身边的宫女倒是和她说了几句话,皇后嘴快说错了话,需要她帮忙把漏洞补齐。 这是皇后对她的拉拢。 容王妃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眼下容王府势弱,即便皇上醒了,洗刷冤屈也不容易。 就算洗刷了冤屈,得势的也是容王世子,不是她儿子。 她儿子要登上地位,首先容王府得赢过梁王,其次她儿子力压世子才行。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皇后主动拉拢她,容王妃有点心动了。 皇后肯定是感觉到了压力,不然不会主动示好,梁王和容王世子斗个你死我活,没准儿她能跟在后头捡个便宜。 梁王和皇后都是心胸狭隘之人,绝不会甘心让容王世子登上帝位,梁王就算败了,手中势力也不容小觑,若是能帮她,再加上她现有的势力,胜过容王世子易如反掌。 皇后只是拉拢了下,容王妃自己就帮皇后画完香喷喷的大饼了,她望着容王世子道,“是我告诉皇后的怎么了?” 承认的还真是爽快,容王世子面色冷沉,压抑着怒气道,“当真是王妃告诉皇后的?” 容王妃不仅承认,而且理直气壮,“这么点小事,我用得着撒谎吗?” 很好。 非常好。 容王世子道,“确实不用撒谎。” 北越皇后嘴角微勾,道,“容王妃并不知道卫姑娘就是大景朝镇南王世子妃,本宫相信镇南王世子妃给皇上下毒的事,容王妃并不知情。” 三言两语就把容王妃的冤屈给洗刷掉了,之前容王妃叫委屈的时候,可没人搭理她。 容王世子笑了,铿锵之声在寝殿内传开,“谁给皇祖父下毒,镇南王世子妃也不会!” 居然这么信任她?明妧都震惊了。 容王妃冷笑一声,“世子就这么信任镇南王世子妃?” 容王世子笑道,“我没有理由不信任自己的表妹。” 第753章 酷似 表妹两个字,容王世子咬的格外清晰,可听在大家耳中却朦胧的很,像是裹了层冰块似的,听得不够真切,却感觉到了一股子寒气扑面而来,冻的人直打寒颤。 北越皇后脸色变了又变,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容王妃诧异出声,“表妹?!” 大景朝镇南王世子妃是容王世子的表妹?这开的是什么玩笑?! 容王妃身子微颤,尽管她不敢相信,不愿相信,她也知道容王世子不敢当着皇上的面信口雌黄,敢来这么一句,总不会没缘由的。 明妧和卫明城互望一眼,也纳闷的很,容王世子是怎么知道她们和云曦郡主的关系的? 明妧知道是因为在容王府看到了云曦郡主的画像,卫明蕙和云曦郡主几乎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才隐隐有这样的猜测,可容王世子是怎么知道的? 那天看到那幅画,容王世子连一点吃惊都没有,总不至于是她走后细看又反应过来了吧,就算他有这样的猜测,也没有找她求证过,甚至连旁敲侧击都没有,若是找人回大景朝查证,只怕去的人都还在半道上。 北越皇后手攒的紧紧的,她还在想这表妹二字从何谈起,结果抬头正好看到安南郡主,从她的脸上,北越皇后看到了恐惧,有些不明白的事,电闪雷鸣之间,全都通透了。 她还记得容王世子带明妧进宫赴宴,安南郡主第一次见到明妧的场景,没来由的朝明妧发难,对她百般刁难,逼她离开北越。 当时她就觉得安南郡主行为古怪,她从东陵被接回北越,表现的一向乖巧懂事,对谁都和和气气的,唯独对明妧态度恶劣,尤其在明妧救了容王的情况下。 她喊容王一声舅舅,连皇上都记着明妧的恩情,对她礼待有加…… 原来安南郡主是假的,大景朝镇南王世子妃才是真的郡主,她是知道镇南王世子妃的真实身份,怕被揭穿,才要逼她离开。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大景朝镇南王世子妃的身份,知道想要她的命不容易,才只想逼她离开! 想到这里,北越皇后脚步往后踉跄,她把赌注都压在一个假郡主身上,帮着她对付真郡主,甚至想要真郡主的命,北越皇后想掐死安南郡主的心都有了。 没人愿意被利用,尤其贵为高高在上的皇后,就更没法忍受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了。 安南郡主心慌的厉害,但她强自镇定,权当自己听不懂容王世子在说些什么。 北越皇后想到什么,飞快的望向北越皇上,果然,没有从北越皇上脸上看到丝毫的诊金,甚至连顺公公身上都没有,不,也不能说一点都没有,顺公公脸上多少还是有点的,只不过他是吃惊容王世子是怎么知道的。 他和皇上知道卫姑娘才是云曦郡主的外孙女是因为那块玉佩,虽然皇上认定卫姑娘是他亲外孙女,但只有那块玉佩为证,三十多年了,玉佩遗落的可能性很大,皇上不敢求证,也怕求证后打草惊蛇,想装作不知道看看东陵送个假郡主来意欲何为。 现在容王世子把这事捅出来,倒是出乎他们意料,不过好在安南郡主人就在宫里,大不了把人扣下,总不会叫她给逃了。 北越皇上张开嘴,说话之前先咳了两声,容王世子要上前,被北越皇上抬手打断,“大景朝镇南王世子妃是你的表妹,这话从何说起?” 容王世子看着北越皇上,语气平和道,“镇南王世子妃的胞妹,也就是定北侯府二姑娘模样和已过世的皇祖母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孙儿也是前些天才看到皇祖母的画像,觉得眼熟才想起来。” 这事北越皇上还真不知道,他做梦也没想过这世上会有人长的和云曦郡主一模一样。 容王世子顿了顿,继续道,“孙儿起初并未想起来在哪里见过那张肖似皇祖母的脸,暗卫只记得再大景朝宴会上瞧见她和镇南王世子妃说话,正巧大景朝恒王来我北越,我便把皇祖母的画像临摹了一份挂在他下榻的驿站,恒王看到那幅画很诧异,定北侯的女儿画像怎么会出现在我北越驿站内。” 北越皇后气的咬牙,她让人通知大景朝恒王来是对付容王世子的,结果倒好,人还没来,先帮了他们一把。 北越皇后气的喘不过气来,只能尽量忍着道,“大景朝恒王的话,容王世子也敢相信?!” 容王世子淡声道,“为何不信?一幅画挂在墙上,谁会想到是陷阱,他们说的时候,我的人在驿站外,并没有漏出马脚来,再者,我是怕打草惊蛇,不然这画大可以直接给派去大景朝接我回来的大臣看,他们定然觉得这画中人眼熟。” “大景朝定北侯的女儿是不是长的画中模样,我北越没多少人知道,大景朝知道的人多的是,我岂敢仗着离的远就敢信口雌黄?” 北越皇后拳头攒紧,“只是长的相似而已,天下之大,有一两个人模样酷似不足为奇。” 总之,谁是云曦郡主的外孙女都行,就是不能是镇南王世子妃—— 他们的敌人! 容王府的盟友! 容王世子见自己话都说的这么清楚了,北越皇后还不肯认明妧的身份,也有些恼了,事实就是事实,不是鸡蛋里挑骨头硬说不是就是不是的。 为了让北越皇后死心,容王世子继续道,“我在大景朝待了两年,也听说了不少的事,大景朝定北侯夫人并非苏家老太爷亲生,是苏家养女,云曦郡主的贴身丫鬟云嬷嬷这些年一直待在穆王府,暗中寻找被她弄丢的公主。” “刺客找她要云曦郡主的信物,云嬷嬷惨死,玉佩在镇南王世子妃手中,为了得到玉佩,刺客挟持了她……。” “这些事,随便派人去大景朝打听,知道的人绝不在少数。” 如果卫明蕙长的和云曦郡主相似是巧合,那卫明蕙的娘不是苏家亲生,是养女也是巧合吗? 就算这两件都是,那云嬷嬷把云曦郡主的遗物交给明妧又是为何? 巧合太多就不是碰巧两个字能解释的通的! 第755章 人质 不过假安南郡主也不是没抓明妧的机会,只是她那时候没想过容王世子会拆穿安南郡主,心存能蒙混过关的侥幸,毕竟她对明妧动手,就是不打自招了。 现在后悔也晚了,若不是她们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借她几个虎胆,也不会对一直向着她们的北越皇后下手,踩着她的脸面逃离北越。 掐着北越皇后的脖子,丫鬟一步步往殿外退,身后侍卫手里拿着刀,丫鬟退一步,他们跟着退一步,谁也不敢不顾北越皇后的死活贸然上前。 这边容王世子和右相他们往前走,假安南郡主腹背受敌,奈何一个北越皇后在手,她安全的很。 北越皇后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了,梁王更是火冒三丈高,“放了我母后!我饶你不死!” 丫鬟瞥了梁王一眼,道,“我不会伤害皇后,我只想活着出宫。” 出了寝宫,丫鬟眸光一瞥就看到了弓箭术,至少有二三十人,她纵然武功再高,也有烦不胜发的时候。 她看着北越皇后道,“得罪了。” 说完,手往北越皇后嘴边一捂,北越皇后心下一惊,不知道什么就被塞进了她的喉咙里,人还没反应过来,毒已经吞咽下去了。 丫鬟凑到她耳边道,“只是一点毒药而已,皇后娘娘不用害怕,来北越这么久,多亏了你照应郡主,感激之情,无以为报。”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北越皇后气的五脏六腑火烧火燎的,这就是对她的报答?! 她虽然帮她们也没那么诚心,不过是各取所需,但她自认待她们不薄,就换回来她们给她喂毒药拿她做人质?! 比起被挟持的危险,更让北越皇后恨的咬牙切齿的还是这件事传开她丢的脸,亏得容王世子一再举证,她还在帮她们主仆,结果自己的脸都快被她们主仆给打肿了! 她北越皇后这辈子丢的脸加起来也没今天一天的多,这对她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 北越皇后气的浑身颤抖,眼神冰冷如刀,“这就是你报答我的方式?!” 丫鬟掐着她的脖子道,“只要我安然离开北越,自然会把解药送到皇后手中,当然了,大景朝镇南王世子妃医术高超,她或许能解我下的毒,但皇后觉得她会给您解毒吗?” 丫鬟赌北越皇后不敢冒这个险,她对镇南王世子妃委实谈不上和善,处处与她为敌,再加上镇南王世子妃是向着容王世子的,没人会救自己的敌人,就算救,也会让他付出惨重的代价。 而她,只是想离开北越而已。 北越皇后凤袍下拳头攒紧,唇瓣抿紧,一言不吭。 丫鬟看着那些弓箭手和侍卫道,“小心着点儿,万一失了手,我死了不要紧,不过是贱命一条,你们可就得给我陪葬了。” 梁王气的手攒紧,骨头发出嘎吱响声,道,“都给我撤下!” 没有了侍卫,丫鬟抓着北越皇后脖子的手也松了几分,然而服下毒药的北越皇后连挣扎都不敢。 她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到现在这样了,本来皇上中毒昏迷不醒,容王府被禁足,她胜券在握,就因为容王世子进了宫,她就一败涂地,甚至小命难保了。 北越皇上的寝宫距离宫门太远了,北越皇后被拖着走,半道上掉了一只凤鞋,梁王追到了宫门处。 梁王冷道,“还不放了我母后?!” 丫鬟笑道,“我与皇后无冤无仇,不会要她的命,如果梁王孝顺,我倒是可以给你个机会让你换她。” 梁王野心勃勃,但对北越皇后也是一片孝心,当下道,“我换!” “皇儿!”北越皇后舍不得梁王冒这个险。 梁王则道,“她要敢轻举妄动,我一定带兵踏平东陵!” 丫鬟一步步退出北越皇宫,梁王孤身一人跟出来。 等他出来,两名黑衣暗卫过来,直接把刀架在了梁王脖子上,丫鬟放开北越皇后。 就这样人质做了交换,未免梁王反抗,给梁王也服了毒。 北越皇后脸色铁青,丫鬟翻身上马,道,“速速出城。” 说完,她看向北越皇后,“不许让人跟来,百里后,我自然会放了梁王。” 北越皇后气道,“本宫凭什么相信你?!” 丫鬟爽朗一笑,“眼下除了相信我,皇后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吧?” 说完,一甩马鞭,直奔城门方向。 北越皇后就站在那里目送他们走远,消失在视线中,她脚步踉跄,几乎站不住。 一边是北越皇后被下了毒,一边是梁王做人质,没有人敢去追他们。 假安南郡主和暗卫畅通无阻的出了城,确定没人追来后,丫鬟吩咐暗卫道,“给梁王解毒。” 暗卫从怀里摸出解药,喂给梁王服下。 梁王看丫鬟的眼神很冷,丫鬟笑道,“梁王,刚刚实在对不住了,若非逼不得已,我绝不会这么做。” 梁王是聪明人,虽然给他解毒了,但他浑身无力,至少半个时辰之内,他是不可能打的过两个暗卫逃回京的。 丫鬟也不怕他逃,好不容易才换了梁王做人质,岂会轻易放他离开,丫鬟道,“真正的郡主是大景朝镇南王世子妃,她和容王世子是一伙的,有她和她背后的大景朝势力,梁王绝不是容王世子的对手,就这样错失出储君之位,梁王真的甘心吗?” 梁王眼底寒芒闪烁,“你们是假的,大景朝镇南王世子妃也未必是真的!” 丫鬟看着他道,“郡主的玉佩确实是从镇南王世子妃手里夺来的,若非怕露馅,郡主也不会一而再的针对她。” 她们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镇南王世子妃会被容王世子挟持来北越,当初风风光光的被接回北越,本来该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被嫁回东陵,结果最后却落的这般狼狈,实在叫人不甘。 梁王后背一寒,连假的都这么说了,哪还有反转的余地? “你们这么处心积虑到底想做什么?!”梁王冷道。 丫鬟笑道,“我们做什么,梁王殿下不必知道。” “不用我多费唇舌,梁王心里有数,眼下只有与我东陵合作,你梁王才有和容王世子继续争夺储君之位的可能。” 第756章 合作 梁王脸上的冷意凝固,眸底晦暗莫测,显然,他被丫鬟的话说动了。 本来他们想借大景朝镇南王世子妃给皇上下毒这事把容王府拖下水,打入万劫不复之地,结果镇南王世子妃摇身一变成了皇上流落在外的亲外孙女,容王世子非但无过,还大功一件。 想到这些,梁王拳头攒的紧紧的,骨头发出嘎吱响声。 丫鬟看着梁王道,“今日挟持皇后,实在是逼不得已,我东陵绝没有和梁王敌对的想法。” 这样说,梁王气消了几分,但一点都不见气那是不可能的。 她为了脱身,却是把他母后的脸面扔在地上来回的践踏,让他们母女沦为笑柄! “眼下东陵除了与我合作,还有别的选择吗?!”梁王讥讽道。 他堂堂梁王殿下不是傻子,不是她东陵小丫鬟说几句就上当的,大景朝镇南王世子妃被容王世子挟持,镇南王世子妃千里追来,却不报仇还帮着容王世子,不就是因为他暗中和东陵结盟了吗? 三足鼎立是最安全的,一旦这种稳定被打破,另外一方必定会陷入焦虑不安总。 以前是大景朝,现在是东陵了。 东陵没有的选择,只能帮他,只有他胜了容王世子,才能瓦解北越和大景朝的结盟。 丫鬟知道梁王不好糊弄,她也没打算糊弄他,只道,“梁王别生气,当时在皇上寝殿内,我能抓做人质的不少,右相和魏国公只要我想抓,谁也逃不掉。” “之所以放弃他们选择皇后,也是出于将来考虑,我和皇后还有梁王撕破脸皮,谁会怀疑我们暗中还会往来?” 梁王没再反驳,只道,“把我母后的解药给我!” 丫鬟从怀里摸出药瓶来,扔给梁王道,“解药我可以给你,但不到万不得已,你不要给皇后服下。” 不然这解药打哪儿来的可就说不清了。 梁王没有理她,该怎么做,他心里有数。 又往前跑了三十里路,丫鬟就放了梁王,快马加鞭赶赴边关。 至于追兵,自然会有梁王拦下,人家给他也下了毒,只有安然抵达东陵,才会派人把解药给他送来。 谁敢不顾梁王和北越皇后的死活,只能眼睁睁的放着他们离开了。 寝殿内,北越皇上早就知道明妧是他外孙女了,虽然没那么确定,现在被容王世子捅出来,他也没多激动,再者他体内的毒才清了一半,不宜大喜大悲。 容王世子觉得北越皇上这反应不大对劲,他道,“皇祖父是不是早就知道镇南王世子妃才是您真的外孙女儿?” 明妧和卫明城齐齐望着北越皇上。 北越皇上靠着大迎枕,他艰难的抬起胳膊,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顺公公伺候北越皇上多年,一个眼神,他就能猜出来七八分。 顺公公转身去捧了只锦盒来,走到容王世子跟前停下。 容王世子带着疑惑把锦盒打开,就看到锦盒里安静的躺着两只玉佩。 容王世子眼睛睁大,“这玉佩……。” 他飞快的看了明妧一眼,“这不是你在宫里遗失,让我找的玉佩吗,怎么会有两只?” 问完,容王世子就反应过来了,顺公公也道,“其中一只是安南郡主的。” 他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叫安南郡主,但他一时间又找不到别的称呼代替。 顺公公笑道,“拿到镇南王世子妃丢失的玉佩,皇上就知道谁才是他亲外孙女儿了。” 北越皇后站在一旁,那张脸就跟挨了不知道多少巴掌似的,皇上从一开始就知道安南郡主是假的,他还继续宠着她! 北越皇后又气又后悔,眼泪在眸底打转,“皇上为何不告诉臣妾?让臣妾宠着一个假郡主这么久。” 顺公公有点同情皇后了,宠着假郡主,和真郡主作对,是两头都不讨好啊,但宫里头后妃多,也没谁跟她似的宠着安南郡主啊,旁人都是意思意思,谁让她真宠的? 能在宫里头活下来的都是人精,有些话他不用说的太明白,大家都懂。 知道是假郡主,皇上还宠着她,没有戳破这件事,就是想知道东陵送个假郡主来到底想做什么。 北越皇后也没追问,只道,“莫非皇上这回中毒是假郡主所为?” 明妧站在一旁,狠狠的翻了一记白眼,这黑锅甩的可真麻溜,东陵送个假郡主来,本就包藏祸心,给她背黑锅倒是没人会怀疑。 只是安南郡主进宫身边只带个丫鬟,就算丫鬟会武功,也不可能做到在皇上的药里下毒,更没必要这么做。 正想着呢,北越皇上突然一阵咳嗽,太医赶紧上前,只是走了几步见明妧移了脚步,赶紧停下。 脸火辣辣的疼啊,镇南王世子妃才多大的年纪,她是大景朝定北侯的女儿,苏老太爷的外孙女,从小养尊处优,却学得一手高超医术,反倒是他们,钻研了一辈子,却连人家一半都比不上。 他们食君俸禄,却不能替君分忧,还靠镇南王世子妃千里迢迢赶来尽孝,真是羞煞他们了。 北越皇上没让明妧给他把脉,只握着明妧的手,老泪纵横。 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不止有个外孙女,还有个外孙儿,他看向卫明城。 卫明城迈步上前,这种半道上认亲,明妧陌生,但他已经很熟了。 多了定北侯和苏氏一双爹娘,多了苏家那么多亲人,现在又多了外祖父。 “朕此生无憾了,”北越皇上握着他们兄弟的手,哽咽道。 顺公公听不得这话,他知道皇上的身子骨,本来就不好,又中毒,元气大伤,没点愿望支撑,他怕皇上扛不下去啊。 顺公公忙道,“皇上,您膝下不止这两个外孙儿,还有一个酷似云曦郡主的孙女儿,您亲生女儿还活的好好的呢。” 北越皇上点点头,“朕有脸去九泉之下见云曦了。” 容王世子上前一步道,“皇祖父,孙儿这就让派使臣去大景朝,请他们来北越一趟。” 事到如今,明妧也不奢望这一切只是做梦了。 若苏氏真的是北越皇上遗落在外的女儿,确实要来北越一趟。 只是这一趟来了之后呢,认祖归宗吗? 这对苏氏,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啊。 只是血缘关系是割不断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北越皇上才刚醒,强撑着没睡过去,现在一高兴,反倒扛不住了。 帮他掖好被子,明妧问顺公公,“可查到安南郡主此行的目的?” 顺公公摇头,“没查到。” “没查到,那安南郡主怎么会逃走?”明妧不解。 卫明城站在一旁道,“走的这么毫不犹豫,应该是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第757章 牵累 虽然容王世子极力举证明妧才是真的云曦郡主,安南郡主是假的。 但北越皇后帮着安南郡主,明妧和卫明城要被北越承认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没有最后确认安南郡主是假的,她就还顶着郡主之名,能好好的在行宫待着,最多和容王府一样被围起来,走到哪儿跟到哪儿,没有离开的必要。 好不容易才被接回北越,不是没有必要留下了,不会走的这么干脆。 只是安南郡主此行到底是什么目的? 卫明城在琢磨,北越皇后走过来,冷道,“安南郡主处心积虑的来到我北越,为此还去抢镇南王世子妃的玉佩,不是冲着皇上来的还能是谁?” “给皇上下毒也成功了,她是假郡主的身份一旦被人质疑,她就再没有了靠近皇上的机会。” 提到安南郡主,北越皇后都在咬牙切齿。 给她下毒,她儿子还被抓走,她把安南郡主主仆挫骨扬灰的心都有。 但再气,她也没有忘记皇上中毒险些丧命的事,弑君是诛九族的死罪,谁也担待不起。 明妧看着北越皇后,虽然没有证据,但这件事明摆着和她北越皇后脱不掉干系,她以为把黑锅甩给安南郡主,她和梁王就能高枕无忧了? 甩一次就算了,还一甩再甩,以为甩的多了,他们就信了吗,她未免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北越皇后凑过来,是希望明妧给她解毒,但明妧就不提这事,她不主动,也没人敢让她帮北越皇后解毒。 她不是没帮北越皇后治过病,可人家一点恩情都不念,作贱起她来毫不手软,还把她下了刑部大牢,不许容王世子请她进宫给皇上解毒,觉得她包藏祸心…… 她不对北越皇后落井下石就够厚道了,遑论帮她解毒了。 明妧有些乏了,想去睡一觉,只是她还没有开口,北越皇后头“晕”了。 她倒在嬷嬷怀里,吓的嬷嬷脸色刷白,忙叫太医。 太医心里苦啊,皇后的毒他们解不了,再把脉还是解不了啊。 可皇后头晕,他们就得治,硬着头皮也得治。 太医颤巍巍的把脉,嬷嬷看太医的眼神很冷,太医压根就不敢和嬷嬷的眼神对上,不用看也知道嬷嬷和皇后是什么意思,让他治不了就找个能治的。 谁能治皇后? 整个皇宫只有镇南王世子妃有这个可能啊。 太医装没看懂,皇后眼神也冷了,太医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一个小太医,升官发财没他的份,怎么倒霉事总落到他头上来,镇南王世子妃若真是皇上的外孙女,随便一句话,他不死也要脱一层皮,帮着皇后,容王世子肯定没好印象,万一将来他登基…… 他的前途就完了。 可他不帮皇后,不说前途了,眼前这一关,他就熬不过去了。 太医小心翼翼的回头看向明妧,“皇,皇后中的毒……臣实在是没办法解,还,还是请镇南王世子妃……。” 明妧服气了,求她解毒还不知道服软,以权压人逼太医求她,就这态度还想她帮忙解毒,她看着像是很好说话的人吗? 明妧勾唇一笑,笑的太医心肝脾肺肾都齐颤抖,只见明妧朱唇轻启,妙声传来,“我给你们皇上解毒,皇后都胆战心惊的,唯恐我会趁机下毒手,你让我给皇后解毒,你是想皇后没被安南郡主的丫鬟毒死,活活被我吓破胆吗?” 太医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跪下,“臣不敢。” 双膝砸地,声音之大,明妧都怕他膝盖磕出好歹来。 他是北越太医,明妧是大景朝镇南王世子妃,这一声臣自称的有点突兀,这是把明妧当北越人看待了,而且是北越郡主。 明妧看着太医道,“起来吧,我医术再高,也不是什么毒都能解,安南郡主处心积虑来北越,她还指着皇后和梁王回东陵,她下的毒,怎么可能轻易解开?” 见明妧语气平缓,没有动怒,太医这才放心,但起来却没那么轻松了。 这寝殿他实在是不敢再待下去了,皇后逼他的时候,他就想辞官还乡了,天知道哪天就折在宫里头了,他死了也就罢了,就怕会牵累一家老小。 太医起了两次没成功,是容王世子扶了他一把,太医愣住了,容王世子道,“膝盖受伤了,回府好好养伤吧。” 在被北越皇后和嬷嬷威胁,明妧吓唬之后,容王世子这一扶,太医差点没感动哭。 士为知己者死,刚打算辞官还乡的太医决定这辈子为容王世子抛头颅洒热血万死不辞了。 北越皇后气的浑身颤抖,不愿给她解毒,还把理由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是,安南郡主下的毒肯定很难解,可她连脉都没有把就说难,解不了了! 她要有这个觉悟,容王世子让刑部尚书接她进宫的时候,她就该老实的待在刑部大牢里! 这些话涌到北越皇后喉咙口,但就是没一个字敢蹦出来。 顺公公看着北越皇后道,“皇上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皇后还是回宫歇着吧。” 北越皇后扶着嬷嬷的手,指甲掐进嬷嬷的肉里,疼的嬷嬷额头直颤抖,连声劝道,“皇后,奴婢还是扶您回去吧,等皇上醒了,再来探望不迟。” 北越皇后也确实待不下去了,再多看明妧和容王世子两眼,她会忍不住叫人把他们拖出去砍了。 嬷嬷扶她离开。 明妧则道,“我也该出宫了,我是回行宫还是回刑部大牢?” 顺公公忙道,“郡主留在宫里吧,万一皇上病情有反复,您给皇上治病也方便。” 容王世子摇头,“宫里怕不安全,还是去容王府住吧。” 顺公公想说北越皇后现在还指着明妧治病,不敢把明妧怎么样,但容王府离皇宫近……梁王在他眼里是大势已去了,容王世子就是继任储君,当然了,容王世子上面还有容王,但容王那身子骨,就算登基了,也坐不久。 顺公公是聪明人,不会为了这么点小事拆容王世子的台。 卫明城站在明妧身边,越发看容王世子不顺眼,以前没有暴露明妧身份,住在容王府就算了,现在楚墨尘出事,生死未卜,还去容王府住,传出去还不知道叫人怎么议论。 “回行宫,把关在刑部大牢的暗卫放了就行了,”卫明城一锤定音。 第758章 坑惨 卫明城做了安排,容王世子也不强求,他也强求不了,瞥见北越皇上睡的安稳,他道,“我送你们回行宫。” 至于刑部大牢里的暗卫,刑部尚书是聪明人,哪怕他受伤了,也不会忘记放掉被抓的人。 镇南王府的暗卫,武功高强,护着明妧和卫明城不再话下,再者如今明妧身份已经抖出来,就算还没有证实,但只要皇上认了,谁敢说什么呢? 明妧也真累了,这些天待在刑部大牢里,担心楚墨尘的安危,是吃不下睡不着,今天又遇刺受了一通惊吓,早体力不支了,勉强才撑到现在。 在马车里,她就累的挨着卫明城的肩膀睡着了。 看着明妧睡着了还皱拢的眉心,卫明城心底一阵阵刺疼,这才几天,就消瘦一圈了,只盼着派出去的人早日找到楚墨尘,希望他安然无恙,他不敢想象万一楚墨尘真的出事了,明妧会怎么样…… 作为兄长,他能做的也只有陪着她等待了。 马车在行宫前停下,卫明城把明妧抱下马车,容王世子要跟进去,卫明城冷看着他,“容王世子请回吧!” 丢下这一句,他大步流星的走了。 容王世子脚步停住,没有进行宫,容王府的人见了生气。 就算大景朝镇南王世子妃是他们世子爷的表妹,定北侯世子是世子爷的表哥,那这里也是北越,他怎么能对世子爷这样态度呢? 容王世子没说话,翻身上马,一夹马肚子就往容王府方向跑去。 卫明城恼他,其实不用说,容王世子也心里有数,若不是他挟持明妧来北越,她就不会吃这么多的苦头,楚墨尘也就不会追来,他不追来,就不会因为返回边关被人算计,生死未卜。 他也不知道此刻心底是怎么想的,矛盾的很,楚墨尘出事了,他和明妧还有可能,他该高兴的,可他现在却高兴不起来,他知道,楚墨尘要真出事了,明妧一定会恨他。 迎着风,容王世子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内心,他相信大景朝镇南王世子没那么容易死,他在大景朝做了两年人质都活着回来了,他只是回边关而已,小小水难绝要不了他的命。 这么轻易就死了的人,也配不上他的表妹! 容王世子骑马回府,之前把容王府团团包围的刑部衙差早不在了,守门小厮笑容满面,哪有之前被禁足时的愁眉苦脸,看到他,赶紧朝府里喊,“世子爷回来了。” 喊了一声,赶紧下台阶帮忙牵马,殷勤备至。 虽然以前也很殷勤,但这么殷勤还是头一回,他孤身一人进宫,力挽狂澜解了容王府之危,还重挫梁王和皇后,皇后被下毒,梁王更被挟持做了人质,大势已去。 这储君之位就是他们容王府的囊中之物,或者说是世子爷的囊中之物,这江山都是世子打下来的,总不至于哪天王爷登基了,把太子之位传给二少爷吧。 只怕如今在朝中的威望,世子爷犹在王爷之上了,就算王爷有这份心,他也办不到,何况王爷还是向着世子爷的。 世子爷在大景朝做人质,还记挂王爷的病情,把大景朝镇南王世子妃带回来给他治病,这么孝心可嘉的儿子,王爷不可劲的疼,把本该属于他的东西给别的儿子,大家的唾沫星子都能把王爷淹个半死了。 未来的太子,未来的皇上,怎么巴结太好都不为过啊。 小厮目送容王世子进府走远,眼底是无限的憧憬,另外一小厮看不过眼道,“你给我站稳站好了,这还没进宫呢,就给我摆出一副公公的姿态。” 公公两个字,那趴在门上的小厮身子一哆嗦,瞪眼道,“什么公公?!” 小厮看着他道,“不想进宫做公公,那你这么献殷勤做什么?” 小厮后背一寒,鼻子发酸了,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世子爷要哪天得道了,他们这些大字都不识的小厮难道只能跟着升公公吗? 虽然只是地位卑微的小厮,他也是家里的独苗啊。 小厮看着另外一小厮道,“你就不怕吗?” 小厮笑道,“我也怕啊,我怕这守门的差事被人抢了。” 守门是轻差,也是肥差,谁要见王爷王妃,都得他们传话,平常登门的客人塞的钱也多,想抢他们活的人可不少呢。 现在就更甚了,连刑部尚书都向着他们容王府了,梁王又遭受重挫,这会儿想巴结容王府的大臣不知道有多少呢,小厮几乎都看到银子朝他们飞过来了。 今儿天色不早,怕是没什么人会登门了,明儿容王府门前必定排着长队,还得看王爷和世子爷有没有闲工夫见他们,越想越心底美滋滋。 这边守门小厮高兴了,那边容王妃可就不高兴了。 她都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宫里回来的,从下马车起,就被人搀扶着,虚弱的要请大夫 ,回屋后,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力气,哐啷啷,把桌子上的茶盏糕点摔了一地。 容王妃就跟发了疯似的乱扔乱砸,还没人敢上前劝几句,容王府被解禁是好事,可功劳全都是世子爷的,世子妃和二少爷非但没有,还有过啊,容王府和皇后斗了这么多年,容王妃和皇后一向是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顺眼,互为仇敌。 这好不容易联手了一回,结果却是被皇后给坑了,而且是坑惨了,本来和世子爷争高低就艰难了,现在就更没什么机会了。 容王妃气的咬牙切齿,她上赶着进宫,赶着去丢人现眼,赶着去告诉大家她堂堂容王妃胳膊肘往外拐! 世子明明知道镇南王世子妃的身份,却故意瞒着她,任由她欺负,如今人家摇身一变成了皇上的外孙女,一朝得势,还能对她有好脸色?只怕皇上知道了,都会恼她薄待了人家! 她千防万防,还是掉进了人家给她挖的坑里。 容王妃手攒的紧紧的,娇容狰狞的可怕,丫鬟都不敢直视,只静静的看着容王妃的手,修长的手指,修剪齐整的指甲掐着桌子,丫鬟担心会断开。 突然,容王妃“啊”的一声惊叫起来。 丫鬟眨眼的功夫,担心的事发生了。 容王妃指甲断裂,疼的歇斯底里的惨叫,丫鬟吓白了脸,“奴婢去请太医!” 第759章 侧妃 容王世子回府后,第一件事就去见容王。 容王已经知道明妧是云曦郡主的外孙女了,只是不敢相信,见到容王世子,不等他说话,便急急问道,“卫姑娘当真是你表妹?” 容王的声音都在颤抖,怕是黄粱一梦,得听容王世子亲口告诉他,才敢相信。 容王之所以能和梁王争储君之位,就是因为早年云曦郡主曾养过他几年,记名在云曦郡主膝下,有了个嫡出的身份,这是容王最大的倚仗。 云曦郡主死后,北越皇上思念云曦郡主,对容王这个云曦郡主经常抱在怀里逗着玩的儿子也格外的爱护,甚至北越皇上欺骗自己,容王不是云曦郡主抱养的,而是云曦郡主亲生的。 北越皇上爱屋及乌,朝中大臣看菜下碟,极力扶持容王上位,若非北越皇后母族势大,后宫无人可与之争锋,梁王又擅长拉拢朝臣,不然储君之位早就是容王的了。 容王很清楚,若非云曦郡主,他这辈子能做个闲散王爷都难,更别提是储君之位,甚至是皇位了。 云曦郡主对他有养育之恩,他却不曾报答过分毫,这些年,他也一直在暗中寻踪云曦郡主遗落在外的公主,只是一无所获,没想到自家儿子被送去大景朝做人质,却误打误撞把他外甥女给带了回来。 容王神情激动,容王世子还记得明妧叮嘱的,容王不宜大喜大悲,他忙道,“事关皇室血脉,我岂敢弄虚作假?明妧的确是我的表妹,父王的外甥女。” 旁的事还有作假的可能,这血脉的事,是假不了的。 皇上不许,皇后不许,镇南王世子妃更不会允许,与她而言,其实并不需要多一个北越郡主的身份。 有这么多人会想方设法的弄清楚,他容王世子在这上头作假,这不是把脑袋放在铡刀之下吗? 容王喜极而泣,眸底泪花闪烁,只是高兴了没一会儿,他又想起楚墨尘出事的事,他忙道,“派人去找镇南王世子了吗?” 容王世子忙回道,“父王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找了。” 容王世子不想说楚墨尘生死未卜的事,他来找王爷一来是知道王爷想问清楚明妧的身份,二来为容王妃帮皇后的事。 虽然没有确凿证据证明皇上被人下毒是梁王和皇后所为,但他们嫌疑是最大的,他们趁着皇上昏迷不醒,包围容王府,扣他们一个弑君的罪名,只差没将他们斩首示众了。 容王妃不和他们沆瀣一气,共同对敌,反倒临阵倒戈,偏向皇后和梁王,若非有刑部尚书和右相他们相助,容王府这回险些一败涂地。 这回不严惩容王妃,容王世子绝不答应。 这些事,容王都还不知道,听容王世子一说,气的呼吸不畅,拍着轮椅道,“来人,把王妃给我带来!” 两个小厮去传容王妃,不过到底是王妃,小厮不敢直接来硬的,王妃能自己去见王爷,也省得他们动手。 丫鬟进屋传话,彼时屋子里已经被甩的乱七八糟了,瓷器玉器碎了一地,看着就叫人心疼。 容王妃坐在贵妃榻上,整个人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没了生机。 丫鬟小心翼翼的上前,可即便再小心,也难免踩到碎瓷片。 容王妃从走神中惊回神,她吼道,“谁让你进屋的?!” 丫鬟吓了一跳,赶紧道,“王爷让王妃您去他那儿一趟。” “我不去!”容王妃脱口道。 容王妃不去,丫鬟就直接去回小厮了。 小厮看着丫鬟道,“还是让王妃自己去吧,不然我们动手,王妃面子上就挂不住了。” 这么说,丫鬟就听出事态严重了,其实看到狼藉一片的屋子,也能猜到出大事了。 最后容王妃自己走出了内屋,如小厮说的,真动手,她容王妃的面子就保不住了,去王爷那儿,或许没事呢? 容王妃走的很慢,小厮也不敢催,可再慢,路就那么长,总会走到。 进屋就看到容王阴冷如寒冰的眼神,容王妃后背一寒,双腿发软,强撑着才没有跪下。 她知道自己这回是逃不过去了。 可她有错,容王世子就没有吗?! 若不是他欺瞒不报,她会倒向皇后和梁王吗?! 容王还没有发难,容王妃先训斥容王世子了,容王世子也不说话,只静静的看着她作死,父王气头上,她知错反倒罚的轻,她越是不知悔改,罚的就越重。 容王气的嘴皮都泛青,胸口痛,怕再由着容王妃说下去,会被活活气死,容王直接让人把容王妃拖下去了,贬为容王府侧妃。 这惩罚不轻了,因为这一贬,容王妃和她的儿子就再没有和容王世子争的可能了。 这一天,宫里不平静,宫外更不平静。 原本梁王和容王就平分秋色,难分伯仲。 今天一过,梁王大势已去,容王胜券在握了。 容王一党松了口气,梁王一党则成了热锅里的蚂蚁,为活命在极力的挣扎,不知道现在再向着容王还来不来得及? 没人会喜欢墙头草,他们也一样,可什么都不做,等待他们的将会是容王登基,他们会被罢免或被贬的远远的,就这……还算是容王厚道了。 上位者要他们的命,那就跟碾死只蚂蚁一样简单。 哪怕不要脸,赔上半副身价也得给自己买条活路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只是直接找容王,十有八九会被打出去,这不就迂回再迂回,先巴结容王最信任的人,到时候帮忙说说好话,前途就不一样了。 容王有几个心腹,是跟着容王吃过苦头的,不过最聪明的还是右相这类了。 以前不卷入储君之争,向着皇上,这一战队,就立大功,尤其是刑部尚书,居然还和大景朝镇南王世子妃,不,是他们北越的郡主和郡王共了回患难…… 临近傍晚,右相府门前排着队登门送礼的,逼的右相不得不下令大门紧闭,谢绝外客。 行宫内,明妧一觉醒来,天已经很黑了,怕灯烛太亮,明妧会睡不着,只远远的摆了两盏灯,风吹进来,灯烛摇曳。 窗外风很大,吹的窗户哐啷啷作响。 柳儿赶紧关门窗,明妧看着窗外,也不知道是不是吹进了风沙,眼泪就那么掉了下来。 第760章 下厨 卫明城怕明妧心情不好,过来看她,明妧一见他进来,连忙抬手把眼泪擦干净,甚至挤出一抹笑来,她总是这么懂事,懂事的叫人心疼。 卫明城知道明妧是怕他担心,也知道明妧是担心楚墨尘的安危,连他都时时记挂派去的人找到他没有,遑论是明妧了,他能做的不多,其实有时候没有消息反而是好消息。 卫明城当作没看到明妧哭,把手里的食盒交给柳儿,才看着明妧道,“吃了许久的北越菜,我下厨给你做了几个大景名菜,你尝尝味道如何。” 明妧以为听岔了,吃惊道,“大哥还会做菜?” 卫明城会做菜,明妧是真吃惊,毕竟古代都讲究个君子远庖厨,卫明城虽然从小流落沈家,但沈家的富庶大景朝闻名,他是沈家大少爷,沈家会让他下厨学做菜吗?这不大可能啊。 在这种不大可能的情况下,卫明城居然学得一手厨艺,还做给她吃,明妧才更吃惊,她这个妹妹是半道来的,对卫明城这个便宜兄长,她知道的不多,不免好奇他除了会做生意还会什么。 柳儿把菜端出来,明妧便嗅到一股香味,竟是她爱吃的松鼠桂鱼,只瞥到橘黄色泽,但明妧肚子里的馋虫就开始翻滚了,不用柳儿扶,明妧自己就从小榻上坐起来了,大哥下厨,做妹妹的哪能不给面子? 走到桌边一看,明妧看向卫明城,夸赞道,“看来大哥不仅会做菜,而且还很拿手。” 卫明城把筷子递给她,笑的温朗如辰,“你都还没吃过就给这么高的评价,不怕最后会失望?” 评价是够高,但明妧却不觉得自己会失望,她的嗅觉是最灵敏的,别的菜不说,这道松鼠桂鱼很正宗,可能比她在镇南王府吃的还要正宗几分。 从卫明城手里接过筷子,明妧夹了块鱼肉塞嘴里,“外脆里嫩,酸甜适口,大哥的手艺都快赶的上宫里的御厨了。” 明妧吃了一口还不过瘾,又连吃了两口,对做菜的人来说,自己做的菜招人喜欢,那就是最大的认可,叫人打心底里高兴,尤其是卫明城,能让明妧没开眼笑,让他天天下厨都成。 他坐下来陪明妧一起吃饭,明妧好奇道,“大哥什么时候学做菜的?” 卫明城给明妧夹红烧肉,笑道,“沈家生意遍布天下,做的生意也五花八门,其中不乏酒楼……。” 卫明城认祖归宗的时候年纪就不大,他这样的年纪接管沈家生意是费了不少力气的,当初沈大少爷说服沈家众人把生意交给卫明城管,遭到沈家众人的一致反对,众怒难犯,哪怕是沈大老爷也不行,只能退一步,先挑两个铺子让卫明城试试手,如果生意在他手里难有气色,那几留在身边再多历练几年。 其中一家就是酒楼,生意冷清,宾客寥寥,沈家给卫明城两个月的时间,如果生意还这么差就直接关门了。 这是卫明城第一次单独掌柜生意,为了不辜负父亲也就是沈大老爷的信任,他格外的用心,当时酒楼里所有的菜他都尝了一遍,仅有那么一两道菜他挑不出毛病,其他的简直就是砸酒楼的招牌。 酒楼菜不够好,味道不够正宗,怎么留的住客人?吃过一回,味道差劲,就不会再光顾第二回了。 卫明城大刀斧阔,直接把酒楼里的厨子都辞退了,重新招人,来应聘的厨子他亲自把关,他从小跟着沈大老爷走南闯北,吃了不少地道菜,厨师手艺地不地道,他一尝便知。 那两个月,卫明城让酒楼关门歇业了一个月,那一个月内不仅招了厨子,还把酒楼重新装修了一番,挑了个良辰吉日重新开张。 因为酒楼之前饭菜太差,即便重新开张也没多少人光顾,卫明城来了一招不好吃不收钱,进门的人差点没把酒楼大门给挤破。 酒楼生意起死回生,但两个月时间还没到,卫明城哪都去不了,闲来无事就跟着厨子学做菜,这也是沈大老爷教的好,身为东家,不止会管账,会和人打交道,也得明白自己做的是什么生意,这样才没有人敢忽悠他。 卫明城从小就聪明,学什么都快,一学机会,做菜也不例外,学了一个月的菜,回到沈家后,下厨给沈大老爷和沈大太太做了一桌子美味佳肴,沈家众人那脸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人家不仅让铺子生意好了起来,还捎带手学会了做菜! 打那以后,卫明城就开始接手沈家生意了,偶尔心血来潮才会下厨给沈大太太做几道菜,但这样的次数不多,一年难得一两回,沈大太太把卫明城是真心当儿子,在外照顾生意就够累了,沈家不缺厨子,哪用得着辛苦儿子?有这份心就足够了。 今儿在刑部大牢,明妧是硬逼着自己吃了不少饭菜,最后还给吐了,进宫后吃的是御膳,卫明城是看到明妧一道道菜扫过去,最后从跟前的菜吃起,这说明没有哪道菜是她真心想吃的,她吃饭只是为了填饱肚子,为了不饿着腹中胎儿。 卫明城当时就想给明妧下厨了,他和楚墨尘虽然是使臣,但入乡随俗,北越是不会找大景朝的厨子给他们做菜的,这些天,他们吃的都是北越的菜式,尤其北越巴不得他们早点离开。 明妧对卫明城在沈家的生活还真有点好奇的,她道,“大哥和我多说说以前在沈家的趣事。” 聊聊这些,她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她也不想胡思乱想了,想的再多,也无济于事,还会忧思上身,若只是她自己倒也罢了,她腹中还怀着孩子呢。 卫明城见多识广,挑些趣事和明妧说,明妧听他说商场争斗,又是如何化解的,不由得夸赞道,“大哥担得起一声天纵奇才了。” 卫明城忍俊不禁,“你比大哥有过之无不及。” 沈家历练了他多年,他跟在沈大老爷身边耳濡目染,明妧全靠天赋,这才是真的天纵奇才。 明妧是想谦虚都不行,她哪会做生意啊,她只是站在巨人肩膀上捡便宜罢了,卫明城这么聪明,难怪沈大老爷和沈大太太都舍不得把他还给定北侯府了。 这几年有卫明城帮着,沈大老爷省了多少心啊,如今卫明城认祖归宗,沈大老爷又得东奔西跑了,好在沈大太太又怀了身孕,沈大老爷只盼着能是个儿子,他能后继有人。 第761章 舅舅 在做生意上,卫明城远胜过沈大老爷,沈大老爷是想早早就退下,让儿子独挡一面的,结果独挡了没两年,从小悉心养大的儿子都被他独挡没了,沈大老爷不是没后悔过,若是不早早的让卫明城接管沈家生意,他未必会认祖归宗。 但沈大老爷也为卫明城高兴,虽然他拿卫明城当亲生儿子看待,舍得把沈家偌大家业交给他,沈家也富庶,完全可以让卫明城锦衣玉食一辈子,可再富庶比不上定北侯的爵位啊。 士农工商,商人最末,哪怕就是一个县官也能让沈家生意寸步难行,可一个县官能在定北侯跟前撒野吗?只怕连头都不敢高抬。 再者卫明城认祖归宗对沈大老爷也好处不少,多了这么大的靠山,他做起生意来比以前轻松多了,背靠大树好乘凉,沈大太太怀着身孕,沈家众人也不敢动歪念头。 一桌子菜,明妧吃了大半,卫明城反倒没吃多少,笑道,“你明天想吃什么,只要大哥会做的,都做给你吃。” 明妧心底暖洋洋的,“大哥不用为我这么辛苦。” 卫明城失笑,“辛苦什么,大哥还怕太闲了。” 之前就有不少人盯着行宫,想做点什么都难,如今他们和北越皇室还有血缘关系,盯着他们的人就更多了。 沈家在北越的生意,还有明妧暗中开的铺子,卫明城都没打算让北越的人知道。 他们是大景朝人,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皇家寡情,父子兄弟尚且能骨肉相残,能指望皇家待他们有多少亲情?浓淡不过看有没有利用价值罢了。 卫明城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道,“时辰不早了,歇会儿就睡下吧,明日肯定要进宫。” 明妧点点头,卫明城就走了。 柳儿把桌子收拾干净,明妧歪在小榻上坐了会儿针线。 白天睡够了,晚上不困,明妧把一方小肚兜绣完才盥洗上床歇息。 睡的晚,起的就晚,也没人敢叫醒她,任由她睡到日上三竿,等明妧醒来,柳儿就赶紧把纱帐拢挂在折枝梅花的铜钩上,道,“世子妃可算是醒了,宫里派了马车来接您进宫,已经在门外等了小半个时辰了。” 卫明城不让叫醒明妧,来接人的公公也不敢说什么,乖乖的在那里等着。 明妧伸手让柳儿扶她下床,她倒不排斥进宫,她只是有点不耐烦见北越皇后,就跟只苍蝇似的在眼跟前晃,哄不走,还嗡嗡叫,不过现在有北越皇上震着,北越皇后多少会收敛点儿吧? 穿戴洗漱完,明妧出去吃早饭,小公公看到她,眼睛都闪着光,想上前献殷勤又怕太显眼招人厌恶,要知道他们北越皇上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位还没有认祖归宗的准郡主,可见在皇上心底的分量了。 连假郡主皇上都捧在手心里疼,真郡主不仅救过皇上,还救过容王,不说宠了,就是宠上天都不过分。 公公到底是按捺住献殷勤的心,站在一旁低眉顺眼,明妧坐下吃饭,早饭也是惯常吃的,不是北越的口味,一看就是卫明城下的厨。 明妧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大哥,你不必如此,我没有那么娇贵。” 卫明城给她夹了个玲珑虾饺,笑道,“就算你不是北越郡主,也是我定北侯府嫡女和镇南王府世子妃,哪不娇贵了?这世上身份比你尊贵的就找不出几个,至于这早饭,其实大哥自己也吃不惯北越饭菜,之前就派人找会做大景朝的厨子,只可惜,会吹牛的不少,有真本事的没有。” 卫明城都不想提找厨子的事,把大景朝的名菜做成那样子,看的他想打人,把人轰走,还被说他没见识,不提也罢。 明妧知道卫明城这么说是为了她能吃的安心,大哥为她思虑如此,她再推迟就太矫情了,安心吃早饭。 吃完了早饭,这才进宫。 明妧进宫的比较晚,等她进宫,不止容王世子,容王都在了,正陪北越皇上说话呢。 容王许久没见北越皇上,北越皇上也许久没见容王了,容王病倒后,北越皇上曾出宫探望过儿子一回,那时候气色比现在还要好上几分,若不是明妧,他差点就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明妧上前,顺公公提醒道,“皇上,镇南王世子妃来了。” 顺公公私下里敢呼明妧为郡主,当着众人的面可不敢,北越百官对明妧的身份还存疑,毕竟已经弄错过一回了,不敢掉以轻心了。 明妧上前给北越皇上请安,“皇上比昨儿气色好了不少。” 不是北越皇上气色有多好,实在是昨天气色太差,毕竟上了年纪的人了,哪里经得起那么折腾,说来明妧也有些愧疚,她主动帮北越皇上调理身子,是为了让他能多活日子,帮娘亲苏氏尽点孝心,谁想到越调理越差,不是她送的药丸,给了人可乘之机,未必会有人给北越皇上下毒。 给北越皇上请安后,明妧再给容王见礼,“见过容王。” 容王笑道,“这般称呼也太生分了,你该唤我一声舅舅。” 若苏氏真是北越流落在外的公主,那就是容王的妹妹,明妧叫他舅舅理所应当,但身份未确凿之前,明妧是不会乱叫人的,她笑道,“这一声舅舅喊了,外甥身份就定了,万一弄错了可怎么办?” 容王大笑,“无极一向沉稳,不是十拿九稳,他不敢呈报皇上,错不了的,就算真错了,你救过皇上,救过我,还助我北越揪出了假郡主,这么大的功劳,我认你做外甥女也足够了。” 不过那时候就不是够不够的事了,而是明妧乐不乐意自己多个舅舅,她的身份认舅舅,不是占便宜,是吃亏。 顺公公端椅子给明妧和卫明城坐,等退下去的时候,小公公把他拉到一旁,小声道,“顺公公,世子妃吃不惯咱们北越的饭菜,她早饭是定北侯世子给她做的。” 顺公公有点懵了,定北侯世子还会下厨? 不过他好像弄错重点了,镇南王世子妃不惯吃北越的饭菜,这可怎么办好? 御厨里倒是有会做大景朝菜的,可他不敢让御厨做啊,虽然皇上没明说,但他伺候皇上多年,懂皇上的心思,皇上想镇南王世子妃留在北越,如果镇南王世子真的出事了,他还希望容王世子娶镇南王世子妃呢…… 这吃不惯北越的饭菜,她还会留在北越吗? 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就不能不管了,顺公公吩咐小公公道,“你去御膳房说一声,让御厨别忘了准备大景朝的菜肴,至于端不端上来,到时候再说。” 在宫里头伺候,不怕花钱,就怕需要的时候没有。 第762章 挽回 明妧坐下之前,先给北越皇上把脉,毒已经解了,没有性命之忧,只是身子还太虚弱,要想上朝至少要调养十天半个月,有些话几次涌到明妧喉咙口,只是都没说出口。 要她说,北越皇上年纪已经够大了,在龙椅上也坐了三十多年了,实在不必再为国事操劳,再劳累下去,这江山不还是要交到儿孙手中吗,何必把着不放权呢,万事不管,安心颐养天年不好吗? 若是寻常人,明妧就劝了,可眼前的是北越皇上,她虽然很可能是他的外孙女,但在皇家,权力高于一切,父子祖孙亲情都排在后,她一个半道来的外孙女又算得了什么,北越的事,尽量少掺和为妙。 北越皇上对流落在外的女儿也就是明妧的娘苏氏颇为思念,想知道苏氏的事,不过不凑巧,明妧还真不知道多少苏氏的事,她半道而来,还没有原主记忆,在定北侯府没待多久就嫁给了楚墨尘,她只知道苏氏很疼她,其他的知之甚少。 明妧知道的不多,卫明城知道的就更少了,北越皇上脸上难免带了些失望,又格外心疼明妧和卫明城,明妧医术高超,好像没什么病能难得住她,可她自己的失忆之症却没能治好,卫明城身为定北侯的独子,却自小流落在外…… 说来都是他这个外祖父没做好,若是他们娘亲在北越,是北越公主,看谁敢欺负他们! 想到未曾谋面的女儿,北越皇上都不知道该怎么弥补才够。 北越京都外十里处,一别院内,梁王坐在那里,脸阴沉的几乎能滴墨,他被东陵给甩了! 昨天他被假安南郡主挟持做人质带出宫,半道上,假安南郡主就放了他,还给了他解药救北越皇后,只是当时天色太晚,他赶不及出城了,便在此处别院住了一晚,明日再回宫不迟。 越想越觉得东陵没那么容易把解药交给他,便让侍卫先回京看看情况,再找个太医来。 来的太医是北越皇后的人,北越皇后被东陵下毒后,太医给北越皇后诊过脉搏,梁王让太医检查解药,太医检查后,道,“这药倒是能压制皇后的毒,但半年之内,若是没有解药,皇后必毒发身亡。” 有用,但还不是解药。 东陵防备他,果然留了一手! 梁王不放心,又伸出手让太医给他把脉,太医更惶恐,“王爷身中剧毒,半个月之内若拿不到解药,恐……。” 后面的话,太医都没敢说。 梁王拳头攒紧,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结果用力太大,桌子拍裂开了,胳膊也反震的生疼。 太医吓的都不敢大喘气,侍卫请他下去,然后才道,“王爷,东陵应该是诚心与您合作的,肯定会把解药送来。” 梁王也知道东陵急于和他合作,或者说是不得不和他合作,可他却不敢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东陵身上,万一出点什么意外,解药没能按时送到他手里呢,性命攸关,他赌不起。 不止是他,还有皇后,半年时间太久了,他愿意和东陵合作,不代表他梁王甘愿做东陵的傀儡! 他必须得让东陵知道,即便没有解药,他梁王照样能解毒! 一个时辰后,梁王浑身是血的出现在北越都城门口,在看到官兵的时候,直接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人事不省。 这下可是把守城官兵给吓住了,他们昨天可是眼睁睁的看着梁王被当作人质带出城的,只是没人敢追上去,没想到梁王自己逃了回来。 宫里,明妧闲来无事又不能出宫,便抢了太医煎药的活,在北越皇上的寝殿外煎药,太医以为煎药需要独特的火候也不敢阻拦,只在一旁看着,只是看了半天,没觉得镇北王世子妃煎药方法有什么特别的。 药差不多煎好了,明妧拿布要倒药,太医忙上前道,“世子妃怀着身孕,这样的粗活还是让我来吧。” 这回明妧没抢活干了,坐了半天,腰酸疼的厉害。 太医这边把药倒好,送去给北越皇上喝,这时候,一小公公跑进来,没敢直接禀告北越皇上,而是先禀告顺公公。 顺公公眉头打结,等皇上把药都喝完,端茶给皇上漱口的时候才道,“皇上,梁王回来了。” 北越皇上眉头一皱,“东陵竟然这么快就放他回来了?” 顺公公摇头,“梁王应该是自己逃回来的,受伤严重,刚到城门口就昏倒了。” 明妧站在一旁,眼底浮现一抹寒芒,城门口还真是个晕倒的好地方,只怕这会儿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他梁王孝顺,替皇后做人质被东陵人挟持出京,又聪慧机智从东陵人手中逃脱,有勇有谋的很呐。 这倒是个挽回名声的好办法,怕只怕梁王这么做不只是要挽回名声,还逼她出手救他,他重伤不省人事,北越皇上总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就这么死吧。 就算北越皇上对北越皇后和梁王有所猜忌,可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梁王和皇后真的弑君了,北越皇上也不能把梁王和皇后怎么样。 虎毒不食子,即便梁王没少针对她卫明妧,北越皇上也会让她救梁王。 不出明妧所料,很快太医就匆匆进宫禀告皇上梁王情况不妙,不仅中了毒,还中了两种,他医术浅薄救不了人,其他太医也无能为力。 北越皇上就看向明妧了,他知道明妧不喜梁王,但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梁王毒发身亡,明妧一口气卡在喉咙口那真是上不得下不得啊,气的她心肝脾肺肾都在颤抖。 明妧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没必要为梁王那样的小人气坏了身子骨,总归这一趟梁王府她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何不宽厚大方点?! 明妧背脊挺直,看着北越皇上道,“我这就去梁王府。” 也没行礼,明妧转身离开,出寝殿的时候,她扶着寝殿的门,柳儿忙道,“世子妃您没事吧?” “无碍,”明妧摇头道。 顺公公送明妧出去的,心底轻叹,梁王那点算计,但凡聪明点的都瞒不过,皇上那么聪慧,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不论作为皇上还是作为父亲,皇上都不能坐视不管啊,只能委屈世子妃了。 等顺公公回去,就看到北越皇上一张阴沉沉的脸,做了几十年的皇上,威严早刻在骨子里了,脸一拉下来,那帝王威严能看的人双腿直打靶子。 第763章 使唤 明妧去梁王府,卫明城肯定要陪她一起去,明妧心情不快,他就更不高兴了,那张清俊儒雅始终带着和煦笑容的脸此刻像是覆了一层寒霜。 欺负他,他都能忍,但欺负明妧,他忍不了。 明妧被挟持来北越,楚墨尘乘船出事,至今生死未卜,前几天他们还在刑部大牢里度过的,昨天又差点在街上遇刺,整个北越朝廷都知道他们和梁王井水不犯河水,相看不顺眼,却不得不去梁王救他。 在大景朝都没人这么作贱过明妧,到了北越竟然被人这么欺负,他们还没认祖归宗呢! 卫明城怒气之大,明妧都能从他呼吸中听出来,她道,“大哥,你别气坏了身子。” 卫明城是又气又心疼,他能气坏什么,治病救人的是她,她还怀着身孕呢,“我没生气,等找到妹夫,我们就回去。” 这北越,他是一天也不想多待了。 明妧又何尝愿意,只是她知道短时间内怕是没那么容易回去的。 再说北越皇后,梁王在城门口晕倒的事一传到她耳中,北越皇后只觉得天都塌了一半了,她膝下就梁王一个儿子,梁王是她所有的希望,尤其在她被假安南郡主喂了毒之后。 哪怕再体力不支,北越皇后也要出宫去看自己的儿子,心底更是恨不得把安南郡主一行人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嬷嬷伺候北越皇后多年,知道劝不住她,只得扶着她往殿外走,不过北越皇后的兄长来了,训斥嬷嬷道,“皇后娘娘身体不适,怎么让她出来吹风。” 北越皇后的兄长乃是北越抚威大将军,手中握着北越四分之一的兵力,他是梁王争夺储君之位最大的倚仗。 北越皇后一向敬重自己的兄长,若不是抚威大将军在朝中的威望,她也登不上后位,但是今天她顾不得兄长了,她一心只想出宫。 抚威大将军眉头拧紧,“你真是急糊涂了。” 北越皇后眼眶通红,抚威大将军道,“梁王病倒,太医束手无策,皇上再怎么样也不会看着自己的儿子毒发身亡,这会儿镇南王世子妃已经去梁王府了,之前你没少帮着安南郡主刁难她,你去对梁王有百害而无一利。” 做大夫的拿捏病人再是容易不过了。 镇南王世子妃必定会借机出气,只要她能帮梁王解毒,多让梁王吃点苦头也没什么。 只是北越皇后一向宠爱梁王,叫她瞧见镇南王世子妃趁机报复梁王,还不定怎么生气,他这个妹妹气头上一向不理智,镇南王世子妃可不是北越那些大家闺秀,不会把她皇后的威严放在眼里。 抚威大将军把北越皇后劝了回去,不过他来不只是劝北越皇后的,还有要事和北越皇后商议,容王世子未从大景朝回来,储君之位他们可以说是十拿九稳,如今还有多少胜算,抚威大将军心里都没底了。 他们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在努力扶梁王上位的同时给自己留条后路,梁王夺嫡成功,自然千好万好,可万一将来登基的是容王,他们也要确保抚威将军府没有灭门之祸。 梁王府前,马车徐徐停下。 柳儿先下马车,然后把明妧扶下来,卫明城从马背上下来。 明妧迈步上台阶,就看到两位大夫从梁王府出来,看到明妧时,眸光从明妧隆起的小腹处瞥过,等眸光再落到明妧脸上的时候,眼底就带了震惊和惭愧之色了。 大景朝镇南王世子妃的年纪比他们女儿还要小,可医术却能甩他们几条街了,怕冲撞了明妧,两大夫忙从一旁走了。 明妧不是第一次来梁王府了,梁王府见过她的下人不少,看她的眼神都隐隐夹着怒气,大概是觉得没有她,他们家梁王殿下不会被人挟持,更不会重伤昏迷不醒。 明妧眸光一瞥,似笑非笑,“梁王府这是不欢迎我来吗?” 梁王府管事的背脊一寒,忙道,“不敢,我家王爷的病全仰仗世子妃,梁王府上下对世子妃感激不尽。” 说的时候,梁王府管事的眸光从那些丫鬟小厮脸上扫过,若不是皇上,镇南王世子妃都不会来梁王府,一个个这时候对世子妃不敬,是不想他们王爷好了吗?! 丫鬟小厮们心头一颤,赶紧把头低下,该忙什么忙什么去了。 梁王府管事的着急梁王的病情,但也顾着明妧怀着身孕,脚步不敢太快。 从进梁王府到梁王住的院子,明妧走了小一刻钟,梁王的屋子里还有两位太医在,见到明妧都上前见礼。 明妧走到床榻前就看到昏睡不醒的梁王了,太医小心翼翼道,“梁王所受的皮外伤,我们已经帮着包扎过了,体内中的毒,我们不敢贸然用药……。” 这些不用说,明妧看的出来,梁王这皮外伤伤的不轻,脸上都有两道划痕了。 这苦肉计是下了血本的,不过脸上有疤又算的了什么,她手里就有药膏能去掉。 明妧坐下帮梁王把脉,如太医所言那般,梁王中了两种毒,其中一种应该是昨天当着他们的面被喂下的,另外一种则是通过伤口中的毒,伤梁王的剑上淬了毒。 只是后一种毒并不难解,明妧瞥向太医,“为何不给梁王解毒?” 太医惶恐的很啊。 其中一种毒是不难解,可万一解了毒,梁王醒了怎么办? 醒了就没理由急着让镇南王世子妃来梁王府救梁王了,他们都不傻,不会捉只虱子放身上咬自己,左右都是要劳烦镇南王世子妃的,干脆劳烦到底了。 众怒难犯,太医院上下一致的决定,皇上就算生气,也不会把他们都砍了。 只是明妧质问,太医也不能什么都不说,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不愿出头回话,最后还是一位老实点的太医颤抖了声音道,“我们几位太医商议过给梁王以毒攻毒,又怕拿捏不好分量,迟迟不敢下药方,梁王殿下身份尊贵,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们不敢……。” 一句不敢就推脱了一干二净,他们可是太医,食君俸禄,为君分忧是他们的本分,她不拿北越朝廷半毛钱,最后全推给她,能者多劳是吗?! 她今儿就让他们知道使唤她是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明妧收了手,淡漠道,“十万两,梁王这条命我救了。” 第764章 十万 十……十万两?! 心虚一直低着头的太医们听到明妧的话猛然抬头望着她,显然被明妧的狮子大开口吓着了。 他们在宫里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医,战战兢兢,谨小慎微,也不过挣了十分之一的数,镇南王世子妃竟然一开口就要十万两,这要的未免也太太太多了吧? 不过太医们震惊还是其次,毕竟明妧要的诊金太多也不是他们付,梁王府总管才叫震惊呢,几乎在明妧开口的时候就倒吸了一口气。 屏风后,走过来一个姑娘,两眼盯着明妧,“治个病要十万两,你怎么不去抢?!” 明妧瞥向那姑娘,模样生的不错,只是一双眸子里满是怒火,生生破坏了几分美感,明妧多看了两眼就觉得有些眼熟,她和北越的大家闺秀接触不多,这份眼熟应该是在宫宴上见过。 能进梁王府,想来身份也不一般。 她怒目而对,明妧也不生气,修长的睫毛一扫,笑意倾泻,“我这不正在抢吗?” 太医们嘴角狂抽,真是无言以对。 那姑娘一口气憋在胸口,丫鬟还拉着她不让说话,那姑娘气道,“别拉着我!” 她瞪着明妧道,“让你来给我表哥治病的是皇上,你敢收诊金?!” 难怪能来梁王府,还能直接进梁王的房间了,原来是表妹,明妧笑道,“为何不敢?皇上让我来梁王府治病的,可没说不许我收诊金,怎么,太医来治病也有一份诊金,到我这里就没有了?” 太医, 好像镇南王世子妃说的也有理,他们不论去谁府上治病,不管治好治不好,诊金都有的,治好了,主人家高兴诊金丰厚,治不好,也有一份辛苦费,没道理到镇南王世子妃这里就什么都没有。 只是要十万两,那真是太多了。 然而解不了梁王毒的他们没立场说话。 那姑娘气的抓狂,明妧没工夫和她多废唇舌,“也不去大景朝打听打听,我镇南王世子妃给人治病一向价高,给大景朝的皇亲国戚治病我都照收不误,何况是你们北越梁王。” “我给人治病就这个价,太医便宜,你们嫌贵了可以找太医。” 丢下这一句,明妧抬脚就走。 给钱她都不伺候! 太医们面红耳赤,他们是便宜,可他们不会治啊。 之前觉得镇南王世子妃要的价高了,不过听她这么一说,也能理解了,给大景朝人治病收高价,给北越人治病不收钱或收少了,等她回大景朝,还不知道被人怎么非议呢。 明妧要走,梁王府总管哪能让她走啊,他们梁王殿下还昏迷不醒呢,十万两是不少,可梁王府不是就付不起了,人家镇南王世子妃又没有义务给他们梁王治病,只怕这话传到皇上耳中,皇上也会让梁王府掏这笔钱的。 梁王府总管望着明妧,讨价还价道,“能不能少收一点儿,我梁王府实在没有这么多钱。” 明妧笑了,“梁王府有多少?” “五……五万两,”梁王府总管声音飘的厉害。 他怕还多了,明妧不高兴,怕还少了,梁王醒过来不高兴,这价还的真是艰难。 明妧再笑,“五万就五万吧,我给你们梁王解一半的毒,等你们梁王府凑够另外一半,我再给他解毒不迟。” 太医们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镇南王世子妃这语气,真不是一般的好说话了。 梁王碰到她今儿想不断两根肋骨怕是不可能了。 梁王的表妹赵佩儿又憋不住怒火了,瞪着明妧道,“难道给容王治病,你也收十万两?” 明妧看着她,好笑道,“为何不收?你以为我会白给容王治病吗?” 赵佩儿被明妧反问的哑然,很快她又反驳道,“你是我们北越的郡主,梁王还是你舅舅呢。” 明妧往前走了一步,赵佩儿往后退,明妧道,“第一,我还不是你们北越的郡主,第二,就算我是,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和舅舅的账就更得算的门儿清。” “当然了,我从小在大景朝长大,只懂大景朝的习俗,你们北越兄弟之间感情深厚,梁王府只有五万两现银,倒是不妨让梁王那些兄弟外甥帮他把钱凑齐了。” 赵佩儿退到屏风处,差点把屏风给撞翻,明妧转了个身,要出去。 梁王府管事的从屏风另一边过去把明妧拦下,“世子妃能不能先给我们王爷解毒?” 明妧还没说话,卫明城冷道,“难道堂堂梁王府连区区十万两都拿不出来吗?!” 区区…… 那可是十万两银子啊。 屋子里的人都知道卫明城的身份,他现在是定北侯世子,以前可是富可敌国的沈家少主,十万两在他眼里可能真不算什么。 明妧往前,梁王府管事的再阻拦,卫明城一只手就把管事的掀翻了。 等管事的稳住身子,明妧一只脚都迈出去了,他忙道,“我这就去取银票……。” 明妧转了身,走到梁王病榻前的时候转了个身坐下喝茶了。 不拿到银票,她是不会给梁王解毒的。 梁王府管事的脸色苍白,匆匆去取银票来。 不过一刻钟,梁王府管事的就把银票取了来,交给明妧,明妧数了下,就交给了卫明城。 卫明城看过后揣入怀中,梁王府管事的眼睛疼,十万两啊,就这么花出去了,梁王府管事的心都在滴血。 明妧见了道,“东陵给你们梁王下毒,还差点要了你们梁王的命,这十万两该东陵出,等你们梁王毒解了,再想办法变本加厉从东陵讨回来便是,我想你们梁王殿下就是讨来二十万两,皇上也不会要了充公的。” 要到了,那是梁王的本事,要不了,梁王只能认栽。 梁王府管事的脸上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来,“镇南王世子妃说的是,这钱该东陵出。” “十万两也交给世子妃了,还请世子妃早点给我们王爷解毒,”管事的忍不住催道,好歹让他觉得那钱花的有点值吧。 明妧没有起身,还把茶盏有端了起来,“端笔墨纸砚来。” 梁王府管事的忙让丫鬟端来,明妧喝了半盏茶后,方才提笔沾墨,写下药方和针方,怎么施针,扎多深,写的要多详细就有多详细。 给梁王解毒需宽衣药浴,她不可能亲自给梁王施针,只能劳烦太医了。 写完了,明妧把笔放下,吹干墨迹,“每三日施针一回,半个月毒就能清干净了。” 第765章 偏袒 梁王府总管脸色难看,“世子妃不亲自给我们王爷解毒吗?” 十万两就买了两张方子,等他们王爷醒来,还不气的把他活活打死。 明妧看着梁王府总管,“要是不放心太医代劳,要我不辞辛苦每三天来梁王府一趟也行,再加三万两。” 她不是不能亲自给梁王解毒,只要诊金给够,她特别好说话。 梁王府总管想吐血的心都有了,他看向太医,太医看着手里的药方,道,“世子妃写的详细,我等照着方子做不难。” 不难就好。 明妧站起身来,柳儿扶她离开,这回梁王府总管没再拦人了。 两太医研究了下药方,对明妧的医术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啊,用药之妙,乃他们生平仅见。 一碗汤药进肚,梁王就醒过来了,一醒来就得知他算计明妧来给他解毒,结果在昏迷的时候,明妧坑了他十万两,梁王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要不是两太医在场,他都恨不得直接叫人把管事的拖出去活活打死才好。 就不知道一口咬定说梁王府没这么多钱吗?! 他就不信镇南王世子妃真的敢让他毒发身亡,皇上不给她施压了。 镇南王世子妃倒是能确保他能解毒,可却要半个月,半个月指不定东陵都把解药送来了! 梁王气的两眼发黑,再一次晕死过去。 很快,大景朝镇南王世子妃给梁王解毒收了十万两诊金的事就传来了,闻者无不震惊,不过渐渐的大家又觉得平常了,北越有去过大景朝的人,自然听说了大景朝镇南王世子妃的高超医术以及她给人治病的高昂震惊。 一瓶很小的祛伤疤的药膏就要一万两了,给梁王解毒收十万两已经算很良心了。 皇后宫里,砸东西的声音传开,守在殿外的宫女太监听着声音身子都颤抖。 皇后气大了啊。 不,北越皇后不只是气大,而是快气疯了。 给她儿子解个毒就收了她儿子十万两,北越皇后气的心肝脾肺肾都在疼,那些瓷器在她眼里就是明妧,只有砸的粉碎她才能感到一丝的痛快。 嬷嬷看着一地的狼藉,那都是皇后最喜欢的瓷器,这会儿都砸了。 可瓷器再精美,再昂贵,可比起十万两也不值一提了,梁王今儿是往镇南王世子妃砧板上跳,送上门给她狠狠宰了一刀。 北越皇后还要砸,嬷嬷赶紧抢下来,道,“皇后,镇南王世子妃这会儿就在皇上那儿。” 北越皇后气道,“在那又如何,银票都到她手里了,她会交出来吗?!” “可药方也在咱们手里了,”嬷嬷提醒道。 要不了镇南王世子妃手里那份,可以找皇上哭穷啊,再不济也能让皇上知道镇南王世子妃的心有多狠。 北越皇后深呼吸把怒气压下,“扶我去皇上那儿。” 北越皇后是带着一肚子怒气去的,只是还没出气,没告状,就差点被明妧气死。 明妧可不是个软柿子,任由人拿捏,收了梁王十万两诊金后,北越皇上让她去梁王府治病的气也消了,跑一趟十万两,她能跑的北越皇室破产,北越皇后进殿的时候,明妧笑容满面,看到她就来一句,“皇后也是来找我解毒的吗?” 那眼神分明带着期待,看北越皇后那就是看十万两银票飘过来一般。 儿子才被坑十万两,人家又惦记上她这个做母后的了?! 张口就是十万两,她何不干脆直接拿刀捅死他们母子! 北越皇后手攒紧,修长的指甲掐进肉里,嗯,是扶着她的嬷嬷的肉里,疼的嬷嬷额头都在颤抖,还不敢吭声。 北越皇后一口银牙险些被咬脱落,声音像是穿过冰窖而来,“开两张药方就收十万两,镇南王世子妃挣钱还真是便宜。” 话说的还真是轻巧,她以为治病救人有那么容易吗? 论气人,她卫明妧不输任何人,明妧看着北越皇上,笑道,“如果皇后和梁王需要厚厚一沓药方才觉得十万两花的值,我也不是不能写给你了。” 是药三分毒,药吃的多并不是什么好事,能用最简单的药治病是再好不过的了。 当然如果病人强烈需求,做大夫的还是会尊重病人的意愿。 北越皇后气的浑身都在颤抖,明妧还真怕她会“气晕”,毕竟有其子必有其母,收了梁王十万两,北越皇后的只多不少,钱多就放心大胆的晕,她肯定不会跟钱过不去的。 明妧一脸掉进了钱眼里的模样,北越皇后却拿她没有丝毫的办法,只得望着北越皇上,“皇上,你看她……。” 北越皇上靠在大迎枕上,眉头拧的松不开,身为帝王,最不耐烦的大概就是处理后宫琐事了,让明妧去帮梁王解毒他无奈,明妧要十万两诊金他同样无奈,一边是自己包藏祸心的儿子,一边是愧疚多年的外孙女,这天平偏向哪边不言而喻。 北越皇后找皇上那是找错人了,当然了,除了皇上,北越也没人能压得住明妧了,北越皇上摆手道,“如明妧说的那般,等梁王病好了,想办法让东陵把钱掏出来便是。” 这明显的偏袒之言,北越皇后恨的咬牙切齿,“皇上就这么偏着她呢?!” 且不说从东陵拿十万两回来有多难,就算能拿到,那也是梁王的,可不是这么便宜个外人的! 明妧看着北越皇后,这人呐,只看到眼前的委屈,怎么就不记得曾经的自己做过些什么呢,这么健忘,她不介意提醒她一声,“皇后都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偏袒安南郡主了,我治病收钱,天经地义,对的起自己的良心,怎么就成皇上偏袒我了?就算是偏袒,也轮不到皇后你来质问,难不成只许皇后你放火还不许皇上点灯了?!” 说到最后,明妧的声音徒然凌厉了起来,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偏袒安南郡主的时候,受委屈的是她。 现在要北越皇上做主,受委屈的还是她。 她是受气包吗?! 要都顺皇后的意,她也别活了,直接找块冻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明妧和北越皇后四目相对,眸底火光噼里啪啦的燃烧着,顺公公站在一旁,都怕遭受波及,频频望向皇上。 第766章 心细 最后北越皇后是跺着脚出去的,宫人就没见过皇后的脸有那么难看过,都有些怀疑皇后是不是毒发了,镇南王世子妃能把皇后气成这样,不得不佩服她胆子够大。 不过也难怪她胆大了,她现在有皇上给她撑腰,将来有容王和容王世子护着她,用不着怕皇后,这背靠大树的感觉真不是一般的好,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这样一天。 北越皇后走的很快,好像离北越皇后的寝殿远一点儿,怒气能小一些似的,然而并没有,嬷嬷劝她,“娘娘别气坏了身子。” 她有些后悔劝皇后来皇上这里了,没想到镇南王世子妃那么理直气壮,皇上还那么偏着她。 等北越皇后回到自己的寝殿,之前摔的一地狼藉已经被宫人收拾干净了,见皇后满面怒容的回来,赶紧都退出去。 北越皇后坐在凤椅上,涂着鲜红丹寇的手握着椅子,几乎要把鎏金的凤椅给捏的粉碎,她咬牙道,“皇上这么向着她,分明是怀疑给他下毒的是我!” 气愤头上,北越皇后的声音很大,嬷嬷忙道,“娘娘慎言,皇上是明君,怎么会怀疑您呢,给皇上下毒的是假郡主。” 隔墙有耳,即便是皇后在自己的寝殿内,也不能说话无所顾忌。 北越皇后看了嬷嬷一眼,她昨天是极力的把皇上中毒之祸栽到安南郡主身上,可那也得皇上相信吧,还有容王和容王世子,弑君是诛九族的死罪,容王府是绝对会放弃这么好扳倒他们的机会吗? 她只是想不明白,皇上也中毒了,为什么没有直接毒发身亡,而是留了口气,最后还被救活过来。 原本万无一失的计谋,现在梁王都登基称帝,她是高高在上的太后了! 北越皇后闭着眼睛,让自己惶惶不安的心安定下来。 …… 转眼,十天过去了。 这十天,宫里过的很平静,北越皇后没再和明妧起争执,两人为十万两两张药方的事不欢而散后就没再碰过面。 明妧一日不落的进宫给北越皇上诊脉,有时候只待半个时辰,有时候会待上半天,但都没碰到北越皇后,她都有点怀疑北越皇后是不是被禁足了。 明妧让北越皇上静养十天,这十天他当真没上朝。 皇上不临朝,百官自然不会上朝,御书房内奏折堆积成山,对于一个勤勉了几十年的皇上来说,这真是件难以忍受的事,让谁帮着处理朝政都不行,假郡主的事已经让朝堂不稳了,再添一把柴,朝堂还不知道动荡成什么样。 北越皇上愁的很,明妧便给他开了一张药方,找三个心腹大臣一起处理,处理不了又着急的就来问北越皇上,没那么急的就先放在那里,等皇上身子好些了再说。 这三个大臣可不是随便找的,一个是容王的人,一个是梁王的左膀右臂,还有一个是皇上的心腹。 三个不同阵营的人处理同一件事,谁也不敢有私心,事情处理起来反倒干脆利落,着实让北越皇上省了不少的心。 这一天,阳光明媚,天上飘着朵朵白云。 难得是个好天气。 明妧陪北越皇上去御花园散步,待在寝殿里也不利于恢复,走走有好处。 虽然天还有点冷,但御花园内百花齐绽,姹紫嫣红,莲花池内锦鲤争食,妙趣横生。 明妧逛了半圈就歪在凉亭里喂锦鲤,北越皇上有些乏了,顺公公扶他进凉亭。 正迈步上台阶,那边一小公公跑过来,禀告道,“皇上,宫人在收拾南行宫的时候,找到了几包毒药。” 南行宫,正是安南郡主住的行宫。 明妧坐正了几分,自打安南郡主逃走之后,北越就派人把行宫里里外外都搜了一遍,是刑部侍郎亲自带人去搜的,只差没把行宫翻个底朝天了,并没有找到什么毒药。 没想到刑部惯查罪证的衙差没找到毒药,倒叫收拾行宫的宫人给找到了? 北越皇上脸色冷沉,“把找到的解药呈上来。” 小公公退下去。 没一会儿,负责行宫的管事公公就来了,手里端着托盘,跪在地上,举过头顶。 托盘里摆着两瓷瓶还有三个小药包。 北越皇上看向明妧,“你来检查下这些药包。” 这还需要检查吗? 柳儿扶明妧起身,明妧把药瓶拿起,打开盖子闻了闻,然后道,“这药能致哑,只需要指甲盖那么点就能让人这辈子都说不出来话。” 明妧的话,除了柳儿吓的小脸惨白外,其他人都没什么反应。 但凡在宫里稍微待久一点儿的,各种迫害人的毒药就算没见过,也肯定听过,不足为奇。 明妧把药瓶放下,又拿起另外一瓶,检查之后,把毒性都说出来。 两瓶毒药和皇上中的毒无关,先检查的两药包也没关系,最后一包,明妧检查后道,“皇上中的就是这种毒。” 北越皇上看向行宫管事公公,“这些毒药是从哪找出来的?” 管事公公忙回道,“是在假郡主住的寝殿桌子底下的暗格里找出来的,是宫女采儿打扫灰尘的时候,手上的珠子掉在地上,另外一宫女耳尖听出声音不对,把桌子移开就发现了暗格。” 明妧把药包装好放下,笑道,“也亏得安南郡主心细如尘,皇上那么疼爱她,她还怕有人搜查她的寝殿,在行宫挖个暗格出来藏东西。” 弄虚作假就算了,好歹讲点逻辑吧,行宫给安南郡主住,却是北越的地盘好么。 在行宫住几天还挖个暗格藏毒药,藏枕头里都更叫人信服一点儿。 还有,“南行宫靠河,地势也不够高,这天气,地下应该潮湿的很,这药包在暗格里放个三五天就会受潮发霉变质,这三包药,我瞧着还新鲜的很,应该是安南郡主的人这两天偷偷潜回去藏那儿的。” 明妧说的一本正经,顺公公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只是笑了一声后,就没二声了。 北越皇上冷着脸斜过来一眼,顺公公哪还敢笑,比死了亲爹还要严肃几分。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蠢,本来没有证据证明皇上中毒是安南郡主所为,但也没有证据证明安南郡主是清白的,现在好了,下毒真凶处心积虑的证明了安南郡主与此事无关。 第767章 垫脚 被人下毒差点驾崩,容王府还因涉嫌弑君夺位被包围,明妧这个十有八九是北越皇上的亲外孙的大景朝镇南王世子妃还被关进了刑部大牢。 这三件不论哪件挑出来那都是大案,是要彻查到底的。 也正因为北越皇上要彻查此案的决心,以及容王府要给自己给明妧找出真凶出恶气的狠劲,刑部都在积极查案。 不巧的是刑部尚书才刚踏上容王府的船,成了容王府的人,他亲自查这个案子,肯定不遗余力。 真凶慌神了,怕真查到他们头上来,才不得不伪造证据把屎盆子稳稳当当的扣在假郡主身上。 只是屎盆子端的太急,还没有扔出去就摔了自己一身。 这不仅没有把案件往安南郡主身上引,还彻底激怒了北越皇上,下令让三司齐查案,谁查出来,官升一级!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啊,何况是官升一级这么大的赏赐了,要知道刑部尚书已经是二品大员了,这几乎已经是一个臣子能爬到的极限了。 可能十年都没机会往上爬一级,甚至因为行差踏错导致被贬官,被降职,被外放…… 能稳稳当当的做好二品大员就已经是上辈子烧了高香,列祖列宗九泉之下庇佑了。 查出来,重赏诱人,查不出来,惩罚也严格。 三司齐查案,都找不到弑君真凶,朝廷养这群酒囊饭袋做什么?! 都回家抱孩子去! 从北越皇上的寝殿退出来后,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和督察院左都御史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俱是愁眉苦脸。 当然了,大理寺卿和督察院左都御史是真愁。 刑部尚书那是假愁。 不论北越皇上下不下旨,他都是要尽力查的,他从马车上被甩下来,胳膊伤的厉害,要是平常时候他少说也要休养半个月,现在他完全是带伤查案。 他护送明妧进宫有功,就算真查不出来,皇上也不会真贬了他,就算皇上有这个心,容王和容王世子也会帮着求情。 这件案子对他来说,办好了有功,办砸了无过,只要他不主动找死,这辈子刑部尚书对他可能只是个起点。 可大理寺卿和督察院左都御史就不一样了。 他们一个官职不高,一个是梁王的人。 虽然这案子还没有确凿证据,但其实大家心底都有猜测是谁想借刀杀人一举两得。 其实那是个好计谋,坏就坏在刑部尚书临阵倒戈,偏向了容王府,容王府才能力挽狂澜挽将倾大夏并立于不败之地。 梁王可是心狠手辣之人,他们敢查吗? 借他们几颗胆子也不敢啊。 眼下不是功劳不功劳了,能保住眼前的荣华富贵就算不错了。 大理寺卿和左都御史互望一眼就知道彼此的打算了,两人快步走到刑部尚书身侧,落后半步,“我们大理寺平常管的多是小案,皇上中毒一案还得多仰仗尚书大人。” 左都御史点头附和,“我们也不敢奢求升官,只求能在尚书大人平步青云的道路上做个稳当的垫脚石。” 这马屁拍的刑部尚书一脸不爽,他不是个喜欢花言巧语的人。 不过他也知道大理寺卿和左都御史的难处,这案子确实难查。 本来只是刑部查这个案子,皇上让大理寺和督察院掺和进来一来是显示他对这案子的愤怒,二来是给他们壮胆的。 仅凭他刑部尚书,即便有容王府撑腰,想撼动梁王和皇后也虚的很。 现在多了大理寺和督察院,三方一起查,梁王就不会只盯着他刑部尚书了。 再者他查案总有觉察不到的细节,多一个大理寺和督察院,什么蛛丝马迹都逃不过。 刑部尚书看着大理寺卿和左都御史,他道,“只要我们忠于皇上,忠于朝廷,何愁前途不坦荡?” “是,是,”左都御史连声道。 要不说刑部尚书够聪明了,只忠于皇上。 皇上只是两个人,可这两个字也能是两个人。 不像他们傻乎乎的站队,想谋个从龙之功,结果压错宝,不仅眼前的富贵如天上的浮云,指不定哪天就被风给吹散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搭着刑部尚书这根粗藤爬上容王府那根高枝。 大理寺卿和左都御史围着刑部尚书打转,刑部尚书不胜其扰,可这一幕被北越皇后的眼线看见,匆匆禀告北越皇后知道。 哐当! 北越皇后手边小几上的茶盏摔在了地上。 北越皇后有摔东西泄愤的习惯,寝殿里伺候的宫人甚至宫里的嫔妃都知道。 但北越皇后高高在上,再加上北越皇上年纪大,有好些年不曾选秀纳妃,偌大个后宫没人可与北越皇后争锋,那些后妃见到她不是阿谀就是奉承,北越皇后的日子过得舒坦的很,摔东西的次数也少的可怜。 这两次还是容王妃贡献的。 自打遇到明妧后,北越皇后寝殿里好些东西都换了好几遍了,太贵重的,嬷嬷不是叫人摆高处就是拿库房里收好,免得北越皇后气头上摔了,哪天气消了又后悔。 虽然都是贡品,但瓷器这东西有时候很难寻到一模一样的,稍微差点,就入不了皇后的眼了。 北越皇后坐在凤椅上,气的嘴皮都发紫,眼神阴冷的就跟蛰伏在暗处的毒蛇,猛烈的吐着猩红的蛇信子,随时扑出来夺人性命。 嬷嬷站在一旁,也不知道怎么劝,大景朝来的镇南王世子妃简直就是她们皇后娘娘的克星啊。 这么多年,娘娘斗遍后宫,那些花枝招摇的大家闺秀进了宫,哪个不是雄心勃勃,都被她们皇后打压的乖的跟只绵羊似的。 当初,她们谁也没把容王世子带回府的女人放在眼里,谁想到就是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还身怀有孕的女人把她们逼到了这地步,步步紧逼,逼的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 皇上是铁了心彻查到底了,这关怕是没那么容易闯过去。 嬷嬷劝着北越皇后,“娘娘,咱们得早做打算啊。” 北越皇后一口银牙险些没咬碎,她能不知道早做打算吗,只是容王一病重,他们就没把容王府放在眼里了,之前筹备的事也懈怠了。 眼下容王气盛,还继续拥护他们的未必有多少了。 第768章 撒盐 想到之前,北越皇后肠子都毁青了,她这辈子还从未做过这样后悔的事,千不该万不该以为容王世子被送去了大景朝就成不了气候了。 容王妃那个蠢货,只顾着和她斗,也不知道把容王世子给处置了,她就一点都不担心抢到手的肥肉被人连锅带盘子一起端走了吗?!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卖,做错了后悔了也只能咬着牙继续往前走。 北越皇后双眸紧闭,拳头攒的紧紧的,嬷嬷瞧了都心疼。 半晌之后,北越皇后睁开眼睛,“去告诉抚威大将军,他说的事,本宫同意了。” 嬷嬷看着北越皇后,“娘娘……。” “去办吧。” 嬷嬷轻叹一声,迈步离开。 再说明妧,闲来无事就亲自帮北越皇上熬药,替她娘苏氏尽孝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北越皇上身子骨恢复了一半,虽然还体弱,但能处理朝政了,这会儿人在御书房。 药熬好了后,明妧和柳儿亲自送去御书房,好在路离的不远,走的也不累。 到了御书房,顺公公亲自出来迎接,明妧让柳儿把药递给他。 顺公公接过托盘,道,“世子妃不亲自送给皇上吗?” 明妧看向御书房,笑道,“御书房重地,我还是不进去了。” 虽然她也进去过,但那时候大家都对她防备着,进去之后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她想做什么都不行。 如今北越皇上信任她,她就更不能进御书房了。 万一御书房里丢了点什么重要东西,就有口说不清了,毕竟她从小在大景朝长大,对北越没什么感情。 明妧说了一句,就带柳儿往御书房方向走,然后道,“帮我转告皇上一身,我去御花园逛逛就直接回行宫了。” 顺公公轻叹,多乖巧孝顺懂事的世子妃啊,真叫人心疼。 不过她避开也好,连皇上吃的药丸都能被下毒,御书房要真丢什么东西,回头出现在行宫,连皇上都不一定能保的了她。 小心驶得万年船。 顺公公把药端给北越皇上,道,“皇上,您该吃药了。” 北越皇上把奏折放下,身子骨越发不如从前了,看不了会儿奏折就疲惫不堪。 端起药,北越皇上看到托盘里还有小碟子蜜饯,里面摆了三样,是给他压苦涩的。 北越皇上心底暖洋洋的,身为帝王,他极少感动,对谁都带了几分猜忌,如今老了,却被外孙女给感动了。 云曦郡主给他生了个好女儿,不然也不会教出这么懂事的外孙女,只是他福薄了些,到现在都还没有和他们相认。 明妧去御花园逛了半圈,就带着柳儿往回走,准备出宫了。 刚准备上马车,那边跑过来一小公公,喘着气道,“世子妃,梁王施针时突然晕倒,太医吓着了,皇后娘娘让您速去梁王府一趟。” 这要是平常,明妧哪会理会北越皇后的使唤,只是她收了梁王府十万两的诊金,就得确保梁王药到病除。 柳儿有点害怕,“会不会有危险?” 梁王不是好人,她们单独去梁王府,柳儿怕出事。 明妧给了她一记安心的笑,“放心,不会有事的。” 虽然她们还没有正式认祖归宗,但如今的北越有谁敢不拿她当郡主对待,她要在梁王府出事,梁王和北越皇后就彻底和储君之位无缘了。 这话不是说她有多重要,而是梁王无能啊,在梁王府里也能出事,这样的人也能当储君做皇上吗? 只怕还没把龙椅做稳,就被人给毒死了,梁王是聪明人,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只是明妧也奇怪,她是在药方和针方里动了点手脚,梁王和北越皇后都是心胸狭隘之人,她不得不防一手,可施针怎么会晕呢? 难道梁王就那么扛不住疼? 嗯,明妧是收了梁王十万两诊金,但该给梁王的教训那也是一点不会少的,往她伤口上撞,她岂会放过,再者梁王和恒王联手的仇,她还记着呢。 她不信楚墨尘会死,所以她不会抢走楚墨尘亲自报仇的机会,她做的只是讨点利息,剩下的慢慢清算。 明妧要去梁王府,柳儿也劝不住,当然了,她们也别无选择,柳儿扶明妧钻进马车,然后自己也钻进去。 因为之前明妧在进宫的路上遇刺,所以她进宫出宫,宫里都派了侍卫护送,阵仗有点吓人,但没人会说什么。 梁王府离皇宫不远,马车跑的又快,刚一刻钟,就到梁王府所在的街道了。 柳儿坐在马车里是敢怒不敢言啊,梁王晕倒需要看大夫,可世子妃还怀着身孕呢,马车跑的越快越颠簸,万一动了胎气怎么办?! 梁王府前,马车徐徐停下。 柳儿刚掀开车帘,梁王府管事的就快步下台阶,道,“世子妃可算是来了。” 明妧钻出马车,被柳儿扶下来,然后道,“和我说说你们梁王的情况。” 梁王府管事的跟在明妧身后上台阶,明妧注意到他走路的姿势不大好,她道,“挨板子了?” 哗啦。 一把粗盐粒撒在梁王府管事的伤口上。 他为什么挨板子? 还不都是因为她吗?! 那天明妧带了十万两银票走,梁王醒来后气不打一处来,把擅作主张的管事的打了四十大板出气。 他就不信梁王府不掏这个钱,皇上就不让她救他了,要不是念在管事的对他忠心耿耿的份上,梁王早把管事的给活活打死了。 要是平常,管事的伤的这么重肯定要多养些时日,不,是他压根就不会被梁王打,梁王一向信任他。 只是如今他办错了事,再不勤恳,他梁王府大管事的位置就保不住了。 镇南王世子妃是聪明人,他不信她会猜不出来他的伤是怎么来的! 梁王府管事的憋着口气道,“劳世子妃担心了,请。” 明妧淡淡一笑,吩咐柳儿道,“回去后派人送些药来给管事的。” 柳儿点头,“奴婢记下了。” 梁王府管事的心中大骇,可不要给他送药膏啊,他们王爷已经对他没之前那么好了,世子妃越对他好,王爷只会越气,他会被活活打死的! 试问两张药方就收了十万两,送他药膏却不收钱,哪有这样的好事啊。 她这是嫌弃他板子挨少了,伤的太轻了,要往死里头坑他吗? 他自问没有得罪过世子妃啊。 第769章 身材 可说不要,梁王府管事的又不敢,这不是给脸不要脸吗,没收他钱就已经很不错了,白送的还不要。 做人真是太难了,梁王府管事的慌着颗心,领着明妧往梁王住的院子走去,稍微走快一点儿,屁股就扯的一阵一阵的疼,从四肢百骸倒头发稍疼的额头直冒冷汗,万幸是镇南王世子妃身怀有孕不能走快,否则就他这慢吞吞的,被人到王爷跟前说一顿,王爷待他就更差了。 进了梁王的院子,明妧眉头就皱紧了,因为一进院子就看到两太医跪在地上,这天气虽然少有回暖,但风吹在身上也还很冷,何况是跪在地上。 这罚的是太医,却是在给她下马威呢,说到底太医也是帮她的忙。 明妧走上前,两太医冻的脸都僵硬了,看到明妧就跟看到救星似的,跪走过来两步,呼救道,“世子妃救命啊。” 明妧脸阴沉沉的,不是说梁王药浴施针时昏了过去吗,能罚太医跪在这里,肯定早醒了,不然梁王府里还有谁能让太医罚跪的? 果如明妧猜测的那般,一进屋就看到梁王坐在那里,十多天了,之前的皮外伤早好了,只是脸上的伤疤结痂长出来的新肉是粉色的,看上去有些碍眼。 两人四目相对,明妧没什么表情,梁王眸底皆是暗芒,明妧走上前道,“看来梁王早就醒了。” 梁王看着明妧道,“镇南王世子妃不会怪本王劳你大驾来这么一趟吧?” 怪是肯定会怪的,但承认也是不会承认的,拿钱办事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明妧淡淡一笑,“太医施针,梁王晕倒,我没有理由不来,此事和太医本无关,梁王罚太医做什么?” 此事是和太医无关,但谁叫太医蠢呢,他花了十万两就买两张药方,他能高兴?! 不关他们的事,就该懂得不蹚这趟浑水,镇南王世子妃收了他十万两,难道没人给他梁王施针,她敢不自己上吗?! 不严惩太医,就没法逼镇南王世子妃亲自来,至于太医,他堂堂梁王要两个太医的命易如反掌,罚了也就罚了。 这种上位者的轻视令明妧实在不爽,不论是大景朝还是北越,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就不把别人当回事,自古王朝更迭,他们今日是人上人,谁能保证他日不会是阶下囚,对人该善良点。 梁王眸光落在明妧身上,“既然镇南王世子妃帮着求情,那本王且饶了他们。” 小厮出去让两太医离开。 明妧道,“待会儿再放他们走,我给梁王施针还需他们从旁协助。” 梁王眉心一皱,“以你的医术,用得着旁人协助吗?” 明妧摸着隆起的小腹道,“金针刺穴本就耗费体力,我的体力比不上太医,何况现在还有孕在身,万一出点差池,我动胎气事小,你梁王只怕会疼的死去活来。” 丑话先摆上,只要梁王执意要她施针,那必定只有一个结果—— 疼的死去活来! 梁王盯着明妧的脸,明妧脸上一抹淡笑就像御花园里绽放的山茶花,美的能叫人忘了她话里裹挟着的威胁。 梁王站起身来,走到明妧身边,“你难道不知道得罪我的人从没有好下场?” 明妧笑意更深,“巧了,得罪我的人也下场凄惨。” “那容王世子呢?”梁王道。 把她从大景朝挟持来北越,还闹出她假死,镇南王府还给她办了丧事。 他瞧着她和容王世子没有半点结仇的样子。 明妧眸光轻转,修长的睫毛仿佛两只羽毛撩拨人的心怀,“我和容王世子的账迟早会清算,但这和梁王你无关。” 说完,明妧有些不耐烦道,“梁王要和我闲聊可以等施针完,咱们边解毒边聊。” 东西早准备齐全了,就等明妧来了。 明妧眉头微皱,不知道梁王想弄什么幺蛾子,他知道她不好招惹,太医要好欺负的多,也施针了这么多回了,没必要她来,难道只是因为花了十万两,非得她来施针才觉得心里痛快? 直觉告诉她事情没这么简单,可进来的不止她和柳儿,还有楚墨尘留给她的暗卫啊。 不管怎么样,小心总是没错的,明妧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跟在梁王身后去给他药浴施针。 施针必定要宽衣解带,梁王站在那里,双臂张开,自有丫鬟帮着把锦袍脱下来,明妧坐在那里,面不改色。 等亵衣脱下来,明妧瞥过来一眼,什么表情都没有,梁王笑了,“看到本王的身体,你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暗卫站在明妧身后都有想要拔刀的冲动了,这要是世子爷在,他梁王就是给一百万两,他都不会让世子妃给他施针解毒。 明妧把茶盏放下,笑道,“有什么好反应的?一看就知纵欲过度。” “梁王只管放心,作为大夫是不会嫌弃病人的,也不会往外泄露病人的隐私。” 暗卫, 梁王脸上的笑容瞬间皲裂。 两太医站在一旁,只觉得心里痛快啊,梁王也就能欺压他们了,碰到镇南王世子妃也只有吃瘪的份。 大夫眼里不分男女,镇南王世子妃虽是女人,医术远非他们可比,还身怀有孕,镇南王世子出事至今生死不明。 梁王言语调戏镇南王世子妃实在过分了,当然了,镇南王世子妃之前要了十万两的诊金也有些不对,但这是愿打愿挨的事。 梁王冷着张脸,明妧起身走过去,伸手试了试药浴的温度,道,“再添三根柴,梁王可以进去了。” 丫鬟赶紧往木桶底下铜锅里放了三根柴,然后退下去。 梁王穿着亵裤进浴桶,一般女子看到男人的身体都会脸红不敢看,但明妧是个例外,他就算把亵裤也脱了,人家也不会皱下眉头的。 明妧走到梁王身后,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让柳儿端烛台来,银针过了遍火后,直接扎梁王身上了。 要别的病人,明妧可能下手还轻点,他梁王自讨苦吃,她自然下手不容情,当然了,至少明面上她还是不会留人话柄的。 两太医见明妧对穴位的拿捏之精准,内心都唏嘘,他们给人治了这么多年的病,也没有她这么快的,尤其是脑袋上。 都没把头发拨开,直接就扎上去了,要知道脑袋不比别处,是最最最马虎不得的。 第770章 中计 明妧帮着施针,两太医站在一旁看着,开始没什么反应,只惊叹明妧医术之高,渐渐的就看出不对劲了,作大夫的都不会一板一眼,每个病人开的药方都不一样,所谓一人一方,临时变化针方也很正常,但镇南王世子妃这回变的稍微有点多啊。 那几个穴位对解毒没用啊,那不是用来镇痛的? 是了,他们给梁王施针不敢另外加针镇痛,针方上怎么写的他们就怎么做,不敢出分毫差池,镇南王世子妃开的药方,她亲自给梁王解毒就不用拘泥这么多了,可随心所欲。 只是她为何不直接把这针法也一并写下呢,梁王疼痛难忍,他们也遭罪啊。 等施针完,明妧累的满头大汗,几乎站不住了,即便速度再快,也有扛不住的时候,柳儿怕她累坏了,赶紧扶她到一旁歇息。 暗卫更是担心,“世子妃没事吧?” 要是因为给梁王治病让世子妃怎么样了,等世子爷回来绝对不会轻饶了他的。 明妧摇头,从柳儿手里接过绣帕擦了擦额头和鼻尖上的冷汗,才道,“我没事。” 施针只要一刻钟就成了,梁王泡药浴要多耽搁些时间,这回之后,毒全解了就不用再来梁王府了。 梁王靠着浴桶,身上没觉察出半点疼痛,前几回可是疼的他呲牙咧嘴,他看太医的眼神很是不善。 说他们是庸医还真是没骂错! 太医站在一旁,膝盖疼的紧还不能回去上药,有些话他们也不能说,镇痛是不疼了,可事后会更疼啊,梁王殿下你不要高兴的太早,你惹的是铁板不是软柿子。 一切都很平静,平静的明妧都怀疑她是不是多心了,梁王只是单纯的觉得太医施针太疼才把她找来的,没别的企图。 不过就算梁王有企图她也不怕。 时间静静的流逝,一刻钟后,明妧把银针取下,只留下三根镇痛的,梁王府管事的奇怪道,“这三根银针……?” 明妧笑道,“未免下回再跑一趟,这一次直接就把你们梁王殿下体内的毒全排了,有点疼,这银针是镇痛的。” 梁王府管事的看向太医,显然不大相信明妧的话,太医说的他才信。 太医点头,“确实是镇痛的。” 梁王府管事的就放心了,骗他们王爷可没好果子吃,镇南王世子妃不怕,太医可不敢不当回事。 丫鬟每过一会儿就添两根柴,以确保药浴温度不降低。 约莫半个时辰,梁王药浴就泡差不多了,明妧把三根银针取下,小厮把梁王从浴桶里扶出来。 可以说除了脖子,梁王身上的皮肤都被烫红了,比之前机会红的多,这是水温的缘故,也达不到烫伤的程度没事。 梁王被扶起,明妧就出了内屋,准备走人了,刚出门,就瞧见一丫鬟跑过来,跑的太快,人往前一摔,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看的人都心疼。 丫鬟脸色惨白,“不,不好了,表姑娘出事了!” 梁王世子的表妹,也就是抚威大将军的女儿赵佩儿明妧见过。 看到丫鬟急切模样,明妧忍不住猜测梁王一定要她来解毒不会就是因为表妹吧? 一个计谋在她身上用两回,这也太看不起她了吧? 还是他梁王觉得他表妹治病她就不收十万两了? 梁王府管事的忙道,“表姑娘出什么事了?” 丫鬟摔疼了,几乎爬不起来,是被丫鬟扶起来了,她道,“表姑娘和容王世子,她,他们……。” 明妧有点懵了,她是猜错了? 梁王府管事的脸色变了一变,顾不得屁股疼,抬脚就走,“快带路。” 一边走,一边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丫鬟急道,“我也不知道,刚刚表姑娘惨叫,奴婢进屋一看,她已经失身给容王世子了……。” 这个消息太劲爆了,以至于明妧眼睛都睁圆了。 抚威大将军的女儿,也就是梁王的表妹,算是容王世子的长辈了。 她来梁王府两回,赵佩儿两回都在,显然这表妹是钟情于表哥的,怎么就和容王世子滚到一起去了,而且容王世子怎么来梁王府了? 直觉告诉明妧和她脱不了干系,只怕这才是她被找来梁王府的真正原因。 梁王和北越皇后如今势弱,朝中不少大臣倒向容王,将来容王登基,抚威大将军必然没有什么好下场,可眼下北越皇后还没有倒台,抚威大将军的女儿失身给容王世子,北越皇后一定会逼容王世子娶了赵佩儿,许给她正妃之位。 有赵佩儿做正妃,将来没准儿能保抚威将军府不倒,甚至能成为安插在容王府的眼线…… 这计谋可真够狠的。 容王世子也算精明了,怎么就中招了? 明妧也不急着走了,对柳儿道,“我们也过去看看。” 明妧肚子大了不敢走太快,柳儿扶着她往前走。 那是在花园里的一花厅处,明妧迈步进屋就看到赵佩儿裹着被子哭,身上红梅点点,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容王世子站在一旁,身上只穿着亵衣,锦袍在他脚边上,许是因为激战的时候太心急,锦袍撕毁了一半,没法穿了。 明妧走进来,容王世子来一句,“世子妃……。” 这称呼陌生中又带着点熟悉,但她的印象里,容王世子几乎是不称呼她世子妃的,要么喊她卫姑娘,要么喊她明妧,怎么喊她世子妃? 明妧愣了一瞬,恍惚道,“你不是容王世子?!” 梁王府管事的脸色一变,一起变的还有裹着被子只露个脑袋的赵佩儿。 容王世子手抬起来,一把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 这哪是容王世子啊,是容王世子的贴身暗卫,从大景朝来北越的一路,明妧对他也熟悉的很了,他可比菱月讨喜多了。 梁王府管事的脸上都没血色了,“怎么会是你?!” 暗卫一侧头,赵佩儿就看清楚他的容貌了,还算好看,但赵佩儿只看了一眼,一口气没提上来就晕了过去。 暗卫冷看着梁王府管事的,“若不是我,今儿中计的就是我们世子爷了!” “这样的结果,不知道梁王和皇后满不满意?!” 第771章 冒充 梁王府管事的脸色惨白,抚威大将军膝下就一儿一女,赵佩儿是他的掌上明珠,一直以来他都希望赵佩儿能嫁给梁王,将来梁王登上地位,他女儿能母仪天下。 赵佩儿是梁王府的常客,没事就围着梁王打转,只是梁王从小就不耐烦这个表妹,叽叽喳喳的就跟麻雀似的,吵的人心烦。 梁王是个有野心的人,他要真娶了赵佩儿,即便登上帝位,也很难把皇权全部握在手里,前朝后宫都在抚威将军父女手中,他这个皇帝权力会被架空。 他一直晾着赵佩儿,两人距离不远不近,不说娶也不说不娶,全推给皇上,让皇上给他赐婚。 北越皇上当然不会把赵佩儿赐婚给梁王了,不论北越皇后怎么说,北越皇上只说他们性子不合,赵佩儿一改再改,足见她对梁王的真心。 梁王府管事的还以为他们梁王殿下权势不比从前,抚威大将军是他最大的倚仗,他会顺从抚威大将军的意思娶了赵佩儿,谁想到…… 这要真嫁给了容王世子对大家都好,至少对梁王不是坏事,可谁知道来的竟然是个假容王世子! 这可怎么是好啊。 堂堂抚威大将军的女儿竟然失身给了容王世子的暗卫,抚威将军府的脸都掉了一地了。 要不是怒急攻心,赵佩儿也不会昏过去。 暗卫走到明妧身边,明妧问道,“你怎么会易容成你主子的模样来梁王府?” 暗卫有苦说不出啊,虽然刚刚他才春风一度,明妧问,他肯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问之下,明妧才知道她来梁王府果然是个局,不是冲着她,而是冲着容王世子来的。 她前脚进梁王府,后脚宫里人就匆匆去了容王府,说梁王装晕找她去解毒,卫明城不在,她怕暗卫护不住她,让容王世子去梁王府一趟。 梁王有多心狠手辣,没人比容王府更清楚了,可不凑巧的是容王世子有事不在府里啊,派人去找倒也行,可就怕时间来不及。 容王当机立断,一边派人去找他儿子容王世子,一边让暗卫易容成容王世子的模样先进梁王府,暗卫从小跟随在容王世子身边,不说能模仿的十足,但至少有八九分了,更重要的是应该没人会怀疑他这个容王世子是假的。 这里不是大景朝,需要容王世子易容改貌才能避过刺杀,只要没人怀疑,护明妧应该问题不大,就算被识破,应该也能撑到容王世子赶到。 权宜之计,就算捅到北越皇上跟前,北越皇上也不会责怪容王世子什么。 就这样,暗卫易容成容王世子模样匆匆骑马赶到梁王府,他还带了两暗卫来,只是那两暗卫和那些派来保护明妧的侍卫一样都被留在了府外。 堂堂梁王府,不会有危险,带暗卫进府莫非是想行刺梁王不成? 这顶帽子扣下来,谁也扛不住啊,要么只容王世子一人进,要么都别进。 暗卫能怎么办,只能单独进府了,进了之后,还不许他直接去梁王住的院子,说是怕他打扰明妧给梁王施针,稍有不慎,梁王有什么好歹,他容王世子担待不起。 暗卫只能再退一步,被小厮领着去花厅喝茶,暗卫也没多想,他虽然打扮的是容王世子的模样,但他就是个暗卫,梁王府应该不敢把他怎么样,茶端来了,因为等的时间久了些,口有些渴,他就喝了。 谁想到茶喝进肚不过小半盏茶的功夫,脑袋就晕晕沉沉的,身体发热,一看就知道被人吓了药。 他要逃走,只是起身时四肢无力,口渴的嗓子仿佛都在冒烟了。 这时候,赵佩儿被丫鬟推了进来,赵佩儿也不愿意委身给容王世子,她喜欢表哥喜欢了好些年了,一心想做梁王妃,梁王做皇帝,她就做皇后,这辈子只和表哥双宿双栖。 可她爹抚威大将军要她嫁给容王世子,她不愿意也不行。 她被推进门后,丫鬟就把门锁上了,她敲门也没人放她出去,这时候暗卫已经神志不清了,他中了chun药,再不解毒,他会爆体而亡。 他还在极力压制,只是越压制毒性越猛,赵佩儿抹着眼泪朝他走过来,暗卫哪还能保持理智,这不就…… 后面的事无需多说,明妧看屋子里的情形就能猜出七七八八了。 不得不说容王世子身边人的桃花够旺盛,菱月易容成她的模样,被恒王占了便宜,暗卫易容成容王世子的模样,又被抚威大将军的女儿占了便宜。 菱月被赐封郡主,指婚给了恒王,可抚威大将军的女儿,当朝皇后的侄女能嫁给一个暗卫吗? 可清白已毁,只怕不嫁也不行了。 为达目的不惜使用这样的下作手段,有此下场实属活该。 这边梁王府众人看着暗卫那张脸,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这怕是要出人命了。 那边梁王府大门前,容王世子火急火燎的骑马赶来,直接翻身下马,守在梁王府门前的小厮看到容王世子都懵了。 怎……怎么会有两个容王世子? 小厮把容王世子拦下,“你是何人?!” 容王世子知道情况,但他眼皮子跳的厉害,怕明妧出事,匆匆就赶来了,他道,“连我都认不得了?!” 小厮道,“容王世子就在我梁王府,你是哪冒充的,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容王世子身后侍卫道,“放肆!敢和我们世子爷这么说话,先前来的是假的,是我们世子爷的手下易容来的,还不快把路让开!” 小厮不敢放人进府,容王世子一把将人推开了,“我活腻了才闯你们梁王府寻死吗?!” 梁王府小厮想想也是,这人不管真假毕竟只来了两个,他们要真包藏祸心,还能活着走出梁王府吗? 该怕的是他们,不是梁王府。 赵佩儿失身给容王世子的事一阵风从内院传到外院,这事不怕人知道,就怕别人不知道,不好让容王世子负责,只是梁王府丫鬟小厮正在传这事呢,就看到容王世子走进来。 丫鬟小厮们一个个目瞪口呆。 容王世子他不该在内院吗,怎么跑外院来了?! 第772章 疏忽 梁王府下人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容王世子再傻也知道出事了,而且是大事,不过他没往别处想,只以为自己的暗卫遇害了。 暗卫易容他模样来的梁王府,暗卫出事,梁王府要算计的是他。 暗卫紧随容王世子身后,有些担心,“世子爷……。” 他想说要不先回去,但暗卫知道容王世子有多担心明妧,话到嘴边还咽了下去,没有说出来。 容王世子迈步往前,进内院的时候,一个丫鬟见到他吓的手里端着的果盘都摔了。 果子掉了一地,丫鬟蹲下就赶紧捡起来,容王世子走上前,问道,“一个个见了我,就跟见了鬼似的,梁王府的人就有这么怕本世子?!” 丫鬟跪在地上一脸惶恐。 要是平常时候,他们当然不怕了,可今儿不比寻常啊,两个容王世子,内院的那个要是真的还好,万一是个假的,皇后和抚威大将军动怒,府里还不知道多少人小命休矣。 丫鬟摇头说不知,暗卫冷道,“说!” 暗卫声如洪钟,直接砸丫鬟耳朵里,吓的丫鬟六神无主,颤巍巍道,“刚,刚刚抚威大将军的女儿赵表姑娘失,失身给,给了容王世子……。” 暗卫看向容王世子,容王世子眉头打结,狠狠的瞪了暗卫一眼。 暗卫道,“跟在爷身边,终身大事是不用发愁的。” 嫁的权贵,娶的也是一等一的。 暗卫看着容王世子道,“只是失身而已,没有性命之忧,爷要不要避开点儿,免得脱不开身。” 容王世子冷冷一笑,“自食恶果还敢拿刀架在我脖子上逼我认账不成?!” 他大步流星的往前走,丝毫不惧。 因为他之前是在和右相还有魏国公他们议事,匆匆赶来梁王府,他们都能替他作证。 可怜梁王刚换好锦袍,就得知表妹和容王世子的事成了,心情要多好就有多好,他不愿意娶表妹,但他不介意和表妹暗度陈仓。 以表妹的性子嫁进容王府,这后院不隔三差五的起个火才怪了。 心情正好,小厮连滚带爬的跑进来,“王,王爷,出大事了!” 一盆冷水浇下来,梁王脸阴沉沉的,“出什么大事了?!” 小厮嗓子都在颤抖,他缩着脖子道,“表姑娘委身的是假容王世子,他只是容王世子的暗卫……。” 梁王脸色大变。 他抬脚就要往外走,只是走的太急,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差点没晕倒,小厮堪堪将他扶住,接着梁王就惨叫了,那凄厉的叫声吓的屋外院子里八卦的正起劲的丫鬟婆子们一个激灵。 之前明妧施针帮梁王镇痛,她是掐着时间的,等她出了梁王府才会发作,只是没想到赵佩儿出事,耽搁了些时间,再加上梁王怒火攻心,导致疼痛提前爆发了。 那惨绝人寰的叫疼声要多吓人就有多吓人,但梁王是真疼,但凡能忍,他也不会叫的这么丢面子,实在是四肢百骸的筋骨像是要疼炸裂开了,脑袋更像是有十万字蚂蚁在啃噬一般,疼的他想撞墙。 彼时两太医还没走,梁王没发话,他们不敢走啊,他们也想知道镇痛之后会怎么样。 听着梁王的叫疼声,两太医都浑身哆嗦,惹谁都不要惹镇南王世子妃,虽然是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可要整治人不过是抬抬手的事啊。 丫鬟跑出来找太医,太医一瘸一拐的互相搀扶着进了屋,什么都没做,直接用银针把梁王扎晕了。 晕了人就没那么疼了。 但是,梁王晕了没一会儿,就生生疼醒了过来。 太医, 打死他们也不敢再说找镇南王世子妃来的话了,实在不行,再让梁王晕一回,忍过这阵痛劲就好了。 梁王府里乱成一团,然而正乱的时候,这消息已经传到北越皇后和抚威大将军耳中了。 计划的很成功,两人都很高兴,剩下的就是筹备女儿出嫁事宜了。 北越皇后高兴过后迫不及待就去了御书房,公公想阻拦,可看到北越皇后那张愤怒的脸也给忘了。 这一走神,北越皇后已经迈步进御书房了。 北越皇上有些不快,御书房重点,未经传召,谁也不能擅闯,他冷道,“皇后没事来御书房做什么?” 北越皇后红着眼眶道,“皇上,您可得给佩儿做主啊。” 不止是说,北越皇后还直接跪下了。 这一下,皇上也奇怪了,“抚威大将军的女儿出什么事了?” 北越皇后替侄女叫委屈,“她今儿去梁王府看梁王,谁想到碰到容王世子兽性大发,把她给,给……。” 这下,北越皇上坐不住凳子了。 容王世子是他看好的储君,他的婚事要格外慎重,怎么就…… 北越皇上不信容王世子会这么疏忽,容王府不是没女人,他用得着去梁王府去招惹抚威大将军的女儿吗?! 这边还没想明白,那边北越皇后哭道,“皇上,臣妾知道您一向疼容王世子,可佩儿也是臣妾看着长大的,她是臣妾兄长的心头肉,您一定要给她做主啊。” 怎么做主?说白了就是要北越皇上下旨赐婚,让赵佩儿尽快嫁进容王府。 皇上下旨赐的婚,容王世子这辈子都休想休妻。 北越皇上气的胸口痛,脑袋发胀,他恼道,“宣那混账东西进宫!” 顺公公忙道,“宣容王世子进宫!” 北越皇后没有阻拦,反正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就凭着她和抚威大将军,还怕容王世子这只煮熟的鸭子还会飞吗? 只是想到这么多年,她一直把赵佩儿当儿媳妇培养,希望她将来能母仪天下,没想到最后便宜了容王世子,只是为了大局,不能不牺牲她。 当年她不也是这样进宫的。 北越皇后抹着眼泪,北越皇上心烦气躁,宝贝孙儿被人染指了,做祖父的哪能不生气?! 他连给梁王赐婚都不同意,何况是容王世子了。 可眼下除了赐婚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北越皇上头疼的很。 他那孙儿一向小心谨慎,从大景朝都安然无恙的回来了,怎么在梁王府反倒中了招,这么疏忽,他怎么放心把江山交到他手里? 第773章 请封 再说梁王府,容王世子没见到梁王,也没见到赵佩儿,只在出事的屋子里站了会儿,放下一句,“这事我会给抚威将军府一个交代。” 然后,他就带着明妧和暗卫走了。 刚走到花园月形拱门处,小厮就来请明妧去给梁王诊脉,明妧道,“梁王是不是疼的惨叫?” 小厮连连点头。 明妧淡声道,“小事而已,你们梁王殿下体内的毒已经清干净了,不用药疼上两个时辰就好了。” 两……两个时辰? 镇南王世子妃的话怎么能说的这么轻松呢。 才一会儿他们梁王殿下就受不住了啊,更重要的是那惨叫声,他们做下人的听着也怕的很啊。 小厮忙道,“还请镇南王世子妃帮我们王爷止疼。” 明妧表示爱莫能助。 最后还要帮梁王止疼,她干嘛费那个气力给他施针? 小厮拦着不让明妧走,容王世子一记眼神瞥过去,暗卫脚一抬,直接把小厮踹飞了。 也不看看梁王干了什么好事,没能成功算计他们世子爷不代表这事就这么算了。 暗卫来了这么一脚,哪还有人敢上前,容王世子和明妧一起出了梁王府。 这边容王世子刚送明妧出了梁王府所在的街道,那边宫里来传话的公公就到了,翻身下马道,“世子爷,皇上急召您进宫。” 至于进宫所为何事,不用说容王世子也知道,其实不用皇上传召,他把明妧安然送回行宫,他就进宫了。 现在皇上传召了,容王世子吩咐跟在他的暗卫道,“护送卫姑娘回行宫。” 暗卫领命。 另外一暗卫则跟随容王世子进宫。 进宫后,容王世子直奔御书房,进去就看到北越皇上那张愤怒的脸,北越皇后一直等在御书房没走。 赵佩儿的事因为太大,反而没人敢进宫禀告北越皇后,是以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没人敢禀告啊。 看到容王世子,北越皇后丝毫不掩脸上的怒容,恨不得叫人把容王世子拖下去杖毙才好。 她有多疼爱赵佩儿,宫里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不夸张的说,就是公主见了赵佩儿那也得陪着笑脸。 北越皇上气头上,不想说话,容王世子上前请安,“孙儿给皇祖父请安。” 北越皇上气道,“你还有脸来请安!” 顺公公站在一旁,皇上是真气糊涂了,是他宣容王世子进宫的啊。 容王世子脸色缓和道,“孙儿是来请皇祖父赐婚的。” 都不用问,容王世子这话听在北越皇上耳中就等于是承认了他和赵佩儿的事。 北越皇后多看了容王世子一眼,她以为容王世子会先告状的,状告梁王府算计他,就算最后不得不娶赵佩儿,他也要皇上严惩梁王。 不过赵佩儿进梁王府的时候,梁王正昏迷,出事的时候,明妧正在给他施针,虽然出事的地方在梁王府,但梁王完全能借中毒把责任避过去,下人擅作主张,他只是御下不严而已。 北越皇上气的拿镇纸扔容王世子,皇上要砸人,哪个做臣子的敢不受着躲开啊? 可今儿容王世子没躲,但他伸手把镇纸接住了,北越皇后恼道,“放肆!” 容王世子双手把镇纸呈给皇上,道,“这是皇祖父最喜欢的镇纸,要是因为孙儿摔坏了,孙儿会愧疚一辈子的。” 这么孝顺的孙儿,真想把他直接打死算了。 容王世子把镇纸放下,然后道,“在赐婚之前,孙儿还想再求皇祖父一件事。” 北越皇上冷道,“说!” 容王世子就直接说了,“孙儿身边有一暗卫,在护送孙儿从大景朝回来时立下不小的功劳,孙儿恳请皇祖父封他为一品带刀侍卫。” 北越皇上眉头拧成麻花。 顺公公也听糊涂了,容王世子都出那么大的事了,怎么还给暗卫请封啊? 一品带刀侍卫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封的。 不过以他们对容王世子的了解,他也不是随便开这个口的,除了上回给菱月请封郡主,这是第二回求皇上。 怕北越皇上答应,北越皇后冷道,“容王世子要个三五品官,皇上给了也就给了,一品带刀侍卫其实你讨要就能给的?!” 容王世子也不生气,看向北越皇后道,“我也知道一品带刀侍卫不能随便给,可三五品侍卫,我怕他配不上抚威大将军的女儿。” 北越皇后脸色一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佩儿委身于你,你不愿娶她,拿个暗卫打发她吗?!” 这是对抚威大将军,也是对她北越皇后莫大的羞辱,北越皇后气的脸都青了。 北越皇上也觉得容王世子过分了,作为男子,做错了就该承认,哪怕那是被人算计的也该坦荡承担下来,世上没人能保证不会犯错,以后不再犯便是,没有这样让人代娶的。 容王世子看向北越皇后,“皇后还不知道梁王府发生了什么事?” 北越皇后心咯噔一下跳了,她道,“梁王府的事,本宫早就知道了!” 容王世子笑了一声,从她脸上收回眸光看向北越皇上道,“皇祖父,今儿梁王晕倒,梁王府请表妹去解毒,宫里派人去容王府找我去护表妹,孙儿当时不在府里,父王怕表妹在梁王府出事,孙儿赶不及去,就让暗卫易容成孙儿的模样去了梁王府。” “暗卫毁了抚威大将军女儿的清白,孙儿该处死他,但他若是死了,就没人能给抚威大将军交待了,孙儿只能进宫请您赐婚。” 顺公公嘴巴越张越大。 抚威大将军女儿的事说是意外没人信,只是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这么多的事,那抚威大将军和皇后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北越皇后脸色惨白。 怎……怎么会这样?! 可这么大的事,晾容王世子也不敢胡诌,事情发生在梁王府,不是他容王世子想不认账就能不认的。 容王世子还嫌北越皇后脸色不够难看,继续道,“这事梁王府是最清楚的,皇祖父若是不信,大可以派人去询问,暗卫孙儿带进宫了,人就在御书房外。” 北越皇上头更疼了,但心情没之前那么烦躁了,他道,“宣他进来。” 第774章 交待 很快,暗卫就进来了。 暗卫一身锦袍,不过不是他进梁王府穿的那件,那件早被撕毁了,头上戴的白玉冠,北越皇上眼熟的很,因为是他赏赐给容王世子的,这样一身打扮再加上易容,谁会怀疑他不是真的容王世子? 容王世子说梁王府的情况,北越皇后还不敢相信,暗卫这身打扮,北越皇后心都沉到了谷底,被冰块包裹了。 她都不敢想象这会儿抚威大将军和夫人得知这消息会是何等的震怒,唯一庆幸的是这个主意不是她提出来的,她甚至还反对。 她怕赵佩儿嫁给容王世子后,真的会喜欢上容王世子,抚威大将军会放弃梁王支持容王世子。 只是栽赃假安南郡主没成功,还往身上引了火星子,她不得不防,谁想到千算万算没算到去梁王府的会是个假容王世子! 暗卫跪在地上认罪,容王世子道,“你何罪之有,你是怕卫姑娘在梁王府出事,不得已才易容成我的模样去的。” 北越皇后听不得这话,她咬着牙道,“容王世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怀疑梁王府会害镇南王世子妃吗?!” 这哪用得着怀疑?这不就是事实吗! 只是没有证据的话不能说,容王世子道,“是宫里人匆匆去容王府找我,不然父王也不会做这样的安排,怀疑梁王府的是报信之人,而非是我。” 把气撒他头上是没用的,如今生米煮成熟饭,他梁王的势力会比之前更削弱一节。 北越皇后这回是打落牙齿和血吞了,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她比谁都清楚,传话之人也是她安排的,计划的本天衣无缝,岔就岔没算到容王世子不在容王府,容王太过担心明妧的安危,竟等不及容王世子回府,就派了暗卫去梁王府。 北越皇后气的五脏六腑都生疼,嘴里有了血腥味儿。 容王世子望着北越皇上,“如今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只能让孙儿的暗卫娶了抚威大将军的女儿,孙儿斗胆恳请皇祖父看在孙儿和抚威大将军的面子上赐暗卫一品带刀侍卫头衔。” 北越皇后站在一旁,是气的说不出来话了。 一个暗卫也配娶她侄女,娶抚威大将军的女儿?! 可女儿家清白已毁,除非暗卫就这么死了,她还能放府里养两年,回头再找个人嫁了。 可她能让皇上赐死暗卫吗? 出了这么大的事,暗卫要是死了,大家都能猜到是抚威大将军所为,存心算计容王世子,最后算计错了人,赔了夫人又折兵,抚威将军府丢不起这个人。 除了嫁人,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这颗棋子算是彻底毁了,就算暗卫死了,这事京都没人敢提,又有哪个世家子弟能不在乎娶她过门呢?! 北越皇上想了想道,“也只能如此了。” 他要下旨赐婚,北越皇后上前一步,阻拦道,“皇上,区区一个一品带刀侍卫如何配的上臣妾的侄女,抚威大将军的女儿?!” 北越皇上眼底闪过一抹暗芒,别以为他真老糊涂了,这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他心底门儿清,赐婚已经给足了皇后和抚威大将军脸面了! 北越皇上冷道,“皇后是要给未来侄女婿请封个什么爵位?!是伯爵还是侯爵甚至更高?!” 北越皇后嫁进宫多年,对北越皇上的性子不说摸的有多清楚,七八分还是有的,说这话分明就是动怒了,北越皇后忙挽救道,“皇上误会臣妾了,臣妾就算偏着侄女儿也不敢让皇上给他这么高的赐封,那是要靠战功封的,就算皇上答应,百官那儿也说不过去。” 北越皇后这话还算通情达理,若是随随便便就给个爵位,只怕没大臣绞尽脑汁为朝廷效力了,都去琢磨歪门邪道了。 再者抚威大将军都还没有封侯,他可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他的女婿却靠着他女儿封侯了,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北越皇上脸色缓了两分,但看上去还很冷,北越皇后继续道,“臣妾的意思是让容王认他为义子,佩儿嫁给容王义子,身份上倒也不算委屈她了。” 容王义子在身份可重可轻,将来容王要是登基为帝,义子怎么也能捞个郡王爵位了。 北越皇上没说话,这事在他看来没什么不可以的,就是显得窝囊了点儿。 顺公公站在一旁,低着眉头不让人看见他在翻白眼儿,抚威大将军的女儿都不要脸的往容王世子身上贴了,最后贴错了人,大家还得顾着她的面子,这都叫什么事啊。 他敢打赌皇上这会儿最后悔的是这些年让抚威大将军做大,怕他拥兵自重,才不得不处处为他着想。 北越皇上没说话,他在考验容王世子的大局观,不过容王世子没让他失望,他道,“皇祖父,父王一向孝顺,希望皇家和朝廷都和睦,父王肯定不会反对为了抚威大将军的女儿认暗卫为义子,但他也会要梁王府给个交代,暗卫怎么就和抚威大将军的女儿滚到了一起。” “暗卫是代替我去的,是客。” “抚威大将军的女儿更是客。” “两个客人在梁王府出了这么大的事,可不是一句疏忽了就能交待的。” 在梁王府没有给交待之前,容王是绝对不会认暗卫为义子的。 北越皇后咬着牙道,“容王世子放心,这事就算暗卫不要交待,本宫也会要。” 说完,北越皇后看向北越皇上,道,“皇上,这易容术可真是个害人的东西,前有容王世子的暗卫菱月易容成镇南王世子妃委身于恒王,还怀了身孕,如今朝廷还在筹备她和恒王联姻事宜。” “这事还没完呢,容王世子的暗卫又出事了,两桩事都发生在容王世子的暗卫身上,臣妾不信这是巧合。” 北越皇后倒打一耙,认定是容王世子指使暗卫易容成他的模样去梁王府毁了抚威大将军女儿的清白。 两件事发生没隔多久,如今恒王还在行宫里待着呢,北越皇后非要把黑锅甩给容王世子,容王世子一时间还真有点难以招架,毕竟太巧了点儿。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回吃亏的是他们。 论气人,容王世子也不输人,“孙儿倒觉得易容术是个好东西,正是因为有易容术,孙儿才能安然返回北越。” “皇后也别气坏了身子,事情发生在梁王府,暗卫就算易容成我的样子也不可能在梁王府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对抚威大将军的女儿怎么样,要真能在梁王府行走自如,暗卫也不至于连个侍卫都带不进梁王府了。” 第775章 心碎 容王世子是不愿意把话说的难听,给北越皇后留着面子,但该表达的意思也都一点不落的表达到了。 他没吃亏,所以没打算追究到底,可如果北越皇后硬要把过错扣在他和暗卫脑门上,那就彻查到底吧,到那时候,看丢脸的是他容王世子还是她皇后。 和抚威大将军。 北越皇后起的浑身颤抖,却无计可施。 这回,他们输的一败涂地。 认不认暗卫为义子,那是容王的事,北越皇上就不掺和了,容王世子提议封暗卫为一品带刀侍卫,北越皇上答应了。 北越皇后知道讨不了便宜,再待下去可能还会自取其辱,让嬷嬷扶她回宫了。 回了寝宫后,北越皇后咬牙道,“梁王府有没有派人给本宫传话?!” 宫女低着头,道,“一刻钟前,梁王府派人进了宫,公公要去御书房禀告娘娘,结果看到容王世子进御书房,便没进去了。” 容王世子进宫为的肯定是抚威大将军女儿的事,不用禀告,皇后娘娘也就知道了。 北越皇后气的脸发紫。 嬷嬷摆手道,“谁去传话的,乱棍打死。” 要是皇后知道,就不会一再的请皇上下旨赐婚和质疑容王世子,被他言语羞辱了。 北越皇后几乎站不住,想到刚刚火急火燎的去找皇上赐婚,她脸就火辣辣的烧疼,嬷嬷扶着北越皇后坐到凤椅上,心底是叹息不止,连皇后都受不住。 ,还不知道抚威将军府怎么样了。 再说抚威将军府,梁王府再不敢把抚威大将军女儿赵佩儿被容王世子暗卫占了便宜的事禀告也得禀告啊,这么大的事,根本瞒不住。 因为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赵佩儿失身的事已经捅出去了,难道容王世子会顺着北越皇后和抚威大将军的意思娶赵佩儿过门吗?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哪怕抚威大将军知道了会暴怒,也得去禀告啊。 只是传话小厮就倒霉了,抚威大将军夫人听到这话后,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抚威大将军一向疼女儿,若不是为了大局,他绝不会牺牲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本来心底就愧疚了,想着容王世子将来可能会登上地位,他女儿会是。 皇后,心里才好受一点儿。 现在却告诉他,计划失败了,他女儿清白被个暗卫给毁了? 抚威大将军震怒之下,掐着小厮的脖子问话,“到底是怎么出的岔子?!” 小厮吓的双腿直哆嗦,偏被提高,两只脚都挨不到地。 只要知道的,小厮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只是小厮不知道,他什么都不说,或许还能留条命,他说的越清楚,抚威大将军就越是愤怒,越是后悔,气头上手一用力,咔嚓一声,小厮的脖子就。 被拗断了,被扔了出去。 抚威大将军悲痛欲绝,肠子悔青。 不过最心痛的还是抚威大将军夫人,把女儿嫁给容王世子是她最先提出来的,她这么提议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激将北越皇后和梁王,让她女儿能早点。 得偿所愿。 赵佩儿喜欢梁王,抚威大将军夫人知道的比谁都清楚,只是梁王总不说娶,抚威大将军夫人心底存在气呢。 她的女儿哪点配不上他梁王了?! 以前她还能忍,如今梁王势力已经大不如前,抚威将军府是他最大的倚仗,他还不肯娶她的女儿,这也太看不起人了。 她的女儿不是非得嫁给他梁王才能坐上皇后的宝座,嫁给容王世子也一样! 一旦她女儿嫁给容王,抚威大将军也倒向容王府,他梁王就半点机会也没有了! 只是没想到,她开这个口,抚威大将军一口答应了。 不但抚威大将军答应了,连北越皇后都答应了。 她没有做主的权利,可这事是她最先提出来的,本意也和她当初想的南辕北辙,抚威大将军夫人醒来后,靠在大迎枕上哭,泣不成声。 抚威大将军已经去了梁王府,她其实也想去,只是她这会儿连床都下不了。 抚威大将军赶到梁王府的时候,丫鬟正扶着赵佩儿离开。 只是路过花园的时候,赵佩儿推开丫鬟,往湖边跑,直接跳湖了。 她连容王世子都不想嫁,何况是容王世子的暗卫了,她只想一死了之。 好在花园里有不少人,及时把她从水里捞了起来,吐出水后,赵佩儿哭道,“救我做什么,让我死了干净!” 抚威大将军心如刀割,“都是爹爹不好……。” 赵佩儿掩面痛哭。 她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她不想嫁给容王世子,只是昨天她去书房的时候,不小心听到抚威大将军和夫人争执。 抚威大将军夫人恼北越皇后的态度,“梁王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不愿意娶佩儿就直说,我女儿不会嫁不出去,这么干晾着我抚威将军府算什么?!” “如今梁王大势已去,全指着你这个抚威大将军撑着,这时候都还不肯松口娶佩儿,等哪天他翻了身,只怕连搭理都不愿意搭理佩儿了!” “没有梁王这样靠着你,还舍不得后位的!” 抚威大将军夫人是一肚子火气,全冲着抚威大将军发。 赵佩儿听着更是生气,她对表哥一往情深,非他不嫁,可表哥对她始终爱答不理。 气头上,听抚威大将军说把她嫁给梁王,她直接就推门进去了,“我嫁!” 也正因为她同意,所以便没有给她下药,丫鬟才有胆量把她推进屋,然后锁门。 只是那时候箭在弦上,已经没有她反悔的余地了。 赵佩儿换了身干净裙裳,就被带出梁王府了。 离开的时候,赵佩儿还看了梁王府一眼,眼底全是恨意。 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入梁王府半步了。 梁王做梦也不会想到,他的储君之路毁在两个女人身上。 一个是明妧。 另外一个就是他的表妹赵佩儿。 这边赵佩儿被带回抚威大将军府,那边梁王府的事已经传遍京都了。 和北越皇后他们一样,大家先知道的是赵佩儿委身给了容王世子,不知道京都多少大家闺秀心都碎了。 再后来,又有人澄清流言,赵佩儿委身的是假容王世子,之前碎裂的心不仅愈合了,还高兴的拍手称快了。 第776章 割腕 行宫内,明妧歪坐在小榻上,手摸着肚子,听宫人禀告容王世子进宫之后的事。 对这些事,其实明妧并不是很感兴趣。 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姑娘沦为权力牺牲品的事而已,她见过赵佩儿,看的出来她一心倾慕梁王,更知道梁王对赵佩儿不屑一顾,不然也不会等到现在还不迎娶赵佩儿过门。 梁王比容王世子年长一岁半,这样的年纪寻常人家没娶亲的都很少了,何况贵为梁王,只是碍于抚威大将军,他不娶赵佩儿也休想娶别人罢了。 都说抚威大将军疼爱女儿,依明妧看,他们最喜欢的还是手里的权力,不然怎么会做出让女儿委身于人这么丢人的事? 就算北越皇后施压逼容王世子娶了赵佩儿,将来容王世子登基称帝,赵佩儿能母仪天下吗? 真到那一天,且不说容王世子不会任由他们摆布,就是百官那一关也难过去,若是耍手段就能得到后位,还不知道多少大家闺秀会争相效仿,以后男子出门都得小心再小心,免得被人看中下了手。 这事最后会怎么收场,没人能猜到,容王府要梁王府给个交代,才认暗卫为义子,娶赵佩儿过门。 可这个交代,梁王府要怎么给呢? 真相如何,大家心知肚明,可要梁王府把丢尽的脸面再撕一层下来,梁王下不了那个狠手。 可容王府没有一个说的过去的交代,绝不会退步的,在旁人眼里,赵佩儿是抚威大将军的女儿,当朝皇后的侄女,可在容王府,不过就是颗不遗余力也要塞进容王府的棋子罢了,容王府会在乎吗? 为了想一个搪塞容王府的理由,梁王想了一夜,还有北越皇后和抚威大将军更是气了一宿没睡,气的肝疼。 抚威大将军夫人守了女儿一夜,哭了一眼,眼睛都哭肿了,还得强撑着陪这女儿,怕她又想不开寻第三回死。 在梁王府,赵佩儿跳了湖,回到抚威将军府后,她趁丫鬟不注意,一头撞向假山,幸亏脚下裙摆过长,跑的时候踩到了裙摆往前一摔,脑袋几乎是贴着假山而过,差一点点就没命了。 抚威大将军夫人怕女儿一心求死,一定要劝着她打消这念头才好。 虽然暗卫身份是差了些,可他如今已经是一品带刀侍卫了,回头容王会收他为义子,再加上抚威将军府提携,他必定前程似乎,将来封侯拜将不再话下。 赵佩儿哭道,“可我不喜欢他……。” 抚威大将军夫人搂着女儿,哭道,“娘知道,娘都知道,感情是能培养的。” 赵佩儿面如死灰。 感情能培养吗? 她三天两头的往梁王府跑,去表哥跟前晃荡,跑的越勤快,表哥越嫌弃她,若不是一时冲动,她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个地步,她这辈子算是毁了,不如一死百了。 赵佩儿一心寻死,她也知道爹娘不会让她死的,她也不愿意爹娘伤心,可她不想这么活着了,受人耻笑一辈子。 她装着听从了抚威大将军夫人的劝,打消了寻死的念头,依偎在抚威大将军夫人怀里睡着了。 抚威大将军夫人心力交瘁,又哭了大半夜,浑身疲惫,女儿睡了,她也放心的睡了。 睡的不安中,突然丫鬟的惊叫声传来。 抚威大将军夫人惊醒过来,就看到一地被剪碎的嫁衣,而她的女儿倒在贵妃榻上,手腕上的血直往下滴。 嫁衣是赵佩儿一针一线亲手绣的,是她为嫁给梁王准备的,她盼穿上这身嫁衣盼了足足两年,现在她是彻底没有机会穿上了。 剪碎嫁衣之后,她就用那剪刀割了腕。 不过丫鬟进来的时候,她才割腕没一会儿,又正好留了大夫在府里以防不测,救的及时,赵佩儿这条小命第三次从鬼门关前被拽了回来。 抚威大将军夫人骂她不孝,忍心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再寻死,抚威将军府绝不会再阻拦她了。 她做娘的没护好女儿,出的馊主意害了女儿,她愧为人母,她会陪女儿一起死! 赵佩儿泣不成声,她知道这不怪她娘,她娘是为了她能早日得偿夙愿才提出让她嫁给容王世子的,只是梁王从没有在乎过她,皇后又一心为梁王,才把她推上了条绝路。 她死不足惜,可她不能让娘陪着她死。 赵佩儿向抚威大将军夫人认错,“女儿不会再寻死了。” 说完这句,赵佩儿就晕了过去。 …… 天麻麻亮,明妧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阵吵闹声给吵醒了。 她睁开眼睛,问道,“出什么事了?” 柳儿赶紧上前道,“是抚威将军府来人请世子妃您去救赵大姑娘。” 明妧眉头一拧,不过柳儿接下来的话让她眉头松了两分,“抚威将军府是带着十万两银票来的。” 给梁王治病都掏了十万两,何况是赵佩儿了。 这会儿天色又早,明妧身怀六甲,不有点请人治病的诚意,只怕会被打出行宫。 人家是真心求医,明妧自然好说话,不给梁王府面子,也得给那十万两银票的面子不是,“赵大姑娘又怎么了?” 柳儿知道一二,都告诉明妧,“赵大姑娘昨儿夜里割腕自尽,发现及时被救了回来,但人陷入昏迷,任凭大夫和太医怎么救,都没法让她醒来。” 明妧刚松的眉头又拢了起来,割腕自尽昏迷多是因为失血过多,太医要想她醒有的是办法,可怎么都叫不醒她,问题就不小了。 明妧掀开被子下床,柳儿看着她,“世子妃要去抚威将军府吗?” “去看看吧,”明妧道。 柳儿伺候她穿好裙裳,洗漱完就扶明妧出去了。 卫明城也起来了,看到明妧,他什么都没说。 明妧有些诧异,“大哥不阻拦我?” 卫明城摇头,“我倒是想阻拦你,但赵大姑娘寻死了三回还留了口气,这是老天爷都不收她的命,想来她在这世上还有任务没有完成。” “……大哥还信这个?”明妧更诧异了。 她觉得大哥不是这种人啊。 不过赵大姑娘确实挺命大的,投湖自尽且不算,撞假山还能摔跤避过去,不得不叫人多想了。 卫明城失笑,“柳叔信这个,我觉得听听无妨。” 第777章 累赘 救人如救火,耽误不得,尤其是赵大姑娘这种一心求死的,情况更是紧急,不然抚威将军府也不会直接拿银票开路了,毕竟十万两不是个小数目,即便是抚威将军府也得断几根肋骨。 出了行宫,明妧被扶进马车,柳儿随后,然后宫女递给她一食盒,食盒里装的是早饭,昨晚上明妧没吃多少东西,柳儿都记着呢,哪能让她饿着肚子去抚威将军府啊。 从世子妃的脸上,她能看出来世子妃对救活赵大姑娘没什么把握,抚威将军府肯定没心情给他们管饭,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没得饿坏了,饿着谁也不能饿着世子妃腹中小世子啊。 明妧也确实饿了,做的都是她爱吃的,而这些吃的正好是卫明城口中的柳叔做的。 在北越都城实在太难找到擅做大景朝菜的厨子了,而明妧又是真吃不惯北越的菜,卫明城心疼她,一再的下厨,沈家人瞧了心疼啊。 人家心疼妹妹,旁人管不着,再者镇南王世子妃的遭遇也确实叫人心疼,可一大清早就起来做吃的,大少爷身子骨怎么受得了啊,沈家人想起前来北越查账的柳叔擅长做菜,便把柳叔送了来。 昨天傍晚柳叔才到的行宫,明妧只知道来了这么一号人,还没见过。 早上柳叔做好了饭菜端给卫明城,正好听说了赵大姑娘的事,便随口说了那么一句,卫明城听进去了,便不反对明妧去救赵大姑娘。 行宫离抚威将军府有点远,不过天色早,路上行人少,马车跑的快,明妧堪堪吃完早饭,就到抚威将军府了。 将军府前婆子来来回回的走,显然是在等他们。 以前挺讨厌明妧的,因为她给容王治病,和梁王作对,是北越皇后的敌人,就是抚威将军府的敌人。 不过眼下她就是个大夫,进府给她们大姑娘治病的,至于其他的,她们管不着,万一慢待了,人家动了怒,不救他们家姑娘了,将军和夫人一怒,他们小命难保,明妧在梁王府生气的事,抚威将军府都知道,前车之鉴,哪能不长记性啊。 婆子前头带路,说话也客气,“我家姑娘情况急,世子妃多担待些。” 明妧一向是别人敬她一尺,她还别人一丈,她道,“你家姑娘自尽的事我听说了,我看她有后福。” 这话中听,婆子都感动了,“承您贵言。” 一路再无话,各自脚步都快了两分。 婆子对明妧很有好感,今天之前她没见过明妧,对明妧倒是听说了不少,在婆子印象里,明妧长的很漂亮,不会也不会引的容王世子对她神魂颠倒,都怀着身孕了,容王世子还想娶她。 人漂亮,脾气也硬,怼起皇后和安南郡主毫不嘴软,更有为梁王治病开口就要十万两这样狮子大开口的举动…… 总之,印象是要多差就有多差。 可真见到,镇南王世子妃看上去挺温和的,脸上的笑看着叫人浑身都舒畅,再想想皇后,有时候飞扬跋扈起来,连他们将军夫人回府都要摔东西泄愤,倒也不能全怪镇南王世子妃。 屋内,赵佩儿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没什么血色。 抚威大将军夫人坐在床边,摸着女儿消瘦的脸,心都在泣血。 丫鬟见明妧走进来,忙道,“夫人,镇南王世子妃来了。” 抚威大将军夫人连忙擦干眼泪,站起身来,求人救女儿,抚威大将军夫人态度更好,“有劳镇南王世子妃跑一趟了。” 明妧打脸了抚威大将军夫人一眼,许是一夜没能睡好的缘故,眼袋有些重,看上去很是憔悴,比上回在宫宴上见少说也苍老了七八岁,上回瞧着不好相与,这回见只是个怕失去女儿的脆弱母亲。 明妧坐到床边,帮赵佩儿把脉,那虚弱的脉搏,明妧把了两回才把出来。 赵大姑娘是一心求死,但似乎又吊着一口气不肯咽,不然扛不到她来。 明妧问太医道,“赵大姑娘吃了些什么药?” 太医忙道,“就是些补血镇痛的药,只是赵大姑娘昏迷,没能喂进去多少。” 补血没错,赵大姑娘割腕失血不少,镇痛也没错,不是太过悲痛,她不会想寻死。 只是有句话叫哀莫大于心死,一个人心都死了,即便活着也是行尸走肉,如果赵大姑娘自己没有活下去的念头,很难将她救活过来。 明妧开了张药方,让丫鬟熬药,又让丫鬟端了碗盐糖水来,让柳儿捏着她的下颚,一点点的喂下去。 抚威大将军夫人站在一旁,担心的不行,但她没敢说话,就那么看着明妧把一碗盐糖水给她女儿喂下去。 喂下之后,明妧才帮赵大姑娘施针,然后才道,“我知道你不想活了,又怕就这么死了,让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要真就这样死了,那就太蠢了。” “你可知,你昨儿走后,梁王是怎么说你的?” “他说总算摆脱了个累赘,再也不会纠缠着他要他娶过门了……。” 抚威大将军夫人一口气涌到胸口。 只是还没开口,卫明城抬手一点,她就说不出来话了。 虽然卫明城不知道明妧为什么专挑气话说,这不是要把赵大姑娘活活气死吗? 但他觉得明妧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无条件的支持她。 明妧继续往下说,赵大姑娘本来了无生机了,结果听了明妧的话,气的整个人在昏睡中都绷紧了。 她恨梁王。 有恨才有活下去的动力。 明妧说到一半就停了,看向抚威大将军夫人,小声道,“我知道的不多,剩下的你来说吧,你说的,她更信。” 抚威大将军夫人看向太医,她怕女儿受不住。 其实太医心里也没底,他们从来没用过这样的法子救人过。 但医术差的能说医术高超的治病救人的方法不对吗? 太医点头道,“治奇病用气招,或许能把令爱气活过来。” 只听说过气死,还没听过把人气活的。 可赵大姑娘有点反应是他们亲眼所见,不能不信啊。 抚威大将军夫人坐到床边,握着女儿的手,根本说不出话,只眼里巴拉巴拉往下掉。 明妧嫌弃啊,这不是耽误事吗? 第778章 气活 她好不容易气的赵大姑娘有了反应,正需要一股坐气,激发出她体内的恨意,要好好的活下去,活着看表哥负她之后过的有多惨。 结果碰到抚威大将军夫人泣不成声,只知道哭,明妧一把将她拉了起来,让赵佩儿的贴身丫鬟坐在床边说。 她说毕竟没那么高的信任度,可抚威大将军夫人就不同了,做娘的总不会骗自己的女儿,没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让贴身丫鬟来了,想来贴身伺候的丫鬟也是信得过的。 丫鬟站在一旁也是着急,恨不得自己上,可真让她坐下,丫鬟又说不出来了。 万一把姑娘气死过去,她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快说!”明妧低声吩咐道。 丫鬟摇头不敢,明妧道,“不会说就拖出去杖者三十大板!” 这些个丫鬟,真是不威胁都激发不出体内的潜力来,这不,一威胁,胆也大了,话说的也麻溜了。 丫鬟握着赵佩儿的手,道,“姑娘,你醒醒啊,梁王夸礼部尚书家的二姑娘生的好看,说要娶她做侧妃……。” 听这话就知道赵佩儿有些嫉妒礼部尚书府二姑娘的美貌,怕梁王看上她,娶回去做侧妃,礼部尚书府姑娘身份虽然不差,但正妃之位,赵佩儿一向视为囊中之物的,其她人只配做侧妃。 不止礼部尚书府姑娘,还有好几位,还有赵佩儿最喜欢的东西,梁王说不好看,嫌弃粗鄙…… 丫鬟一口气说了一堆,赵大姑娘躺在床上,胸口起伏越来越大,足见她现在有多愤怒了。 太医看的目瞪口呆。 难道真的能把昏死的人气醒过来吗? 不过赵佩儿气很大,但醒过来总还差点儿,丫鬟已经尽力了。 明妧不愿就这么放弃了,这办法头一回用效果最好,越往后效果越差,因为那些难听的话赵佩儿已经听过一回了,没那么刺耳了。 明妧站在床边,“梁王嫌弃你不是完璧之身了,你要执意不肯嫁给容王世子的暗卫,他会看在舅舅抚威大将军的份上给你一个名分,做他的通房姨娘,连个侧妃都不够资格,嫁进梁王府后,不许你穿美衣华服,只老实的待在后院,不许抛头露脸,免得别人瞧见了笑话他……。” 明妧真不愿意说这些话伤一个人的心,可抚威大将军夫人不说,丫鬟是决计不敢说的。 这坏人只能她来当了。 明妧加把劲道,“你要再和以前一样缠着他,胡搅蛮缠,就在梁王府修个家庙,你在家庙里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你要老老实实的,他会让你抱一个孩子养在膝下,生是绝对不会让你生的,免得将来孩子生下来被人笑话有个不清白的娘……。” 刚说到这里,赵佩儿一口血吐了出来。 抚威大将军夫人心口一提,一把推开明妧,坐到床边上,瞪着明妧,“你怎么这么狠的心!我可怜的女儿啊。” 好在卫明城就站在明妧身侧,明妧被推开,他及时扶住了。 赵佩儿被气的吐血,但这一口血吐出来,气也缓了,太医帮着把脉,大为惊叹,“世子妃用方如神,今儿若不是亲眼所见,实难相信。” 明妧也不忍心看赵佩儿的凄惨模样,她道,“既然已经醒过来了,那剩下的就交给太医了。” 失血过多而已,调补身子就行了,不是什么难事。 太医惶恐,上回梁王的前车之鉴,他们不得不防啊。 太医委婉道,“赵大姑娘失血过多,刚醒过来又吐了血,还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故,这里离行宫又有些远,我们医术浅薄,实在……。” 顿了顿,太医道,“世子妃还是多留半个时辰,剩下的再交给我们。” 如果半个时辰之内没什么大问题,应该就不会有事了,其实最怕的还是赵大姑娘自己想不开寻死,其他的都好说。 太医这么说,又一脸祈求,明妧也不好只是撂挑子不管了,毕竟她是收了人家十万两才来的。 多待半个时辰而已,有卫明城陪着,再加上梁王的事才发生,抚威大将军府不敢对她怎么样。 明妧和卫明城出去,去正堂等候。 屋内,赵佩儿咳了血,身体虚弱,气若游丝。 太医帮着施针缓气,刚收了银针,明妧开的药已经熬好送来了。 赵佩儿不肯喝药,抚威大将军夫人道,“你还想丢下娘吗?” 赵佩儿端过碗,一口气喝完,“娘,是女儿蠢,只想着寻死,我以后不会做这样的傻事了,女儿会活着,会好好的活着,活着看梁王是怎么失去储君之位的!” 话说到最后,抚威大将军夫人都伸手捂女儿的嘴了,这话哪能随便说啊。 这话赵佩儿敢说,两太医还不敢听呢,不过他们也能理解,赵大姑娘之所以会说这些话都是镇南王世子妃刚刚气的,气头上,谁还不会说几句忌讳的话了。 再者,不管储君之位是谁的,他们这些太医还能捞到多少好处不成。 抚威大将军夫人望着两太医,两太医笑道,“我们什么都没听见,我们去外头等候,有需要只管吩咐。” 两太医走后,赵佩儿咬着牙来一句,“我要梁王的命!” 抚威大将军夫人是又高兴又担心,女儿活过来了,只是她会带着恨意活下去,可生活在仇恨中的人是不会有快乐的,她只想女儿安稳的过一辈子,无忧无虑。 丫鬟站在一旁,她眼眶都红了,姑娘是真恨极了梁王了,以前姑娘都是表哥长表哥短,再不也是我表哥梁王,还是头一回直接称呼梁王这么的生分。 都怪梁王,他要是早早的娶了姑娘,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了。 抚威大将军夫人没有劝赵佩儿,她现在可就指着恨意活下去,只能等过了这段时间,再慢慢开解她了。 只是抚威大将军夫人没想过仇恨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不会湮灭,只会生根发芽,越长越深。 赵佩儿毕竟失血过多,说了几句话就扛不住睡了过去。 抚威大将军夫人帮女儿掖好被子,擦干眼泪就出去了。 明妧坐在那里喝茶,抚威大将军夫人看着她道,“今儿多谢镇南王世子妃了。” 这句话是真心的。 没有明妧,她女儿醒不过来。 明妧把茶盏放下道,“客气了,我收钱看诊是应该的。” 第779章 心寒 她和抚威将军府注定不会成为朋友,她帮着治病也是看在十万两银票的面子上,抚威大将军夫人对她的感激也只是这一时,等过个三五天对她剩下的就只有恨了。 半个时辰也差不多了,明妧趁机告辞。 走了几步后,明妧又停下脚步,望着抚威大将军夫人道,“既然收了府上十万两,那我就再多说几句,我从大景朝到北越这一路,容王世子的暗卫都在,他虽然只是个暗卫,身份低位,配不上令爱,即便册封为一品带刀侍卫,甚至成了容王的义子,只怕也入不了你和抚威大将军的眼,但他为人厚道,梁王不是赵大姑娘的良配,他未必不是。” “我相信夫人是真疼女儿,既然令爱阴差阳错的远离了权力纷争的中心,就不要再让她卷进来了。” “我言尽于此,告辞了。” 明妧转身离开,卫明城陪在她左右。 抚威大将军夫人眼眶通红,明妧这几句话是说到她心坎里去了。 赵佩儿是抚威大将军的女儿,北越皇后的亲侄女,让她完全的远离权力的纷争不大可能,但她委身与暗卫,即便暗卫真成了容王世子,她一个义子夫人也接触不到容王府的机密。 明妧说这话,是劝抚威将军府不要生出让赵佩儿出嫁帮忙打听消息的念头,容王府没那么傻,何必做这些伤女儿心的事呢。 抚威将军府要做的是劝赵佩儿和暗卫好好过日子,只要赵佩儿安分守己,以暗卫的厚道,不会亏待她的,毕竟没有赵佩儿,暗卫这辈子可能就只是个暗卫,即便容王世子将来登基,他也很难坐上一品带刀侍卫的位置,更别提容王义子了。 抚威大将军夫人什么话都没说。 她女儿都已经这样了,要是皇后和梁王还想利用她登上储君之位,那就太没有良心了。 想到这里,抚威大将军夫人自嘲一笑,他们几时有过良心了? 抚威将军府为了他们做了多少事,掏心掏肺,人家连她一个女儿都容不下! 抚威将军夫人累了,她不知道赵家这么扶持梁王到底值不值得,梁王生性多疑,远胜当今圣上,储君之位都还没到手,就怕将来外戚干政,扶持外孙儿上位架空他了。 这样的人,怎么能做皇帝,又怎么做的了皇帝呢?! 再说赵佩儿醒过来的事传到北越皇后耳中,北越皇后松了口气,又有些惋惜,毕竟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侄女,她也是打心眼里宝贝的,她能活下来,她这个做姑母的也高兴。 但理智告诉她,其实赵佩儿就这么咽气了是最好的,如此一来,梁王府就不用为给容王府交代头疼了,为了想个合理的解释,她都急白了多少根头发,再者,赵佩儿的死能激发抚威大将军的恨,抚威将军府会不择手段的把容王府拉下马。 既然赵佩儿活过来了,她就得嫁给容王世子的暗卫,梁王府就得给个交代。 想了整整三天,梁王府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最后还是把黑锅甩给了赵佩儿,是她心疼表哥梁王,找江湖道士买了泻药,要给容王世子一点教训,只是没想到江湖郎中卖假药,错把催情药当成泻药给了赵佩儿,这才铸下这等不可挽回的大错。 这解释只是拿来搪塞容王府的,其实实情到底如何,没有不心知肚明的,只是容王府硬逼着梁王府给自己找层遮羞布。 这遮羞布容王府听着不生气,生气的是抚威大将军夫人和赵佩儿,找什么理由不好,找这么个理由,哪怕说赵佩儿被道士忽悠,她要嫁给容王世子,梁王才能活下去都比这个好! 赵佩儿对梁王一往情深,满朝文武都知道! 抚威大将军带着一肚子怒气登门和容王世子赔不是。 这回,他脸是丢尽了。 一点不剩! 容王世子什么都没说,容王收暗卫为义子,赐皇姓上官。 容王给足了抚威大将军的面子,他生性仁慈,如果抚威大将军和梁王孤注一掷,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他就算能登上地位,只怕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如果可以拉拢抚威大将军,以前种种,都既往不咎了,未尝不是件好事。 存了这样的念头,容王自然不会亏待了抚威大将军的女儿,他会下聘,正儿八经的让义子迎娶赵佩儿过门。 抚威大将军没想到他登门,容王府非但没有对他明讥暗讽,还给足了他面子,心里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他也知道容王存了怎样的心思,以容王府目前的权势,其实并没有这个必要,容王这么做,只是因为他胸怀天下! 不到半个时辰,抚威大将军和容王就敲定了婚事,定了婚期。 消息传到北越皇后耳中,她心底没来由的生出一股子不安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失去。 嬷嬷提醒她容王此举是有意拉拢抚威大将军,北越皇后不信自家的兄长会被拉拢成功。 但她也不放心,急召抚威大将军进府。 这边抚威大将军刚刚回府,浑身疲惫不堪,急需休息,北越皇后这时候急召,他很不想进宫,抚威大将军夫人心底也存着气,道,“老爷还是睡会儿再进宫吧,身子累垮了,又有谁心疼你呢。” 在心底有一丝不满的情况下,再有人加一两句,那不满就被放大了数倍。 可抚威大将军还是拖着疲倦的身子进了宫,只是北越皇后担心他被容王收买,说话没那么好听,抚威大将军恼北越皇后质疑他这个兄长,心生不快,兄妹两的谈话并不愉快。 本来北越皇后就有此担心了,正好抚威大将军露出不耐烦之意,她就更相信自己猜测的没错。 以前大哥哪会对她不耐烦?! 北越皇后看着他道,“你可就我这么一个妹妹。” 抚威大将军抬头看着北越皇后,这话他不是第一次听了,爹娘在世,就对他耳提面命,他以前听着无所谓,可这会儿,他听着刺耳,“我这辈子也只生了一个女儿。” 容王府好说话一点,就怀疑想拉拢他。 这样怀疑可以,但不该怀疑他会被拉拢! 他为梁王掏心掏肺,就换回来这样的质疑,抚威大将军觉得心寒。 第780章 迎亲 从北越皇后的寝宫离开,阳光打在身上,抚威大将军却觉察不出丝毫的暖意。 北越皇后坐在凤椅上后悔,她就不该同意用这样的计谋,当初她就不该多心,怕大哥将来会架空梁王的权力,拖着不让梁王娶赵佩儿过门。 她以为再拖个半年,她和梁王就能如愿以偿了,到时候给抚威将军府高官厚禄,再给赵佩儿一个贵妃之位。 北越皇后真心喜欢赵佩儿,但为了儿子好,这后位她不能给赵佩儿。 抚威大将军扶持梁王有功,朝中势力过大,这不是什么好事,梁王要想坐稳帝位,就必须扶持新的势力和抚威大将军抗衡,这后位如果赵佩儿懂事再给她也不迟,眼下是绝对不能给的。 只可惜想的太多,步子跨的太大,别说帝位了,储君之位都不一定能拿到手了。 抚威大将军无心管女儿出嫁的事,抚威大将军夫人一手操办,怕女儿受委屈,只能给女儿准备丰厚的陪嫁,确保她将来能锦衣玉食一辈子。 北越皇后差人送了三万两来,抚威大将军都没进宫道声谢。 梁王送了两万两,那两万两,赵佩儿直接撕成碎片儿了,她还没有可怜到需要用他梁王钱的地步! 因为赵佩儿已经是容王世子暗卫的人了,所以亲事操办的比较急,容王还让钦天监挑选了良辰吉日,因为日子比较急,只有三天,几乎是敲定日子,容王府就广发喜帖,请大家进府喝喜酒了。 转眼,三天就到了。 这一天,阳光灿烂,天蔚蓝的不见一丝云彩。 暗卫一袭锦袍,骑在马背上去抚威大将军府迎亲,围观看热闹的人对他无不羡慕,这绝对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抚威大将军夫人舍不得女儿早早就嫁人,尤其女儿割腕自尽还身体虚弱的情况下,可赵佩儿一心喜欢梁王,又不是清白之身了,再待在抚威将军府对她不是好事。 再舍不得,抚威大将军也还是忍痛把女儿送上了花轿,临走前,还握着她的手道,“娘找了好几个道士给你算卦,你和梁王这辈子无缘,容王义子才是你的良配,将来你们会幸福美满的。” 这话赵佩儿不是第一次听说了。 只是之前是丫鬟偷偷告诉她的,说夫人请了道士进府给她和容王义子测算八字,赵佩儿听后并没有什么表情,还有测算八字的必要吗? 不论她和容王义子八字合不合,她都得嫁给他。 丫鬟说她和暗卫八字相合,赵佩儿一点都不信,现在她娘也这么说,赵佩儿隔着红盖头,自嘲道,“我和梁王不也是天作之合吗?” 抚威大将军夫人被戳穿,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她握着女儿的手,补救道,“娘是给你和梁王算过,天作之合是娘说的,当初给你算你是旺夫命,这样的命嫁谁都好,娘以为会应在梁王身上。” “没娶你,吃亏的是他梁王。” 旺夫…… 这两个字加在赵佩儿身上,谁会不信啊。 暗卫都快被她给旺上天了,便是赵佩儿自己不信也信三分了。 等暗卫进来,抚威大将军夫人把赵佩儿交到他手上,道,“佩儿是我的掌上明珠,你要敢委屈她,我绝不饶你。” 暗卫来之前,容王叮嘱过他善待赵佩儿,不遗余力的争取抚威大将军。 容王的话犹言在耳,暗卫哪敢不听啊,他可不敢真把自己当容王义子看待。 暗卫道,“我嘴笨不会说话,如果佩儿觉得我给她委屈受了,她告一回状,你们就打断我一根肋骨。” 还从来没有哪个新郎官和岳父母说这样的话的。 这满满的诚意也无需多言了。 抚威大将军夫人虽然看不上暗卫,但这话她听着很受用。 赵佩儿站在一旁,也为暗卫的话侧目,只是隔着大红盖头,她什么也看不见。 迎亲的很顺利,拜堂的也很顺利。 暗卫虽然被认为了义子,但毕竟不是容王的亲身儿子,所以在容王府旁边买了个院子给他们做新房,开了扇门,进容王府不用从大门,说嫁进的是容王府也成,说不是也成。 容王收义子大喜,娶的又是抚威大将军的女儿,满朝文武几乎都到了,不给容王面子,也得给抚威大将军面子不是? 不过容王府办喜宴,明妧没有去,她身怀六甲不便,慵懒的在行宫里待了一天。 吃了午饭后,柳儿扶明妧去花园遛食,走了一圈回来,就看到一暗卫急急忙的往卫明城住的院子去。 那暗卫明妧有印象,是卫明城派去找楚墨尘的。 暗卫回来了,还走的这么急,莫不是有楚墨尘的消息了? 明妧心底腾起一抹希望,抬脚往那边走,柳儿怕她摔着了,赶紧扶着。 明妧刚迈步上台阶,就听到屋子里卫明城的声音传来,“这事先不要告诉世子妃。” 还是来晚了一步,没听到前面最重要的,明妧推门进去道,“什么事不要告诉我?” 卫明城愣了一下,手往背后一藏。 明妧眼尖看见了道,“大哥藏了什么?” 卫明城能怎么办,只能把藏着的东西拿出来,那是一只鞋。 明妧一眼就看出那是楚墨尘的鞋了。 她脸一白,“找,找到……。” 声音哽咽的几乎说不出来。 卫明城忙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怕明妧想歪,卫明城赶紧道,“暗卫找遍妹夫出事之地方圆百里,只找到一只鞋,暗卫怀疑是妹夫的,又不敢确定,这才特意送回来。” 他已经看过了,是楚墨尘的鞋没错。 他也不是要瞒着明妧,只是还没有斟酌好怎么告诉她这事。 明妧拿着楚墨尘的鞋不松手,眼泪在眸底打转。 暗卫忙道,“世子妃别担心,世子爷福大命大,绝对不会有事的,我们虽然没找到世子爷,只找到一只鞋,但和世子爷同行的暗卫,我们找到了,虽然受了重伤,但没有性命之忧。” “世子爷的武功远在暗卫之上,暗卫都没事,世子爷又怎么会有事呢?” “只是他伤还未愈,没和世子爷在一处愧疚,执意要留下来找世子爷才没有回来,世子妃若是不信,属下这就飞鸽传书叫他回来。” 第781章 粉碎 暗卫话说的有些急促,明妧脸上很勉强才挤出来一抹笑,她知道暗卫撒谎是为了宽慰她,但这样的谎言骗不过她。 楚墨尘的暗卫若是找到了,肯定会第一时间飞鸽传书回来,暗卫知道她怀了身孕,很担心楚墨尘的安危,找楚墨尘很重要,但不缺暗卫一个,可她见到暗卫生还,等于吃了大半颗定心丸,这比任何安胎药都要管用。 哪怕就是爬,暗卫也会爬回来的,而不是顾着找楚墨尘回不来。 暗卫怕撒谎,明妧不信,只是他笨嘴拙舌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只得看着卫明城。 卫明城也不知道说什么,他这个妹妹太聪明,想在她面前骗人太难了。 见自己不说话,屋子里气氛都怪怪的,明妧道,“暗卫受了伤,又急着找相公,就不麻烦他回来一趟了,我调制了不少解毒丸,走之前,记得多带些防身。” 若不是身怀有孕,再加上容王和北越皇上的病情脱不开身,她绝对亲自去找楚墨尘了。 她也相信楚墨尘不会容易就死了。 他要死在北越,她不会管北越皇上和她娘是什么关系,哪怕搭上自己这条命,她也要灭了北越! 柳儿扶明妧回去,身后,卫明城轻叹一声。 从知道楚墨尘出事到现在已经过去不少天了,除了这只鞋没有任何音讯,只怕情况真不妙了。 行宫里浓云密布,所有人心情都沉甸甸的,不过心情不好的不止行宫,还有梁王府。 赵佩儿是梁王的亲表妹,梁王作为表哥,不愿意娶赵佩儿是一回事,但赵佩儿出嫁,他肯定是要去喝杯喜酒的,容王和梁王是兄弟,暗卫上官无垢被容王收为义子,也就成了梁王的侄儿了…… 总之,不论是看在抚威大将军的面子上,还是给容王面子,这杯喜酒,梁王也是非喝不可了。 再者,梁王还是这桩亲的大媒人呢,这杯谢媒酒还得敬他呢。 梁王人在容王府,但今天这日子挑的不错,是梁王被挟持的第十五天,假安南郡主挟持他离京,放了话,半个月后会把解药送来。 梁王不信任安南郡主,他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他等不到人家送解药来,就借着晕倒在城门口,逼的北越皇上不得不让明妧去梁王府给他解毒。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明妧只能去给他解毒,但这毒不是白解的,收了梁王十万两的诊金,高高兴兴的开了药方。 如今梁王毒解了,这事便没人再提了,再加上抚威大将军嫁女儿,更是把这件事给盖了过去,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 就在大家都淡忘这事,在容王府大喝喜酒的时候,冷清的梁王府前来了一个小乞丐。 那小乞丐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拿着信到了梁王府前。 梁王府小厮轰小乞丐走。 小乞丐吓的哆哆嗦嗦道,“有人让我送封信来,说是解药。” 把信放下,小乞丐撒腿就跑。 梁王府小厮反应过来什么解药,赶紧把小乞丐抓住了。 信交到梁王府管事的手里,信封里装着一小药瓶,药瓶不大,可管事的只觉得手沉甸甸的,沉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不只是一瓶解药,这是十万两银子! 他们王爷花了十万两泡药浴解毒,身上的皮都烫掉了一层,结果人家按时把解药送来了,他们王爷不仅白吃了那么多的苦头,还搭进去那么多的银子啊。 现在王爷还没有回来,这要知道了,还不得当场气的吐血? 梁王府管事的把药瓶放下,不知道该怎么禀告梁王知道才好,他觉得自己可能又免不了要挨一顿打了,照这要的势头,他迟早有一天会被王爷活活打死。 梁王人在容王府喝喜酒,梁王府管事的不会蠢到这时候去禀告梁王,这不是什么好事,这解药对现在的梁王来说就是毒药,气死人的毒药。 可梁王府里还有别家的眼线,头一个就是抚威大将军的,还有容王的,当然了,容王府里也有梁王的眼线,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也是杜绝不尽的事,只要心腹不是眼线就成了。 眼线得知东陵送来解药,当即禀告抚威大将军和容王知道。 抚威大将军没多少反应,抚威大将军夫人是浑身痛快,本来嫁女儿还百般不舍,这会儿心情好多了。 他梁王太生性多疑了,怀疑自己的亲舅舅会有架空他的野心,和东陵联盟,又对人生出防备之心,连半个月都等不及。 他就不想想,大景朝镇南王世子妃成了真郡主,大景朝和北越的关系突飞猛进,而东陵呢,把他们北越皇上玩弄于鼓掌之间,虽然他们皇上也知道安南郡主是假的,可北越和东陵的关系在皇上和容王手里是好不了了。 东陵会害死梁王吗? 不会! 东陵只会盼望梁王长命百岁,和容王斗的昏天黑地才好。 这样的情况下,梁王居然怕东陵会害死他,花钱让镇南王世子妃给他解毒,花个万儿八千的也就算了,可花了整整十万两! 现在东陵送来解药,不知道他梁王心会不会痛的滴血? 想到这些,抚威大将军夫人就恨不得仰天大笑。 知道梁王府不会禀告梁王知道,心底对梁王存了恨意的抚威大将军夫人派人给在容王府喝喜酒的梁王传了口信。 梁王那一桌坐的都是亲王,有和他梁王亲的,也有泛泛之交,更有和梁王有过恩怨的。 觥筹交错之际,小厮跑过来道,“梁王殿下,梁王府刚刚派人来传话,说东陵送了封信到梁王府给您,里头夹有解药。” 小厮说话声不大。 可一桌子人都在听他说话,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一桌子人眼睁睁的看着梁王那张白净的脸黑成百年老锅底。 啪嗒。 他手一用力,手里的酒杯被他给捏的粉碎了。 梁王这一生气,其他桌的人也都安静了下来,整个热闹的酒宴都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直到刘王笑道,“王弟别气坏了身子骨,东陵居心叵测,是知道你体内的毒已经解了,这才派人送解药来的,是存了心的气你,可别中计了。” 第782章 发飙 本来大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刘王这一宽慰,大家伙都知道了。 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内心无比的同情梁王啊,十万两啊,即便梁王府钱多,就这么凭白往水里扔了十万两,也会心疼的滴血啊。 这东陵真是能把人活活的气死,不需要解药了还送来,说不是故意气人的谁信啊? “梁王说的对,镇南王世子妃收了梁王十万两诊金的事京都人尽皆知,东陵人又怎么会不知道?”赵王附和道。 这些话除了梁王这些王兄王弟,可没人敢劝,劝就是趁机往人伤口上撒盐。 梁王想把宴席掀翻的冲动都有了,他已经够生气够恼火的了,还给他火上浇油! 梁王看着刘王和赵王,咬着牙道,“多谢两位王兄的提醒,我不会中东陵的奸计的!” “这就好,王弟一向沉稳,是王兄多虑了,来,喝酒喝酒,”刘王举杯,一饮而尽。 心情真不是一般的痛快啊! 想梁王绞尽脑汁从他这里夺了六百亩良田走,都还不够镇南王世子妃塞回牙缝的。 算算镇南王世子妃来北越这一趟,只是给梁王和抚威大将军的女儿治病就挣了二十万两了……这钱挣得也太容易了,镇南王府娶到这么个媳妇,真是娶到宝了。 有大臣这么说,有另外大臣摇头,“我看未必。” 那大臣望着他,只听他继续道,“镇南王府哪会缺钱花,这世子妃挣的钱也不会上缴公中,可镇南王世子却是因为他来的咱们北越,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比起镇南王世子的命,区区二十万两又算的了什么? 就算镇南王世子妃挣再多的钱,镇南王也不会稀罕,儿子平安无恙才是最重要的。 “这倒也是,”有大臣点头道。 大家就着美酒佳肴闲聊,既然聊到了明妧,这话匣子就这么打开了,明妧虽然还没有正式认祖归宗,其实大家心底都有数了,她十有八九就是云曦郡主的亲外孙女。 如果镇南王世子真的命丧北越,镇南王世子妃回镇南王府也不会有脸色给她看,还不如不回去了,正好容王世子倾慕她,皇上原打算把魏国公的女儿赐婚给容王世子,容王世子说他暂时无心娶妻的事,正好容王义子办了喜宴,少说也要隔个半年。 魏国公也说给女儿算过,三个月内不得谈婚论嫁,否则魏国公府有血光之灾,赐婚之事这才不来了了之。 魏国公多精明一人啊,早早的就站在了容王一边,深得容王的信任,他知道容王世子喜欢镇南王世子妃,女儿嫁给他,得不到他的心不算,只怕后位都拿不到。 镇南王世子妃多聪明的人啊,一手高超医术又出神入化,和她为敌,没瞧见梁王和皇后现在有多惨吗,这就是前车之鉴。 不确定镇南王世子是死是活之前,魏国公是不会松口把女儿嫁给容王世子的,以他女儿的容貌和才学,只要对手不是镇南王世子妃,这后位跑不出她的手。 如果三个月还没有镇南王世子的消息,那基本就没希望了。 梁王坐在那里,他觉得今天他来容王府不是喝喜酒来的,他是来受气的。 先是梁王府给他报信说解药送来,气了一通,都还没消气呢,容王府又给他添堵了。 容王义子挨个的敬酒,不止容王一党的大臣,还有梁王一党。 他眼睁睁的看着平常对他点头哈腰的大臣对容王义子殷勤备至,可以说,容王府是当着梁王的面拉拢他梁王的人。 梁王和容王平分秋色,朝中势力不分伯仲,只是因为右相和刑部尚书两个够分量的人临阵倒戈,再加上北越皇后棋错一着,帮着假郡主针对真郡主,折损了凤威,气势大不如前。 但梁王在朝中的人还是不少的。 有朝一日,容王登基为帝,也不可能把这么多的大臣都轰了贬了,地方上也提拔不了那么多人来填补空缺。 不如宽厚大度些,接纳这些大臣,但接纳也不能太随便了,这不,容王世子就想到了这招,要想站到他容王府这边来,就得和梁王决裂,而且决裂的彻彻底底。 这是容王府给的最后的希望。 容王府一党欢声笑语,梁王一党是如坐针毡啊。 这是他们最后选择的机会了。 他们也不知道容王是不是真有那么大度,不计较以前他们帮着梁王打压他的事,就这么贸然背弃梁王上了容王的船,回头容王翻脸不认账,梁王嫌弃他们是墙头草,就真没有一点活路了。 摇摆不定时,有人带头,大家心就动摇的更厉害了。 然后,一刀刀捅向梁王的心窝子,等酒席散,他连起身的气力都没有了。 容王看向梁王,“王弟脸色不好,可需要请太医?” 梁王撑着酒桌起了身,头也没回的走了。 回了梁王府,梁王就发飙问是谁给他传的话,管事的飞快的摇头,惶恐道,“我下了封口令,不许往外传这事,王爷是怎么知道的?” 还有脸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现在只怕整个京都都知道了! 想到今天自己丢的脸受的起,梁王气息不稳,吼道,“去给我找太医来!” 小厮赶紧去请太医。 很快,太医就拎着药箱子赶来了,太医以为是梁王气病倒了,谁想到找他来是检查解药的。 太医松了口气,毕竟检查解药比治病危险小,当然了,这只是太医现在的看法。 太医仔细检查后道,“这是解药没错。” 梁王脸一阴。 太医心咯噔一下跳了。 不好,他这个回答,梁王不满意啊,可这确实是解药没错啊。 管事没见过太医这么蠢的,委婉的提醒道,“太医再好好检查下,这真是解药吗?” 太医再傻也明白过来了,又检查了一遍道,“外面瞧着是解药,但里面又下了毒,只要服下,一年后没有解药必毒发身亡。” “万幸王爷早早请镇南王世子妃解了毒,不然又中了东陵奸计了。” 太医昧着良心胡诌,脑门上全是冷汗。 这个回答保住了梁王的面子,梁王脸色多少好看了几分。 他摆了摆手道,“送太医出府。” 第783章 吓醒 太医像得了特赦令一般,梁王的话一落,就赶紧拎了药箱子要走。 只是走了没几步,又被梁王叫住了,“把这药丸带回太医院,让太医检查出是什么毒。” 太医脸色一僵,转身看着梁王,“殿下……。” 梁王脸猛然一沉,那是没有丝毫商量余地的脸色。 梁王府管事的把药瓶塞太医手里,“太医,你可得放聪明点儿。” 他们说解药有毒,旁人未必会信,只有这解药送到太医院,所有太医都说着解药有毒,那就是真有毒了。 这是逼着他往解药里头下毒啊,太医后背发寒,却不能不照办,谁让他只是一个小小太医呢,梁王捏死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太医在软轿里往解药里塞了毒,然后回太医院。 东陵送给梁王的解药里有毒的消息也就传开了,没人再同情梁王白花了十万两,毕竟梁王一条命不是十万两能比的。 北越皇上听了太医院院正的禀告,气愤之余,赏了明妧六百亩良田。 北越皇上赏赐明妧不少,但多金银珠宝和绸缎,赏良田还是头一回,她北越郡主的身份还没有落实,大家唤她还是镇南王世子妃,北越皇上却赏赐她良田,这背后的意思不言而喻。 北越皇上希望明妧能留在北越,她在北越得到的绝对不会比在大景朝少。 不过这些赏赐,明妧并没有放在眼里,包括背后的深意,反正她要走,谁也拦不住,这些东西带不走的就全卖钱便是,不会成为她的羁绊。 得了赏赐,明妧没多高兴,可北越皇后却是气的不轻,解药有毒是骗别人的,骗不了她北越皇后,多花了十万两,皇上还赏赐她,这是往她伤口上撒盐,还有她体内的毒,一入夜就觉得身体虚弱,呼吸不畅,白天又恢复如初了,像没事人一样,找太医都说没事,毒没有发作。 这块巨石压在北越皇后心头,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是夜。 月明星稀,微风徐徐。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进了梁王府。 梁王正在凉亭里喝茶,他在的地方,守卫也是最严明的,黑影一靠近,就被暗卫发现了,“是谁?!” 梁王手一紧,几乎要把茶盏给捏的粉碎,他声音冰冷道,“请他过来!” 黑影从黑暗中走出来,他黑衣蒙面,看不清他的脸,但气势却不容小觑。 他走过来,笑道,“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滋味儿不好受吧?”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白日里差小乞丐送解药来的东陵人。 梁王脸寒如霜,周身寒气直往外涌,黑衣人不惧他,直接进了凉亭,在梁王对面坐了下来。 北越皇后还需要解药,他梁王不会枉顾北越皇后的命,所以黑衣人有恃无恐。 梁王没说话,他身后的暗卫道,“放肆!” 黑衣人瞥了暗卫一眼,没有把暗卫的话放在心上,梁王都不敢把他怎么样,何况是区区暗卫了。 梁王拳头握紧,发出嘎吱响声,他冷道,“东陵那点小心思瞒不过本王。” 他知道东陵人一直就在京都,只是易容术之高,想找到他们实在不易,所以梁王才把希望放在明妧身上,只是没想到明妧连北越皇上的面子都敢不给,狮子大开口要十万两。 偏偏他当时昏迷不醒,只能管事的做决定,他事先没有和管事的透风,管事的不敢不拿钱。 这事整个京都都知道,梁王不信东陵人不知,既然知道他毒解了,还送什么解药来?! 这是存心气他! 的确,在送不送解药这事上,留在北越的东陵人还出现了分歧,因为梁王不需要解药了,不过最后还是送来了,他们必须得给梁王一个教训,他们东陵不会不守信,防备他们的后果就是自讨苦吃。 “作为盟友,我们应该相信彼此,”黑衣人道。 梁王气笑了,气的想杀人的心都有了,给他和母后下毒,还有脸提信任两个字?! 不过黑衣人理直气壮,“那毒是下给北越百官看的,梁王不会不知道吧?” 梁王不耐烦道,“看着我成为一个笑柄,对你们东陵有什么好处?!” 容王府给他的重击都比不上东陵这个盟友! 他是找了群猪做盟友吗?! 先是挟持他,再是给他下毒送解药,一步步把他踩进泥潭里,想起这些,梁王把眼前黑衣人活剐的心都有了。 黑衣人笑道,“梁王又何必在乎眼前的得失,谁能笑到最后才是最重要的,我今儿来就是给梁王你送件功劳来的。” 梁王眉头拧的紧紧的,松不开,“什么功劳?” 黑衣人低语了两句,梁王眸光一缩,冷笑道,“你会告诉我这事,只怕东西已经到东陵了。” 黑衣人笑道,“那又如何,至少你是第一个发现的,你梁王和东陵有仇,大可以请军出征讨伐东陵,有了兵权在手,他容王何足为惧?” 暗卫站在梁王身后,是有话不能说。 东陵狼子野心,绝没有那么好的事,和东陵结盟,只怕最后会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但梁王已经全然不顾了,自古成王败寇,哪怕明知道东陵没那么便宜事,但他也只能选择和东陵站到一条线上,至于他和东陵的账,总有清算的一天。 黑衣人喝了杯酒,起身告辞。 梁王坐在那里,夜风吹来,他眸底寒芒毕露。 这一夜,北越皇后睡的很不安稳,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噩梦,直接吓醒了。 从噩梦中醒来,北越皇后脸色刷白,后背湿透,宫人怕她出事,匆匆请了太医院值夜太医。 这一夜,皇后寝殿灯火通明,没人能安睡。 不过当时天色已晚,没人敢惊动北越皇上,毕竟他身子骨也需要静养,皇上的龙体可不是皇后的凤体能比的,不过第二天他一醒来,就从顺公公口中得知了这事,顺公公一边伺候北越皇上穿龙袍,一边禀告道,“皇后昨夜做了噩梦,还请了太医,这会儿还病恹恹的躺在凤榻上。” 北越皇上眉头紧锁,这一天天烦心事没个停了,又不知道皇后在闹什么幺蛾子,偏他还不能不顾皇后的病情,北越皇上不耐烦道,“等朕下朝去看她。” 第784章 请兵 在去上朝的路上,北越皇上是越想心情越糟糕,谁说做皇帝掌握着天下人的生杀大权,天之下,万万人之上好了?! 他一只脚都踩进棺材里了,还得拖着个病恹恹的身子去上朝,做皇帝的束缚比做个寻常人还要多,担心这担心那儿,就没过过一天顺心日子。 这锦衣玉食,富丽堂皇的皇宫说到底不也就是个住的地方,他这一辈子,多少时间都被困在这个奢华的牢笼里。 坐在棉垫上,手摸着冰冷的龙椅,有那么一瞬间,北越皇上想禅位了。 他虽然没能把北越打理的有多富庶,却也称得上是个可圈可点的明君了,上对的起天,列祖列宗,下对的起黎民百姓,唯独只负了云曦郡主一人。 他多想在最后的日子能享受一下寻常人家的天伦之乐,没有尔虞我诈,就一个慈祥的祖父和一群乖巧懂事的孙儿。 可是他不能,他禅位给谁? 容王世子吗? 别忘了,容王还在世呢,没有越过儿子直接禅位给孙儿的,那样他不止禅了自己的位,还顺带把儿子的位也一并给禅了,百官不会让他来开这个先例的,这也不利于皇室血脉延续,不仅要和兄弟争夺皇位,还得防着自己的儿子呢。 可禅位给容王,容王的身子骨比北越皇上好不到哪里去,他连容王府都很少出,身子骨还没养好,就操心国家大事,能活十年的身子骨也能生生折腾的活不过三两年。 再者,一朝天子一朝臣,当年他登上地位,朝廷乱了一年之久,他费尽心思才把朝廷稳定下来,也是那一年,他无暇寻找丢失在外的公主,若是多几分关心,或许公主不会流落这么多年,外孙和孙女也能在他的庇佑下长大。 北越皇上坐在龙椅上走神。 百官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道该不该打断皇上,怕皇上在琢磨什么要紧事,怕坏了皇上的事。 顺公公站在一旁,他这个北越最了解皇上的人,这会儿也猜不到北越皇上在想什么,总不至于在想皇后怎么就做噩梦了吧? 顺公公轻咳一声,北越皇上回过神来,“商议到哪儿了?” 顺公公忙道,“百官请皇上您立太子呢。” 北越皇上脸上闪过一抹不耐烦,“又是这事儿,是怕朕哪天突然就两腿一蹬,来不及留下遗诏吗?!” 就算北越皇上身体虚弱,这帝王威严也是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百官吓的齐齐跪下,“臣等不敢!” 北越皇上知道他们就是这么想的,道,“都起来吧,这江山朕也坐了几十年,不会两手一撒,让朝堂生乱的。” 百官们面面相觑,看来皇上早留了遗诏了,不然不会说这话,不过也是,皇上英明了一辈子,怎么可能在最后的时候出岔子,给自己添上昏庸的一笔,在死后被人埋怨。 一个个起了身,北越皇上又问道,“还有别的事吗?” 有大臣出列道,“皇上,朝廷册封菱月郡主也有些日子了,她已怀了身孕,大景朝恒王人也在我们北越,理应尽早送菱月郡主出嫁。” 抚威大将军的女儿失身给了容王义子,不过三天就出嫁了。 菱月郡主都怀了身孕了,这再不办喜宴,回头身子重了,再加上大景朝又路途遥远,怕会在路上出事。 不过这事本来就加急办的,只是不凑巧,北越皇上中毒了,再加上北越皇后被假安南郡主下毒的事,根本没人想到恒王和菱月头上来。 北越皇上点头,“让钦天监挑个良辰吉日,送菱月郡主和亲。” 这事算定了,大臣退下,然后又站出来一大臣道,“皇上,东陵包藏祸心,假冒皇室血脉,不仅给皇后下毒,还挟持梁王,东陵此举实在是蔑视我们北越,臣恳请皇上出兵讨伐东陵,扬我国威!” 这个大臣话音一落,就有好几个大臣站出来附议。 东陵都欺负到他们北越皇后头上了,要什么都不做,传扬出气,百姓都觉得他们北越皇上是软世子好欺负了。 不过有赞同的,就有反对的,有大臣道,“打仗不是儿戏,更不是赌气的事,国库虽然比往年富足了些,但也经不起一场战乱,眼下还不是和东陵开张最好的时候,皇后还中了东陵的毒未解,一旦开战,只怕东陵更不会给我们北越解药了。” “你们要弃皇后于不顾吗?!” 要打仗的多是武将,不同意的多是文臣。 打仗对文臣没好处,上不了战场,就立不了战功,没法升官,能不打仗还是不打仗的好。 武将就不同了,本来习武之人,脾气就偏于暴躁,见不得东陵欺人太甚。 双方争执不下,直接在朝堂上吵了起来,北越皇上眉头拧成麻花,就在他要龙颜大怒的时候,有大臣站出来道,“许大人多虑了,皇后娘娘所中之毒根本不足为惧,镇南王世子妃医术高超,未必解不了皇后之毒。” 绕来绕去,这问题还是绕到了明妧身上,躲都躲不掉。 只要她给北越皇后解了毒,北越就没有后顾之忧和东陵开战了,至于国库,以往空虚该打也打了,如今富足还不敢打怂了,这就说不过了。 然后有大臣站出来道,“皇上,臣等肯请皇上下旨让镇南王世子妃给皇后解毒,皇后母仪天下,体内歹毒,又如何帮着皇上管好后宫?让皇上没有后顾之忧的处理国家大事?镇南王世子妃就算身份还没完全确定,却也在我们北越的地盘上,却要十万两才肯解皇后之毒,给国库雪上添霜,此举实在是往云曦郡主脸上抹黑了。” 北越皇上坐在龙椅上,眉头紧锁。 顺公公心底叹气连连,梁王装晕逼皇上下旨给他解毒,还以为皇后会消停一点儿,谁想到皇后更厉害,竟然出动了这么多大臣给皇上施压。 镇南王世子妃要还不同意,回头皇上要她认祖归宗,只怕百官会站出来劝阻了。 帮北越皇后解毒这事,梁王一党最积极,容王一党没人说话,不赞同,也不反对,实在找不到借口反对啊,有心向着明妧都找不到理由。 第785章 装晕 这时候,梁王站出来,跪请北越皇上恩准他带兵攻打东陵,一雪前耻。 北越皇上眉头拧成麻花,一半的朝臣请皇上准了梁王所求,北越皇上甩了龙袍下了朝,朝议不欢而散,顺公公急急忙忙宣了一句“退朝”就赶紧跟着北越皇上走了。 北越皇上要回御书房,顺公公提醒他北越皇后做了噩梦,北越皇上带着一肚子不爽去了北越皇后那儿。 北越皇上没让宫人通传,他进去的时候,北越皇后正朝宫女太监发飙,宫人跪了一地。 看到北越皇上进来,宫人忙退到一边请北越皇上给他们做主,他们就是向天借胆也不敢害皇后。 北越皇上眉头紧锁,看向北越皇后,“皇后训斥他们做什么?” 北越皇后一张脸憔悴的厉害,向北越皇上告状,指着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道,“是他们,是他们要害臣妾,给臣妾下药,臣妾夜里才噩梦不止。” 宫人们连连磕头,说他们不敢。 北越皇后面容狰狞道,“你们不敢?谁敢?!” “本宫连云曦郡主什么模样都没见过,昨晚却突然梦见她,她还说我对不起她,她要向皇上告状,严惩臣妾……。” 说到最后,北越皇后哭了起来。 北越皇上没想到北越皇后的噩梦竟然和云曦郡主有关。 这么多年,云曦郡主都没有入过他的梦,他多想能在梦中和她相会,他有太多的话想和她说了。 北越皇上看着北越皇后,“做了什么噩梦?” 北越皇后泣不成声,“臣妾也梦的稀里糊涂的,云曦郡主说臣妾执掌后宫,让她丢了东西,怪臣妾看护不力。” “皇上,臣妾根本就没见过几件云曦郡主的旧物,又如何落下一个看护不力的罪名,我在梦中与她辩驳,她还要掐我的脖子,将臣妾吓出来一身的冷汗。” 北越皇后一脸惊魂未定。 北越皇上和顺公公面面相觑,不懂北越皇后这梦到底什么意思,若是云曦郡主丢了东西,给北越皇后托梦,不更该给他这个北越皇上托梦吗? 顺公公觉得这里头有坑,就是不知道坑在哪个角落,他得盯紧点儿,免得皇上稍不留神就掉里头去了。 然而就在顺公公极力防备的时候,北越皇后不提这事了,话题一转,直接给北越皇上跪下了,“皇上,臣妾错信安南郡主,帮她欺负镇南王世子妃,臣妾知道错了。” “东陵包藏祸心,给臣妾下毒,以此要挟皇儿和东陵,这口气臣妾实在咽不下去。” “皇儿有心出征替臣妾讨回一个公道,又恐臣妾身中剧毒,到时候东陵不肯就范交出解药,臣妾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臣妾恳请皇上准许皇儿所求,带兵踏平东陵!替我北越开疆拓土!” 最后几句,北越皇后说的气势滔滔,很是振奋人心。 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没有比开疆拓土更有诱惑了,哪个帝王不想在自己手里的疆土是最辽阔的,将来史书上浓墨重彩的写上一笔,足够后世子孙瞻仰敬佩。 但有雄心是件好事,但作为帝王,不仅要有雄心,更要有自知之明。 踏平东陵,北越能做的吗? 要真做到了,那接下来就该被坐山观虎斗的大景朝给灭了。 北越皇上把北越皇后扶起来道,“有什么话起来说吧。” 北越皇后不肯起来,“皇上不答应臣妾,臣妾就长跪不起了。” 北越皇上眸底闪过一抹寒芒,作为帝王,不,哪怕就是一个平常人,也不喜欢被人用苦肉计威胁,她爱跪就跪着吧。 北越皇上呼吸不畅,顺公公嘴角一勾,忙道,“皇上,皇上,您怎么了?” 说着,把北越皇上往殿外扶,一边叫龙撵,一边传太医。 等扶着北越皇上坐上龙撵后,顺公公又道,“把镇南王世子妃请进宫来。” 一群人浩浩汤汤的走了。 北越皇后跪在地上,那是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啊。 什么时候晕倒不好,偏偏这个时候晕倒,叫她怎么办,一直跪在这里吗,即便这是寝殿,没有日晒雨淋,可也跪的人膝盖疼啊。 宫女跪着上前劝道,“娘娘,皇上走了,您还是起来吧,别跪坏了身子。” 北越皇后咬着牙,眼神冰冷,“都给本宫跪好!” 只要梁王拿到兵权,她就是跪上三天三夜也值得。 宫女有话不敢说,皇上那不是真晕,是装晕,她看见皇上晕倒之前给顺公公使眼色了。 皇上不会让梁王带兵攻打东陵的,娘娘就是跪的时间再久,皇上也不会同意的。 只是可怜了他们这些宫人,皇后都要跪着,他们能站着吗?得陪着啊。 北越皇后做噩梦,北越皇上头晕的事传到行宫,明妧就进宫了,进宫后,自然而然就听说了梁王在大殿上跪求北越皇上准许他领兵出征东陵的事。 明妧觉得好笑,皇子掌兵权本来就是件很危险的事,何况梁王和容王在争夺储君之位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了。 就算北越皇上有心和东陵打个你死我活,也不可能把兵权交给梁王啊,难道梁王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吗? 只是出动百官逼她给北越皇后解毒,这招够狠,只是百官未免也太小瞧她了,北越认不认她,她一点都不在乎。 相反,这一个个是在把北越皇后往绝路上逼,大景朝肯定是希望北越和东陵打起来,打的越不可开交越好,她帮北越皇后解毒,缓解北越和东陵剑拔弩张的气氛,她傻啊。 除非她一辈子都不打算回大景朝了,就算她不回去,她爹娘兄弟难道也来北越吗? 进了含元殿,明妧帮北越皇上施针顺气。 差不多忙完,北越皇后也不知道是想通了,还是跪不下去了,让宫女扶着她到了含元殿前,跪在殿外,让北越皇上避无可避。 北越皇上脸寒如霜。 明妧眸光一转,道,“我还是给皇后解毒吧?” 北越皇上眼底闪过一抹诧异,顺公公还以为自己听岔了,不是要十万两的诊金,镇南王世子妃才肯替皇后解毒的吗? 不过很快,顺公公嘴角就开始抽抽了。 果然,镇南王世子妃没那么好说话。 第786章 英明 明妧主动提出要帮北越皇后解毒,但在说了这话之后,她又补了几句,“我最近在研制新药,需要几株天山雪莲,还有百年人参……。” “还有最近实在是太清闲了,我想在京都开间药铺,卖卖养生丸。” 明妧每说一句,顺公公脑海里就自动盘算成钱,加起来,绝不下十万两之数了。 别的不说,这天山雪莲就是价值连城的稀世药材了啊,整个皇宫也只有一颗,即便是皇上中毒,太医也只敢摘下一片雪莲叶入药,世子妃开口就是几株…… 想从世子妃手里占便宜,文武百官和皇后还是太嫩了啊。 人家不直接要钱就是了,能抵钱的东西这世上多的是呢,何必这么死脑筋呢。 这话要传到皇后和梁王耳中,肯定要被气个半死不可。 北越皇后就在殿外跪着,有小公公把明妧的话传给她听,几乎是瞬间,北越皇后的脸就扭曲了,气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北越皇上靠着大迎枕,是高兴不是,不高兴也不是。 这外孙女的性子到底是随了谁?不像他,更不像云曦郡主,必定是随了他那未曾谋面的女婿了。 说到未曾谋面,北越皇上又把这话给收了回来,早些年,定北侯曾作为使臣前来北越送过贺礼,他救过大景朝皇上,是大景朝皇上信得过的人,派这么一个宠臣来送贺礼,给足了北越脸面。 只是那时候,谁也没想到那是女婿给岳父贺寿,北越皇上只记得定北侯长的还不错,至于具体长什么模样,已经没有印象了。 身为帝王,他用不着记太多的人,尤其是这些可能一辈子也就打这么一次照面的人。 但定北侯应该不是这样的性子才对啊,没听说大景朝皇上最信任的大臣是个财迷。 明妧说完,就看着北越皇上了,澄澈的眸底闪着星辰般的光芒,这眼神倒有几分云曦郡主的影子。 北越皇上心中动容,“都依你。” 明妧面上一喜,看向顺公公道,“快叫人把皇后扶进来吧。” 好处都应了,没有理由不给北越皇后治病。 顺公公摇着头出去,给皇后请安道,“镇南王世子妃已经同意给皇后您解毒了,快起来吧。” 北越皇后脸上没有丝毫喜悦。 早知道皇上最后还是要付出十万两的代价才让镇南王世子妃给她解毒,她前些天就让皇上拿钱了,只是不甘心就那么便宜了那小贱人,没想到还是如了她的愿! 北越皇后把满腔怒气压下,由宫女扶着起来,她娇生惯养,又贵为中宫皇后,母仪天下,膝盖娇嫩的很,跪上这么半天,膝盖已经酸疼的不像她自己的了。 走路都不听使唤了,宫女扶的艰难,两次差点摔倒,毕竟北越皇后跪了多久,宫女就陪着跪了多久。 好不容易扶北越皇后坐下,明妧过去给她把脉,把脉之前,还客气而恭谨的请了安。 北越皇后见不得她这样假惺惺,但凡心底对她有半分敬重,就不会坐视她中毒这么久而不管,非要诊金才行! 明妧知道北越皇后不喜她,她也用不着别人喜欢,但该装的样子还得装,不累己还能气人,明妧一脸收获颇丰的模样,北越皇后心肝脾肺肾都气的隐隐作疼。 明妧坐下给她把脉,把了一只手,又换了一只手,然后又换回来。 越把脉,脸色越难看,顺公公一眼就从明妧脸上诸多复杂神情中分析出了尴尬,在绞尽脑汁的想保住自己的面子不丢。 然而挣扎了许久,明妧还是放弃了,挫败道,“这毒,我没法解。” 那脸上不是惋惜救不了北越皇后的命,而是惋惜到手的天山雪莲和百年人参还有铺子都飞了。 没法帮北越皇后解毒,哪好意思要这么些东西啊。 北越皇后一口怒气堵在胸口,是上不上下不下,她深呼吸道,“还有镇南王世子妃解不了的毒?我看你是存了心吓唬我。” 居然被她看出来了,她演技这么精湛,她自己都佩服了,居然被她给看穿了? 明妧笃定她是懵的,她惋惜道,“半年之内,皇后不会毒发,我没有理由和十万两诊金过不去。” 说完,明妧小声补了一句,“成王败寇,皇后能不能扛过这么半年都不一定。” 最后一句,除了北越皇后,还有离的近的顺公公也听见了。 顺公公眼角狠狠抽了一下,虽然不否认世子妃说的是大实话,但这话也太大胆了些啊,她敢说,他都不敢听呢。 北越皇后只觉得嘴里有了血腥味,她怀疑明妧是故意不给她解毒,但明妧说了这两句话,她迟疑了。 明妧道,“皇后中的毒由九种毒药炼制而成,所用毒药顺序和分量不同,能调制出九九八十一种不同的毒,一旦解毒出错,打破体内平衡,必会当场毒发身亡。” “这样的冒险,不是一定不行,毕竟命不是我的,我个人建议放在毒发当日。” 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啊。 最后一句,明妧没说出口,但都摆在脸上了。 北越皇后气的咬牙切齿,还得谢谢明妧坦白相告。 北越皇上摆手,让宫女扶北越皇后回寝宫歇养,至于把兵权交给梁王,这是朝堂大事,后宫不得干政,但北越皇上也顺带捅了北越皇后一把心窝子,北越皇上向北越皇后承诺说必要的时候,他会不把她的生死看的太重,该对东陵起兵时,他会起兵的。 北越皇后气的浑身颤抖,还得道一声,“皇上英明!” “如此,即便臣妾毒发身亡,亦能含笑九泉了!” 北越皇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含元殿,只觉得身子软绵绵的,只要宫女把手一松,她就能直接栽地上去。 一颗心寒冷的仿佛在冰窖里冻了十天半个月一般,寒气都浸入了四肢百骸。 虽然这个结果是她求的,甚至是跪下求的,但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要的是皇上把兵权交给梁王,梁王兵临城下,逼东陵交出解药。 可皇上呢,非但没有如她的愿,还狠狠的捅了她一刀。 北越皇后眼底全是恨意。 是他逼她把事做绝的! 第787章 闻味 北越皇后被宫女扶着离开了含元殿,明妧也不知道她说的话,北越皇后信了多少,不过就算她不信,她说解不了她的毒,谁也不能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解毒。 百官也不用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他们北越皇后要解毒,只能从东陵拿解药,至于怎么拿,明妧管不着。 但堂堂北越皇后被人下毒,还拿不到解药,这脸丢的可有些大呢。 明妧转身看向北越皇上,北越皇上也摸不透她是真不愿意给北越皇后解毒,还是真解不了了,毕竟明妧说这声“解不了”之前铺垫的有点多。 明妧歉意道,“皇后的毒我解不了,若是在大景朝,我还能翻翻医书看有没有别的法子。” 现在,她只能爱莫能助了。 北越皇上轻点头,吩咐顺公公道,“让太医多想想办法,找找医书古籍。” 顺公公觉得把希望寄托在那些太医身上那就等于是绝了皇后的希望了,看来要拿到解药只能找下毒人了。 明妧觉得没她什么事了,准备告退出宫,然而就在她准备告退的时候,一小公公快步进来,凑到顺公公耳边嘀咕了几句。 顺公公愣住,“丢的是那幅画?!” 大概是被震到了,顺公公说话声突然大起来,北越皇上看向他,明妧也看向他。 “怎么了?”北越皇上皱眉问道。 顺公公走到北越皇上跟前道,“先前皇后做噩梦,说是云曦郡主丢了东西,库房管事公公听了这事后,盘查了云曦郡主留下的旧物,果真发现丢了东西……。” “而,而且丢的是那,那幅画。” 顺公公声音颤抖了起来,听他的声音就知道丢的画非比寻常。 只是再非比寻常,那也只是幅画啊,难道还能是个藏宝图不成? 想到东陵为了送个假郡主来北越,不惜迂回去大景朝找云曦郡主遗落的玉佩,足见来北越的目的不单纯,现在安南郡主离开北越了,应该是目的达到了。 北越皇上脸色一变,“是哪幅?!” “《萧山春雨图》,”顺公公哆嗦了声音回道。 这幅画是云曦郡主最喜欢的,以前皇上隔一段时间就会拿出来欣赏一番,只是近来事多,皇上也没心思在这上头,谁想到画会不翼而飞了。 “库管管事公公看顾不利,这会儿在殿外跪着,”顺公公轻声道。 没办法,库房管事公公是他提笔上来的,是他的心腹,自己人,出了事得保啊。 北越皇上脸都绿了,“让他给朕滚进来!” 很快,库房管事公公就进来了,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顺公公见了道,“画是什么时候丢的?!” 库房管事公公心颤抖成筛子,“奴才不知啊,库房每日都有人清扫,没发现画作丢失,今儿是听了宫里传皇后做噩梦的流言,奴才这才上了心,带人进库房仔细盘查……。” 库房里东西不少,但值得云曦郡主托梦给北越皇后的没多少,必定是最心爱的东西了。 管事公公把最重要的几件检查了后,就去检查那锦盒。 锦盒里摆着画,管事公公看了几眼没发现问题所在,最后合上的时候看出来了。 半年前,他检查库房之前吃了墨子酥,不小心把指印沾在了画上,因为沾在背面的,才无伤大雅,不然他这条小命都难保。 只是指印一直在,他也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要看画,一直没找到机会把指印去掉,后来见皇上没发现也就把这事给忘了。 这回卷画卷,他仔细看了好几遍,那指印不见了。 这画已经不是当初那幅画了。 管事公公也犹豫过要不要当没看见,皇上年纪大了,眼神没以前那么好了,他未必看得出来这画已经被人偷龙转凤了,再加上宫里都在传皇上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可能没多少日子好活了。 等皇上两天一蹬,新皇登基,就更认不出这画的真假,而且也未必把这幅画放在眼里。 犹豫过后,管事公公还是选择了招认,毕竟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 云曦郡主都给皇后托梦了,万一哪天给皇上托梦了呢?这不是不可能的事啊。 顺公公见皇上脸色难看的快要杀人了,忙道,“没有的东西,画被人换了都看不出来!” 训斥,向皇上请罪,“奴才有罪,推荐了这么个没有的人管着云曦郡主的旧物,才被人钻了空子。” 北越皇上深呼吸,把怒气压下,“那幅假画呢?” 管事公公连忙爬起来,去门外取假画。 他把画打开给北越皇上过目,北越皇上眉头皱了又皱。 这画画工精湛,即便是他,也很难发现这幅画是假的,他看向管事公公,“你是如何发现这画是假的的?” 管事公公不敢说实话,在来的路上,他就想好的撒谎之词,这会儿皇上问起,忙道,“奴才是闻味的,之前那幅画在紫檀木匣子里放久了,拿出来有一股浓郁的檀香味儿。” “这幅画虽然也有檀香味,但因为放置的时间短,味道淡。” 这么细微的差别能分辨出真假,连明妧都佩服他欺君的胆量了。 不过这话除了明妧之外,没人怀疑,毕竟他是顺公公的心腹,是忠于皇上的,再者让人相信一个公公是凭真本事看出画是假的,这比闻味辨画更难取信于人。 再者看出来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没必要撒谎。 顺公公左看右看也没看出这画是假的,他道,“近来都有谁进出过库房?” 管事公公忙道,“库房里放的都是云曦郡主的旧物,平常除了奴才和两个心腹,旁人进不去,除了上回……。” “赶紧说!”顺公公催道,真是向天借了胆儿了,和皇上说话还敢说半截留半截,不怕皇上砍了他的脖子! 管事公公只是喘口气,当即接着道,“除了上回皇上准许安南郡主进去挑几件云曦郡主的旧物做陪嫁。” 不用问啊,肯定是假郡主趁机偷走了画。 管事公公还记得当时安南郡主要他介绍画作,他只顾得上安南郡主,顾不上她的丫鬟,定是那丫鬟趁他不注意偷梁换柱了! 第788章 古怪 只是这话,管事公公没胆量说出来,库房重地,进去的每一个人都要盯紧了,不是他疏忽了丫鬟,哪可能让丫鬟把画给偷换了? 顺公公望着北越皇上,“皇上,定是那假郡主偷走了画。” 不用顺公公说,北越皇上也知道世上没那么多凑巧的事,再想想以前,北越皇后总是帮着安南郡主劝北越皇上早些送她出嫁,为什么那么急的出嫁?一来是待在北越危险,早回去早安全,二来就是准备陪嫁,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提要求,想要云曦郡主几件旧物做陪嫁,将来好睹物思人了啊。 云曦郡主的库房紧挨着北越皇上住的寝宫,守卫严明,想偷偷溜进去偷画,难比登天,除了正大光明的进去,别无他法。 北越皇上知道云曦郡主是假的,只是为了稳住她,没有防备,让她去选了。 安南郡主选的那几件东西,并没有让她直接带走,得北越皇上点头了才行,那几件,北越皇上让人另外造一份一模一样的做陪嫁,他绝不允许云曦郡主的东西落入心怀叵测的人手里。 可千算万算,没算到人家是冲着那幅画去的! 北越皇上气的咳嗽不止,明妧赶紧帮他把脉顺气,道,“再珍贵也不过是一幅画而已,若是云曦郡主泉下有知,皇上为丢了她的画动怒伤身,必会不安的。” 顺公公附和道,“世子妃说的是,皇上保重龙体要紧啊。” 北越皇上一边咳嗽一边摆手,“朕没事。” 那虽然只是一幅画,可那幅画背后还有一个传闻呢,他并未当真,但现在东陵处心积虑的派人来偷,只怕传闻属实。 明妧知道那幅画不简单,她这么说是想北越皇上说出那画的秘密,那画若不重要,东陵吃饱了撑着要杀云嬷嬷拿玉佩,再假装成云曦郡主的外孙女来骗北越皇上,找机会偷画? 只是北越皇上不说,明妧也不好问,等北越皇上睡下后,她问顺公公道,“那画到底有什么秘密?” 顺公公摇头。 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能说。 皇上若是愿意说,刚刚就说了,镇南王世子妃虽然身体里流着北越的血,但她心在大景朝,皇上不说的话,他哪敢往外透露啊。 明妧心知肚明,不再问,但她提了个要求,“我能否再看看那幅假画?” “这……,”顺公公有些为难。 明妧眉头一皱,顺公公忙吩咐管事公公道,“把画拿给世子妃过目。” 只是一幅假画,没理由不能给世子妃看,世子妃医术高超,谁难保没有个头疼脑热需要求她的时候? 再者她还是皇上的亲外孙女儿呢,万一因此恼了他,他可担待不起啊。 明妧仔细看了看画,卷好交给顺公公后就出了宫。 回到行宫后,明妧直接去了书房,提笔沾墨把脑海里那幅画画下来,不敢说画的有多好多传神,至少一眼看上去就知道这幅画是仿照丢的那幅画的。 明妧把笔放下,柳儿佩服道,“世子妃只是看了那画一会儿,就全记下来了。” 明妧吹干墨迹,卫明城走进来道,“你怀着身孕,怎么还劳心作画?” 明妧把画递给卫明城看,卫明城看了几眼,道,“怎么瞧着有几分眼熟?” 明妧眼睛睁圆,“大哥以前见过这幅画?” 卫明城继续看画,道,“我应该是见过,不然不会觉得这么眼熟,但我一时间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幅画。” 卫明城把眸光从画上移开,望着明妧道,“怎么突然画这幅画?” 明妧道,“大哥之前不是怀疑安南郡主回东陵是她在北越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吗,这幅画十有八九就是她此行的目的。” 明妧把北越皇后做噩梦到画被偷梁换柱的事都说与卫明城听。 卫明城就懂明妧画这幅画的目的了,这是让他拿着这幅画打听出东陵找这幅画到底是什么目的。 卫明城把画卷起来道,“你没问皇上?” 明妧淡淡一笑,“怎么可能不问?你我没打算留在北越,北越又怎么可能对我们推心置腹。” 北越皇上和顺公公的隐瞒,明妧一点都不生气,要人家真对她掏心掏肺,以她的性子,将来未必会走的毫无牵挂。 防备才好呢,越防备,她对北越就越没什么感情,她也能理直气壮的站在大景朝的立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在这个本来就没有什么归属感的地方,别人不对她敞开心扉,她又怎么可能融入的进去? 现在这样就很好了,她替苏氏尽几分孝心,将来北越皇上故去,她们和北越就再无干系了。 明妧看的这么通透,卫明城都佩服她,他看着手里的画道,“云曦郡主已经过世三十多年了,这画是她的旧物,也就是在北越皇上手里有三十多年了,若是有什么秘密,三十年也该挖出来了。” “这幅画若真有那么重要,怎么放在库房里,而不是北越皇上自己手里?” 这一点,明妧也想不通,她道,“若不重要,那东陵为何来偷?” 卫明城点头,“这事透着古怪。” 说完,见明妧眉间有疲惫之色,他心头道,“你别累着了,我去查这事。” 明妧摇摇头,“我没事,就是站久了,腿有些酸。” 这些天,肚子就跟吹了气似的涨起来,再加上她心力交瘁,来回奔波,难免体力不支,但身体是她的,她有分寸。 卫明城让柳儿扶明妧回屋歇着,又吩咐厨房给明妧做几个爱吃的菜,方才离开。 明妧躺在小榻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不过明妧没有睡多久,堪堪半个时辰便醒了过来,每天到这个时辰就会饿,不吃东西会很难受。 等柳儿扶她起来洗脸,丫鬟已经把饭菜端上来了,五菜一汤,色香味俱全,都是她爱吃的。 明妧坐在桌子上吃饭,正吃着呢,外面丫鬟进来道,“世子妃,恒王和菱月郡主的婚期定下了,就在这个月二十六。” 明妧吃着菜,对这事漠不关心,两个自食恶果的人凑到一起,不用她出手,彼此就互相收拾了。 丫鬟见明妧没反应,觉得无趣,福身告退,明妧夹着菜,恍惚想起来,“不是说要等大景朝送聘礼来才送菱月郡主出嫁的吗?” 第789章 例外 这话可是从北越朝堂传出来的,再者,菱月郡主虽然只是容王世子的暗卫,但毕竟被册封为了郡主,嫁的又是大景朝恒王,算是两国联姻了,这喜宴必须要嫁的风光啊。 朝廷不会为一个和皇室血脉没有半点儿关系的人付出太多,至于付出多少全看要看大景朝对这桩亲事的态度了,加上大景朝送来的聘礼,凑够十里红妆才有面子啊。 恒王待在北越,又掀不起风浪来,北越朝廷没必要急着送他回大景朝啊,所以明妧才觉得奇怪。 柳儿捂嘴笑道,“听说大景朝的使臣和送聘礼的队伍这几天就到了。” 明妧心里涌起一阵狂喜,她离开大景朝太久了,实在太想念爹娘了,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他们盼到了。 见明妧那么高兴,卫明城都不忍心泼她冷水。 送聘礼的队伍和使臣是要到了,但那些人里并没有他们想见的人,定北侯和夫人苏氏还在来的路上,至少要晚上个七八天。 因为恒王要娶菱月的消息传回去的时候,明妧可能是云曦郡主流落在外的外孙女的事还没有传开,就算传到大景朝,没有皇上发话,定北侯堂堂一侯爷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带着妻儿来北越认亲,这要认的不好,就会被扣上一个通敌的罪名,为皇上所猜忌。 北越皇上也知道定北侯的难处,特意派人送了信去大景朝,正大光明的请定北侯携妻女出使北越,眼下东陵野心勃勃,北越这样公然示好,大景朝不仅会让定北侯来,还会叮嘱他和北越交好,能拉拢北越联合对抗东陵那是再好不过了。 这么折腾,定北侯哪可能那么早就来了,他能快马加鞭,苏氏和卫明蕙可受不住,他心急明妧,也得顾着她们啊。 左右使臣还要几天才到,到时候再和明妧说,定北侯他们也不过三五天就到了,等起来没那么焦急,他最担心的还是楚墨尘啊,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没有消息传来? 明妧沉浸在爹娘要来的喜悦中,卫明城则去了书房。 刚进书房,一只雪白的信鸽落在窗户上,他走过去,从信鸽的脚脖子上取下信来。 看到信的内容,卫明城脸上闪过一抹喜色,暗卫以为是找到楚墨尘了,闪身进书房,道,“可是知道世子爷了?” 卫明城轻摇头,“还没有。” 他把信递给暗卫看,暗卫有些失望,信上是找到人了,但那个人不是楚墨尘,而是暗卫。 就和上回暗卫送回鞋来时撒的慌一样,找到了一暗卫,只不过上回是宽慰明妧撒谎的,这回是真的。 知道暗卫担心,卫明城道,“暗卫都没事,你们世子爷就更不会有事了。” 暗卫点点头。 他们一直就没怀疑过世子爷会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命硬着呢,再者世子妃是福泽深厚之人,世子爷决舍不得丢下她的。 因为上回就撒谎骗过明妧,卫明城知道明妧聪明,骗不过她,他带着信去见明妧,道,“上回是宽慰你的,这回是真的找到了妹夫的暗卫了。” 看到信,明妧眸光都湿润了起来。 这些天,她等的心都快碎了,这张信纸,简短几个字又给她注入了希望,她心跳的更快了。 卫明城心疼明妧,但他实在做不了什么,不然他还能去找楚墨尘,但他不敢留下明妧离开,等爹娘来了,他就能心无旁骛的去找人了。 那张纸,明妧就拿在手里,看了一遍又一遍。 柳儿鼻子都酸了,本来怀了身孕的人就格外脆弱,镇南王世子妃身份尊贵,却受了这么多苦楚,她虽然只是个小宫女,但吃的苦头还真没有世子妃的多,身体劳累算得了什么,最累的是心,是等待。 她虽然年纪还小,但她还真有这样的体会,一旦进了宫,出宫的希望就渺茫了,要么死在宫里,要么老死宫中,只有为数不多的人到了二十五岁才有可能被放离宫,多少人眼巴巴的等着那一天。 从进宫那一天起,她就盼着那一天了。 是她运气好,上辈子烧了高香,才能伺候镇南王世子妃,远离宫中。 就算她不能跟去大景朝,也不用再回宫,将来是自由身。 怕明妧久思伤身,柳儿劝道,“外头天气好,奴婢扶您出去赏花吧?” 明妧擦掉眼角的泪花,笑道,“也好。” 柳儿扶明妧起身,只是刚走到门口,一小公公跑过来道,“世子妃,礼部侍郎和夫人跪在门前求您救命。” 明妧眉头一皱,道,“怎么了?” 小公公忙回道,“礼部侍郎的女儿嫁给了工部尚书的儿子,身怀六甲,今儿难产了,生了两天两夜还没生下来,太医说凶多吉少了,他们来求您救他们女儿的。” 同样是怀了身孕的人,明妧替礼部侍郎的女儿捏了一把冷汗。 她握着柳儿的手道,“扶我过去看看。” 柳儿知道明妧医术高超,之前就帮人接生过,母子平安,只是她自己还怀着身孕呢,劳累不得啊。 明妧到了行宫门前,礼部侍郎夫人一见明妧就哭了起来,跪着走了几步道,“求世子妃可怜我们夫妻,救救小女吧。” 她把跟前的锦盒奉上,哭道,“这是我侍郎府所有的家产了,除了祖宅,田产铺子都在这儿了。” 明妧要十万两才救人的事,北越京都都传遍了。 对待梁王和皇后尚且如此,旁人又怎么可能例外? 只是礼部侍郎府实在凑不齐十万两,可女儿一条命,哪怕只有最后一丝希望,他们也要来碰碰运气。 他们跪在地上,跪的明妧都于心不忍了,也只有爹娘能为儿女做到这份上了,她弯腰扶礼部侍郎夫人,温和道,“起来吧,我随你去看看。” 礼部侍郎夫人喜极而泣。 虽然明妧不一定能救她女儿,但至少有几分希望不是,他们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哪怕倾家荡产也想她能活下去。 礼部侍郎夫人起身后,礼部侍郎也起来了。 女儿生死一线,做爹的心一直提着,两天两夜没合眼,人都苍老了十岁。 救人如救火,马车很快就赶来了,柳儿扶明妧坐上马车,明妧吩咐暗卫道,“把我的药箱子拎上。” 暗卫愣了一瞬,世子妃的药箱子? 世子妃哪来的药箱子? 她给人治病从来只有一副银针啊? 还是另外的暗卫提醒道,“会不会是装着各种刀的那个箱子?” 第790章 后悔 在镇南王府里,世子妃倒是有药箱子,里面装了不少瓶瓶罐罐的药,但在行宫里,就只有这么一个箱子,早前让人打好的,那些刀模样奇怪,拿来杀人吧并不趁手,世子妃也不会武功,若说是给他们用的,他们都有惯用的。 打造好后,世子妃挨个的清洗后放在箱子里塞在了床底下,要不是世子妃提到箱子,他们都想不起来。 明妧装进了马车里,赶着去工部尚书府,暗卫也不好追问,回去取了药箱,又在内殿和药房找了一圈,只有这一个药箱没错。 说是药箱,但里面并没有药。 马车跑的不快,因为明妧身怀六甲,救人重要,护着她更重要,暗卫赶的马车哪能没分寸。 礼部侍郎和夫人坐在后面马车里,急的着急上火,尤其是礼部侍郎夫人是眼泪掉不尽,“我真是瞎了眼,才给女儿选了这么桩亲事……。” 礼部侍郎除了叹息还是叹息。 女婿是自己选的,后悔也得受着,只盼着女儿能母子平安。 礼部侍郎夫人哭的稀里哗啦的,工部尚书府大少奶奶生了多久,她就哭了多久。 工部尚书府大少奶奶生的不是头胎了,已经生过一个女儿,头胎生的很顺利,不到三个时辰就生下来了,按理这第二天生的该很容易才是,可偏偏孩子太大,迟迟生不下来。 太医找了不少,京都医术高明的大夫都请到了,谁也没办法,吏部尚书夫人就想到了明妧,她医术高超,之前就帮人接生过,只是明妧的诊金很好,需要十万两。 吏部侍郎夫人便和工部尚书府商议,两府各出五万两。 工部尚书夫人就和吏部侍郎夫人叫穷,把吏部侍郎夫人气的啊,侍郎府都能拿出五万两了,尚书府拿不出来谁信?! 女儿是从谁肚子里爬出来的谁心疼,钱没了可以再挣,他们膝下也就那么一个女儿,留下的家产不都是给她的,女儿要是没了,要那么多家产做什么用? 只是吏部尚书府除了祖宅,田产铺子加起来也就堪堪八万两,吏部侍郎夫人希望工部尚书府把剩下的两万两补齐。 工部尚书府一口回绝了,说什么女人进了产房向来是听天由命,老天爷给活路定能母子平安,老天爷要是不给,谁又能强求? 再者工部尚书府也不只一位少奶奶,给大少奶奶付出这么多,旁人该有意见了。 一番话说得吏部侍郎夫人差点没有气死在工部尚书府,当年她真是瞎了眼,觉得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全心全意为她好,不求嫁的女婿有多好,只求能待她女儿好,挑来挑去,才挑了当时才四品官,急着谋个京官的工部尚书府。 借着吏部侍郎府的势,四品官的工部尚书府在京都站稳了脚跟,身子攀上了梁王府,步步高升,没几年就爬到了吏部侍郎府的头上,成了工部尚书。 以前只是四品官的时候,对吏部尚书府这个亲家那是要多好有多好,吏部侍郎和夫人都欣慰给女儿挑了门好亲事,可随着工部尚书府越爬越高,吏部侍郎还在原地打转,态度就急转直下了。 到如今,工部尚书夫人已经嫌弃儿子娶的只是个区区侍郎的女儿,给不了多少助力,生的又是个女儿,至今膝下连个嫡子都没有。 让工部尚书府掏两万两救她女儿,人家巴不得她女儿早点死把嫡妻之位腾出来才好呢。 吏部侍郎夫人觉得女儿是掉进了火坑,她想救都救不了,但她不甘心女儿就这么白白送掉一条命,所以她来行宫跪求明妧了,吏部侍郎府在京都算不上什么,不是梁王的人,或许镇南王世子妃会看在同样是怀了身孕的份上怜惜她女儿几分出手相救呢?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至少努力过不会后悔。 难道他们还能带着一堆银票田产地契进棺材吗? 只是没想到镇南王世子妃这么心善,都没看锦盒里有多少东西就答应救她女儿了。 吏部侍郎夫人抹着眼泪,推吏部侍郎道,“你倒是说句话啊。” 吏部侍郎能说什么,后悔的肠子都青成一截一截了,他道,“我是希望女儿能活下来,可工部尚书府的态度你也瞧见了,只怕躲过这一劫,还不知道……。” 这话他和吏部侍郎夫人心底都有数,只是之前没人说出来而已。 吏部侍郎夫人哭道,“我苦命的女儿……。” 他们的伤心哭泣,明妧不知道,她催暗卫道,“快点儿。” 既然决定救人了,就得尽全力,暗卫怕明妧颠簸动胎气,但明妧催他快点,暗卫只能快。 吏部侍郎和夫人能感觉到马车跟着快了起来。 马车在工部尚书府门前停下,柳儿下马车后把明妧扶下来,吏部侍郎夫人擦着眼泪过来道,“世子妃,请随我来。” 柳儿扶着明妧跟她进了工部尚书府。 吏部侍郎随后。 工部尚书得知他们请来了明妧,过来道,“不是钱不够吗?” 吏部侍郎望着工部尚书道,“我先斩后奏,剩下的两万两由工部尚书府出。” 几乎是瞬间,工部尚书的脸就拉的很长了。 也几乎是瞬间,吏部侍郎的心就死了,只剩下满满的恨意和自嘲。 当年真是被大雁啄瞎了双眼! 这样的亲家,不要也罢! 吏部侍郎夫人熟门熟路,领着明妧到了产房前,正好稳婆出来道,“大少奶奶又晕了,还有没有大夫来了?!” 吏部侍郎夫人心提到了嗓子眼处,明妧台阶上台阶,稳婆阻拦不让进。 吏部侍郎夫人气的不轻,她好不容易才把人请来,她居然敢阻拦?! 她一把将稳婆拉开,望着明妧道,“世子妃请。” 明妧进了产房后,她也跟了进去。 走到床榻边,明妧稍微检查了下,钱大少奶奶情况已经很危急了,再不把孩子生下来,怕是会一尸两命,看钱大少奶奶的样子,自己是难生下来了。 明妧施针让她醒过来。 看到吏部侍郎夫人,钱大少奶奶哭道,“娘……。” “别哭,别哭,”一边不让哭,一边眼泪掉的比谁都凶。 第791章 决定 钱大少奶奶看着明妧,她知道吏部侍郎夫人是去请明妧了,走之前吏部侍郎夫人叮嘱她无论如何也要等到她回来,就因为承诺了,她才一直吊着口气忍到现在,她也知道工部尚书府连两万两都不肯为她掏,她是在为工部尚书府生儿育女啊,钱竟然比她的命比她腹中胎儿还要重要。 她知道自己活不了了,眼泪滑下来,她气若游丝道,“恕,恕女儿不孝,若,若有下辈子,女儿还,还做爹娘的女儿……。” 吏部侍郎夫人紧紧的握着女儿的手,悔道,“是娘不好,没能给你挑桩好亲事……。” 钱大少奶奶只哭。 从她的脸上,明妧也看到了痴心错付心灰意冷。 钱大少奶奶哽咽道,“娘,女,女儿死后,您带女儿回家吧。” 吏部侍郎夫人只顾着哭了。 明妧让柳儿拉开吏部侍郎夫人,然后道,“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保证他们母子平安,我只能说我会尽力。” “吏部侍郎夫人出去等我吧,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我。” 吏部侍郎夫人点头退下。 只是她一步三回头,看到明妧打开药箱,拿出里面的刀。 吏部侍郎夫人脸都吓白了,这是要做什么? 她生过两个孩子,只是小儿子早年夭折了,没有给人接生需要动刀子的啊。 明妧拿药包捂嘴钱大少奶奶的嘴巴,本就虚弱的随时会晕死过去的钱大少奶奶晕的格外的快。 明妧让柳儿帮忙把钱大少奶奶的衣服解开。 吏部侍郎夫人是不敢走又不敢上前,柳儿过来请她出去,吏部侍郎夫人望着明妧道,“我,我能不能留下?” 明妧看着她,“我怕会吓着你。” “不,我不怕,”吏部侍郎夫人道。 明妧便道,“那行吧,不得发出一点声音,一旦打断我,你女儿可能就真的没活下去的机会了。” 吏部侍郎夫人连连点头。 明妧不再看她,给刀消毒,这是她在古代第一次给人做手术,条件比起现代差太太太远了,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确保钱大少奶奶能活下来,但她能保证她和孩子至少能活一个。 吏部侍郎夫人就站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女儿的肚子被刀划卡,那一瞬间,她几乎窒息。 柳儿站在床边,看到这一幕,直接晕了过去。 幸亏留下了吏部侍郎夫人,不然明妧连个打下手的都没有了。 吏部侍郎夫人哪里不怕不想晕了,但是她不能晕,她怕晕了连女儿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 明妧之前没有打断她们母女说话,就是怕手术会失败,那可能就是钱大少奶奶的遗言了。 太久没给人做过手术,再加上给人接生明妧只有理论知识和从旁围观过几回,相对用银针要生疏的多,不过还是把孩子抱了出来,没一会儿,孩子的哭声就传来了。 不算洪亮,但还活着。 屋外守着的众人听到孩子的哭声都松了口气,觉得母子平安没跑了,稳婆在门外进不去,想进去帮忙。 只是刚把门推开,明妧回头吼道,“滚出去!” 稳婆知道明妧是谁,吓的赶紧退出去。 明妧声音之大,不仅稳婆听见了,还有守在门外的工部尚书夫人和下人。 镇南王世子妃的脾气也太差了吧? 孩子一直在哭,但没人顾的上他了,吏部侍郎夫人一门心思都在女儿身上,明妧也腾不出手来照顾他,好在他能哭,先紧着钱大少奶奶更重要。 明妧吼了那么一嗓子,没人敢进来。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吏部侍郎夫人第一次知道人的肚子还能划开,还能用针线缝上,只要有机会,她就伸手探女儿鼻息。 明妧把伤口缝上,腰也累的直不起来了,吏部侍郎夫人扶着她道,“世子妃……。” 明妧扶着床,道,“缓缓就好。” 吏部侍郎夫人不敢问女儿的情况,明妧道,“她暂时情况还好,至少有一半希望能活下来,你把孩子抱出去吧,我得在屋子里守着。” 吏部侍郎夫人松了一口气,一半的希望很大了,毕竟太医都说没有半点希望了。 只是对于险些要了她女儿一条命的外孙儿,吏部侍郎夫人实在喜欢不起来。 将近九斤重的孩子,怎么能不难产? 这孩子太能吃了,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他娘,他不知道没了娘,他将来的日子会过多的有多辛苦。 吏部侍郎夫人把孩子抱出去交给稳婆,都没看工部尚书夫人一眼,就把门关上了。 她得守着自己的女儿才安心。 明妧把柳儿扎醒,净手后倒茶喝。 吏部侍郎夫人回来后,直接给明妧跪下了,明妧道,“快起来。” 她是累的没力气扶了,让柳儿扶吏部侍郎夫人起来。 吏部侍郎夫人哽咽道,“我,我能不能再求世子妃一件事?” 明妧望着她,“你说。” 吏部侍郎夫人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把女儿嫁进工部尚书府,她连死后都不愿葬入钱家祖坟,对钱家也死了心,我们夫妻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只想她过的好,世子妃聪慧,能不能帮我出个主意让工部尚书府给我女儿一张休书?” 吏部侍郎夫人求的事,让明妧惊诧不已,她问道,“为何?” 吏部侍郎夫人也不隐瞒,把心底的后悔都说了出来,听的明妧都气的心肝疼。 这太可恶了。 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不过如此啊。 梁王不是什么好人,跟着他的也是混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话说的真是一点不错。 吏部侍郎夫人还有些话没敢说,她是眼前看到明妧缝的伤口,那样的伤口,即便女儿不被休,留在钱家,钱大少爷也不会拿她当回事了。 没有那道伤疤,她或许会劝女儿忍忍,催着吏部侍郎往上爬,等和工部尚书平起平坐了,钱家就不会那么对待她女儿了。 可如今,就算吏部侍郎爬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只怕也没什么用了,何况还爬不上去。 如此,还不如被休回府陪着他们二老,还能过几天舒心日子。 明妧不知道是那道伤疤让吏部侍郎夫人下定了决心,她道,“我帮你。” 第792章 休书 简简单单三个字,吏部侍郎夫人泣不成声,感激的连连给明妧磕头,磕的很实诚,那声音听的明妧脑门都隐隐做疼,她道,“你再不起来,我改主意了。” 吏部侍郎夫人哪还敢再跪,连忙起身,只是起猛了些,差点没又摔了下去,明妧累,她比明妧更累,毕竟她更担心女儿的安危,身心俱疲。 钱大少奶奶还在昏睡中,一来是麻药劲头未过,而来便是她太虚弱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 屋子里血腥味弥漫,屋外工部尚书和夫人都在外面等着,孩子还好,哭声洪亮,明妧吩咐柳儿道,“让稳婆把孩子抱回来,在进屋收拾下。” 柳儿也不喜屋子里的味道,不过世子妃用刀划开钱大少奶奶肚子那一幕她到现在都还忘不了,她好想回行宫,世子妃也太吓人了。 而且肚子化开了,把孩子抱起来,钱大少奶奶人还没死,世子妃的医术已经高超到和阎王爷抢人了啊。 屋外两稳婆抱着孩子都惊叹不止,她们帮人接生无数,最大的也不过八斤二两,花了三天三夜才生下来,那真是半条命都生没了,这样命大的也不过一两例,大部分都死在了产床上,一尸两命。 镇南王世子妃医术高超,她们早有耳闻,没想到医术竟然高超到这地步,可以说要不是她,工部尚书府大少奶奶绝对没活命了。 柳儿让她们抱孩子进屋收拾,稳婆态度比谁都殷勤,这两稳婆一个是工部尚书夫人请的,一个是吏部侍郎夫人带来的。 工部尚书夫人要跟进去,柳儿没让,“世子妃要等半个时辰,确定府上大少奶奶没有大碍了再出来,你们且等着。” 工部尚书夫人忙道,“我只是觉得产房血腥味重,让世子妃去正堂喝茶吃点心,世子妃尽职尽责,我工部尚书府感激涕零。” 柳儿没给工部尚书夫人好脸色看,把钱看的比儿媳妇和孙儿重的绝不是什么好人,掏钱不痛快,话说的这么漂亮有什么用,她能把自己的孙儿从钱大少奶奶的肚子里说出来吗?! 工部尚书夫人感受到了柳儿的蔑视,心底不快,还不敢表露。 明妧的身份虽然没有公然昭告整个北越,但满朝文武是再清楚不过了,她待在产房里,工部尚书和夫人哪都不敢去,就在门外守着。 半个时辰,钱大少奶奶醒过来,明妧过去帮她摁肚子,一阵凄厉惨叫声传开,吓了工部尚书和夫人一大跳,这声音叫的比声孩子的时候还要惨,莫不是…… 丫鬟婆子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处,莫不是产后大出血啊。 吏部侍郎夫人望着明妧,担心的想阻拦又不敢,急道,“世子妃这是……。” “是为她好,”明妧道,“忍忍就好了。” 钱大少奶奶疼的紧紧的抓着被子,想死的心都有了。 两稳婆站在一旁,也是吓的瑟瑟发抖。 刚刚换被褥的时候,她们是见到了钱大少奶奶的伤口的,也知道孩子不是从正常地上生出来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母子感应,钱大少奶奶叫的凄惨,孩子也跟着哭,越哭越大声。 明妧摁了十几下才松手,让稳婆把孩子放到钱大少奶奶身边,然后才望着吏部侍郎夫人道,“以后每天都要像我刚刚那样给她摁肚子排恶露,这是必须要做的事,不能因为心疼她就不做了。” 吏部侍郎夫人心疼的心都揪到了一处,点头道,“我知道,我记下了。” 明妧这才出去,一出门,工部尚书和夫人就迎了上来,笑脸相对。 明妧东张西望道,“钱大少爷呢?” 工部尚书夫人忙道,“犬子不在府里,已经差人去找了。” 不在? 这两个字从工部尚书夫人的嘴里说出来,明妧对钱大少爷和工部尚书府的好感降到尘埃里了,老婆孩子一脚都踏进了鬼门关,他居然不在府里,难怪吏部侍郎夫人会后悔给女儿挑了这么桩亲事了。 明妧脸阴沉沉的,工部尚书夫人也知道不该,忙补救道,“大少奶奶情况凶险,犬子留下一定要进产房,我叫人把他拖走了,免得他帮不上忙还碍事。” 明妧神情淡漠道,“既然钱大少爷不在,那我就和尚书夫人说了,府上大少奶奶情况有多凶险,你们也都知道,不必我多说,我是用开膛破肚的办法帮忙接的生,万幸母子平安,但钱大少奶奶肚子上会留下了一道很深的疤痕。” “这办法,我也是第一次给人用,也是府上大少奶奶福大命大,这办法我一向是能不用便不用,因为用后会有不少忌讳。” 工部尚书夫人心往上一提,忙问道,“什么忌讳?” 明妧道,“我那办法是等于和阎王爷抢人,需得府上少爷休妻三年,否则必有血光之灾,忍着过这三年,她会更旺夫,到时候府上是八抬大轿再娶回来还是其他,就看两府自己商议了,另外,大少奶奶这一胎生的艰难,三年内不得再怀身孕,不然凶多吉少。” “三年后再怀,也不能等到足月生产,需提前二十天催生,更不能长到现在这么大,不然会有把伤口撑开的危险。” “这两件是重中之重,请务必谨记于心。” 其实这两件不是说给工部尚书夫人听的,而是吏部侍郎夫人。 不过吏部侍郎夫人没觉得是说给她听的,她女儿被休回家就不止是三年,而是一辈子了,不会嫁人,更不会再怀身孕。 工部尚书夫人忙道,“是庸医害人,说她肚子里怀的是双胎,我见天的催她多吃点,谁想到就一个孩子,还长这么大了……。” 吏部侍郎夫人脸寒如霜,这话到底是大夫说的,还是她自己说的?!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镇南王世子妃话说到这份上,工部尚书府哪敢不给休书? 这不,工部尚书忙催道,“等犬子回来,我这就让他写休书。” 明妧淡淡道,“等拿到休书,就让府上大少奶奶带孩子回府吧,孩子也得在她身边待够三年。” “言尽于此,告辞了。” 丢下这一句,明妧扶着柳儿的手离开。 第793章 安胎 刚生产的人,其实不宜挪动,尤其钱大少奶奶这样难产生不下来又剖腹了的,等于是受了两遍罪,但她对工部尚书府已然心死,她又说了那番话,若是留下,可能她连今晚都活不过去。 早点搬回去也好,搬动的苦头和心痛生孩子比,根本不值一提了。 吏部侍郎夫人感激涕零,赶紧招呼丫鬟帮着收拾东西,那些大件的陪嫁带不走就不带了,房契地契,那是有多少就带走多少。 因为明妧说不休妻,钱大少爷会有性命之忧,工部尚书和夫人也没提半句挽留的话,休回去三年而已,三年一过,再接过来便是了。 丫鬟把房契地契拿出来给吏部侍郎夫人一看,差点没把她活活气死,“怎么就剩一个庄子和两间铺子了?!” 庄子是她给的,这两间铺子还不是,比她当年给女儿置办的差远了,都不知道是哪个角落旮旯里的铺子了。 丫鬟心酸道,“就剩这些了,其他的都被大少爷哄了去……。” 大少爷犯了错,需要赔钱,怕被老爷和夫人骂就求大少奶奶,大少奶奶一向心软,大少爷也说会还,大少奶奶就都给他了。 这么多年,她都看出来东西给大少爷那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可大少奶奶还是如此,还不许她告诉夫人,她几次话到嘴边都被大少奶奶给打断了。 如今大少奶奶总算是对大少爷死心了,这一家子就是黑心烂肝的,为了钱连人命都不顾,老天爷要长了眼睛,是不会让他们有好下场的。 吏部侍郎夫人气的浑身颤抖,想骂女儿几句糊涂,可看着女儿昏睡的模样,又心如刀割,哪还舍得骂。 钱财不过都是身外之物了,能好好的活着就是万幸了,她又何必在乎那点子东西? 丫鬟把房契地契带上,还有钱大少奶奶的首饰,其他的东西都没带了,剩下的回头再来取不迟。 最让吏部侍郎夫人感动的还是明妧处处为她女儿着想,知道她女儿对工部尚书府已经没有丝毫眷恋了,可从她肚子里掉下来的肉,两个孩子她是决计舍不得的,让他们带回去养。 只要两个孩子在身边,吏部侍郎府完全能当工部尚书府不存在了。 吏部侍郎夫人让人把软轿抬到院子里,搬了最软的被褥进去,等东西准备好,才让丫鬟把钱大少奶奶扶出来,彼时,钱大少爷已经回来了,怕见了有血光之灾,都没露面,只让丫鬟送了封休书来。 吏部侍郎接的休书,看过后,是女婿的字迹没错,休书也是作数的,没有丝毫作假。 他还真怕三年一过,到时候工部尚书府上门要接回他女儿,有这封休书在,他休想进吏部侍郎府的大门! 小厮抬着软轿出工部尚书府,吏部侍郎抱着外孙儿,吏部侍郎夫人牵着小外孙女,只有丫鬟婆子送他们出府,工部尚书和夫人都没有。 坐在软轿里,吏部侍郎夫人掀开轿帘看了工部尚书府一眼,眼泪都在眸底打转。 她可怜的女儿总算是从这座吃人的牢笼里逃了出来,那八万两花的值。 再说明妧,今天是真累着了,腰都硬生块木板了,坐在马车里,肚子都发硬,这不是好兆头,吓的她赶紧吃了颗安胎药。 明妧极少吃安胎药,虽然是她自己调制的,但毕竟是药三分毒,能不吃还是不吃的好,不过这里是北越,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她一直随身带着安胎药,不止是她,连柳儿和暗卫身上都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看到明妧吃药,柳儿担忧道,“世子妃都吃两颗了,不会有事吧?” 给钱大少奶奶接生的时候,明妧就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只是明妧医术高超,柳儿说请太医看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还是咽下了。 明妧道,“无碍。” 身子是她的,她比谁都珍惜,只是事关两条人命,再累她也得扛着啊。 万幸钱大少奶奶母子平安,没有辜负她的辛苦,只是工部尚书府也太可恨了,简直是杀人不用刀。 回了行宫后,柳儿偷偷把明妧吃了两颗安胎药的事禀告卫明城知道,卫明城知道问明妧是问不出实话的,干脆请了位太医来给明妧把脉。 明妧累的直想睡觉了,无奈道,“大哥这是做什么,我就是大夫啊,无需请太医。” 太医也是这么想的,虽说医者不自医,但得的什么毛病,其实做大夫的心底都有数的,让他们来给镇南王世子妃治病,他们压力很大啊。 卫明城道,“我不放心你,让太医把脉吧。” 太医, 有不放心自家妹妹,放心他这个外人的吗? 这种信任真是莫名的叫人压力山大。 太医坐下给明妧把脉,而后道,“世子妃有些动胎气,不过及时服了安胎药,情况还好,以后万不可再受累了。” 明妧一脸无辜,看着卫明城道,“我就说没什么大碍吧。” “那也得小心,”卫明城道。 他不阻拦明妧救人,但为了救人把自己搭进去,他断然不会答应。 他还是得少出行宫看着她才是,天知道一出去,她就去做什么了。 太医都没开药方,拎着药箱子就告辞了,不过他的诊断费,卫明城没有少他,还多给了。 明妧让柳儿把锦盒抱来,锦盒里是吏部侍郎夫人送来的。 明妧把锦盒打开,看了看里面的东西,她挑了个五进院子,剩下的交给卫明城道,“这些大哥派人送去吏部侍郎府吧,就说是恭喜他们添了个外孙儿送的贺礼。” 明妧的善心,卫明城一直知道,没有劝阻。 他找了个暗卫去送。 再说吏部侍郎夫人正陪女儿说话,劝她别哭,外面小丫鬟拎着个食盒进来道,“夫人,镇南王世子妃派人送礼份贺礼来,说是贺咱们府上添了个外孙儿。” 只有恭贺添孙儿的,恭贺添外孙儿的还是头一回。 吏部侍郎夫人以为送来的是吃的,赶紧让丫鬟送上。 结果食盒一打开,里头是她送去的锦盒。 把锦盒一打开,里面的东西更是熟悉。 吏部侍郎夫人鼻子发酸,握着女儿的手道,“镇南王世子妃真是生了一副菩萨心肠,救了你们母子两条命,只收了一个五进庄子。” 越感动,对工部尚书府就越恨。 连两万两都舍不得掏,人家镇南王世子妃和他们非亲非故,却能慷慨至此,她还怀着身孕啊。 第794章 有福 钱大少奶奶眼泪就更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吏部侍郎夫人忙帮她擦干眼泪道,“不能哭,不能哭,这是好事啊。” “你小时候,娘和你爹就给你算过,你命里有贵人,果不其然遇上了。” 钱大少奶奶强忍着眼泪,“女儿不是哭,是高兴。” 工部尚书府巴不得她难产而亡,好腾出嫡妻之位,让大少爷令娶,步步高升。 如今她被休回家,还是经过镇南王世子妃才被休的,除非她死,否则钱大少爷休想再娶了,没人会把女儿嫁给他。 吏部侍郎夫人让女儿别想太多,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钱大少奶奶从鬼门关转了一大圈,被明妧拽回来,她也想开了,下半辈子,她只想照顾好一双儿女,在爹娘膝下尽孝。 这边明妧动了胎气,身子懒洋洋的,需要卧床休养两天,这是太医叮嘱的,即便太医不叮嘱,明妧也会这么做。 那边吏部侍郎和夫人把家产奉上,跪求明妧救他们女儿的事一阵风传遍京都,再加上稳婆嘴大,明妧给工部尚书府大少奶奶开膛破肚才帮忙接生的事也传开了。 要十万两才救人,明妧是备受指责,虽然她不是大夫,可这也太狮子大开口了,穷人难道就不配治病活着了吗? 不过也有人体谅,“人家是大景朝定北侯的女儿,镇南王世子妃,身怀有孕,还是咱们北越的郡主,可不是寻常大夫。” “宫里的太医尚且不是人人都能找他看病,何况这样身份尊贵之人了,容王世子要不带她来咱们北越,就是揣着十万两,也找不到医术高明的大夫帮着治病啊,你们说是也不是?” 一堆人无话反驳。 有人则道,“镇南王世子妃医术高超,我信,可说她开膛破肚帮工部尚书府大少奶奶接生,我也信,可开膛破肚后,孩子接生了,工部尚书府大少奶奶还活着,母子均安,我就不信了。” 不仅他不信,酒楼里其他人也不信。 这也太玄乎了。 人家肚子被捅一刀都活不了,镇南王世子妃可是把孩子都抱出来了,还是个九斤重的孩子,那得是多大的伤口啊,还能救活?除非她是神仙下凡。 稳婆就在酒楼了,她也算是长了回见识了,迫不及待的和人分享,她道,“我张稳婆替人接生快二十年了,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镇南王世子妃是不是神仙我不知道,但长了一副神仙模样,也生了一幅神仙心肠,今儿若不是她及时赶来,钱大少奶奶母子那是必死无疑。” “你们是没瞧见,镇南王世子妃的药箱子,寻常大夫的药箱子里头装的都是瓶瓶罐罐,她的药箱子里装的都是刀,奇形怪状的刀,这银针都是绑在手腕上的,随取随用。” 张稳婆说的绘声绘色,可是大家还是不信,“一定是在吹牛,你看到镇南王世子妃给钱大少奶奶开膛破肚了?” 张稳婆气急败坏,“我是没在场,在屋外守着的,可我也贴在窗户上看了,虽然没那么清楚,但该看见的都看见了。” “世子妃原本是留下她贴身丫鬟在屋子里,吏部侍郎夫人执意要留下,她也依了,结果那丫鬟胆小,世子妃刀一划破钱大少奶奶的肚子,丫鬟就吓的晕倒在地了,是吏部侍郎夫人,也就是钱大少奶奶的亲娘帮着递刀和擦汗的。” “你们要是不信,可以问问吏部侍郎夫人,你们怀疑我撒谎吹牛,她总不会。” “还有那伤口,镇南王世子妃是用线缝起来然后才上药的,她身子重,让吏部侍郎夫人亲手缝的,我看的一清二楚,不止是我,工部尚书夫人和府里的丫鬟,还有李稳婆都看见了。” 只是没人敢吭声打扰镇南王世子妃,因为有人进去,她一声爆吼让人滚,脾气可暴躁了。 治病原就不能被打扰,万一弄的不好,连着镇南王世子妃自己可能都会有性命之忧,她要有什么三长两短,只怕整个工部尚书府都必死无疑,谁敢打断她啊,不要命了还差不多。 张稳婆越说越多,还把李稳婆都说了出来,都是稳婆,都是京都最擅长接生的人,因为是竞争对手,关系可没那么好。 张稳婆吹牛,李稳婆肯定会拆她的台,戳破她吹的牛皮,她这么说,定然是真的假不了啊。 一群人对明妧的医术惊叹不已,“这世上还有她救不了的人吗?” 简直到了活死人肉白骨的境界了。 这时候,有人笑道,“也不见得谁都能救,当今皇后中的毒,她不就解不了?” 一句话就把明妧从神坛上拽了下来。 不过张稳婆觉得镇南王世子妃不是救不了,那是不愿意救,当然了,这话她只敢在心底说说,不敢说出口。 明妧帮钱大少奶奶接生的事传的沸沸扬扬,自然也传进了宫,吏部侍郎和夫人跪在行宫前,北越皇上就知道了。 顺公公把街上盛传之事禀告北越皇上知道,然后道,“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街上都是这么传的。” 北越皇上道,“宣工部尚书进宫。” 是不是,一问便知。 当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工部尚书匆匆进宫。 北越皇上问道,“镇南王世子妃当真是用开膛破肚的办法替府上大少奶奶接的生?” 工部尚书还以为是找他什么事了,吓出来一身的冷汗,忙道,“臣没有亲眼见到,但内子和稳婆还有丫鬟见到了,确实是用开膛破肚之法,当时臣都觉得儿媳妇必死无疑,谁想到镇南王世子妃神医妙手,母子均安。” 顺公公惊呆了。 街上流言他不信,可工部尚书都这么说,就不能不信了。 这也太可怕了吧? 这医术得高到什么地步啊。 工部尚书把明妧要他儿子休妻三年的事也一并说了,北越皇上笑道,“这样都能活下来,足见是个有福之人了。” 工部尚书忙道,“皇上说她有福,那必定是有福了。” 等工部尚书退下后,北越皇上笑了,“难怪无极想方设法也要将她带回我北越,果然有非凡过人之处。” 顺公公连连称是。 从皇上的脸上,他看的出来,皇上是没打算放世子妃离开北越了。 这样的人才,留在北越,是北越之福啊。 第795章 接生 只是皇上想留镇南王世子妃,容王世子也对她一往情深,但镇南王世子妃未必会留下啊,若是镇南王世子真的出事了,还有两分可能,若是他安然无恙的找到了,那是半分可能也没有。 不过镇南王世子出事都这么久了,好杳无音信,想来生还的希望也渺茫了。 像镇南王世子妃这样的人物,若是放回大景朝,不仅对北越是大损失,更是重创北越啊,此消彼长,试想一下,北越若有哪个朝廷重臣救不回,大景朝救回来了,对朝廷的损失可想而知了。 若是旁人,皇上绝对是宁肯杀了,也不会放她离开的。 工部尚书从御书房离开之后,回了工部尚书府,工部尚书夫人便道,“皇上召你进宫可是有什么事?” 他们是梁王一党,如今容王对梁王是穷追猛打,这日子过的是战战兢兢,生怕被容王一党弹劾,被皇上叫进宫训话。 工部尚书道,“虚惊一场,皇上召我进宫只是问我镇南王世子妃接生一事,明日备份厚礼去行宫道谢。” 工部尚书夫人坐下道,“镇南王世子妃不喜我……。” 那不喜几乎都刻在脸上了,肯定是吏部侍郎夫人在她跟前说了她不少坏话,否则镇南王世子妃必不会如此。 工部尚书能不知道,但人家救了他们钱家大少奶奶和长孙,于情于理都得道谢,虽然她是看在吏部侍郎的份上来钱家救的人。 工部尚书夫人下去准备谢礼。 街上盛传的流言,明妧虽然没有上街,却也知道一二,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她是治病救人,又不是偷鸡摸狗,工部尚书府不会下禁口令,甚至会大肆宣扬,不然钱大少奶奶才替他们家生下一个九斤重的长孙,却被休回府,不有个合情合理的解释,难堵悠悠众口。 只是明妧低估了她开膛破肚救了钱大少奶奶母子这件事的影响力。 北越京都不小,生产的妇人更是不少,女子生产犹如过鬼门关,多少人一尸两命,但明妧的开膛破肚接生之法给了那些难产妇人一线希望,当天夜里,一个产妇疼的死去活来,几次晕倒。 稳婆束手无策,催产妇快点儿生,否则她和孩子都凶多吉少。 她只是个稳婆,替人接生,可没有镇南王世子妃那高超医术,能和阎王爷抢人,人家镇南王世子妃会去工部尚书府接生那时候人家钱大少奶奶的亲爹亲娘奉上家产跪求才请动的镇南王世子妃。 他们小门小户怎么可能劳烦的动镇南王世子妃的大驾,再者连稳婆都说了,开膛破肚之法太累人,镇南王世子妃身怀六甲,虽然救了钱大少奶奶母子,她自己也动了胎气。 这才过了一天,只怕她自己都还没缓过劲来,这大晚上的,街上都宵禁了,谁能去行宫前求啊? 只能听天由命了。 妇人浑身脱力,连喊的气力都没有了,她知道自己没什么希望了,求稳婆救她腹中胎儿。 稳婆无能为力道,“我更希望能母子平安。” 只是她没有那个能力啊,到现在,宫口只开了六指,这都半天了,再没点动静,真是凶多吉少了。 妇人求稳婆帮她,稳婆摇头,“我帮不了你,我真的帮不了你。” 妇人道,“开膛破肚,把孩子取出来……。” 稳婆吓白了脸。 妇人一个劲的求她,她也不想死,可如果只能活一个,她希望活的是孩子。 稳婆出去和妇人家人商议,眼下的情况是开膛破肚或许能活一个,如果不这样,两个都凶多吉少。 妇人的男人痛不欲生,他爹娘默不作声,性命攸关的事,他们不能轻易做决定。 稳婆催道,“你们倒是快点儿拿主意,不然晚了,只怕孩子就算活着,也好不了。” 男人哭道,“听,听她的……。” 稳婆转身回了屋。 妇人已经气若游丝了。 稳婆见惯了生死,可拿到给人开膛破肚接生,还是头一回,她不是给工部尚书府大少奶奶接生的那两稳婆,人家就算没有上手,却也见过一回,她只是听了些流言就被赶鸭子上架了啊。 稳婆手哆嗦的拿不稳刀。 不过她还是办到了,孩子哭声从细微渐渐洪亮,稳婆抱出来的时候,险些摔倒。 第二天,这件事就传遍了京都,在稳婆中引起不小的震动,还有那些怀了身孕的妇人,更是惶惶不安。 都知道生产凶险,可这也太吓人了,待嫁的未嫁的,都怕嫁人生孩子了,谁不想好好活着啊。 也不知道是谁带了头,京都稳婆们约好了似的在行宫外跪了一地,求明妧教她们怎么给人接生,她们不想有人命死在她们跟前。 宫里的太医也求到北越皇上跟前,还有百官都跪求道,“请皇上下旨,让镇南王世子妃教那些稳婆接生之法。” 这一回,大家倒是同仇敌忾,因为他们有夫人有女儿有孙女儿,谁也难保不会遇上,若是能避开,哪怕被休回门三年,也好过就那么死了啊。 北越皇上坐在龙椅上,眉头是皱了又皱,这不是为难他吗? 顺公公道,“镇南王世子妃身怀有孕,为给人接生已经动了胎气,还请了太医,只怕要教,也得等她把孩子生下来才能教了。” 北越皇上道,“那等她生了,朕再下旨让她教吧,诸位爱卿都起来吧。” 文武百官知道皇上这是缓兵之策,不过也只能这样了,总不能让镇南王世子妃不顾自己和腹中胎儿的安危吧,她能教就不错了。 这些事传到明妧耳中的时候,她是又心疼又生气,她珍视生命,不希望疾病夺走任何人的命,可连她自己给人剖腹产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她能教谁? 教了之后又能有几成把握? 不过明妧不反对教稳婆们,若是能有一人能活下来,她累点也值得。 明妧让柳儿扶她到行宫前,看着跪了一地的稳婆道,“你们有救人之心,这是好事,但剖腹取子连我都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会教给宫里的太医,再让太医教你们,你们都回去吧。” 稳婆们连连道谢,然后互相搀扶着起身。 明妧不愿意直接教她们是太医懂的多些,再者这么多稳婆,谁知道哪天值得信任,哪些是来浑水摸鱼的,她赌不起。 太医好歹知根知底。 第796章 安心 宫里需要太医伺候,所以明妧只叫了三名太医来,又让太医找了三名医术不错的大夫来一起学,她没精力教很长时间,多些人学,离开行宫之后可以自行交流,慢慢揣摩。 另外她只能教理论知识,有孕在身,她不会教他们实践,这一点,太医们也体谅,能教就不错了,哪敢奢求太多啊。 这也就是满朝文武给皇上施压,怕哪一天工部尚书府大少奶奶的遭遇发生在他们妻女身上,这才同仇敌忾,扪心自问,如果是他们被逼着把秘法交出来,他们何曾愿意? 其实他们都不愿意来,因为太医院都觉得来就是走个过场,镇南王世子妃不会真心教,她是有脾气有傲性的人,怎么可能满朝文武一施压就屈服的人呢,只是顾着皇上面子好看,你们想学她就教。 倾囊相授是教,教点皮毛也是教,同样是师父的徒弟,还有学全和只学一半的呢。 只是来了行宫之后,太医们就对明妧肃然起敬了,人家说了教,那就是真教,那等人高的铜人,上面穴位都标了出来,还有对照的图。 穴位他们做太医的都知道,但他们知道的还真没有这铜人上的多,明妧教他们剖宫术目的是为救人,是做好事,教一半那不是帮人而是害人了。 明妧怕太医学的不精,到时候鲁莽上手,救人不成反成误人了。 教,就要教的心甘情愿,毫无保留。 当年她是怎么学的,今日就怎么教给太医和大夫们,太医们受益匪浅,对明妧的医术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太医们每日来和明妧学三个时辰,来回奔波劳累,明妧干脆留他们在行宫用饭。 回去之后,再把所学记录下来,呈给太医院院正,让太医们共同学习。 明妧有事可忙,日子过的快多了,转眼,大景朝迎亲的队伍就到了。 恒王因为招惹明妧,彻底和储君之位无缘了,朝廷大臣纷纷倒向大皇子,也就是新任太子,他迎娶菱月郡主的事,大景朝还真没多少人放在心上,当然了,菱月毕竟是北越郡主了,虽然她身上没有丝毫皇室血脉,但好歹有郡主封号。 东陵狼子野心,大景朝还希望能和北越结盟,所以不会给北越太难堪,但也只囫囵个面子好看。 聘礼不少,最贵重的是半人高的珊瑚树,其他东西都很平常,恒王在大景朝娶个王妃也就这聘礼,来送聘礼的官员身份也不高,不过是个从三品将军,还是太子的人。 迎亲队伍抵达当年,北越朝廷举办了接风宴,不过明妧没有去参加,她动了胎气在前,忙着教太医们在后,实在没精力再进宫了,她更不愿意见到恒王那张脸。 虽然恒王没有对她造成实质性伤害,但他有害她之心就不能姑息,再者,镇南王府可没少受惊气愤。 接风宴的第二天,就是恒王和菱月成亲大喜的日子。 两人的脸色是一个比一个难看,两人是你恨极了我,我恨极了你,恨不得剥皮啃肉的很,要不是恒王,菱月现在还是清白之身,还能跟在容王世子身边,就算无名无分,好歹这辈子能看着容王世子,她就心满意足了。 哪像现在,她作为北越郡主被嫁去大景朝,这辈子就是死,只怕也没机会再回北越了,她为容王世子肝脑涂地,最后就换回来这样的下场,不可谓不心寒。 恒王恨菱月,若不是菱月易容成明妧的样子,今日怀他骨肉的就是明妧了,就算明妧最后自尽身亡,好歹他曾得到过她,何至于像现在这样,人没得到,还失去了储君之位! 他来北越是想和梁王联手共谋大事,可他来了这么多天,除了被人监视着,他几乎都找不到和梁王私下接触的机会,梁王也自顾不暇,顾不上他。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还要娶一个自己恨的咬牙切齿的女人回去,恒王呕血的心都有了。 为了彰显北越和大景朝联姻的看重,拜堂的地方设在宫里,北越皇上高兴,北越百官高兴,前来迎亲的大景朝官员也高兴,唯独一对新人两张苦瓜脸,挤都挤不出来一丝的笑容。 不过这不妨碍喜宴的热闹,觥筹交错,祝贺之词能把人耳朵都听出老茧来。 菱月怀身孕的日子和明妧是同一天,两人应该差不多时间生产,要是运气好,没准儿能同一天,但看上去,菱月的肚子要比明妧大多了,身子这么重,一般要丫鬟搀扶,但菱月不需要。 天知道她多想这孩子自己掉下来,可不论她怎么折腾,最多也就动个胎气,她刀架在太医脖子上,太医也不敢给她开堕胎药,现在月份大了,堕胎更伤身体,太医哪敢冒这个风险? 何况她已经是恒王的人了,即便孩子没了,她也是要嫁给恒王的,除非她死。 宫里热热闹闹的办过喜宴,恒王迎菱月回行宫。 第二天,一对新人进宫拜谢北越皇上,然后就启程回大景朝了。 菱月跪在地上泣不成声,说起来她的遭遇是真叫人心疼,效忠容王世子,结果把自己给搭了进去,但坏就坏在她不该针对明妧,否则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北越皇上赏了她一对玉如意,恒王带菱月出宫。 他们离开的时候,容王世子正好进宫,菱月眸底泪花滚了又滚,但没有掉下来,渐渐的泪水化为恨意,看的人后背发寒。 容王世子知道菱月恨他,他道,“你是北越郡主,如果你在大景朝有什么好歹,我一定会给你讨个公道。” “以后,你就安心待在大景朝,安度余生吧。” 安度余生? 菱月惨笑一声,此后余生,留给她的只有恨,何来的安?! 她恨。 她好恨。 只有镇南王世子妃死了,她才能安! 菱月头也不回的走了。 恒王反倒落后一步,之前他还想折磨菱月报仇,那一刻,他改了主意,这颗棋子若是利用的好,没准儿有大用。 菱月被扶上花轿,恒王带着她和迎亲队伍以及十里红妆返回大景朝。 他们走后三天,定北侯和夫人苏氏总算是到北越都城了。 第797章 城门 北越,城门口。 城墙巍峨,气势宏伟,守城官兵站的笔直,不容丝毫懈怠,百姓们往来的速度也比寻常时候快。 定北侯和苏氏来北越,是北越朝廷下了帖子给大景朝,是得了皇上准许才来的。 他们是作为使臣来访,再加上明妧可能是云曦郡主的外孙女,也就是苏氏可能是北越皇上遗落在外三十多年的女儿,他们北越的公主。 这样尊贵的身份,怎么迎接都不够啊。 北越皇上让右相率七八位大臣出城迎接,卫明城作为儿子肯定也在,按理是要出城十里迎接的,只是明妧性子执拗,非要到城门口迎接爹娘,她身子重了,坐马车卫明城都忐忑,何况是迎接的那么远了。 这不,就陪着明妧在城门口等候,他们是定北侯和苏氏亲儿子女儿,他们都不出城十里相迎,他们去说不过去啊,显得卫明城不孝,便干脆等在城门口。 定北侯和苏氏一心急着见女儿,也没觉得北越朝廷对他们有慢待,骑在马背上,远远的就看到了卫明城。 定北侯松了口气,苏氏掀开车帘,她不是习武之人,眼神没有定北侯好使,她心急道,“看到城儿没有?” 定北侯没听见,一旁的护卫道,“夫人,世子爷在城门口迎接您和侯爷。” 来的不止定北侯和苏氏,还有卫明蕙,相对定北侯,卫明蕙更重要些,因为她和已经过世的云曦郡主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啊。 卫明蕙望着苏氏道,“娘,您别担心,大姐姐不会有事的。” 这话已经不知道劝了多少遍了,但不论是苏氏,还是她都忍不住提着一颗心,离北越京都越近越害怕。 还有楚墨尘,他出事许久,至今还没有他的下落,不得不叫人捏一把冷汗。 往前走了一会儿,卫明蕙就看到卫明城,她摇着手喊道,“大哥!” 离的还有些远,听到卫明城耳朵里的时候只是隐约之声,不敢确定。 明妧就坐在那边临时搭建的凉亭内,得知爹娘到了,赶紧起身,柳儿扶着她过来。 卫明城翻身下马,过去道,“爹娘已经来了,你走慢些。” 明妧哪慢得了,天知道她有多想见爹娘他们,幸亏这些天有大哥陪着她照顾她,她才能坚持下来,她想回家,她想回大景朝。 看到女儿,定北侯也眸光湿润了,苏氏就更别提了,眼眶通红,从马车上下来,被卫明蕙扶着三步并两步走到明妧跟前,鼻子发酸道,“我可怜的女儿……。” 她一把搂住明妧,泣不成声。 有太多的话想说,可现在只要抱着女儿,苏氏就心满意足了,她永远不会忘记恒王府那场大火,多少次从噩梦中惊醒,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 卫明蕙站在一旁,身后陈大少爷走过来。 明妧注意到她的发髻,道,“二妹嫁人了?” 卫明蕙抹着眼角的泪花,脸颊微红,苏氏道,“忠武将军府怕边关起战火,大少爷要随父出征,便让他们提前成亲了。” 其实卫明蕙嫁的这么早,多少和明妧被挟持来北越有关,尤其是苏氏可能是北越公主的身份传回去之后。 老夫人怕北越皇上心怀叵测,怕卫明城来北越后,他这个外祖父要给卫明蕙定亲,让她嫁到北越来,虽然陈家身份比定北侯府是差了不少,可人家厚道啊,再加上定北侯府如今并不需要靠联姻来巩固权势,卫明蕙过的开心最重要。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老夫人也顾不得苏氏担心明妧和楚墨尘,让卫明蕙先出嫁了,再者筹备卫明蕙出嫁事宜也能转移苏氏对明妧的担心和思念。 明妧有些惋惜,“明蕙出闺阁,我这个做姐姐的都没能相送。” 卫明蕙眼眶通红,眼泪在眸底打转,“大姐姐虽然没能送我,但喜儿和雪雁她们替大姐姐给我送了添妆,大姐姐在北越吃了不少苦头吧。” 从大景朝来北越的一路,只要想起来,卫明蕙就问候容王世子,若不是他,明妧何至于吃这么多的苦头?楚墨尘也不会为了来找明妧出事,所有的倒霉事都是因容王世子而起,卫明蕙想起来就一肚子火气。 再想到这个人可能她还得唤一声表哥,卫明蕙对北越没有半点好感。 苏氏摸着明妧的脸,望着卫明城道,“城门口风沙大,怎么也不拦着妧儿让她挺着个大肚子出来?” 卫明城一脸冤枉,“我也想拦着,但也得拦的住啊,她都恨不得坐马车去十里外迎接你们。” 能拦着只到城门已经很不错了,自家妹妹什么性子,做爹娘的应该是最清楚的。 苏氏也知道,但她舍不得女儿吃苦,本来怀身孕的人就脆弱,这要是在镇南王府,她放一百二十颗心。 右相率大臣们远远的站着,等了小半盏茶的功夫,才走过来道,“定北侯携夫人来我们北越,一路舟车劳顿,有失远迎了。” “皇上在宫里设宴,给侯爷和夫人接风洗尘。” 定北侯知道右相人还不错,在北越帮过明妧和卫明城,面色温和道,“让相爷和几位大人久等了。” “不敢,不敢,本该出城十里相迎的,”右相忙道。 “侯爷,请。” 定北侯迈步上前,右相陪在左右。 卫明蕙扶着明妧,柳儿扶着苏氏随后,之后是跟随定北侯来北越的礼部侍郎以及两位将军,再然后是北越大臣。 有北越大臣看向一位上了年纪的大臣,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小声问道,“模样一样吗?” 那老大臣点了点头,小声回道,“几乎是一模一样。” 三十多年前,他还只是个五品小官,曾有幸在宫宴上见过云曦郡主一眼。 只是时隔许久,云曦郡主的模样早已经模糊了,但刚刚看到卫明蕙,那一瞬间,云曦郡主的模样就清晰了起来,仿佛回到了当年看到云曦郡主的时候,只是模样很相似,但气质还是差别不小。 不过也难怪,云曦郡主毕竟是云王府郡主,卫明蕙只是定北侯的女儿,身份上差了一截,听说她小时候还被人掉了包,甚至被毒哑,是镇南王世子妃帮她治好了,少时经历对性情影响也不小,若是她和镇南王世子妃一般被定北侯和夫人疼爱长大,那和云曦郡主就不止容貌相似,性情应该也差不多了。 第798章 谨慎 这边刚迎到定北侯,那边侍卫就快马加鞭把这消息送进宫禀告北越皇上知道。 北越皇上心里是既高兴又紧张,但更多的还是害怕,怕是自己空欢喜一场,这世上怎么会有一个外孙女长的和云曦郡主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呢? 他这辈子亏欠云曦郡主太多,想弥补都弥补不了,如今一只脚踏进棺材里了,老天爷却突然厚待他,他多了两个外孙女一个外孙儿,卫明蕙且不说,明妧那一手高超医术就没人能比的过了,气质也不比北越的公主郡主差,甚至可以说找不到能比的过她的。 盼了这么多天,总算是到了,北越皇上紧张的手足无措,就是年轻时候登基也不曾这么紧张过啊。 既然是迎接大景朝使臣的接风宴,在定北侯他们到的时候,北越群臣就都到了,就连北越皇上都提前半盏茶的时间坐上了宴席。 上百位北越朝臣,还有宫人,所有人的眸光都落在走进来的定北侯和夫人苏氏身上,卫明蕙扶着明妧落后一步,坐两边的大臣都看的见她,高高在上的北越皇帝反倒被定北侯挡住了视线。 他眸光落在苏氏身上,从苏氏的脸上隐约能看到有几分云曦郡主的影子,不过比起云曦郡主,苏氏其实更像年轻时候的北越皇上一些。 定北侯上前,给北越皇上行礼,苏氏站在她身侧,气质温婉,举止高贵,毕竟是苏家养大的,规矩礼仪无可挑剔。 “快免礼,”北越皇上连忙抬手道。 定北侯直起腰来,北越皇上往他身后往,定北侯知道他心急,道,“蕙儿,上前给北越皇上请安。” 卫明蕙有点紧张,不过爹娘兄长还有姐姐,甚至夫婿都在身边,那点紧张很快就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上前两步,不,准确说定北侯和苏氏稍稍侧身,北越皇上就看清楚她的容貌了,几乎是瞬间,他眼底就湿润了。 泪水模糊了双眼,记忆却格外清晰了起来,当年他去大景朝,和云曦郡主初遇,她也就卫明蕙这么大,天真烂漫,一下子就把他吸引住了,在北越,他见多了对他阿谀奉承的女子,不过是冲着他高贵的皇子身份来的。 他隐瞒身份,甚至只是一个寻常商贾之子,她也不曾有丝毫看轻,举手投足,让人打心眼里觉得欢喜。 登基之后,纵然他有后宫三千,却再没有了当初那种感觉了。 北越皇上的脸色,坐在她身边的北越皇后看的是最清楚的,什么都不用问,单看脸色就知道大景朝定北侯的嫡次女如传闻那般和已过世的云曦郡主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真看到,心里说不慌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如今容王府势大,梁王威望不比从前,皇上对她和梁王的态度也变了许多,大景朝镇南王世子妃又是容王世子带回北越的,且不说是怎么带回的,至少现在他们是在一条船上,同她为敌! 没有证实她的身份,也没有让她认祖归宗,皇上就对她信任有加了,现在要真坐实了她是皇上外孙女的身份,对容王世子来说岂不是如虎添翼? 不行! 这绝对不行! 她绝不允许! 北越皇后心乱如麻,却又无计可施,她倒是想在北越皇上兴头上泼几盆冷水,可这冷水泼的不好,指不定会把她自己泼进冷宫里去,小不忍则乱大谋。 想到这里,北越皇后就把安南郡主恨的咬牙切齿,如果不是她,她也不至于和镇南王世子妃交恶到这样的地步,或许还会尽全力拉拢,容王世子是挟持她来的北越,这口气她至今也没有消,这是镇南王世子妃亲口说的,未尝没有胜算。 可现在,她为了安南郡主几次刁难她,把她推向了容王世子,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但她还是觉得这是大景朝和容王世子的阴谋,她决不能叫他就这样得逞了。 右相见北越皇上有些失态,再见卫明蕙给他见礼,迟迟没有叫她平身,闹的人家有些拘谨,不由得出声提醒道,“皇上……。” 北越皇上从回忆中走出来,也忘了这是在接风宴上,下意识的抬手抹了下眼角。 离的远的北越大臣觉得皇上眼底湿润了,但毕竟离的远看不真切,这一抹,就不是觉得,而是真的了。 北越皇上看着卫明蕙道,“快免礼。” “你这模样真是像极了你外祖母。” 什么都不用说,这一句“外祖母”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北越朝臣悉数站起来,“恭喜皇上找回遗失的公主。” 北越皇后脸阴沉沉的,涂着鲜红丹寇的指甲掐进肉里都觉察不出疼来。 定北侯则望着北越皇上道,“虽然内子不知生父生母是谁,但认祖归宗是大事,还望北越皇室谨慎。” 北越皇上正要说话,北越皇后先一步道,“定北侯说的不错,认祖归宗不是小事,天下模样相似的人不是没有,万一认错,可是混淆皇室血脉的大事。” 北越皇上有些不快,不说话没人当她是哑巴,是不是他的女儿,难道他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之前拿这话劝阻他,好歹还有几分道理,如今人也来北越了,还是这话! 要怎么才不能证明这是他女儿,让云嬷嬷死而复生吗?! 只怕云嬷嬷就算还活着,又该说她是大景朝人,她昧着良心说这话,是对北越心怀叵测了! 北越皇上的怒气几乎就挂在脸上,看的北越皇后心头直突突,后悔不该多言。 北越朝臣则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他们都知道北越皇后和梁王是最不希望镇南王世子妃真是皇上的外孙女的,但用混淆皇室血脉这样的理由似乎牵强了些。 扪心自问,人家在大景朝身份尊贵,一点不比做北越公主差,人家未必稀罕认祖归宗,再者,皇上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他是看重他们,可新皇却未必。 他们也不会在北越待多久,最多也就是皇家玉蝶上加几个名字,多些赏赐而已,想想镇南王世子妃挣钱的本事,钱这东西,她还真未必会看在眼里。 第799章 接风 几乎可以肯定,若不是镇南王世子妃人在北越,定北侯和夫人压根就不会来,更不会把小女儿也一起带来。 这时候,容王坐在轮椅上道,“定北侯和夫人远道而来,还是先入座吧,认祖归宗是大事,容后再商议也不迟。” 虽然梁王大势已去,但在朝中也不是就没有势力了,再说下去,这接风宴会把人兴致败尽。 定北侯夫人是北越公主的事是不争的事实,不是她皇后说不是就不是的。 北越皇上摆手,笑容慈蔼道,“入座吧。” 北越皇后后槽牙都咬松了,她看了身边的宫女一眼,宫女会意,转身离开。 这一幕,没人瞧见,也没人注意到。 明妧太久没见爹娘了,虽然进宫的一路都在说话,但这远远不够,她身怀六甲,本不用来参加接风宴,但她想和爹娘待在一处,行宫她早已住腻了,哪怕累点,她也心甘情愿。 再者,她要待在行宫,卫明城肯定要陪着她,苏氏也会。 卫明城倒无妨,毕竟北越皇上见过他太多次了,苏氏还是头一回来,北越皇上太想见这个流落在外的女儿了,苏氏应该也想见见自己的生父吧? 虽然她是被苏家抱养的,但亲生爹娘并非是不要她了,而是被逼无奈,北越皇上找女儿找了这么多年,可见一斑。 苏氏转身时,明妧从她眸底看到了泪花,她轻唤一声,“娘?” 苏氏轻摇头,“娘没事。” 她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自己的父亲了,谁能想到会是北越皇上,之前她一直觉得这不可能,一定是弄错了,可真等见到,心底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骗不了人。 苏氏和定北侯一桌。 卫明蕙和陈大少爷一桌,明妧和卫明城一桌。 右相举杯敬定北侯酒,为没有去十里亭相迎赔罪,等他们一杯酒饮尽,舞姬已经上来献舞了。 大殿内,莺歌燕舞,欢笑不断,就是北越皇后和梁王,哪怕再不高兴,脸上也保持着笑容。 接风宴上,没人聊朝政,也没人提楚墨尘,都不敢在兴头上泼冷水,惹北越皇上不快。 卫明蕙坐在那里,从她进了北越都城,就一直被人盯着看,看的她都浑身不自在,这张脸,让她又高兴又生气。 如果不是这张脸,云嬷嬷不会给她跪下,大姐姐不会顺藤摸瓜查出她从出生便被人偷梁换柱的事,也因为这张脸,娘知道自己不是苏家亲生的事,知道这事后,娘有多伤心,她都看在眼里。 还有大姐姐,她被容王世子抓来北越,没准儿也和她这张脸有关,还有大姐夫出事…… 有时候对着铜镜里的这张脸,她都恨不得划上几刀,红颜祸水,她祸害自己也就罢了,偏害的都是身边人。 陈大少爷握着她的手,卫明蕙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突然觉得脖子有点痒,她想挠,一抬头发现有人看着她,只能强忍着了。 只是她忍的住,陈大少爷忍不住,伸手挠手背,不知何时,手背上多了一点红疙瘩,痒的厉害。 他抓了一下又一下,抓的卫明蕙心都痒痒了,她也想挠啊,可是大家闺秀,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挠痒痒,尤其她痒的是后背。 挠的次数多了,卫明城注意到了,问道,“怎么了?” 陈大少爷也没多想,“被虫子叮了下,不碍事。” 卫明城也没多想,这天气被虫子咬也很正常。 只是过了没一会儿,正对面坐着的某位大臣突然出声,“这,这是出什么事了,怎么突然起了一脸红疹?” 他一声传来,把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卫明蕙和陈大少爷的脸上。 陈大少爷是习武之人,皮肤没那么白,但卫明蕙皮肤白净,上面的红疹看着触目惊心。 卫明蕙只觉得脸有点痒,但没想到还起红疹了,当下忍不住想挠,被陈大少爷抓住,“别挠……。” 越挠越痒不说,她嬉皮嫩肉,稍一不小心就会抓破。 定北侯眉头紧锁,道,“明妧,你快给他们看看是怎么了。” 明妧身子有些重了,卫明城扶她起来,那边北越皇后道,“来人,端解药来。” 她这一声来的突兀,大家的眸光又从卫明蕙和陈大少爷脸上转向她北越皇后了。 北越皇上眉头皱紧,“什么解药?” 北越皇后从凤椅上起身,给北越皇上跪下道,“皇上恕罪,是臣妾让人在他们的饭菜里下了点药。” 认错的功夫,宫女已经把药端过来了。 但是卫明蕙不敢喝,明妧过来给她把脉,又端起药碗闻了闻,道,“是解药没错。” 北越皇上脸阴沉沉的,一双眼睛几乎要把北越皇后凌迟。 真是向天借胆,接风宴上就敢下药了?! 北越皇后跪在地上,倒是背脊挺直,“皇上,臣妾这么做都是为您好,安南郡主前车之鉴,臣妾这会儿还没有解毒,臣妾怕您认女儿心切,遭人蒙蔽,这才请教了太医。” “臣妾怀疑卫二姑娘模样酷似云曦郡主是易容的缘故,臣妾不好让人去检查卫二姑娘的脸,也怕易容术太高超,检查不出来,这才请教了太医,想出用红疹试探的法子。” 中毒后,脸上会起红疹,但如果有一层人皮面具,这红疹是爬不上脸的。 北越皇后笃定卫明蕙是假的,她不信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她非要试一试才甘心,就算是真的,她试探一下也没什么坏处,这么多大臣看着呢,她可全是为了皇家血脉着想,不论是真是假,皇上都不会怪她。 甚至……她还立了功! 北越皇后暗暗咬牙。 解药服下,没多会儿卫明蕙和陈大少爷就不痒了,但红疹没那么快消,要一个多时辰才行。 容王道,“虽然吃了点苦头,但皇后这么一验,应该没人再怀疑卫二姑娘这张脸是作假了吧?” 大臣们齐齐摇头。 右相站起来,只是他还没来的及开口,北越皇后先一步道,“之前臣妾百般阻拦皇上认镇南王世子妃,是臣妾对皇上忠心,怕再出错,皇上再伤一回心,如今疑虑全消,还请皇上择良日认回失散多年的公主。” 第800章 归属 安静的大殿内,北越皇后清脆的说话声如同涟漪一层层的荡漾开,把一大殿的人包括明妧在内都给听懵了。 之前还百般阻挠不让皇上认女儿的人这才多会儿功夫就改了主意,不仅不反对了,还赞同? 皇后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不止北越百官,就是北越皇后的兄长抚威大将军都一头雾水了,这到底闹的是哪一出啊? 她要试探镇南王世子妃的妹妹是不是假的,什么时候试探不好,要在接风宴上,此举太过冒失,逼的自己不得不一改前态,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这么大的事也不和他这个兄长商量一下,难道他只配听吩咐办事吗?! 抚威大将军一脸不快,满腔怒气极力忍着才没有爬上脸颊。 明妧眸光暗沉,不知道北越皇后想做什么,但她谨记一句话:事出反常必有妖。 刚刚北越皇上还满面怒容,几乎要废后,这会儿怒气全消了,道,“安南郡主是假的,朕早在看到玉佩的时候就知道了,一直纵容不说,也是想看看东陵到底想做什么,事先没有告诉你,是朕疏忽了,起来吧。” 北越皇上抬手扶了北越皇后一把,北越皇后觉得这一跪值了。 近来朝中不知道怎么就在议论皇上有意废后的事,她就是要大家看看,皇上有没有废后的心思! 只要皇上不废后,即便将来登上帝位的不是她儿子梁王,她也是高高在上的太后!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北越皇后眼底泪花闪烁道,“是臣妾愚笨,只看到皇上对安南郡主的宠爱,没有看到防备,疏忽大意,才被人给算计了,连累皇上英明受损。” 其实不止北越皇后,偌大一个北越朝廷,又有几个人看出北越皇上对安南郡主的防备了,就算有一点也很正常,毕竟安南郡主从小流落东陵,在东陵长大,就算北越给了她郡主的封号,她的心也未必向着北越。 这些话从心头掠过,下意识的看了眼苏氏和明妧…… 她们虽然不是在东陵长大,却是在大景朝,而且和安南郡主不同,她们都嫁人了,对大景朝的归属感要远胜过未嫁的安南郡主。 北越皇上嘴上说疏忽了,其实他就是故意不告诉的,要是北越皇后知道安南郡主是假的,还会护着她吗? 东陵会派安南郡主来北越,足见她聪慧,稍有疏忽,她就会有所察觉,功亏一篑。 其实一开始安南郡主做的很好,给人留下的都是端庄大方的形象,北越朝臣都很喜欢她,只是不巧,容王世子把明妧带来了,她又把明妧给认了出来,怕身份暴露,不得不步步紧逼,最后失了分寸,还把北越皇后给坑惨了。 右相站出来道,“接风宴才进行了一半,卫二姑娘可要先回行宫歇息?” 卫明蕙是不想再待下去了,但人家右相都说了接风宴才进行了一半,她脸也不痒了,只是红疹未消而已,她摇头道,“我没事。” 苏氏知道女儿懂事,心疼道,“身子受不住,不必勉强自己。” 卫明蕙摇头,“娘,我真的没事。” 她要说有事,只怕也没人会信,毕竟北越皇后公然承认了给她下毒,要是毒性猛烈,会伤及性命,她就不会如此了。 她这么说,苏氏也不再坚持,和定北侯坐下来,继续看歌舞。 北越皇后也坐回凤椅上,脸上依旧是笑容,但又有不同,之前是强颜欢笑,这回是发自肺腑的。 明妧看的心底不安,她不觉得这对北越皇后来说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今天发生的事,对她应该没什么好处吧,她不可能会因为她跪求皇上择良日让他们认祖归宗就和她化干戈为玉帛了,这是不可能的事。 她想北越皇后应该也很清楚。 明妧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只能把担忧压下,回头再说。 又过了半个时辰,宴会才歇。 宴散后,北越皇上在另外一处宫殿见定北侯和苏氏他们,这回没有百官陪着,连北越皇后都不在。 北越皇后被宫女扶着回寝宫,抚威大将军来见他,见北越皇后心情是真好,他皱眉道,“皇后今儿到底玩的是哪一出?” 一句话,北越皇后脸上笑容湮灭。 玩? 北越皇后心仿佛被针扎了一下,脸沉了几分道,“在兄长眼里,本宫就只会玩吗?” 一个玩字,北越皇后咬的格外重。 以前兄长和她说话从来不用这样的字眼,自打赵佩儿嫁给容王义子后,她就觉得兄长对她不似从前那般尽心尽力了,如今连说话都这么漫不经心了吗?! 抚威大将军自知失言,但那句“本宫”他听着也格外刺耳,他给北越皇后行礼,北越皇后脸又僵硬了几分,一旁嬷嬷看的都着急,这兄妹两是在比谁对谁更生分吗? 谁不知道抚威大将军是皇后的兄长,也是她最倚重的人,殿内又没有外人,大将军行礼是在拿刀捅皇后的心窝子。 这是在告诉皇后,她在他这个兄长眼里不再只是妹妹,而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了。 一母同胞的兄妹,是这个世上最亲的人了,这要生分了,不是叫人看笑话吗? 北越皇后心一凉,道,“大哥是在恨我吗?” “不敢,”抚威大将军面带凄色。 不是不恨,是不敢。 其实也谈不上恨,他是意属梁王,对他寄予厚望,但这么多天相处,容王义子虽然只是暗卫出身,却也不错,佩儿安分守己,未尝没有一个好未来。 可皇后屡次传召赵佩儿进宫,话里话外都让她不要忘了仇恨,这些事赵佩儿没说过半个字,但她的丫鬟一五一十都告诉了抚威大将军夫人。 本来抚威大将军夫人就不满皇后了,如今她女儿和梁王再没有可能了,以前都没想过娶她,都嫁人了,还有可能吗? 她女儿为梁王掏心掏肺赴汤蹈火又能换回什么,不过是为她人做嫁衣罢了! 愚弄了她们这么多年还不够,还要把她们耍的团团转吗?! 抚威大将军见天的在抚威大将军跟前抱怨,听得多了,抚威大将军能没有意见吗,毕竟那是他女儿,亲生的女儿。 第801章 叹息 看着北越皇后面带凄色,抚威大将军到底于心不忍,他道,“皇后今儿在接风宴上下毒助他们一臂之力到底为何?” 抚威大将军声音软下来,北越皇后的脸色也恢复了几许,她道,“我只是想当面拆穿他们。” 后面的话,北越皇后没说,她咬着牙,要说的话都写在脸上了。 她是笃定人家是假的易容的,才给人家下毒的,后面的事完全不在她计划之内,当时她已经无路可走了。 抚威大将军轻叹一声,“以后这些事,还是与我商量下吧。” 北越皇后没说话,抚威大将军不便久留,便起身告退了。 等他走后,嬷嬷望着北越皇后,“皇后为何不和抚威大将军说实话?” 北越皇后眼底闪过一抹痛色,以为她不想说实话吗,什么事都搁在心底,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她不痛苦吗? 可兄长以前不是以前的兄长了,他疼爱妹妹,宠爱外甥,但他更疼自己的女儿,更爱手中的权势。 “说到底,都是我错在前,”北越皇后心痛道。 嬷嬷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谁能想到容王世子会从大景朝活着回来,还带回来医术高超的镇南王世子妃,她还是皇上和云曦郡主的亲外孙女。 如果他们不瞻前顾后,容王坟头上的草都比人高了,哪还能进宫参加接风宴?! 他们一直没觉得储君之位会旁落,倚仗抚威大将军之余,又防备他将来会架空梁王的权力,外戚专政,已经伤了抚威大将军的心,再加上赵佩儿…… 也不怪抚威大将军和皇后离心,梁王和皇后都没全身心的信任他,他为何要为梁王抛头颅撒热血? 但这些话嬷嬷只敢在心底想想,决计不敢说出口,给北越皇后倒了杯茶,道,“皇后和抚威大将军是亲兄妹,再大的气也会消的,皇后别气坏了身子。” 北越皇后没有接茶盏,她撸起凤袍,左边手腕处有一条黑线,比昨儿又长了一分。 再说北越皇上,接风宴散后,把定北侯和苏氏他们叫到另外一处宫殿说话,但真到了地方,反倒没话说了。 苏氏自生下就没见过云曦郡主,更是第一次见北越皇上,纵然血浓于水,但该有的生疏一点不少。 定北侯和北越皇上就更没话说了,他谨记自己大景朝侯爷的身份,和北越走的近,对他有百害而无一利。 北越皇上想和女儿女婿外孙女话话家常,可这家常却不知从何说起。 聊北越?他们从大景朝来,从小就生活在大景。 聊大景?他一个北越皇帝上回去大景朝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除了云曦郡主和云王府,他还记得什么。 你不开口,我不说话,大殿内尴尬到处弥漫。 顺公公见状道,“公主和驸马爷远道而来,舟车劳顿,皇上今儿也劳累了许久,还是让他们早些回行宫歇息,明儿再进宫陪您游御花园吧?” 北越皇上不舍的看了眼女儿,还有酷似云曦郡主的外孙女,道,“让右相送你们去行宫,好生安歇,缺了什么,只管和右相说。” 定北侯和苏氏同北越皇上告退,顺公公送他们出寝殿,然后道,“奴才知道公主和驸马对北越没什么感情,和皇上也生分,但皇上这么多年一直想找回公主,弥补这么多年对公主对云曦郡主的亏欠。” “皇上的身子骨,没人比世子妃更清楚了,还请公主和驸马多陪着点皇上,今儿皇上是真高兴。” 可刚刚相对无言,皇上也是真失落,他跟随皇上几十年了,还从未见皇上这么紧张拘束过,他看了都心疼,鼻子酸酸的。 苏氏没说话,定北侯点了点头,顺公公目送他们走远,然后才转身。 走远了些,苏氏望着明妧,嘴张了几次,也没能说出半个字,明妧知道她问什么,道,“最多也就半年了。” 这还是在尽力调养的情况下,若是再和之前似的被人下毒,明妧真不敢保证北越皇上还能活多少天。 苏氏眼眶通红,虽然对北越皇上没多少父女情分,但毕竟是她的父亲。 定北侯扶着苏氏的肩膀,望着明妧道,“那容王呢?” 明妧道,“半年时间,够容王从轮椅上站起来了。” 历朝历代,还没有哪个帝王是腿脚不便的,要是这样,北越皇上这储君之位还真不好传给容王,连上朝都要人推着,又哪来的精力处理朝政啊。 容王世子是最好的继任人选,但没有儿子在,直接就传位给孙子的。 定北侯眉头紧锁,这么说,他们岂不是要在北越待上半年时间了,看到明妧隆起的肚子,定北侯叹息一声,这半年时间是怎么也跑不掉的,明妧生产就要三四个月了,再加上坐月子,差不多也要半年了。 人家北越要他们走,他还得担心舟车劳顿伤了他的外孙儿呢。 苏氏坐上马车后,卫明蕙扶明妧上去,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定北侯和陈大少爷还有卫明城骑马护在马车左右。 卫明蕙脸上的红疹已经消干净了,她摸着自己的脸,望着明妧道,“我真的和云曦郡主长的有那么像吗?” 到现在她都还不敢相信,总觉得是一场梦。 明妧摸着她的脸道,“我见过云曦郡主的画像,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卫明蕙望着明妧,又望着苏氏,“为什么我会长的那么像外祖母?” 这一问,倒是把苏氏的愁容问散了几分,宠溺道,“这容貌的事谁能说的准,许是你外祖母在天之灵保佑着你呢。” 想到以前在二房的日子,卫明蕙重重的点了点头,一定是外祖母冥冥之中护着她。 明妧和卫明蕙有意说些开心的,逗的苏氏心情好转了不少。 行宫离皇宫不远,不一会儿就到了。 卫明蕙先下马车,然后扶明妧下来,之后才是苏氏。 苏氏扶明妧上台阶,卫明蕙随后,只是迈过门槛的时候,她眼前突然一黑,几乎看不清路。 陈大少爷察觉了,刚要问怎么了,只见卫明蕙嘴一张,一口血喷了出来。 这一下可是把陈大少爷给吓住了,他及时伸手抱住了要往前栽倒的卫明蕙,急唤道,“明蕙!明蕙!” 第802章 毒性 明妧和苏氏还有定北侯他们都走在前头,身后卫明蕙吐血晕倒的事他们并不知道,陈大少爷突然一唤,着实把明妧和苏氏吓了一跳。 明妧回头,就看到卫明蕙晕倒在陈大少爷怀里,嘴角还沾着血迹,那一瞬间,明妧心都吓停了一息,连她都吓成这样,何况是苏氏了,双腿一软,要不是定北侯及时扶着她,她估计能摔倒在地。 明妧稳住心神,赶紧道,“快扶明蕙进屋。” 这里不是把脉的地方,她心跳不稳,也不适合给人把脉,她需要冷静下来。 卫明城脸阴沉沉的,他就两个亲妹妹,算上沈家也不过三个,不论谁要伤害她们中的哪一个,他都不答应! 虽然知道他们今天要来,但行宫还没有收拾,柳儿在前面带路,陈大少爷把卫明蕙抱进了明妧住的寝殿,放在贵妃榻上。 定北侯扶着苏氏,明妧肚子又大,她走的太快,卫明城怕她会踩到裙摆,扶着她道,“慢点走,明蕙不会有事的。” 谁都知道明蕙生的和云曦郡主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今天又是他们到北越都城的第一天,卫明蕙就被人给下毒了,这事北越皇上知道了,一定会追查到底的。 卫明城扶着明妧进了屋,柳儿已经把小凳子搬到贵妃榻边上了,明妧坐下就给卫明蕙把脉。 越把脉,明妧的脸越难看,苏氏在一旁,泣不成声,定北侯脸色也阴沉沉的,拳头攒的紧紧的,苏氏给他生了三个儿女,明妧被人害的坠崖,差点丧命,卫明蕙刚出生就被人偷梁换柱,卫明城更是不必说,他是在沈家长大的。 作为父亲,他没有保护好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自打启程来北越,卫明蕙就一直跟在他们左右,他竟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被人下了毒! 明妧收了手,苏氏便问道,“明蕙如何?” 明妧没回她,去看明蕙的瞳孔,然后才道,“明蕙应该是在宫里中的毒,无色无味,毒性剧烈,除非拿到解药,否则……。” 凶多吉少几个字,明妧没忍心说出口,她是明蕙的亲姐姐,她能救那么多人,却没有把握解自家妹妹中的毒,她没有脸说这话。 她只能用银针和药暂时压住卫明蕙的毒性,但这也只能保她七天不死,七天之后,拿不到解药,神仙难救。 陈大少爷望着明妧,道,“进宫后,我一直陪在明蕙身边,为什么我没中毒?” 定北侯道,“也给他把个脉。” 陈大少爷毕竟是习武之人,卫明蕙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在毒发之前,她也和没事人一样,陈大少爷没毒发,但不代表他没有中毒。 明妧给他把脉,摇头道,“脉象平稳,没有中毒的迹象。” 苏氏红着双眼道,“可明蕙为什么会中毒?” 在北越皇宫,他们都在一处,并没有到处乱跑,他们这么多人,谁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单独给明蕙下毒? 明妧心底有个猜测,卫明城和她想的一样,他声音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是不是北越皇后?” 在接风宴上,北越皇后一反常态,从极力反对北越皇上认他们到主动请皇上挑选良日让他们入皇家族谱,只给卫明蕙下了药,验明她有没有易容。 如果只是想试探真假,没有搅乱接风宴的必要,但她却这么做了,最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怎么看都愚蠢,但如果卫明蕙中毒了,那她这一招就不是愚蠢,而是聪明至极了! 因为卫明蕙起红疹后,她第一时间给北越皇上认错了,道明原委,北越皇上不会怪她,而当时明妧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卫明蕙把的脉,没有说卫明蕙有中其他毒的事,他们要进宫问罪北越皇后,找她要解药,北越皇后必定会倒打一耙,说他们是在污蔑她! 北越皇后手段之狠毒,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苏氏握着定北侯的手,“还等着做什么,进宫找皇上给明蕙要解药。” 定北侯眉头紧锁,他知道苏氏心急,但这不是急就能解决的问题,如果进宫找北越皇上就能要解药,明妧和卫明城早就去了,“要不到解药的。” 苏氏脸色刷白,“要不到解药,明蕙怎么办?” 她这辈子最亏欠的就是她,虽然卫明城也不在她膝下长大,但他在沈家得到了沈家大老爷和大太太给的母爱,明蕙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她却没有认出来,二太太薄待她,折磨的她多年说不了话。 明妧扶着苏氏道,“娘,你别着急,我不会让明蕙有事的,北越皇后给明蕙下毒,应该是想逼我给她解毒。” 应该还不止逼她给她解毒,还有打击北越皇上,北越皇上那身子骨,受不了打击了,就和之前定北侯问的,如果在容王恢复之前,北越皇上就扛不过去了,梁王和容王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卫明城也反应过来,对暗卫道,“把进宫禀告的人拦下。” 苏氏哪能不着急,可她既不懂医术,也没法帮着出谋划策,只恨自己为什么和北越扯上关系,给儿女带来灾难。 她坐到贵妃榻边上,摸着卫明蕙那张脸,眼泪直往下掉,定北侯劝她道,“北越皇后知道明妧医术高超,下毒更是一绝,她要真敢让明蕙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和梁王绝不会有好下场。” “给明蕙下毒应该只是逼明妧给她解毒,仅此而已。” 明妧帮卫明蕙施针,然后开药方,等忙完,她起身道,“我进宫一趟。” 卫明城看着她脸上的疲惫,毕竟身子重了,今天又是去城门迎接,又是进宫,已经够她劳累了,他道,“还是我去吧。” 明妧摇头,知道卫明城是心疼她,她道,“你不一定能见到北越皇后。” 卫明城是男子,即便北越皇上信任他,但后宫重地,又岂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去的。 再者北越皇后要的也是她去认怂,不是其他。 用这样的方式逼她,她北越皇后是太小瞧人了,她能给她解毒,就能要她付出惨重的代价! 一股子怒气淤积在胸口,气的肚子隐隐作疼。 明妧没敢多留,柳儿扶着她出了行宫,坐上马车后,她就塞了颗安胎药进嘴里。 柳儿见状,道,“世子妃……。” “嘘,”明妧朝她摇头。 第803章 奔波 卫明城虽然没法单独进宫见北越皇后,但他陪着明妧一块儿进宫不成问题,苏氏和定北侯担心卫明蕙,同样担心身怀六甲的明妧,让她独自进宫面对心狠手辣的北越皇后,他们哪里放的下心。 只怕担心卫明蕙之余,还要忧心明妧的暗卫,有卫明城陪在左右,心底多少安心点儿。 明妧知道自家大哥的性子,要是叫他知道她又吃安胎药了,估计不会要她进宫了,至少今天不会,反正这一趟逃不掉的,明后天去和今天去一样,早点得到答复,苏氏和定北侯也安心些。 柳儿担忧的看着明妧,世子妃不让她开口,她自然不敢乱说话,可她也担心世子妃的身子骨啊,这些日子世子妃过的太辛苦了,她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同样是女子,她以前觉得做宫女做下人就很苦了,远比不上大家闺秀来的幸福。 可见到了吏部侍郎府上的姑娘,钱家大少奶奶,还有东陵来的细作安南郡主,以及世子妃…… 她们的身份一个比一个尊贵,可结果呢,钱家大少奶奶险些被夫家害死,还是用那种叫人不齿心都寒成冰冻的法子要她的命,若不是碰到世子妃,她和腹中胎儿早一尸两命了。 安南郡主的可恨之处罄竹难书,但真说起来她一样可怜,她是东陵右相的女儿,以前说是抱养的,如今看来十有八九是亲生的,右相之女,却被送来北越,这是抱着可能客死他乡的决心来的。 镇南王世子妃就更不必说了,怀着身孕被他们北越的容王世子挟持来了北越,被安南郡主处处刁难不说,还要为北越和大景朝的联盟委曲求全,被他们北越皇后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 千金之躯,还怀着身孕深陷牢狱,进宫救皇上的路上,差点没被人刺杀要了命,夫婿回大景朝的路上出事,至今生死未卜,人前她强颜欢笑,人后她总是看着窗外发呆,看的她都心疼。 她虽然只是个小丫鬟,但烦恼还真没有这些身份尊贵之人多,每天只要伺候好主子,吃穿不愁便够了。 不过她一个小丫鬟心疼这些贵人,要被人知道了,肯定笑话她没事瞎操心…… 马车外,卫明城骑在马背上,他望着马车,隔着车帘,他什么也看不见,但明妧那一声轻“嘘”,以他的耳力,又怎么可能听不见? 但他什么也没说,以明妧性子之执拗,他就算问了,也问不出结果,他能做的,只是确保明妧进宫之后,没有性命之忧。 望着北越皇宫的方向,卫明城那双深邃的眸底更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暗,北越这是非之地,他们要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他一夹马肚子往前走,暗卫这才赶马车,明妧疲惫的紧,靠着马车闭目养神,只是眉头一直皱着,仿佛松不开似的。 柳儿拿了披风给明妧搭上,以免她受凉。 马车汩汩朝前,路上颠簸比较小,或许明妧是真的太困乏了,竟然在马车里睡着了,等马车停下,柳儿唤了她两声未有反应,伸手轻推了推她,“世子妃……。” 明妧这才醒过来,道,“到了?” 卫明城掀开车帘,望着她,“可是身子不适?” 明妧连忙摇头,“怀身孕的人本就容易嗜睡,我不让自己胡思乱想,结果打了个盹,让大哥担心了。” 说着,明妧从马车里钻出来,卫明城扶她下马车,柳儿随后。 站在地面上,明妧举目四望道,“怎么在这里停的马车?” 暗卫回道,“世子妃身子重了,又接连奔波,属下便直接把马车赶到御书房前了,能少走点路。” 虽然一路上有人阻拦,但他脸一沉,没人敢上前,谁不知道这是行宫的马车,里面坐的只会是皇上想认还没有认的女儿外孙女儿们,他们向天借胆敢招惹他们。 只能放行,眼睁睁的看着马车走远,在后背嘀咕一句“恃宠而骄”。 以前也进宫过不少回,除了给皇上解毒那回,哪回不是老老实实在前头停马车的,这一确定身份,就把宫规不当回事了,旁人还不敢说什么。 明妧点点头,在去找北越皇后之前,她得先去给北越皇上请个安,说一下明蕙的事,不然明天他肯定会传召他们一家进宫,到时候就露馅了。 不过北越皇上人并不在御书房内,而是在他住的含元殿,宫人进去禀告明妧和卫明城到的时候,他正站在一幅画前,痴痴的看着画中人。 画上的不是别人,正是过世三十余年的云曦郡主。 顺公公听了道,“奇怪,世子妃他们不是回行宫了吗,怎么又进宫了?” 倒不是怪人家不该进宫,多进宫陪着皇上才好呢,只是世子妃怀着身孕,不宜奔波啊,进宫给皇上诊脉那是逼不得已,今儿可是已经见过一回了。 北越皇上也奇怪,不过更多的还是高兴,“让他们进来。” 顺公公扶着他往那边走,柳儿扶着明妧走进来,卫明城在她后面。 见明妧要福身行礼,北越皇上笑道,“往后这些虚礼就免了。” 说完,又道,“你们兄妹现在进宫是……?” 卫明城没说话,明妧道,“刚刚回行宫,我才知道爹娘他们来北越带了不少我大景朝的药材来,看到那些药材,我突然想起一张方子,没准儿能解皇后体内的毒,就让大哥送我进宫了。” 北越皇上愣了愣,真没想到明妧居然是为给皇后治病来的,就算治病,也不用这么急吧,莫非是因为今儿北越皇后下药的事?这倒是有可能…… 北越皇上点头笑道,“皇后要是知道了,必定高兴。” 明妧轻颔首,然后道,“我娘他们远道而来,有些水土不服,这几日恐怕要留在行宫休养,没法进宫给皇上您请安了。” 北越皇上面带担忧,要是寻常,他还能派两个太医去行宫看看,可宫里的太医都比不上明妧,去了也是白去,北越皇上点头道,“那这几日就让你爹娘他们留在行宫休养,等好了再进宫见朕。” 明妧点点头,和卫明城退下,由顺公公的心腹小公公领着去皇后那儿。 第804章 做戏 顺公公目送明妧和卫明城走远,方才转身回寝殿,见北越皇上眉头松不开,顺公公知他担忧,宽慰道,“瞧世子妃的神情,公主和驸马病的应该不重,皇上别担忧,就算有点不适,以世子妃的医术,还不是药到病除。” 这些话,不用顺公公说,北越皇上也知道,他皱眉不是因为这个,远道而来,水土不服很正常,可要水土不服,也不会等到现在,先前在接风宴上见到,苏氏和定北侯他们都精神抖擞。 怎么一回行宫就突发不适了,右相送他们去的行宫,要是有不适,也该右相来禀告,而不是世子妃自己,北越皇上心底隐隐担心,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以明妧的聪慧,难道她会不知道皇后帮他们实属无奈之举,并非是出自真心,她要帮皇后解毒也不用这么急切,她许久未见爹娘,不该多陪着他们吗? 顺公公想了想道,“要不要奴才去行宫探望下公主和驸马?” 北越皇上正有此意,道,“待会儿你同他们一起回去。” 再说明妧,和卫明城一起去了皇后的寝宫,远远的看见鎏金的匾额在阳光下散发着光芒,她眼底冷芒闪烁。 恰巧公公这时候回头,只看了一眼,后背一阵寒流蹿过去,身子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 这眼神也太吓了。 在小公公的印象里,镇南王世子妃一向性子温和,即便皇后和安南郡主刁难她,她也多面带微笑,实在惹恼她,脸上带了怒容,也不叫人胆怯,反倒叫人觉得她性子好,可就这么一个性子好的世子妃,脸上却出现了这样的神情,应该是愤怒极了。 她不是来给皇后治病的吗,这样子倒像是来给皇后下毒的啊。 而且还不止是镇南王世子妃,定北侯世子的脸色也不好看,他一向温文尔雅啊…… 不知道皇后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把他们兄妹两气到这种程度,只怕不会善了了。 寝殿内,北越皇后坐在凤椅上,心情很好的任由宫女跪在地上帮她涂指甲上的丹寇,一小公公上前,道,“皇后,镇南王世子妃和定北侯世子求见。” 北越皇后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就说本宫歇下了,让他们改日再来。” 小公公愣了一瞬,大概是没想到皇后会拒绝见他们,不敢多问,赶紧退下。 嬷嬷在一旁,道,“皇后……。” 北越皇后抬手道,“本宫岂是他们想见就见的?!” 当日三请四请人家也不来,这会儿登门,她要见了,她这个皇后的威严何在? 明妧和卫明城就等在外面,北越皇后拿乔,是意料之中的事,她未说话,小公公先一步道,“世子妃是来给皇后解毒的。” 小公公赶紧道,“那奴才再回去问问。” 这可不是能耽搁的事啊,万一人家镇南王世子妃一气之下走了,皇后还不得把怒气撒在他头上? 小公公转身回去禀告了北越皇后,他觉得皇后知道了一定很高兴,她在接风宴上帮了镇南王世子妃一把,他们投桃报李来了,只是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北越皇后神情寡淡,没有丝毫的喜悦。 小公公都开始反省自己刚刚禀告时有没有说到重点,是不是没说清楚,便又重复了一遍,“镇南王世子妃是来给皇后您解毒的……。” 北越皇后冷冷一笑,嬷嬷道,“那请他们进来吧,在殿外等会儿,皇后起床梳洗要耽搁些时间。” 小公公又退出去,看着明妧隆起的肚子,私心里觉得皇后做法欠妥,人家可是来给她解毒的,皇后怎么也不怜惜下人家身怀六甲之苦呢。 进去后,又在殿外等了一刻钟,明妧和卫明 八_零_电_子_书_w_w_w_._t_x_t_8_0_._c_o_m 城方才准许进去,北越皇后高高在上的坐在凤椅上,穿戴和之前接风宴上没有丝毫变化,分明就是故意让他们等着的,明妧也不气恼,她和北越皇后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地步了。 人家要待她好,她反倒不适应,她恭谨有礼的福身行礼,北越皇后笑道,“快请起,今儿本是你们一家团聚的日子,这会儿该在行宫里闲话家常才是,怎么进宫给本宫解毒了,这叫本宫怎么感激才好,往后这些虚礼就都免了吧。” 话说的很漂亮,更因为激动而神情微颤,不愧是后宫之主,这演技当真是了得,这话要传到皇上耳中,皇上应该很欣慰吧? 这话,北越皇后不是说给明妧听的,是说给领路的小公公听的。 明妧淡淡一笑,“我定北侯府一向有仇必报,有恩也必还,皇后在接风宴上帮了我们,知道您为中毒忧心,一想到个方子或许有效,赶不及就来了。” “爹娘虽远道而来,但不会只待一两天就走,叙旧不急于一时半会儿,可皇后体内的毒一日不解,就伤害皇后您一日,这可是耽搁不得的事。” 不就是漂亮话吗?谁还不会说了。 只是这话听着很漂亮,北越皇后心却往下沉了沉,她可听得仔细着呢,明妧说的是可能有效…… 明妧为何而来,北越皇后心知肚明,她笑道,“难为你有心了。” 说着,北越皇后伸出胳膊来,“有劳世子妃帮本宫把脉了。” 明妧不想和北越皇后虚与委蛇了,望着卫明城道,“大哥,你去殿外等我。” 不支开卫明城,小公公不会走,有他在,北越皇后是不可能承认给卫明蕙下毒的事。 卫明城有点担心,不过想北越皇后也不敢给明妧下毒,便放心的出去了,小公公是有眼力的人,世子妃连自家兄长都支开了,他哪能傻到留下惹人不快啊。 在宫里头,有些事知道的越少,才能活的越久啊。 嬷嬷抬手把宫人们都退下了,只她陪在北越皇后身侧。 人一走,北越皇后搭在凤椅上的手便收了回来,没有了看戏的人,自然没有了做戏的必要。 明妧拳头攒紧,眼神冷冽如寒刀,“看来皇后很清楚我不是来给你解毒的。” 北越皇后把凤袍整理好,勾唇一笑,带着讥讽道,“十万两诊金都请不来的人,却突然不请自来了,在这深宫里,但凡是天下掉下来的馅饼,最后都是催命的毒药。” 第805章 本事 北越皇后话说的一点问题都没有,没有丝毫暴露她很清楚明妧来所为何事,给皇上外孙女下毒的事太大了,即便她贵为北越皇后,她也承担不起。 这罪名,她是不可能会认的。 这一点,明妧知道的很清楚,所以她才选择直接来找她北越皇后,而不是和北越皇上告状。 因为告状非但解决不了问题,还可能会耽误她寻找解药。 明妧深呼吸,把怒气压下,道,“既然皇后笃定我来是没安好心,为何不当着小公公的面戳穿我,让我下不来台?” 北越皇后勾唇一笑,“因为皇上希望看到我们和睦相处,就算委屈了些,但只要为了皇上好,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话说的真漂亮,漂亮的明妧胃里翻滚想吐,没见过这么恶心人的了,北越皇上又不在,这话说给谁听呢。 看着明妧极力压抑着怒气的样子,北越皇后心底的郁结之气散了大半,和她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她在后宫翻云覆雨的时候,她都还没出娘胎呢。 不过她很聪明,也够耐心,既然是为了要解药而来,这会儿了还能忍着不开口。 同样是中毒,但有轻重缓急之分,卫明蕙七日之内没有解药必要,东陵绝不会在七天之内要她的命。 北越皇后端起茶盏,轻轻的拨弄着,那惬意模样,看的明妧后槽牙都痒,她一向脾气不错,能把她气到这份上,她北越皇后当真是好本事。 明妧伸了手道,“不管皇后怎么误会我的好心,但我既然来了,皇上也知道我为何而来,我还是应该给皇后把个脉。” 北越皇后斜了明妧一眼道,“容本宫喝完这盏茶先。” 论折磨人,偌大一个北越皇后,她北越皇后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明妧能怎么办,就是怒气再大,她也得耐着性子坐在那里等着,半盏茶的功夫,北越皇后不知道明妧给她制定了多少种死亡方案了。 明妧从来没觉得一刻钟有这么难熬过,北越皇后好不容易把茶盏放下,那边一宫女走过来,禀告北越皇后道,“已经问过那丫鬟了,世子妃的妹妹中毒了。” 宫女的声音很低,但明妧离的近,听得很清楚。 她脸色变了一变,北越皇后看着她,故作不知道,“世子妃的妹妹中毒了,世子妃不留在行宫帮她解毒,怎么还有闲情逸致来帮本宫解毒?” 明妧咬了下牙,松开道,“我为何而来,皇后难道不清楚吗?” 北越皇后笑道,“这本宫怎么会清楚?” 明妧懒得和她周旋了,伸手道,“把解药给我!” 北越皇后脸倏然一沉,“世子妃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怀疑本宫下的毒吗?!” “本宫要有这等本事,还容得你在这里跟本宫放肆?!” 如果可以,她希望中毒的那个人是明妧,但给明妧下毒太难了。 明妧拳头攒的紧紧的,几个字从她牙缝中挤出来,“当真不是皇后?” 北越皇后气笑了,“世子妃要怀疑是本宫,大可以去和皇上告状,本宫行的端坐的正。” 来的时候,明妧就做好了北越皇后不会轻易交出解药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四下无人,在她北越皇后的寝殿内,她连下毒都不认,还没说两句话就给她扣了个污蔑的罪名。 明妧深呼一口气,道,“我原以为皇后给舍妹下毒是为了交换解药,既然不是,那是我误会皇后了,我在这里给皇后赔不是。” 明妧起身,给北越皇后福身行礼。 行礼完,明妧就和北越皇后告退了。 看着她转身离开,北越皇后眉头拧的松不开,嬷嬷也望着她,镇南王世子妃竟然这么容易就放弃了? 北越皇后笃定明妧会回头求她的,可是直到明妧迈步出去,也没有回头一下。 嬷嬷皱眉道,“世子妃是不打算救她妹妹了吗?” 不是想救,她不会来找皇后,还是说自家妹妹一命比不上她镇南王世子妃的尊严,不值得她拉下脸跪下来求皇后? “真……真走了?”嬷嬷声音有点飘。 她出去看了一眼,回头禀告北越皇后,“他们真的走了。” 北越皇后眉头拧的松不开,“快,快宣太医给本宫把脉!” 她怀疑明妧给她下毒了。 虽然一直防备,但镇南王世子妃医术太高,可下毒于无形,难保她已经中招而不自知。 太医来的很快,给皇后把脉,嬷嬷紧张道,“皇后如何?” 太医摇头道,“皇后娘娘的脉象和昨日并无区别。” “没有再中毒?”北越皇后不信道。 太医有些奇怪为何皇后这么问,他摇头道,“从皇后娘娘的脉象,微臣看不出有另外中毒的迹象。” 不放心,太医又把了一回脉,但结果一样。 只是看不出来不代表没有中毒,北越皇后没有丝毫松懈,因为她给卫明蕙下毒也是这样,只是脉象被另外一种毒遮掩了,察觉不出来罢了。 太医走后,北越皇后心还慌的厉害,嬷嬷劝她别担心,北越皇后道,“至少她没有给皇儿下毒。” 谁不知道梁王是她的命根子,明妧那么聪慧,怎么会不知道,明妧没有拿梁王威胁她,应该是没有给梁王下毒,她多少安心了几分。 嬷嬷不解道,“皇后为何不直接找世子妃要解药?” 给定北侯的次女下毒本就是这个目的,如今世子妃找来,也是想换解药,但皇后却只字不提,嬷嬷有些想不明白。 嬷嬷有点担心,镇南王世子妃的医术太高超了,不会是有另外解毒的办法吧? 再说明妧,从大殿出去后,柳儿就低着头上前认错,皇后的丫鬟拿下毒吓唬她,她害怕就招了。 明妧没有责怪她,北越皇后根本就没有吓唬她的必要,只是想从丫鬟嘴里引出卫明蕙中毒的事罢了,无关其他。 卫明城什么也没问,但明妧给他使了一记眼神,卫明城会意,问道,“没拿到解药吗?” 明妧摇头道,“没有,不过大哥也别太担心,我不是没办法救明蕙,只是方法太过凶猛了,只有五成把握,今儿若是别人,我不会有丝毫犹豫,只是中毒的是明蕙,我不敢轻易尝试,我怕会失手。” 第806章 御撵 卫明城听后,宽慰明妧道,“关心则乱,你不敢冒险求万全之策也很正常,大哥对的你医术有信心,左右明蕙也不是三五日就毒发了,没准儿能找到解药,等实在没办法了,再冒险一试不迟。” “当初你把明蕙从火坑里拉出来,大哥相信这回也一样。” 明妧点点头,兄妹两迈步往御书房走。 其实没有去御书房的必要,毕竟路不短,明妧身子又重,她不去和北越皇上道别,没人会说什么。 多跑一趟,是为了偷听的小公公给北越皇后传话,从御书房再去北越皇后那里总比从行宫跑方便。 见了北越皇上后,北越皇上问道,“能否解皇后之毒?” 虽然皇后是自找的,但毕竟是他的皇后,皇后中毒,折损的是皇家的脸面,他这个皇上也脸上无光。 明妧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还要看情况,明妧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北越皇上点头,“尽力就好。” 说着,他对卫明城道,“明妧身子重了,以后让她少走路,别累坏了。” 卫明城没说话,明妧道,“其实多走动,对身子骨好,皇上也要多动动,御花园的花开的不错,让顺公公多陪您去御花园散散步。” 顺公公笑道,“这是世子妃的叮嘱,明儿老奴请皇上您移步御花园,皇上可得听。” 北越皇上身子虚,等闲不爱动,去哪儿都是用步撵,也没人敢让皇上多走,明妧医术高超,她说走动好,应该错不了。 明妧又给北越皇上把脉,借口定北侯带了不少药材来,看皇上需不需要换张方子。 等她把脉完,北越皇后的人也到了,一小公公走进来道,“世子妃开的药方,太医看的不是很明白,皇后请世子妃再回去一趟。” 明妧手搭在隆起的小腹上,北越皇上有些恼了道,“一群庸医!治不了病,连方子都看不懂吗?不懂就过来问!” 要不是宫里有规定,帝后他们这些贵人服的药方要记录在册,以备随时查阅,明妧开的药方,哪用得着让太医过目,直接照方抓药便是。 因为宫规如此,所以北越皇后这么做,北越皇上也不能数落她什么。 明妧还真怕小公公就这么回去,然后太医来一趟,根本就没有药方,太医又怎么拿方子来问她? 明妧起身道,“皇后应该是想听听自己的病症,我回去一趟也好,太医提出不解的地方,我还需给皇后重新把脉,以确保药方无误。” 明妧帮北越皇后和太医说情,北越皇上还能说什么呢,治病开方子的事他又不懂。 顺公公体贴道,“老奴让人准备步撵。” 北越皇上道,“坐朕的御撵去。” 顺公公愣了下,这宫里还没人单独坐过皇上的御撵呢,就是同坐的都几乎没有,这是无上的恩宠。 不过皇上准许的,顺公公不会傻到劝皇上别这么做,不合规矩,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啊。 明妧也没推辞,她也是真不想走路了,不过御撵宽敞平稳,坐在上面的感觉还真不错。 更让她心情好的事,皇后宫里的人远远瞧见御撵过来,也没看见上面坐的是什么人,只当是皇上驾到,皇上可是有些日子没来皇后这里了,赶紧回去禀告皇后。 北越皇后也没想过坐御撵的是明妧,急匆匆的让宫女扶着她出了寝宫,迎接皇上。 皇后不必跪下迎接,但也是行了礼的,宫人赶紧道,“御撵里坐的不是皇上。” 北越皇后抬头,就看到了明妧,那一瞬间,北越皇后气的,“谁准许你坐御撵的?!” “皇后觉得会是谁呢?”明妧笑问道。 北越皇后脸色一僵。 御撵…… 除了皇上,谁敢让别人坐,别说只是外孙女了,就是公主那也越矩了。 柳儿扶明妧下来,明妧道,“皇上怜惜我身子重了,又是为皇后解毒来回奔波,特赐我坐御撵。” 她来不是为别的,是为给她这个皇后解毒,虽然不是这么回事,但至少明面上是,北越皇后居然因为她坐御撵而动怒,对待救命恩人就这态度,实在当不得母仪天下四个字,这都快忘恩负义了。 北越皇后气的牙关紧咬,嬷嬷扶着她都怕她气坏身子骨,劝道,“外头风大,皇后还是回殿吧。” 明妧笑了笑,这风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连头发丝都吹不动。 嬷嬷扶着北越皇后转了身,明妧随后,御撵就停在外头,还得送明妧去坐马车呢。 北越皇后坐回凤椅上,她以为坐上凤椅已经是一个女人风光的极限了,可看到明妧从御撵上下来,北越皇后嫉妒的发狂。 御撵如同龙椅,只有皇上能坐! 她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后,也不过只在做妃子的时候有幸坐过一回御撵,当时有多少妃子嫉妒她,现在她就有多嫉妒明妧。 明妧走进去,左顾右盼道,“太医呢?” 北越皇后气不打一处来,“少跟本宫装糊涂!” 她压根就没开方子,又哪来太医和她询问药方?! 明妧望着北越皇后道,“我没力气和皇后绕弯子了,皇后为什么又把我叫回来,直说吧。” 北越皇后盯着明妧的脸,想知道她和卫明城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怀疑是故意说给她的人听的,但又没有证据,毕竟明妧医术高超是事实。 没有十足把握救自己的妹妹,想拿到解药也是人之常情。 北越皇后收回眸光道,“既然世子妃笃定自己的妹妹是在宫里中的毒,本宫可以帮你查是谁下的毒。” 查? 她北越皇后能查到自己身上去吗?! 要是能查出来,她用得着找她查吗,她自己不会吗?容王世子不会吗?北越皇上不会吗? 明妧知道这是北越皇后给自己的台阶,她不可能蠢到会主动承认是她给卫明蕙下的毒。 这么铤而走险的事,怎么可能没事先准备好背黑锅的。 眼下拿到解药最重要,剩下的账慢慢再算不迟。 明妧把怒气压下,面无表情的问道,“条件是什么?” 北越皇后端起茶盏,轻轻的拨弄了两下,道,“给本宫解毒,还有给梁王解毒的那十万两。” 第807章 敬重 安静的大殿内,北越皇后慢条斯理又不容质疑的声音如同涟漪一般阵阵荡漾开。 明妧听后直接笑了,北越皇后还真是凤椅上坐久了,习惯了发号施令,连有求于人都这么趾高气扬,是不是还得她跪着给她解毒,把十万两双手奉上以求得她收下? 这种明知道敌人是她,却奈何她不了的憋屈感就如同一团火焰灼烧着人的五脏六腑,随时游走在理智崩溃的边缘。 她来北越也有段日子了,和她北越皇后过招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斗到现在还当她是软柿子,想拿捏便拿捏?还是觉得她解了毒就没法再给她下毒了是吗? 若不是为了卫明蕙,明妧早转身走了,可眼下她只能忍,确保明蕙安全之后,这些账再连本带利要回来! 深呼吸,明妧把怒气压笑,笑意更深,“皇后开出这么高的条件,看来是有十足的把握了?” 北越皇后笑道,“还得看解药在世子妃心底值不值这个价。” 明妧双眸盯着北越皇后,冰冷的眼神,北越皇后内心还真有点发寒,不过已经迈出这一步了,她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明妧云袖下粉拳握紧,道,“成交!” 丢下这一句,她转身离开。 北越皇后的声音从身后追来,“派人去行宫取那十万两。” 出了北越皇后行宫,卫明城望着明妧,他道,“你真的相信给她解毒和交出十万两,北越皇后就会给明蕙解毒?” “我不信,”明妧摇头,“但我别无选择。” 但凡有一点希望,她都不会受制于人,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花出去再挣回来便是了,她怕的是北越皇后会一步步变本加厉。 北越皇后并不怕她会给她下毒,连容王世子挟持她来北越,她都为了大景朝和北越的关系不会恶化,让东陵坐收渔翁之利都忍了下来,就必定会为了大局忍她北越皇后和梁王母子。 等他们大权在握,体内有毒又如何? 她不交出解药,北越会兵临城下,到时候只怕大景朝都会让她给北越皇后解毒了。 明妧望着卫明城道,“我怀疑北越皇后给明蕙下的毒出自东陵,北越皇后十有八九是被人利用了。” 不是她小瞧了北越皇后,实在是以北越皇后的心狠手辣,她手里要是早有这毒药,早就偷偷下了,无色无味的剧毒,即便是她也很难保证不会中招。 给她下药有风险,给卫明城下药就和现在的卫明蕙一样,没什么区别。 早这么做了,当初她不仅得乖乖给梁王解毒,她北越皇后也不用忧心到现在,反正迟早要走这一步,早走一步,容王府没准儿还没有现在的威望。 卫明城望着明妧,“我可以去东陵找解药,可明蕙……。” 他还记得明妧说过,拿不到解药,卫明蕙活不过七天。 七天时间,即便他快马加鞭,一刻不停,也不过刚刚到东陵边关,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一听卫明城要去东陵,明妧就知道刚刚那话说错了,她赶紧道,“相公的前车之鉴,我不能让大哥冒这个险。” 楚墨尘出事,至今生死未卜,卫明蕙中毒又昏迷不醒,要是卫明城再出点什么意外,她就真扛不住了。 到现在他们都还没弄清楚给卫明蕙下毒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怀疑是东陵捣鬼的也只是她的猜测,并没有确凿证据,没准儿真的只是北越皇后想拿到解药呢,之前没有这么做,是没有壮士断腕的决心,毕竟万一不成功,她承受不起失败的后果。 如今北越皇后命悬一线,无计可施,只能釜底抽薪,这也很正常。 卫明城知道明妧是担心他,他什么都没说,明妧道,“容我好好想想,没准儿会找到解明蕙毒的办法。” 卫明城点点头,“大哥相信你。” 不远处,北越皇上的御撵就等在那里,看到明妧和卫明城,顺公公快步走过来。 明妧见了道,“顺公公怎么在这儿?” 顺公公笑道,“皇上不放心小郡主,命老奴去行宫探望下,未免世子妃奔波,老奴就在这里等候了。” 实在不知道怎么称呼卫明城,顺公公就大胆称呼小郡主了。 明妧和卫明城互望一眼,他们就是怕他担心,才这么急的进宫说一声,谁想到皇上还要派顺公公去探望。 顺公公是聪明人,他们要阻拦不去,他定能猜到卫明蕙出事了,与其让他和皇上胡乱猜测,不如去行宫看看吧。 明妧点点头,坐上御撵。 到了停马车处,又换成马车,直到行宫前停下。 顺公公以为卫明蕙真如明妧说的那般只是水土不服,可真进了行宫,看到定北侯阴沉的脸,苏氏红肿的眼睛,顺公公就心里有底了,这绝对不只是水土不服那么简单啊。 等到床榻前,看着卫明蕙苍白的脸色,紫的发黑的唇瓣,顺公公几乎站不住,“这,这……。” 明妧望着顺公公道,“明蕙不只是水土不服那么简单,皇上身子虚弱,情绪不宜过激,所以我才没有和他说实话。” “他派你前来探望,应该是有所察觉,你是他信任的人,你知道该怎么做。” 顺公公眸光湿润,这么大的事都瞒下,他们是真关心皇上的身子骨,他忙道,“世子妃放心,老奴不会胡乱说话,叫皇上担心。” 说完,他又看了明蕙一眼,两个时辰前见的小郡主还生龙活虎,转过脸就成这样了,他瞧了都于心不忍,皇上要知道了,该怎么受得了啊。 这不只是要小郡主的命,这是连皇上的命都想一块儿要了啊。 想到明妧进宫找皇上,还主动提帮皇后解毒,平常皇后请都请不动她,今儿让她去和太医对药方,也没有丝毫生气就去了……顺公公再傻也知道明妧这么反常是为什么了。 皇后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想到皇上上回中毒…… 顺公公怕了。 他望着明妧,声音微颤道,“世子妃如果有用得着老奴的地方,尽管吩咐,您对皇上的敬重,老奴都看在眼里,就是叫老奴上刀山下油锅,老奴绝不皱一下眉头。” 第808章 门客 顺公公这辈子只对北越皇上忠心,因为他这条命是北越皇上救的,也正因为他对北越皇上忠心耿耿,才能几十年如一日的陪在北越皇上身边,满朝文武都对他和颜悦色,包括容王在内。 北越皇上对谁好,他顺公公就敬重谁,谁对北越皇上忠心,他就向着谁。 明妧救了容王,北越皇上有多高兴,没人比顺公公清楚,还有北越皇上的身子骨,之前是头疾,再是被人下毒,若不是明妧医术高超,北越皇上就是几条命也被折腾没了。 谁下的毒,到现在都没能查出来,但顺公公心底多少有点数,只是无凭无据的话,他不能说也不敢说。 现在明妧顾及北越皇上的身子骨,不宜情绪过激,连自己亲妹妹中毒的事都瞒下了,这才是亲外孙女会做的事,顺公公进宫几十年,也就只在明妧这里看到了一点寻常人家的亲情。 北越皇上为什么那么思念过世的云曦郡主,就是因为和云曦郡主相处的那段日子是最轻松的,云曦郡主对他的好不掺杂任何的利益。 如果叫皇上看到自己的亲外孙女被人害成这样,还不定气成什么样,顺公公不忍心叫他知道,但他既然是皇上身边最信任的人,他想办什么也容易,没准儿能帮世子妃的忙。 顺公公一脸真诚,明妧也知道他对北越皇上的忠心,有一个大胆的念头从明妧脑海中闪过,明妧道,“或许我还真有件事需得劳烦顺公公相助。” 顺公公忙道,“世子妃尽管吩咐。” 明妧摇头,“等我准备好,再告诉顺公公您,时辰不早了,您先回宫吧。” 明妧拿顺公公当长辈对待,顺公公鼻子都发酸了,和苏氏还有定北侯告辞,顺公公就坐马车回宫了。 这边顺公公前脚出行宫,后脚北越皇后的贴身嬷嬷就到了。 知道嬷嬷为何而来,苏氏气的都浑身颤抖,给她女儿下毒,还要她女儿掏钱,掏十万两才肯拿解药,欺人太甚! 嬷嬷昂着脖子,一副目空一切的蔑视模样,看的人牙根都痒痒。 嬷嬷理直气壮的很,早给皇后解毒,不就没这么多事了? 身为北越的郡主,该换梁王一声王叔,给梁王解毒是她的本分,谁叫她狮子大开口,让梁王颜面扫地的。 明妧深呼吸,吩咐柳儿道,“去把银票拿来。” 柳儿有些不舍,那可是十万两啊,虽然来的也便宜,但毕竟世子妃给梁王解毒了,梁王一条命当然值这个价。 柳儿把银票取来,明妧没有接,柳儿直接就交给嬷嬷了。 厚厚一沓,柳儿送的心疼,嬷嬷还怕数目少了,当着明妧的面又数了一遍。 嬷嬷把银票揣怀里,福身告退。 不过身子一弯下去,嬷嬷只感觉到膝盖一软,毫无征兆的就跪地上去了,膝盖可在地上,疼的额头豆大的汗珠直往上涌。 嬷嬷想站起来,可是浑身提不起半点力气,那边两个小公公要过来,直接把暗卫用刀架在了脖子上。 两个怕死的小公公直接跪下了,唯恐暗卫手一颤抖,一条小命就交待在了行宫。 嬷嬷是聪明人,不然也不得深得北越皇后的信任,她猛然抬头望着明妧,“你给我下毒了?!” 明妧看着她,笑了一声,“放心,你只需老老实实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不会要你的命。” 嬷嬷一双眼睛冷的就跟冰雕成的一般,这样的眼神,震慑宫里的宫女太监轻而易举,但想吓住明妧那是不可能的。 明妧坐下来,两暗卫把嬷嬷抬近一点,明妧问道,“皇后手里的毒药是怎么得来的?” 嬷嬷咬紧牙关,一个字也不肯说。 明妧淡淡一笑,“你既是皇后的贴身嬷嬷,应该知道她中毒已深,拿不到解药,我又不给她解毒,她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我是需要她手里的解药救人,但她同样有求于我,你说我现在杀了你,她又会拿我怎么样呢?” 嬷嬷眸底浮现一抹惊恐,她知道明妧不是和她开玩笑,因为卫明蕙就躺在不远处的床榻上,明妧为了救她主动进宫找皇后,连十万两也掏了。 皇后都狠心给她妹妹下毒了,她杀皇后一个嬷嬷根本不算什么了。 明妧话说到了,卫明城抽出腰间软剑,直接架在嬷嬷的脖子上,在嬷嬷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冰冷的剑划破她脖子上的皮肤,鲜血流了下来。 嬷嬷吓的六神无主,哪还骨头硬的起来,连忙求饶,“我说,别杀我,我说……。” 喘了一口气,嬷嬷赶紧道,“那毒药是前些日子梁王给皇后的,梁王府一门客为了讨好梁王,找了个擅长下毒的大夫,希望能解皇后体内的毒邀功……。” 大夫解不了皇后所中的毒,不过大夫手里有不少毒药,门客便给梁王出了这么一个主意,虽然冒险了些,但北越皇后怕等不到东陵的解药,还是决定孤注一掷。 后面的事,不用嬷嬷说,明妧都知道,北越皇后这一番下毒很成功,逼的她不得不给她解毒。 那门客…… 明妧问道,“那解药呢?” 嬷嬷赶紧道,“解药在梁王手里。” 说完,嬷嬷赶紧道,“皇后只是想要世子妃帮她解毒,没有真的要害人之心。” 这话明妧听着恶心,死在她北越皇后手里的人还少了吗?! 嬷嬷胳膊都抬不起来了,胸口也憋闷的快喘不过气来了,她道,“我知道的都说了,世子妃给我解毒吧……。” 明妧看着嬷嬷,沉声道,“之前皇上中毒,是不是皇后所为?” 嬷嬷脸色一白,赶紧道,“皇后对皇上忠心耿耿,皇上缠绵病榻,她都恨不得替皇上病一遭,皇后怎么可能给皇上下毒,世子妃是听谁嚼了舌根?” 卫明城的软剑又架在了嬷嬷脖子上。 这回嬷嬷不求饶了,她是怕死,可弑君是诛九族的死罪啊,一旦皇后背上这样的罪名,她这个皇后的贴身嬷嬷能有活路吗? 就是杀了她,她也不能替皇后认这个罪啊。 明妧把药瓶扔在地上,嬷嬷赶紧捡起来,把药丸倒出来吞下。 第809章 安神 带着点清香的药丸滚进喉咙里,嬷嬷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她不想死,她想活着。 不过毕竟中了毒,即便服下解药也没那么快恢复,等了好一会儿,身上才有了几分气力,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 嬷嬷走后,屏风后走出来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坐马车准备回宫的顺公公。 明妧没料到北越皇后这么迫不及待就派人来取银票,一听皇后派了人来,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当即让暗卫把顺公公请了回来,给她做个人证。 只是可惜嬷嬷生性严谨,即便小命握在她手里,也不敢承认北越皇后给北越皇上下毒一事,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重要的是她承认了北越皇后和梁王给卫明蕙下毒的事实。 顺公公心底有底,但猜测总归是猜测,眼下亲耳听到,更觉北越皇后和梁王心狠手辣,简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看着顺公公,明妧道,“知道嬷嬷不会老实写下供词,只能劳烦顺公公回来听听。” 顺公公忙道,“承蒙世子妃信的过,今日之事,字字句句老奴都不会忘,有朝一日,定能把皇后绳之以法。” 这样的罪证,足够皇上废后了。 皇后不废,即便将来容王容王世子登基,她也是高高在上的太后太皇太后,顺公公都不敢想,皇后那时候会怎么作威作福。 没什么事了,顺公公再次福身告退,不过这回,他是从行宫后门走的。 顺公公走后,明妧望着苏氏道,“娘,您放心吧,我已经想到办法救明蕙了。” 只要顺公公肯帮她,这事就是十拿九稳。 苏氏拍着明妧的手,“有你在,娘放心,只是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莫不是动胎气了?” 苏氏毕竟生过三个,动胎气的样子她清楚,明妧摇头,“没有。” 卫明城道,“今儿来回奔波肯定累着了,你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等你养足精神了再说不迟。” 明妧也是真有些扛不住了,这些天肚子就跟吹了气似的一天比一天大,多站会儿都觉得腰酸腿疼,今天走的路也确实多了,但更重要的还是心急,她都能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在用脚丫子揣她肚子了。 原先卫明蕙是住明妧的屋子的,但明妧进宫后,苏氏就让人把偏殿收拾出来,陈大少爷把卫明蕙抱了过来。 看着卫明蕙昏睡不醒的模样,苏氏心如刀绞。 明妧住的寝殿已经打扫过了,连被褥都换过,明妧累的坐在床上,柳儿蹲下给她捏腿,在御撵里坐的时候,她就看到世子妃在捶小腿肚子了。 柳儿捏了几下,明妧道,“不用。” 柳儿看着她道,“世子妃可是嫌奴婢手笨,奴婢会轻点儿。” 她哪里是手笨啊,捏的轻重正合适,只是她还没习惯这么使唤丫鬟,她也是真累了,找了个舒服位置躺下,柳儿捏了没一会儿,她就睡熟了。 睡的并不是很安稳,一会儿梦到楚墨尘,一会儿梦到卫明蕙,柳儿点了些安神香放在床榻边上。 再说嬷嬷,坐马车回宫后,一路捂着脖子回了北越皇后的寝殿。 北越皇后见了道,“你脖子怎么了?” 嬷嬷把手移开,脖子已经不流血了,但伤痕触目惊心。 几乎是瞬间,北越皇后脸就冷了下来,显然是猜到嬷嬷被威胁了,她道,“她逼你帮她偷解药了?” 嬷嬷摇头,“没有,镇南王世子妃给奴婢下毒,拿刀架在奴婢脖子上,只是问皇后娘娘的毒药是打哪来的……。” 镇南王世子妃是聪明人,皇后好不容易才给她妹妹下毒,逼的她不得不给皇后解毒,再把之前坑走的十万两拿回来,解药没到手之前,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让她拿到解药,想也知道不可能。 但嬷嬷想不明白,镇南王世子妃为何好奇毒药是怎么来的,那大夫人在梁王府里,她还能派人去梁王府抢不成? 北越皇后也觉得奇怪,“那大夫是留不得了。” 嬷嬷从怀里把那一沓银票掏出来,北越皇后那点疑惑顿时烟消云散了,接过银票后道,“去抹些药,再找太医来把个脉。” 嬷嬷是她身边最信得过的人,她不想她有任何的闪失。 再说明妧,这一觉从浅眠睡到深眠,等她醒来,窗外天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了。 柳儿在远处点灯烛,见明妧醒过来,赶紧过来道,“世子妃醒了?” 明妧坐起来道,“我睡了多久?” “差不多一个半时辰,”柳儿回道。 一般她不会睡这么久的,“怎么不早点叫我起来?” 柳儿道,“奴婢见世子妃睡的不大安稳,擅作主张点了安神香,夫人也让你多睡会儿。” 知道柳儿是关心她,明妧没有责怪她,这一觉睡的沉,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 掀开被子下床,柳儿赶紧拿衣服来给明妧披上,然后道,“侯爷和夫人他们都没怎么吃晚饭。” 不是没怎么吃,是几乎就没吃。 一个女儿中毒,一个女儿动胎气,女婿下落不明,苏氏哪里吃的下啊。 只是她不吃,定北侯和卫明城就陪着她,她又怕他们饿坏了身子,硬是坐上了桌,只是实在吃不下,她勉强不了自己。 其实定北侯和卫明城也差不多,便说吃不下就不吃了,等明妧起来再一起吃也一样。 他们饿一顿不吃没什么事,明妧可不行,她不吃,腹中胎儿还要吃呢。 等柳儿扶明妧出去,见她气色好了许多,苏氏松了口气,道,“接风宴上没吃多少,这会儿肯定饿了。” 宫女把饭菜端上来,明妧坐上桌,道,“都是我喜欢吃的菜。” 卫明城笑道,“爹娘知道在北越找会做大景朝菜的厨子难,这回来把府里的厨子带了两个来,你多吃点儿。” 明妧点点头,大口吃起来。 熟悉的味道,刚入口,鼻子就一阵酸涩,这是镇南王府的味道。 强忍着眼泪才没有掉下来。 明妧挤出笑颜来,给苏氏夹菜,“娘也多吃点儿。” 苏氏逼着自己吃了小半碗饭。 等他们把碗筷放下,暗卫抬着一浴桶进来,苏氏见了道,“这是……。” 明妧解释道,“帮明蕙逼出体内毒血。” 第810章 通病 暗卫不是第一回看明妧用药浴的方式给人治病,无需画图纸,只需吩咐一声,暗卫就帮着办妥了。 扶卫明蕙进浴桶,明妧将银针扎在她身上和脑袋上,雾气氤氲,药味弥漫的整间屋子都是。 苏氏站在门外看着,没有进去,怕扰了明妧叫她分心。 泡了半个时辰药浴,明妧这才划破卫明蕙的手指,毒血从指间滴落,柳儿用茶盏接住。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用药浴的方式治病,也是第一次看到人的血是黑色的。 可即便逼了一茶盏的毒血出来,也救不了明蕙郡主的命,不过等她从浴桶里出来,扶上床后,她终于醒了过来。 苏氏喜极而泣,虽然知道还需要解药,但好歹女儿睁开眼睛了,只是虚弱的叫人心疼。 卫明蕙虚弱的连笑都很吃力,明妧还想她多吃点东西,眼下是很难吃下了。 看看苏氏,又看看陈大少爷,苏氏眼睛哭肿了,陈大少爷眼睛充血,恨不得替明蕙中这个毒,他一直陪在明蕙身边,洗尘宴上更是坐的一张桌子,为什么中毒的只是明蕙,他却安然无恙? 这一点明妧也没法确定,毕竟他们就算同桌,酒杯和筷子都是分开的,只想给其中一人下毒很容易办到。 他们疏忽在了低估了北越皇后的胆量,换做是谁也想不到北越皇后会在接风宴上当着北越皇上和百官的面给明蕙下毒,明蕙除了长的和已经过世的云曦郡主很像之外,并没有和北越皇后结过仇怨。 反倒是她,和北越皇后不对付,无色无味的剧毒要下也该下给她才是。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太晚了。 卫明蕙使劲浑身气力挤出一抹笑,“娘,我没事……。” 苏氏握着她的手,哽咽道,“没事的,娘知道你会没事的。” “娘,我好困,我想再睡一会儿……。” 话音未落,卫明蕙就把眼睛合上,昏睡了过去。 这样子实在是吓人,苏氏望着明妧,“明蕙她……。” 明妧摇头,“娘,明蕙是真的疲惫,你喂明蕙吃些粥。” 小米粥熬的浓稠,丫鬟小心翼翼的捧过来,苏氏赶紧接过,小心的喂给卫明蕙吃下去。 明妧站在一旁看了会儿,就带着柳儿去了药坊,卫明城去帮她。 这一忙,就忙到了月上中天。 卫明城几次劝明妧去休息,明妧都没听,苏氏和定北侯过来了,道,“去睡吧,你再累垮了,爹娘就真的受不住了。” 明妧忙道,“我已经弄完大半了,这事必须一气呵成,否则效果会大打折扣。” 明妧说的,苏氏和定北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便望着卫明城,然而医术上的事,他也不懂。 不知道明妧是倔强说了骗他们的,还是真的要一气呵成,他能做的只是向着明妧。 连楚墨尘出事她都扛下来了,他相信她有分寸,保护不了自己,她就更护不住明蕙了。 又忙了一个时辰,柳儿眼皮子都快黏糊到一起了,真困极了,她就掐自己一把,硬生生的陪着到了现在,世子妃身怀六甲都在坚持,她一个丫鬟难道还坚持不下去吗? 只是虽然她一直在看着,却实在不知道世子妃是怎么把一茶盏又黑又腥的毒血变成一小指甲盖那么大的晶莹剔透如小碎冰一样的东西的。 等忙完,明妧觉得腰都僵硬成一块大木板了,压根就不能动,一动就疼。 怕被卫明城察觉,她还不敢叫出声来,强忍着装作没事人一般把冰晶碾成粉末装进瓷瓶里,道,“大功告成。” 卫明城接过药瓶,吩咐柳儿道,“扶她回屋歇着,再点些安神香。” 说完,卫明城转身离开。 她前脚走,后脚柳儿扶明妧,明妧手撑着腰,长吁了一口气。 虽然下午睡过,不过忙了一夜也疲惫,再加上安神香,明妧一觉睡到天大亮。 等她醒来,太阳已经爬的老高了,柳儿扶她出去的时候,卫明城正好回来,望着她道,“东西我已经送给顺公公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这一等,就是两天。 这两天,明妧什么都没做,北越皇后派人来催了两回,让明妧别忘了答应给她解毒的事。 明妧借口在调制解药回绝了,不过北越皇后也没怀疑什么,毕竟嬷嬷来拿钱,那十万两明妧虽然给的不痛快却也给了,这时候反悔,得不偿失。 到了第三天傍晚,顺公公又奉命来行宫探望卫明蕙了。 北越皇上有点怀疑了,毕竟一个水土不服不至于严重到几天都进不了宫,尤其明妧医术高超,连剖腹取子都难不住她,一点水土不服还在话下? 顺公公见实在骗不了北越皇上,这才笑道,“其实小郡主不全是水土不服,她是犯了女儿家的通病,又脸皮薄,需得养上几日才能进宫。” 北越皇上的怀疑再一次被打消,让顺公公送些赏赐来行宫。 把赏赐放下后,顺公公道,“今儿容王世子进宫,陪皇上下棋解乏,下到一半的时候,梁王去了……。” 顺公公还是头一回给容王世子使眼色,容王世子便借口方便离了桌,适逢皇上棋兴正浓,梁王就坐下帮容王世子下了。 说完,顺公公望着明妧道,“事情办的还算顺利,就是时间耽搁的有些久,不知道有没有误世子妃的事。” 那么急就把东西送给他了,可见急的很,这两天他也急的上火,唯恐误了世子妃的事。 明妧福身道谢,事情办好了,她就不说有多急了。 要是再晚一个时辰,她可能真的会按捺不住直接进宫了。 明妧行礼,顺公公不敢当,连忙道,“折煞老奴了,这些天服用世子妃开的药,我这站久了就腰疼的老毛病着实好了许多,老奴都还没有谢过世子妃呢。” 正说着话,外面小厮进来道,“侯爷,容王世子来了。” 这些天,容王世子来过几回,但是没能进得行宫,卫明城以一家团聚为由把他打发走了。 这回,却是不能了。 “请他进来,”卫明城道。 容王世子还以为又要吃回闭门羹,但看到明妧和苏氏,这些天吊着的心狠狠一松。 他还以为这些天行宫闭门不出,只见到卫明城一人,以为他们偷偷离开北越了…… 第811章 贪污 容王世子也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大,但他实在想不出除了这个有什么理由让他们一家几口除了卫明城一人,几乎足不出行宫一步。 他们是皇上的骨肉,是北越的公主和驸马,可这还是苏氏第一次来北越,如果说她对北越对北越皇上有很深厚的感情,谁会信啊? 皇室要什么有什么,唯独亲情可望而不可求,他们也不会长留在北越,就这么偷偷离开,用这样的方式和北越决裂,或许对他们还是件好事。 今日在御书房,顺公公给他使眼色,容王世子有些吃惊,但还是照办了,直觉告诉他没准儿和明妧有关。 果不其然,顺公公出宫了,他跟了过来。 卫明城看着容王世子,道,“容王世子是怕我们偷偷离开北越吗?” 心思被看穿,容王世子一脸尴尬,“那倒没有,我相信在走之前,你一定会狠狠的揍我一顿。” 卫明城笑道,“看来容王世子有这个心理准备。” 他不止有,而是一直就有。 不止是卫明城,还是楚墨尘。 不过这么久了,一直没有镇南王世子的音讯,或许他已经…… 正想着,一小丫鬟跑过来道,“世子妃,二姑奶奶的手动了一下。” 丫鬟话音未落,苏氏抬脚就往内殿走,她想看看卫明蕙是不是醒了,除了那天逼出毒血,卫明蕙醒了会儿,其他时候她一直昏睡,除了服下解药,在这之前,卫明蕙会不会再醒,明妧也不知道。 或许会,更或许不会。 苏氏走的急,定北侯随手,柳儿扶着明妧过去,还是顺公公招呼的容王世子。 等进了内殿,看到卫明蕙躺在床上,容王世子不敢置信,“怎……怎么会?!” 顺公公叹息一声,“怕皇上担心,伤及龙体,明蕙郡主中毒的事一直不敢说,只谎称她水土不服,避过皇上传召,今日老奴让世子爷帮忙,也是为了救明蕙郡主。” 容王世子是聪明人,顺公公说这么多,他就知道顺公公帮了明妧什么。 让容王世子知道这事,是因为接下来需要他的帮助,当然了,这事对他容王世子有百利而无一害。 转眼,三天过去了。 这三天,明妧没有出行宫一步,更没有进宫,北越皇后已经等的不耐烦了,这么多天了,难道还没有调制出解药来吗? 正打算派人去催,外面一小公公跑进来道,“皇后,不好了,容王世子向皇上弹劾梁王贪污赈灾粮饷,皇上知道后,龙颜大怒,派人宣梁王进宫了。” 北越皇后脸色一青,气不打一处来,“扶本宫去御书房!” 去年江北发生水灾,梁王是想去赈灾,可是容王一党极力反对,梁王没能去成,皇上派了容王的心腹去,她还想逮容王贪污赈灾粮款的罪证,只是容王有所防备,人是派去了,什么罪证也没找到。 现在倒好,赈灾没她儿子的份,却给她儿子扣个贪污赈灾款的罪名,有这样诬赖人的吗?! 因为愤怒,北越皇后脚步走的飞快,嬷嬷差点更不上,“慢点儿,仔细脚下。” 北越皇后到了御书房前,不等小公公通禀,直接就闯进去了。 御书房内,北越皇上坐在龙椅上,满面怒容,容王世子站在一旁。 看到北越皇后过来,北越皇上脸一沉,“御书房重地,也是皇后随便能闯进来的吗?!” 北越皇后福身见礼,“皇上恕罪,臣妾实在是气不过,梁王从不曾参与赈灾,容王世子却弹劾他贪污赈灾款,臣妾身为母亲,岂能坐视自己的皇儿被人这么污蔑?!” 北越皇上眉头拧紧,他是没让梁王离京赈灾过,但不离京,不代表就贪污不了赈灾款了。 容王世子既然把罪证呈到他跟前,必不是捕风捉影,他担不起污蔑之罪。 北越皇上道,“若是梁王没有贪污赈灾款,朕不会冤枉他。” 北越皇后没再说什么,她倒要看看容王世子是怎么给她儿子扣罪名的。 没等一会儿,梁王就来了,脚步从容,丝毫不担心被容王世子弹劾的事。 他没有贪污过赈灾款,身子不怕影子斜。 不过容王世子既然敢弹劾他,就不会一点证据没有。 梁王是没有贪污赈灾款,不过去年朝廷拨的赈灾款有一部分到了他梁王手里,足足十万两,有供词为证。 北越皇上看到容王世子呈上的供词,重重的拍在龙案上,质问梁王,“你有没有收这十万两?!” 收肯定是收了的,但肯定不能认啊。 收受贿赂的罪名虽然比不上贪污赈灾款,却也不轻了,一旦罪证确凿,皇上一定会严惩他。 梁王一口咬定容王世子是在污蔑他,虽然有供词,但供词能伪造,不足取信。 梁王会否认,是意料之中的事,容王世子一点都不诧异,多少案子都在有罪证的情况下不了了之,没这么容易就扳倒梁王,何况,他今日的目的不是这个。 正想着,梁王要跪下请皇上查清这事,还他清白。 只是膝盖一弯,梁王就那么毫无征兆的栽了下去。 这一下,可是把北越皇上和皇后下坏了。 尤其是北越皇后,脸色刷白,叫了两声梁王没反应后,喊道,“太医!快叫太医!” 梁王是在御书房晕倒的,容王世子帮着把他扶到一旁的小榻上躺好。 太医来的很快,看到梁王唇瓣发紫的躺在小榻上,都有些惶恐,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中毒了,再看一眼,就知道这毒他摆不平。 太医院麻烦过镇南王世子妃太多回了,实在没胆量一有治不好的病就推给她了,人家现在可是郡主了,虽然皇上还未正式册封。 太医跪下给梁王把脉,越把脉,手越颤抖,北越皇后急道,“梁王是怎么了?” 太医忙起身,回道,“梁王中了毒……。” 这是一句废话! 只要长了眼睛的都知道是中毒了。 “中的什么毒?!”北越皇后急道。 太医嗓音飘了,“臣……臣也不知道。” 容王世子站在一旁道,“要不,请镇南王世子妃来看看吧,她也有些日子没进宫了。” 正说着,外面小公公跑进来道,“皇上,镇南王世子妃来了。” 第812章 舍弃 太医大松了一口气,镇南王世子妃简直是他们北越太医的活救星啊。 虽然成为太医是件光宗耀祖光耀门楣的事,可一入宫门深似海,不止是后妃,还有他们这些人,夹在一群权贵里,日子别提过的多艰难了,说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度日一点都不为过。 自打镇南王世子妃被容王世子带到他们北越,宫里太医的日子好过多了,最多被骂几句庸医,没有了治不好病就有脑袋搬家的危险。 他们治不好,能找镇南王世子妃,如果镇南王世子妃都治不好,他们治不好那再正常不过了啊。 就是被一个年纪轻的女子医术压的死死的,实在是面上无光,又感激,又惭愧。 北越皇上还没宣召,北越皇后已经开口了,“快请她进来!” 传话公公没看北越皇上,直接就出去了,要不是容王世子和梁王都在御书房内,镇南王世子妃和定北侯世子来给皇上请安都不必通传,皇上看到他们可高兴了。 很快,明妧和卫明城就走了进来,柳儿紧随身后。 明妧脸颊带笑,和北越皇后的慌乱急切对比鲜明,几乎是看到明妧脸色的一瞬间,北越皇后心底就涌起一阵不妙的感觉。 卫明蕙身中剧毒,这两日就是她的极限了,明妧应该急的不行,而不是这样一副神情,还有梁王,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中毒…… 是她! 一定是她给梁王下的毒! 她想以这样的方式拿到解药? 休想! 北越皇后把心底的愤怒压下,她且看着,当着皇上的面,她是不是能做到见死不救。 明妧走上前,就看到梁王躺在小榻上,唇瓣发紫的样子,她吃了一惊,“梁王这是怎么了?” 顺公公忙道,“梁王不知道怎么中毒了,太医没法解毒,正打算请世子妃您来给梁王瞧瞧。” 明妧还未回答,北越皇后先道,“只要能救皇儿,十万两本宫给。” 声音急切,态度还不是一般的好,明妧真没有理由不救梁王了,不过北越皇后那点小心思,明妧一眼就看穿了,当着皇上的面送上十万两又如何,只要她卫明妧还想救卫明蕙,就得乖乖再把那十万两双手奉上。 明妧淡淡一笑,“多亏了皇后给明蕙下毒,才能证明明蕙没有易容,证明我娘的身份,我还没有谢皇后呢,怎么能收梁王的诊金?” 北越皇后没说话,明妧说完,就坐到太医之前坐的凳子上给梁王把脉。 容王世子望着北越皇上道,“皇祖父,您还是去那边坐会儿吧,让世子妃好好给梁王把脉。” 刚刚梁王突然晕倒,北越皇上着实受惊不轻,这会儿心还跳的厉害,需要喝杯茶压压惊了。 顺公公站在一旁都心虚,皇上的病不宜情绪过激,早上他给皇上喂了一颗定心丸,皇上脸色还差成这样,若是没有事先服药,皇上还真不一定能扛的住。 北越皇上被支开,大家就好说话了,尤其是北越皇后,见明妧脉把的漫不经心,她压着怒气道,“是你给梁王下的毒是不是?!” 明妧看了北越皇后一眼,无辜道,“这几日,我连行宫大门都没出一步,怎么给梁王下毒?” “明蕙一条命还捏在皇后和梁王手里,我给他下毒还得乖乖给他解毒,我又何必费心下这个毒?我要真下毒,给皇后你下毒不一样吗?” 这话倒也是,明妧下毒的本事她是见识过的,下毒于无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中招了,上回明妧走后,她还吓的找了太医把脉。 可不是她下的毒,还有谁给梁王下毒,东陵虽然可恨,但还在和梁王合作,害死梁王对东陵没有任何好处。 见明妧收了手,北越皇后道,“梁王中的是什么毒?” 明妧缓缓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北越皇后眸底一沉,“本宫看你压根就没认真给梁王把脉!” 明妧笑了一笑,压低声音道,“难道皇后不觉得梁王中毒的症状很眼熟吗?” 北越皇后不明白明妧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身侧的嬷嬷想到什么,脸色大变,“梁,梁王他中的毒和,和……。” 明妧看着北越皇后道,“没错,梁王中的毒和舍妹一样。” 北越皇后心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几乎站不住,要不是嬷嬷及时扶着她,都能往后撞倒灯台。 这反应,有点出乎明妧的预料了,不过她应该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下场了,要么放弃梁王这条命,要么舍弃后位。 明妧淡淡道,“我若是有解药,舍妹不会至今还昏迷不醒。” 北越皇后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的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哪来的毒药?!” 若非这里是御书房,北越皇后早吼出声了。 因为这是不可能的事。 她怀疑明妧是诈吓她的。 知道北越皇后生性谨慎,明妧不介意告诉她毒药是怎么来的,“这毒药是我从明蕙体内逼出的毒血里提炼出来的,无色无味,只需几粒粗盐那么多,在梁王体内三天,他必毒发。” 三天…… 北越皇后猛然想起来。 三天前,梁王进宫了! 他还陪皇上下了一盘棋! 明妧站起身来,道,“救不救梁王,全在皇后一念之间了。” 丢下这一句,明妧走到北越皇上跟前,北越皇上问道,“梁王情况如何?” 明妧摇了摇头,“梁王中了剧毒,半个月之内,若是找不到解药,情况很危险,眼下他不能挪动,在找到解药之前,只能留下御书房里了。” “所有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包括水都要一一检查,不可有半点疏忽。” 太医站在一旁,眼底浮现一抹质疑。 他知道梁王是中了剧毒,在吃的方面小心谨慎是应该的,可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中了毒的人不能挪动的。 御书房重地,等闲之人都不能来,何况是让梁王住在这里了。 北越皇后气的浑身直打哆嗦,进气多出气少,当然了,没人能看出来她是气的,只当她是吓出来的。 好一个镇南王世子妃! 让梁王待在御书房内,皇上必定会派人严加看守,只要她给梁王解毒,这事就瞒不住了。 第813章 恶魔 北越皇后心乱如麻,脑袋更是混沌成了一锅粥,连想事情都不会了,不,她是站都站不稳了,嬷嬷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扶住她,累的额头一颤一颤的。 是她们疏忽大意了,镇南王世子妃在明蕙郡主中毒后,第一时间就进宫找皇后要解药,虽然给她下毒逼供,但那十万两却也痛快的给了。 她们以为她投鼠忌器怕了,谁想到她这么做只是在麻痹她们,好让她们放下戒备之心,然后给梁王下毒! 要是别的毒倒也罢了,偏巧是和明蕙郡主一样的毒,这解药只有她们有,她们不拿出来,梁王必死无疑,可要拿出来,皇后和梁王给明蕙郡主下毒的事就瞒不住了啊。 嬷嬷这回是真的怕了,他们为什么要招惹镇南王世子妃…… 只可惜,现在后悔太迟了。 北越皇后脸越来越难看,太医都怕她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晕过去,也难怪,毕竟皇后就梁王这么一个儿子,当初皇后被安南郡主下毒,刀架在脖子上,脸色都没现在这么难看,做父母的总是把儿子的安危看的比自己重。 明妧说梁王需要在半个月之内找到解药,北越皇上心稍安了几分,好歹还有半个月时间,他道,“赶紧派人去查,朕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给梁王下毒!” 顺公公心狠狠的一颤,虽然这毒不是出自他手,可却是他端给梁王,亲自看着梁王喝下去的啊,他不是主谋,也是帮凶了。 不过顺公公没觉得这事做的不对,梁王能做初一,别人自然能做十五,镇南王世子妃这么做,也只是想救自己的妹妹,并不过分。 要梁王真死了,那也是咎由自取,是皇后爱自己胜过爱儿子。 顺公公看着明妧扶着肚子,忙道,“世子妃坐,别累坏了身子。” 明妧也不推辞,坐下后,望着北越皇后,嘴角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这毒药出自她和梁王之手,应该很清楚药效,卫明蕙只有最后半天时间了,明日午时之前拿不到解药,必死无疑。 她和北越皇上说半个月,那是宽他的心的,她北越皇后该心里有数,没有解药,梁王一定会在明蕙之前咽气。 所有吃进嘴里的东西都要太医检查,还有顺公公在一旁盯着,想偷偷给梁王解毒,那是不可能的。 北越皇后气的五脏六腑仿佛被烈火灼烧,就在这时候,躺在小榻上的梁王动了,身子一侧,往地上喷了一口毒血。 喷完,又晕了过去。 北越皇后扑到小榻边,唤道,“皇儿!皇儿!” 只可惜,她就是喊破喉咙,梁王也听不见。 北越皇后猛然回头看着明妧,那眼神几乎要把明妧瞪成灰飞。 明妧抬起手,柳儿扶她过来,她道,“皇后瞪我也没有用,没有解药,梁王活不过明天,连太医都把不出梁王是中了两种毒,你猜自己说出来,会不会有人信?” 云淡风轻的语气,在北越皇后眼里,她就是个恶魔。 明妧还好心的提醒嬷嬷,“扶皇后回去吧,梁王每隔一个时辰就会吐一次血,皇后怕是受不了。” 北越皇后眼睛充血了,发出骇人的冷芒来。 嬷嬷不寒而栗,每隔一个时辰就吐一次血,这是要梁王活活吐血而亡啊。 嬷嬷要扶皇后走,皇后哪里肯走啊,她这辈子拼命的争拼命的去抢,为的不就是梁王,让她为了后位放弃梁王的命,她办不到。 其实,她心里也有数,她放弃了梁王,卫明蕙必死无疑,今日明妧能悄无声息的给梁王下毒,他日就能无声无息的要她的命! 北越皇后一脸凄哀。 她要去和皇上认罪,被嬷嬷死命拦下了,现在还没有到最后一步,没准儿能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呢? 这一认罪,皇后的后位是铁定保不住了,她跟随皇后多年,皇后被贬,她能有什么好下场,光是那些被她欺负过的宫女,就能让她生不如死了,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落井下石的人。 嬷嬷极力劝皇后,先找抚威大将军,没准儿他有办法…… 北越皇后想起了自家兄长,连连道,“快!你去找他!” 嬷嬷没敢耽搁,匆匆出了府。 只是嬷嬷把抚威大将军想的太好了,皇后和梁王那么伤赵佩儿,抚威大将军和皇后早离心了。 北越皇后给卫明蕙下毒,导致她起红疹,抚威大将军都不赞同了,何况是给卫明蕙下剧毒,逼明妧给她解毒。 一听嬷嬷说梁王中毒的事,抚威大将军那张脸是青红紫轮换了变,她折腾死自己也就罢了,这是要连他和整个抚威将军府都给他陪葬啊?! 人家镇南王世子妃是什么人,她不知道吗?! 以前她只是一个大夫,她和安南郡主两个人都奈何不了她,如今她是云曦郡主的外孙女,是北越郡主,她何苦再招惹她?! 一个注定不会留在北越的人,和她作对能得到什么? 她和镇南王世子妃斗个你死我活,正好让容王坐收渔翁之力了,真是愚不可及! 嬷嬷刚说完,抚威大将军抬脚就出府了。 嬷嬷心稳了稳,到底是亲兄妹,皇后出事,抚威大将军比谁都急。 抚威大将军夫人气的不轻,以前指着梁王娶她女儿,抚威大将军为皇后和梁王抛头颅洒热血,她什么都不说,反正挣来的皇位将来是她外孙儿的,可人家皇后和梁王还防着他,怕他将来外戚干政! 想到外戚干政,抚威大将军夫人就冷笑连连,因为防着自己人,最后和皇位失之交臂的,历朝历代估计只有他梁王独一份了! 抚威大将军脚步飞快,嬷嬷跑着才能跟上。 只是进了御书房,抚威大将军都没给北越皇上请安,径直走到北越皇后跟前,训斥道,“当真是糊涂,还不快拿解药给梁王解毒!” 嬷嬷随后跟进来,听到这一句,脚步戛然而止。 北越皇后先是一愣,随即面如死灰。 抚威大将军声如洪钟,他的话,更犹如平地起惊雷。 御书房内,几乎所有人都望着她,然后面面相觑。 抚威大将军让皇后拿解药给梁王解毒? 梁王的毒是皇后下的? 皇后是疯了吗? 第814章 悔恨 抚威大将军的话虽然冲击力很大,但大家都不信,谁不知道梁王是皇后的眼珠子,疼的跟着什么似的,怎么舍得梁王受这个罪,除非梁王无路可走了,想激起皇上对梁王的怜惜之情。 小公公想到容王世子弹劾梁王收受贿赂,不会……真是皇后给梁王下的毒吧? 这也太狠了点儿,梁王只是收了些贿赂而已,虽然皇上不喜臣子收人贿赂,但这是屡禁不止的事,皇上就算生气,也不会真把梁王怎么样啊。 再说了,就算梁王用了苦肉计,皇上心疼他今天放过他,可容王世子不会就这么算了啊,回头再把这事捅出来,皇上也不能偏袒梁王啊,该罚还是会罚,这吐血一茬又一茬,这苦肉计用的不划算啊。 连他一个小公公都觉得划不来,聪明如皇后,不该这么蠢才是,何况抚威大将军还主动把这事捅出来。 北越皇上扶着顺公公的手走过来,问道,“什么解药?” 抚威大将军转身,直接跪下了,“皇上恕罪,皇后也是爱子心切,才会做出这样的错事,臣实在是事先不知,否则绝不会让她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来。” 明妧看着抚威大将军,比起皇后,她更觉得抚威大将军心机更深沉一点儿。 这是弃皇后保抚威大将军府啊,亏得她刚刚看到他急匆匆的进来,还以为他是担心梁王,果然是想多了。 像这样当断则断,不拖泥带水的人才更可怕,因为他很明确自己要什么,难怪北越皇后和梁王防备他,怕娶了赵佩儿,将来皇权被架空,外戚专政了,这样的防备并不是多余的。 抚威大将军认错的很真诚,只是北越皇上听得云山雾罩,道,“到底怎么回事?” 给梁王下毒还是爱之心切? 这样的爱当真叫人毛骨悚然。 抚威大将军看了明妧一眼,道,“难道世子妃没有告诉皇上,皇后为了从东陵手里拿解药救梁王,给明蕙郡主下毒的事吗?” 北越皇上望着明妧,明妧没说话,顺公公道,“皇上,这事老奴知道。” 北越皇上又转头看向他,顺公公继续道,“那日接风宴后,明蕙郡主回行宫就吐血晕倒了,世子妃怕皇上担心,伤及龙体,才没有直言相告,皇上派奴才去行宫探望,奴才自知不该帮着欺瞒皇上,但世子妃和公主隐瞒是为皇上好,奴才就帮着他们了。” “世子妃怀疑是皇后下的毒,借口给皇后解毒去找皇后要解药,皇后要世子妃先给她解毒,再把之前给梁王治病的那十万两给她,嬷嬷去取银票的时候,奴才就在行宫内,听得一清二楚。” “世子妃怕皇后不守承诺,便从明蕙郡主体内逼出毒血来,提炼了毒药,托奴才帮着放在梁王的茶盏内,借此逼皇后交出解药……。” 说完,顺公公直接跪下了。 纵然梁王和皇后给卫明蕙下毒了,他也不能帮着明妧给梁王下毒,虽然情有可原,但深究起来,他已经犯了死罪了。 北越皇上哪顾得上恼顺公公啊,他快要被皇后和梁王活活气死了。 抚威大将军替北越皇后求情,“东陵说世子妃没能解梁王体内的毒,这些日子梁王胸口时常隐隐作疼,皇后一时鬼迷心窍,这才听了东陵的威胁,皇后是受制于人,想着以世子妃的医术,她肯定能解明蕙郡主中的毒……。” 看来不全只为自己,还是有点顾及北越皇后的,就是这谎言太经不起推敲了,一戳就破。 明妧语气冰冷道,“既然是东陵威逼皇后给舍妹下的毒,皇后手里能有解药吗?” 抚威大将军后背发凉,不过他还算镇定道,“嬷嬷去找我的时候告诉我,皇后想世子妃给她解毒,这些天命人满京都的找东陵刺客,从他落脚的客栈里找到了不少解药,拿人试药后,确有解药,只是世子妃还没有给皇后解毒,故而才没有给世子妃……。” 北越皇上气的浑身颤抖。 他到底立了个蠢成什么样的皇后?! 东陵挟持她,给她下毒,给梁王下毒,拿梁王做人质离京,她还相信东陵,这是与虎谋皮! “还不快把解药拿出来!”北越皇上几乎吼道。 自己的儿子都中毒昏迷不醒,吐血不止了,她还迟迟不拿解药出来,她是想要了梁王的命吗?! 北越皇后泣不成声。 嬷嬷赶紧派人去梁王府取解药。 很快解药就拿来了,在给梁王服下之前,明妧先闻了闻,眉头狠狠一拧。 抚威大将军见了忙问道,“莫非解药有问题?” 千万不要是他想的那样,那样皇后的后位就真的保不住了。 明妧脸色难看,强忍着怒气道,“是解药,但服下只能管三个月,三个月内拿不到真正的解药,必毒发身亡。” “而再次毒发时,没有时间等人救命了,会七窍流血而亡。” 北越皇后面如死灰。 那日,她让梁王杀了大夫以绝后患,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大夫会一直待在梁王府不出去,也不能保证明妧不会借口去梁王府找大夫切磋医术,逼人交出解药来。 只有杀了才能以绝后患。 一个大夫的命,梁王也不会放在眼里,当即让暗卫去灭口,只是没料到大夫武功高强,全然不似表面看起来那般手无缚鸡之力。 暗卫不仅敌不过,甚至死在大夫的手下。 大夫逃了。 那时候北越皇后就觉得不妙,觉得梁王被人算计了,有人想借他们的手除掉卫明蕙,好激起明妧对他们的恨意,最后斗个你死我活。 当初她觉得这毒药好,解药一分为二,一个只能管三个月,一个能彻底把毒解了。 她帮卫明蕙解毒,然后留一手,这样明妧顾及卫明蕙的小命就不敢给她和梁王下毒了。 这会儿,北越皇后只剩下悔恨了。 明妧见了道,“看来皇后很清楚这解药只能管三个月。” 北越皇上气的浑身颤抖,当即褫夺北越皇后的封号,将她打入冷宫。 抚威大将军帮北越皇后求情,北越皇上看着他道,“朕念你不知情,没有迁怒与你,皇后所犯之罪,国法难容!” “你再替她说情,与皇后同罪!” 第815章 饿了 抚威大将军面如死灰,从他知道皇后给卫明蕙下毒就知道皇后在劫难逃了,做这么大的决定也不事先和他这个兄长商量一下,她不只是北越皇后,还是抚威将军府出嫁的女儿。 她在宫里出什么岔子,丢的不只是她的后位和小命,还有整个抚威将军府上下几百口人是要跟着她一起陪葬的啊。 幸亏他赶来的及时,让皇上知道皇后给明蕙郡主下毒一事他不知情,但凡他知道,他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会阻拦皇后做这么蠢的事啊。 抚威大将军知道这个情求了没用,早在皇后被安南郡主挟持下毒时,皇上就有了废后的念头,堂堂北越皇后被人挟持,皇上丢不起这个人,更不愿意受东陵胁迫。 但皇上又不能不顾皇后的性命,可如果今日中毒的只是一个嫔妃,天下人也不会多在乎。 只是皇后膝下有梁王,后宫打点的也妥当,就算出点小纰漏,也不足以让皇上废后,抚威大将军觉得皇后不会做让皇上废后的事,便没多说什么,那日看到卫明蕙脸上起红疹,当时抚威大将军一颗心没差点抖碎,好在最后皇后圆了过来,皇上没生气。 但他还是忍不过,去找皇后质问,怕刺激皇后,他没说皇上有心废后的事,谁想到就少提了那么一句,皇后就给他捅这么大的篓子…… 抚威大将军心底失望极了,只是再失望,北越皇后也是他嫡亲的妹妹,但凡有一丝希望,他都要帮着求情啊。 北越皇上不愿多看北越皇后一眼,手一摆,两公公就过来把北越皇后拖了出去。 北越皇后哭泣不止,“皇上,臣妾知错了,臣妾知错了……。” 可惜,现在知错已经晚了。 明妧手里拿着半瓶解药,朝北越皇上福身,“时间紧迫,明妧就先回行宫了。” 不等北越皇上答应,明妧抬脚就走,她已经耽误太多时间了。 柳儿扶着明妧出御书房,生怕她走的太快崴了脚,卫明城觉得解药他带回去就成了,不必明妧跑一趟,不过明妧不放心,这解药来之不易,出不得半点岔子。 回去的路上,明妧想有没有什么办法满足苏氏,若叫她知道解药只能管三个月,只怕这三个月,她没一天能吃好睡好。 可中毒的不止卫明蕙一个,还有梁王,北越皇上把北越皇后贬去了冷宫,梁王还没有受罚呢,虽然抚威大将军把罪名都推给了北越皇后,北越皇后也全部揽下,但这么大的事,说梁王一点都不知情谁信啊? 何况梁王收受贿赂,明知道朝廷有人私吞赈灾款,还帮人隐瞒与人往来,不严惩不足矣震慑百官。 事关梁王,这事铁定瞒不住,就算能瞒一时,苏氏迟早会知道。 所以明妧选择了坦白,她一回行宫,苏氏就迫不及待道,“拿到解药了吗?” 明妧点头道,“拿到一半了。” 看到明妧点头,苏氏心头一松,可听到明妧的话,刚掉下去的心又腾了起来,“一半?” 明妧没回她,只道,“娘,我先把解药给明蕙服下。” 匆匆进殿,把解药倒进卫明蕙嘴里,用水送服,看着卫明蕙喉咙动了下,明妧松了口气。 虽然只有一半的解药,但已经来之不易,替他们争取到了三个月的时间。 只是三个月,她差不多要生了,那解药也不知道在不在北越,若是在东陵,那就真难办了,她不敢随便让大哥涉险。 明妧把茶盏放下,那边苏氏已经从柳儿口中问出明妧嘴里“一半”是什么意思了。 她脸色刷白,“三个月,能拿到解药救明蕙吗?” 卫明城看着苏氏道,“娘,七天时间,明妧不也拿到解药了吗,虽然只有一半,三个月时间,或许都不用去找解药,明妧自己就想出办法替明蕙解毒了,您对明妧的医术还不放心吗?” 苏氏心底的不安没有因为卫明城的劝解就消了,明妧医术之高,大景朝和北越都是公认的,可苏氏是看着明妧长大的,自己的女儿只在坠崖失踪那段时间离了她眼皮子,就那么点时间就学了一手高超医术,叫她怎么放心啊? 天下哪个医术高超的大夫不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勤学钻研,就算她女儿天赋异禀,可她要钻研都没那个机会啊。 可现在,除了相信,她也只能相信了。 苏氏点点头,“娘放心,娘一直都很放心。” 陈大少爷坐在床榻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卫明蕙,突然,他高兴道,“明蕙眼睛动了。” 苏氏赶紧过去看,卫明蕙不止眼睛动,手也动了。 艰难的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屋子人都围着她,卫明蕙才刚醒,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道,“为什么都看着我?” 陈大少爷握紧她的手,眼底泪花闪烁。 卫明蕙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自己中毒的事,她问道,“我昏睡了多久?” “六天,”陈大少爷挤出一抹笑来。 这么久? 卫明蕙不敢相信。 她觉得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卫明蕙要从床上起来,只是她胳膊脱力,陈大少爷赶紧扶她。 卫明蕙脸颊绯红,虽然她已经嫁给陈大少爷了,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陈大少爷扶,她脸皮薄,受不住。 不过她更受不住的还不是这个,她红着脸道,“娘,我饿了。” 饿的都快没力气说话了,好像肚子里没有一粒米,如果眼前有一桌子菜,她都能吃个精光。 看着女儿娇憨的语气,再加上那羞涩的表情,苏氏内心的伤感都去了大半,这么乖巧的女儿,老天爷怎么忍心收去,她一定会没事的。 苏氏笑道,“知道饿就好,娘这就吩咐厨房给你做吃的,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娘做的红烧排骨,”卫明蕙咽口水道。 苏氏忙不迭的应了。 只要女儿好,就是让她做一辈子红烧排骨给她吃也愿意。 苏氏又问明妧,“这些天,你比明蕙更累,你想吃什么,娘一并做了。” 明妧喜欢这种一家人在一起的感觉,岁月静好,但她也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一日不离开北越,就不知道还有多少艰难险阻在等着他们,每一步都要走的格外小心。 明妧笑道,“我随便,只要是娘做的,我都爱吃,只是明蕙许久未好好进食,吃的太油腻,对她无益。” 定北侯点头道,“多熬点粥。” 第816章 兄妹 卫明蕙刚醒过来,还浑身无力,不过等苏氏做好饭菜回来,卫明蕙紫了七天的唇瓣已经恢复红润了,脸色也没之前那么苍白的叫人心疼了。 她要下床,陈大少爷不让,怕她体力不支,卫明蕙道,“我都躺了七天了,后背和脖子有点疼,我想下床走走。” 说着,她望着明妧,希望明妧帮她说几句好话,她太想下床走走了,这屋子里也只有明妧说她能下床,其他人才不会反对。 这不,苏氏刚准备让她别任性,明妧就道,“坐一会儿也没事,稍微活动下,体内毒素去的更快一点儿。” 明妧都说可以,苏氏哪还不同意,她比谁都希望卫明蕙早点好,她只盼着这三个月能过慢一点儿,足够他们时间去找解药。 陈大少爷扶卫明蕙下床,她饿的厉害,饭菜飘香,勾的她肚子都咕咕叫。 卫明蕙脸皮薄,即便寝殿内都是她的亲人,她也忍不住脸红了,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饿到肚子叫过。 苏氏心疼的紧,她一坐下就给她夹红烧肉,只是快夹到卫明蕙碗里的时候,突然想起明妧说的她才刚醒,不宜吃的太油腻,又放回了盘子里道,“先吃碗粥垫垫肚子再吃红烧肉。” 卫明蕙眼馋的很,她不是很喜欢喝粥啊,但苏氏端给她的粥,她还是乖乖喝了。 虽然卫明蕙的毒没有全解,但之前昏迷的日子,苏氏和定北侯他们着实煎熬,这会儿心头的巨石落下了大半,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你给我夹菜,我给你盛饭,看的柳儿站在一旁好生羡慕。 镇南王世子妃从小生活在这样和睦的家庭,难怪那么善良了,要是镇南王世子回来了,那就真好了。 一顿饭,吃了足足大半个时辰,等他们放下手中象牙筷,小厮才上前禀告道,“北越皇上贬梁王为梁郡王了。” 听到梁王二字,苏氏就没有了好脸色,要不是他,她女儿也不会吃这么多苦头,还有明妧被容王世子挟持来北越,这其中未尝没有他一份功劳! 明妧神情淡淡,梁王被罚是意料之中的事,她给梁王下毒那是为了解药逼不得已,虽然北越皇上不知道,却是在他最信任的顺公公那里过了明路。 北越皇后能揽下下毒之罪,却抹不掉梁王收受贿赂之过,北越皇上要轻饶了他,怎么面对苏氏这个刚找回来,还没有正儿八经认祖归宗的女儿? 女儿才刚带外孙女回来就被人给害了,她还如何在北越待下去? 这样的结果,明妧勉强满意,要说最高兴的还属容王和容王世子了,之前梁王被挟持中毒,在朝中威望就已经大不如前了,现在被贬,那些依附他的势力还敢对他寄予厚望吗? 要知道连抚威大将军都选择了弃车保帅,舍皇后保抚威将军府了,他可是皇后的亲兄长,梁王的亲舅舅,抚威大将军尚且如此,何况他们这些大臣了。 小厮禀告梁王被贬的事,大家没什么反应,又一小厮过来道,“侯爷,容王和容王世子来了。” 这两个,苏氏也不欢迎。 梁王可恨,容王世子更是罪魁祸首。 他们为了争权夺利,把她女儿卷入其中,女婿更是在北越出事,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虽然查出了她的身世,但苏家真心拿她当女儿疼,在她心里,苏老太爷和苏老夫人就是她的亲生爹娘,她从小生在大景朝,北越没有养育过她一天,她这辈子只会是大景朝人。 对北越皇上,她只剩一点感激,感激他给了她这条命,仅此而已。 容王世子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容王走进来,之前在宫里,定北侯和苏氏已经见过容王了,定北侯神情如常,苏氏脸色没那么好看,对厌恶之人,她不会有好脸色。 容王知道苏氏不喜他们父子,或许他还好一点,对于挟持明妧来北越的事,确实是他儿子做的不对,只是他一番孝心,他又怎么舍得训斥? 容王望着苏氏道,“你是云曦郡主的亲生女儿,我又寄养在她膝下,你我是嫡亲的兄妹。” 容王世子唤了一声,“皇姑。” 苏氏一脸冷色,侧过身去,“受不起。” 容王世子一脸尴尬。 不过他也知道他是自找的。 容王望着苏氏和定北侯道,“挟持令媛来北越,这事是无极做的不对,你们要打要罚,我绝不皱眉。” 苏氏没有说话,直接去那边坐下了。 定北侯也不接话,转移话题道,“不知容王和世子来行宫是?” 语气客气也疏远。 他堂堂大景朝侯爷,是皇上最信任的人,实在不宜和北越下一任下下一任君王走的太近,这一点,定北侯清楚,容王更清楚。 容王希望定北侯和苏氏他们都能留下北越,成为他和容王世子的左膀右臂,不过他也知道,这是他们的奢望。 且不说定北侯不会同意,就是大景朝皇帝也不会放人。 镇南王世子和楚大少爷容王都见过,都是人中龙凤,卫明城不在他们之下,大景朝一干小辈太出色了,北越年轻一辈中实难找到这么出色的,搜肠刮肚他儿子勉强算一个,还有明妧…… 虽然是个女儿家,但论胆识谋略,绝不在男子之下,大景朝人杰地灵,将来这些年轻小辈撑起大景朝朝廷,北越和大景朝为敌,讨不到半点便宜。 万幸他们的恩怨是私人的,他们都有一颗胸怀天下的心,北越和大景朝不是敌人。 容王来行宫是作为舅舅来探望外甥女的,他道,“知道明蕙郡主服下解药醒过来了,特来探望一下。” 他带了不少补品来。 卫明蕙没说话,陈大少爷代她道了声谢。 容王心底感慨万千,他和皇后,和梁王斗了多少年,没想到真正把他们斗垮的竟然不是他们。 他这个容王不但捡了条命,还顺带捡了个储君之位。 虽然北越皇上还没有正式下旨册封他为储君,但这个位置跑不掉了。 定北侯客气了几句,道,“小女大病初愈,还需静养,等过几日在进宫给皇上请安。” 这是直接把容王的到访算成北越皇上派他来的了。 容王知道人家不欢迎他们父子,至少在找回镇南王世子之前是没和解的可能的,他道,“那我就不多叨扰了。” 容王世子告辞,只是还未转身,那边一小厮跑进来道,“王爷,不好了!大景朝恒王出事了!” 第817章 悬崖 容王府的小厮,明妧在容王府住的时候,暗卫就脸熟他,再加上跟着容王世子来过行宫几回,他火急火燎的来传话,看守行宫的侍卫和暗卫放行了。 容王眉头一皱,恒王早在定北侯和苏氏来北越都城之前就迎接菱月郡主回大景朝了,怎么会出事? “出什么事了?”容王世子先一步问出声。 小厮跑的急,气喘吁吁,这一顿下来,半晌难接上,缓了一口气才道,“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迎亲队伍刚到边关,菱月郡主和恒王就在落脚的驿站内吵了起来,越吵越激烈,菱月郡主骑马要回京,恒王带人去追……。” “菱月郡主慌不择路,骑马到了一悬崖处,恒王要带她回来,两人就在悬崖边打了起来,送亲的人回来禀告说菱月郡主失手把恒王打下了悬崖……。” 送亲的队伍是北越人,一部分是北越朝廷安排的人,一部分是容王府的,容王世子担心菱月不会那么甘心嫁去大景朝,派人看着点才安心,谁想到都送到边关了,还是出了事。 容王心头一沉,边关那处的悬崖,可别是他知道的那处…… 若是,那恒王掉下悬崖,就凶多吉少了。 “找到恒王没有?”容王问道。 小厮回道,“恒王一掉下去,大家就下去找了,摔的粉身碎骨,面目全非。” 送亲队伍行宫的更惨,小厮都不敢如实说,脑子里一想那场景,真是毛骨悚然。 整个容王府都知道菱月是世子爷的暗卫,一心倾慕世子爷,也是为了救世子爷才易容成大景朝镇南王世子妃的模样,被恒王玷辱,才怀了恒王的骨肉,她恨恒王都来不及呢,何况是嫁给他。 虽然被封了郡主,可历来和亲的郡主有几个有好下场的,尤其还因为菱月易容成镇南王世子妃,导致大景朝立了太子,恒王和储君之位失之交臂,恒王肯定也恨极了菱月郡主。 朝廷硬是把两人凑到一起,不出事才怪呢。 也实在是菱月命不好,怎么就怀了恒王的孩子呢,若是没有,在大景朝那桩丑事也没人知道,世子爷也会想办法隐瞒下来,至于瞒不瞒得住那另说,至少菱月不用嫁给恒王。 容王和容王世子,还有定北侯他们脸色都难看的很,尤其是容王父子,好不容易废了北越皇后,把梁王贬成了郡王,再不能和他们争储君之位了,结果刚松了一口气,又给他们出幺蛾子。 恒王再怎么样也是大景朝皇子,他来北越迎亲,结果被北越郡主打下悬崖,命丧北越,这事传回大景朝,必定朝堂动荡。 作为皇帝都爱面子,儿子被儿媳妇杀了,大景皇室颜面无存,尤其菱月还身份特殊,她是因为易容成明妧才和恒王有了瓜葛,大景朝本就不喜她,只是北越消息传了来,作为男人,恒王得负责啊。 再者,恒王走错了这步棋,也想借机到北越一趟看能不能寻求转机,他主动要负责,皇上也不能反对,便准了。 现在恒王没能把菱月迎回大景朝,反倒在北越边关出了意外,大景朝怎么可能不找北越要一个说法…… 容王心底隐隐不安。 容王和容王世子走后,苏氏望着定北侯,“会不会出大事?” 定北侯面色深沉,轻叹一声,“如果只是意外,出不了大事,如果是有意为之,就难说了。” 为了防止北越和东陵结盟,容王世子把他女儿挟持来北越,害的他们所有人都以为她葬身在恒王府的火海了,这么大的恨意都忍下来了,要是最后大景朝和北越还交恶,之前为了大局隐忍又有什么意义? 卫明蕙望着明妧,明妧眉头也拧的松不开,菱月不想嫁恒王,她很清楚,可菱月也恨容王世子,恨极之下生出报复之心也很正常,但恒王不该如此没有防备吧? 菱月是暗卫出身,武功高强,恒王应该不是他的对手,送亲队伍迎亲队伍那么多人,却让身怀六甲的菱月逃了,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她虽然没有武功,可怀胎之苦,她很清楚,菱月和她几乎是同天怀上的,不说行动不便,至少武功发挥不到极致吧? 相比意外,明妧更愿意相信这是一场阴谋,但具体是什么,只能等更多的消息传来了。 很快,边关打起来的消息就传来了。 事情自然是因恒王坠崖而起,他坠崖后,菱月骑马要逃,但怕伤及她腹中胎儿,没人敢下狠手,让她逃了。 可菱月逃了,迎亲队伍还在,找不到恒王,他们没法回去,悬崖之高,可以说掉下去几乎就没有生的可能,可恒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是来迎亲的,迎不回新娘,总不能连新郎官都给丢了吧? 想法设法的下了悬崖,找了整整一天,才在悬崖下找到恒王的尸体,迎亲队伍指责送亲队伍包庇杀人凶手,他们是帮凶。 送亲队伍气的不轻,他们包庇菱月郡主? 他们和菱月郡主熟吗?! 没人比他们更盼着早点到边关,把人交给大景朝,好无差事一身轻的返回北越京都,回家陪老婆孩子! 他们是什么人,菱月郡主是什么人,他们敢来硬的把人扣下不让走吗,何况菱月郡主腹中怀的是恒王的孩子,恒王一路追她,口口声声别伤了孩子,他们敢不顾吗? 别恒王找到了,孩子出事了。 左右菱月跑的人也跑不了庙,总能找到她,当务之急是找到恒王。 现在人家说他们是帮凶,他们何其无辜,想到这差事没办好,回头还不知道要受什么样的惩罚,他们还气着呢,这不,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了。 起初还只是用拳头,最后恒王的人抽了刀,打架变成了互砍。 闹到最后,竟顾不上恒王的尸体了,再不赶紧逃,小命都得交待在北越。 这不,迎亲队伍逃回边关,只是他们还在北越境内,没有了送亲队伍相送,要出去得要通关文牒,北越边关不放行,后又有追兵,急于逃命,迎亲队伍就硬闯了。 北越将士被杀,怒追大景朝迎亲队伍到了大景朝境内,又砸又抢…… 结果可想而知了—— 边关打起来了。 第818章 糕点 这事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尤其是北越皇上,是雷霆震怒,容王从轮椅上跪下请罪。 不管怎么说,菱月总是他容王府的人,若非容王世子,她也不会和恒王有瓜葛,更不会被册封郡主嫁给恒王。 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容王府难辞其咎。 北越皇上哪忍心责怪容王和容王世子? 若不是容王世子出此下策,又怎么能把明妧带回北越,他又怎么知道她是他外孙女,连带着遗落在外三十多年的公主也找了回来…… 虽有过,但功大于过。 再者谁有心挑选大景朝和北越的争端也不会是容王和容王世子,这一点,北越皇上心里有数。 但他这个皇上心里有数还不够,得百官,得北越臣子都有数才行,菱月是容王府的人,她犯错,容王府难逃罪责。 本来北越皇上打算立容王为太子了,结果出了这样的岔子,立储一事只能暂时搁浅了。 下朝后,那些大臣三三两两的议论,容王的储君之路走的真不是一般的艰辛,眼看着要苦尽甘来了,结果又冒出这一出来,之前梁王也是,容王一只脚都踏进鬼门关,太医都让准备后事了,结果还被救了回来,又和梁王接着斗,还把梁王斗的一败涂地。 要是大景朝和北越真打起来,镇南王世子妃还会帮容王府吗?指不定掉过头帮梁王也说不一定…… 三天时间,眨眼便过去了。 卫明蕙体内的毒全被压了下去,脸色恢复红润,瞧着和中毒之前无异了。 她体内毒没全解的事,没人告诉她,连苏氏都不敢在卫明蕙跟前表露半分,只是这些天她经常下厨做些卫明蕙喜欢吃的饭菜。 这一天,苏氏做了海棠糕,卫明蕙吃着道,“娘,我都好全了,您别下厨了累着了,厨房油烟重。” 她嘴角沾了糕点,苏氏替她擦掉道,“你昏迷不醒的时候,娘后悔没好好补偿你,你喜欢吃娘做的糕点,娘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累?” 卫明城走过来笑道,“要不是你病倒,我都不知道娘厨艺这么好。” 卫明蕙挽着苏氏胳膊道,“我听大姐姐说,大哥的厨艺也好,肯定是遗传了娘。” 说起这个,卫明蕙就有点自卑,她和大哥、大姐姐都是爹娘生的,大姐姐不必说,人聪明医术又高,还会挣钱,大哥更不用说了,武功高,挣钱的本事更是连沈家都赞不绝口,唯独她,好像没什么拿的出手,唯独这张脸随了外祖母长的不错…… 苏氏拍着卫明蕙的手道,“你们都聪明,只要肯用心学,有什么是你们学不会的?” 那边,一小厮过来道,“夫人,顺公公来了。” 这些日子,顺公公是三天两头的来行宫,在卫明蕙解毒一事上顺公公帮了大忙,明妧一家子对他感激不尽,再加上来的勤,熟着呢,顺公公笑着上前,“老远就闻着香了,一闻味就知是公主的手艺。” 卫明蕙捧着糕点上前,“顺公公尝尝,我娘刚做的。” 顺公公也不客气,拿了一块道,“老奴没去过大景朝,倒是托公主的福,尝了不少大景朝的美味,和北越大不相同,皇上这两日胃口不是很好,若是有多的,我带一盘子回去给皇上,他必定欢喜。” 苏氏笑道,“倒是做了不少,一会儿顺公公带进宫。” 明妧多看了顺公公一眼,他居然没趁机让苏氏送糕点进宫…… 一块糕点吃完,顺公公才道明来意,“明蕙郡主身子骨可大好了?” 其实不用问,看气色就知道好的差不多了,卫明蕙点头道,“我已经好差不多了。” 顺公公松了口气,“这几日,可是把皇上担心坏了,恢复了就好,钦天监挑了吉日,下个月初八是个好日子,皇上会率百官祭祖,然后把找回公主的消息昭告天下。” 今天是二十六,下个月初八也就是十二天后。 时间倒不算仓促,但眼下大景朝和北越在边关起了摩擦,认祖归宗怎么也要等边关太平了之后吧? 苏氏看向定北侯,定北侯眉头紧锁,“这么急吗?” 顺公公知道定北侯在担心什么,他笑道,“皇上等认回公主等了三十多年,实在是下个月初八是最近的吉日了,不然皇上还更急。” 所以往后延期是不大可能了,其实也没必要延期,苏氏是北越公主的事想来大景朝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走不走这个过场一样。 皇上只是觉得亏欠了女儿,想在往后剩下不多的日子里尽量弥补,不册封为公主,这弥补的名不正言不顺啊。 顺公公来就是替皇上看看卫明蕙恢复的如何了,派其他人来,皇上不放心。 没待多久,顺公公就拎着食盒回宫了。 顺公公把食盒打开,把一盘子糕点放在皇上跟前,笑道,“这是公主亲手做的糕点,特让老奴带回宫给皇上尝尝。” 北越皇上一脸诧异,“她还会做糕点?” “老奴有幸尝了一块,味道不比宫里的御厨差,”顺公公夸赞道。 北越皇上拿起一块,咬了一口。 味道确实不错。 看着盘子里摆放齐整的糕点,北越皇上心底说不出的滋味。 酸涩。 他这辈子生的皇子不少,公主更多。 那些公主哪个不是娇生惯养,别说下厨做糕点,就是油盐放在她们跟前都未必能分清。 可苏氏不仅会做糕点,还做的这么好,想来流落在外的日子过的并不好,越想越觉得亏欠…… 顺公公见皇上一脸愧疚,忙道,“公主喜欢下厨做几个小菜,一家人其乐融融在一块儿吃,还不止是公主,世子爷的厨艺也不错呢。” 苏氏的过往,北越皇上知道的不多,但卫明城,他知道不少。 卫明城虽然流落沈家,但沈家大老爷待他如亲子,更是把富可敌国的家产都交给他打点,他居然也会厨艺,实在匪夷所思,要知道君子远庖厨。 见北越皇上眉头舒展了几分,顺公公又笑道,“定北侯府想来和一般府邸不同,寻常人家哪会让姑娘学一手高超医术的?能把世子妃教的这么好,公主在苏家在定北侯府过的肯定极好,有福之人不落无福之地。” 第819章 暂解 顺公公一番劝慰,北越皇上心里好受多了,顺公公想着他去传公主认祖归宗的日子,定北侯的神情,顺公公望着北越皇上道,“皇上,如今边关局势未定,认公主的事是不是往后推些日子?” 北越皇上眸光黯淡,“延期是你的意思还是公主的意思?” 顺公公连连摇头,“是老奴的意思,认祖归宗礼仪繁杂,公主这些日子忧心明蕙郡主的安危,消瘦了不少,皇上身子也没恢复,老奴是怕皇上和公主身子骨吃不消。” “满朝文武甚至北越和大景朝都知道定北侯夫人是皇上您找了几十年的公主,认祖归宗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当以皇上身子骨为重。” 北越皇上摆手,“朕意已决,不必再劝。” 顺公公哪还敢再劝,其实他很清楚北越皇上的性子,他是真心为明妧和苏氏她们着想才试一试的,皇上想他们一家子都能留在北越,成为容王世子的左膀右臂,但这显然是不大可能的事。 既然不会留在北越,不认祖归宗对他们一家子更好一点儿,当然了,如果可以选择,他肯定希望镇南王世子妃留在北越。 认祖归宗的日子就这么定下了,连顺公公都是豁出胆子才敢劝一劝的,北越朝堂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没人敢惹北越皇上不快,而且惹的还不只是北越皇上,还有容王这个下任北越皇上以及容王世子这个下下任。 这一日,阳光晴好,明妧在行宫花园内晒太阳,肚子时不时的就被肚子里的调皮蛋踹一脚,有时候疼的她半天都喘不过气来,恨不得他早早生出来,狠狠的在他小屁股上拍几巴掌。 可有时候大半天没点反应,明妧又觉得还是踹她一脚好了,手摸在肚子上,再烦躁的心情都能平静下来。 柳儿看看天色,道,“世子妃,这时辰侯爷和夫人他们都没回来,应该是被皇上留在行宫用膳了,要不您先吃吧?” 苏氏和卫明蕙他们进宫给北越皇上请安了,之前卫明蕙中毒晕倒,不进宫请安说的过去,这些天也恢复好了,自然也进宫让北越皇上亲眼瞧瞧,她也好放心,省的一再的差遣顺公公来行宫探望。 本来明妧也要去的,结果临出门,被孩子狠狠踹了一脚,疼的她倒吸气,苏氏心疼她,死活不让她进宫了。 北越皇上是没怎么见过她和卫明蕙,明妧在北越待了这么久,北越皇上没少见她,她身怀六甲,不进宫请安,也没人敢说什么。 拗不过苏氏,明妧就被落在行宫了,不过北越皇后被打入了冷宫,宫里应该没人敢再对苏氏他们怎么样,他们现在进宫,明妧很放心。 她待在行宫里,四下都是暗卫和侍卫,苏氏他们也放心。 用午膳的时辰,这会儿没回来,应该是被留下了,明妧现在饿的快,也扛不住饿,柳儿扶她回去。 一桌子菜,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应有尽有,还全是明妧喜欢的口味,这些天吃的好,肚子就跟吹了气似的一天大过一天,才六个多月的肚子已经不比人家七八个月小了。 刚把筷子拿起来,一阵脚步声传来,明妧还未瞥头,柳儿就道,“大少爷回来了。” 嗯,这个大少爷是指卫明城,按理丫鬟该称呼他世子爷,但因为之前楚墨尘也在,他也是世子,喊世子爷,两人都以为是喊自己,卫明城便笑道,“还是叫我大少爷吧。” 楚墨尘失踪后,柳儿就更不敢随便喊世子爷了,怕明妧听到会想起楚墨尘。 明妧瞥头就看到卫明城走过来,她道,“大哥怎么回来了?皇上没留你和娘他们在宫里用膳?” 卫明城坐下,笑道,“娘他们留下了,我回行宫陪你吃饭。” 明妧一脸黑线,她又不是小孩子,吃饭哪用得着陪啊? 卫明城给明妧夹红烧排骨,醇厚了嗓音笑道,“北越的饭菜我吃不大惯,就算烧的是大景朝的菜式也没有府里厨娘做的地道,再加上宫里规矩多,你大哥我宁肯回来吃。” 这倒也是,皇宫里的菜肴做的再美味佳肴,碰到一道菜只能吃三筷子的规矩就很折磨人了,远不如几道家常小菜,一家人围着张桌子有说有笑。 不过…… 明妧望着卫明城,“大哥今儿心情似乎挺不错?” 卫明城吃了块豆腐,笑道,“边关之危暂解了。” 明妧眼睛睁大,“边关没事了?” 之前还说打的不可开交呢,怎么突然就没事了? 不过说突然也不对,北越京都距离边关有千里之遥,即便是八百里加急也要七八天才能把消息送到。 卫明城一边吃菜一边道,“楚墨枫人就在边关,及时把局面稳住了,北越守城大将也觉得事出突然,怀疑是有人刻意挑起北越和大景朝的纷争,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他不敢贸然把事情闹大,便都压了下来。” 东陵挟持梁王,给北越皇后下毒的事,即便远在边关,北越大将军也有所耳闻。 北越和东陵有仇,怎么可能和大景朝交恶? 一旦开战,不是让东陵坐收渔翁之力吗? 何况大景朝定北侯夫人还是他们北越公主,苏氏和定北侯他们进北越,北越大将军还去城门口迎接了,这一边认公主,一边和养育了公主几十年的大景朝开战,这怎么看也不合常理。 被杀的是大景朝恒王,大景朝都觉得这是个阴谋,他一个北越大将军还有什么可质疑的?杀人的可是他们北越郡主。 反正要打仗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先准备着,能不开战最好。 听到楚墨枫在边关,明妧就放心了,道,“可查什么证据?” 卫明城摇头,“还没有。” 这案子看上去很简单,就是恒王府小厮看到自家主子被人害的坠崖身亡了,气愤不过,要替主子报仇,抓不到杀人凶手,拿人家下人出气。 恒王府小厮揍人情有可原,能被恒王带到北越的必定都是心腹,可这些心腹能为了恒王揍人,却在逃回边关的时候连恒王的尸体都不顾了,他们不该带着恒王的尸体回京,求皇上给他们主子讨一个公道吗? 还有送亲队伍,人家都逃了,还一路穷追不舍,追的人家不得不硬闯,把事情越闹越大。 有太多不合常理之处了。 第820章 认祖 他们都怀疑甚至笃定恒王被害一事是个阴谋,但没有证据,再坚定的怀疑和笃定也没有用。 就算大景朝皇上对恒王再失望再不喜,恒王也是他亲生儿子,被人杀了,怎么能不讨个公道,大景朝皇室颜面何存? 不得不说这一步棋走的真好,直接把大景朝和北越都架在了火刑架上。 因为事情发生在边关,明妧和卫明城他们再着急也没有用,只能等边关送消息回来。 等待是最漫长煎熬的,尤其明妧心底还记挂着楚墨尘,怕苏氏他们担心,她连记挂都不敢表露出来,但她相信楚墨尘不会这么短命,当初受那么严重的伤,坠崖都能碰到她,命这么硬,怎么可能落水会死? 不过熬过了最初的三天,后面日子过的就快了,朝廷派了嬷嬷来行宫教苏氏和卫明蕙他们规矩,大景朝和北越相距千里,规矩大不相同,北越皇上又格外看重苏氏认祖归宗这件事,嬷嬷不敢懈怠,教的格外细致。 嬷嬷一遍又一遍的示范,明妧就坐在那里看着,认祖礼仪繁杂,单说跪就要跪半天,她肚子这么大,就算能跪下去,她也起不来,得人扶着才行。 再者认祖归宗认的主要是苏氏,明妧他们都是次要的,苏氏便不让明妧参加了,那日就让明妧待在行宫里,最多认祖归宗后去宫里赴宴。 不用去,自然不用学了。 这一日,阳光晴好,天蓝云白。 明妧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刚醒来,柳儿就凑了上来,高兴道,“世子妃醒了啊,是准备起了吗?” 明妧要起来,柳儿赶紧扶她下床,洗漱完,又扶着明妧出去。 大殿内清冷的可怕,只有两个丫鬟在擦桌椅。 明妧愣了下,“人呢?都去哪儿了?” 柳儿捂嘴笑,“世子妃忘了,今儿是夫人认祖归宗的日子,一大清早,他们就进宫了。” 明妧拍了下脑门,睡了一觉,直接把这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抬头看了看天,这时辰,可能苏氏他们才刚到皇陵,还没有开始祭祖呢。 丫鬟端了饭菜进来,柳儿扶明妧坐下,明妧笑道,“坐下陪我一块儿吃吧。” 柳儿一脸惶恐,“奴婢不敢。” 明妧笑了笑,“有什么不敢的,一个人吃饭没意思,你就当是命令吧。” 吃饭被人看着,食欲都被看去了一半,柳儿虽然是北越丫鬟,但这些日子照顾她尽心尽力,她都看在眼里。 明妧说是命令,柳儿哪敢违抗,小心翼翼的坐下,丫鬟另外拿了副碗筷来,象牙筷子,拿在手里有点滑,柳儿怕摔了,她一个小丫鬟还没有这一只筷子值钱呢。 明妧给她夹了个玲珑虾饺,柳儿差点没忍住站起来谢赏,强忍着把自己钉在凳子上,拿起筷子吃起来。 以前她也吃过玲珑虾饺,但和这回感觉完全不一样,以前是明妧他们吃剩下的,让她们这些丫鬟分,这可是刚端上来新鲜热乎的,她一个小丫鬟,何等何能能和北越郡主,大景朝镇南王世子妃一张桌子吃饭啊。 柳儿吃的泪眼模糊,明妧望着她道,“怎么了?” 柳儿飞快的摇头,“世子妃待奴婢真好,奴婢会好好伺候世子妃一辈子。” 明妧笑了笑,“吃吧。” 用过早饭后,去花园溜了一圈,坐在湖畔凉亭吹风喂鱼。 到了时辰,柳儿伺候明妧沐浴更衣,然后坐马车进宫赴宴。 到了宴会处,卫明蕙就过来扶明妧,道,“大姐姐可算是来了。” 明妧笑道,“怎么了?” “有点招架不住,”卫明蕙小声道。 北越的大家闺秀太太太热情了,热情到她都有点怕了,一个劲的奉承她,偏她是那种脸皮薄的,一夸就脸颊发烫。 明妧忍俊不禁,那些大家闺秀见卫明蕙扶着明妧,不敢上前。 明妧觉得大概是之前她和安南郡主交恶,给人留下了不可亲近的印象,不过这样也好,她也不喜欢听奉承话。 卫明蕙扶明妧走了会儿就弯腰揉膝盖,明妧见了道,“膝盖疼?” 卫明蕙“嗯”了一声,道,“幸亏大姐姐怀着身孕不用参加,真是太累了。” 在行宫学规矩跪的是蒲团,还是最柔软的那种,可真祭祖跪的是青石地面,之前礼仪都学了,可是两天一过就忘了七七八八,跪急了,膝盖磕在了地上,差点没把她疼哭。 这么丢人的事,卫明蕙决定谁都不告诉,但膝盖又疼,只能时不时的揉一下了。 明妧猜出来了,道,“我带了药膏,找个偏殿涂一下吧。” 卫明蕙摇头,“不用,不用。” 明妧笑道,“还说不用,小心膝盖肿的走不了路。” 卫明蕙吓着了,“我涂。” 大殿内嘈杂,明妧躲清净和卫明蕙一起出去了。 只是大殿到处都有人,明妧认得一小公公,是顺公公的心腹,她道,“有没有没人的偏殿?” 小公公见卫明蕙手里拿着药瓶子,猜是要找地方涂药,抬手一指,“那边人少。” 小公公前头带路。 嗯,那地方人是真少,因为北越皇上在那里歇脚啊,没人敢靠近。 明妧和卫明蕙进去的时候,顺公公道,“世子妃和郡主怎么来了?” 明妧淡淡一笑,道,“明蕙膝盖青了,找地方上药呢,小公公给带皇上这里来了。” 小公公一脸他觉得没带错地方的表情。 顺公公忙问道,“明蕙郡主伤的严不严重?” 卫明蕙摇头,脸颊微红道,“不碍事。” 都要上药了,怎么可能不碍事?认祖礼仪多,他都有点吃不消了,明蕙郡主娇生惯养会伤了膝盖也很正常。 顺公公请她们去屏风后上药,等上过药再给北越皇上请安不迟。 结果上药的功夫,一侍卫走进来,道,“皇上,边关传来急报。” 北越皇上眉头一皱,“呈上来。” 顺公公从侍卫手里接过急报,呈给皇上。 急报用蜡封的口,上头还有边关大将军的印章,以确保信不会在半道上被人偷看了去。 北越皇上把急报打开,一道明黄圣旨映入眼帘。 几乎是瞬间—— 北越皇上的眉头就拧的松不开了。 第821章 圣旨 近半年来,他没有往边关送过圣旨,就算要送,也多派朝中信的过的大臣或者顺公公去宣,更不会把圣旨以战报的方式送回他手里。 难道是大景朝皇上的圣旨? 可这战报是边关大将军送来的,这封口也是他的印章,不可能是大景朝皇上的。 顺公公也觉得奇怪,他跟随皇上身边多年,不知道宣读了多少道圣旨,一眼就能看出来,见北越皇上要碰圣旨,顺公公不放心道,“皇上,还是老奴来吧。” 万一战报有问题,要死也是他死。 北越皇上没说话,顺公公大着胆子伸手把信筒接过,小心翼翼的把那道明黄圣旨取出来。 还好……没事…… 顺公公把圣旨打开,扫了一眼,眉头就拧成了麻花。 这……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伪造圣旨啊?! 顺公公把假圣旨给皇上过目,这圣旨虽然仿照的很真,可他寸步不离的伺候在皇上身边,很清楚皇上没有下过这样的圣旨。 再者就算下了,八百里加急去边关,一来一回,时间也赶不及啊。 北越皇上接过圣旨,扫了一遍,是勃然大怒,顺公公真怕他气坏了身子,忙道,“皇上息怒,今儿是公主认祖归宗的好日子,皇上不要因为几个心怀叵测的人坏了心情。” “李大将军既然把圣旨送来,应该是觉察圣旨是假的,送回圣旨好让皇上彻查呢。” 北越皇上气消了三分,顺公公忙道,“信筒里还有一封信。” 他把信掏出来呈给北越皇上。 北越皇上把信拆开,越看眉头越皱。 信是李大将军写的,他向皇上认罪,他没想过有人这么胆大敢捏造圣旨,恭谨的接了圣旨,事后再看,察觉圣旨有不对劲之处,才发现是有人伪造的。 李大将军把圣旨以战报的方式送给皇上,是因为他实在想不通背后之人为何要假传这么一道圣旨,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对北越都是件好事,所以他明知圣旨是假,也没有戳穿,而是选择了照办。 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假圣旨上都写了些什么,假圣旨是让李大将军留守边关,在查清楚恒王被杀一案之前,不得再和大景朝开战。 违逆者,斩。 本来李大将军就不想和大景朝开战,这一仗打起来对北越没有任何好处,除非皇上老糊涂了,想以战乱的方式把公主和定北侯还有他们三个女儿留在北越,可这显然不大可能啊。 皇上年迈,身子骨又差,他信任定北侯,继任皇帝未必信任,要真为了公主好,就该随公主的意。 李大将军有些怀疑这道圣旨是容王伪造的,觉得容王是真心为北越着想,但假圣旨的事迟早瞒不住,他堂堂大将军连圣旨都分不出真假,这不是给理由让皇上贬了他吗? 权衡再三,李大将军还是决定以八百里加急的方式把假圣旨的事捅给皇上知道。 嗯。 李大将军怀疑这道假圣旨是容王伪造的,北越皇上也是这么怀疑的,这道圣旨虽然是假的,但假的很合他这个皇上的心意。 北越皇上道,“宣容王来见朕。” 屏风后,卫明蕙坐在小凳子上把膝盖露出来,上头淤青有些触目惊心,轻轻一碰,就疼的人倒抽气。 明妧站在屏风处,算是正大光明的偷听了,听到卫明蕙闷疼,她才转身,见她膝盖伤的厉害,她道,“怎么伤的这么严重?” 卫明蕙脸红道,“行礼的时候,手忙脚乱才磕了膝盖。” 说完,又赶紧道,“看着很严重,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她嘴硬,明妧可不手软,伸手一戳,卫明蕙就疼的直叫了。 叫疼声把顺公公引了过来,见卫明蕙膝盖,他道,“郡主怎么伤的这么严重?” 那边,北越皇上闻声道,“怎么了?” 顺公公赶紧过去禀告都,“明蕙郡主膝盖受伤了,青的厉害。” 北越皇上心疼道,“怎么把膝盖伤了?” 顺公公扶他过来看,明妧道,“明蕙之前中毒,身子还虚弱,对北越的规矩礼仪又学的不够扎实,祭祖的时候不小心把膝盖磕伤了。” 明妧是故意戳卫明蕙的膝盖的,一来怪她隐瞒,若是受伤及时上药,不会这么严重,多疼疼,往后才能长记性。 二来是故意引北越皇上心疼的,他越心疼卫明蕙,就越恼梁王,他以为认苏氏归宗是好事,其实对他们是伤害。 再来就是故意拖延时间,明妧觉得假圣旨不大可能是容王伪造的。 容王要想往边关送这么一道圣旨,他直接请北越皇上下旨就是了,这不是什么难事,没必要犯下这等大不敬之罪。 如明妧所料,果然北越皇上心疼卫明蕙了,要是平常还能请太医,赏赐药膏,可明妧的医术在太医之上,药膏更是比那些贡品好,他这个北越皇上愣是心疼的不知道做什么好。 卫明蕙把药膏涂上,然后道,“皇上,我没事。” 北越皇上见了道,“还叫我皇上?” “外……外祖父。” 卫明蕙喊的生涩,总觉得自己在喊苏老太爷。 北越皇上高兴不已。 外面,容王世子推着容王进来。 顺公公扶北越皇上走过来,见北越皇上脸色不是很好,容王心头直突突。 之前皇上还很高兴,怎么突然就变了脸,他知道边关送了战报来,莫非边关又出了什么事? 容王世子先一步问道,“皇祖父,可是边关出了什么事?” 北越皇上没说话,看了眼龙案上的圣旨。 顺公公会意,拿起圣旨呈给容王过目。 容王看过后,没觉得有问题,只是疑惑。 容王世子观察更为细致些,很快就发现了问题,奇怪道,“这圣旨是十二天前写下的,皇祖父为何到现在都没有送出去?” 北越皇上淡声道,“朕也是刚收到这份圣旨。” 容王世子一脸诧异。 这圣旨……不是皇祖父下的?! 他看向顺公公,希望谁能给她解释下。 顺公公忙道,“李大将军送来的战报就是这道圣旨。” 北越皇上看着容王,“这道圣旨不是你下的?” 容王惶恐,要给皇上跪下,只是他起来艰难,北越皇上摆手道,“免了,免了。” 第822章 墨迹 容王世子又把容王扶回轮椅,容王望着北越皇上,诚惶诚恐道,“儿臣不敢假传圣旨。” 之前北越皇上还有点怀疑,但看容王吓成那样,就知道他没那胆量了。 容王世子看着手里的圣旨,越看越迷茫,历朝历代假传圣旨的不少,可哪个不为私心,他还是头一次听说假传圣旨是为朝廷着想的。 可既然是为朝廷,何不正大光明的请旨?皇上不是昏君,不会不同意啊。 容王看着北越皇上道,“这道圣旨虽对朝廷没有恶意,但毕竟假传圣旨犯了诛九族的死罪,应当严查。” 不管有什么样的苦衷,都不应该假传圣旨,若是百官都打着为朝廷好的幌子这么做,朝纲必乱。 容王世子则有另外的看法,“会不会是有人借这道圣旨反其道而行?” 假圣旨是要北越和大景朝在恒王被杀一事查清楚之前不得开战,可一旦圣旨是假的事被戳穿,那些远在北越的将军必定认为皇上和百官反对这么做,才逼的人不得不假传圣旨来争取时间,而这个假传圣旨的人直指容王。 想到这里,容王世子都有些后怕,幸亏李大将军把这事压了下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北越皇上眉头紧锁,要真是如此,那伪造圣旨之人就一定要揪出来不可了。 明妧和卫明蕙站的远远的,不知道是走好还是留好。 留吧,人家谈论的是北越朝事,还涉及边关和假传圣旨,不该她们知道,可就这样走,好像又失礼了些,便干脆站那里不动了。 顺公公见了,提醒皇上道,“皇上……。” 北越皇上这才想起明妧和卫明蕙,望过来,明妧迈步上前,福身给北越皇上还有容王见礼。 容王一脸笑容,为多了两个外甥女而高兴,容王世子点头道,“表妹。” 他喊表妹,明妧还真叫不出表哥来。 她眸光从容王世子手里拿着的圣旨上瞥过去,本来也是无意看一眼,可就一眼,明妧眉头拧紧了。 圣旨上有一团墨迹,看上去像是不小心沾到的,可明妧看到觉得有些眼熟,好像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 只是实在想不起来了,明妧又瞥了一眼,容王世子见了,以为明妧对假圣旨感兴趣,干脆递了过来。 明妧看着容王世子道,“给我做什么?” 容王世子笑道,“表妹聪慧,或许能猜到这份假圣旨背后的深意。” 明妧笑了笑道,“容王世子太高看我了,我只是奇怪圣旨上怎么弄脏了。” 明妧不说,容王世子还没有注意到,毕竟圣旨重要的是里面的内容,他看了看圣旨外面,果然有一团墨迹。 不过就算看见了,容王世子也没觉得有什么,许是造假的时候不小心弄脏的,这一点脏不足以让人质疑这份圣旨有假,重要的还是里面的玉玺印。 然而容王世子把圣旨展开,那一团墨迹明妧看的更清楚了,脑子里闪过在镇南王府书房里的一幕,心蓦地跳快了几分。 这墨迹…… 怎么那么像她信手涂鸦画出来的?! 这时候,外面一小公公进来道,“皇上,宴会快开始了。” 北越皇上便道,“假圣旨的事容后再说,先去宴会吧。” 容王世子把圣旨放到龙案上,推着容王跟随北越皇上身后出了御书房。 大殿内,热闹喧嚣,一声公鸭嗓音“皇上驾到”传来,顿时大殿安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北越皇上坐到龙椅上,百官跪下行礼。 北越皇上抬了抬手,“都起来吧。” 梁王跪在地上,眉头拢了几分,皇上的声音怎么听着没有一丝怒气,这不应该啊…… 将心底疑惑压下,梁王坐到位置上,他几经观察,心底疑惑非但没消,反倒更深了。 明妧和卫明城坐同一张桌子,卫明城明显的感觉到明妧有些心不在焉,苏氏喊了她两声,她都没反应。 卫明城剥了果子递给明妧,小声道,“在想什么?” 明妧摇了摇头,道,“等宴会散后,我再和大哥说。” 语气轻快,卫明城明显感觉到明妧心情很好,他多看了明妧两眼,从明妧眼底看到了光芒。 自打楚墨尘出事的消息传来,他就没再见过她这般神采飞扬的样子了,是什么好消息让她这么高兴? 卫明城心底好的像是被人拿羽毛撩拨一般,只能耐着性子等宴会散。 北越皇上高兴,这宴会持续了整整一个半时辰,不少大家闺秀争相表演,或抚琴或跳舞,极尽表现,当然了,她们不是冲着北越皇上去的,而是容王世子…… 如今梁王大势已去,几乎再没可能和容王争储君之位了,容王那身子骨可活不了多久的,容王世子妃的位置还空着呢。 万一入了容王世子的眼,又或者北越皇上给她们赐婚,那可是一跃枝头变凤凰。 左等右等,才等到散宴。 从大殿出来,卫明城就望着明妧,明妧知道他好奇,正好四下无人,明妧小声道,“相公还活着。” 卫明城身子一震,脸上闪过一抹狂喜,又极力压着,不敢相信道,“我还没有收到妹夫的消息,妹妹是如何得知的?” 明妧把有人假传圣旨的事和卫明城说了,然后道,“那道假圣旨上,我看到了一团墨迹,那墨迹只有我和相公知道。” 卫明城替明妧高兴,但又觉得一团墨迹会不会是巧合,但见明妧高兴模样,他不敢在明妧兴头上泼冷水。 不过明妧坚信这不是巧合。 再者楚墨尘有假造圣旨的理由,因为他是最不希望大景朝和北越开战的。 明妧高兴,卫明城就高兴,他道,“可妹夫为何要假造圣旨?” 之前明妧走神,就是在想这事,她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他无意间发现有人假传圣旨,想北越和大景朝开战,所以将计就计。” 楚墨尘在北越是待了一段时间,可他没见过北越圣旨长什么样,除了有一道现成的让他临摹之外,没有别的解释了。 要是圣旨假的那么离谱,李大将军也不可能事后才发现,刚刚容王世子都没看出来是假的。 第823章 觉察 明妧这么说,卫明城想了想那道送到边关大将军手里的圣旨,觉得明妧说的有几分道理,但又有些不解,“既然妹夫没事,为何不回京?” 卫明城的疑惑,也是明妧想不通的地方,难道楚墨尘不知道他出事她有多担心吗? 而且她还身怀有孕,他脱险后,应该第一时间回来找她,就算不回来,也该送消息回来吧? 想到圣旨上的墨迹…… 亏得他能想出这样的方式把自己还活着的消息送到她手里,他这完全是赌了,因为谁也不知道李大将军会把假圣旨送进宫交给皇上,更不知道她会看到那道假圣旨。 就算北越皇上疼她这个外孙女,假造圣旨也不是小事,事关北越朝廷,未必会让她这个大景朝镇南王世子妃参与。 可事情就这么巧合,她看到了,发现了。 把心底的激动压下,其实在宴会上,她就迫不及待的想把这好消息和自家大哥分享了,但是宴会四周都是人,习武之人耳力好,怕被人偷听了去。 如果楚墨尘想自己没事的消息被人知道,就不会用这么隐晦碰运气的方式了,她不能坏他的事。 这件事,明妧只打算告诉卫明城,连苏氏和定北侯都不打算说,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稳住心神,明妧道,“他应该是遇到了有比回来找我更重要的事要做。” 别的不说,拦下假圣旨就是大功一件了。 那边卫明蕙走过来道,“大姐姐和大哥在说什么悄悄话?” 明妧笑了笑,道,“在说你成亲的事呢,我和大哥都不在,你就出嫁了。” 卫明蕙脸颊一红,“好端端的怎么说起我来了?” 明妧笑道,“亏得你嫁的早,刚刚宴会上,不少大家闺秀偷瞧大哥,若是你没成亲,保不齐咱们外祖父会给你选个北越郡马爷。” 陈大少爷后怕不已,幸亏他和明蕙早把亲事办了。 卫明城望着明妧,“你别吓唬大哥,有人瞧我吗?” 竟是一点没注意到。 明妧点头。 卫明城一脸黑线,宴会上,她走神走的那么专注,她用哪只眼睛瞧见有大家闺秀看他的?后脑勺上也长眼睛了? 结果卫明蕙点头道,“我也注意到了,我还以为她们是觉得大哥好看,所以多看几眼呢。” 明妧这么说可能是开玩笑,卫明蕙也这么说,那应该是真的了。 苏氏看向定北侯,定北侯朝他一笑,“看几眼而已,又看不坏咱们儿子。” 苏氏妙目一瞪,瞧这话说的,他们儿子成什么做的了,哪这么容易坏,就是豆腐渣捏的,也不会看几眼能看坏。 本来她还担心北越皇上真有把卫明城留在北越的想法,但见定北侯语气这么轻松,就知道自己是瞎担心了。 定北侯膝下就卫明城一个儿子,将来是要继承定北侯府门楣的,北越皇上不会那么糊涂,觉得能让卫明城舍弃定北侯府爵位留在北越。 那些大家闺秀看卫明城,一来是觉得他容貌不错,北越世家少爷不少,但要说长的有卫明城这么好看的,还真没有多少,再加上卫明城身世好,以及他之前的经历,算的上是一段传奇了。 如果她们能以一己之力让卫明城留在北越,一定能讨北越皇上的欢心,立下一大功。 定北侯膝下就卫明城一个儿子,苏氏又是北越公主,如果卫明城愿意留在北越,没准儿定北侯也会留下呢…… 是痴心妄想了些,但万一成功了呢? 只是秋波送了不少,明妧注意到了,卫明蕙也发现了,唯独卫明城这个正主一点察觉都没有。 明妧想起来就想笑。 看着明妧消瘦了不少的脸上明媚的笑容,苏氏都恍惚,望着定北侯道,“你有没有觉得妧儿心情好了不少?” 定北侯也发现了,他道,“这样不好吗?” 自然是好,天底下没有哪个做娘的不希望儿女快乐,这也是她一直期盼的,可眼下明妧真心情好了,她反倒心头微沉,更担心了。 那边北越右相要过来同定北侯说话,只是刚近前,一句话还没说,就走过来一小公公,道,“相爷,皇上让您去御书房一趟。” 右相朝定北侯作揖,转身朝御书房走去。 不远处,梁王目送右相走远,眸底是化不开的阴翳,心底没来由的涌起一阵不安。 骑马回了梁王府,还没下马,一小厮便上前道,“王爷,不好了……。” 梁王本就心情沉闷,小厮这话无疑是雪上加霜。 他翻身从马背上下来,大步进府,然后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厮靠的很近,低声道,“刚刚边关送来消息,皇上传了道圣旨让李大将军在恒王出事一案查清楚之前不得和大景朝开战……。” 梁王眉头打了个死结。 这道圣旨和他的那道恰好相反啊! “皇上派谁去传的圣旨,本王怎么事先一点都不知情?”梁王声音冷沉道。 他虽然被贬为了郡王,这些日子也没有上朝,但朝中之事,该知道的他都知道。 恒王出事后,朝廷议论不休,不少大臣建议往边关增派兵马,以防大景朝兵临城下,皇上要往边关宣旨,不可能不和百官商议。 小厮欲言又止。 梁王眸光一冷,“有什么不能说的?!” 小厮颤抖了声音道,“是,是咱们派去的人传的……。” 几乎是瞬间,梁王的脸就像是被冰冻了十天半个月似的,冷的发青了。 那令人惊骇的眼神吓的小厮腿脚都打摆子,“小,小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天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假传圣旨可是诛九族的死罪啊,一旦被发现,梁王府上下几百口人有一个算一个,谁也跑不了。 梁王强自镇定,“人回来没有?” 小厮摇头。 梁王深呼吸,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人回不来是好事,就怕人回来了,还落到了容王手里。 不过要说怕,梁王倒也没有,边关那道圣旨一定不是皇上传的,时间上赶不及,只能是有人先斩后奏,他容王敢假传圣旨,也不比他胆子小。 这还没坐上皇位呢,就敢摆皇上的威风了! 第824章 花灯会 马车徐徐在行宫前停下。 柳儿下马车后,扶明妧下来,苏氏和卫明蕙坐在后头一驾马车里。 踩着台阶下来时,卫明蕙倒吸了一口气,苏氏听见了,道,“蕙儿,你膝盖怎么了?” 卫明蕙连连摇头,“娘,我膝盖没事。” “没事?没事怎么疼成这样?”苏氏不信。 回了行宫后,苏氏要看卫明蕙的膝盖,任卫明蕙怎么说都没用,她这些儿女都太懂事了,怕她担心都是报喜不报忧,得亲眼见过才放心。 卫明蕙没办法,只能把伤口给苏氏看了,其实她真的好了很多,只是膝盖弯的幅度大了些还有些疼。 膝盖露出来,卫明蕙看着伤口,眼睛都睁圆了,怎么一点好转没有? 她飞快的看了明妧一眼,明妧眉头也皱紧了,卫明蕙的伤不重,只是一点淤青而已,抹了药膏,这么半天应该好一半了,可眼下并没有。 明妧猜可能和卫明蕙体内毒素未清有关,怕苏氏担心,明妧什么都没说。 苏氏心疼坏了,“你这傻孩子,伤成这样也不说,也没上药吧?” 卫明蕙要说上药了,明妧轻摇了下头,卫明蕙便道,“宫里那么多人,我哪好意思上药啊。” 苏氏让丫鬟拿药膏来,亲自替卫明蕙上药,然后道,“晚上花灯会,你老实待在行宫里,哪都别想去。” 卫明蕙一听不让她参加花灯会,登时不干了,“娘,我真的没事了,今儿是娘认祖归宗的日子,皇上高兴,才特许京都举办花灯会,作为娘的女儿,我怎么能不去参加呢?” 她最喜欢的就是花灯会了,只是以前在二房,因为口不能言,二太太怕她出府丢她的人,不让卫明蕙出去。 别人参加花灯会,她就只能待在屋子里哭,丫鬟们因为要伺候她也不能出去,心底对她颇有埋怨。 那时候,天知道她有多想和大家一样出去了,如今能说话了,还不让她出去。 北越和大景朝相距千里,花灯会肯定差别不小,他们不会在北越待多久,可能就只有这么一次机会参加花灯会了啊。 苏氏瞪她道,“是身子重要还是看花灯会重要?” 北越不是大景朝,就算她是北越公主,她也不放心。 卫明蕙见说服不了苏氏,只能望着明妧了,明妧笑道,“娘,难得碰到花灯会,我都打算出去转转,明蕙这点小伤,她都觉得不妨碍,您又何必阻拦呢?” 苏氏望着明妧,不敢置信,“你也要去参加花灯会?” 显然,她就没想过明妧会去参加花灯会。 在进宫之前,明妧也没打算参加什么花灯会,没那个心情,可现在不同了,压在她心口最大的石头已经被搬走了,心情松快了不少,想想这些日子,心里埋怨楚墨尘不送只言片语的平安信回来之余,又觉得亏待了腹中胎儿。 怀身孕的人,心情最是影响孩子的,以前她再怎么让自己淡忘楚墨尘出事,心里也总是记挂。 见苏氏看着自己,明妧道,“明蕙说的不错,花灯会是因为娘认祖归宗才得以举办的,是皇上对娘的恩宠,我们都不参加,岂不是拂了皇上的一片心意?” “整日闷在行宫里,人都快要闷坏了,有这么多暗卫护着,不会有事的。” 话虽这样说,可苏氏还是不放心,哪有挺着这么大肚子去逛花灯的,万一不小心被人撞了怎么办? 苏氏要反对,定北侯便道,“明妧有分寸的。” 苏氏又瞪定北侯了,“哪有你这么纵容女儿的。” 卫明蕙抱着苏氏的胳膊撒娇,苏氏叹气道,“好了,娘让你们去。” 一个个真叫人不省心。 明妧让卫明蕙扶她进屋,然后给她把脉,卫明蕙猜到几分,道,“是不是因为我体内的毒,所以膝盖上的伤抹药膏才没什么用……。” 都猜到了,明妧也就不隐瞒了,道,“估计要三四天才能恢复,以后要小心,尽量不要让自己受伤。” 卫明蕙心头有点沉,这么点小伤竟然要这么久才能好,要是伤的重一些,岂不是连命都要没了? 怕明妧担心,她连连点头,故作轻松道,“今儿是意外,我平常极少磕碰的。” 说完,卫明蕙伸手摸明妧隆起的肚子道,“大姐姐是因为娘不让我出府逛花灯才要去的吗?” 如果是这样,那她不去了。 少逛一次花灯会没什么,万一大姐姐有什么闪失,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明妧伸手戳卫明蕙脑门道,“乱想什么呢,当然是我自己想去了,我只要和娘说你以前没怎么逛过花灯,娘还能舍得拦着你不让去?” 卫明蕙想想也是。 只是她在二房那些年,娘总觉得亏欠了她,她不敢说。 她看了眼窗外,“天色还这么早啊,要上街看花灯还得要一个时辰呢。” 见明妧眉间有疲色,她道,“大姐姐先休息会儿,不然晚上没精神。” 明妧点点头,卫明蕙扶她到小榻上躺好。 这一觉,明妧睡的香,要不是腹中孩子脚下不留情,她估计要一觉把花灯会给睡过去了。 也亏得她醒来的及时,不然苏氏他们都自己出行宫了。 见她醒过来,柳儿道,“世子妃醒了?” 明妧看了眼天色,“怎么不叫醒我?” 柳儿道,“夫人说让世子妃接着睡,不要叫醒您。” “都走了?”明妧问道。 “还没有,”柳儿回道。 她眼里有期待,作为丫鬟,她也想出府逛花灯会啊。 她上回逛花灯会还是进宫以前,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热闹的叫人这辈子都忘不了。 还没走就好,明妧从小榻上下来,柳儿扶着她出门。 见明妧出来,卫明蕙高兴道,“我就说大姐姐会去参加花灯会的吧,娘还不信我。” 苏氏一脸无奈,“等孩子生下来了,有的是机会参加。” 要不是非去不可,她都想待在行宫里。 卫明城笑道,“北越的花灯会和大景朝的不同,只要没危险,去看看也无妨。” “我和大姐姐坐一驾马车,”卫明蕙道。 她扶明妧上马车,背着苏氏,卫明蕙吐舌头道,“就出行宫这么会儿,娘都问我膝盖两回了。” 第825章 稳婆 倒不是怕苏氏问,她怕的是苏氏看她膝盖,到时候发现膝盖淤青上药都不管用,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哪怕只剩最后三个月好活,她也想轻松的度过,而不是在沉闷和恐惧中。 以前她就不怕死,现在更不怕,她要真死在东陵人手里,大姐姐和大哥一定会给她报仇的。 卫明蕙的坚强,令明妧动容,她绝不会让她有事的。 行宫前,极少有行人路过,坐上马车,往前走了半条街,就感觉到花灯会的热闹了。 卫明蕙掀开车帘,街上人来人往,高高挂起的灯笼把黑夜照耀的如同白昼,有孩童提着花灯围着柱子打转,欢声笑语传的很远。 往前走了会儿,马车就停了下来,卫明蕙奇怪道,“怎么停下了?” 卫明城骑马过来道,“街上人太多了,马车过不去,还是下来走吧。” 卫明蕙掀开车帘,陈大少爷扶她下来,随后明妧钻出马车,卫明城扶她下来,笑道,“北越的花灯会和大景朝一样热闹。” 柳儿扶卫明蕙,还有四个丫鬟围在明妧四周,以防有人不小心撞过来。 明妧觉得这阵仗有点吓人,但也没说什么,因为她知道这是苏氏的底线了,她要不让丫鬟护着,估计苏氏会亲自看着她。 陈大少爷护在卫明蕙左右,卫明蕙看着远处道,“那边热闹,去那边看看吧。” 说着,拉着陈大少爷往前跑。 陈大少爷无奈道,“你跑慢点儿。” 卫明蕙吐舌头道,“慢点就凑不上热闹了。” 苏氏嗔了一眼,吩咐身后的小厮道,“跟紧点儿,别叫他们出事了。” 陈大少爷武功不弱,可这里毕竟不是大景朝,苏氏打心眼里不放心。 定北侯看着她道,“你也不必太过紧张了,今日是你认祖归宗的日子,我想应该没人敢泼皇上的冷水。” 苏氏看了他一眼道,“你忘了接风宴上的事了?” 别说今日是她认祖归宗的日子,当日她还是第一次见北越皇上,北越皇后就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给她女儿下药,她哪敢掉以轻心? 就算北越皇后被废了,被贬去了冷宫,可梁王还在呢,只要一天在北越,就一天不能松懈。 定北侯无话可说,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不过小心些总没错,就是人太累了。 不一会儿,就看不见卫明蕙和陈大少爷的人影了,卫明城则陪着明妧,丫鬟跟在身侧,几步之外是小厮打扮的暗卫。 明妧望着卫明城道,“有暗卫跟着,大哥不用陪着我。” 卫明城笑道,“你要有什么闪失,妹夫也不会轻饶了我的。” 顿了顿,卫明城笑道,“我又不会娶北越姑娘,这花灯会不逛也罢。” 万一真对哪个北越姑娘动了心,最后还不知道怎么收心,未免将来徒增伤感,还是陪着自家妹妹护着她肚子里尚未出来的小外甥为好。 卫明城把话说的这么直白,明妧还能说什么呢,北越留给他们的羁绊越少越好。 街上有不少卖花灯的,样式精美,明妧走过去,小摊贩高兴道,“夫人看可有喜欢的样式,买一个凑凑热闹。” 明妧眸光横扫,每一个都很漂亮,她随手指了一个,“就这个吧。” 柳儿赶紧掏钱,然后接过灯笼。 明妧站在那里,感觉到有一股视线盯得她不是很舒服,她回头望去,然而街上人头攒动,什么异常都没有。 卫明城见了道,“怎么了?” 明妧摇头,“没事。” 远处一柱子处,一女子背着柱子站着,那边脸地痞过来,望着女子道,“肚子都这么大了还出来逛街,身边也没个男人陪着,要不哥两个陪你逛花灯?” 女子脸色冰冷,“滚!” “嗨,脾气还挺辣,我喜欢,”一男子猥琐道。 他伸手要摸女子的脸,女子手一伸直接抓着男子的手,用力一拧,男子疼的要大叫,女子手一点,他疼的叫不出声来。 女子脚一抬,直接把男子踹撞墙壁上去了,另外一男子见状哪敢放肆,扶着被打的男子赶紧走,“凶婆娘,难怪没人陪!” 女子气的要打人,只是往前走了一步,肚子一阵剧疼传来。 这些天骑马奔波,早已动了胎气,只是腹中孩子命太硬,怎么都掉不下来,她选择了接受他,他又不想要她这个娘了。 女子疼的几乎站不住,那边一妇人过来,见了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女子咬牙道,“送我去药铺,我要小产了……。” 妇人一看地上有血,再看她肚子,“夫人几个月了?” 女子咬牙忍痛道,“七个月。” “七个月?怕不是小产,是要生了啊,”妇人道。 妇人扶着女子往前,一边唠叨,“这肚子大了,怎么还能贪图热闹,这还没足月呢,也不知道稳婆在不在家,你且忍着点儿,就在前头不远了。” 妇人是个热心肠,女子烦躁,却也忍着她喋喋不休。 妇人去了稳婆家,不过没人,她道,“你在这里待会儿,我去找人来。” 女子疼的满头大汗,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再说明妧,一路往前走,走了大半天街,一点也不觉得累,柳儿见前面有不少人在,高兴道,“那边有人猜灯谜,咱们也过去看看吧?” 明妧便往那边走。 刚走了没几步,就见一妇人拉着另外一妇人往这边走,妇人道,“我这是什么命啊,好不容易办个花灯会,想着能忙里偷会子闲,你还给我揽个生意,你可真是心疼我。” 拉人的妇人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总不能瞧见了当没瞧见吧?” “今儿日子不错,挑这时辰出生的孩子,将来必定大富大贵呢。” 那妇人笑道,“大富大贵又如何,谁还记得我一个稳婆不成?” “刘嫂子谦虚了,整个京都谁不知道你接生是一等一的,你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妇人笑道。 刘稳婆也笑了,“镇南王世子妃没来咱们北越之前,这话我当的,现在说这话,这不是叫人笑我不自量力吗?” “哎呀,走这边,这边路近一些。” 两人越走越远。 柳儿听了两耳朵,笑道,“世子妃,她们夸你呢。” 第826章 叔侄 这种走在路上都能听到别人夸赞的感觉真好,虽然夸的不是她,但夸的是她主子啊,柳儿一脸与有荣焉。 明妧淡淡一笑,并未放在心上,身后不远处苏氏却听得心里不是滋味儿,她这女儿被容王世子挟持来北越到底吃了多少苦头?帮这救容王和北越皇上也就罢了,还有北越皇后、梁王,甚至连接生这样的活都要做…… 虽然治病救人是积德行善的好事,可明妧自己还身怀六甲呢,越想苏氏鼻子越酸。 明妧往那边热闹处走,那是一个大摊铺,上面挂着不少灯笼,不过那些灯笼不卖,猜对灯谜就可取走。 明妧走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吏部尚书府钱大少爷,看到明妧走过来,钱大少爷拉着一旁的姑娘就走了。 那姑娘不明所以,“走做什么,花灯还没拿到呢。” 那小摊贩已经把花灯取下了,见人走的飞快,奇怪道,“猜了半天才把灯谜猜出来,怎么就走了?” 柳儿扶着明妧,看着钱大少爷拉着那姑娘,心底都堵着一团气,太过分了! 钱大少奶奶为了生孩子,命都差点没了,当时有多凶险她都不知道,因为她直接就被吓晕了过去,钱大少奶奶吃了那么多的苦头,钱大少爷怎么待她好都是应该的,结果不陪着她和孩子,还出来和别的姑娘幽会! 难怪吏部侍郎夫人说自己瞎了眼了,可不是眼瞎了么,真替钱大少奶奶不值。 相比柳儿的愤怒,明妧脸色没多少起伏,为了让钱大少奶奶腾出嫡妻之位都要借难产要她的命了,怎么可能在休妻之后守身如玉,这姑娘也是个想不开的,钱家唯利是图,能那么对钱大少奶奶,她就笃定不会那么待她吗? 灯笼下挂着木牌,木牌上刻着灯谜,风吹来,木牌乱晃。 不远处是北越京都最大的酒楼,容王世子坐在酒楼上喝酒,对花灯会兴致缺缺。 小厮站在回廊上,道,“世子爷,镇南王世子妃也出来逛花灯了。” 容王世子正喝酒呢,听到这句,还以为听岔了,“谁出来逛花灯了?” “镇南王世子妃啊,定北侯世子陪着她,在那边猜灯谜呢,”小厮回道。 自家世子爷的哪点心思,连皇上都知道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怎么会不知道,只是镇南王世子妃总是拒他们世子爷于千里,又怀着身孕,奈何自家世子爷待她一往情深啊。 不过镇南王世子妃人好,他们也期盼有这样一位世子妃。 容王世子还真不敢相信明妧会出来逛花灯,把手中酒杯放下,他往回廊上一看。 那边拿着花灯笑的灿烂的不是明妧是何人。 虽然离的远,但容王世子眼力好,看的一清二楚,自打楚墨尘出事后,还从未见过她笑的这么开怀过。 好像突然对这花灯会有了些兴致了。 容王世子转身出了包间,准备下楼,只是走了没几步,一包间门突然打开,一小厮道,“容王世子,我们王爷有请。” 容王世子瞥了包间一眼,梁王道,“进来坐坐吧。” 容王世子想起那道假圣旨,他正想找机会试探下梁王,现在梁王主动找他,他没有理由拒绝。 容王世子迈步进了屋,小厮紧随其后,心底直嘀咕,世子爷和梁王有什么好聊的,梁王对容王府就没安过好心啊。 容王世子坐下道,“没想到梁王叔还会找我说话。” 梁王看了容王世子一眼,笑道,“不管如何,你我始终是叔侄,王叔佩服你的谋略,也惊叹你的胆识,是个做大事的人,王叔栽在你手里一点也不冤。” 以前觉得把容王世子送去大景朝做人质,就不足为患了,没想到偏偏是这个他没放在眼里没什么后台的世子给了他重重一击。 容王世子笑了笑,“我想王叔找我不只是为了夸我吧?” 梁王给自己倒了杯酒,心痛道,“王叔该死心了,皇上宠你们容王府已经宠到连假传圣旨这么大的罪名都能给压下,他早决定传位与你们容王府,又何必给我希望?” 梁王眼底浮现一抹恨意。 那恨意看的容王世子眉头拧紧了,虽然皇上之前也怀疑那道圣旨是他们容王府下的,但梁王居然也这么怀疑,难道那道圣旨不是他派人送去边关的? 可除了梁王有这么大胆量和能力,北越还有谁做的出假传圣旨这样的事? 可若是梁王,他此番找他说这事又是为何?试图把假传圣旨的罪名栽赃给他容王府? 容王世子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因为那道圣旨只要他容王府想就能拿到手,犯不着花那个力气去造假。 只是梁王的意图,容王世子实在猜不透,他道,“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拿起桌子上的折扇,容王世子作揖离开,梁王道,“这么急就要走,是怕我在饭菜里下了毒还是怕我找人弹劾你父王?” 容王世子笑了笑,“我想王叔要是铁了心弹劾父王,也不是我这个侄儿多敬几杯酒就能打消的。” “假传圣旨的事,梁王叔不查,我也会查清。” 丢下这一句,容王世子大步离开。 只是等他下楼,早不见明妧和卫明城他们的人影了。 花灯会人山人海,想找个人谈何容易啊。 不过知道明妧也出来逛花灯了,容王世子也不觉得花灯会上人多喧闹吵的人心烦了。 再说刘稳婆抄小道回了家,刚进门就听到一声熟悉的惨叫,听声音就知女子年纪不大,她快步进屋。 女子躺在床上,疼的满头大汗,双手紧紧的抓着被子,刘稳婆坐到床边,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当即看向那妇人道,“快烧热水。” 妇人转身就出去了。 刘稳婆走到一旁拿糕点,喂给女子吃下,“才开了四指,还要一会儿才生的下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女子哪里吃的下,只是疼了这么半天,她实在没什么力气了,艰难的把嘴张开,刘稳婆把糕点掰碎喂她嘴里,又喂了些水。 吃了三块糕点,女子实在吃不下了,那边妇人已经端了热水进来了。 刘稳婆在回来的路上就知女子只有七个月的身孕,她看了看肚子大小,孩子没多大,容易生,只是没足月的孩子,生下来容易,养活可不容易啊。 第827章 怜悯 怀胎不易,这都怀了七个月了,要是孩子有什么万一,做娘的可怎么受的住啊,刘稳婆打心眼里心疼女子,用心教她怎么用力把孩子生下来。 女子躺在床上,已经累的满头大汗,头发凌乱的贴着脸,妇人握着她的手,让她借力,只是握了没一会儿,妇人就使劲把手给抽了回来。 手被掐肿了,这女子的力气真大,这要让她握下来,没得把她的手给捏的粉碎啊。 刘稳婆见女子惨叫不绝,道,“拿根棍子给她咬着,别叫她咬了舌头。” 妇人揉着手腕去找了根棍子来,女子一口就咬住了。 不过孩子小容易生产,等真生下来,也花了足足一个时辰,累的刘稳婆也是满头大汗,后背湿透。 一声啼哭传来,刘稳婆松了口气,总算是生了。 虽然知道生下来不难,但也不是没有觉得容易生最后还一尸两命的,她是京都最会接生的稳婆,自然希望没一个她经手的妇人都母子平安。 女子躺在床上,脸色艰难的挤出一抹笑来。 虽然之前想方设法的想弄掉这个孩子,甚至都想去买打胎药了,只是没等她买药,她怀身孕的事就被捅破了,容王府给她请过大夫和太医,她要他们开打胎药,没一个敢的。 到五个月的时候,她还在厌恶他,可自打他在肚子里会动之后,她的心好像一下子就软了下来,竟生出几分不舍来。 如今听到哭声,竟觉得刚刚一脚踏进鬼门关都是值得了,女子眼泪从眼角滑落。 妇人也笑了,道,“让我瞧瞧,是男孩还是女孩?” 刘稳婆笑道,“是个带把的。” 还没说完,刘稳婆的笑容就渐渐凝固了,因为刚刚还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一下子就弱了下去,这……不是好兆头啊。 抱过太多孩子,刘稳婆心咯噔一下跳了,妇人也脸色难看道,“我去请大夫?” 刘稳婆听了道,“平常这时辰,街上的药铺早关门歇业了,今儿又是花灯节,哪有大夫会坐堂等你去请的?” 也就是她,平常只在这条街上活动,大小铺子摊贩都认得她,再加上这条街是京都最热闹的街,找起来才方便。 妇人着急道,“现在怎么办?” 刘稳婆朝她摇了摇头,妇人就知道这是没有请大夫的必要了。 女子听哭声弱了,再听刘稳婆和妇人的谈话,她道,“孩子呢,我的孩子怎么了?!” 刘稳婆抱着孩子过去,道,“这孩子早产,斤两不足,你还年轻,往后还能生……。” 女子脸色一下子就狰狞了起来,这孩子若是早两个月没,她不会有半点心疼,甚至还高兴,可现在她已经做好养大他的准备了,却和她说这话,她承受不了! “把孩子给我!”女子近乎吼道。 刘稳婆忙把孩子抱给他,她和妇人才救了她,还帮着接了生,她怎么能吼她们呢,不过做娘的知道孩子救不活,心情差她们都能理解,非但没有生气,还满心怜悯的劝她。 女子伸手探孩子鼻息,很弱,但还有。 她望着妇人道,“快给我请大夫。” 妇人面露难色。 她倒是愿意帮她请大夫,可大夫夜里出诊诊金是白天的双倍,今儿又是花灯节,至少是三倍啊。 她哪有钱帮她请大夫,她刚刚说那话是希望刘稳婆帮着垫付一下,等她缓过劲来再还给刘稳婆,可刘稳婆都说没请大夫的必要了,自然不会借钱,她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女子没反应过来,“快去啊。” 妇人道,“请大夫要钱的……。” 女子从身上摸出一荷包扔给妇人,妇人随手接住,沉甸甸的荷包砸的她手疼。 荷包里不止有金子还有银票,妇人吓了一跳,她活这么久,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难道这女子脾气不好,原来是大户人家出身。 妇人拿了一最小的金锭子,然后把荷包放下,“这些就够了。” 刘稳婆见了道,“请城南的赵大夫,他医术最好,能请到他,或许还有三分希望。” 但也只有三分。 只怕人还没请来,这孩子就已经…… 女子抱着孩子,那皱巴巴的样子一点也不好看,可是她心底喜欢极了,只是刘稳婆的话就像是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口,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紧紧的抱着孩子,掀开被子要下床。 这一下可是把刘稳婆吓着了,才刚生的孩子怎么能下床,身子骨不想要了吗? 女子身子虚弱,不过毕竟是习武之人,远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她道,“给我找身干净衣裳。” 刘稳婆劝她不动,只得依她,拿了一身自己没穿的衣服来,帮女子换上。 女子就抱着孩子走了,那荷包也没拿走,刘稳婆拿着荷包追出去,“你的荷包落下了。” 女子头也未回,虚弱的声音传来,“我还会回来的。” 眼下她没有别的落脚之地,刘稳婆和妇人都是心善之人,她打算借住一段日子。 刘稳婆一脸无奈,这哪像个生孩子的,大着肚子到处跑,生了孩子还到处跑,不出事才怪了,只是心疼她,好不容易盼到一个花灯会,也没法好好逛逛。 刘稳婆回屋,把被褥什么的抱出来,换一床新的,等忙完,又熬了些粥,妇人才回来,不过回来的只她一人,喘气道,“找了几间铺子了,别说赵大夫了,就是钱大夫孙大夫都不在,找不到人。” 说完,她往内屋看了看,“那姑娘人呢?” “走了,”刘稳婆道。 “走了?!”妇人声音突然增大。 “还把孩子抱走了,”刘稳婆道。 “说是会回来,这不,荷包还在我这里呢,”刘稳婆道。 那应该会回来,荷包里钱可不少呢,妇人道,“也不知道她这么急的跑出去做什么,外头风大着呢。” 可怜她来回奔波,累的都快喘不上气了,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咕噜噜就喝了下去,刘稳婆见了道,“屋子里有茶,喝生水也不怕病倒。” 一瓢水喝进肚子,酣畅淋漓,妇人笑道,“我这身子骨喝几瓢生水还病不倒,今儿是搅了你逛花灯的雅兴,我看那姑娘也不像是个忘恩负义的,必会酬谢你。” 第828章 扔了 抬头看看天,时辰不早了,不过街上花灯会还没有散,毕竟一年里难得举办一两回,只要举办,必定是通宵,这时候去还来得及。 刘稳婆数了数荷包里的钱,然后藏箱子里上锁,不知道人家什么时候来找她,这钱不是她的,她不能昧下。 把门关好,刘稳婆就和妇人一起出远门。 这厢刚把远门锁上,还未转身,扑通一声传了来,她一回头,就看到女子倒在地上。 妇人赶紧过去扶她,刘稳婆也赶紧过去,女子已经不省人事了,刘稳婆眉头皱的松不开,“我就没见过这么糟践自己的,不要命了吗?” 一边数落,一边把女子扶起,妇人道,“孩子呢?” 不说刘稳婆还没发现,先前女子可是抱着孩子出去的,怎么回来孩子就不见了? “不管了,先扶进屋吧,”她道。 她要早回来一步,她还落什么锁啊,还想着出去瞧瞧,这还怎么出去啊? 刘稳婆心累的很,妇人都不好意思了,这女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忒不省心了,等她醒来,不多补偿刘稳婆,她都忍不住要骂她几句了。 把女子扶进屋,安置在床上,刘稳婆累的直喘气,道,“我接生过这么多人,一大半生完就晕了过去,她这身子骨还能出去跑一圈,着实不错了。” 妇人想起女子抓她的手,这会儿还疼了,就着灯烛能看到淤青,她道,“她手劲不小,我男人估计都比不上她,手上还有老茧,瞧着像是个习武之人。” 刘稳婆看了下女子的手,道,“还真是……。” 她虽然不懂武功,可她住的地方离衙门进,平常闲的没事也去衙门前看人审案子,这虎口处的老茧平常多是耍剑磨出来的,若是习武之人,身子骨自然不是寻常女子能比的,再加上她生的孩子小,生的快,出去跑一趟才晕也算正常。 刘稳婆打了水来帮着擦汗,家里多了个陌生人,还没弄清楚来历,她也不好走。 这人是妇人带来的,刘稳婆都没法去逛花灯会了,她哪好意思去啊,只得陪着说话,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往后看花灯会的机会还多着呢,咱姐两也不差这一回。” 刘稳婆哭笑不得,她们平常就喜欢在一处唠嗑,花灯会这样热闹的日子还在一起闲聊,哪有那么多话聊啊。 不过好在女子醒来的快,她一闷哼,刘稳婆就听到了,转身朝床榻走去,问道,“姑娘醒了?” 虽然女子怀了身孕,但还是姑娘打扮,刘稳婆猜她没有嫁人,以姑娘唤之。 知道她口渴,刘稳婆给她倒了杯热水,道,“喝点儿。” 女子捧着茶盏,一饮而尽。 等她把茶盏放下,妇人问道,“孩子呢?” “扔了,”女子面无表情道。 她这不带温度的回答,妇人后背都凉了一半。 扔……扔了? 她看向刘稳婆,刘稳婆摇头,虽然不知道妇人把孩子抱去哪儿了,但要是扔掉,大可不必急于抱着出门,那孩子活不了多久,交由她处置便是。 人家这么说,她也不好问,道,“姑娘家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去。” “家?” 女子细细咀嚼了这个字。 眼底渐渐被泪水模糊,冷凝成冰。 “我没有家,”她咬牙道。 她从来就没有过家,唯一给她温暖的地方也是把她推向地狱的地方。 她以前有多爱那个地方,现在就有多恨! 刘稳婆越发觉得女子是个可怜人,可再可怜,她也不便收留她啊,“你在我这里养些日子吧。” 女子擦掉眼泪道,“你们对我的恩情,我不会忘记,那荷包里的钱你们两分了吧。” 妇人吃惊,“那你呢?” 女子望着刘稳婆道,“我暂时还没有找到去处,在我离开之前,能不能住在这里?” 刘稳婆一口允诺,“姑娘不嫌弃我这里粗鄙就好。” 她那荷包里的钱可不少,三张五百两的银票,还有金花生瓜子和一点金锭子,别说住她这里了,就是买三五个都不在话下啊。 刘稳婆把荷包拿出来,只拿了张五百两的银票和几粒金花生,剩下的都还给女子了,她道,“荷包里的钱太多了,我们不能全要,我见你也是真心感激我们,这五百两银票我们两分了,以后你就安心住在我这里,就拿我这儿当你家。” 女子点点头,没再说话。 “你好好歇息,”刘稳婆道。 说完,去端了糕点放在小几边,“饿了就吃些,我们出去,半个时辰就回来。” 出了门,妇人望着刘稳婆,刘稳婆看着手里的银票,“你说的对,好人有好报。” 五百两两人分也有二百五十两了,她替人接生了半辈子,也没攒下这个数啊。 妇人也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也砸的晕晕乎乎的,“是不是太多了些?” 刘稳婆想了想道,“我们应该算很厚道了。” 人家是让她们把荷包里的钱分一分的,她只要了这一张银票,剩下的还回去了,要换成旁人,有几个会不见钱眼开的? “走走走,把银票分了,逛会子花灯就回来,”刘稳婆高兴道。 妇人也高兴的合不拢嘴,但还忍不住担心,“她不会有事吧?” 刘稳婆笑道,“要有事早出事了,放心吧。” 要真出事,也不是她一个稳婆能救的,得找大夫。 何况生完还能出去跑一圈的身子骨,哪是那么容易就出事的? 两人高兴的往前走,找了个钱庄把银票换开,金花生两人也分了,准备买些好东西回去给女子补身子。 再说明妧,坐在那里看卫明城和容王世子争彩球,赢花灯。 柳儿站在她身侧,看的无比的紧张,那高高的用竹子垒出来的架子,因为争斗被踢碎,稳固的架子这会儿有些摇摇欲坠了。 其他想抢花灯的都败了,只剩下卫明城和容王世子争了。 也不知道谁会赢? 好紧张。 不过柳儿知道,不论谁赢,那花灯都是世子妃的,刚刚世子妃只说了一句那花灯的确漂亮,难怪这么多人去抢。 然后两位世子爷就上去抢了。 不是抢了送给世子妃的还能是谁啊。 第829章 天命 卫明城和容王世子争的厉害,看在柳儿和其他围观之人眼里是为抢花灯大打出手,不过明妧知道卫明城是找不到机会给她出气,正好容王世子撞上来了,他就手下不容情了。 容王世子肯定是要使出浑身解数不让自己挨揍,容王府和梁王斗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把局面给扭转回来,容王行走都靠轮椅,别人看的都是他这个容王世子。 当着这么多北越百姓的面,容王世子要是被卫明城打的鼻青脸肿的,将来还怎么做储君,怎么君临天下啊? 这一场架打的不可开交,看的人心一阵一阵往上提,看到惊险处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有围观者道,“定北侯世子不是新认祖归宗公主的儿子吗,和容王世子是表兄弟啊,怎么打成这样啊?” 你挨一拳,我吃一脚,拳拳带风,不像表兄弟,倒像是死敌。 有人则笑道,“都说战场无父子,虽然只是争花灯,可既然争了,就不是闹着玩的,肯定都想争来送给心上姑娘啊,指不定人家姑娘正在看呢,事关颜面,表兄弟算什么啊?” 这世上为女人捅兄弟几刀的多着呢,何况这是正大光明的抢。 “这回花灯节过瘾,好久没看过这么精彩的打斗了,”有男子笑道。 “哎呀,不好!” “那架子怕是要倒了!” 说着,捆架子的绳子断裂,架子往下倒了几根,围观众人纷纷往后退,唯恐被砸到。 本来架子就被打的七零八落了,又倒了几块,打斗时,架子都在颤抖。 不过卫明城和容王世子也打到了最高处,花灯就在上头,两人打斗更激烈,都不让对方去抢花灯。 架子太高,几乎所有人都昂着头,看不了一会儿脖子就酸疼,偏争斗到了最紧要的关头,错过可惜啊。 只见卫明城握着了花灯,容王世子的手也抓住了,两人抓着花灯提棍,是你不让我,我不让你。 这时候,架子吱嘎断裂声传来,架子倾倒,两人身子一斜,齐齐从架子上往后倒,就这样,也没人松手,几乎是要花灯不要命了。 众人只顾逃命,也顾不得看热闹了,等架子倒在地上,容王世子和卫明城也决出胜负了…… 嗯,谁也没胜,谁也没负,只有那倒霉花灯,折损在了两人手里。 一个手里拿着花灯,一个手里拿着花灯提棍,看的人真是心肝儿肉疼,多漂亮的花灯啊,怎么就不知道相让一下呢。 最最最心疼的还是柳儿,本来是世子妃的囊中之物,结果愣是这么飞了,容王世子怎么就不知道让定北侯世子一下了,他还想讨世子妃的欢心,定北侯世子是谁啊,他可是世子妃嫡亲的兄长。 容王世子看着手里的半截棍子,抬头看明妧,一脸的尴尬。 卫明城直接把花灯塞他怀里了,“容王世子这么喜欢,那便送你了。” 丢下这一句,卫明城迈步上楼,容王世子把花灯丢给了暗卫,紧随其后。 他们上楼,都以为明妧会生气,结果明妧笑道,“打过瘾了?” 卫明城觉得嘴角疼,容王世子觉得胸口疼。 卫明城道,“回头大哥给你做一个世间最漂亮的花灯。” 这话卫明城能说,容王世子说就不合适了,谁让人家是亲大哥,他只是个外人。 明妧笑了笑,道,“时辰不早了,该回行宫了。” 柳儿扶她往外走,刚要开门,一阵婴儿啼哭声传来,声音微弱的好像是幻听。 柳儿奇怪道,“好像有孩子在哭?” 她正要开门,结果门吱嘎一声被打开,一小厮抱着孩子出现在门口,柳儿睁圆眼睛,明妧眉头也皱了起来。 这小厮是她爹娘从大景朝带来的,怎么怀里会抱个孩子? 小厮手忙脚乱,看到明妧就有了主心骨,道,“这孩子不知道是谁的,我去买个包子的功夫就放在了世子妃您坐的马车上,我看这孩子气息弱的很,怕出什么事,就抱来找世子妃您了。” 明妧看了一眼那孩子,哭声是真弱,而且皱巴巴的,像是才出生的孩子。 明妧伸手抱过,转身放到小榻上,然后给他把脉。 收了手,就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扎在人家孩子身上,说真的,明妧这辈子给不少人治过病,但这么大的孩子,她还真没有过,虽然是救命,但施针的时候手都有些颤抖。 施针完,明妧又吩咐柳儿道,“端笔墨纸砚来。” 柳儿赶紧找酒楼小伙计要了笔墨纸砚,明妧写了张药方,道,“赶紧抓药煎上,要快。” 暗卫不敢耽搁,接过药方都没从台阶下楼,直接跳到街上,找了个药铺,把药抓好。 等他回酒楼,柳儿已经叫小伙计搬了火炉来,把药倒进罐子里,添上水就煎药,蒲扇煽的炉火大盛。 药煎好,柳儿倒入碗中,明妧接过,小心吹了吹,喂婴儿服下。 孩子太小,药大半都撒了出来,明妧道,“给我找根最细的竹管来。” 等竹管送来,明妧用竹管吸一点药,送到婴儿嘴里,就这样,也只勉强喝进去一点儿。 不过能喝进去就很不错了,一碗药喝完,明妧也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了,孩子哭累了也就睡下了。 明妧要抱他,柳儿道,“还是奴婢抱啊,您还怀着身孕呢。” 明妧便让柳儿抱了,“下楼的时候,小心别让他吹了风。” 卫明城和明妧走在前面,柳儿抱着孩子跟在身后,走的小心翼翼,楼下一堆逛花灯累了的人在吃宵夜,看到孩子,首先怀疑是明妧的,但见明妧肚子还那么大,显然还没生。 “镇南王世子妃真是菩萨心肠,不知道救的是谁家孩子?”有人好奇道。 不过没人能回答他。 马车就停在不远处,苏氏、定北侯还有卫明蕙他们都过来了,看着孩子,卫明蕙道,“是谁这么狠心,连孩子都不要了?” 苏氏看着孩子道,“哪有做娘的不疼孩子的,怕是知道寻常大夫救不了他,才送到你大姐姐手里的。” 她望着明妧,“妧儿,你能养活他吗?” 这么小的孩子,一看就知道不是足月生的。 明妧心里也没底,她道,“我也只有三成把握,我尽人事,剩下的只能看天命了。” 第830章 保密 看着柳儿怀里抱的孩子,皱皱巴巴的,小小一团,跟她腹中胎儿差不多大,可是却早早的出生了,这么一个幼小的生命,都还没有见过这世间的美好,明妧怎么忍心他就这么离开?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会想尽办法救他。 虽然这孩子来路不明,但没有任何人反对明妧救他,都希望他能平安长大。 苏氏看了看孩子,道,“时辰不早了,回行宫吧。” 卫明蕙扶明妧坐上马车,然后给柳儿搭了把手,进马车的时候还不忘叮嘱,“小心点儿。” 柳儿连连点头,这小不点她抱的格外小心呢,感觉用力稍微大一点就能弄疼他,见明妧看着孩子,柳儿道,“这孩子命大呢,有世子妃这么心善又医术高超的人救他,他一定能活下来,而且长命百岁的。” 正说着,一阵哭声传来,吓了柳儿一跳。 她有些惊慌失措,明妧笑道,“没事,他应该是饿了。” 柳儿腾出一只手拍自己,“奴婢还以为是弄疼他了,可他饿了,行宫也没人给她喂奶啊。” 这还真是个问题,明妧看了眼马车外,天这么晚了,上哪儿给他找奶娘去? 可这孩子本就早产,可饿不得一整晚,她吩咐暗卫道,“想办法找个奶娘来。” 暗卫嘴角一抽,这大晚上的让他们上哪儿找奶娘去啊,总不能随便在街上拉一个吧? 但世子妃的吩咐,暗卫不敢不听,再者,暗卫也挺心疼那小孩子的,饿的哭都没什么气力了。 柳儿抱着孩子哄,风吹来,掀开车帘一角。 正好刘稳婆和妇人过来,避让马车到一边,透过马车被风吹起的车帘正好瞧见柳儿怀里抱着的孩子。 一瞬间,刘稳婆的眼睛就睁圆了。 那……不是她给那姑娘生的孩子裹的小被子吗?! 她追着往前走了几步,妇人拉住她,“你追马车做什么?” 刘稳婆笑道,“我就看看,那好像是镇南王世子妃的马车。” 妇人笑道,“你不是见过镇南王世子妃吗?” 作为北越都城接生最好的稳婆,但凡有权势的人家接生少不了要请她,那天给钱大少奶奶接生可是把她吓坏了。 回来之后,还绘声绘色的讲给妇人听,本来妇人还挺好奇镇南王世子妃长什么模样,听了之后再不好奇了,就算美成天仙,她也忍不住想到她拿刀的样子啊。 刘稳婆又看了马车两眼道,“我这不是好奇吗,她也是七个月的身孕。” 妇人失笑,“这人跟人能一样吗?镇南王世子妃医术那么高,不会让自己早产的,不过她医术再高,生产的时候也会找稳婆吧?” “没准儿你有希望替她接生。” 毕竟是京都接生最好的人,就是宫里的贵人也不是没请她接生过。 刘稳婆嗔了妇人一眼,“可不敢乱说。” “走了,去看花灯去。” 妇人什么都不知道,她心思全在花灯上,“这花灯节办的真不错,可惜最热闹的错过了。” 不过想到那二百五十两,妇人又心花怒放了。 玩了半个时辰,妇人就和刘稳婆各回各家了。 刘稳婆买了些吃的回去,女子已经醒了,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的看着头顶上打着补丁的纱帐。 刘稳婆见了道,“让姑娘见笑了,明儿我就给姑娘换个新纱帐。” 人家不差钱,不好委屈了她。 女子没说话,刘稳婆实在憋不住道,“那孩子,姑娘是不是放在了镇南王世子妃的马车里?” 女子头一瞥,一记凛冽寒光朝刘稳婆射过来。 刘稳婆身子都凉了半截,她感觉到了杀气。 刘稳婆忙道,“我什么都没说,只是马车路过的时候,我无意瞥了一眼,看到了我给孩子包的小被褥。” 女子收回眸光,也把杀气收了。 她擅长杀人,但她不是什么人都杀。 刘稳婆和妇人对她有恩,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会对她们下手。 女子面带凄色道,“我原是想把孩子送到哪个药铺门口,希望能救他一命,碰巧见到镇南王世子妃的马车,她的医术是京都最高,连太医都比不过。” “那孩子跟我无缘,但既然是我生的,我也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如果镇南王世子妃都救不活他,这世上只怕没人能救他了。” 撇开她和镇南王世子妃的恩怨,她不能否认镇南王世子妃心地善良,不会见死不救。 刘稳婆松了口气道,“也是难为你了。” 女子望着刘稳婆,“还望刘婶能替我保密。” 刘稳婆笑道,“你放心吧,刘婶我不是个会多嘴的人,你是孩子的亲娘,你能忍着骨肉分离之苦,我有什么好多嘴的?” “那孩子要是能由镇南王世子妃养大,倒是他的福气了。” 女子点头,表示她也是这么想的。 刘稳婆没再多说什么,道,“我走之前熬了些粥,端来给你吃一碗。” 女子道谢,刘稳婆就起身出去了。 等人一走,女子脸色就拉了下来,手紧紧的抓着被子。 同样是怀声音,她吃了多少苦头,可孩子生下来,她却只能抱那么一会儿,连他一声娘都没听到就不得不把他送走,那股子恨意弥漫心头,折磨的她呼吸都不畅。 刘稳婆端了粥了,和她说街上花灯会,不可避免的说到容王世子和定北侯世子抢花灯大打出手的事。 女子几乎要把手里的汤勺给捏的粉碎。 再说明妧,回了行宫后,那孩子的声音也哭哑了,苏氏听了心疼,“这可如何是好?” 明妧摇头,“没办法,他饿。” 她也没有哄孩子的经验,柳儿就更没有了。 苏氏抱怀里,轻轻的拍着他后背,可哭声止不住。 左等右等,暗卫才领了一对夫妻来,女子怀里还抱着个孩子,怯生生的躲在男子身后。 男子也胆怯的很,双腿直打靶子,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们抓我们夫妻来做,做什么?” 抓? 明妧望着暗卫。 暗卫忙道,“不是抓,是请。” 男子面带怒色。 请? 有请人差点把他胳膊肘都给卸下来的吗?! 这里是行宫,能住在这里的都是贵人,用得着请他们这些没权没势的人吗? 第831章 乌龙 男子敢怒不敢言,这一路可是把他胆给吓破,要不是他还有点定力,怕在媳妇跟前丢人,他都快要吓尿了,不过好像男子确实没对他们怎么样,但也不能怪他多心啊,任谁大晚上的眼跟前突然出现个男的,还看着他媳妇说,“请夫人帮个忙。” 暗卫是正儿八经请的,该有的规矩一点不差,只是他身为暗卫,不苟言笑,再加上是晚上,任谁见了都会多想,觉得这个忙很过分。 男子护着媳妇孩子就要走,暗卫又请了两回,实在没辄,只好动手把人逼来再说了。 明妧望着男子道,“请尊夫人来是想请她给孩子喂奶。” 男子进来就听到哭声了,但是他没多想,早说是给孩子喂奶,他就没那么害怕了。 女子还躲在他身后,男子道,“没事,别怕。” 柳儿请女子去偏屋给孩子喂奶,女子把孩子抱给男子,才壮着胆子跟丫鬟走了,他们一家三口要钱没钱,人家贵人想把他们怎么样易如反掌,除了选择相信他们没恶意之外也别无选择了。 男子抱着孩子,明妧让他坐,又让丫鬟端了糕点来,精致玲珑的糕点就像是雨雕刻出来的一般,男子都不敢伸手拿,摇头道,“我,我不饿。” 他抱着孩子坐着,没一会儿,柳儿就出来了,望着明妧道,“那孩子吃了几口奶就不肯吃了。” 明妧没去偏屋,道,“才刚出生的孩子,又是早产生的,吃不了多少奶,需得多喂几次。” 她看向男子道,“今儿晚上可能还要劳烦尊夫人给孩子喂几回奶,如果你和尊夫人愿意,我想请她做孩子的奶娘,月钱十两。” 十……十两? 男子被明妧开的价格给震住了,要知道他一年给人做苦力勉强也才挣这个数啊,他媳妇只要给孩子喂个奶,一个月就拿到了? 喂奶而已,只要生过孩子的,哪个不会啊,不是什么难事,男子觉得这是天上掉馅饼砸了他们一家子了,他高兴不已,怀里的孩子却哭了起来,那孩子也才三四个月大,男子笨拙的抱着哄着,开始舍不得了。 他媳妇给别人孩子做了奶娘,他们儿子怎么办? 听到孩子哭声,妇人赶紧过来,从男子怀里抱过孩子,孩子直往她怀里拱,显然是饿了,妇人抱着孩子去了偏殿,不一会儿,哭声就歇了。 见男子一脸迟疑不决,明妧笑了笑,这男子着实不错,要知道十两样子一个月请个奶娘已经是很高的价格了,看他们穿着也只是寻常人家,能忍着不动心,显然更看重孩子,这样的人,价格高点,她也愿意。 明妧笑道,“我可以准许你们一家都待在行宫。” 男子一脸狂喜,不用夫妻分离,骨肉分离,一个月还能拿十两银子,不同意就是他傻了。 不过他也没有一口同意,等女子过来,男子问她什么想法,女子道,“只要不让我和孩子分开就行。” 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行宫很大,暗卫领着他们夫妻去给他们安排住的地方。 虽然是寻常的屋子了,可是里面的摆设也让他们大开眼界,男子道,“也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人。” 女子道,“和我们说话的就是镇南王世子妃。” 男子吃惊,“是那个给人破腹取子的镇南王世子妃?” 他们住在京都外十里的村庄上,知道京都举办花灯会,村子里不少人都来京都凑热闹,他们也来了。 明妧医术高超的事京都外的人知道的不多,但破腹取子太过震撼,一传十,十传百,不说整个北越都知道吧,至少方圆百里没有不知道的,在他们眼里,明妧都不能算是人了,人能有这么高超的医术吗? 女子笑道,“这世上只有一个镇南王世子妃,哪有第二个,丫鬟见我害怕,告诉我说那孩子不知道是谁放在镇南王世子妃马车上的,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花十两请奶娘,我没见过比她更善良的人了。” 之前还害怕,知道明妧身份后就彻底不怕了,她道,“那孩子小,吃不了多少奶,不会影响咱们儿子的,等他能吃了,咱们儿子也可以断奶了。” 再者十两银子都够给他儿子请两个奶娘了,就算请一个也划算啊。 丫鬟送了几套衣裳来给他们换洗,女子抱着孩子道,“风儿还小,离不得我,定北侯夫人允许我带孩子一起照顾那孩子,我一会儿就得过去,咱们收人那么多钱,良心得过的去,有什么忙你能帮的就帮着做。” 男子笑道,“你就是让我闲着,我也闲不住,明儿我回村一趟,告诉爹娘一声,不然他们还以为我们在花灯会上出事了。” 内殿,孩子放在摇篮内,虽然没吃多少奶,但没再哭,睡的香甜,苏氏看着欢喜极了,“我看这孩子应该能养活。” 女子换了身衣服,就抱着孩子过来了,拘束的给明妧和苏氏请安,苏氏笑道,“不知夫人怎么称呼?” 女子忙道,“我姓姚,大家都唤我姚娘。” 明妧请她坐下,教她怎么照顾宝儿,嗯,宝儿是明妧刚给取的小名,不知道他爹娘是谁,但既然把孩子放在她的马车上,应该知道孩子在她这里,应该只是想她救他,等他长大些,没准儿就来带走了,就不给人家取大名了,她没有收养一个孩子的想法。 姚娘用心记下,然后就带着孩子去偏殿住了,明妧倒是想自己照顾,只是她身怀有孕,需要充足睡眠,让他们去偏殿住,不至于吵到她,有什么万一,她也能及时施救。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就遇到了件乌龙事,也不知道流言怎么传的,见明妧抱着孩子就说她生了,这流言在宫外流传也就罢了,还传进了宫,北越皇上一听高兴坏了,虽然早产,但七个月的孩子养活的希望很大了,何况明妧医术高超。 这可是他重外孙,北越皇上一高兴,就派顺公公来探望。 顺公公高高兴兴的来,看到明妧大着肚子在花园里修剪花枝,顺公公都惊呆了,不是生了吗,怎么肚子还这么大,而且还不坐月子…… 一问之下才知道弄错了,顺公公哭笑不得,“原来不是世子妃生了啊,我还纳闷这么高兴的事,行宫怎么也不向皇上报喜,不行,我得赶紧回去,皇上已经在想给重外孙儿送什么见面礼了。” 第832章 催婚 顺公公说走就走,都没坐下喝口润喉茶,便匆匆回宫了。 连北越皇上都听到了流言,何况是满朝文武那些大臣了,正愁没机会巴结新认祖归宗的公主,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这不,顺公公前脚走,后脚就有人来行宫道贺了,行宫虽然靠近皇宫,但不在闹街上,平常行宫前也有人走过,但不多,今儿直接堵了。 那些大臣不止亲自来,还带了夫人,毕竟明妧和苏氏都是女眷,在北越,她们地位比定北侯高,女人和女人才容易说的上话,再加上下人,把整条街堵的水泄不通。 行宫内,正在给宝儿把脉的明妧听到柳儿禀告说一堆大臣前来道贺,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她收了手,道,“扶我出去。” 柳儿赶紧扶明妧,她出寝殿,苏氏过来道,“你怎么出来了?那些人我去打发便是。” 明妧手摸着隆起的肚子道,“我不亲自去,只怕他们没那么容易走。” 由柳儿扶着出了行宫,那些大臣看着明妧隆起的肚子,一个个眼睛睁圆了,比顺公公见到明妧时还要诧异,毕竟他们都是做爹的人,知道女子生产后有多虚弱,这孩子不还在肚子里吗? 若说怀的是双胎,也没听说生了一个留一个过些日子再生的啊,难道镇南王世子妃没生,可没生是怎么传开的? 明妧迈步出行宫,那些大臣赶紧给明妧行礼,明妧回之一笑,道,“承蒙诸位大人和夫人抬爱,前来送贺礼,但我才怀胎七月,生产还早,昨儿确实怀里抱了个孩子,却不知是谁的,放在我的马车内,并非是我所生。” 那些大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脸上俱是尴尬,还好他们是扎堆来的,不然还不得尴尬的在行宫钻地缝啊,这么大的事也能弄错,也太丢人了。 明妧眸光扫过去,笑道,“诸位大人请回吧。” 可怜那些大臣手里还拎着贺礼呢,这会儿像个烫手山芋了,好在明妧说完,柳儿就扶她转身了,不然她待在门口,估计那些大臣都不知道路怎么走了。 有夫人脸皮薄的,道,“是怎么打听的消息,老爷也不求证下就信了。” 看着那么多大臣和夫人,那夫人后面的话没说了,这没法求证,只会跟风。 还有夫人道,“不足月就生产不是什么好事,早早的送贺礼来是给人家孩子折寿,我说等过些日子,偏不听我的……。” 那些大臣一个个被夫人训的不吭声,匆匆坐软轿回府了。 明妧回寝殿,刚迈步上台阶就听到一阵哭声,姚娘在哄孩子,“宝儿不哭,宝儿不哭,吃了药才能快快长大。” 只是宝儿不听她的,扯着嗓子哭,哭的人心都碎了。 听到脚步声,姚娘见是明妧进来,赶紧起了身,她手里还端着药碗,道,“宝儿不肯吃药,这可怎么办?” 姚娘忧心啊,宝儿昨儿才出生,还是不足月生的,吃不了两口奶,哭的又怎么凶,吃的那点奶都不够他哭的,姚娘怕宝儿活不下去。 明妧也知道喂宝儿吃药难,昨天在酒楼她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但这药必须得吃,她道,“我来喂吧。” 等坐下后,姚娘把药递给她,然后从丫鬟怀里抱过宝儿,宝儿哭的眼睛都睁不开了,明妧喂的药,一大半都被他吐了出来,不过他吐他的,明妧继续喂,一碗药喝进去最多三四口,又让丫鬟端了一碗来。 这药得喝够分量,不然起不到效果,足足喂了三回,才喝进去大半碗的药量,彼此明妧已经坐的尾椎骨作疼了。 宝儿吃完了药,也哭累了,在姚娘怀里睡了过去,姚娘心疼道,“这孩子可真可怜。” 柳儿摸着宝儿的小手道,“虽然可怜,但也很幸运有世子妃救他,他肯定能平安长大。” 姚娘点头,很赞同柳儿的话,这孩子若换个大夫,几乎肯定是活不了的,就是现在,她都觉得悬的很,小心翼翼的把宝儿放进摇篮内。 明妧起身走到那边小榻处,去看姚娘的孩子小石头,刚刚宝儿哭的厉害,把熟睡的小石头给吵醒了,跟着哭,不过这孩子乖,柳儿拍拍他,给他一个小荷包,他就不哭了,扯荷包玩,把荷包放嘴里啃。 小石头长的白白胖胖的,宝儿才刚出生,皮肤皱巴巴的还偏红,委实谈不上好看,两相一比,更显得宝儿弱小可怜招人疼。 明妧拿拨浪鼓逗小石头,一下子就把小石头的吸引力从荷包上转移了过来,嘴里发出依依哦哦声,明妧猜应该是要她把拨浪鼓给他。 寝殿外,苏氏走过来,那边卫明城来找明妧,看到苏氏,转身就走了。 卫明城觉得行宫已经没有他容身之处了,自打宝儿和小石头来了行宫后,苏氏逗他们玩之余就是催卫明城赶紧娶媳妇,她急着抱孙儿,催的卫明城头大,“明妧不是快要生了吗,娘还怕没孩子逗吗?” 苏氏瞪他道,“那能一样吗,这是镇南王府嫡长孙,娘能带回定北侯府日日看到吗,十天半个月能见到一回都难得了。” 她要一个大胖孙儿,只有卫明城能给她。 从昨晚上起,卫明城已经被催了六七回了,未免自己的耳朵再受荼毒,只能尽量避开了。 苏氏见他连声招呼都不打,转身就走,气的不轻,进屋时,怒气还在脸上,明妧见了道,“谁把娘惹生气了?” 苏氏道,“还不是你大哥,不过催了他几回早点娶媳妇,现在看到我转身就走。” 明妧憋笑,“娘,你催的太频繁了,您就不怕把大哥催烦了,他在北越给你找个儿媳妇?” 苏氏脸色一僵,“他敢!” 只是这一句就没先前那么有气势了,苏氏气势弱下来,“娘有催那么多回吗?” 明妧笑道,“翠枝,我娘催了大哥几回?” 翠枝笑道,“奴婢知道的有七回。” 苏氏一听,摆手道,“好了,好了,我不催他了,等回了侯府再给他议亲。” 其实在侯府的时候,她就催过几回了,不止她还有老夫人,只是卫明城对这事不上心,再加上他才认祖归宗没多久,苏氏也不想太逼他,怕他不喜定北侯府,便没那么急,可楚墨尘比他还小,明妧孩子都快要出生了,卫明城连亲事都还没定下,苏氏哪能不急啊。 她都恨不得卫明城今天定亲,明儿就把世子夫人娶进门,不过这里是北越,苏氏可没想要一个北越儿媳妇,她意属云王府郡主,也不知道人家有没有许人…… 第833章 吓人 看到苏氏退让,明妧忍俊不禁,大哥温文尔雅好说话,娘要催他,他说找个北越儿媳妇,保管娘不敢催第二遍,他不说这样气人的话,可不得耳朵多遭罪。 这边苏氏和明妧逗小石头开心,那边明妧抱养了个不足月孩子的事一阵风传开,因为那么多大臣到行宫道贺结果是个乌龙,更是让这事传的沸沸扬扬。 小院内,刘稳婆刚替人接生回来,毕竟那姑娘还待在她家,又给了她丰厚谢仪,她自然要帮人做好月子,免得落下病根。 这边刚推门进院子,那边妇人过来道,“刘嫂子,刘嫂子。” 刘稳婆回头就笑道,“你来看李姑娘?” 妇人笑了笑,“原来那姑娘姓李,倒是和我一个姓啊,难怪这么有缘分。” 刘稳婆看着妇人手里拎着的竹篓子,上面蒙着层布,也不知道里头装的是什么,见刘稳婆看,李嫂子便掀开了,笑道,“一些鸡蛋,李姑娘这不是生了吗,需要补身子,正好我养了几只鸡,攒了些蛋,拿来给她补身子。” 这些蛋她平常都舍不得吃,拿来卖钱给家里的小子读书用,这不是李姑娘给了一百两银子,一下子腰包就鼓了起来,一百两银子够她儿子读书之用了,昨儿对着那一百两银票,那真是一宿没睡啊,一夕乍富,恍惚像是做梦,怕梦醒来,白高兴一场。 李嫂子笑道,“我那没出息的男人,才一百两捏在手里就睡不着觉了,我两商议了一番,准备置办几亩地,刘嫂子要不要一起?你要有这盘算,我就让我男人一块儿瞧了,最好是买在一块,下地干活也有个伴儿。” 刘稳婆听了笑道,“那敢情好,我也置办上几亩,这手里头有粮,心里才不慌。” 两人有说有笑的进了院子,等进屋时,李嫂子想起件事,拉住刘稳婆,小声道,“这李姑娘的孩子是不是在镇南王世子妃那儿?” 刘稳婆愣住,“你从哪听说的?” 李嫂子笑道,“这满大街都传开了,说昨儿花灯会上,有人把个不足月的孩子放在镇南王世子妃的马车上,人家镇南王世子妃正好也是七个月身子,大家都传是她生了,今儿一堆大臣去行宫道贺,结果误会了,我琢磨着世上没有这么巧的事……。” 虽然李姑娘说孩子扔了,但当娘的哪有不心疼孩子的,那可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那孩子难救活,镇南王世子妃医术高,心底又善良,放她那儿是个聪明之举。 刘稳婆想到她昨天说这事时李姑娘的脸色,她把李嫂子拉到旁边一点道,“这事你可别当着李姑娘的面说,外人面前也不要提半个字。” 李嫂子笑道,“这我知道。” 见刘稳婆一脸慎重,她道,“我就是问问,你这脸色也太吓人了。” 哪是她吓人啊,实在是昨儿被李姑娘那脸色给吓怕了,李姑娘会武功,又来历不明,瞧着像是富贵出身,那孩子保不齐是哪个贵人的呢,时常初入达官显贵府邸帮着接生,前些日子钱大少奶奶的事还历历在目呢。 越是大户人家,越是龌龊事多,知道的越少越好,免得惹来杀身之祸。 刘稳婆一再叮嘱,李嫂子连连点头,“我不说,我一个字也不知道。” 刘稳婆知道李嫂子不是嘴碎之人,心底又好,道,“咱们进屋吧。” 屋内,李姑娘躺在床上,刘稳婆擅接生,几乎每天都要给人接生,这接生就说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回来了,见小几上的糕点没动,她道,“这糕点怎么一块没动啊?” 李姑娘瞥头看了她一眼,“我不饿。” “我的姑奶奶,这可不是饿不饿的事,这是必须得吃啊,”刘稳婆心疼道,“万一落下病根,将来可有你后悔的,我去给你卧两个鸡蛋。” 刘稳婆是风风火火的性子,她拎了李嫂子带的鸡蛋就出了门,李嫂子去帮她烧火。 很快,两个红糖鸡蛋就煮好了,刘稳婆端给李姑娘道,“趁热吃。” 李姑娘看着那冒热气的鸡蛋,最终抬了胳膊,看着她吃完,刘稳婆才稍稍放心道,“你在我这儿住倒是可以,我这小院冷清,有你给我做个伴,我也能图个热闹,但我给人接生,也难顾得上你,我看要不你请李嫂子照顾你些日子吧,我看你也不差钱,把身子养好比什么都重要。” 李嫂子忙道,“我照顾李姑娘便是,谈钱做什么。” 刘稳婆笑道,“一码归一码。” 李姑娘点头,“刘婶帮我安排便是。” 把碗放下,李姑娘道,“我也没法出门,不知这些日子京都可发生了什么大事?” 刘稳婆笑了笑道,“今儿满朝文武去行宫给镇南王世子妃道贺,恭喜她生了个儿子,结果乌龙一场,其他的倒没什么了。” 李姑娘眸光动了动,鼻子发酸,刘稳婆端起糕点,李姑娘拿了一块,小口吃着。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问,刘稳婆但凡知道,都和她说,闷在屋子里大半天,没个人陪着,孩子还不在身边,甚至都不知死活,再不多说说话,真的要闷坏了。 话锋一转,李姑娘道,“咱们北越没和大景朝开战?” 刘稳婆被问的一愣,她一个接生婆子,哪会关心边关大事啊,她道,“没听说打仗啊。” 李嫂子道,“听我家男人说,边关是起了摩擦,但没闹大,现在朝廷已经在各处张贴告示,找菱月郡主。” 说着,李嫂子道,“这菱月郡主也是个可怜人,不想嫁去大景朝,可都怀了身孕了,也只能认命了,她就算再恨恒王也于事无补了啊,哪怕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忍三分啊,她把恒王杀了,肚子里的孩子没了爹不说,自己也成了个逃犯。” 恒王可是大景朝皇帝的亲儿子,菱月郡主把人杀了,她只是容王世子的暗卫,无权无势,朝廷肯定会把她交给大景朝处置,不过她险些挑起北越和大景朝战乱,有此下场也是活该。 她只顾自己一时痛快,可想过一旦开战,有多少男子要上战场,有多少家庭会家破人亡啊。 第834章 严惩 转眼,七天过去了。 这七天,明妧几乎就没出过行宫一步,宝儿早产,身子虚弱,随时可能出现状况,再加上她肚子越来越大,行动不便,她是不得不老实的待在行宫里。 不过经过七八天的悉心调养,宝儿不再是刚见到时皱巴巴的小丑样儿了,五官长开了些,好看了不少,奶吃的也比开始多了,起初明妧只有三成把握,如今有八九成能把宝儿养活了。 只是每日还得给宝儿施针,这么小的孩子就要受这样的罪,明妧实在于心不忍。 这一日,刚帮宝儿施针完,宝儿扯着嗓子嗷嗷哭,苏氏抱着他哄着道,“乖,不哭,不哭……。” 哄了两声后,望着明妧,“哭的人心都碎了,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明妧叹息,“估计还得要一个月。” 苏氏心都疼揪成了一团,她就不喜吃药,宝儿一日三顿,一顿不落,可以说吃进肚子里的药比奶水都多,是个人见了都会心疼啊。 姚娘抱着石头在殿外翘首以盼,见柳儿端药进来,她忙问道,“石头他爹回来没有?” 声音急切,隐隐透着担忧。 姚娘他们住进行宫后,石头他爹回村子一趟,把明妧请姚娘给宝儿喂奶的事告知小石头的爷爷奶奶知道,免得二老担心,只是不巧石头奶奶病了,石头他爹人是回来了,可这几日干活心不在焉,姚娘发现后,和明妧说了一声,明妧让石头他爹回家照看石头奶奶,等老人家好了就回来。 行宫不缺石头他爹伺候,只要姚娘给宝儿喂奶就够了,石头他爹在不在并不重要,石头他爹昨天走的时候和姚娘说,他就回去看看,要是石头奶奶病情没好就再给她请个大夫,剩下的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一定尽早回来。 石头他爹一向说话算话,昨儿没回来,今儿都快吃午饭了,还不见人影,姚娘就忍不住胡思乱想,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柳儿知她心急,道,“石头他爹只是回村子,熟门熟路,出不了事的,你别急啊。” 话虽然这样说,但姚娘还是忍不住担心,柳儿也只劝了一句,就赶紧把药端给明妧了。 小石头睡着了,姚娘把他放摇篮里,刚放下,那边跑过来一丫鬟道,“姚娘,石头他爹回来了。” 姚娘大松了一口气,回来就好,可是把她吓死了。 只是这边刚心安,丫鬟一句话又叫她心提到了嗓子眼,只听丫鬟道,“石头他爹被人给打了。” 姚娘一跳,抬脚就走,丫鬟叫住她,“你先别走。” 姚娘转身看着丫鬟,丫鬟快步进屋,望着明妧道,“石头他爹伤的有些严重,世子爷让奴婢来拿些药给他。” 柳儿忙道,“要什么药,我去拿。” “就是些去淤青的药,”丫鬟回道。 苏氏抱着宝儿,问道,“怎么回事?” 柳儿把药直接送去给姚娘,姚娘道了谢,匆匆离开,丫鬟回苏氏道,“听石头他爹说,他昨儿回村子,正好有官兵去搜查,抓了好几个怀身孕的妇人,石头他爹看不过眼和官兵起了冲突,被官兵给打了。” 苏氏皱眉,“朝廷抓怀身孕的妇人做什么?” 她问话的时候,正好卫明城走进来,听了便道,“应该是为了找菱月郡主。” 菱月郡主杀了恒王,边关目前是相安无事,但这事不是拖着就会不了了之的,必须得把人找到,只是菱月郡主擅长易容,想找她不容易,不过好在她身怀有孕,看明妧就知道,七个月的身孕肚子有多大了。 找菱月郡主也是为了大景朝和北越的和平,苏氏没说什么,可丫鬟又说了另外一件事,苏氏就听不下去了,“真是造孽啊。” 石头他爹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实在是气着他了,一个村子里长大的,知根知底,可官兵不管不顾,只要肚子大一律带走检查看有没有易容,那些怀身孕的又不知犯了什么事,不肯随官兵走,拉扯间,一妇人摔倒了。 七个月的身孕,这一摔可不是小事,当即见了红,这不人家成亲六七年才盼来这么一胎,小心翼翼了七八个月,现在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了,那户人家对石头家有恩,石头他爹义愤填膺,上前和官兵理论,官兵哪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他们负责抓人,抓到菱月郡主就是大功一件,妨碍他们升官发财,就是和他们过不去。 然后就打了起来,好在村子里的人比较团结,不然石头爹就不是受伤这么简单了,能不能活命都难说。 丫鬟越说越气愤,那些官兵简直是逮着鸡毛当令箭了,明妧听的也是气不过,“朝廷想抓住菱月,可菱月连恒王都杀了,会把腹中孩子生下来吗?” 将来孩子长大,知道自己的母亲就是杀害自己父亲的凶手,菱月怎么面对那孩子? 天子脚下,那些官兵都敢如此,明妧不敢相信别的地方是怎么找人的,又有多少人无辜遭殃。 知道卫明城见过石头爹了,她问道,“石头爹伤的严不严重,不行的话,我给他看看。” 卫明城道,“看着挺吓人的,其实就是些皮外伤,养些时日就好了。” 姚娘去给石头爹上药,回来后给明妧跪下了,向明妧求两颗安胎药,明妧知道她求药是给谁的,让柳儿拿了几颗给她。 姚娘感激不尽,道谢后就把药给石头爹送去了,石头爹快马加鞭送回村子。 石头爹前脚走,后脚容王世子就来了,明妧给姚娘示意,让姚娘跟容王世子告状,毕竟抓菱月是为了给大景朝交代,这事她不好出面管,但她又实在不忍心再有人遭到迫害,算是尽一点绵薄之力吧。 容王世子听后,当即跟随侍左右的护卫道,“你去看看。” 护卫领命离开,容王世子把跪在地上告状的姚娘扶起来道,“若此事属实,我一定严惩。” 姚娘起身后,容王世子看明妧的脸色都尴尬,这些事听着和他关系不大,但说起来都是他挟持明妧来北越留下的后遗症,这些日他为什么没来行宫?待在府里养伤呢。 借着抢花灯,卫明城可没对他手下留情,当时不严重,回头之后,浑身都疼,刚好一点儿,卫明城又派人把他请来了,说实话,容王世子内心有点慌。 第835章 飞鸽 卫明城拍着容王世子的肩膀道,“整日闷在行宫里,人都闷坏了,那天和你比划拳脚,回来之后人都睡踏实了,若是容王世子不忙,不如我们再比划比划?” 如沐春风的声音,再加上他清隽俊雅的面庞,任是谁听了都觉得他和容王世子是对好兄弟,感情深厚,可这话听在容王世子耳中,才养好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卫明城虽然自小流露沈家,擅经商,可武功一点没落下,比起经商他更喜欢练武,沈大老爷觉得练武能强身,再加上行商在外,难免遭遇贼匪,虽然会有随从相护,但毕竟指着别人不如靠自己。 只是卫明城总是面带笑容,说话也和气,再加上他才恢复定北侯世子身份没多久,大家都觉得虽然他会些拳脚,但肯定一般,之前花灯会上,卫明城和容王世子比划,容王世子的暗卫担心的不是自家世子爷,而是卫明城。 结果等回府,容王世子把衣服一脱,身上这里青那里肿……暗卫看了都心虚,有些人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无害啊,尤其是定北侯府的人,想想镇南王世子妃,才多大的年纪,就有一手高超医术了,她的兄长又岂会是寻常人?寻常人又怎么可能流落在外还坐到沈家少主的位置,那是要继承沈家富可敌国家产的身份啊。 容王世子知道自己挟持明妧的事,定北侯府和镇南王府都不会原谅他,但明知道只有挨打的份,他还不会傻到往人拳头上撞,容王世子咳嗽两声道,“要让卫兄失望了,这几日有些伤寒,还未好全,只能等身子恢复才能陪卫兄比划。” 卫明城知道容王世子是推脱之词,他也不强求,“只是一个伤寒,怎么几日还没好,让舍妹给你开张方子,保管你药到病除。” 容王世子, 暗卫更心疼自家世子爷了,这是逃了做哥哥的魔抓,也避不开妹妹啊。 他要相信那药只是治伤寒的才怪了。 “不必,不必,”容王世子忙道。 卫明城笑了笑,“难道怕舍妹给你下毒吗?” 容王世子也笑了,“世子妃要想给我下毒,哪用得着开药方这么费劲?” 北越皇后和安南郡主怎么中的毒,他知道的很清楚,不过是镇南王世子妃抬抬手的事,他道,“一点伤害,实在没必要。” 卫明城没再说什么,知道他妹妹想要他的命易如反掌就好,他们离开北越还早,走之前,这口气是肯定要先出够的,当然了,他更相信楚墨尘愿意自己动手。 卫明城迈步出去,容王世子看了明妧一眼,也出去了,出了门,容王世子才道,“我想卫兄找我来肯定不只是想找我切磋这么简单。” 如果可以,人家压根就不愿意见他,找他一定是有事,而且是要紧事。 卫明城道,“去那边凉亭说。” 他找容王世子来确实是有事,虽然他和明妧都知道那到北越边关送到北越皇上手里的假圣旨是楚墨尘的手笔,但北越皇上不知道,容王世子也不知道。 那道假圣旨,北越皇上是打算瞒下来的,但毕竟朝廷往边关送了一道圣旨,这么大的事不是想瞒就瞒的住,算算时间,圣旨的事这一两日就该传开了。 明妧和卫明城商议了下,觉得这是个可以彻底扳倒梁王的好机会,假传圣旨的罪名一旦坐实,就算北越皇上想饶梁王一命,他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 只有把梁王逼上绝路,他才会孤注一掷,东陵在他身上花了那么多心思,只要梁王还有利用的可能,有让北越和大景朝开战的可能,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梁王被杀。 梁王体内的毒会比卫明蕙发的快,死人是没有利用价值的,只要东陵拿解药救梁王,卫明蕙就有救了。 卫明城和容王世子说这事,容王世子看着他道,“那道圣旨虽然是假的,但不像是梁王会做的事,百官不会怀疑,要真怀疑,也只会怀疑是我容王府。” “是容王府吗?”卫明城问道。 容王世子眉头紧锁,这事皇上已经派人暗中去查,明面上是准备认下的,只要皇上认那道圣旨是真的,假的也是真的。 卫明城笑道,“既然不是,容王府怕什么?” 容王世子倒不怕被人查,就怕最后什么都查不到,到时候大家把怀疑当真的,虽然现在梁王大势已去,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也不能掉以轻心了,何况梁王背后还有一个东陵。 容王世子看着卫明城,不知为何,总觉得卫兄对这事十拿九稳,难道那道圣旨是他造假的? 不过很快,容王世子又觉得自己多心了,圣旨这样的东西,卫明城接触不到。 将心底的怀疑压下,容王世子决定听卫明城的,虽然那道假圣旨不像是梁王的手笔,但满朝文武有胆量假传圣旨的只有梁王,上回花灯会梁王主动试探更显得心虚。 容王世子和卫明城坐了半盏茶的功夫,便起身告辞了。 两个时辰后,一只雪白的鸽子从容王府飞出来,落在梁王府书房窗户上,被护卫抓住,递给梁王,“王爷,是容王府的飞鸽传书。” 王爷在容王府安插了眼线,因安插不易,怕被人发现暴露身份,不是要紧事,不会往回传消息。 护卫不敢耽搁,赶紧把信送上,梁王伸手接过,只看了一眼,梁王就从椅子上惊站了起来。 护国吓了一跳,心里隐隐生出不安来,他还没见王爷这么大的反应过,不会是出什么大事了吧? 梁王脸色太难看,护卫不敢为,瞄了一眼信纸,只见上头写着:假传圣旨之人三日后被秘密押送回京。 梁王一拳头砸在书桌上,等他拳头移开,花梨木的书桌多了个拳印。 梁王眼神阴翳,周身寒气直往外涌。 假传圣旨是死罪,虽然他的那道圣旨被人换了,可如果是在发现他假传圣旨上做的假,那是先斩后奏,情有可原。 至于他…… 要真让假传圣旨之人活着进京,他这条命就算是交代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梁王气不过骂道。 “带着他的人头来见本王!” 第836章 人证 翌日,傍晚。 天际火烧云层层叠叠,将天空渲染的如火如荼,一条宽敞官道上,一行队伍护送一驾马车往前,许是奔波了一天,难得傍晚天空景美,马儿跑的不快。 路过一片竹林时,踏踏马蹄声惊动栖在树上的飞鸟,扑腾着翅膀逃命。 为首的男子眉头一皱,眸光四下一扫,道,“戒备!” 这些飞鸟还不至于这么胆小,这么微弱的马蹄声都能惊吓他们,这里也安静的可怕,叫人隐隐不安。 “火速离开这里,”男子道。 说着,他一夹马肚子就要往前跑,然而此时,一只箭朝他射了过来。 男子眼疾手快,身子一侧,那支箭贴着他的脸往后射去,被另一男子用剑挡了下,箭方向一转,一旁好端端沐浴在晚霞下的大树就遭了无妄之灾。 男子脸色冰冷,箭向雨一般朝他们射过来。 手中的箭转的飞快,把箭矢打落在地,但箭太多,身后有护卫中箭,从马背上倒下。 身后他们护卫的马车更是扎了十七八只箭,不过没有护卫护着马车,躲在暗卫的人就知道这马车有问题了,其实看马车的车轮印也知道,印子比寻常马车深几分,马车是特制的。 “杀!” 随着一声令下,暗处的人冲杀出来,刀剑相见,哐啷之声作响,远处的飞鸟也不敢逗留了,扑通翅膀逃命。 双方杀的不可开交,护卫护着马车不让人靠近,不过刺客就是冲着马车来的,杀的眼红,后总算靠近马车了。 一掀开车帘,三支短箭飞出来,瞬间要了两人的命,还有一人堪堪躲开,那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倒不是刚刚差点被杀,身为刺客,过的就是刀剑上舔血的日子,早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让他变脸的是马车内压根就没有人! “我们中计了!”男子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他们后退,护卫也罢了手,冷笑道,“这么重要的人证,岂能不防备?回去告诉你们主子,人证这会儿已经秘密送进京了,他有胆量假传圣旨,就该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 刺客手握着剑,手背上青筋暴起,看着一地的尸体,一大半是他们的兄弟,恨意让他们眼底充满了血丝,没有逗留,转身便逃。 这就是个圈套,人家早料到他们会来杀人灭口,他们又怎么可能会得逞? 再打下去,不止会两败俱伤,没人把消息传回去,那人证可是悬在他们王爷头顶上的刀,随时会要了他们王爷的命! 看着刺客逃,一旁的护卫道,“不追吗?” “穷寇而已,没有追的必要,”男子不屑道。 把人都杀了,谁给梁王报信,不把信送到,接下来的戏就不好演了。 男子转身扶起重伤的护卫道,“就地包扎伤口。” 他们护送的只是个空马车,不用急着回京,削弱敌人实力的同时尽量减少伤亡才是他们要做的事。 再说那群刺客,本来雄心满满的埋伏等着拿人证首级回去向梁王邀功,结果被人杀的伤亡惨重,落荒而逃,简直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在城门紧闭前,他们赶回了京,确定没人跟着后,回了梁王府。 梁王忧心人证的事,晚饭都没食欲,正担心着,暗卫进来道,“王爷,人回来了。” 梁王面上一喜,“让他们进来。” 书房的门打开,三刺客走了进去,看到他们,梁王脸色冰凉,“怎么是空着手回来的?” 刺客不仅空手而回,而且身上都有伤,三人直接给梁王跪下了道,“王爷息怒,不是属下等办事不利,实在是中计了,容王府的护卫是护送一驾马车回京,但马车里空无一人,人证已经秘密押送回京了。” 梁王是聪明人,刺客说了这么一句,他就猜到容王世子是故意放的假消息,让他的人给他送回来,引他上勾的! 他安插在容王府的小厮早就暴露了,只是容王世子没有拆穿,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将计就计! 暗卫站在一旁,心底不安道,“王爷,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王爷派去边关宣旨的人是王爷的心腹,嘴严应该还没有招供,容王世子定是怀疑王爷,又没有确凿的证据,才设下这一局,让王爷不打自招。 梁王心力交瘁,双手撑着书桌道,“给我去查,那人证到底关在什么地方!” 无论如何,他绝不能让人证到皇上跟前! 暗卫转身离开。 三名刺客起身,虽然简单的包扎了伤口,但快马加鞭回京,伤口早崩开了,和梁王告退后,便出了书房。 绝美的天空不知何时灰蒙蒙了,像是随时要变天了一般,叫人莫名觉得压抑,有些喘不过气。 第二天,是朝廷休沐的日子。 容王世子在酒楼叫了个包间,点了一桌子菜,正喝着酒呢,门被敲响,“世子爷,梁王来了。” 容王世子勾唇一笑,“让他进来。” 门打开后,梁王一脸阴郁的走了进来,道,“看来你是早料到我会来找你了。” 容王世子笑道,“好不容易才把人证带回京,岂会那么容易叫梁王叔你找到?除了来找我,你别无选择。” 前些日子花灯会,也是在这包间,容王世子和梁王互相试探,只是谁也没得到想知道的,没想到才过了几天,又在这同一包间,聊同一个话题。 梁王坐在容王世子对面,手中玉扇放在桌子上道,“我是派人假传圣旨了,但那是为了孝敬皇上,把长公主和镇南王世子妃留在我北越!” 一旦北越和大景朝开战,北越皇上肯定不会让定北侯和苏氏他们离开。 更能肯定的是,北越皇上想苏氏和明妧他们能留在北越,但绝对不会想以他们恨他的方式,留得住人留不住心,有什么意思? 容王世子夹菜吃,根本不搭理梁王,他们谁不知道谁啊,这话拿来忽悠别人都难了,何况是他容王世子了。 梁王拳头握的嘎吱响,他没想到会有被逼到和容王世子服软的地步,不过容王世子在这里等他,说明这事还有转机,梁王怀疑道,“是不是压根就没有人证?!” 第837章 满意 还真叫他梁王猜中了,不过猜中了又能如何?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而已,梁王派人行刺,又主动来找他,足以证明他往边关送过假圣旨,只是不知道被谁将计就计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人应该是友非敌。 眸光一瞥,看着梁王那按捺不住气急败坏的样子,容王世子心情极好,给自己斟酒道,“梁王叔觉得我手里没有人证,还坐在这里做什么?” 不相信大可以走,没人能拦他,也没人能拦得住他。 梁王就是随口一猜的,他没有证据,要是有,早倒打一耙了,又怎么会派人去灭口损兵折将,还来找容王世子,自认栽了? 不过也有些疑点他没弄明白,既然容王世子知道是他派人假传圣旨的,为何不直接戳穿,而是又另外仿照了一份?难不成他也想尝尝做皇帝给人下圣旨的滋味儿?这不是嫌身上太痛快了,找只虱子放身上咬自己吗? 想不明白,梁王就不想了,索性直接问,容王世子道,“赵大将军手握重兵,我不知道边关谁是他的心腹,别这边把人送回京,那边又出现一道假圣旨,索性直接把这条路堵死了。” “这个解释,梁王叔可还满意?”容王世子问的很随意。 梁王的疑惑,其实也是他的疑惑,毕竟梁王没那么好骗,这个答复是卫明城给他的,他是挺满意的,就是不知道梁王满意不满意。 梁王拳头攒紧,“我倒是不知你竟有这般心细。” 容王世子笑着品了口酒,“这还多亏了梁王叔你的栽培。” 这么多年,梁王明里暗里给他使了多少绊子,稍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复了,逼的他必须步步为营,当然了,这功劳只有一半是梁王的,剩下一半要归功于容王妃。 梁王脸色一僵,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他的疑惑,容王世子都告诉他了,梁王开门见山道,“既然人证早送进京了,为何不直接禀告皇上知道?” 容王世子看了梁王一眼道,“人证在我手里,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送到皇祖父跟前,可一旦叫皇上知道,梁王叔就再无翻身的可能了。” 梁王笑了,“这不是你容王世子最想见到的吗?” 要不是他和容王府,他何至于落到现在这地步?! 他不信容王世子这会儿会对他心慈手软,一定是别有所图。 容王世子毫不否认,“的确,我是很想把人证送到皇祖父跟前去,但你梁王一旦失势,东陵还会找你合作吗?” 梁王眸光一缩,“东陵是我的敌人,我与东陵合作什么?!” 容王世子瞥了他一眼,这话骗骗别人也就罢了,他们谁还不知道谁,彼此早心知肚明,只是苦于找不到证据挤垮对方罢了。 容王世子道,“假传圣旨已经是死罪了,再多一条通敌的罪名,也没有第二颗脑袋砍的。” 梁王深呼吸,“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没再否认,算是默认了,容王世子道,“你我合作,拿到解药,假传圣旨的事,我可以当作不知道。” 梁王眉头一皱,他还真没想到容王世子在这里等他是想拿到解药,容王世子没有被东陵下毒,他要解药自然是替卫明蕙要的,梁王道,“会有这么好的事?” 解药也是他梁王要的东西,不论容王世子是否与他合作,他都要拿到解药。 不过容王世子也没说错,假传圣旨的事一旦被捅出来,即便皇上虎毒不食子不会要他的命,至少也会把他贬为庶民,甚至会被贬去守一辈子皇陵。 那时候东陵还会和他合作吗?显然不可能。 只听容王世子道,“镇南王世子妃是我挟持来北越的,这是我欠她的,至于梁王叔你,我想即便没有那道造假的圣旨,你也不是我容王府的威胁了,我何不卖镇南王世子妃这个人情?” 这话够气人,也正因为气人,梁王信了。 镇南王世子妃是被容王世子挟持来北越的,镇南王世子来北越寻他,结果在回去的路上出了事,这笔账,镇南王世子妃至少有一半会算在他容王世子头上。 别看现在他们帮容王世子,以镇南王世子妃的脾气,迟早秋后算账。 他容王世子也清楚自己惹了不能惹的人,现在只能努力补救,他要真拿到解药救卫明蕙,能消镇南王世子妃一部分怒气。 比起安抚镇南王世子妃,彻底扳倒他梁王不算什么了,毕竟现在梁王府已经大势已去,不足为患了。 “你要我怎么配合你?”梁王咬牙道。 容王世子笑道,“我想这一点,梁王叔不用我教吧?” 只要让东陵看到他梁王还有利用价值,在他毒发的时候,自然会拿解药替他解毒。 容王府要做的是配合他梁王,让东陵信以为真。 梁王起身道,“好!这事我答应了!” “我希望你也能说到做到!” 丢下这一句,梁王转身离开。 只是他前脚走,后脚暗卫上前道,“世子爷,门外那小伙计鬼鬼祟祟的,您为何不让属下……?” 容王世子抬手打断他,“如果我没猜错,那小伙计应该是东陵人。” 暗卫越发不解。 他们就是要找东陵人,可为何发现了,还放过? 容王世子道,“连你都察觉了,梁王不会不知道。” 如果那么随便就能拿到解药,东陵就不会处心积虑下毒了。 刚刚梁王什么都没说,连个警觉的眼神都没给他,说明梁王心底有自己的盘算,如果只是替卫明蕙拿解药,容王世子还真不放心,不过解药也是梁王自己需要的,他不敢掉以轻心,他们要做的只是配合,做的太多,反而惹东陵起疑坏事。 从酒楼出来,梁王直接回府了,只是他才回府,一盏茶还没喝完,就有人来拜访。 小厮禀告的时候,梁王眉头皱了皱,眼底闪过一抹寒色,他身侧护卫瞧了,对小厮道,“去回了,就说王爷不见客。” 小厮刚要退下,梁王抬手道,“让他进来。” 小厮点了点头,赶紧退下。 不一会儿,就进来一男子,是朝廷一官员,官职不高也不低,梁王只瞥了他一眼,眸光就落在他身后跟着的小厮身上。 第838章 倒向 这个时候来找他的,定是东陵的人,官员不过就是个挡箭牌,用来混淆人视线的。 此举倒是聪明,知道梁王府外有人盯梢,越是明目张胆的来,越不会惹人起疑。 官员知道自己就是个幌子,进了梁王府,他怯懦道,“没,没事,我就先,先退下了……。” 梁王护卫领着官员去屏风后,没让他出去,他们能往容王府里塞人,难保梁王府里没别人的眼线,小心驶得万年船。 官员一退下,小厮就笑了一声,“梁王猜到我会来?” 梁王脸色冰冷,“我的一举一动不都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我去见了容王世子,你们会不好奇我和容王世子说了些什么?” 胆大的都跟到了酒楼偷听,要不是怕拖他下水,他定会借容王世子之手灭他们个干净。 小厮坐下道,“梁王真的要放弃我东陵,和容王世子合作?” 梁王端起茶盏,轻轻的拨弄着,氤氲茶气遮住他的眼神,只听他道,“我怎么会和容王世子合作,我想要他的命还来不及呢。” “是吗?”小厮也在笑。 梁王把茶盏盖合上,道,“我梁王府和容王府斗了这么多年,如今容王府权势日盛,我梁王大势已去,早已不在人家眼里了,容王世子找我合作只是想拿到解药,讨镇南王世子妃的欢心。” “你们既然派人偷听,应该很清楚我说的不是假话。” 小厮眉头一皱。 没想到他派人盯梢的事,梁王知道的这么清楚。 梁王勾唇道,“我是想要解药,这一点,我就是否认,你也不会信。” 小厮则道,“看来梁王是有十足的把握拿到解药了。” 他还真好奇,梁王哪来这么大的自信,东陵会把解药双手奉上。 梁王把茶盏放下,道,“话容王世子说的很清楚了,他会配合我,利用得当,我不仅能翻身,就是我要整个北越,也不是不可能。” 小厮望着他,“梁王不是异想天开?” 梁王笑道,“权看东陵肯不肯配合了。” 多余的话,梁王没有说,说的再多,不如人家自己想通透。 小厮眉头皱了半晌,最后松开笑了,“梁王好算计,我东陵选中你,没有看错人。” 其实如果不是镇南王世子妃半道杀出来,救了容王一命,北越早就是梁王囊中之物了,一番大好局面被个女人毁了一干二净,当真是郁闷。 小厮没有多待,和梁王密谋了一刻钟,便跟在官员身后离开。 接下来半个月,容王一党接连出事,而且事情是一出比一出大,容王坐着轮椅上朝,被北越皇上痛斥,于此同时,梁王一党办了几件漂亮差事,得了皇上夸赞。 一时间,朝堂风云涌动,都在怀疑风向是不是变了,容王才刚得势就频频出岔子,反倒梁王,局势大变,还能稳住心神不慌不乱,皇上还没立太子呢,容王再这么肆意妄为下去,这眼看着就要到手的储君之位可别又从手头滑溜出去了。 那些急着摆脱梁王,巴结容王府的大臣们的心更慌乱了,不知道该向着谁了,他们一直向着梁王,前些日子北越皇后被废,被打入冷宫,他们就急于和梁王撇清关心,巴结讨好容王的心腹。 好东西不知道送出去多少,刚搭上线,又给他们杀了个回马枪,这到底是要闹哪样啊?简直是要把他们给活活折腾死! 有大臣觉得倦怠了,不想再掺和了,生出辞官还乡的念头,怕再站错一回队,到时候别说钱财官职了,只怕连小命都得搭进去。 只是多年钻营,就这么灰头土脸的离开,又下不定决心,就在这时候,之前一直想攀附得不到回应的大臣约他们去酒楼吃饭了…… 这是之前最期盼的事,现在得偿所愿,心头却沉甸甸的,尤其是那大红描金的请帖,拿在手里更像是烫手山芋,不扔吧烫手,扔又舍不得,毕竟是送了那么多金银换回来的。 大臣头疼的直揉太阳穴,自家夫人还在一旁喋喋不休,“这请帖早不送来晚不送来,偏这个时候送来,我看容王是被皇上骂着急了,怕梁王再得势,极力拉拢你们呢。” 大臣斜了自家夫人一眼,“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容王一党这时候送请帖,摆明了是逼我们站队。” 这一点,不用大臣说,夫人也明白,“老爷要站哪边?” 大臣不想说话,他要知道站哪边,他能头疼成这样吗? 他看着自家夫人,“夫人说站哪边合适?” “梁王吧,”自家夫人道,“本来老爷就一直向着梁王的,眼下梁王才刚刚起势,正需要人,这时候认个错,梁王应该不会追究。” 自家夫人这么说,大臣就心里有数了,把帖子递给一旁管事的道,“备好礼,我去赴约。” 管事的眼睛瞪圆,夫人更是坐不住,“老爷,你怎么跟我唱反调啊?” 问她又不听她的,有这样的吗?! 大臣起身,给了一个不知道算不算充分的理由,“你做的决定大部分时候都是错的,我相信这次也不例外。” 丢下这一句,大臣迈步就走,管事的紧随身后,是想笑不敢笑,憋的脸都紫了。 屋子里丫鬟婆子肩膀直抖,虽然老爷不大厚道,但好像……并没有错啊。 夫人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拿着蒲扇猛煽风,真真是气死她了! 管事的追上大臣脚步道,“老爷,您确定不再斟酌斟酌?” “不必了,”大臣语气坚定,容王一党一向循规蹈矩,这回却这么反常,他相信事出反常必有妖,越是想他们怎么做,越不能这么做,不然为什么能谋得从龙之功的都是少数人? 要是这回真是容王一党故意为之,那这局设的就太妙了,挨皇上几句骂,就把那些摇摆不定的墙头草削去大半,这时候还坚定站在他容王一边的,以前种种,容王肯定不会再追究,等他继位,必定会重用。 这边容王下了帖子,那边梁王府的人知道后,赶紧禀告梁王,“王爷,要不咱们也送帖子吧?” 梁王笑了一声,“跟着容王府学,落了下乘,容王越是这么做,那些人越不敢向他,错过今儿最后站队的机会,他们只能倒向我。” 容王世子能说服容王用这样断臂的方式来拿解药,看来对镇南王世子妃是情根深种了。 第839章 勤快 梁王虽然没让人跟着容王府一样下帖子,却是派人在容王府宴请的地方外盯梢,看是什么人赴约了。 梁王府的人盯的正大光明,那些骑马的坐轿的大臣下马从轿子里出来的时候,内心都在颤抖,梁王这是派人来告诉他们,一旦进去了,就再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只能跟着容王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在门外犹豫徘徊了半天,也没来一两个主心骨给他们定神,要是来一两个像北越右相和刑部尚书这样的大臣,他们也不至于这么慌,可人家没来啊,也不知是什么个情况,有些在门前打了退堂鼓,有些被同伴拉着壮胆进去了。 容王府送的帖子,来了差不多小一半,到了时辰,容王世子推着容王出来,容王眸光扫过去,心情愉悦道,“今儿来了,都是给足了我容王府面子的,我容王感激不尽,无极,代父王给他们见个礼。” 容王世子作揖给那些大臣行礼。 一个个是又高兴,又惶恐,他们什么身份,岂敢当容王世子大礼啊。 大家赶紧还礼,腰弯的比容王世子还深,容王笑道,“都别多礼了,诸位坐吧,我略备了些薄酒,大家边喝边聊。” 彼时有丫鬟端酒菜过来,酒香扑鼻,芳香四溢,一个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酒是好酒,菜全是热乎的,这不像是来找他们商谈大事,倒像是真请他们吃饭喝酒啊。 容王坐到主位上,举起酒杯敬大家酒,绝口不提朝事,弄的大家一颗心七上八下,再美味的菜吃进嘴里也不香,再烈的酒也醉不了人。 不过大家都耐心等着,这么大张旗鼓的请他们来,总不至于只是喝酒欣赏歌舞这么简单,只是这一等,等到了宴会散…… 容王让容王世子送他们出府,一个个满心好奇也不敢问,出了门,才有人小声道,“这顿酒菜把我给吃晕乎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还想知道呢,”被问的大人更脑瓜子疼。 另外一大臣则道,“我看都别想了,今儿赴了容王府的约,和梁王那边就算是彻底断了,再多想也改变不了什么,我瞧容王神情从容,容王世子更是气定神闲,似乎一点也没把梁王放在眼里。” 想也想不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今天来了这么多大臣,容王满意,梁王也满意,更叫梁王满意的还是第二天早朝,北越皇上看了弹劾容王的奏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质问容王他昨儿宴请百官是不是真有其事。 这是事实,容王若是狡辩就是欺君了,皇上可是最不喜欢臣子私下往来的,容王昨儿那么大张旗鼓的宴请,这不是双手把柄送给梁王吗? 容王有些心虚,声音微颤道,“宴请百官言过其实了,昨儿皇上训斥臣,臣把他们叫到一处,只为叮嘱他们尽忠朝廷,以百姓为重,切不可以权谋私……。” 容王越说越小声,北越皇上把手中奏折扔在他身上。 虽然结党营私是屡禁不止的事,但这么明目张胆就太不把他这个皇上放在眼里了,昨个儿才训斥他,不知悔改还变本加厉,实在叫他失望。 北越皇上狠狠的训斥了容王几句,如有再犯,绝不轻饶,然后议论朝政的时候,把两件几乎已经交给容王的人办的重要差事转交给了梁王的心腹,一贬一助,梁王气焰更甚。 转眼,又过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容王三天两头就挨北越皇上的数落,骂的他连早朝都不想上了,已经连着三天没上朝了。 梁王在朝上一呼百应,梁王一党已经在筹谋请皇上恢复梁王亲王封号了。 北越朝廷风起云涌,行宫内却没受什么影响,苏氏偶尔带着卫明蕙进宫给北越皇上请安,明妧因为身子越来越重,走路都有些吃累,便没有进宫。 经过这么多天的调理,宝儿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虽然还小小的,但和第一次见时已经是天差地别。 这一日,天气晴好,阳光灿烂。 明妧让姚娘抱两孩子去花园晒太阳,正逗他们玩呢,丫鬟禀告道,“世子妃,容王世子又来了。” 容王世子走过来,听到丫鬟的话,他道,“听着像是不欢迎我来似的?” 明妧斜了他一眼,“你来的太勤快了。” 这几日,他几乎每天都来,有时候还一天来两回。 容王世子打着玉扇,笑道,“有这么勤快吗?近来日子太清闲了,除了挨骂还是挨骂,只能来找明城兄下棋打发时间了。” 柳儿站在一旁,心道:世子爷又不在花园,在书房,容王世子要找世子爷下棋,该去书房才是,他分明是来看世子妃的。 明妧看着他,“又挨骂了?” 容王世子在她对面坐下,给自己倒茶,惆怅道,“我长这么大,挨皇祖父的骂加起来都不及这些日子多。” 这可都是托了卫明城的福,稀里糊涂就听了他的,挨骂的滋味儿可没那么好受。 但他挨骂也不冤,菱月是他容王府的人,杀了恒王,畏罪潜逃,容王府有责任找到她来平息大景朝之怒,只是找了这么多天,菱月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虽然北越地广,找个人不容易,尤其菱月还擅长易容,可她身怀六甲,肚子里揣着个孩子,这可不是能易容的掉的,目标这么明显,怎么就找不到人呢? 提起这事,容王世子就头疼,昨儿大景朝还有消息传来,说孙贵妃以死相逼要大景朝皇上出兵替恒王报仇,虽然之前也闹过,但这回据说上吊差点没能救回来,这事是北越理亏,只怕恒王的事压不了多久了。 容王世子头疼,明妧也头疼着呢,孙贵妃那人难缠的很,虽然恒王的死和她没一点关系,但可以肯定孙贵妃一定会把这笔烂账算在她和定北侯府还有镇南王府头上,反倒是容王世子,远在北越,孙贵妃就算再想把他挫骨扬灰,她也鞭长莫及。 那边,卫明城知道容王世子又来了,迈步走过来,道,“又来找我下棋?去书房吧。” 虽然楚墨尘的暗卫在暗处看着,但卫明城就不喜容王世子和明妧走的太近。 容王世子不是真来下棋的,他就是找个借口来行宫而已,他道,“天气不错,你我就在花园博弈一局如何?” 虽然征询卫明城的意见,但问完,就吩咐丫鬟了,“去搬棋盘来。” 丫鬟看向卫明城,卫明城勾唇道,“去搬来。” 只是这边丫鬟前脚走,后脚一小厮飞奔过来,眼底闪着光芒,气喘吁吁道,“世子爷,梁王吐血晕倒了!” 第840章 搜查 小厮是容王府的,这些天,容王被骂的都怕去上早朝了,梁王一党不仅死灰复燃,气焰嚣张更甚以往,容王府上下是看在眼里气在心里,梁王倒霉,容王府上下高兴着呢。 要知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容王要是被立为储君,容王世子将来要登基,容王府就是潜龙邸了,他们这些人自然也就跟着水涨船高了,自打梁王被贬成郡王后,容王府的人走出去要多风光就有多风光。 容王一党犯事,那些丫鬟小厮不知道问候了他们多少遍,这一路,他们容王府走的有多辛苦,这眼看着成功在望了,就不能再多忍上一年半载的,这时候给他们王爷世子爷添乱,这是要害他们容王府功亏一篑啊。 他们都知道梁王和东陵暗中有勾结,没把梁王中毒一事放在心上,刚得知梁王毒发吐血的消息,一个个都懵了,紧接着就是狂喜,这不,迫不及待的要把这好消息告诉容王世子知道。 梁王就算复势了又如何,他还有毒在身呢,只要把他看紧了,不让东陵拿解药救他,都不用出手,他梁王就会暴毙身亡了。 这是计划之中的事,容王世子并不惊讶,更不诧异,只望着明妧,“你怎么没和我说梁王今日毒发?” 明妧勾唇一笑,“什么时候毒发,那还不是随他梁王高兴?” 容王世子, 小厮站在一旁,看看明妧,又看看容王世子,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世子爷和镇南王世子妃的话每一个字他都听清楚了,可为什么合在一起他就听不明白了? 这话听着像是梁王想毒发似的,莫非梁王傻了吗? 卫明城笑了笑,“看来这棋今儿是下不成了。” 这么紧要关头,容王世子哪还有心思下棋啊,当即起身,大步流星的离开。 明妧端起茶盏,心情松快,一切都依照计划发展,卫明蕙的解药不说十拿九稳,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这些事苏氏不知道,听说梁王毒发,她匆匆来找明妧,道,“梁王怎么这么快就毒发了?” 苏氏神情急切,因为担心,说话都不利索了,她不是担心梁王,祸害她女儿的人,她不落井下石就够厚道了,又怎么可能会关心梁王的死活,实在是梁王和卫明蕙中的是一样的毒,苏氏怕卫明蕙和梁王一样。 明妧拉着苏氏坐下道,“娘,你别担心,梁王和东陵暗中勾结,他不先毒发,我和大哥怎么拿到解药解明蕙体内的毒?” 苏氏心稍安,她也知道梁王不会让自己死,可她不放心东陵啊。 苏氏还要再说,那边陈大少爷的说话声传来,“明蕙,你走慢点儿。” 苏氏侧头就看到卫明蕙过来,当着卫明蕙的面,她可不敢说解毒的事,道,“这么快就回府了?” 陈大少爷陪卫明蕙上街去了,陈大少爷是习武之人,耳力远胜卫明蕙,他让卫明蕙慢点儿更多的还是说给明妧和苏氏听的。 卫明蕙坐下来,给自己倒茶喝道,“街上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大批官兵到处搜查,来来往往的,我就没再逛回来了。” 不过她出府也有一个多时辰了,逛的很尽兴,还买了不少小玩意,送给小石头和宝儿。 姚娘都不知道怎么感激好,只要二姑娘出府,必会给她儿子和宝儿买东西,而且个顶个的贵重,有时候一个小玩意都够他们一家老小吃大半年了,她实在不敢给小石头玩啊。 孩子还小,分不清东西贵重轻贱,不喜欢就随手就扔,昨个儿还摔坏了一个小玉佩,心疼的她半宿都没能睡着,想把儿子拎起来打一顿。 明妧猜官兵搜查应该是装样子找东陵细作,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梁王府还想做的滴水不漏,也是难为他了。 再说容王世子,从行宫匆匆回了容王府,当即派人帮着梁王府找东陵细作,百官都知道他找人不是为梁王,是为了卫明蕙,却不知容王世子此举另有深意。 这不,容王府派出去的人找了大半天,没找到东陵细作,倒有了些别的“收获”,发现了藏匿许久的菱月郡主。 一个大着肚子的黑衣女子东躲西藏,容王府的人在后面穷追不舍,不巧追到了刘稳婆的小院附近,刘稳婆为了避开他们,不小心把脚给崴了,一瘸一拐的推开院门走进去。 女子正迈步出屋,见刘稳婆伤了脚,忙过来扶她,“刘婶这是怎么了?” 刘稳婆摆手道,“别提了,容王府的人在抓菱月郡主呢,追到附近来了,为了躲他们,这不把脚给崴了。” 女子脸色大变,刘稳婆注意到了道,“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我就说不到日子不能出门吹风吧,小心伤了身子,你快回屋躺着。” 女子扶她坐下道,“容王府抓到菱月郡主了?” 刘稳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是看到一个大着肚子的黑衣女子跑过去,我是不会武功,你说我要是帮着容王府把人给抓住,我不是立了一大功吗?” 女子眉头拧的松不开,朝廷抓个假菱月郡主做什么,难道以为一个假的菱月郡主能蒙混过大景朝? 不过只要不是来抓她的,她就放心了,女子笑道,“这功劳可不好挣。” 刘稳婆失笑,“我就是随口一说,你还真信啊,别我还没抓到人,自己一条小命先交待了。” 彼时,门外一阵喊声传来,“你们几个去那边搜查。” 刘稳婆让菱月把糕点端出来,万一一会儿人进院子搜查,让人吃几块糕点,搜查的时候给她手脚轻点,别打坏她东西。 不过糕点端了出来,人却没有进来,这里离梁王府不远,那黑衣女子进了梁王府…… 容王府的人把梁王府团团围住,要搜查梁王府。 梁王府的人拦着不让,他们王爷和菱月郡主八竿子都打不着,菱月郡主躲他们梁王府来做什么? 不过是容王府找借口围住他们梁王府,断他们梁王的解药罢了! 他们岂能让容王府得逞? 不过看到大着肚子的女子翻墙进梁王府的不止容王府的人,还有刑部和大理寺的人,都能替容王府作证。 不让搜查就是包庇,梁王府能怎么办,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梁王府被围个水泄不通,别说是个人了,连只鸟都休想飞进梁王府。 第841章 毒解 梁王毒发晕倒,北越皇后被废,没人能帮梁王出头,之前向着梁王的百官也不敢这时候得罪容王,万一梁王拿不到解药嗝屁了,还有谁能和容王争储君之位不成? 眼下得罪容王,极可能就是在得罪未来皇帝,嫌命太硬了还差不多。 梁王府没辄,只能任由梁王府被包围后,刑部和大理寺的人进府搜查,看着他们搜查梁王府角角落落,有多气愤自是不必说,跟前跟后,怕他们搜出菱月来,又怕搜不出来…… 要把菱月搜了出来,容王府定会反咬一口说菱月和他们梁王早有勾结,指不定杀大景朝恒王就是梁王背后授意的,因为这件事受益最大的就是梁王。 可搜不出来,容王府的人就不会撤走,梁王府会被他们包围的如同一座囚笼,做什么都不方便,万一拿不到解药,梁王府就万劫不复了。 梁王府管事的一再的给刑部和大理寺施压,找人可以,可要粗手粗脚打坏了梁王府什么东西,他们王爷醒来,一定会追究到底。 刑部和大理寺也只是奉命行事,叮嘱手下人道,“慢点找,不可损坏梁王府一草一木。” 态度很好,梁王府管事的无话可说。 找了一圈,刑部衙差过来道,“大人,没找到可疑之人。” 梁王府管事的松了口气,望着刑部侍郎道,“我梁王府和菱月郡主素无往来,菱月郡主怎么可能会躲到我们梁王府来,我看一定是你们看花眼了。” 顿了一顿,管事的继续道,“菱月郡主身怀六甲,府里会喘气的都在这儿了,一个孩子可藏不了。” 大理寺官员斜了管事一眼,道,“菱月郡主出嫁的时候是怀有身孕,可时隔这么久,她肚子里的孩子还在不在,没人知道,她出手狠辣,又极擅长易容,容王命我们搜查梁王府,一来是为找出菱月郡主,二来也是为梁王着想。” 为他们王爷着想? 这话他容王自己都不信,还想骗他们梁王府的人?! 可人家这话说的漂亮,梁王府管事的就算生气还得替他们昏睡不醒的梁王道谢,道,“容王关心我们王爷,我们都知道,现在也搜查过了,我们王爷病重,需要静养,还请诸位退出府去。” 刑部和大理寺还真退出去了,但把梁王府包围的人一个也没有撤走。 梁王府管事的气的咬牙,“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刑部衙差回道,“容王命我们留下,护卫梁王,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还请不要为难我们。” 不要为难他们?到底是谁在为难谁?! 管事的气道,“你们听容王的,那我们王爷呢?!” 刑部衙差一句话差点没把管事的活活气死,“等梁王醒来,他让我们撤走,我们绝不多留。” 没办法,他们就是这样的小人物,随便来个比他们刑部尚书官职大的,都能对他们呼来喝去,谁下令他们听说的,剩下的你们自己掐去吧。 管事的气的头重脚轻,他们王爷毒发了,没有解药,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醒过来了,难道他们会包围梁王府一辈子吗?! 管事的有气出不得,只能退回去,梁王府小厮道,“就任由他们包围咱们梁王府吗?” “不然呢,我还能把他们都轰走吗?”管事的没好气道。 他要有这本事,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管事? 梁王府小厮讨了个没趣,没再说话,不过也知道容王这回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整死他们梁王以除后患,他们能做的只是期盼王爷能早点解毒醒过来。 太医来了一拨又一拨,没一个能替梁王解毒的,要是能解就不会等到毒发了,说白了,就是来走个过场。 三日之内,找不到解药,梁王必死无疑。 朝廷出动大批官兵搜查京都,找东陵细作,整个京都都惶惶不安。 转眼,两天过去了。 眼看着只剩最后一天了,梁王一党忧心忡忡,苏氏也坐立不安了起来。 她怕东陵放弃梁王这颗棋子了,梁王拿不到解药,卫明蕙想拿到解药的希望就更渺茫了。 明妧劝了苏氏好几遍,然而收效甚微,她也就懒的劝了。 时值正午,丫鬟把饭菜端进屋,香飘四溢,勾的人肚子里馋虫直翻滚。 明妧望着苏氏,“娘,该吃午饭了。” 苏氏哪里吃的下去啊,她都恨不得去街上帮着找东陵细作了,可看着明妧摸着肚子,苏氏道,“吃吧。” 她没胃口,可她知道明妧孝顺,她不吃,明妧就不会吃。 她少吃一两顿饿不坏,可明妧是双身子的人,一顿不吃,就会饿的挠心挠肺,她不能只顾着女儿,不顾外孙儿啊。 坐下后,一个劲的给明妧夹菜,“多吃点儿。” 明妧是真饿了,明明一个上午糕点就不离嘴,可还是饿啊,她现在都不敢照镜子了,要是楚墨尘回来,估计都认不出来她了。 苏氏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明妧一碗饭都吃完了,她碗里的几乎没动。 这时候,一小厮跑进来道,“世子妃,找到东陵刺客了!” 明妧没什么反应,因为这是意料之中的事,苏氏脸上涌起一阵狂喜,“拿到解药了吗?” 小厮摇头,“还没有,只抓到了两名刺客,容王世子和世子爷正在审问。” 苏氏狂喜的脸上渐渐被失望代替,明妧笑道,“娘,你就坐下来好好吃饭吧,要不了一会儿,就有好消息传来了。” 苏氏坐下来,继续陪明妧吃午饭。 一顿饭刚吃完,卫明城就回来了,手里拎着个包袱,苏氏见到他,迫不及待道,“拿到解药了吗?” 卫明城看着明妧,举了举手里的包袱,道,“那两刺客嘴硬的很,一口咬定他们手里没有解药,这包袱是在他们落脚之地的床底下暗格中翻出来的,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解药,带回来你查查。” 其实不用查,解药铁定在里面。 梁王这么配合他们,要是拿不到解药,他岂不是要死不瞑目? 卫明城把包袱打开,里面有四个药瓶,明妧检查后,道,“这瓶就是解药。” 苏氏一颗七上八下的心落回腹中,等卫明蕙来,明妧让她把解药服下。 服下一刻钟,卫明蕙撸起衣袖,胳膊上的淤青已经消散了,她高兴道,“毒真的解了……。” 第842章 射伤 卫明蕙毒解之后,卫明城便把解药交给暗卫,让送去梁王府。 定北侯见了道,“还是你亲自去一趟吧。” 解药就只有这一份,万一半道上出点事,梁王小命休矣,这样的过失,他们担待不起。 卫明城觉得父亲太过慎重了,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他带着解药出行宫,正好容王世子骑马过来道,“是解药吗?” 卫明城点头道,“明蕙的毒已经解了。” 撇开容王世子挟持明妧,在帮卫明蕙拿解药一事上,容王世子是不遗余力,才刚过河,他不会现在就拆桥。 容王世子伸手道,“把解药给我,我送梁王府去。” 卫明城从怀里掏出解药,准备扔给容王世子的时候,想起定北侯的话,他又把解药揣怀里了,道,“还是我亲自跑一趟吧。” 容王世子骑在马背上,眸底一抹寒芒闪过。 暗卫牵马过来,卫明城翻身上马,那边梁王府管事的也到了。 东陵刺客抓到了,容王世子和大景朝定北侯世子一起审问的,他没有亲自去,却也派了小厮去盯着,东陵刺客嘴严,不肯交出解药,但搜到了一包袱,里面有瓶瓶罐罐,不知道是不是解药,定北侯世子带回行宫让镇南王世子妃查验。 小厮回去禀告后,管事的不放心赶紧坐马车来了行宫,倒不是怕明妧独吞解药,解药分量足最好,如果解药只够一人份,那也要交由皇上定夺给谁服用。 虽然卫明蕙是皇上的外孙女,但梁王可是皇上嫡亲的儿子,孰轻孰重还真不一定,至少容王世子不敢不拿梁王的命当一回事。 管事的恭谨的给容王世子还有卫明城见礼,暗卫瞥了他道,“别杵在这儿,我们世子爷正准备给你们梁王送解药去呢。” 提起这事就叫人生气,梁王和东陵勾结,下毒坑害卫二姑娘,他们还得帮梁王拿解药救命,这都叫什么事啊。 不过世子妃和定北侯世子都不是好脾气的人,梁王招惹他们,绝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管事的心上一喜,赶紧把路让开,见卫明城和容王世子骑马去往梁王府方向,赶紧坐上马车,紧随其后。 闹街上人多,骑马也跑不快,路过闹街的时候,卫明城眼皮子跳了两下,心底没来由的生出一阵不安来。 过了闹街,街上行人就少多了,在一偏僻无人处,一支短箭朝卫明城射过来,卫明城身子一侧避开了。 又飞过来几只短箭,都被卫明城和容王世子躲开了,倒是把身后跟来的梁王府管事吓的够呛,躲在马车里瑟瑟发抖,走又不敢走,因为解药在卫明城身上,说不是冲着解药来的,谁信啊。 躲在马车里,管事的吓的脸色刷白,眼睛不离卫明城,唯恐他出事。 短箭射杀不成后,刺客闪身出现,直冲卫明城而来。 卫明城只带了一暗卫,容王世子也只带了一护卫,两人背靠背对敌,配合倒也默契。 可就在卫明城全心对敌的时候,后背遭了一掌,那一掌是容王世子给的。 梁王府管事看到这一幕,目瞪口呆了。 容王世子居然要杀定北侯世子…… 那可是镇南王世子妃嫡亲的兄长,皇上的亲外孙,他的表兄弟啊。 梁王府管事的脑袋转的飞快,觉得容王世子不是疯了,就是一门心思要他们梁王的命,没有了他们王爷掣肘,储君之位就是容王府囊中之物了,他容王世子无需把镇南王世子妃放在眼里了。 可转念一想,又有些说不通,容王世子要想他们王爷的命,无需这么麻烦啊,那包袱是容王府的人搜出来的,虽然有刑部的人看见,但以容王世子的权势,威逼利诱一下,刑部还敢说什么不成?何况刑部尚书本就和容王世子沆瀣一气,容王世子没必要用这样的方式得罪镇南王世子妃不是? 管事的脑袋转的飞快,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卫明城。 卫明城对容王世子没设防,结结实实挨了一掌,一口血喷了出来,他手中的剑撑着地,抹着嘴角的血道,“你不是容王世子!” 假容王世子勾唇一笑,“现在知道已经晚了。” 那一掌他用了十成力,纵然他定北侯世子武功再高,这会儿肋骨也尽断。 “我这就送你去和镇南王世子团聚,”假容王世子冷道。 他手中剑朝卫明城刺过来,卫明城腾身往后,这一下,倒是把假容王世子给镇住了。 挨了他那么结实的一掌,他居然还有对敌之力? 这不可能啊! 卫明城受伤,暗卫也吓的不轻,赶紧过来相护,只是假容王世子再加上刺客,他们根本招架不住。 再说刘稳婆替人接生,女子闷在家中无聊,想和她学接生,便和刘稳婆一起,虽然她什么也不会,但运气不错,人家生了个大胖小子,给了两份谢仪,刘稳婆高兴,准备挑个馆子吃顿好的。 正说着,女子一把拉住她,“嘘,别说话。” 刘稳婆手里正数银子呢,女子这一拉,银子都掉地上了。 刘稳婆赶紧蹲下捡,女子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卫明城和容王世子在打斗,女子愣住,刘稳婆过来,道,“那,那不是……。” 刘稳婆给钱大少奶奶接生的时候,见过明妧,也见过卫明城,她也认得容王世子。 刘稳婆看着倒在地上的刺客尸体,怕遭池鱼之殃,拉着女子的手要换条小道走。 只是才刚抓住女子的手,就被她挣脱开了,女子一摸腰间,摸出一根绣花针来。 刘稳婆还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见女子手一抬,那根绣花针就朝卫明城飞了出去。 卫明城打斗中,身子一侧,那支绣花针从他胳膊处划过,朝对面假容王世子飞过去,好巧不巧的刺中了假容王世子的眼睛。 可怜刘稳婆看到这一幕,差点没吓瘫。 卫明城转身望过来,女子已经拎着刘稳婆的后衣领,将她带走了。 假容王世子伤了眼睛,无心恋战,纵身一跃,骑马跑了。 暗卫捂着受伤的胳膊到胡同口查看,只看到地上的碎银子,没见到人。 卫明城走过来,暗卫不解道,“不知道是什么人帮了我们?” 帮? 那绣花针本意是要他的命。 许是老天爷保佑,他们处于劣势,眼看着要脱力凶多吉少了,结果飞来这么一根暗针,杀他不成,反倒帮了他。 容王世子捂着胸口,道,“先去梁王吧。” 再说女子带着刘稳婆逃命,见没人追来,方才把刘稳婆松开。 刘稳婆吓的几乎站不住,看着女子道,“你,你,你伤了容王世子?!” “那又如何?”女子声音冷冽如霜。 她无意伤他,甚至想把他一把。 是他命该如此,怨不得她,也是欠她的! 女子抬脚就走,刘稳婆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觉得女子可怕,可人家没有丢下她独自逃命,更没有杀她灭口,也算良心未泯。 刘稳婆哆嗦着双腿走在后面。 在出口处,只见女子停下了脚步,刘稳婆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只见一男子骑马从她们跟前过去。 刘稳婆眼睛都睁圆了。 马背上的男子丰神俊朗,器宇轩昂,如高山之巅绽放的雪莲,可望而不可求。 男子有多俊美不必说,重要的是那张脸啊。 那不是容王世子吗?! 刚刚被射伤一只眼睛的又是谁?! 第843章 护甲 刘稳婆站在那里,呆若木鸡,脑袋完全反应不过来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盯着容王世子看,大概是目光太过专注,容王世子发现了,瞥头望过来,刘稳婆胆小吓的差点站不住,女子扶着她,她才没有摔倒。 容王世子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他有这么可怕啊,只看了一眼就把人吓成这样了? 不过这女子倒是胆大的多,容貌清秀,谈不上多漂亮,但那双眼睛似乎有些熟悉…… 容王世子还想多看一眼,只是望过来的时候,女子已经背对着他了,一旁的护卫道,“世子爷在看什么?” “没什么,”容王世子随口道。 这时候,那边过来一小厮道,“世子爷,不好了,刚刚有人冒充你去了行宫,还伤了定北侯世子……。” 容王世子脸色一惊,“定北侯世子伤的如何?” “听说吐血了,他们去了梁王府,”小厮连忙回道。 容王世子一夹马肚子,朝梁王府奔去,护卫紧随身后,天下脚下居然有人敢堂而皇之的冒充他们世子爷,真是不要命了! 听到马蹄声走远,女子身子一软,扶着墙才站稳,刘稳婆已经缓过来了,看着她道,“你,你没事吧?” 女子惨笑一声。 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事,她恨容王世子,恨的咬牙切齿,在梦里都恨不得啖其肉食其骨,可看到他和定北侯世子打斗,她就心软了,怕他被定北侯世子伤着。 所以她想都没想就对定北侯世子出手,助他一臂之力,可她没料到定北侯世子武功会高到这种程度,她从背后射暗器,他也能及时察觉躲过去,最后伤了容王世子…… 她知道梁王已经不是容王府的对手了,别看现在朝中局势风云诡异,她从小进了容王府,深知容王和容王世子的性子,他们不可能会纵容手下人犯那样低级落人话柄的错。 更不会再犯错之后,那么招摇的设宴逼那些大臣站队,唯一的解释只能是这是一个阴谋,引诱梁王上勾,好将他一举打入万劫不复之地,永远翻不了身的局。 容王病重,虽然有所恢复,但现在还是要靠轮椅行走,他活着的意义是继承爵位,将来好传给容王世子。 可她要了容王世子一只眼睛,历朝历代,还没有听过哪个瞎了一只眼睛的皇上登基为帝的,她用一根针毁了容王世子的前程! 她后悔了,害怕了,到那一刻,她才知道,她有多恨容王世子,就还有多爱他。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肯那根针扎在她自己身上,刚刚一路走来,她已经决心豁出命去杀了定北侯世子,为容王世子报仇,然后以死谢罪。 结果就看到容王世子完好无损的骑马走在闹街上! 他还和以前一样丰神俊朗! 高不可攀! 那一瞬间,她就明白过来,她伤的只是一个假的容王世子,其实她之前也迟疑过,她知道容王世子有多喜欢镇南王世子妃,定北侯世子是镇南王世子妃嫡亲的兄长,容王世子怎么会当街和他打起来呢? 想着,眼泪流下来,风吹来,被眼泪划过的地方有些冰凉。 刘稳婆不放心的看着她,她第一次后悔不该收留女子了,她连她什么来历都不知道,可别收了个祸害才好。 女子抹掉眼泪道,“之前那个容王世子是假的。” 刘稳婆大松了一口气,庆幸道,“假的好,假的好,刚刚真是吓死我了。” 说完,刘稳婆又觉得不对劲,“可你要伤的不是……。” 女子眼神一冷,可怜刘稳婆到嘴边上的话硬生生的给吓没了踪影。 没伤着容王世子那是再好不过了,可女子要伤的原是定北侯世子啊,她儿子还在行宫,人家镇南王世子妃替她医治,听说保住了一条命呢,人家妹妹救她儿子,她怎么能这么没良心呢? 可女子的眼神太吓人,刘稳婆可不敢数落她,她现在得琢磨怎么把人送走,有个人能留下给她作伴固然好,可若是这个人有一天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她宁肯日子过的孤独一点儿,她一把年纪了,也没人会打她的主意。 再说卫明城,刺客逃了后,他就带着暗卫去了梁王府,刑部侍郎和大理寺少卿见他脸色不是很好,嘴角似乎还有血迹,忙道,“世子爷可是身子不适?” 卫明城捂着胸口道,“没什么大碍。” 梁王府管事的道,“刚刚在来的路上遭遇了刺客,我们王爷的解药险些被假容王世子骗走。” 卫明城从怀里掏出解药来,万幸药瓶没有被揣碎,他递给刑部侍郎道,“这是解药,舍妹服后,已经解毒了,给梁王服下之前,再找个太医检查一番。” 梁王心思深沉,容王世子也不遑多让,抢解药的假容王世子到底是谁派去的还不好说。 按理梁王这么配合他们,不会到最后关头抢自己的解药,让自己丧命,梁王身亡,容王府受益最大,派的又是个假容王世子,应该没人会怀疑是容王世子派去的…… 但朝堂争斗不能以常理度之,稍有不慎,可能就满盘皆输了,刚刚打斗,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脑袋混沌的厉害,他需要回行宫上药。 见卫明城坐在马背上,有些摇摇欲坠,刑部侍郎不放心道,“世子爷能坚持住吗,要不要先让太医瞧瞧?” 卫明城摆了摆手,就调转马头离开了。 刑部侍郎知道太医的医术比不得镇南王世子妃,但卫明城的样子他实在不放心,赶紧派了几个衙差骑马护送他回府。 梁王府管事的看着药瓶道,“快给太医检查,给我们王爷解毒。” 卫明城前脚走,后脚容王世子就过来了,知道卫明城回行宫了,又赶紧追去。 卫明城在街上遇刺的事,行宫已经知道了,定北侯亲自带人出来接应,看到定北侯,卫明城心口一松,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定北侯眼疾手快将他扶住,他才没有晕倒。 看到卫明城被扶着进来,苏氏差点没活活吓死,明妧也吓的不轻,等卫明城坐下,赶紧给他把脉。 把脉完,明妧一把扯开卫明城的锦袍,露出里面的金丝软甲。 明妧松了口气道,“果然……。” 定北侯看着她,“如何?” 明妧道,“大哥内伤严重,如果不是有这护身甲,就真凶多吉少了。” 第844章 虎符 卫明城身上的护身甲是沈家大老爷给的,他和楚墨尘来北越找明妧,沈家下人得知明妧在街上遇刺,卫明城也险些受伤,快马加鞭送信给了沈家大老爷,沈家大老爷待卫明城如亲子,收到信后,当即把随身穿了多年的护身甲脱下,命人送来给了卫明城。 沈家生意做的大,想要沈大老爷和卫明城命的人不少,卫明城接管沈家生意的时候,沈大老爷就要他穿护身甲,卫明城没要,因为沈家就只有这一件护身甲,花费重金才买到的,沈大老爷没有武功,只能指着别人护他,有护身甲防身,多了一份保障。 沈大老爷疼儿子,卫明城这个儿子也孝顺,就是沈家把护身甲送来,卫明城也让沈家把护身甲送回去,沈家下人不干。 沈家除了那些心怀叵测想夺家产的,其他人是真心拿卫明城当大少爷看的,他认祖归宗,沈家下人都舍不得,但他们都知道,做定北侯世子远比做沈家少主强。 再加上明妧是镇南王世子妃,沈家养了卫明城十几年,虽然没了少主,但多了两个大靠山,如今沈家的生意比以前好做多了,没人敢和有这么两大靠山的沈家抢生意,沈大太太得明妧医治,如今身怀有孕,大夫说这一胎怀的十有八九是个儿子。 这是沈家对他的疼爱,卫明城实在不好拒绝,便收下了,他倒是想过把护身甲给明妧,不过这护身甲有些大,明妧穿不合身,再加上当街遇刺之后,明妧就极少出行宫了,在行宫内,可保她万无一失。 今日那假容王世子全力一掌,卫明城就算命大不死,至少也要断几根肋骨,有了这护身甲,化去了一大半的掌力,就这样还受了严重内伤,可想假容王世子那一掌有多致命。 明妧去药坊抓药,苏氏眼眶通红,她知道沈家待卫明城好,可没想到沈大老爷连护命的金丝甲都给了卫明城,沈家这份恩情,定北侯府一辈子都还不清。 药熬好了,卫明城还昏睡着,明妧用银针将他扎醒,卫明城喝了药,见大家都看着他,道,“就是一点内伤,明妧医术高超,要不了几日就好了。” 其他人都关心卫明城的伤,容王世子则问道,“卫兄可知是谁冒充我要你的命?” 卫明城看着他,虚弱道,“假容王世子的本意不是要我的命,是要梁王的命。” 容王世子眉头一拧,“怎么是要梁王的命?” 他不知道假容王世子在行宫前找卫明城要过解药,那时候如果卫明城不设防给他了,自然就没有后面这么多事了。 这事容王世子不知道,明妧也不知,要梁王命的嫌疑自然容王府最大,可容王府不会要卫明城的命。 再者,假容王世子如果在行宫前就拿走了梁王的救命解药,梁王必死无疑,到时候容王世子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这算是一石二鸟之计了。 明妧来北越这么久,还真不知道北越除了梁王和容王府,还有谁有能和他们抗衡的。 “梁王府和容王府都出事了,谁最得益?”明妧问道。 容王世子摇头,“即便我要为梁王的死负责,也没其他人能和我容王府抗衡了。” 至于被废的容王妃和她儿子,他们要有这样的手段,他绝活不到今日,至于其他人,更不值一提。 容王世子说的肯定,明妧更疑惑了,会是谁要拖容王世子下水,要梁王的命呢? 所有人都不解,最后明妧猛然抬头,望着容王世子道,“会不会是梁王想假死离京?” 如果梁王想逃离京都,那这一切就解释的通了,谁都知道没有了解药,他梁王必死无疑,没人会怀疑冒充容王世子夺解药的人是他梁王派去的,是他抢自己的救命药。 而容王世子卷进梁王毒发一案中,无暇分心,梁王假死想做什么都方便。 可梁王是要去做什么,不惜让他放弃王爷的身份? “兵权!” 明妧和卫明城还有容王世子三人异口同声。 容王世子脸色僵硬,作揖道,“我先走一步,明日再来探望卫兄。” 说完,他转身便走。 苏氏还没反应过来,望着明妧道,“梁王哪来的兵权?” 定北侯道,“十有八九是偷了赵大将军手里的虎符。” 赵大将军是聪明人,从他主动揭发北越皇后就能看出来了,梁王已经是强弩之末,这么多年对赵大将军也是信任多过防备,赵大将军唯一的女儿也嫁给了容王义子,他绝不会为了梁王搭上整个赵家。 但梁王毕竟是他的外甥,和赵大将军手下的将军也往来密切,他偷赵大将军手里的虎符易如反掌。 之前容王逼那些大臣站队,这会儿是逼赵大将军在他和梁王之间二选一了。 容王回府后,把梁王可能已经离京的消息禀告容王知道,把容王吓了一跳,当即让容王义子陪赵大姑娘回门,问赵大将军虎符还在不在。 赵大将军起初还有些不高兴,他一个大将军,连虎符这样重要的东西都保不住,他还配做一个大将军吗? 可等把书房暗格打开,从里面拿出虎符,赵大将军心都凉透了。 北越皇上把虎符交给他十年之久,他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这只虽然看上去一样,但他一眼就看出来被人偷换了。 遗失虎符是死罪,再加上他是梁王嫡亲的舅舅,他的虎符落到梁王手里,他是百口莫辩,罪责难逃。 容王府没有直接捅破,而是让女儿女婿回来问他,足见是相信他的。 赵大将军心中感激,望着容王义子道,“回去告诉容王,即便搭上我这条命,我也绝不会让梁王拿着我的虎符兴风作浪,祸害边关百姓。” 容王义子离开后,从赵大将军的书房飞出来一只雪白的信鸽。 而后,赵大将军去了梁王府,毕竟他是梁王的舅舅,外甥解了毒这么大的事,做舅舅的不去探望下,太过凉薄了。 梁王大病初愈,说话少,但梁王还是认出他是假的,他没有打草惊蛇,只让他好好调养,便离开了。 第845章 开战 转眼,大半个月过去了。 这大半个月,梁王未踏出梁王府一步,据说身子虚弱的走不动路,太医诊断后,说是毒性太猛,虽然解了,但伤了元气,需要好好调养,不宜操劳。 梁王没法进宫,北越皇上身子骨也不好,没出宫看他,派了常公公出府探望。 赏了一堆补品,让梁王安心养伤,梁王到是很关心是谁假冒容王世子要卫明城的命,常公公笑道,“梁王放心,这事没人比容王世子更上心了,这些日子他一直在追查这事,整个京都都快叫他翻了个遍。” “可就是没有抓到刺客是吗?”梁王冷淡道。 常公公有些尴尬,这话说的容王府太过无能了,找菱月郡主找不到人,找假容王世子还是找不到,可京都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再碰上擅长易容的,难度是真不小。 不过这两个犯人都目标明确,一个身怀六甲,一个被射瞎了一只眼睛,这么久抓不到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常公公不好说容王世子的不是,只叮嘱梁王好好养伤,便告退了。 常公公走的时候,梁王还在咳嗽,连起身相送都困难,瞧样子就知道一时半会儿是恢复不了了。 这一日,阳光明媚,天上大朵的云彩随风飘荡,看的人心情都如这晴空一般灿烂。 明妧坐在凉亭内,看卫明蕙扑蝴蝶,小石头坐在宽木床上咯咯笑,那笑声感染人,连带着明妧腹中胎儿都动个不停,左一拳右一脚,踹的明妧是又疼又高兴。 手摸着肚子,柳儿看了一眼,惊喜道,“鼓包了,小少爷动了。” 有个大胆的念头她想了很久了,这回实在忍不住道,“世子妃,奴婢可以摸摸你肚子吗?” 她经常看见世子妃手摸着肚子,让孩子踢她的手,她也想感受下那是什么感觉。 明妧笑道,“你摸吧。” 柳儿小心翼翼的伸出手,不过摸了一会儿,也没个动静,小脸上有些失望,不过就在她准备把手收回来的时候,柳儿高兴的欢呼,“小少爷也踢我了!踢的可真有劲。” 岂止是有劲啊,有时候一脚踢过来,她半晌都喘不过气来,三个月前还只能轻微感受到肚子里有鱼吐泡泡的感觉,这结实的踹疼感,明妧越发期待孩子早点出生了。 虽然行宫里有两个孩子,但到底不是她生的,再加上她身子重了,几乎就没怎么抱过他们。 还有楚墨尘,只借着假圣旨告诉她他还活着,这么久了,一直杳无音讯,他莫不是打算等孩子生了再回来? 想到这里,明妧就忍不住在心底问候他几句,实在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只有忙到连写封家书的空都没有吗? 坐久了,腰有些疼,明妧抬起手,柳儿赶紧扶她起来,肚子大了,腰使不上力气,坐着还好,晚上睡觉想翻个身,那才叫一个酸爽,有时候疼几天又好一些,觉得熬过去了,结果又开始疼了,这是楚墨尘不在,在的话非得狠狠咬他几口出出气不可。 柳儿扶的小心翼翼,刚下台阶,那边跑过来一丫鬟,喘气道,“世子妃,边关又打仗了。” 明妧还没说话,柳儿先道,“北越和大景朝又打仗了吗?” 丫鬟摇头如拨浪鼓,“这回北越不是和大景朝打仗,是和东陵开战了。” 柳儿有些诧异,她望着明妧,也从明妧脸上看到了吃惊之色,不过很淡。 明妧是有些吃惊,但远没有震惊到不敢置信的地步,毕竟梁王偷虎符的事,早在二十天前就已经暴露了,明知道梁王的阴谋,还叫他得逞了,容王府和赵大将军已经不是无地自容能形容了,该以死谢罪。 不过她以为拦下梁王,夺回虎符就算了,没想到结果比她料想的要精彩的多,北越居然对东陵开战了,这倒是正中了她下怀。 那边定北侯和卫明城走过来,也在谈这事,卫明城道,“梁王对赵大将军这个舅舅无情,赵大将军对梁王这个外甥于心不忍的多,这时候了,还想保他一命。” 大家都怀疑梁王和东陵暗中勾结,现在梁王偷赵大将军的虎符,和东陵开战,梁王和东陵勾结一事不攻自破。 明妧走过去,问道,“这仗打不了多久吧?” 定北侯摇头,“最多三个月。” 大景朝和北越因为恒王被杀一事关系交恶,现在北越和东陵打仗,肯定会坐山观虎斗。 北越哪会蠢到和东陵斗个你死我活,最后被大景朝一举吞并? 最多打三个月,北越夺东陵两座城池,最后东陵交出解药和安南郡主来求和,这仗自然就平息了。 北越和东陵开战,定北侯和卫明城他们都乐见其成,可容王世子就不这么想了,一旦开战,不是北越说停就能停的,万一东陵狗急跳墙呢? 更重要的是赵大将军丢了虎符这么大的事,他都替他隐瞒了下来,他要借梁王之手和东陵开战的事却不和他商量一下,他赵大将军就是这么报答他的?! 容王世子怒气冲冲要找赵大将军质问,只是刚出书房,容王府下人便禀告,赵大将军来了。 容王世子把怒气压下,赵大将军疾步过来,给容王世子见礼,容王世子冷道,“好一个赵大将军!竟把我容王府耍的团团转!” 赵大将军忙道,“不敢。” 不敢? 事都做了,他有什么不敢的?! 他倒是要听听他要怎么忽悠他了! 赵大将军既然敢这么做,自然有十足的把握消容王和容王世子的气,他道,“世子爷是怕北越和东陵争斗,最后叫大景朝捡了便宜,这场战,大景朝不会袖手旁观。” 容王世子斜了赵大将军,“赵大将军就有这么自信?” 赵大将军笑道,“梁王能偷到我手里虎符,他身边也有我的亲信,东陵曾亲口告诉过梁王,安南郡主偷走的画里面有一幅藏宝图。” “如果大景朝知道北越和东陵开战是为夺那宝藏,还能袖手旁观吗?” 能让东陵派人来偷的画,能让北越不惜代价开战,足见那宝藏之丰,大景朝和北越联手打东陵没有丝毫压力,能不参与进来分一杯羹? 再者,菱月郡主至今还没有找到,已经影响到容王府的威望了,赵大将军觉得可以把这黑锅甩给东陵,是东陵和菱月郡主暗中勾结要了恒王的命,目的是想北越和大景朝交恶,好坐山观虎斗,此方开战,亦是逼东陵交出菱月郡主。 除此之外,北越和东陵开战,镇南王世子妃是最高兴的,此举也能讨她欢心…… 容王世子当然知道这事正中明妧下怀,但他不是为了美人就不顾江山的人,东陵和梁王说的话,他绝不会轻信。 赵大将军知道容王世子愤怒,特意来解释,他还得进宫向北越皇上告罪。 皇上把虎符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他却看护不力叫梁王给偷了,他罪该万死。 第846章 担保 北越皇上得知梁王人在边关,还手握赵大将军的虎符,指挥边关将士对东陵开战也是惊的不轻,当即派人传召赵大将军进宫。 传话的公公人才到宫门口,就看到赵大将军骑马进宫,连忙上前道,“皇上传召赵大将军。” 赵大将军心头仿佛被压了块巨石,虽然知道没有性命之忧,但他作为大将军的威望必定受损。 进了御书房,赵大将军什么都没说,直接给北越皇上跪下了,“臣有罪,臣罪该万死。” 北越皇上脸青的厉害,“到底怎么回事?!” 赵大将军望着北越皇上道,“臣也是刚刚才得知梁王拿着臣的虎符去了边关的事……。” “臣手里的虎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偷换了。” 赵大将军把那块假虎符从怀里掏出来,呈给北越皇上过目。 顺公公接过虎符,呈给北越皇上,北越皇上看了两眼,脸黑成锅底色,“虎符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也能被人偷走?!” 哪怕偷虎符的是他的儿子,赵大将军的外甥,那也不能够! 赵大将军一个劲的认错,“皇上信任臣,才授予大将军印,掌管虎符,这么多年未有闪失,臣实在没料到梁王在府里养伤竟然是个幌子,实则偷了臣手里的虎符去了边关,臣看护虎符不力,请皇上责罚。” 气头上,北越皇上恨不得叫人把赵大将军拖下去砍了才好。 但偷虎符的是梁王,是他这个北越皇上的亲儿子,没道理在梁王没抓回来之前就处置赵大将军。 北越皇上下令把赵大将军收押刑部大牢,刚下旨,容王世子就推着容王进宫了,替赵大将军说情。 北越皇上都糊涂了,虽然容王义子娶了赵大将军的女儿赵佩儿,但赵大将军是梁王的亲舅舅,一直帮着梁王和容王过不去,现如今偷赵大将军虎符的是梁王,帮赵大将军说情的是容王。 北越皇上是聪明人,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赵大将军是见梁王大势已去,投靠了容王。 可连自己亲外甥都能放弃的人,会对他忠心吗? 容王望着北越皇上道,“皇上,赵大将军看守虎符不力,导致虎符被盗,祸起边关,但罪魁祸首是梁王,如今我们北越和东陵已经开战了,北越和东陵的边关一向是由赵大将军看守,没人比赵大将军更熟悉那一带的地形,儿臣恳请皇上给赵大将军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言外之意,是请北越皇上派赵大将军去边关。 容王开了这个口,赵大两句趁机求皇上道,“皇上,请给臣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北越皇上摆手,顺公公叫人进来把赵大将军先拖出去。 赵大将军走后,北越皇上看着容王和容王世子,“赵大将军是梁王的舅舅,你们相信梁王偷盗虎符一事,他不知情?” 如果这是个阴谋,那派赵大将军去边关,就是纵虎归山放龙人海,祸害无穷。 朝廷不是没有人可用了,北越皇上不想冒这个险。 容王看着北越皇上道,“朝廷有六万大军驻守在北越和东陵的接壤的函阳关,大将副将都是赵大将军的心腹,如今虎符也落到了梁王手中,梁王可凭虎符号令六万大军,眼下能阻止梁王的只有赵大将军。” “皇上担心赵大将军和梁王有谋逆之心,儿臣不这么认为,若是赵大将军知情,他会和梁王一起离京,再者这么多年,虽然赵大将军一直拥戴梁王,但他们舅甥并没有外人觉得那么融洽,梁王怕赵大将军会架空他,不肯娶赵大将军唯一的女儿,此番偷虎符,更伤了赵大将军的心。” “梁王已然犯下死罪,赵大将军是聪明人,不会拉着赵家上下和边关将士们的命给梁王陪葬,相反,他会不遗余力的立功,极力的把自己和梁王撇清干系。” 再者,朝廷派赵大将军去边关是信任他,给他将功折罪的机会,赵大将军夫人和他唯一的女儿都留在京都做人质呢。 外甥再亲,那也亲不过枕边人和女儿。 北越皇上眉头紧锁,不否认容王说的有理,但他始终觉得这事哪里不对劲。 他一直怀疑梁王和东陵有所勾结,可现在,梁王偷了虎符,不对大景朝开战,反倒冲着东陵而去…… 扪心自问,东陵的所作所为早就惹恼他了,只是他顾忌大景朝,才对北越多有隐忍,这会儿真开战了,内心反倒有那么点痛快。 北越皇上不说话,容王世子道,“皇祖父,孙儿替赵大将军作保,如果他和梁王是一伙的,孙儿与他们同罪。” 这话听得顺公公心头一震。 赵大将军这是在他们都不知道的时候成容王世子的人了? 北越皇上看着他,笑道,“看来朕真的是老了。” 朝堂上的事,他竟然看不清了。 能让赵大将军放弃梁王转投容王府,他还真是小瞧了自己的儿子和孙儿。 罢了罢了。 这皇位他坐了三十多年了,如今一只脚都踏进棺材里了,也没多少时日好活了,这江山他守了这么多年,始终是要交到儿孙手里的,趁着还有口气,也看看他们是怎么坐江山的,总好过他日到了地底下,什么都不知道胡乱瞎猜的好。 北越皇上心底已经同意了容王和容王世子的提议,但他没有立即答应,而是固执己见的把赵大将军下了狱。 第二天早朝,一堆大臣站出来替赵大将军作保,他们求了三天,皇上才松口。 赵大将军从刑部大牢出来后,没有耽搁,进宫谢恩后,就带着亲信赶赴边关。 容王世子亲自送他出京。 这是给足了赵大将军面子,赵大将军走的时候,看着容王世子,发自肺腑道,“世子爷比梁王更合适做皇帝。”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对他这个和容王府作对了这么多年的人,容王世子都能全心信任,可梁王对他这个嫡亲的舅舅却疑心重重。 想到这里,赵大将军不免苦笑一声。 如果梁王足够信任他,储君之位早就是他梁王的囊中之物了。 如今,他们舅甥更是走到了对立面,连他这个做舅舅的都不向着他了,他梁王还有什么前程可言? 第847章 关押 做外甥的不仁,就不能怪他这个做舅舅的不义了,他派人飞鸽传书,把他对大景朝开战转成对东陵开战,给了他一个替母报仇的借口,将来被抓回京,皇上或许能看在他一番孝心的份上饶他一命。 剩下的,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嗯。 这事幸亏明妧和卫明城反应及时,容王世子及时找了赵大将军,那只鸽子也很给力,及时飞到了边关赵大将军的心腹手中。 那些将士远在边关,对京都之事虽然知道一些,但知道的没那么清楚,赵大将军对梁王这个外甥那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赵大将军手里的虎符落到梁王手里,没人怀疑是偷来的。 梁王虽然膝下只有一个女儿,还嫁给了容王世子,但世上有多少人为了前程卖女求荣的? 皇后被容王世子和镇南王世子妃联手给废了,梁王还差点死在他们手里,借着解毒逃到边关起兵,倒不失为一个釜底抽薪的良计了。 他们这些人为赵大将军马首是瞻,赵大将军为拥护梁王破釜沉舟,他们自当尾随。 这不,点齐兵马,就要攻打大景朝了。 那天早上,就在他们出发之前半盏茶的功夫,一只雪白的鸽子飞到了军营,看到信上的内容,那几个大将军差点没活活吓死。 梁王手里的虎符是偷的! 赵大将军不让他们攻打大景朝,还要他们把梁王囚禁起来,别让他逃了。 这事太出乎他们意料,叫他们不得不怀疑这信是假的,只是不论他们怎么看,这信都是赵大将军的亲笔,这信纸也是赵大将军传密信专用的,就连那只鸽子都没有丝毫的破绽。 赵大将军传密信的信鸽,身上有几根羽毛会被染上一点颜色,一般人不会检查,只有心腹知道。 那些将军对着信不知道怎么办好,一边是虎符,一边是赵大将军的密信,虎符可号令三军,这是军中规矩,即便赵大将军没有虎符,他也调不动三军啊。 虎符多重要的东西啊,也能被梁王偷到手? 几位将军在军中大帐里踱步,不知道怎么办好,梁王见他们迟迟不发兵,有些按捺不住,过来催他们,“还不速速发兵?!” 有大将军道,“梁王有所不知,军中赵大将军立下过规矩,发兵之前要测算下吉凶,刚刚算了一卦,是大凶之兆,贸然发兵,恐会死伤无数……。” 梁王脸阴沉沉的,“发兵就发兵,哪来那么多规矩,我怎么不知道赵大将军是这样胆小怕事之人,打仗还挑良辰吉日的?!” 虽然是撒谎才这么说的,但赵大将军对将士们一向不错,珍惜将士们的性命,绝不会不把将士们的小命当回事,哪像梁王,一再的催他们攻打大景朝,连详细的作战计划都等不及,分明是心底有鬼。 几位将军之前还迟疑不决,这会儿眼神一交流,倒是意见一致了。 其中一大将军手一挥,就进来几个官兵,把梁王给扣下了,梁王脸黑成锅底色,“你们好大的胆子?!” 几位将军道,“梁王恕罪,刚刚赵大将军飞鸽传书来边关,说虎符被偷,让我们小心防备,我们不知梁王这虎符是怎么来的,你只带了几个随从来边关,太叫人起疑了。” “恕我们不能听你的号令,攻打大景朝。” 说完,来了一句,“把梁王扶下去关好。” 梁王毕竟身份尊贵,就这么凭着赵大将军一封信就把梁王关起来,心里实在没底。 不过有句话就法不责众,他们七八位将军联手把梁王关起来,就算皇上知道了,要责罚他们,也不能把他们脑袋全砍了。 然后,他们就用了个铁笼子把梁王关起来,上了八把锁,人手一把,少一把,梁王都出不了铁笼子。 可怜梁王千里奔波,夜以继日赶到边关,结果成了阶下囚,还比不上待在梁王府。 梁王恨不得把那几位大将军给活剐了。 他们先关梁王,隔了一日,才攻打的东陵,既然信了飞鸽传书,没道理只信一半,还是那话,法不责众,东陵弄个假郡主糊弄他们北越皇上,还给北越皇后下毒,早就该攻打东陵出这口恶气了。 商量了一夜,第二天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了东陵一个措手不及。 东陵在毫无防备之下,守卫疏松,城池被夺,北越又乘胜追击,等赵大将军赶到边关,已经夺下三座城池了。 他们也就占了个先机,等东陵反应过来,这城池就久攻不下了。 看到赵大将军,那些将军问道,“大将军,那只鸽子……?” 赵大将军道,“是我送来的。” 本来这么大的事,不应该寄托在一只鸽子身上,但他不知道梁王离京多久了,马跑的再快,也快不过一路畅通无阻的鸽子。 等知道当时情况有多紧急,赵大将军都替自己捏了一把冷汗,但凡他稍有迟疑,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赵大将军看着那些将军道,“你们救了我赵某和赵家满门。” 那些将军也后怕,“将军哪里的话,这么多年,我们出生入死,早已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救赵大将军就是救他们自己。 赵大将军没有多说什么,兄弟多年,有些话不必说的太透,那样反倒生分了,记在心底便足够了,他去看梁王。 一进大帐,就看到梁王凌厉憎恨的眼神,赵大将军一脸失望,他这个外甥不仅疑心重还自私,真让他做了皇帝,北越百姓只怕没有好日子过。 梁王拳头攒紧,讥讽道,“没想到舅舅最后会投靠容王世子,你以为他会真心待你吗?” 赵大将军苦笑一声,痛心道,“连自己的亲外甥的真心都得不到,又怎么敢对容王世子有多少期待?” 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 虎符被偷,梁王还是他的亲外甥,容王世子都放心他离京,足见格局之大,远非他和梁王能比,只要他循规蹈矩,容王世子不会亏待了他。 再者,这么好祸乱北越的机会他都放弃了,还亲自押送梁王回京,将来他即便手握兵权,膝下无子的他还有什么谋反的理由? 第849章 联手 人心都是肉长的,人心才能换人心,赵大将军也不忍心辜负容王世子的一番信任。 看着赵大将军眼底的失望,言语间对容王世子的欣赏,梁王一颗心如坠冰窖,他知道自己擅自偷虎符,赵大将军会恼他,但毕竟是他亲舅舅,最后肯定会站到他这边来,可谁想到,来边关抓他的就是自己的亲舅舅。 如今被关在铁笼里,梁王彻底慌了,向赵大将军认错,“舅舅,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梁王的服软,赵大将军非但没有丝毫的心软,反而更加失望了,都到这份上了,他还不死心,他一番苦心,容王世子都能看明白,他却不懂。 赵大将军转身离开。 另外几位将军跟着赵大将军出去,把钥匙奉上,“大将军……。” 赵大将军抬手打断他们后面的话,道,“钥匙你们收好,多派些人看着营帐,梁王要什么吃的喝的尽量满足他。” 这一点,不用赵大将军吩咐,几位将军也是这么做的。 他们可不敢在吃食上慢待了梁王,前些日子,不论送什么饭菜梁王都扔出来,大发雷霆,他扔一份,他们再送一份,至于吃不吃那是梁王的事了,他们也不能硬塞进梁王嘴里。 扛了三四天,梁王就受不住开始吃饭了,他们这一回算是把梁王往死里头得罪了,要是将来梁王登基,他们这些把梁王关进铁笼子里的,绝不会有好下场。 不过连赵大将军都向着容王世子了,倒也不用那么怕梁王了,只是容王世子…… 几位心腹将军望着赵大将军,“容王世子当真可靠吗?” 站队是件很危险的事,成则飞黄腾达,输则一败涂地。 他们常年驻守边关,和容王容王世子打交道不多,但能和梁王一较高下,甚至赢的人必定不是简单人物,他们怕赵大将军是被容王世子利用了,眼下还有转败为胜的机会,做决定要谨慎又谨慎。 赵大将军看着那几位将军道,“诸位将军放心,容王世子的为人我信的过,如今,除了相信他也别无选择了。” 他是来了边关,可赵家上下百十来口人还在京都呢,他从来就没觊觎过皇位,连想给女儿谋个后位都办不到,哪有那么大的野心啊。 几位将军表态道,“我们追随大将军多年,大将军向着谁,我们就向着谁。” 赵大将军感激的看着他们,道,“去军中大帐,好好研究下怎么攻打东陵。” “大将军赶来边关,舟车劳顿,不先歇歇吗?”有将军道。 赵大将军摇头,“在东陵求和之前,争取再打下两座城池。” 立的军功越大,皇上对梁王的怒气就越小,到底是自己的亲外甥,总想保他一命,再者,有军功在身,到时候新皇登基,把手里的兵权交出去一半,定能保赵家周全。 至于兵权,等新皇信任他了,还怕兵权没有回来的一天吗? 做人不能只看眼前,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几位将军跟着赵大将军进了军帐,很快就制定了作战计划,其实在来的路上,赵大将军就一直在琢磨这事,深思熟虑后的战术,大家一致叫绝。 北越接连打了好几场胜仗,因为梁王被关,所以也没有摆庆功酒,正好赵大将军来了,便借着给赵大将军接风洗尘的机会犒赏三军,好酒好肉,整个军营都笼罩在一片欢呼声中。 包括赵大将军在内,其他几位将军都喝的酩酊大醉,东陵得此消息,愤怒不已,北越这是把快乐建立在了他们东陵的痛苦之上啊。 梁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说好的对北越开战,结果大军濒临城下,杀了他们东陵一个措手不及。 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东陵和北越是没法结盟了,北越杀了东陵那么多将士,要是最后联手了,岂不是伤东陵将士们的心? 眼下北越打了几场胜仗,正得意忘形,是东陵一雪前耻的大好时机。 这不,在北越将士们酣睡之际,东陵带兵攻城了。 北越几位大将都喝的晕乎乎的,没法带兵作战,北越十万大军犹如一盘散沙,东陵定能杀的他们丢盔弃甲,把失去的城池再夺回来了。 嗯,东陵想的很美好,却没想过这是赵大将军给他们挖的坑,军中是摆了接风宴,也给将士们庆功,但赵大将军和那几位心腹将军喝的不是酒,是水。 赵大将军料定东陵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攻城机会,一边安排庆功宴,一边派人绕道而行,就等东陵大军兵临城下,北越大军截断东陵退路,把人老巢给端了。 等东陵反应过来,为时已晚,一座城池没夺回来不说,又大意丢了一座,还被俘虏了五千人。 赵大将军才来边关,就打了个漂亮胜仗,军中士气高涨。 东陵一将军被活捉了,冷眼看着赵大将军道,“我要见你们梁王殿下!” 赵大将军笑了一声,“梁王殿下岂是你一个俘虏想见就能见的?你们东陵狼子野心,给皇后下毒,给明蕙郡主下毒还栽赃给梁王,导致梁王被镇南王世子妃误会,险些丢了一条命。” “若非你们东陵把梁王逼急了,他也不会偷盗我手里的虎符赶到边关,向你们东陵要一个交代!” 东陵大将军脸色难看,不知道自己是真被梁王给耍了,还是梁王自身难保了。 军中将士还不知道梁王偷了赵大将军的虎符,不过东陵做的那些事,朝廷会攻打东陵并不意外,赵大将军来边关,不动声色就夺下东陵一座城池,朝廷的态度显而易见。 赵大将军命人把东陵大将军吊在城门上,然后道,“给东陵送封信,七日之内,让他们把安南郡主从我们北越偷走的画完好无损的还回来,否则我必砍下他们大将军的首级!拿他们东陵将士的血来消我们北越皇帝的怒气!” 赵大将军当众提到画,不免叫人好奇那幅画有什么稀罕之处,值得东陵派人来偷,还能换东陵大将军和五千俘虏。 军中议论纷纷,没过两天,那幅画里藏着一幅藏宝图的消息不胫而走。 第850章 和谈 大景朝袖手旁观了好些天,突然攻打东陵,比北越攻城还令东陵措手不及,因人手不够,不到一天就失了座城池。 东陵赶紧调兵增援,可兵力就那么多,从和北越打斗的战场上撤了几万兵马,北越立马逮住机会攻城。 东陵顾了大景朝,就顾不得北越,顾了北越,就顾不上大景朝了。 东陵大将军被打的士气萎靡,只恨不得没来过边关,没打过这么窝囊的战。 心底更是恼了东陵右相,没事派什么女儿冒充北越郡主,偷什么藏宝图,还给北越皇后和梁王下毒,给人借口出兵,现在好了,北越和大景朝一起攻打东陵,别说藏宝之地还没找到,就算找到了又有什么用,江山都要保不住了! 连失了上座城池后,东陵高挂免战牌了,虽然丢人了些,可总比江山就这么丢了强,不就是要藏宝图吗?给就是了! 还有那安南郡主,为东陵带来这么大的灾祸,她该以死谢罪! 免战牌一挂上城墙,北越和大景朝就偃旗息鼓了,这是战场上的规矩,谁都得遵守,因为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没有高挂免战牌的一天。 东陵大将军连下了三道急报,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到东陵皇上手里。 东陵皇上这些天已经为和北越开战的事愤怒了,因为这和他们计划的完全不一样,再得知大景朝也掺和了进来,还一举夺了东陵两座城池,更是龙颜震怒,举朝不安。 头一个不安的就是东陵右相,是他无意间得知北越有藏宝图的消息,也是他献计让自己女儿冒充北越郡主混进北越,偷盗藏宝图的。 为东陵,他右相鞠躬尽瘁,连女儿都能牺牲,他是最希望东陵鼎盛的啊。 女儿在北越被大景朝镇南王世子妃欺负,好不容易才把藏宝图带回来,他也没有藏私,直接上交给了皇上,还没有找到藏宝之地,就祸到临头了。 东陵右相在东陵朝堂上地位举足轻重,但他的分量再重,也重不过东陵江山。 大景朝和北越联手兵临城下,他右相危矣。 东陵皇上气的连龙椅都坐不住,那藏宝图他倒是能还回去,可被北越和大景朝抢去的城池,人家会还回来吗?! 还有大景朝恒王之死,北越老奸巨猾,为了把大景朝拖入这场战乱,硬把这黑锅摁在东陵头上,让东陵上哪儿找菱月郡主交给大景朝?! 而且被人逼到求和的地步,东陵颜面何存?! 东陵皇上咽不下这口气,他是个有雄心壮志的皇上,他想吞并大景朝和北越,可结果呢,非但没有占到别人的便宜,还被人抢走了好几座城池,想到这里,东陵皇帝吐血的心都有了。 嗯。 不只是想,他是真吐了。 一口血喷出来,东陵右相吓的没差点命丧当场。 东陵皇上被扶回寝殿,由太医医治,东陵那些大臣跪在殿前,请皇上以大局为重,派人和大景朝还有北越求和。 东陵右相怕祸及自身,但他不敢劝皇上和北越还有大景朝杠到底啊,皇上又不傻,没有丝毫胜算的事,这么做是以卵击石,他能做的只有劝皇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东陵皇上醒后,派心腹大臣赶赴边关商议和谈之事。 等和谈大臣到边关,边关已经休战二十天了。 赵大将军知道这一停,战事很难再起了,倒是大景朝这边的将士们有些按捺不住,北越抢了东陵三座城池啊,大景朝才抢了两座,幸亏定北侯及时派人来通知,不然这两座都没有。 皇上还担心定北侯会向着北越,瞧见没有,定北侯一心向大景朝啊。 虽然上战场抛头颅洒热血的是他们,但论功劳,定北侯传的这封信更大。 边关将士攻城前没有上禀皇上,决定做的很贸然,开打之后,才六百里加急回京禀告皇上。 皇上前脚收到信,有些恼边关将士不够谨慎,后脚夺了东陵两座城池,东陵挂免战牌的消息就传回来了,皇上又龙心大悦。 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大景朝的版图扩了两座城池,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事。 而且挑起大景朝和东陵开战的是北越,东陵要恨也只能恨北越,算是夹在中间捡了点便宜,皇上和边关将士想的一样了,参战的太晚,捡的便宜没北越多。 皇上和几位大臣商议了一番,东陵要是求和,大景朝没法拒绝,但条件很明确,要菱月郡主为恒王之死负责到底,还有那张藏宝图,因是云曦郡主遗物,依照大景朝规矩,云曦郡主若膝下无子,陪嫁则送回大景朝云王府。 云曦郡主生了一女,就是定北侯夫人苏氏,那幅画按理是由苏氏继承,大景朝也不过分,那藏宝图要一半。 毕竟藏宝图在北越手里,全要人家不可能给,既然不可能的事,就不开这个口了,免得拿不到不说,还落下一个贪得无厌的恶名。 等大景朝的和谈大臣到边关,东陵大臣都到七八天了。 和谈没那么顺利,尤其是战败国,而且这战败国还是最先挑事的,那真是说什么错什么啊。 说是和谈,简直就是来给人做孙子的,好话说尽,低三下四,使出浑身解数出来周旋,头发不知道白了多少根,和谈到最后,只恨没有早点辞官还乡,才摊上这个件要命的苦差事。 人家要右相的女儿,这不是把右相往死里头得罪吗? 回头右相要报复,他们还能有活命? 边关将士们太平无事,只是时不时的操练兵马,给东陵施压,北越京都则是一派热闹。 边关战乱,而且是胜仗给大家茶余饭后添了不少的谈资,之前觉得朝廷窝囊,被东陵爬到脑门上欺负都不敢还手,现在是扬眉吐气了,朝廷不是不报复,是在等待最好的时机。 行宫内,明妧的身子越发的重了,重到丫鬟不扶着她起身都困难,这些天,她连铜镜都不敢照,脸浮肿的厉害,有时候多走几步都气喘的厉害。 明妧摸着肚子,告诉自己这日子很快就熬到头了,算起来,腹中胎儿已经足月了,就等生了,直觉告诉她就这三五日了,心底期待的不行。 第851章 接生婆 明妧临盆在即,苏氏是既紧张又期盼,女人生孩子如同闯鬼门关,那种产子之痛,她是体会过三回的人,实在舍不得女儿也吃那样的苦头,可盼了这么久才盼到个外孙儿,总算是要见面了,不知他长的更像谁,是她女儿还是许久未归的欠揍女婿? 苏氏这些天除了照顾明妧,就是给即将见面的外孙儿准备见面礼,恨不得整条街都搬回来才好。 产房准备好了,苏氏检查还缺什么,卫明蕙站在一旁道,“娘,不用请稳婆吗?” 卫明蕙这一问,直接把苏氏给问懵了,直拍脑门,“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女人生孩子,哪有不请稳婆接生的,她是听多了别人夸明妧医术高超,还有别人难产,明妧给人剖腹取子保人母子平安的话,直接把最重要的部分给遗漏了。 苏氏忙吩咐人道,“快派人去把北越最好的接生婆请两个来。” 明妧坐在那里喝茶,道,“娘,我还要几日才生,没那么急。” “早点备着,这生孩子的事谁说的准啊,”苏氏道。 明妧觉得生孩子的是她,最着急的却不是她,由着苏氏安排,她倒是省心了。 京都最好的接生婆就是城南的刘稳婆和城北的赵稳婆,便是宫里的贵人要生产,也多是请她们进宫,苏氏要请最好的稳婆,下人就打听到了刘稳婆的住处。 小院不算偏,但也远离了闹市的喧哗,小厮走到刘稳婆的小院前,敲了敲门。 刘稳婆正在喂鸡呢,听到有敲门声,忙道,“来了,来了。” 她把鸡食篓子放下,随便擦了下手就过来开门,见是个面生的小哥,笑道,“小哥找我是?” “你是刘稳婆?”小厮问道。 “我是,”刘稳婆忙不迭的点头。 问这话明显是找她接生的,这两日京都请她接生孩子的人少,她正清闲呢,接生太好也有不好之处,收费高些,寻常人家请不起,就是贵人,也还有个和她齐名的赵稳婆,把生意分去了一半。 小厮道,“这几日我家世子妃就要生产了,请你去接生,你把东西收拾下,一个时辰后,我赶马车来接你去行宫。” 行宫? 世子妃? 女子出门,正好听到小厮说这话,迈步走过来。 她脚步声不重,刘稳婆听见了,忙对小厮道,“我知道了,一个时辰后,马车在小巷子口等我就成了,我手头还有些事要忙,就不招呼你了。” 说完,哐当把门关上了,小厮都懵了,他刚从怀里把定金掏出来,就被拒之门外了…… 看来是真有急事要忙,小厮没多想,转身离开。 女子望着刘稳婆,“刚刚是谁来请刘婶去接生?” 刘稳婆笑道,“是城东一侍郎府少奶奶要生,请我去呢,可能要两日才能回,这两日姑娘需得自己照顾自己了。” 刘稳婆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些多余,别看李姑娘模样消瘦,却是习武之人,抬抬手就能要人命,哪能不会照顾自己啊,只是好听的话又不花钱,她刘稳婆一向不吝啬。 女子看着刘稳婆,道,“是镇南王世子妃请你去接生吧。” 刘稳婆心咯噔一下跳了,道,“没有的事……。” 女子眸光一寒,刘稳婆笑道,“镇南王世子妃医术高超,更擅长替人接生,哪用得着请稳婆啊,当初我生的时候就是自己收拾的,谁也没请。” 女子冷笑道,“你能和镇南王世子妃比吗?” 一句话把刘稳婆差点噎死,无法反驳。 女子道,“我原就想着镇南王世子妃这些日子要生了,没准儿会请你去接生,这些日子我跟在你身边也学了不少,能帮上点忙儿。” 女子脸色平静,但眼底难掩激动。 自打她把儿子放在镇南王世子妃的马车上,就再没有见过他,虽然知道他现在很好,但毕竟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怎么能不想他? 这么好的机会,她决不能错过。 刘稳婆就是怕女子和她一起去行宫,才不想让她知道这事的,她可没忘记那日定北侯世子和假容王世子当街打斗时女子的所作所为,那根针虽然最后伤了假容王世子,刘稳婆却是知道那根针原是冲着定北侯世子去的。 她要杀定北侯世子啊! 当日没闯下大祸,她还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可她敢把女子带去行宫吗? 万一给她惹点什么事,她这条命可就搭里头了。 刘稳婆不同意带女子去,女子求道,“我只是想去见见我儿子……。” 刘稳婆看着她,叹息道,“你这又是何苦呢,镇南王世子妃把孩子照顾的很好,他留在镇南王世子妃身边比跟在你身边好,你又何必去见他,徒增不舍?” “再说了,你要真心想接回孩子,镇南王世子妃不会不把孩子给你……。” 女子苦苦哀求,刘稳婆于心不忍,但不敢松口,女子见来软的不行,直接来硬的了,手一抬,直接掐在了刘稳婆的脖子上,“不要以为你救过我,我就不会不杀你了!我想做什么,还没人能拦的住!” 她手稍稍一用力,刘稳婆就没法呼吸了,脸渐渐发紫,拍打着女子的手。 女子只是威胁她,不会真要她的命,没了刘稳婆带路,她没法进守卫严明的行宫。 手一松,刘稳婆重重摔落在地,顾不得摔疼,大口的喘气。 女子眼神如刀,刘稳婆吓坏了,女子道,“我只是去见儿子,你怕什么?” “……我怕你杀定北侯世子,”刘稳婆道。 女子自嘲一笑,“我还没活够不想死,在行宫杀他,我还能有活命?” 这话倒不像是诓人的,刘稳婆信了三分,再者,眼下这情形,也由不得她怀疑了,带女子去行宫,只是可能会给她惹事,不带她去,没准儿现在就被掐死了。 女子扶刘稳婆起来,面色柔和,全然不似刚刚掐人脖子似的冰冷和杀气,声音也婉转柔和,“这些日子刘婶待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我只是想见见孩子,别无他想。” 刘稳婆将信将疑。 女子继续道,“宝儿是我生的事,还请刘婶能替我保密,如你所言,待在镇南王世子妃身边比跟着我好。” 她态度柔和,刘稳婆看出她心底的愧疚,她心软道,“可镇南王世子妃不会在北越久留,她始终是要回大景朝去的,你舍得她把宝儿带走吗?” 女子没说话。 因为这是不可能的事,镇南王世子妃怎么可能会把她儿子带大景朝去? 就算她镇南王世子妃愿意,定北侯和定北侯夫人也不会同意,最后肯定会找个合适的人选收养她儿子,能让镇南王世子妃托付的人,毕竟非富即贵。 第852章 摸脸 不论是来软的还是来硬的,刘稳婆都不是女子的对手,行宫的马车来接人,女子和刘稳婆一起坐上了马车。 马车穿过闹街,到了行宫前,时间掐的巧,刘稳婆掀开车帘就看到了对面一驾马车,马车里做的是她的老熟人,和她齐鸣北越的赵稳婆。 赵稳婆笑道,“是刘嫂呢,我就猜这回我两又会一起。” 京都权贵生产,怕出什么万一,会同时请她们两,她们是竞争对手,也是合作伙伴。 有时候碰到身份尊贵的如宫里的嫔妃,有个伴心底会安稳不少,镇南王世子妃的身份可不比宫里的后妃差,不过给镇南王世子妃接生哪怕就是寻常稳婆都没什么压力,人家医术高着呢。 刘稳婆笑道,“有你在,我就放心多了。” 刘稳婆下马车后,女子才下来,赵稳婆见了道,“这位姑娘面生的很啊……。” 刘稳婆笑道,“是我新收的徒弟,带出来见见世面,也能帮我打打下手。” 赵稳婆听了道,“还是老姐姐深谋远虑,我也该学着老姐姐收一两个徒弟接手,这一行总不能干一辈子。” 行宫管事出来迎接,两稳婆收敛心神,随着行宫管事迈进行宫。 她们还是头一回进行宫,控制不住眼睛乱瞟,女子紧随身后,低眉顺眼,不敢有半点造次。 行宫管事领着她们去见苏氏和明妧,明妧坐在那里,肚子隆的高高的,两稳婆这辈子不知道替多少人接过生,这样子确实一两天就要生了。 赵稳婆明妧面生,但刘稳婆,明妧在给钱大少奶奶接生的时候见过,许是被她剖腹取子吓着了,刘稳婆有点不敢看明妧的眼睛。 赵稳婆道,“世子妃医术高超,接生术更是在我们之上,今儿请我们来,实在是叫我们受宠若惊。” 明妧淡淡一笑,“医者不自医,这几日就辛苦两位了。” “不敢当,能给世子妃接生,已经是我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赵稳婆忙道。 说着,她看了刘稳婆一眼,眸底有些奇怪,刘嫂子是怎么回事,平常能说会道,她才是笨嘴拙舌的那个,怎么今儿成锯嘴葫芦了? 苏氏让丫鬟领她们下去安顿,因为明妧随时会生产,把人请进府也省的到时候手忙脚乱出岔子。 两稳婆退下,这时候,一阵啼哭声传来,姚娘抱着个孩子出来,大家的注意力就都在孩子身上了。 苏氏问道,“宝儿怎么哭了?” 姚娘道,“我也不知道呢,刚刚还睡的香,突然就哭了起来,许是做了噩梦。” “我来抱吧,”苏氏柔声道。 她喜欢抱孩子,宝儿也喜欢她抱。 平常哭闹哄一会儿就好,可这回苏氏哄了半天宝儿也没停歇,明妧给他把脉道,“脉象没有问题。” 刘稳婆下意识的看了女子一眼,女子泪花闪烁,刘稳婆道,“这孩子就是两个月前早产的那个吗?” 苏氏看了刘稳婆一眼,刘稳婆忙道,“不足月的孩子难养活,这孩子养的跟足月生的没区别了,我能不能抱抱他?” 毕竟是她接生的,她不抱在怀里,女子没法看仔细。 苏氏正不知道怎么哄孩子呢,刘稳婆要抱,她不会不给,刘稳婆上前,小心翼翼的抱过孩子,不过孩子照样哭,而且越哭越大声。 赵稳婆看着孩子道,“这孩子养的真好……。” 不知道这孩子的娘是谁,但不得不说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难养活,送到镇南王世子妃身边,虽然骨肉分离很痛苦,可再痛苦也比不上阴阳相隔,好歹孩子还好好的活在世上,还吃穿不愁。 刘稳婆哄不住,赵稳婆抱着试了试,也哄不住。 女子忍不住,伸手去摸宝儿的脸,说来也奇怪,只轻轻摸了一下,宝儿哭声就小了不少,赵稳婆笑道,“这孩子喜欢被人摸脸啊,你再摸他几下。” 女子又摸了几下,一颗心差点没从喉咙里跳出来,刘稳婆道,“这孩子喜欢你呢,你抱抱他。” 女子虽然跟刘稳婆替人接生,但她还真没怎么抱过孩子,当日情况紧急,她已经不记得是怎么抱宝儿的了,一心只想救他,现在孩子精神的很,若不是知道这是她的孩子,眉间那一颗黑痣,她都怀疑这是不是她亲生的了。 笨拙的抱过孩子,宝儿一到她怀里,哭声就歇了,往她怀里拱,姚娘哭笑不得,“我喂他奶,他不吃,这会儿倒是饿了。” 明妧看着女子道,“坐下抱吧。” 女子看了明妧一眼,四目相撞,女子飞快的把眸光移开了,拘谨的抱着宝儿挑了个远远的位置坐下。 明妧眉头微蹙,她很确定以前没见过这女子,但刚刚人家看她的眼神,让她莫名觉得熟悉,好像以前见过似的。 明妧多看了几眼,觉得自己可能是看花眼了。 宝儿在女子怀里特别乖,不过大家也没多奇怪,小孩子就这样,有时候特别认人,有时候又不挑人,这不,女子抱了一刻钟,宝儿又不让她抱了,扭头找姚娘。 姚娘抱着他进内殿喂奶,之后没再听到宝儿哭声。 丫鬟领着刘稳婆和赵稳婆去偏殿住,女子紧随其后,出了大殿,她眼泪就滑了下来。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眼泪已经流干了,可看到宝儿,她心底说不出的柔软,这辈子她最恨的人是容王世子,第二个便是他爹恒王,最对不起的就是他。 如果不是她一直不拿他当回事,不想他出现在她的生命里,没有挺着七个月的身孕日夜兼程的赶路,他不会早产…… 万幸,他还活着,哪怕他们母子一辈子不相认,只要他活着便好。 怕被人发现,女子擦干眼泪,进了屋,刘稳婆宽慰她道,“见也见了,抱也抱了,孩子被养的那么好,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女子没有说话,刘稳婆道,“碰到镇南王世子妃,也是你们的福气。” 一句话,女子眼神骤然转冷。 福气?! 这辈子若没有她,她绝不会落到现在这般下场! 别以为替她照顾了宝儿,之前的事她就既往不咎了,她们的账还没开始算呢。 女子闭紧双眸道,“我不知道,有机会,我一定会好好报答她的。” 刘稳婆没说话,人家镇南王世子妃是什么身份,哪用得着她们的地方啊,心里念着人家的好就成了。 就这样,她们在行宫住了下来,除了开始女子抱了宝儿,后面都没再抱过,她怕多抱一回,会舍不得他,想带他离开。 转眼,两天过去了。 到了第三天早上,明妧起床准备吃早饭的时候,肚子突然疼了起来,她捂着肚子道,“要,要生了……” 第853章 生产 盼了这么久,总算盼到这一天了,明妧心底是又激动又害怕,怀胎这么久,总算是要见到孩子了,不知道是更像她一点儿还是更像楚墨尘一些? 一阵阵疼痛让她害怕,虽然她医术超绝,可生孩子毕竟是头一遭,看别人生和自己生是两回事,她怕疼啊。 知道生还早,明妧忍过那阵疼劲后,坐下来吃早饭,柳儿都惊呆了,都要生了,不该先进产房吗? 刘稳婆和赵稳婆赶来,就看到明妧拿着包子往嘴里塞,两人不知道替多少人接过生,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镇定的产妇,不愧医术高超,这回接生绝对比以往任何一回都要省心。 刘稳婆道,“世子妃多吃些,吃饱了才有力气生孩子。” 明妧吃了两个肉包子,一个玲珑虾饺,还有半碗粥,刚把虾饺咽下,疼痛感又来了。 明妧算了一下时间,要生还早,她抬起手,柳儿赶紧扶她起来。 苏氏和卫明蕙过来扶明妧去产房,明妧道,“我再走会儿。” 苏氏道,“都疼成这样了,还能走吗?” 赵稳婆道,“有力气走走好,生起来快。” 别看苏氏生过三个孩子,她知道的还真没有明妧多,卫明蕙和柳儿扶着明妧在屋子里走动,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刘稳婆道,“差不多可以进产房了。” 这回,明妧没有反对,因为疼痛密集了很多,可以准备生了,再者她也没力气走了,她得缓缓把力气用在生孩子上。 被扶进产房后,苏氏就把卫明蕙轰了出去,卫明蕙道,“娘,我要留下陪大姐姐。” 苏氏道,“你还没生过孩子,留下来做什么,快出去。” 倒不是怕卫明蕙留下不吉利,苏氏是怕明妧疼的太厉害,吓着卫明蕙,到时候卫明蕙不敢怀孕了,苏氏都不记得自己听卫明蕙说过多少回怀孕太辛苦了,甚至还偷偷问陈大少爷,她可不可以不生孩子。 说起这事,苏氏也不知道自己这二女婿是挑的好还是不好,他居然傻乎乎的答应卫明蕙,她要不想生就不生了。 苏氏没忍住瞪他,“你们陈家不传宗接代了?” 陈大少爷道,“我还有个弟弟,他传宗接代就成了。” 一番话把苏氏噎的,瞪他不是,不瞪他也不是。 人家宠的是她女儿,也是她女儿胆小怕生孩子的,不能怪女婿,可宠媳妇也没有这么宠的啊,哪有女人不生孩子的,现在感情好的蜜里调油,将来呢?谁能保证他能待明蕙几十年如一日? 多少女人在失去丈夫宠爱后,是靠着孩子撑下去的?有个孩子,他们夫妻的感情也会更好,苏氏要劝他们,被定北侯阻止了,劝他们做什么?等明妧把孩子生下来,卫明蕙多抱抱多逗逗他,到时候见不到孩子了,她自然而然就想自己生一个,只怕那时候别人拦都拦不住。 卫明蕙已经怕什孩子了,苏氏怕她见明妧生孩子到时候有心理阴影,是恨不得把她轰的越远越好,最好别待在行宫里,去街上转转,等她回来,明妧已经把孩子生下来了。 当然了,这只是苏氏一厢情愿的想法,卫明蕙哪肯走啊,她连产房都不想出去。 明妧对她来说不仅仅是她长姐,要不是有明妧,她这辈子只怕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待在二房受人欺凌,都说女人生孩子犹如闯鬼门关,她怕明妧出事啊。 卫明蕙在院子里打转,心底不住的念叨,陈大少爷道,“你别担心,你长姐医术高超,如果她生产都有事,别人就更危险了。” 卫明蕙也知道他说的不错,“可我大姐姐叫的也太惨了……。” 大姐姐在她心目中,是天塌下来还能面带微笑的人,几时叫的这么惨过啊,她都要担心她喉咙是不是要喊破了。 卫明蕙紧张的来回踱步,发现女子也在院子里,她道,“你不是帮刘稳婆打下手的吗,你怎么没进产房?” 女子瞥了卫明蕙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一旁的丫鬟道,“刘稳婆不让她进产房,说人多了碍事……。” 卫明蕙不疑有它,继续盯着产房。 明妧要生了的消息很快就传出了行宫,传进宫后,北越皇上派顺公公来行宫看看,容王世子知道后,也赶了来。 听到产房传来的惨叫声,容王世子心都揪到了一处。 一群人待在产房外,急的来回打转,好几回容王世子险些和卫明城撞到一起,女子看在眼里,恨在心里。 镇南王世子妃生产,他容王世子竟然担心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镇南王世子妃怀的是他容王世子的骨肉呢! 再想想她,当日生产,身边只有两个不认识的人,若非人家好心收留,只怕她要把孩子生在大街上! 同样是女子,老天爷待她何其薄,他把所有的厚爱都给了镇南王世子妃! 嫉妒让她面容扭曲,不过她还保持了两分理智,怕被人看出来,撇过头去,不让人看见她赤红的双眸和藏匿的恨意。 为了能在生产时少吃苦头,明妧这一两月以来没少走路,可她还是低估了生孩子的艰难,一个多时辰过去,还没把孩子生下来,倒是喊的嗓子疼了,她知道不能喊,可疼痛袭来时,根本控制不住。 刘稳婆犹豫了片刻,还是拿了块帕子给明妧,虽然明妧什么都懂,但人喊起来有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咬到舌头,到时候就是她们失职了。 明妧咬住帕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借力之处,咬着帕子,双手攒紧,配合稳婆用力,只觉得身下一滑,紧接着孩子的啼哭声就传来了。 “生了,生了,”赵稳婆高兴道,“是个小世子。” 明妧脸上浮起一抹笑容,再扛不住晕了过去。 明妧晕倒,苏氏有些担心,不过好在稳婆说没事,把孩子擦干净,苏氏就抱出去了。 只是她前脚出产房,后脚一道身影闪过,一把短匕首抵着她的脖子。 挟持她的人正是刘稳婆带来的女子。 突如其来的一幕,把所有人都吓住了。 定北侯脸寒如霜。 卫明城想杀人的心都有了,“放了我娘和孩子,我饶你不死!” 女子冷笑一声。 这一声笑,容王世子后背一寒,“你,你是菱月?!” 第854章 用刑 女子拿匕首的手一僵,脸上闪过一抹苦涩,眼泪潸然落下,她不过只是笑了一声,都未曾说话,世子爷就把她给认了出来,她待在世子爷身边太久太久了,久到熟悉彼此的一言一行。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只是一颗旗子,她为了他的雄图大业,易容成镇南王世子妃,被大景朝恒王玷辱,他没有宽慰她,反倒将她拱手送出去。 想到自己遭受的屈辱,女子眼底恨意大盛,伸手去抓苏氏怀里抱着的孩子,苏氏抱的紧紧的,不顾抵着她脖子的匕首侧过身,菱月及时把刀侧了一点,才堪堪划破苏氏脖子一点皮,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卫明城和容王世子要上前救人,菱月及时勒住苏氏的脖子,后背紧靠墙壁,“别过来!否则别怪我伤了她!” 不是她心软放过苏氏,实在是杀了苏氏,就没法抓住孩子,没有了人质,她插翅也难逃出行宫。 她要报仇,更要活命,她要笑着看他们每一个人倒霉! 别说苏氏和孩子在菱月手里,哪怕就只有其中一人,卫明城和容王世子都不敢轻举妄动。 容王世子望着菱月道,“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定北侯夫人和孩子是无辜的,你放了他们,我给你做人质。” 菱月惨笑一声,“你知道我不会杀你!” 纵然容王世子待她心狠无情,让她杀了容王世子,她也办不到。 卫明城脸色冰冷,“岂止不会杀容王世子,你还会帮他。” 难怪他第一次见女子就觉得面熟,假容王世子要他命的时候,菱月就在现场,一只从暗处射来的短针,本来是要他的命的,被他命大躲开了,才要了假容王世子一只眼睛。 也正因为如此,容王世子才没有卷进刺杀中来,菱月到底还是帮了容王世子一把。 菱月是容王府精心培养的杀手,易容术之高,少有人能及,但整个行宫谁也没想到和明妧一样怀身孕的菱月,肚子会这么的平坦,还易容成个寻常人跟在稳婆身边,混入了行宫,在大家沉浸在明妧顺利生产时,给了大家致命一击。 卫明城心疼苏氏怀里抱着的小外甥,在娘胎里的时候,就跟着亲娘从大景朝颠沛到了北越,亲爹出事,虽然没死,却也没人知道他现在人在何处,好不容易熬到出生,刚生下来还不足一刻钟就被人挟持,命悬一线。 小小年纪,经历的磨难比一般的大人都多,怎么能不叫人心疼。 许是知道自己身处险境,孩子扯着嗓子哭,哭的人心都碎了。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菱月眼疾手快点住了苏氏,一把将孩子夺了过来,挟持苏氏,她难逃出行宫,可只抱个没有杀伤力的孩子,离开就容易多了,他们更不敢在镇南王世子亡故的情况下,不尽全力保这孩子周全。 菱月抱着孩子,眼神冰冷,刘稳婆待在产房里,听屋外动静不对,赶紧开门出来,一开门见菱月刀架在她刚接生的孩子脖子上,吓的双腿一软,差点没魂飞魄散。 果然,她就知道带菱月来行宫没好事,她明明都察觉到了,她为什么不多长几个心眼,这可如何是好啊。 刘稳婆劝菱月放了孩子,菱月没有搭理她,望着定北侯道,“给我准备一匹快马。” 定北侯拳头攒紧,他来北越这么久,第一次这么按捺不住的想杀人,可耳畔是外孙的哭泣声,他除了听菱月的,别无选择。 “给她马,”定北侯冷道。 暗卫站在一旁,道,“侯爷……。” “给她!” 暗卫没再劝,只是转身走之前,眼底的寒芒如冰刀一般射在菱月的身上。 菱月抱着孩子往行宫门口走,马已经在那里了,菱月腾身上马,抓着缰绳道,“不要派人追我,否则别怪我拿这刚出生的孩子给我陪葬!” 她没什么可怕的,有胆量就来追吧。 丢下这一句,菱月一夹马肚子,就抱着孩子离开了。 暗卫翻身上马去追,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小世子就这么被菱月带走,眼下是没机会夺回小世子,可总有她菱月打盹的时候。 卫明城带着暗卫去追菱月,定北侯解开苏氏的穴道,苏氏瘫软的被他扶住,哭道,“都怪我,都怪我……。” 定北侯扶着她道,“这事怎么能怪你?谁也预料不到北越朝廷追捕许久的菱月郡主就在行宫里,不论谁抱孩子出来,都是一样的结果。” 明妧生孩子,一堆人在外面焦灼的等待,孩子出生,肯定会抱出来让大家瞧瞧,这是人之常情。 刘稳婆跪在地上,陈大少爷刀架在她脖子上,“岳父大人,菱月郡主是她带来的,她是菱月郡主的同伙。” 刘稳婆脸上不见一点血色,她这可真是受了无妄之灾了,她道,“我和她不是同伙,我甚至都不知道她就是朝廷追捕的菱月郡主,我要是知道,哪敢和她待在一起……。” 卫明蕙恼道,“你不知道,那你带她来行宫,又不让她进产房,在外头等着?!” 帮不上忙,就别带来行宫啊,她的行为就透着诡异,只是之前谁也没多想,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刘稳婆哑然,顺公公冷着脸道,“用刑吧,我看不用刑,她是不会说实话的。” 可怜皇上盼了许久,才盼到重外孙出生,结果被人挟持走了,还是被菱月郡主挟持走的,这不是连打了朝廷两个耳刮子吗? 顺公公发话,行宫的宫人拿了凳子和板子来,刘稳婆摁在凳子上,板子啪啪就打了下去,丝毫不手软。 刘稳婆心底不知道问候了菱月多少遍,她更清楚自己被打成菱月同党是什么罪名,凌迟处死都是轻的,她道,“天可怜见,我是真不知道她是菱月郡主,我带她来行宫,是因为她的孩子在行宫里,我心疼她和孩子骨肉分离,她想借着给世子妃接生的机会母子见上一面,我不忍心拒绝才把她带了来……。” 刘稳婆的话就像是一颗巨石扔进湖里,激起千层巨浪。 容王世子冷道,“菱月的孩子在行宫?!” “就是宝儿,”刘稳婆喘气道。 定北侯摆手,小厮把刘稳婆从椅子上抬下来跪在地上,苏氏急道,“宝儿怎么会是菱月郡主的孩子?!” 刘稳婆哭道,“不敢欺瞒定北侯夫人,夫人认祖归宗那天,街上举办花灯会,菱月郡主动了胎气,被人扶去我那儿,我替她接了生,孩子早产,还找不到大夫救命,菱月郡主便抱着孩子出了门,把孩子放在了世子妃的马车里……。” “我知道菱月郡主会武功,也不是寻常人家姑娘,但我真的不知道她就是菱月郡主啊。” 苏氏气的胸口疼,嘴里都有了血腥味,明妧花了多大的力气才保住宝儿一条命,可菱月是怎么报答她女儿的,抢了她女儿的孩子! 可怜她女儿生产完虚弱的晕了过去,现在还没有醒,要叫她知道孩子落到了菱月郡主手里,还不知道会怎么担心…… 苏氏急的眼泪直掉,定北侯宽慰她道,“宝儿还在我们手里,她不会把孩子怎么样的。” 苏氏道,“不会吗?菱月郡主连恒王都杀,她会在乎和恒王生的孩子吗?” 第855章 哭声 但凡有一丁点儿的在乎,菱月郡主也不会狠心到让孩子还没有出生便没有了爹,这样的心狠手辣之徒,孩子落在她手里,苏氏心如刀绞,只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保护不了外孙儿。 卫明城去追菱月了,顺公公回宫禀告皇上,容王世子也带人去追,苏氏被卫明蕙扶着进了产房。 明妧还昏睡着,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才醒,醒来就看到苏氏坐在床边抹眼泪,明妧望着她道,“娘哭什么?” 卫明蕙背过身去,转身之际,明妧见她眼睛也是又红又肿,一看就哭了许久的样子,一瞬间,明妧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苏氏哭很正常,做娘的舍不得女儿生产之苦,可卫明蕙也哭成这样,莫不是她孩子…… 明妧心口一提,脱口道,“孩子呢?” 问了一声,没人回答她,明妧急的要坐起来,才生产完,身子疼的人倒吸了一口气,苏氏忙道,“你才生完孩子,别动。” 明妧虽然醒了过来,但真没多少力气,苏氏都没用多少力道摁她,她就动不了了,她急不可耐道,“把孩子抱来给我看看。” 她只听到了孩子洪亮的哭声,都还没有见过孩子一面啊,声音那么洪亮,按理不会有问题的。 要是有问题,肯定会叫醒她,让她来处理,可若没有问题,她娘和明蕙哭什么?哭的她心慌不安。 越想越急,明妧道,“娘,你倒是说话啊。” 柳儿站在一旁,忍不住抽泣,明妧望着她,“你说。” 柳儿实在憋不住了,道,“跟着刘稳婆来的那女子是菱月郡主易容的,世子妃您生下小世子后,她把小世子抢了,世子爷已经带人去追了……。” 明妧的脸惨白如纸,苏氏忙宽慰她道,“你大哥不会让孩子有事的,你别担心。” 她能不担心吗?那是她辛辛苦苦怀胎十月才生下的孩子,她都没有见过一面就被人挟持了,挟持她孩子的人还是和她有仇的菱月郡主,想到前两天见到菱月就莫名觉得她眼神有些熟悉,但她没有往菱月身上想。 刘稳婆进屋的时候就说菱月跟她学了两个月,多少能帮点忙,就算帮不了忙,也绝对不会帮倒忙,谁能想到菱月和她几乎是同日怀孕,她早在两个月前就把孩子生下来了。 早产的孩子难存活,万一菱月的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没得把气撒她孩子身上…… 明妧要下床,苏氏拦着她道,“娘知道你担心,但你也得顾着自己的身子,你这样子哪能找去孩子。” 明妧红着双眼,“那我就这么躺着什么都不做吗?” 眼泪滑落,像是一颗烧红的炭掉在苏氏的心尖上,苏氏想起卫明城被人偷走时的感受,越发理解明妧,那时候的她差点没疯,她握着明妧的手,不知道怎么劝她,但明妧别说才刚生产完,正是虚弱的时候,就是寻常时候,她又能做什么呢? 菱月郡主是容王府精心培养的杀手,武功之高,不比镇南王府的暗卫差,明妧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啊。 明妧心疼揪到了一处,卫明蕙劝她别哭,怕她伤了身子,正好这时候一阵孩子哭声传来,卫明蕙忙转移话题道,“宝儿就是菱月郡主早产生的……。” 可怜北越朝廷四处派人找怀胎七八个月的女子,甚至急功近利误伤她人,可结果呢,菱月郡主孩子早生下来了,又擅长易容,只怕从搜查官兵眼皮子底下来回溜达,搜查官兵也没怀疑过她。 明妧身子一僵,“宝儿是菱月所生?” 苏氏骂了菱月好几句,道,“就没见过这么没良心的,你花了多大力气才救了她儿子一命,她却反过来恩将仇报,带走孩子,把宝儿留下来。” 以前苏氏总心疼宝儿可怜,可现在只觉得厌恶了,若非有他,刘稳婆不会带菱月来行宫,也就不会抢走她的外孙儿。 宝儿一直在哭,姚娘哄不歇他,只能抱在怀里轻声哄着,行宫出了这么大的事,她没法安心待在屋子里,便把宝儿抱了出来,知道宝儿身世,又不敢抱着宝儿上前,就那么不远不近的站着,哭声依稀传开。 行宫里几乎所有人都看宝儿不顺眼了,姚娘毕竟喂宝儿两个多月了,有了几分感情,要她说,菱月郡主实在是太意气用事了,她把孩子生下来放到镇南王世子妃的马车上,可见心底是有宝儿的,希望他能活下去。 现在宝儿被养的这么好,白白胖胖的,和足月生的没差别,行宫上下都疼他,吃穿用度比一般世家少爷都好,可她非要挟持镇南王世子妃的孩子,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又没有得罪她,她何必和一个孩子过不去? 可怜宝儿什么都不懂,就因为自己的亲娘被这么多人迁怒,何其无辜啊。 一半暗卫去追菱月了,还有一半留在行宫,同样是哭声,以前觉得有趣,甚至想去哄一哄,现在恨不得扔的远远的才好。 菱月这一招够狠,这孩子是她的,更是恒王的骨肉,如今恒王已死,留下这么个孩子,谁能把他怎么样? 非但不能,还得带回大景朝交给孙贵妃,不过菱月郡主杀了恒王,孙贵妃绝不会善待她的骨肉,可孙贵妃虐待他可以,其他人不行。 苏氏给柳儿使了一记眼神,柳儿出去找姚娘,姚娘见到她,抱着孩子快步上前,柳儿赶紧跑过去道,“你怎么把宝儿抱过来了。” 说着,把姚娘往远处拉,一边道,“你可真是糊涂,世子妃生产完,孩子被人挟持了,本就听不得孩子哭,何况抢世子妃孩子的就是宝儿的娘,你也不怕迁怒与你。” 姚娘没想到哭声能传那么远,她道,“可宝儿一直哭,我用尽办法哄也不管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被请来就是招呼宝儿的,她得尽职尽责啊,这孩子要是她儿子,哭上一两个时辰她都不会这么担心,可这孩子早产生的,她总觉得他格外脆弱些,不敢掉以轻心。 柳儿道,“世子妃那么虚弱,你还指着世子妃给他把脉不成?” 说着,看了宝儿一眼,“要怪就怪他有个狠心的娘,他娘都不顾他的死活了,旁人能为他操几颗心?” 姚娘叹息一声,柳儿瞪宝儿,“你还哭!” 宝儿哭的更凶了。 “你别吓着他了,他还是个孩子,”姚娘心软道。 柳儿冷哼一声,“世子妃的孩子才刚出生,他娘可没有半点心软,怎么就没把他一起带走呢。” 带走了,也省得留在行宫里叫大家见了心烦,都是宽厚之人,做不出凶狠之事,可看到他就会想到菱月郡主,心头憋屈窝火啊。 宝儿哭的声音都嘶哑了,柳儿撇过头去,“你把他抱回去吧,别带他出屋子了,要是觉得他是病了,就让小厮给他请个大夫。” 出了这样的事,再指着世子妃一心一意的待他,那是不可能了。 姚娘叹息不止,抱着宝儿回去。 再说卫明城,骑马去追菱月郡主,离城十里,菱月郡主勒紧缰绳,冷眼看着卫明城道,“再穷追不舍,只会有一个下场,把这孩子活活饿死!” 第856章 奶娘 本来卫明城就心疼才出生的外甥,怕他会受伤会挨饿,哭的他心肝儿都碎了,菱月这么威胁他,卫明城能怎么办,他面对的几乎就是个疯子了,一个疯子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菱月撂下话,抱着孩子纵马离开,卫明城就那么看着她走远,消失在视线中。 暗卫上前道,“就这么不追了吗?” “给她时间找奶娘喂孩子,”卫明城道。 外甥要救,但首先得确保孩子不会有性命之忧,他道,“你们兵分几路,务必在两天之内把孩子救回来。” 他们没法追到菱月的前头去,只能从别的路绕道,把菱月的去路堵死。 卫明城的安排没有问题,但是暗卫觉得这样根本救不下小世子,菱月一把刀架在孩子脖子上,他们就束手无策,只能乖乖放人离去。 不过眼下也只能这样,卫明城武功高强,即便只有他一个人,菱月也不是他的对手,他们这些暗卫跟的再多也没什么用武之地。 拿出地形图,分好路线,就三三两两的启程了。 再说菱月,抱着孩子往前跑,确定没人跟过来,略松了一口气。 孩子在她怀里一直哭,哭的菱月心烦,恼道,“别哭了!” 可惜,孩子听不懂,依旧哭的忘我。 菱月想起了宝儿,姚娘和苏氏怎么哄他都不歇,她一抱在怀里,他的哭声就止了。 除了生的那天,这么久,她就只抱过他那么一回,她怕舍不得他,所以不论宝儿怎么哭,她都无动于衷,眼下抱着明妧的孩子,菱月心底被后悔填满。 她为什么要想那么多,能抱的时候就该抱着,她抢了镇南王世子妃的孩子,刘稳婆必定会受她牵连,她为了保命,一定会把宝儿是她生的事抖出来。 不过她没那么担心宝儿就是了,宝儿是她所生没错,可他也是恒王的骨肉,镇南王世子妃还敢把宝儿怎么样不成? 宝儿早产都被她养活了,现在却有什么三长两短,就是她照看不利,何况她的孩子在她手里,她就更不敢对宝儿怎么样。 这一带地方偏僻,难见到人,更见不到可以喂养孩子的妇人,到了前头小镇子上,菱月才找到个奶娘,没敢轻易让奶娘喂奶,怕稍有疏忽,孩子就被卫明城的人抢走。 没了这孩子做护身符,她凶多吉少。 要了艘船,等船行至中央,菱月才稍稍放心,让奶娘抱着孩子,那奶娘已经吓的六神无主了,她认得菱月,她的画像贴的城墙上都是,这女人是容王府暗卫出身,狠心杀夫,险些导致北越和大景朝起战火啊。 这么凶狠的女人,和她反抗,还不被她一刀给了结了? 奶娘颤巍巍的抱过孩子,小心翼翼的给孩子喂奶。 卫明城没想到菱月会弃马乘船,而且方向也改了,她根本不在乎去哪儿,她的目的只是甩开卫明城带走孩子。 卫明城这一疏忽,菱月消失在他视线中整整两天,等他再见到菱月时,身边多了个奶娘,孩子依然在哭。 菱月带着孩子继续逃命,奶娘跟着她真是受尽了苦楚,卫明城倒是有机会救下奶娘,但菱月说了一句,“没有奶娘,你好好想想自己的外甥吃什么吧!” 卫明城从来没被一个女人气到这种程度过,明妧得罪她什么了,要如此待她,真是将她千刀万剐都难解恨。 就这样,又追了三天。 这一日,天气晴好,菱月抱着孩子赶马车,在一片竹林处,被人挡住了去路。 两暗卫骑在马背上把路给占了,逼的菱月不得不勒紧缰绳。 前面是暗卫挡路,后面是卫明城穷追不舍,腹背受敌,但菱月并不怕,“把路让开!” 暗卫纹丝不动。 他们已经受够了追她了,如果一威胁就退让,那将永远也救不回小世子! 今儿这事必须有个了结。 菱月刀架在孩子脖子上,暗卫冷道,“小少爷要掉一根寒毛,你菱月郡主今日必死无疑,还有你的孩子宝儿,小少爷与你无冤无仇,你就算杀了她,也解不了恨。” “我们世子妃最多心痛一辈子,她还会再生三五个孩子。” 菱月冷笑道,“就算你们世子妃生的再多,那也不是镇南王世子的骨肉了!” 卫明城骑马过来道,“谁告诉你不是?” 菱月懒得理他。 镇南王世子落水而亡,难道他还能活着回来吗? 他若还活着,为何至今没有现身。 卫明城不欲和她说太多,她道,“我知道你对容王世子有情,你要杀了我这外甥,舍妹和镇南王府的关系就彻底断了,你就不怕成全了容王世子?” 菱月脸色一僵,没人比她更清楚容王世子有多钟情镇南王世子妃,就是这份嫉妒让她失了理智,定北侯世子说的没错,没有了这孩子,镇南王世子妃和镇南王府还有什么关系? 她正好不用回那伤心地,留在北越了。 她是北越郡主,容王世子将会是继任皇上,容王世子不是会顾及天下悠悠众口就委屈自己的人,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把镇南王世子妃娶到手。 她这么做非但没有报复她,反倒成全了她。 嫉妒使她面容扭曲,她紧紧的抱着孩子,这一不留神,奶娘从马车内滚了下来。 奶娘连滚带爬的到了卫明城身边,惊魂未定的指着马车道,“她,她把孩子换了!她怀里抱的已经不是两天前你们要救的小少爷了!” 卫明城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奶娘声音颤抖道,“那孩子我给他洗过澡,屁股上有块胎记,这孩子没有……。” 菱月没带过孩子,她连自己的孩子都没给他洗过澡,怎么可能会给明妧的孩子洗澡呢,若不是奶娘心疼孩子,菱月压根就想不起来这事。 在船上给孩子洗澡,菱月没有盯着,那胎记奶娘看的一清二楚。 前天在客栈,奶娘再次给孩子洗澡的时候,就发现胎记没了,她不敢吭声,以为菱月是为了救自己的孩子,偷换了别人的孩子,可这两天被人追,她才知道压根不是她想的那样。 这事她早就想说了,只是她一直待在菱月身边,不敢提。 这会儿到了卫明城身边,才敢如实相告,帮朝廷抓到逃犯菱月郡主,这可是大功一件,这两天,她也看出来了,卫明城是好人,之前还救她来着,虽然最后又被菱月威胁,但他要菱月不要伤害她这个无辜之人。 菱月恨的咬牙切齿,她以为自己做的滴水不漏,却没想到孩子身上会有胎记! 怀里抱的不是他的外甥,卫明城还会容忍菱月吗? 腾身而起,抽出腰间佩戴的软剑,就朝菱月刺了过来,菱月拿孩子挡,逼的卫明城收手。 菱月冷笑道,“就是这孩子不是镇南王世子妃生的,他也是一条无辜性命,你定北侯世子忍下杀害无辜吗?” 暗卫气的浑身颤抖,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她忍心拿孩子挡剑,却要别人不杀害无辜。 容王世子身边怎么会有这样丧心病狂之辈?! 第857章 夭折 有些人自己可以道德败坏,自私自利,却要你德行高尚,处处为他人着想,菱月的言行彻底把卫明城激怒了。 他不想伤害无辜,可菱月以为抱着个孩子就能掣肘他们,那她想错了,留着她这样的祸害,害死的就不只是一个孩子这么简单了,别忘了她狠心杀还恒王,险些导致两国兵灾的事。 何况抓不住菱月,谁知道明妧的孩子在哪里?! 卫明城冷道,“抓住她!” 暗卫早按捺不住了,知道菱月这回插翅难逃,所以才迟迟没有动手,毕竟孩子无辜,现在卫明城发了话,他们哪还会迟疑,直接朝菱月杀过来。 这回菱月是真慌了,恨不得将坏她事的奶娘千刀万剐,她知道带着明妧的孩子,她能保自己无虞,可她也逃不掉追踪,永远活在人眼皮子底下,这不是她想要的。 半道上逃命的时候,看到有人抱着孩子,她计上心来,可以来一招偷龙转凤,先把孩子换了,过几天再让卫明城把孩子抢回去,她擅长易容,轻功也不差,只要计划得当,离开不是难事。 等卫明城带着孩子回京,她再悄然返回,把孩子带走,这对镇南王世子妃将是最大的报复,她以为的儿子压根就不是她亲生。 她会好好培养这个孩子,将他培养成一把刀,一把向着大景朝镇南王府的利刃,还有容王世子…… 她不忍心杀他,但她可以让他死在这孩子手里! 这个计划让她疯狂,谁想到会坏在一个半道上随手抓来的奶娘手里,愤怒让她娇容扭曲,杀气凛然。 暗卫冲杀过来,菱月就知道他没把这无辜孩子的死活当回事,单打独斗,她或许还有一两分胜算,可抱着个孩子,她是半点胜算都没有。 菱月一狠心,把孩子扔向暗卫,这已经是颗弃子了,她就算再心狠手辣,也还没有狠毒到能任性杀一个孩子的地步,扔给暗卫,他要杀便杀,与她无关。 孩子砸过来,暗卫当即收了剑势,把孩子抱在了怀里,没有了孩子,菱月更不足为惧。 这么多人要让菱月逃了,那他们都别回京,找个大树挂了脖子以死谢罪才是他们要做的事。 暗卫把孩子抱到一边,另外两暗卫围杀过来,菱月双拳难敌四手,十几个来回后,暗卫的剑就架在了菱月脖子上。 菱月拳头攒的紧紧的,她怒视着卫明城,以及躲在卫明城身后的奶娘,奶娘吓的腿都站不住,万幸,这凶残女人被抓住了,不然她坏她好事,她绝不会轻饶她。 “这女人虐待那小少爷,千万别饶了她,”奶娘道。 暗卫握着剑的手一动,问道,“她是如何虐待我家小少爷的?” 奶娘道,“小少爷多哭了会儿,她就捂着小少爷的嘴不让她哭,还要找大夫开药让他昏睡,若不是你们在后面追,她不得不赶路,小少爷真的被她喂药了。” 这世上哪有不哭闹的孩子,要真不哭不闹才叫人担心呢,这女人嫌弃孩子哭,还威胁一个连话都听不懂的孩子说要把他扔了,这样的女人这辈子都不配做母亲。 暗卫气的五脏六腑都疼,恨不得一刀了结了菱月,可这样杀了她,太便宜她了! 抢世子妃的孩子,以世子妃的手段,一定会叫她尝尝生不如死是什么滋味儿! 暗卫把孩子交给奶娘,另外一暗卫脚一踹,菱月往地上一跪,卫明城问道,“孩子在哪儿?!” 菱月咬着牙,一口字都不肯说。 她嘴硬,暗卫捏着她下颚,几乎要把她的下颚给捏的粉碎,菱月冷笑道,“我和你们一样是暗卫出身,我不想说的事,你们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吧!” 怕是,她就不是暗卫了,更不会是容王世子信任的暗卫。 卫明城带着她到了最近的驿站,审问了半天,可始终没法让菱月开口。 菱月很聪明,知道卫明城和暗卫都恨不得要她的命,但别忘了,她身上还背负着恒王一条命呢,他们就算再想杀她,也得把她带回京交给北越皇上,甚至送到大景朝交给大景朝皇上处置。 她这条命还有的活呢。 从菱月嘴里问不出来,卫明城只能从奶娘着手了,奶娘知道的不多,她只能给个大概范围,菱月大概就是在那两个镇子上把孩子换了的。 卫明城带着暗卫赶到小镇,不惜一切代价寻找身上长胎记的孩子,也为被菱月抱走的孩子找到他的家人。 胎记长在孩子的屁股上,但卫明城没有明说,他不敢保证北越没有东陵的细作了,万一孩子落到东陵人手里,那这事就更糟糕了。 刚出生的孩子,身上有胎记,卫明城开出一千两的赏金,不少人把孩子送来,奶娘抱进里屋检查,没一个是。 转眼,两天过去了,卫明城心都沉到了谷底。 奶娘提议道,“要不把镇子上的稳婆都找来,镇子上这半个月生了多少孩子,没有人比她们更清楚了。” 卫明城当即派人去请稳婆,稳婆带着暗卫挨家挨户去找,最后还真找到了点线索。 一家小院内,稳婆去敲门,那家男子开的门,见是稳婆,客气道,“李婶来是?” “这不是前些天给你家媳妇接生了个胖小子吗,我来瞧瞧,”稳婆道。 男子脸色微变,道,“瞧什么,孩子已经死了。” 稳婆愣住,“怎么会死?” 那孩子足月生的,哭声洪亮,没那么容易夭折。 男子不欲多说,直接关门,稳婆觉得有问题,然后暗卫闪身出现,一脚把院门踹开了,稳婆不是习武之人,没听到屋子里传来的女人虚弱声,“我的孩子没死!他没死!” 既然孩子没死,为何这男子说孩子死了? 暗卫找孩子已经找的快疯了,任何一点可疑之处,他们都不能放过。 踹开了门,稳婆赶紧进去,男子要阻拦,被暗卫扣住了。 稳婆匆匆进屋,女子靠在床上,掩面哭泣,因为先进去的是稳婆,是熟人,女子没有害怕,稳婆坐到床边,问道,“出什么事了,为何你男人说孩子死了?” 女子听不得死这个字,“我的孩子没死!他没死!他只是被人给抢走了!” 第858章 十两 女子歇斯底里的吼叫着,吼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那模样看的人委实心疼。 稳婆递给她一方帕子,道,“你仔细和我说说,孩子怎么就被人给抢走了?” 女子泣不成声,怀胎十月好不容易才把孩子生下来,才养了几天,就离了她身边,她现在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这几日她眼睛都快哭瞎了。 稳婆知道她心痛,循循善诱道,“你和我说说,我认识的人多,没准儿能帮你把孩子找到呢。” 这话给了女子一丝希望,她抓着稳婆的手,就更飘在海里几近溺亡的人抱着根木头似的,那是她所有生的希望,她哭的太久,开口想说话,反倒一阵咳嗽。 稳婆赶紧给她倒了杯水,“缓缓再说。” 女子喝了两口,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丢的,那日孩子哭闹不止,我抱着他哄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把他哄睡,放在摇篮里,我只是去方便的功夫,等我回来就发现孩子被人偷换了。” 稳婆道,“你确定孩子被偷换了?” 女子道,“孩子是我生的,有没有被换,我能不知道吗?我儿子身上没有胎记,那孩子屁股上有块胎记,我绝不可能记错。” 她不愿意说自己的孩子不如别人,她孩子皮肤随了她,偏黑,可换的孩子皮肤白的哪哪都好看,可再好看,那也不是她生的。 暗卫已经按捺不住了,屁股上有胎记,那不就是他们家小世子吗? “那被换的孩子呢?”暗卫脱口问道。 女子刚才只顾着哭,还没发现屋子里除了稳婆,还多了两个陌生男子,她还在做月子呢,她的内屋岂是随都能进来的啊?! 女子没说话,暗卫要上前,稳婆忙道,“你们别吓着她,还是我来问吧。” 稳婆望着女子,“那孩子呢?” 女子望着稳婆,稳婆道,“那屁股上有胎记的孩子是他们家小少爷,刚出生就被人给抢了,已经在镇子上找了几天了,既然孩子在你手里,你把孩子教给他们吧,他们救下的应该是你儿子。” 女子一听,忙道,“快把我儿子还给我。” 暗卫着急啊,这女人是怎么回事,不把他们小少爷交给他们,反倒要她儿子,想她可能是高兴糊涂了,提醒道,“我们家小少爷呢?” 女子面色一僵,脸上的喜悦之色凝固,这神情看的人心直往下沉,稳婆问道,“你倒是说话啊,那孩子呢?” 问了两遍,女子都没吭一声,急的稳婆直摇她,“都是做母亲的人,你急着找儿子,人家也急呢,那孩子现在在哪儿?” 女子又掩面哭了起来。 暗卫觉得自己想杀人了,就知道哭,只是问她孩子在哪儿,有那么难回答吗? 他们没有逼问女人的习惯,更不会逼一个才生产完没几天的倒霉女人,他们转头去问男子。 男子矢口否认,说他儿子死了,没有被人换过孩子,女子是孩子死了,精神失常才会胡言乱语,这样的说辞根本没人信,哪有那么巧,胡说胎记也能对的上? 这男人绝对有问题。 对男子,暗卫就没那么心慈手软了,脚一踹,男子就跪倒在了地上,剑驾在了他脖子上,剑锋利冰冷,冻的人寒毛倒立,男子脸色刷白,脑门上冷汗涔涔。 不过吓归吓,男子还是不改口,“我说的句句属实,你们就是杀了我也没有用。” 嗯,他是宁死不屈,只是说话声大了些,惊动了屋子里的女人,女人赶紧从床上下来,一出门,看到暗卫刀架在男子脖子上,当即跪下求道,“你们饶了我男人吧。” 稳婆将她扶起来道,“你才生产完没几天,不宜吹风,有什么话你如实说便是,他们只是救主心切,不会真的杀人。” 女子急的抓稳婆的手道,“你快让他们放了我男人。” 稳婆心累,她能使唤的了这些人吗?她只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啊。 刚刚还急着找儿子,现在也告诉她,她儿子可能在这些人手里,只要把两个孩子换了就成了,怎么就不说孩子在哪儿呢,莫非那孩子……出事了? 稳婆把女子拉到一旁问,女子支支吾吾不肯说,稳婆道,“你可知道换你们孩子的是谁?她是朝廷通缉许久的菱月郡主,那屁股上长了胎记的孩子是大景朝镇南王世子妃的骨肉,你知道孩子下落欺瞒不报,你可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女子脸上血色骤然间被抽干,双腿软的几乎站不住,稳婆扶着她道,“你倒是说句话啊,那孩子现在到底在哪儿?是死是活?” “我……我也不知道啊,”女子声音干涉道。 稳婆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孩子不是被换给你了吗?” 女子跪求稳婆,“婶子救救我们夫妻吧,我们不知道那孩子身份这般尊贵,只当是心怀叵测之人换走了我的孩子,我们夫妻对那孩子恨之入骨,把他,把他……。” “把他怎么了?”稳婆声音都颤抖了,可别是她想的那样! 女子掩面道,“把他卖了……。” 稳婆, 卖了?! 那可是镇南王世子妃的儿子啊! 是他们北越皇上的重外孙儿! 这下别说女子跪了,稳婆腿也软了,“卖给谁了?” “十两银子卖给了城东刘头儿,”女子回道。 暗卫离的不远,稳婆和女子说的话他们听的一清二楚,听到女子说他们的小世子被人十两银子卖给了人贩子,周身那股子寒气直个往外涌。 十……十两?! 他们的小少爷就值十两银子?! 暗卫要过来杀人了,稳婆忙拦住他道,“当务之急是找刘头儿,才卖了没两天,应该还在镇子上……。” 稳婆声音虚的厉害,但愿刘头儿没把孩子卖出去,不然这镇子上怕是要血流成河了。 暗卫拳头攒紧,骨肉发出嘎吱响声,把怒气忍下,跟着稳婆走了,刘头儿住的地方离这里不算远,三步并两步,一刻钟就到了。 稳婆带人进院子的时候,刘头儿正和几个手下在大吃大喝,屋内还有孩子哭声,刘头儿不耐烦道,“会不会哄孩子,哭的人心烦!赶紧给我哄好了,别影响爷们儿吃酒!” 第859章 高价 朝屋内吼完,扭头回来时看到稳婆,刘头儿愣了下,随即笑道,“怎么?李嫂子来我这儿是要和我做生意卖孩子还是来买个小娃儿的?” 李稳婆心下唾了一声,丧天良的才做买卖孩子的生意,尤其对她们这些替人接生的稳婆来说,更是深恶痛绝,见多的为生孩子的妇人疼的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在孩子和大人中选择放弃自己生命给孩子一条活路的。 可这些个禽兽呢,却把别人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拿来当货物一般买卖,最可恨的还是那种偷拐的,也不怕死后下地狱? 要是以往,李稳婆离都不会搭理这刘头儿,但眼下看刘头儿,李稳婆眼底憎恶之余,多了几分幸灾乐祸,他们买卖别的孩子,只要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能日日吃香的喝辣的。 可今时不同往日了,他们买了镇南王世子妃的孩子,这小命算是交代了。 李稳婆没说话,两暗卫径直进了屋,刘头儿见了道,“哎哎哎!谁许你们进屋的?!” 一桌子地痞过来阻拦,李稳婆笑道,“进屋还能做什么?挑孩子呗,我带来的人,你们还不放心,担心我抢孩子不成?” 李稳婆一脸灿笑,刘头儿登时放下了戒心,这镇子不大,但凡有点儿名声的,他们都认识。 那两个男子看着颇有威胁,但李稳婆,他们要想把她怎么样,她毫无招架之力。 屋内,一妇人正在哄孩子,抱在怀里来回的走,只是一个孩子哭起来,把其他孩子吵着了,就跟攀比似的,一个嚎的比一个大声,唯恐被人比了下去似的。 暗卫上前,拎起一孩子就去看屁股上有没有胎记,女子见了道,“你,你们做什么?” 暗卫没有理她们,很快,几个孩子就检查完了,没一个有胎记的,只剩女子怀里的孩子没检查了。 暗卫朝女子走过去,女子吓的连连后退,一边喊刘头儿,暗卫直接把孩子抱了过来,检查一看,顿失所望,“这个孩子也不是。” 说完,把孩子给了女子,问道,“屁股上有胎记的孩子在哪儿?” 女子愣住,道,“卖……卖了。” 几乎是瞬间,暗卫脸色一冷,周身寒气往外渗,女子离的几步远,都感觉冻的她呼吸不畅。 这些人太危险了,感觉要杀人一般。 她胆小,顾不得其他哭闹不止的孩子,抱着怀中这一个就出了门,躲到了刘头儿身后。 暗卫走出去,刘头儿朝他们两走过来道,“你们要买什么样的孩子?” 暗卫拳头一握,刘头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踹倒在地了,他挣扎着要起来,后背被暗卫一踩,顿时疼的嗷嗷直叫。 其他地痞以刘头儿为首,暗卫一出手,他们就过来帮忙,无一例外,都被打翻在地,这些个地痞也就仗着人多欺负欺负穷苦百姓,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哪是暗卫的对手啊。 打他们比踩蚂蚁还容易,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 除了抱着孩子的女子,其他人都在地上躺着了,吓的女子噗通跪在地上求饶。 李稳婆问道,“你们是不是买了一个屁股上有胎记的孩子?” 暗卫之前就问过,女子有心里准备,如实道,“是买过。” “现在那孩子在哪儿?”李稳婆急问道。 女子不敢隐瞒,回道,“我也不知道那孩子现在在哪儿,昨个儿来了一男子,一眼就看中了那孩子,花了五十两买走了……。” 被刘头儿逼着,这些年女子不知道照看过多少孩子,那孩子是她见过模样生的最好的,才出生没几天,就白白嫩嫩的,还特别好哄,刘头儿花十两银子买回来的,她舍不得卖掉,开口五十两,是想那买孩子的知难而退。 这价格都够买两个儿子了。 谁想到那男子迟疑了会儿,在其他几个孩子中挑来看去,最后忍痛掏了五十两,把孩子买走了,她都后悔没开口要一百两。 女子颤巍巍的说完,李稳婆急的不行,好不容易才有点线索,怎么又给断了? “那男子是哪儿的,往哪儿去,总知道吧?”李稳婆问道。 女子摇头,“干这一行,不问这些。” 准确的说,不是他们不问,是人家买孩子的不肯说,人家花大价钱买了孩子,还怕小心养大,最后人家生母寻来,到时候孩子跟着生母走了,他们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就算肯说,那也一定是假的,干这一行久了,只收钱,不问身份。 暗卫恼恨极了,他们家小世子,从出生到现在,不过才几日,世子妃还不曾抱过,他们甚至连看都没好好看一眼,就被这些三教九流给抱了不说,还一而再的转手卖了。 五十两…… 他们倒是会拿他们家小世子挣钱。 暗卫气头上,脚一踩,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刘头儿顿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暗卫望着李稳婆,“你们北越,买卖孩子都不犯法吗?” 李稳婆苦笑一声,哪不犯法,只是朝廷律法几时保护过咱们这些穷苦人了,还不是有权有势的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刘头儿的表兄是衙门班头儿……。” 李稳婆亮出来的后台差点没叫暗卫窒息,一个小小府衙的小小班头儿做靠山就敢买卖他们家小世子了。 好。 很好。 这衙门是没有了! 暗卫摁着这几个地痞去了衙门,当着刘头儿的靠山衙门班头儿把他们的顶头上司打的鼻青脸肿,断胳膊断腿还不解恨,直接把府衙明镜高悬的匾额给劈了。 其他人都断了一条腿,倒不是暗卫心软了,毕竟这里是北越,不是大景朝。 他们的小世子被人“高价”买走了,他们得去追啊,才走不过两天,应该能追的上。 等找回小世子,才和这些人清算不迟,这脑袋姑且让他们多留几日! 所有暗卫一起出动,以镇子为中心,往个个方向寻找买走他们小世子的男子…… 这一找,就是两天。 到了第三天午时,才在一茶摊看到个模样和刘头儿形容的男子相似之人,只是那男子不是独行,身边还有一妇人,而且没有孩子。 暗卫走过去,问道,“请问几日前,你们是不是在清水镇花了五十两从刘头儿手里买过一个孩子?” 男子愣住,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暗卫道,“请如实告诉我。” 女子没好脾气道,“你让我们说,我们就一定要说吗?” 暗卫把剑放在了桌子上,女子登时不敢说话了,暗卫看向男子,男子道,“我确实买过一个孩子,不过昨儿被人救走了……。” 说起这事,男子就心疼呢。 五十两啊,要不是他生不了,他哪里舍得花那么大价钱买一个孩子来传宗接代,可他离京两年了,求医问药都无果,就这么回家,怕爹娘失望,也怕乡里乡亲的指指点点抬不起头来。 那孩子他瞧着喜欢,买下他花光了他所有的积蓄,可还没养两天就被人抢了,他都没地儿诉苦去,现在还有来打听孩子的,这不是往他伤口上撒盐吗? 第860章 回京 男子眼神黯淡,怀疑自己这辈子是不是和孩子无缘了,不然怎么生不了,买个孩子还这么不顺,他只想要个孩子传宗接代怎么就那么难呢。 心情郁闷,男子端起酒杯狠狠的灌了一口。 女子态度跋扈,但男子说话温和,再加上刘头儿说他喜欢极了那孩子,抱着不撒手,在一众孩子中选中他们家小世子,连回家的盘缠都掏干净了,暗卫对男子姑且有几分好感,所以没有动粗。 但该问的还是得问,“是什么人抢走了孩子?” 男子望着暗卫,摇头道,“那人戴着面具,看不见他的容貌。” 暗卫眉头一皱,怎么会戴着面具,这让他怎么找小世子,刘头儿形容他的容貌,他们都找了这么久啊。 “除了戴面具,还有什么特征没有?”暗卫问道。 男子望着暗卫,“你们要找我儿子?” 暗卫, 什么你儿子?! 那是他们镇南王府小世子好不好! “那是我们家小少爷,”暗卫冷声道。 男子脸色一僵,上下扫视了暗卫一眼,“怎么会是你们家少爷呢,我看你穿戴不错,这把剑就不值五十两了。” 毕竟走南闯北过,有几分见识,连下人都不差钱了,小少爷却落到了人贩子手里被贱卖,这说不过去啊。 暗卫不想多解释,只问道,“劳烦你仔细想想。” 男子道,“那男子脾气不好,眼神犀利如刀,我没敢多看,不过他身边带了两个随从,不苟言笑,和你们有几分相似。” 这形容太笼统了,像他们的人多了去了,暗卫都差不多。 暗卫要去追人,只是一转身,女子道,“你们家小少爷是我相公花钱买下来的,现在是我们儿子,找到他,要么把孩子给我们,要么把五十两给我们。” 暗卫回头看了女子一眼,女子有些心虚,但脖子昂着,一副占理的模样。 暗卫没和她多废话,手中的剑一闪,女子跟前的桌子上啪嗒碎裂成了两半,连着上面的茶盏和面碗掉了一地。 女子脸色刷白,差点没跪下。 暗卫翻身上马,纵马离开。 没杀他们就不错了,还敢和他们来横的,要么给人要么给钱?还真当他们好说话了。虽然不知道是谁抢走了他们小少爷,但要由这样的女子抚养长大,好苗子也得给养废掉。 暗卫往京都方向追去,跑了一会儿后,一暗卫觉得不对劲,“我们就是从京都方向追来的啊,路上并未碰到什么蒙面男子。” 虽然急于赶路,但要有戴着面具的男子抱着个孩子路过,他们怎么也会多看一眼,“莫不是那对夫妻撒谎了?” 暗卫道,“那女子不实诚,男子还算忠厚,应该不会骗我们,许是我们急于赶路错过了,到前面小镇子上,找人打听下就知道了。” 他们快马加鞭赶到镇子上,找了七八个人问,没有见到戴面具男子的,暗卫都死心了,奔波了许久,有些饿了,找了个茶摊填肚子,然后返回去追人。 吃面的时候,一暗卫随口问小摊铺老板,“这两日有没有见过一个戴面具的男子路过?” 男子笑道,“有啊。” 几个暗卫都望着他,那激动的眼神,男子看的发憷,说话声音都有点抖,“昨个儿午时,有一个戴面具的男子抱着孩子,带着两人快马加鞭从我的小摊子前跑过去,一孩子在路中间玩耍躲避不及,那三个人直接骑马从那孩子头顶上飞了过去,一点没伤着人。” 那惊艳绝伦的姿态,银色面具更添了几分魅惑,把他女儿都看呆了,好好一碗面全泼他手背上了,烫红了他的手,到这会儿还疼呢。 暗卫扔给小摊老板一两银子,算是答谢,小摊老板高兴的合不拢嘴连连道谢。 暗卫三两口把面扒拉进肚,买了几个馒头,就翻身上马继续往京都方向追了。 一路追一路问,确定人家赶路的急,他们一路往京都方向狂追。 到了京都前几十里,暗卫又着急不安了。 因为有人见过戴面具的男子,也看清楚人家带了两跟班,但没有孩子!!! 暗卫一再追问,被问话的人都有些不耐烦了,“三个大男人带着个孩子赶路,其中一个还戴着面具,这多显眼啊,换做是谁都会多看两眼,要有孩子,我能不记得吗?” 这是在怀疑他的记性! 暗卫急了。 他们家小少爷这是又失踪了吗?! 暗卫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戴面具的男子应该是进城了,可他们小世子没有,他们得先进城找到男子,才知道小世子人在哪里。 可怜他们离京之前发誓不找到小世子绝不回来,没想到这么快就打脸了。 这边暗卫快马加鞭回京找人,那边行宫内,明妧靠着大迎枕,控制不住眼泪直往下掉。 她一向不爱哭,因为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可眼泪不受她控制,她想离京去找孩子,可所有人都不同意,她连行宫都出不了。 想到孩子在肚子里闹腾,她盼着他早点生出来,比预产期提前了几天,她高兴的跟个什么似的,早知道还不如揣在肚子里。 有脚步声传来,明妧连忙把眼泪擦了,外面,柳儿一阵风跑进来,“世子妃,世子爷回来了!” 明妧愣了下,“我大哥回来了?” 柳儿飞快的摇头,“不是大少爷,是世子爷。” 怕明妧还没转过弯来,柳儿飞快的补了一句,“您相公镇南王世子回来了!” 唰。 明妧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再说楚墨尘,失踪许久,迟迟未归,紧赶慢赶才把手头上的事忙完,赶着回来陪明妧,明妧告诉过他她什么时候生孩子,为了能听到孩子的第一声啼哭,他是快马加鞭,没日没夜的赶路。 只是行宫的人见他就跟看见鬼似的,不过也难怪,毕竟他落水失踪这么久,觉得他大概是死的连尸骨都找不到了。 楚墨尘问行宫下人,“世子妃生了吗?” “……生,生了,”行宫下人点头。 生是生了,就是孩子被人给抢了。 楚墨尘有些失望,居然没等他回来就生了,“多久了?” “有十日了,”行宫下人道。 楚墨尘没再问,大步流星的往前,走了几十步就听到一阵哭声传来,他寻声望去,就看到姚娘抱着个孩子过来,轻拍孩子的后背,柔声哄着。 楚墨尘停下脚步看着,暗卫道,“哭声这么洪亮,肯定是小世子了。” 楚墨尘一颗心跳的厉害,迈步过去,从姚娘怀里抱过孩子,问道,“这是我儿子?” 姚娘有点懵。 这男人是谁啊? 第861章 错认 楚墨尘还有些后悔回来的太晚,错过儿子的出生,这会儿见到怀中孩子,又觉得早点生也挺好,明妧告诉过他,刚出生的孩子皱皱巴巴的,丑的做爹娘的都怀疑是不是亲生的,得长开点儿,才能看出模样像谁。 不过这小模样瞧着不大像他啊,好像也不怎么像明妧…… 楚墨尘看了半天,暗卫凑上来,他问道,“像不像我?” 暗卫一通奉承,“当然像爷您了,看着小鼻子小嘴,像极了。” 姚娘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这是菱月郡主和恒王的孩子,怎么可能像这位爷,再说了,这瞧着哪像了,哪有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的? 躲在暗处的暗卫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他们看护小世子不周,都不敢露面,可由着世子爷这么误会真的好吗? 这可是仇人之子。 楚墨尘抱着孩子往内殿走去,姚娘紧随身后道,“还是我来抱吧。” 能在行宫畅行无阻,可见这男人身份不一般,姚娘是聪明人,不敢得罪他,不该说的也不会说,可让他把菱月郡主的孩子抱进屋,她可没这胆量。 要说这孩子也是真可怜,虽然菱月郡主给了他一条命,却也把他坑惨了,以前不知他身份,行宫里上到镇南王世子妃,下到丫鬟仆从都稀罕他,逗他玩。 如今,连向他的人都没有了,也亏得行宫上下的人都宽厚,吃穿用度还和之前一样,有什么病痛,也给请大夫,而不是听之任之,撒手不管。 楚墨尘看了姚娘一眼,“我自己抱,你退下吧。” 姚娘没辄,伸手过来抢了,楚墨尘眉头一沉,一股子威压扑面而来,吓的姚娘身子骨都凉了半截。 哪还敢抢孩子啊,只恨不得两脚生风躲的远远的才好。 她就那么看着楚墨尘抱着孩子上台阶,迈步进内殿。 树上,暗卫忍不住道,“没想到世子爷这么会抱孩子……。” “可惜,抱的是别人的孩子,”另一暗卫叹息道。 真不知道世子爷知道这孩子不是他的,自己的亲生骨肉被人挟持了,会是何等的愤怒,也不知道定北侯世子带人去追,有没有把小世子追回来。 殿内,明妧靠着大迎枕,眼泪早被她擦干净了,不过眼眶红肿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的。 她盼望楚墨尘回来盼了许久,如今总算是把人盼了回来,然而楚墨尘迟迟没进来,等人进来,怀里抱着个孩子,笑容满面。 明妧一眼就看出来楚墨尘怀里抱的是宝儿,眼泪再一次决堤。 楚墨尘抱着孩子坐到床边,望着明妧道,“辛苦娘子了。” 明妧看着他,再看看宝儿,就知他误会了。 也是,孩子才出生就被人挟持了,他失踪许久才回来,谁敢把这噩耗禀告他? 看着他一脸喜悦模样,明妧也不忍心泼他冷水。 不过这盆水注定是要泼出来的,苏氏得知楚墨尘回来,匆匆进来,见他怀抱宝儿,气不打一处来,“奶娘呢,还不赶紧把这孩子抱走?!” 冷硬的语气,听得楚墨尘抱孩子的手都僵硬了。 这孩子…… 岳母大人的态度怎么冷? 姚娘不在,柳儿上前道,“世子爷把孩子给奴婢吧。” 楚墨尘望着这个,看看那个,还是卫明蕙出声道,“姐夫,这是菱月郡主和恒王的孩子。” 楚墨尘脸都绿了,他居然把恒王的孩子认成是他的,赶紧把孩子给了柳儿,尴尬道,“他们的孩子怎么会在行宫里?” 这事说来话长,而且是不愉快的事,没人敢多说,柳儿抱着孩子赶紧出去了。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诡异,楚墨尘心底隐隐不安。 他望着明妧,明妧眸底含泪,他娶明妧许久,还从未见她这样神情过,一个不安的念头涌上脑海,不会是他们的孩子出什么事了吧? 楚墨尘望着明妧,“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明妧摇头。 苏氏哪忍心让明妧自揭伤疤,她道,“你才回京,身上灰尘重,去洗洗吧,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不迟。” 日夜兼程的赶路,楚墨尘也确实疲惫的需要好好沐浴一番,但他知道,苏氏是支开他。 有些事,确实问暗卫更合适些。 他起身迈步出去。 一出寝殿,就被眼前一幕给震的心掉进深谷。 十几名暗卫跪在地上。 楚墨尘心都在颤抖,强自镇定道,“我不在的时候,行宫出什么事了?” 没人敢回话。 楚墨尘点了一个,“你说!” 被点名的暗卫抬头回道,“十天前,世子妃为世子爷诞下一小世子,只是属下们疏忽大意,被菱月郡主易容成稳婆混了进来,把小世子给抢了,定北侯世子已经带人去追了……。” 越说,暗卫的声音越低。 楚墨尘那张脸冷的就跟在冰窖里冻了百八十年一般,周身的寒气几乎能冻结万物。 暗卫们齐声认罪,“是属下们看护不周,还请世子爷责罚。” 楚墨尘眸光扫过去,这些暗卫都是镇南王府培养的高手,随便丢一个出去都能独当一面,可这么多人却拦不住一个菱月郡主,让他儿子被人给抢了。 可他能怪谁? 他失踪许久未归,行宫里除了暗卫,还有定北侯和卫明城,哪一个都不愿意看到明妧豁出命生下的孩子被人抢走。 楚墨尘转身回屋。 见他回来,苏氏和定北侯他们都退出去了,只剩下明妧和楚墨尘两个。 楚墨尘握着明妧的手道,“我们的儿子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这话明妧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可从楚墨尘嘴里说出来,她鼻子更酸,眼泪滑落,她两辈子掉的眼泪都不及这十天多。 楚墨尘帮明妧擦眼泪,把她拥在怀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暗卫莽撞的跑进来,“爷,爷,属下可能知道小世子在哪儿。” 暗卫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他是真急了,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冲了进来。 楚墨尘望着他,道,“什么叫可能知道?” 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这是可能知道的事吗? 暗卫没觉得自己用词错误,他激动道,“爷,您还记得咱们回京路上救的那个孩子吗?” 楚墨尘眉头紧锁。 暗卫道,“那好像就是小世子!” 第862章 激动 因为激动,暗卫的声音颤抖的不行。 之前苏氏让楚墨尘出去更衣,暗卫跪了一地请罪,定北侯出去后,就让他们起来了。 这事怪不得他们,菱月郡主的易容术之高,不止暗卫没发现,他们都没察觉,若是要怪,行宫上下有一个算一个都疏忽了。 暗卫不肯起来,定北侯便道,“与其跪在这里,不如出去找孩子吧。” 虽然他没觉得多这些暗卫能改变什么,毕竟去追人的是他儿子卫明城,菱月郡主一人,她逃不掉。 迟迟没把孩子救回来,只是顾及孩子的安危,仅此而已。 可跪在这里也于事无补,反倒看的人闹心。 定北侯这么说,那些暗卫便起身了,楚墨尘回来了,再加上定北侯在,没人敢擅闯行宫了,他们这些暗卫留下也没什么大用。 他们便离京去找人,楚墨尘带回来的两暗卫见他们都出去找小世子了,他们也着急,人多力量大,便一起出了行宫。 那些暗卫先行一步,剩下两暗卫跟着楚墨尘回京,连早饭都没吃,街上肉包子老远就闻到了香味,勾的人肚子里馋虫直翻滚。 找小世子是头等重要的大事,可肚子饿的厉害,哪有力气找人啊,磨刀不误砍柴工,便下马买了几个肉包子。 就买包子的功夫,暗卫发现了本该在京都之外寻人的暗卫在京都。 那暗卫也发现了他,高兴道,“你怎么回京了?世子爷呢?他也回来了?” 暗卫点头,“半个时辰前回来了,谁想到小世子会被人挟持,这不,都出来找人了。” 两暗卫垂头丧气。 本来世子爷回来是喜事一桩,可碰到小世子失踪,哪里叫人高兴的起来啊。 暗卫拿着包子,问道,“你们不是随定北侯世子去追菱月郡主了吗,怎么在京都?” 那暗卫也饿的紧,随手拿了个肉包子啃着道,“这事说来话长,我们一路追着菱月郡主,结果那女人狡猾的紧,趁我们不备,把小世子和一农家小子调换了……。” 话匣子一打开,暗卫一边吃边说。 知道他们要离京找小世子,不过暗卫觉得当务之急还是找到戴面具的男子,不然漫无目的的寻找,得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人啊。 只是他们问了那么多人,都没见过有戴面具,还有两跟班的。 暗卫一脸失望,拿包子的暗卫眉头拧的松不开。 戴面具? 还有两跟班? 昨个儿下午在京都四十里外的镇子上露过面…… 这怎么听都像是他们和世子爷啊? 暗卫按下一颗激动的心,多问了几句,确定是他们没错,包子也不吃了,一股脑的塞给了暗卫,风一阵似的卷回行宫,顾不得规矩礼仪闯进内殿。 三天前,就是世子爷从一对夫妻手里救了个孩子啊! 那日他们快马加鞭赶回京,在一茶摊处歇脚喝茶,外加喂马。 叫了几碗牛肉面,准备吃完就继续赶来,然后来了一对夫妻,男的面容儒雅,女子姿色平平,怀里抱着个孩子,极尽温柔,轻声哄着孩子。 当时他们还多看了两眼,毕竟他们这么急的赶路,就是想回去看着小世子出生,世子妃对待孩子肯定比这妇人更温柔。 然后,他们很快就被打脸了。 男子去方便,女子抱着孩子坐在那里,不知道怎么了,孩子哭了起来,女子脸上的温柔尽去,说话也刻薄,“哭哭哭!就知道哭!” “也不比别人多一只眼睛一个嘴巴,不就模样生的好一点儿,竟然要五十两,我一年到头省吃俭用,好不容易攒点钱全换成了你!” “我下半辈子还得为你当牛做马,你又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图什么啊?!” “你还哭?!” “信不信我扔了你?!” 女子气恼不过,伸手去掐孩子,那尖酸刻薄的模样,看的暗卫都心疼。 虽然女子只说了几句话,但显然,这孩子是她男人花五十两买来的,她觉得这孩子不值五十两,心头恼恨,在男人面前不敢说什么,背着他,就薄待这孩子。 有这个刻薄的养母,这孩子往后的日子不会好过啊。 暗卫他们都不是多事之人,这世上穷苦人不知道多少,他们管不过来,楚墨尘本来也没打算管。 只是那孩子的哭声哭的他心头烦躁,他想见孩子想了多久,且不说这孩子怎么就被辗转卖到他们手里,但既然买下了他,就该好好对他,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掐他呢? 楚墨尘就管了这一桩闲事,把孩子抢了。 他们三个大男人,谁也没带过孩子,两暗卫觉得自己粗手粗脚,都不敢抱孩子。 楚墨尘也不肯抱,但孩子是他抢的,暗卫用一个理由说服了他,“爷,还是您抱他吧,多抱抱,熟能生巧,回去也抱小世子不是?” 这个忽悠人的理由成功说服了楚墨尘。 他就抱着这孩子赶路,总不能抢了人家又把人丢了吧,等回京给他找个好去处。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孩子是会哭会拉屎会撒尿的啊。 哭,楚墨尘都忍不了了,何况拉屎撒尿了。 换了两套锦袍后,楚墨尘就忍无可忍了…… 明妧听暗卫说到孩子在楚墨尘身上拉屎,她知道楚墨尘的脾气的,这绝对是他没法容忍的事,她问道,“然后呢?” 然后…… 暗卫小心翼翼的瞄了楚墨尘一眼,大声道,“然后世子爷就把小世子送人了。” 楚墨尘额头一颤一颤的,然后腰间一疼。 明妧用力掐他的腰,她是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楚墨尘赶紧道,“我,我又不知道那是我儿子,我这就去接他回来。” 说完,赶紧起了身。 暗卫紧随其后。 他们回来的匆忙,走的更匆忙,顺公公奉命来行宫看他回京是否属实,打了个照面,才说了一句话,楚墨尘就翻身上马走了。 顺公公嘴还张着,道,“不是才回京吗?这么火急火燎的这是要去哪儿啊?” 顺公公问柳儿,柳儿支支吾吾。 顺公公眉头一皱,柳儿就吓的说实话了,“世子爷去接小世子了。” 接? “小世子找到了?”顺公公喜上眉梢。 柳儿迟疑道,“应,应该算是找到了……吧?” 这回答,顺公公可不满意,找到就是找到,什么叫应该算是找到了,这丫鬟好歹也跟在镇南王世子妃身边伺候了这么久,看着挺机灵的,怎么说话这么不得劲,听得人浑身不舒坦,“到底怎么回事?“ 柳儿低声道,“世子爷在回京路上误打误撞救了小世子,嫌弃小世子在他身上拉屎,把小世子送人了。” 顺公公, 第863章 奇葩 顺公公嘴巴张大,半晌合不拢,这丫鬟的话是说小世子被菱月郡主挟持后,被镇南王世子给救了,但他不知道那是他的儿子,嫌弃人家在他身上拉屎了,就把孩子送人了? 现在知道那孩子是他儿子,赶着去接他回来呢? 顺公公脑门上黑线成摞的往下掉,他伺候在北越皇上身边,听宫人禀告镇南王世子活着回来了,还将信将疑,赶来来求证,结果人是真回来了,而且还把孩子也找到了,就是结果不大好。 就镇南王世子跑的那么快,顺公公绝对相信行宫里一堆人想打死他,连他听得都手痒痒,替小世子抱打不平。 那可是亲爹啊。 说好的父子之间有感应呢,难道那感应还比不上一泡屎的威力吗? 柳儿请顺公公进行宫喝茶,顺公公道,“我就不进去了,等世子爷接小世子回来,我还会再来。” 他迫不及待的要把这桩奇葩事禀告皇上知道,北越多少年也难出一件这样的奇葩事啊。 顺公公转身坐回马车,直奔回宫。 他回来的很快,北越皇上道,“镇南王世子真的回来了?” 顺公公笑道,“奴才去的及时,正好和镇南王世子打了个照面,只是没能说上话。” 北越皇上眉头一拧,顺公公是他的心腹,又是代表他去行宫求证的,怎么会没和镇南王世子说上话,只是打了个照面? 北越皇上看着顺公公,顺公公便把柳儿和他说的事告诉北越皇上知道,北越皇上嘴角抽搐不止,“朕怎么会有这么不靠谱的外孙女婿?!” 顺公公憋笑道,“也不能怪镇南王世子,毕竟他也不知道自己随手救的会是自己的儿子。” 这是一句公道话,但北越皇上不听啊,“都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他既然把孩子救了,怎么能因为在他身上拉了一泡屎就把孩子随便送人了?” 这话顺公公没法反驳,菱月郡主早产生下的孩子,镇南王世子妃身怀六甲还悉心照顾,知道宝儿的身世后,只是没再管他,却也没把人轰出行宫,任由人自生自灭,还派了奶娘照顾,吃穿用度一如从前,需要大夫太医,也及时就赶到。 做娘的这么善良,做爹的……就太马马虎虎了。 “镇南王世子也是心善之人,能让他托付孩子的必定不差,”顺公公帮着说好话道。 北越皇上哭笑不得,他这重外孙儿刚出生日子就过的这么刺激,做爹的还在他刺激人生上给他添了道坎,等把孩子接回来,他得好好给他出口气。 再说楚墨尘,知道自己救了自己的儿子,又亲手把儿子送人了,在定北侯和苏氏他们知道之前,赶紧去接孩子回来,他都不敢想他们知道后会怎么看他。 骑在马背上,只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来,一边火速赶路,一边喷嚏不止。 暗卫紧随身后,是想笑不能笑。 自家世子爷干的这件奇葩事,绝对是他一辈子的污点了,这会儿打喷嚏,不知道被谁骂呢。 嗯,楚墨尘救了自己儿子,又把自己儿子送人的事一阵风传开,成为了街头巷尾的笑料,不知道多少人听到这事后笑喷了,咳嗽不止。 都说父爱如山,让孩子感到安全,到了镇南王府小世子这里,那父爱是如山崩地裂啊。 小世子出生就波折重重,但愿他没再被送人,要是找不到了,镇南王世子绝对没好日子过。 大家替楚墨尘捏一把冷汗,其实更害怕的还是他自己,那老者看上去忠厚老实,他也给了人家一百两让他好好照顾孩子长大,毕竟被他救了,是缘分一场,但毕竟只是一面之缘,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万一…… 万一被老者转手卖了…… 后面的事,楚墨尘都不敢往下细想。 一口气不带歇脚的,楚墨尘带着暗卫到了他把孩子送人的地方,四下空荡荡的,不见半个人影。 当时孩子在他身上拉屎后,他嫌弃的不行,又不能把孩子扔了,看到个人,觉得还可靠就把孩子安置了,只是偶遇,哪那么容易见着。 不过老者赶着牛车,上面放着柴火和锄头,应该就是附近的百姓。 楚墨尘和暗卫去找人,很快就问出老者家在何处了,说来还多亏了那头牛,一个村落里,养的起牛的人家寥寥无几,再加上年纪和抱着个孩子,很容易就打听出来了。 问出住处,楚墨尘和暗卫赶紧去老者家找人。 老者家孩子倒是不少,一个三四岁的孩童在院子里追鸡玩,一个女子抱着孩子哄,不过那孩子比小世子大,才两天,小世子不可能长这么大。 看到来人,女子一脸警惕,“你们是什么人?” 说完,敢在屋子里喝茶的男人出来。 男子过来的时候,随手抄起门边一根粗棍子,楚墨尘见了道,“两天前,令尊是不是抱过一个孩子回来?” 男子愣了下,道,“我爹是抱了一个孩子回来。” 说话的功夫,男子的爹也出来了。 看到楚墨尘,那老者赶紧道,“快把棍子放下,那孩子就是这位公子交给我照顾的。” 能在半道上救下那个孩子,足见是个好人,就是不知道为何又找了来。 看到老者,楚墨尘和暗卫都松了一口气,楚墨尘忙问道,“那孩子呢?” 老者支支吾吾。 暗卫急道,“快说啊,那孩子呢?!” 老者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我把那孩子送去附近的庙里交给方丈照顾了……。” 楚墨尘脸都绿了,暗卫气道,“我家爷不是给了你一百两,让你好生照顾孩子长大吗?!” 这才几天啊,就把孩子送去庙里了。 老者一脸惭愧。 不是他收了钱不肯照顾那孩子,那孩子模样生的讨喜,他瞧着喜欢,几个月前儿媳妇才给他添了个孙女儿,他想着正好凑一对龙凤胎,一起养大,一百两银子,足够他把孩子养大,再给他娶一房媳妇了。 只是他想的很好,奈何媳妇、儿子、儿媳妇都不同意,这天上掉馅饼掉下来一百两,正好可以买田置地,一家子过轻松日子,这全花在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身上,傻不傻啊。 老者拗不过他们,只能把孩子送去庙里做小和尚,那庙香火不错,不会饿着他的。 老者和男子赔不是,因为他收了钱,却没能照顾好那孩子,楚墨尘脸黑成炭,强忍着才没有发怒,只问道,“庙在哪儿?” 老者忙道,“我带你们去。” 楚墨尘就跟着老者去了那庙,去的时候,几个七八岁的小和尚正逗他儿子玩呢。 楚墨尘过去把孩子抱起来,一抱起来,暗卫就看到了孩子屁股上的胎记,狂喜道,“爷,有胎记,是小世子没错。” 楚墨尘把孩子侧了侧,刚巧,孩子撒尿了。 幸亏楚墨尘反应及时,把孩子侧过身,只尿了一点在他身上,却是尿了暗卫一脸。 暗卫, 几个小和尚笑的前俯后仰。 第864章 亲爹 暗卫默默抬手擦掉脸上的尿,安慰自己童子尿能解毒,可他也没中毒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没能尿楚墨尘一身,小世子尿完了,扯着嗓子哭,哭的楚墨尘有些不知所措,暗卫道,“爷,您是不是抱的太用力了?” 小世子这么小,世子爷两只手叉着他,也不知道用了多大力气,小世子可经不起他这么抱啊。 楚墨尘也不是第一次抱儿子了,之前抱的毫无负担,现在抱着,同样的姿势是哪哪都不舒服,有什么好哭的啊,他儿子怎么这么爱哭啊? 笨拙的哄了两声,小世子哭声一点没歇,楚墨尘望着暗卫,“你哄哄他。” 暗卫飞快的摇头,“爷,这是您儿子,您都哄不歇,属下哪能啊?” 就算能也不能这么做啊,自家爷心眼可小的很呢,万一觉得小世子不给他这个亲爹面子,反倒给他这个暗卫脸面,醋味一上来,他能讨到好? 再说了,难得看到世子爷手忙脚乱的样子,站在一旁欣赏偷着乐不好吗? 老者站在一旁,听了暗卫的话,目瞪口呆道,“这小少爷是公子的儿子?” “亲儿子,”暗卫憋笑道。 老者懵了。 他上下扫视了楚墨尘一眼,穿戴华贵,器宇不凡,尤其腰间佩戴的玉佩,晶莹剔透到不见一点瑕疵,可见身份不俗。 这样的贵公子居然把自己的亲儿子送给他,还给他一百两让他抚养长大?他是脑子不大好吗? 楚墨尘要抱孩子走,几个小和尚拦住他道,“放下我们小师弟!” 他才不管这人是不是小师弟的亲爹呢,他们只知道这是他们的小师弟,师父交代他们照看好小师弟,他们就不能让人随便把小师弟抱走,亲爹也不行! 几个半大孩子拦住去路,丝毫不惧楚墨尘周身散发的威压,暗卫心想:真是出生牛犊不怕虎啊。 不过这几个小和尚刚刚逗小世子玩,是真心疼他,他们也没有以大欺小的习惯,暗卫道,“你们师父呢?” “在禅房诵经,”小和尚道。 其中一小和尚飞快去找人,很快,就过来了一老和尚,还带了一和尚跟班。 看到老和尚,小和尚道,“师父,他们要带走小师弟!” 老和尚过来,念佛号道,“阿弥陀佛,施主为何要带走我这小徒弟?” 楚墨尘道,“这是我儿子。” 老和尚愣了下,看向老者,把人送来时,这老者不是说在孩子可怜,被人拐卖不知爹娘是谁吗? 怎么才过了两天,人家爹就寻来了? 要真是人家爹,那他就没有理由阻拦人家带走孩子了。 老和尚问道,“这位施主是孩子的亲爹吗?” 老者一脸尴尬。 问他? 他问谁去啊。 老者如实道,“就是这位公子把孩子交给我的,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成孩子的亲爹了。” 就这公子的气派,应该不愁没人给他生孩子,不会做出认别人孩子的事来。 老和尚望着楚墨尘,“施主如何证明自己是这孩子的父亲?” 这话问的欠揍啊,尤其孩子哭的楚墨尘很烦躁的情况下。 他要怎么证明?难道还要来一个滴血认亲不成?! “我说他是我儿子,他就是我儿子!何需向你证明?!”楚墨尘沉声道。 丢下这一句,他抱着孩子就走。 老和尚要阻拦,被暗卫拦下道,“这孩子真是我家小世子,你们要不放心,可以去府衙看看我家世子爷的画像,以他的身份还不需要抢别人的儿子。” 说完,从怀里掏出两千两银票塞给老和尚,“承蒙贵寺照顾我家小世子两天,这是给贵寺添的香油钱。” 塞完银票,暗卫就去追楚墨尘了。 老和尚看着银票,有点相信楚墨尘是孩子的亲爹了。 他们只是照顾孩子两天,就给这么丰厚的香油钱,这绝不是心怀叵测之徒。 老者看着银票,心都在滴血。 老和尚没有去府衙求证楚墨尘的身份,老者去府衙走了一趟,得知楚墨尘是大景朝镇南王世子妃,是他们北越皇上的孙女婿,身子都凉了半截。 待他回家,媳妇、儿子、儿媳妇问他怎么回事,老者忍不住道,“你们可知道那孩子是什么身份?!” “他是大景朝镇南王府小世子!” “我要养着他,你们倒好,一个个逼我送去寺庙,唯恐他花了家里的钱!” “老和尚只养了他两天,镇南王世子就给寺庙添了两千两的香油钱!” 老者媳妇一听,当即毁的肠子都青了,儿子狠狠的瞪着女子,女子气道,“我又没让你听我的!” 眼看着就要吵起来了,老者气道,“都给我消停点儿,人家没把那一百两要回去你们就该偷着乐了,做人还是善良点好。” 丢下这一句,老者去喂牛了。 再说楚墨尘,抱着孩子一路往京都赶路,只是孩子越哭越凶,哭的嗓子都快哑了。 暗卫不放心道,“爷,小世子是不是病了?” “我儿子哪那么容易生病?”楚墨尘道。 暗卫嘴角一抽,爷,您是不是太自信了? 楚墨尘只是随口一说,到了前面镇子上,还是给孩子找了个大夫,他得确保孩子毫发无损,不然明妧能活活掐死他,只是大夫一把脉,就把他们轰出药铺了,“去去去,不会带孩子就不要带,哪有孩子饿哭了就怀疑是病了往药铺里抱的。” 楚墨尘瞪暗卫,暗卫心虚的低头,就听自家世子爷吼道,“还不快去找奶娘?!” “哦哦哦,属下这就去,”暗卫忙道。 之前带孩子,还记得孩子会饿,这知道是小世子,就只担心他是不是病了。 真是关心则乱啊。 暗卫找了个奶娘,楚墨尘和暗卫一个守在门前,一个守在后窗户,不敢掉以轻心。 等孩子吃饱了,就带着孩子继续赶路,结果跑了没一会儿,孩子吐了楚墨尘一身奶。 真的,又有想扔掉他的冲动了。 楚墨尘一边擦着锦袍上的奶,一边在心里默念:这是我儿子,亲生的,亲生的,亲生的。 暗卫回去把奶娘带了来,让奶娘照顾孩子,奶娘说歇,他们就歇,奶娘说能赶路,他们就赶路。 在奶娘的安排下,快马加鞭半天就能到京都的路程,硬是花了一天半的时间才到。 第865章 外孙 北越,城门口。 卫明城骑在马背上,望穿秋水,等的不耐烦之际,才看到楚墨尘骑马过来,那慢悠悠的速度,卫明城想揍他的心都有了。 行宫上下急的跟热锅里的蚂蚁似的了,他还这么不疾不徐,卫明城骑马过去道,“怎么走的这么慢?” 楚墨尘不想解释,心累,暗卫道,“让大家久等了,只是小世子太小,受颠簸容易吐奶,只能慢行。” 这个解释还过的去,卫明城骑马到马车旁,问道,“孩子在马车里?” 奶娘赶紧抱着孩子出来,正好孩子醒着,和卫明城四目相对,那小小的人儿,眼睛乌黑明亮,看的卫明城心都软成了一团。 这是他的小外甥啊。 额头眉毛和鼻子像楚墨尘,眼睛和嘴巴则几乎和明妧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没忍住,卫明城伸手要抱孩子。 奶娘怕他手脚笨,不敢把孩子给他,看向楚墨尘,这是孩子的亲爹,给不给抱,他说了算。 楚墨尘轻点头,谁抱他儿子他都放心,谁还敢抱疼他儿子不成?尤其是定北侯府的人了,不会比他少疼孩子的。 卫明城小心翼翼的抱着孩子,孩子在他怀里望着他,那小模样看的楚墨尘都有些嫉妒了。 这是他儿子吗? 他抱着不是哭就是在他身上拉屎撒尿,要么就吐奶,卫明城抱他怎么没见他使坏? 卫明城抱着孩子道,“是舅舅没用,才让你被人抱走,吃了那么多苦头,到现在才被找回来,还险些被你亲爹给送了人……。” 说到这里,楚墨尘打断他道,“你说前面的就够了,在我儿子面前揭我的短做什么?想离间我们父子不成?” 本来这事他就心虚了,离京都越近就越愧疚,结果他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把自己儿子送人很风光吗? 他好歹也失踪这么久才回来,就不能顾着点他的脸面么? 卫明城斜了楚墨尘一眼,“还用得着我离间吗?别看孩子小,什么都懂呢。” 说着,抱着孩子跃上马背,抓着缰绳就调头准备回行宫。 楚墨尘看向暗卫,暗卫忙道,“爷,您放心,小世子这么小,他什么都不知道,再说了,您又不是故意把他送人的。” 不过做爹的没能认出自己的儿子,怎么也有点说不过去啊。 一旁的暗卫嘴张了张,欲言又止,被楚墨尘发现了,道,“有话就说。” 暗卫飘了嗓音道,“您救了小世子,又把小世子送人的消息传遍北越京都了……。”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知道这事的人本就不少,所以世子爷您别指望小世子小什么都不懂,他是小,可等他长大,这件奇葩事他肯定会听说的,没办法,北越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也出不了一件这样的奇葩事啊。 楚墨尘脸黑成炭,暗卫吓的后背一哆嗦,忙道,“小世子走远了,京都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东陵细作,小心为上。” 丢下这一句,暗卫逃命似的追着卫明城走了。 楚墨尘揉着太阳穴,骑马跟在后头。 卫明城抱着小世子骑在马背上,走的并不快,见孩子不哭,这才慢慢加快速度回行宫。 行宫外,一堆人翘首以盼,头一个就是卫明城和陈大少爷。 小厮眼尖看到了卫明城,高兴的直呼,“世子爷抱着小世子回来了!” 卫明蕙迈步下台阶,看到卫明城抱着孩子,她眼泪都涌了出来,“可算是把孩子找回来了。” 卫明城抱着孩子翻身下马,卫明蕙凑上去看,道,“长的可真好看。” 卫明城笑道,“他爹娘都好看,他模样怎么可能会差?” 卫明蕙伸手道,“我能抱抱他吗?” 卫明城就把孩子给卫明蕙抱了,卫明蕙抱的很小心,不过她会抱孩子,知道宝儿身世之前,卫明蕙没少抱他,这会儿抱起孩子来一点压力都没有。 抱着孩子,卫明蕙赶紧进行宫,走了没多少步,苏氏和定北侯就过来了,孩子自然而然到了苏氏怀里。 苏氏抱着孩子不撒手,当日疏忽大意让菱月挟持她抢走了孩子,苏氏一直愧疚到现在,她还记得孩子刚出生那会儿,皱巴巴的,皮肤泛红,这才半个月没见,已经变了不少了。 苏氏检查孩子的屁股,那熟悉的胎记映入眼帘,苏氏哽咽道,“是我的宝贝外孙儿没错……。” 定北侯失笑道,“孩子都带回来了,哪可能弄错,快抱去给明妧吧。” 苏氏就抱着孩子往寝殿走。 明妧早就知道孩子找回来了,只是一等再等,等的她吃不下睡不着,苏氏把孩子抱到她怀里,明妧一颗心才安定下来。 她给孩子把脉,苏氏道,“没问题吧?” 明妧摇头,“是我多心了,安儿没事。” 安儿是孩子的小名,自打他被菱月抱走后,明妧只希望他不论身在何处都平平安安,至于大名,明妧哪有那份心情取啊,何况她和楚墨尘有过约定,让楚墨尘取几个,她从中挑一个。 安儿到了明妧怀里,一个劲的往她怀里头拱,苏氏见了道,“这是饿了找奶吃呢。” 明妧鼻子一酸。 她是想自己给孩子喂奶的,虽然苏氏不赞同,但明妧坚持,苏氏也就随她了,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安儿才生下来就离了她身边,这些日子,她日日思念他,吃不好睡不好,早就回奶了。 楚墨尘看向奶娘,“把孩子抱下去喂奶。” 奶娘小心翼翼的上前,明妧看了奶娘一眼,见她相貌忠厚,眼神虽然躲闪有怯意但没有恶意,便把孩子交给了她。 苏氏起身,走的时候看了楚墨尘一眼。 那一眼看的楚墨尘有点慌啊,不过还好,岳母大人没有责怪之意。 倒是明妧,狠狠的瞪了楚墨尘一眼。 失踪许久,只借着假圣旨传递了他还活着的消息就杳无音信了,独留她日日盼着他回来,哪怕送封家书回来也好。 一等数月,明妧的耐心早都磨光了,她打定主意,等他回来晾他好一阵不理他,结果他人回来了,还在回来的路上救了他们的儿子,又嫌弃儿子把他送人。 想不理他都不行。 看着楚墨尘,明妧的眸底火花直冒。 第866章 错了 那火光看的楚墨尘心虚的厉害,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他也想早点回来,但手头上的事实在太多了,无暇分身。 他想着她人在北越,虽然有北越皇后和梁王作祟,但明妧聪慧,再加上有卫明城和暗卫在,不会有性命之忧,可谁想到这么多人,会栽在菱月郡主手里。 回京的路上,他想的是小别胜新婚,再加上明妧生产,一家三口,必定会其乐融融…… 在明妧喷火的眸光紧盯下,楚墨尘握着明妧的手道,“为夫错了。” 他的嗓音醇厚如酒,眼神真挚,绝不是敷衍。 明妧要把手抽回来,奈何她那点小力气,楚墨尘不放手,她哪里抽的出来,只恼道,“错哪儿了?” 楚墨尘头大,“哪都错了,为夫不该失踪许久不写家书回来,更不该把安儿送人……。” 说到最后,楚墨尘都觉得自己委屈。 不写家书回来,明妧恼怒只是暂时的,她一向识大体,只要他解释清楚缘由,她必定不会怪他,可把安儿送人这事,他无辜啊,而且这事对他的影响远比没写家书严重,虽然没人怪他,可整个行宫上下看他的眼神都不大对。 明妧瞪楚墨尘,“认错认得这么利索,我看你是明知故犯!” 楚墨尘, 没法解释了。 都说怀孕的女人喜怒无常,这生产完的女人更是啊。 明妧又努力了几次,实在没法抽出手来,就任由楚墨尘握着了,她是生气,但那点怒气哪里比得上楚墨尘能活着回来让她高兴,还有安儿,被菱月郡主挟持离京,能安然无恙的找回来,她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她只是心疼安儿小小年纪,还不满月,人生才刚刚开始就经历了这么多的坎坷,多少成年人一辈子经历的磨难都没他这几日的多。 但愿所有的磨难到今日为止。 谁也没说话,寝殿安静的落针可闻。 奶娘喂完孩子,抱着孩子进来,被这安静的大殿吓的脚走不知道怎么抬,楚墨尘听到她的脚步声,望过去道,“把孩子抱过来。” 奶娘赶紧抱着孩子上前。 虽然她是被暗卫强买来的,但这位爷不错,给的报酬丰厚,还有这宫殿这么气派,绝对是个贵人啊。 能给小贵人喂奶,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明妧从奶娘怀里抱过孩子,安儿吃了奶,已经睡下了,小小的人儿,多看几眼,心都融化了。 明妧看看安儿,又看看楚墨尘,来回几次后,又开始瞪某男了。 某男郁闷,不是都好了吗,怎么又瞪他啊,安儿睡觉了也不是他哄睡的啊,他道,“又瞪我做什么?” 明妧没好气道,“谁让安儿长的更像你了?!” 一句话,楚墨尘心头笼罩的阴霾尽消,他眉眼笑开道,“像为夫不好吗?” “都快一个模子刻出来了,你都认不出是自己的儿子,还有脸笑,”明妧哼了鼻子道。 楚墨尘顿时不笑了。 殿外,暗卫没差点笑疯,憋的腮帮子都疼,一旁暗卫道,“有那么好笑吗?” 暗卫揉腮帮子道,“世子爷救下小世子后,我就说小世子长的和爷很像,结果被爷瞪了好几眼,现在世子妃帮我出头了,我扬眉吐气啊。” 他是真觉得小世子和楚墨尘很像,不是阿谀奉承,一个半道上随手救的孩子,谁能想到会是他的小主子呢? 这话不知道哪惹毛了楚墨尘,他瞪暗卫道,“我怎么没看出来这孩子和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难道我眼神还没你好?” 暗卫想要不要哪天委婉的把世子爷的话透露给世子妃知道。 几个暗卫齐齐憋笑。 行宫压抑了这么久,世子爷带回小世子,也带回了欢乐,整个行宫都活了起来,嗯,也不能这么说,至少世子爷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楚墨尘找回了小世子,容王世子得知这消息,赶来行宫。 看到楚墨尘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容王世子的心情有些复杂,他不知道自己是希望楚墨尘回来多一点,还是希望他这辈子都不再回来了。 没有楚墨尘,他或许这辈子还有希望能得到明妧,可他也知道,楚墨尘会一辈子活在明妧的心中,他就算得到了人,也得不到她的心。 这时候,一阵婴儿啼哭声传来。 那一瞬间,容王世子就释然了。 他走上前道,“你失踪许久,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明妧表妹等你太久了。” 楚墨尘深深的看了容王世子一眼,容王世子眼神没有躲闪。 楚墨尘道,“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事要和你商量。” 容王世子眸带诧异,楚墨尘又看向卫明城,“去书房谈。” 三人一起去了书房。 卫明城知道明妧在楚墨尘心中的分量,他失踪这么久才回来,绝对是有紧要事耽搁了。 三人在书房待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出来,出来后,容王世子就离开行宫了。 容王世子前脚走,后脚顺公公又来了,宣北越皇上的口谕,北越皇上想见重外孙儿,让楚墨尘带安儿进宫。 圣命难为,再加上楚墨尘失踪许久回来,确实该进宫给北越皇上请个安,毕竟他现在是北越皇上的外孙女婿。 北越皇上要见安儿,苏氏想着有些天没进宫给北越皇上请安,便和定北侯一起去了。 明妧做了半个月的月子了,安儿也找回来了,梁王被抓,菱月被俘,北越没人能撼动容王世子的地位,也到了他们回大景朝的时候了。 这一离开,应该就不会再来北越了,见一面少一面,虽然苏氏对北越皇上这个亲爹没多少感情,但毕竟血浓于水。 一行人进了宫,直奔御书房。 北越皇上还没见到重外孙儿就先听到了重外孙儿洪亮的哭声,心疼的两只眼睛瞪着御书房大门,见抱孩子的是苏氏,赶紧把瞪眼收了回来,伸手道,“快把孩子抱过来,让朕抱抱。” 苏氏把孩子抱给北越皇上,有点担心他不会抱孩子,北越皇上小心翼翼的抱着安儿,安儿抽泣了几声,不哭了。 顺公公见了道,“皇上,小世子喜欢您抱他呢。” “朕的怀抱,躺着舒服,”北越皇上龙心大悦。 盯着重外孙儿看了好一会儿,北越皇上看向楚墨尘,“安儿长的这么像你,你也能认不出来?” 楚墨尘, 真的。 他一点都不想听到这话。 不论从谁嘴里蹦出来,他都听得心肝儿胆颤。 第867章 方便 楚墨尘低头不语,北越皇上瞪了他好几眼,一门心思都在哄重外孙儿上,直到……被安儿在龙袍上拉了一泡黄金。 御书房内燃着龙涎香,但龙涎香的味道也压不住那爆发力强的刺鼻味。 楚墨尘闻见后,飞快的抬头看着北越皇上,见他额头一跳一跳的,那是想笑不能笑啊。 瞧见没有,他就是这么把孩子送人的,现在感同身受了吧。 北越皇上两只脚都快踏进棺材了,还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一时间手足无措,瞥眼见楚墨尘嘴角上扬,那气的是脑袋嗡嗡的,勃然震怒,“还笑!还不赶紧把你儿子抱走!” 楚墨尘没有上前,反而后退了一步。 他北越皇上嫌弃他儿子拉屎了,他这个做亲爹的也嫌弃啊,反正已经弄脏龙袍了,干脆脏到底吧。 北越皇上哪那么容易放过楚墨尘,手一抬,直接把安儿扔了过去,“接稳了。” 楚墨尘能不上前抱儿子,可儿子被扔过来,他能不接着吗? 接是接住了,满脸的嫌弃,也不知道是嫌弃要他送儿子进宫的北越皇上,还是在他怀里笑的儿子。 顺公公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看着龙案,上面点点黄梅……实在是…… 可怜这张陪伴了皇上几十年的龙案啊,不知道多洗几遍,皇上还要不要…… 北越皇上看着龙袍上的黄金,早饭没差点吐出来,都不用顺公公扶,起身就往后殿走,仿佛年轻了十几岁。 顺公公一边追过去,一边吩咐小公公道,“赶紧找人来伺候世子和小世子沐浴更衣。” 楚墨尘抱着安儿,整个人都无处安放了,干脆放在了龙案上,他可没有给孩子洗澡的经验。 见安儿手舞足蹈,楚墨尘憋笑道,“儿子,干的漂亮。” 对北越,楚墨尘可喜欢不起来,要不是为了大景朝,他哪里会来北越,更不会差点死在北越。 这么久不能回京,让儿子被菱月郡主挟持走,可以说一大半都是为了北越,好不容易回来,还瞪他,怪他把安儿送人。 安儿这一把,算是替他这个做爹的狠狠的出了口气,想来接下来很久,北越皇上都不会,不,是不敢再抱安儿了。 顺公公去伺候皇上了,小公公不知道找谁来伺候小世子,干脆找了太医。 可怜太医拎着药箱子赶来御书房,还以为是北越皇上病情加重了,这些日子,北越皇上身体多有不适,明妧又在做月子,再加上孩子被菱月郡主挟持,没人敢让她进宫给北越皇上诊脉。 太医们都知道北越皇上的病情,也就一两个月的时间了,要是再遇到点事,可能随时就…… 太医惶恐的很啊,结果进了御书房,是让他给小世子更衣,太医当时就懵了。 他、是、太、医! 不是奶娘啊啊啊! 给小孩子更衣这样的事也找他?! 他知道自己医术有限,比不得镇南王世子妃,可让他给孩子更衣,也太羞辱他太医的身份了吧?! 太医敢怒不敢言。 小公公道,“许太医还不赶紧给小世子更衣。” 许太医能怎么办,只能把药箱子放下,乖乖的给小世子换衣服了啊。 小公公不怕别的,担心宫女嬷嬷给小世子换衣服的时候让小世子着凉,太医来做这个事,肯定能避免啊。 只是许太医以前没干过这活,他这辈子还没给人擦过屁股呢,实在经验不足,看的御书房里伺候的宫女都着急。 好不容易忙完了,许太医脑门上也出了一头的汗,道,“实在没干过这样的活。” 小公公道,“许太医还是别抱怨了,皇上还没被谁在身上拉过屎呢。” 许太医一脸震惊,“你是说?” 他还以为小世子是在他爹身上方便的,因为他一来,楚墨尘就走了。 小公公点头,憋笑道,“这是我见过最大胆的人了。” 许太医心里舒服了,跟皇上比,他给镇南王府小世子擦回屁股算不得什么了。 楚墨尘换好锦袍回来,北越皇上还没露面,楚墨尘猜他不泡半个时辰,换三五回水,是洗不掉这份心里阴影的。 想看重外孙儿也看过了,还送了份见面礼,楚墨尘就带着安儿出宫了。 一路上,心情大好。 只是回了行宫,在行宫前,又被安儿赏了一泡尿。 楚墨尘, 他儿子怎么这么能方便啊? 暗卫见状,不等楚墨尘转身,赶紧躲的远远的。 不知情的丫鬟路过,被塞了一小世子。 楚墨尘抖着锦袍进寝殿,明妧正在吃粥,见他脱锦袍,道,“怎么了?” “又被安儿尿了一身,”楚墨尘道。 又…… 明妧恍惚道,“你出去不是穿这身的啊。” 楚墨尘看了明妧一眼,问道,“安儿一天得方便多少回?” “十几二十回吧,”明妧道。 楚墨尘, 明妧谨慎道,“这还只是小便,大便六七回。” 楚墨尘已经无话可说了。 以后一定要离儿子远一点儿! 明妧望着他,“怎么这么一副表情,挨皇上骂了?” 楚墨尘道,“倒也没骂我,只是瞪了我几眼……。” 顿了顿,楚墨尘又补了一句,“可能是还没来得及骂。” 明妧不解,“你进宫这么半天,都没工夫骂你,皇上很忙吗?” “安儿毁了他一身龙袍,皇上忙着沐浴去了,”楚墨尘道。 明妧哭笑不得,楚墨尘把锦袍脱下来还觉得不够,让丫鬟准备热水,他要洗个澡才行。 楚墨尘走后,苏氏抱着安儿进来,见柳儿盯着安儿瞧,苏氏笑道,“安儿不过是进宫了一趟,你个小丫鬟这么瞧,莫不是担心安儿被人偷换了?” 柳儿捂嘴笑,“奴婢想瞧瞧小世子是不是浑身是胆儿。” 敢在皇上身上方便,这简直比在太岁头上动土还要严重啊。 “这话怎么说?”苏氏坐下笑道。 柳儿巴拉巴拉把安儿在皇宫里的嚣张之举告知苏氏知道。 苏氏听得直笑,“我就说安儿难得进宫,皇上也没赏赐他就回来了,敢情是没顾上。” 北越皇上误会宝儿是明妧生的,都准备重重赏赐了,安儿被挟持回来,北越皇上怎么可能不赏? 苏氏觉得没几马车都说不过去。 把安儿抱给明妧,苏氏摸着安儿的小手道,“能被咱们安儿尿一身,是皇上的福气。” 第868章 庶人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 前半个月,行宫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下,后半个月,因为安儿安然无恙的被找回来,还是被失踪许久的楚墨尘找回来的,行宫的阴霾一扫而空,欢声笑语不断。 行宫一派热闹,可北越朝堂却是动荡不安。 梁王偷赵大将军的伏虎,前往边关,意图凭虎符号令三军,对大景朝开战,幸得赵大将军反应及时,力挽狂澜,才没有让梁王晾成大祸。 嗯,赵大将军是极力想保住梁王,但赵大将军的手下见不得赵大将军太意气用事,军营那么大,不是谁都是他们的人,万一有皇上的眼线,又觊觎他们手中兵权的人呢? 梁王不仁在前,赵大将军何必还顾念和他的舅甥之情? 容王世子那么信任赵大将军,不计前嫌的重用他们,赵大将军的那些心腹手下怕赵大将军意气用事,到时候伤了容王世子的心,就得不偿失了。 有些人值得他们豁出命去付出,可梁王他值得吗? 他疑心重到连自己的舅舅都不信任,怕大权在握,赵大将军把持朝政,架空他手中皇权,因而不肯娶赵大姑娘,这样心胸狭窄之人,要真做了皇帝,他们和赵大将军不解甲归田,迟早有死在梁王手中的一天。 心腹不止是听话,还要处处替赵大将军着想,几个大将军私下一合计,觉得不能任由赵大将军为梁王赌上前程,这不,写了一封联名奏折,把梁王偷盗虎符进军营,到他们把梁王扣押起来的经过一五一十事无巨细的写下来,呈给北越皇上。 其实边关发生的逆转,北越皇上心知肚明,只是北越到底没有和大景朝开战,要是赵大将军一口咬定梁王是为了替母报仇,北越皇帝会罚他,但也不得不夸梁王一句孝顺。 东陵都爬到北越头上作威作福了,北越和东陵一战,可以说是北越百姓心里有底甚至期盼已久的事,梁王做的是朝廷要做却迟迟没做的事。 北越皇上要罚了梁王,必折损他在百姓中的威望。 可若是不罚,偷盗虎符又是死罪,不罚不足以震慑朝堂! 有了这封联名奏折,北越皇上就保住了自己的龙威,也帮了容王和容王世子大忙。 消息传到边关,赵大将军就知道自己保不住梁王了,而且他不知道的事,那封联名奏折,那些心腹还擅作主张命人把赵大将军的名讳写在最前面,他赵大将军大义灭亲。 赵大将军知道这事后,那几位将军跪在地上请罪,命人仿照赵大将军的笔迹写奏折,这也是死罪。 但为了赵大将军,他们不得不这么做,赵大将军要以军法处死他们,他们也认了。 赵大将军能处死他们吗?说到底都是为了他好,是他心太软,明知道保不住梁王,还想尽全力保住他,如今奏折已经到了皇上手里,朝廷也派人来宣旨,要他护送梁王回京,这事已成定局,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赵大将军扶他们起来,道,“皇上命我亲自护送梁王回京,边关之事,就仰仗你们了。” 边关已经好些天没起战火了,有大景朝和北越联手,东陵怂的屁都不敢放一个,但毕竟和谈还没有结束,按理赵大将军该留在边关,护送梁王回京这样的小事,交给其他将军去办便可。 皇上这是不放心赵大将军,怕朝廷严惩梁王,赵大将军护外甥,临时倒戈和东陵联手呢。 这时候要和东陵联手,那倒霉的就是大景朝了。 等赵大将军送梁王回京,明妧也坐完月子了,嗯,一般只坐一个月的月子,但前半个月,明妧担心安儿,怕她出事,心思完全不在调养上,安儿找回来后,苏氏说什么也要明妧老实待在床上,不许她出门一步。 明妧拗不过她,只能乖乖听话了,好在有安儿陪着,楚墨尘也回来了,没那么无趣。 梁王回京那天,不少人围观,嗯,也不知道是谁带头砸的臭鸡蛋,等梁王到宫门口,离的几十米远还能闻到臭味儿。 怕熏着北越皇上,梁王进宫后,宫人伺候他沐浴,洗了两遍,等梁王进御书房,北越皇上还是被熏的皱紧了眉头,胃里翻江倒海。 梁王不肯跪下,再怎么样,梁王也是北越皇上的儿子,谁敢当着皇上的面踹他儿子啊,跪不跪那是他们父子俩的事,没人敢多管闲事。 只是梁王看北越皇上的眼神带着恨意,北越皇上龙颜震怒,命他跪下,顺公公给人使眼色,这时候一脚踹过去,梁王双膝砸地,膝盖骨没差点磕碎。 对梁王,北越皇上失望透顶,梁王惨笑一声,“失望?你有我失望吗?!” 容王都半身不遂的躺在床上了,北越皇上也不肯立他为太子,他和东陵勾结,全是被逼的! 事到如今,梁王一点知错悔改的样子都没有,北越皇上只恨自己没生过这个儿子,为了一己之私,置祖宗基业不顾,也要与虎谋皮! 看看大景朝镇南王世子,媳妇都被人挟持了,还能顾全大局隐忍不发,他梁王甚至连一个女子都比不过! 梁王偷盗虎符是事实,虽然没有酿成不可挽回的过错,但那是容王世子和赵大将军反应及时,不严惩梁王不足以服众。 北越皇上一气之下,贬梁王为庶民,罚他去看守皇陵,到死为止。 这惩罚说重,到底留了梁王一命,说轻,毕竟被贬为了庶民,一辈子只能待在皇陵,皇陵那地儿清苦,一直养尊处优的梁王被罚去,就算他再隐忍,他也很难活过十年。 梁王被拖下去,赵大将军替他求情,被北越皇上杖责了三十大板,罚了三年俸禄。 这对赵大将军的惩罚不算重了,虎骨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被偷,皇上收回伏虎都不过分。 北越皇上罚梁王,北越朝廷没一个敢给梁王说情的,之前还能说梁王只是暂时失势,如今梁王……不,他已经是庶民了。 这时候替梁王说情,莫不是缺心眼到怕容王府的小账本上没有他们的名字,上赶着把脑袋伸出去给人砍呢,急于和梁王撇清关系落井下石都嫌不够,谁还敢替梁王求情啊? 梁王被押去皇陵,消息传到被废的北越皇后耳中,北越皇后悲痛欲绝,再加上以前被她欺负的妃嫔来奚落讥笑,受不住愤怒和不堪受辱的双重打击,一口气没能提上来……直接挂了。 一代皇后,在后宫呼风唤雨了十几年,最后悄无声息的落幕,不得不叫人唏嘘,再道一声:活该。 这是梁王和北越皇后的下场,比起他们,菱月郡主就好多了。 她被卫明城抓住,带回京后,就关在刑部死牢里,没人审问她,也没人对她用刑,因为她现在是大景朝恒王妃,虽然她这个恒王妃杀了恒王,但北越还得拿她的命来消大景朝之怒。 用刑固然解恨,可万一菱月郡主受不住挂了怎么办? 反正大景朝也不会给她好果子吃,且留她一条命。 第869章 妹夫 明妧出月子这一天,北越皇上龙心大悦,在宫里设宴,一来庆祝明妧诞下麟儿,二来庆祝安儿平安归来,三则替楚墨尘去晦气。 可怜楚墨尘失踪好几个月,一回来就成了街头巷尾茶楼酒肆的笑谈,都在行宫住了一个月了,才顺带被去晦气,他好歹也是大景朝镇南王世子,北越皇上的外孙女婿,这地位低的感人啊。 而明妧不仅是北越郡主,还救治容王有功,几次救北越皇上,帮容王世子揭穿东陵的阴谋,可以说容王能成为储君,明妧功不可没。 宴会很热闹,大家有说有笑,歌舞升平,似乎没人受梁王被贬的影响。 不少北越朝臣好奇楚墨尘失踪几个月都去了哪儿,连明妧生孩子都没能及时赶回来,但没人敢问,北越皇上和容王世子他们都不问一句,其他人谁敢开这个口啊,再说了,镇南王世子是大景朝人,只是他们北越皇上的外孙女婿而已,北越管不到人家的行踪。 整个宴会都没人扫兴,直到快散宴,楚墨尘才站起来,道,“我们夫妻来北越许久,该回去了,我打算过些日子就带明妧和安儿启程回大景朝。” 北越皇上多喝了两杯酒,心情正好,楚墨尘这一盆冷水浇下来,北越皇上脸上笑容凝固。 大殿安静的落针可闻,歌姬们也都停下了舞步,顺公公摆手,她们赶紧退下。 看着北越皇上不快的脸色,顺公公叹息,没镇南王世子这么会扫兴的,皇上正兴头上呢,他就不能等宴会散了再说这事吗? 不过他知道皇上的性子,不论镇南王世子什么时候提,他都不会高兴。 公主从小流落大景朝,在大景朝苏家长大,虽然认祖归宗了,但多年养成的习惯,哪是一朝一夕能改的,对北越,他们没有归属感。 皇上想他们留在北越,这显然不可能,定北侯深受大景朝皇上的信任,两位郡主更早早的嫁了人,甚至连孩子都生了,之前是怀了身孕行动不便,再是镇南王世子失踪下落不明,只能待在北越,不然他们早回去了。 现在镇南王世子妃出了月子,虽然北越距离大景朝有千里之遥,可小世子出生便经历了那么多波折,说是从死门关转了一圈也不过分,奔波赶路算不了什么了。 镇南王府添了小世子,镇南王和镇南王妃都还没见过,肯定想孙儿,镇南王世子要带儿子回去,皇上没理由拒绝。 可皇上的身子骨没那么好啊,顺公公希望明妧能留下,万一病情恶化,有她在,皇上没准儿能多活个一年半载的…… 楚墨尘说完,定北侯起身道,“确实该回去了。” 北越皇上看着苏氏,苏氏低着头,没有看北越皇上,她能感受到北越皇上对她的不舍,也在想方设法的弥补她,自打她认祖归宗,北越皇上赏赐了她千亩良田,还有庄子铺子,绫罗绸缎更是不计其数。 但……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身为定北侯夫人,她不缺钱花,她也想把北越皇上当父亲看待,但扪心自问,她真的办不到,北越皇上和苏家老太爷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同,她和北越皇上父女骨肉分离三十多月,苏家疼了她三十多年,这没法比。 北越皇上一脸失落,虽然早有准备,但真亲耳听到,心底越发不舍。 但就这么放他们离开,他不答应。 北越皇上道,“让公主流落在外三十多年,是朕这个做父皇的太失职,如今在大景朝嫁人生子,朕想你们留在北越也是妄想。” 顿了顿,北越皇上看向明妧,道,“只是明妧在大景朝被误会自焚而亡,甚至连丧事都办过,太不吉利,你们要回去,朕绝不阻拦,但要回去,就得风风光光的回去!” 所有人都望着北越皇上,想知道他打算让明妧怎么风光的回去。 北越皇上把手里的酒杯放下,道,“由礼部准备聘礼,钦天监挑选良辰吉日,明妧以我北越郡主的身份嫁回去,好好冲冲晦气。” 楚墨尘眉头拧紧,他看向明妧。 明妧没说话,或者说没来得及说,因为北越朝臣都站起来,高声齐呼,“皇上圣明!” 北越皇上有这份心,北越朝臣都赞同,再加上明妧确实被封为了北越郡主,根本就没有她拒绝的份。 再者,也没什么好拒绝的,虽然大景朝和北越离的远,但苏氏是北越流落在外的公主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了,走不走这个过场都一样,北越嫁郡主,那是要陪上十里红妆的啊。 当然了,明妧不缺钱,楚墨尘也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这一再嫁,少说也要再耽搁一个月。 既然没法拒绝,楚墨尘便道,“我们夫妻有北越之行,还多亏了容王世子,这送嫁的重任就有劳容王世子胜任了。” 容王世子脸色一僵,不过很快,又恢复笑容道,“表妹夫不提这事,表哥我也是要向皇祖父讨了这差事的。” 表哥两个字,容王世子咬的格外重。 他知道楚墨尘没安好心,先嘴上占点便宜再说,容王有些担心,但楚墨尘提出来了,容王世子也答应了,再者,明妧是他儿子用计带回北越的,由他送回理所应当。 这事就这么决定了。 歌舞继续。 北越皇上也不知道心情好还是不好,多喝了几杯酒,醉醺醺的被抬回了含元殿,宴会到此结束,明妧他们回了行宫。 北越皇上当众把筹备明妧出嫁的事交给礼部,第二天,礼部就开始着手给明妧准备陪嫁了。 嗯,但凡长脑子的都知道北越皇上舍不得公主郡主离开,这一离开,可能这辈子都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礼部哪敢惹北越皇上不快啊,出嫁一事准备的拖拖拉拉,平常一天能忙完的事,礼部能给你磨蹭个三五日。 这进度甚得北越皇上的欢心,却是气的楚墨尘想撸袖子揍人。 明妧见他气的头顶冒青烟,憋笑道,“我看你还是把这事给忘了吧,没两三个月,礼部不敢把嫁妆准备齐。” 人家礼部尚书也是可怜人,他就是把人揍的满地找牙,人家礼部尚书也不敢加快进度啊。 第870章 真相 楚墨尘知道罪魁祸首是北越皇上,可他能怎么办,那是他岳母大人的亲爹,这里又是北越,在人家地盘上有气也得憋着啊。 只能耐着性子等着了,时时记得这事,日子过的煎熬,把这事抛诸脑后,日子反倒快了起来。 转眼,两个月过去了。 北越不少人都知道明妧要嫁回大景朝的事,都等着看她出嫁时朝廷准备的十里红妆。 不过还没等到这风光的一幕,倒等来了另外一位郡主。 嗯,东陵逼于无奈,把安南郡主送来北越了。 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提这两个月边关发生的事了。 那日,楚墨尘把安儿带回后,容王世子来了行宫,楚墨尘和他还有卫明城在书房商议了半天,卫明城和容王世子这才知道楚墨尘落水后都去了哪儿,做了些什么。 楚墨尘落水,受了重伤,休养了一个多月才好了七七八八,准备回京找明妧时,碰巧遇到逃回东陵的安南郡主。 安南郡主本该风风光光的嫁到东陵,现在却这么灰溜溜的离开,一定有问题。 楚墨尘果断放弃了回京的想法,尾随其后,发现安南郡主偷了北越一幅画。 安南郡主来东陵的目的不纯,现在却因偷画离开,显然这幅画就是她此行的目的,虽然画是东陵的,丢不丢和他干系没那么大,但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当不知道。 只是那时候,安南郡主已经到边关了,楚墨尘一直没找到下手的机会,他身边就只剩一暗卫,再加上重伤未愈,不敢轻举妄动,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他可不想栽第二回。 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出手。 这一尾随,就到了东陵。 在东陵,楚墨尘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看到恒王,一个坠崖身亡的人。 恒王坠崖而亡是他和菱月郡主还有东陵联手策划的阴谋,恒王死在北越,大景朝不可能不给他讨一个公道,而恒王的目的显而易见,想让大景朝乱起来,他好借梁王和东陵之手夺回大景朝储君之位甚至是皇位。 识破恒王阴谋之后,楚墨尘行事更小心谨慎了,再加上他要偷画,这才在东陵一再耽搁。 偷到画,还得临摹送回去,各种艰辛不必多说。 最叫楚墨尘郁闷的是,他带着画回来,乔装易容去军营见自家大哥楚墨枫,却在楚墨枫的军营里碰到了云王世子…… 他才知道他辛苦偷来的画,根本不是什么藏宝图。 当初明妧和卫明城就觉得那么重要的一幅画,怎么那么随便的就放在库房里,被安南郡主和丫鬟轻而易举的偷走。 因为! 那幅画从头到尾就是北越皇上的一个阴谋,一个三十多年前埋下的阴谋。 这事要从北越皇上被污蔑弑君说起,那时候云曦郡主身怀六甲,为了保全她和她腹中胎儿,也为给自己争取一线生机,北越皇上故意安排了这么一幅画,让云曦郡主带回大景朝云王府。 当年北越皇上锒铛入狱,他手里有一幅藏宝图的消息不胫而走,为了拿到藏宝图,北越皇上才没有立即被处死。 他咬紧牙关不松口,给手下心腹争取时间查到证据证明他的清白,等他洗刷冤屈之后,就该把藏宝图献给朝廷了。 这时候,北越皇上才道,“藏宝图被云曦郡主带回云王府了。” 他想借藏宝图接回云曦郡主,他相信,朝廷会为了藏宝图和大景朝缓和关系,他和云曦郡主能再续前缘。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云曦郡主在逃回大景朝的途中诞下一女,香消玉殒了。 云嬷嬷怕保护不了公主,把她放在一驾马车上,自己带着画逃避追杀,画保住了,公主却从此下落不明。 北越朝廷借口北越皇上受不了云曦郡主出事的打击,想要回那幅云曦郡主的亲笔画,云王府觉得北越皇上对云曦郡主还算深情,把画送了回来。 北越先皇研究了许久,也没能从画里找到藏宝之地,后来北越皇上登基,那画就落到了他手里,以前挂在他寝殿内,日日睹物思人,后来上了年纪,怕忧思伤身,遂在百官苦谏下放进了库房。 一年前,北越皇上觉得自己身子骨大不如前了,越发想找到遗落在外的女儿,他怕没脸去九泉之下见云曦郡主。 当时有流言说云曦郡主的女儿流落到了东陵,北越皇上怕东陵挟持公主要挟北越,这才想到了藏宝图,想利用藏宝图让东陵交出她女儿…… 从一开始,北越皇上就知道安南郡主是假的,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瞒过了所有人。 这事知情人除了北越皇上,就只有云王府了。 当年北越要画,云王府就觉得奇怪,云曦郡主逃命什么都没带,却带了一幅画,可见这画不简单,现在北越要画,更说明问题。 云嬷嬷知道一切,坦白相告,不然北越还真拿不到画。 云王世子到边关找楚墨枫,也是奉命把这事告诉楚墨枫知道,让他和东陵谈判的时候,别太在乎一幅画,能要的东西太多了,那幅东陵和北越抢破头的画根本不值什么钱。 哪成想,楚墨尘给偷了回来,不过好在东陵之行意外发现了恒王坠崖的秘密,不算白忙活一场。 知道恒王没死,人就在东陵,北越和大景朝联手给东陵施压,要东陵交出藏宝图。 东陵不想把来之不易的藏宝图送回去,更要命的是,藏宝图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偷了,在这节骨眼上弄幅假的,这不是存心激怒北越和大景朝吗? 东陵只能拖,能拖一天是一天。 只是大景朝和北越没那么好脾气,这不,又联手攻打东陵了。 各夺了东陵一座城池。 东陵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只能合盘脱出画被偷的事实,但没人信。 辛辛苦苦偷到手的画这么轻易就被人偷了,骗三岁小屁孩呢?! 不想交出画可以直说! 东陵哑口无言,辩无可辩,抓耳挠腮,不知该怎么办好。 这时候,恒王没死的消息传开。 大景朝要东陵交出恒王,东陵狡辩了几句,大景朝拿出证据,东陵就怂了,乖乖把人交了出来,至于等着恒王的是什么下场,想来不会比梁王好到哪里去,北越没人可要,觉得有点丢面子,这不,要安南郡主了。 第871章 驾崩 一个假郡主,把他们北越皇上哄的团团转,还给他们北越皇后下毒,和镇南王世子妃作对,就这么放过她,太便宜她了。 这时候要人,晾东陵不敢不给。 可怜安南郡主出身东陵右相府,就因为容貌有那么两分酷似云曦郡主,就被选中来北越偷画,最后还被东陵无情的抛弃。 她到北越的那一天,明妧还去看她了。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北越郡主,等着风光嫁回大景朝,一个昔日众星捧月的郡主,如今却沦为了阶下囚。 安南郡主看明妧的眼神恨不得将她凌迟千万遍。 北越要处死安南郡主,东陵把她交给北越,就是任凭北越处置的意思。 北越皇上把决定安南郡主生死的机会交给了明妧。 明妧这人吧心软,看着安南郡主那狼狈模样,决定放她一条生路,当然了,这人不是那么随便放的。 这不,明妧让人给东陵传话,让东陵拿二十万两来赎安南郡主。 只是可惜,东陵不肯掏这二十万两,派来的使臣说这话的时候,安南郡主就在屏风后听着,使臣的话如一柄利刃,直插她胸口。 杀人莫过于诛心。 安南郡主被送来北越,她不恨东陵,因为牺牲她能救东陵万千百姓,她死得其所。 可明妧放她一条生路,只要二十万两,她就能回东陵了。 二十万两。 只是二十万两啊。 要是说话之人她不认识,她还觉得东陵不会对她这么狠心,可这个人她认识!是她爹的心腹! 在东陵眼里,在她爹娘眼里,她连二十万两都不值。 安南郡主泪流满面。 等她被送回牢房,用一根白绫了结了自己。 安南郡主死了,丫鬟没有,明妧放了她,“带你主子的尸首回东陵吧。” 从刑部死牢出来,楚墨尘望着她,“这丫鬟比她主子更可恨,你确定就这么放了她?” 明妧勾唇一笑,“不放了她,东陵右相怎么知道北越朝廷连二十万两都不肯出,他女儿心灰意冷上吊自尽的事?” “更重要的是,他女儿临死前以为他这个做父亲的也对她这么心狠。” 楚墨尘和她说过,让安南郡主冒险来东陵,东陵右相是不赞同的,只是逼于无奈。 如今女儿有活下去的机会,是东陵要了他女儿的命。 东陵右相会不恨东陵朝堂吗? 一个右相要生了异心,够朝堂喝一壶的了,而这一切,只需放过丫鬟一条命,何乐而不为? 说到底,安南郡主和丫鬟都是可怜人,上位者的棋子而已,如今这两颗被东陵放弃的棋子,对他们来说却是一步好棋。 几年后,东陵内乱,动摇国本,背后谋划之人正是东陵右相。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礼部再拖拉,三个月时间也还是把陪嫁准备妥了,钦天监测算良辰吉日,又往后延了大半个月。 楚墨尘耐心磨尽,已经没脾气了,就这么着吧。 送了封家书回大景朝,让王爷王妃耐心等着,等安儿回去直接叫祖父祖母。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日子一天天过去,出嫁之日快要到了。 不知道老天爷是不是铁了心和楚墨尘作对,眼看着回大景朝有望了,结果又又又闹幺蛾子了,北越皇上突然病重了。 明妧得知北越皇上晕倒消息时正在试穿嫁衣,得知消息,赶紧把嫁衣脱了,随苏氏和定北侯他们进宫。 含元殿前,太医们都在那里,有一个算一个,脸色都难看的很,看到明妧,眼底才浮现三分希望,也只有三分。 镇南王世子妃医术是高,可他们这些太医也不全是吃素的,皇上已经油尽灯枯,就这几日光景了。 除非镇南王世子妃是神仙转世,手有给人续命的灵丹妙药,不然…… 其实明妧心情也挺沉重的,从她第一次给北越皇上诊脉就知道北越皇上没有多少时日好活了,她想尽办法帮他调养身子也只能保他到现在,古人寿命长的不多,寿命长的皇帝更是少之又少,北越皇上的年纪算的上是寿终正寝了。 进了寝殿,看着北越皇上苍白的脸色,明妧心底也不好受,苏氏更是泣不成声,虽然她对北越没多少感情,可躺在龙榻上的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那慈蔼的眼神,叫她如何不心痛? 明妧给北越皇上把脉,然后开了张药方,顺公公接过药方,挑个没人注意的时候小声问道,“世子妃,您和老奴说实话,皇上他……。” 还能活多久这样的字眼顺公公说不出口,喉咙像是哏住了。 明妧轻叹一声,“还剩最后三天。” 顺公公脸色一僵,那天是镇南王世子妃出嫁的良辰吉日啊,钦天监测了好几个日子,不知道选哪个好,送来给皇上挑选,皇上挑了这个…… 怎……怎么就成这样了?! 明妧是不奢望三天后出嫁了,就算北越皇上熬过去,那也得卧病在床,他到底是苏氏的亲爹,她的亲外祖父,做女儿外孙女儿的怎么能不送他最后一程? 最后三天,苏氏和明妧就住在宫里,侍奉在龙榻前。 起初北越皇上还能说几句话,到最后嘴都张不开了,汤米不进,到第三天早上,苏氏喂他吃粥,北越皇上精神较前两天有所好转,竟吃了一整碗的粥,那精神好转的模样就像一块巨石压在众人心上,大家都知道北越皇上这是回光返照了。 北越皇上吃完了粥,和容王容王世子交代了几句,便看着苏氏,握着苏氏的手说了不少话,说到最后,呼吸又急促了起来,道了一句:你娘来接朕了。 说完这一句,北越皇上便合上了眼睛。 顺公公含泪跪下,呼道,“皇上驾崩了!” 寝殿内,所有人都跪下了,还有寝殿外伺候的大臣,呼啦啦跪了一地,哀痛不止。 服国丧。 新皇登基。 国不可一日无君,北越皇上病重后,容王就接管了御书房,处理朝政了。 北越皇上下葬后,又一个良辰吉日,容王登基为帝。 容王登基当日,便册封容王世子为太子,提拔了好几个心腹大臣,并敲定了明妧出嫁之日,在北越皇上尾七后的第一个良辰吉日。 这样安排,明妧和楚墨尘都无话可说。 一朝天子一朝臣,容王登基之后,有从龙之功的大臣重重封赏,一部分效忠梁王的,找过他容王茬的,或被砍头,或被流放,或被贬…… 明妧着实见识了一回伴随改朝换代的血雨腥风。 第872章 大结局 终于—— 到了她出嫁的日子。 原本给她送嫁的是北越皇上,如今给她送嫁的是北越新皇了。 明妧和楚墨尘拜别容王,容王实在不舍明妧,他和北越皇上的想法一样,希望明妧能嫁给容王世子。 不过他也知道这只是他和先皇的一厢情愿,他打心眼里拿明妧当女儿看,望着楚墨尘道,“明妧是我北越郡主,你要敢负她,我北越绝不饶你。” 那些围观的北越朝臣心道:镇南王世子欺负镇南王世子妃?谁欺负谁还真不一定呢。 容王亲自给明妧蒙上盖头,把她交到楚墨尘手里,一对“新人”拜别容王后,便启程回大景朝了。 容王世子送嫁。 十里红妆。 这边花轿出城了,那边最后一抬聘礼才刚抬出皇宫。 当初明妧来北越,为了赶路,要多颠簸就有多颠簸,如今坐着花轿离开,四平八稳,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花轿里没人陪她,除了安儿,抱着安儿逗趣,倒也不闷。 正走的好好的,队伍突然停了下来。 明妧奇怪道,“怎么停下了?” 丫鬟忙回道,“二姑奶奶晕马车,呕吐不止。” 卫明蕙晕马车,明妧要从花轿内下来,卫明城过来道,“不用下马车了。” 明妧担心,她知道有太医随行,毕竟这么多人,北越距离大景朝又那么远,难免有人半道上会病倒,总不能她这个镇南王世子妃给人治病,心稍安,明妧问道,“那明蕙没事吧?” 卫明城道,“没病,是有喜了。” 明妧以为听岔了,“有喜了?” 卫明城一脸无奈,“不只是有喜了,都已经三个多月了,怕耽误回大景朝,故意瞒着不说,刚刚是瞒不住了,这才说了实话。” 这会儿苏氏是既高兴,又生气呢,卫明蕙的身子骨本就没那么好,前些天她也觉得她气色差了不少,以为她是累着了,毕竟送北越皇上下葬,又跪又拜的,正常人都受不住,何况怀了身孕之人了。 苏氏让明妧给她瞧瞧,卫明蕙不让,她是知道大家归心似箭,怕因为她再耽搁,她懂事的叫人心疼,陈大少爷知道也不说,卫明蕙怀的可是他陈家骨肉,他就这么不上心?! 苏氏劈头盖脸一顿痛骂,骂的陈大少爷都没地儿叫委屈去,他能说他压根就不知道这事吗? 好在卫明蕙替他求情,道,“娘,我有分寸,这些天,我有吃安胎药。” 明妧调制了不少安胎药,就放在药房内,她偷几颗根本没人发现,当然了,药不能随便乱吃的道理她还是懂的,明妧的安胎药但凡动了胎气的人都能服用,对自己对腹中胎儿都没有坏处。 苏氏抬手戳她脑门,“你就可劲的折腾吧,这孩子没给你折腾没,是他命大。” 卫明蕙挽着苏氏的胳膊撒娇,苏氏气恼她,也拿她没办法。 送亲队伍耽搁了半个时辰,就继续启程了,卫明蕙怀着身孕,不宜奔波赶路,第二天,就和送亲队伍分开走了。 陈大少爷和卫明蕙乘船,到了约定地方汇合。 半个月后,送亲队伍抵达边关,北越将士相送,大景朝将士迎接。 两军相对。 北越使臣突然掏出一道圣旨来,圣旨是个明妧的。 这道圣旨来的很突然,但明妧还是下马车接旨,但没有跪。 北越使臣也没有强求,圣旨是给明妧的赏赐。 圣旨把北越和大景朝接洽的城池赏赐给明妧做封地。 这道圣旨一出,不止明妧和楚墨尘震惊,大景朝和北越的将士们都惊住了。 望着北越使臣手里的圣旨,明妧肩膀沉甸甸的。 两国接壤之处最是容易起摩擦,如今这地方成了她的封地,容王这是把北越和大景朝能不能友好往来系于她一身了啊。 偏偏这一道圣旨她还不得不接,她是大景朝镇南王世子妃,北越送她一座城池,就等于送了一半给大景朝,她不收就是胳膊肘往外拐。 容王这一道可是把她摆的不轻,让她这辈子和北越都有了牵扯不断的关系。 不过明妧有自己的盘算,她接了圣旨,对北越使臣道,“有劳回去告诉北越皇上,我一定会让这座城池繁荣富庶,不论是北越还是大景朝的百姓都能安居乐业。” 北越使臣笑道,“我一定会转告皇上,我也相信郡主有这个能力。” …… 又过了半个月,方才回到阔别已久的京都。 楚墨枫在城门口迎接楚墨尘他们,镇南王府里则张灯结彩,为明妧和楚墨尘拜堂成亲做准备。 明妧抱着孩子下花轿,那些前来道贺的宾客直道稀奇,镇南王世子妃这一生还真是波折不小,坠崖、和恒王退婚、嫁给镇南王世子,又被北越容王世子挟持,还被误会她自焚而亡……流落北越查清了她娘的身世,最后带着孩子又嫁了回来。 还有那孩子…… 王妃迫不及待的从明妧怀里抱过安儿,安儿朝王妃笑,王妃心都软成了一滩水,然后狠狠的瞪了楚墨尘一眼。 楚墨尘心累。 不用说,他把自己儿子送人的事传回来了。 在北越丢了人不算,还丢回大景朝了,还给不给人一条活路了? 迈火盆。 跨马鞍。 送入洞房。 这些礼仪当初走过一遍,轻车熟路,但这一回和上回不同,上回没在新婚之夜圆房,这是楚墨尘最大的遗憾。 没想到上天厚爱他,又给了他重新来过的机会。 然而—— 他很快就被打脸了。 和明妧喝交杯酒的时候,明妧闻着酒味,突然作呕。 楚墨尘望着她,眸带担忧,“这是怎么了?” 明妧捂着嘴去那边吐,喜娘瞅了又瞅,忽而笑道,“莫不是有喜了?” 楚墨尘, 他的洞房花烛! 消息传到前院,王爷王妃还有定北侯苏氏都高兴的合不拢嘴。 得了个孙儿,又怀了一个,这真是双喜临门啊。 别人道贺敬酒,楚墨尘都痛快的喝了,唯独容王世子敬的酒,他很不爽,但也喝了。 半个月后,容王世子辞别。 楚墨尘和卫明城送他出城。 嗯。 在城门口,两人把容王世子揍的鼻青脸肿,外带打断他一条腿,这是他挟持明妧该付出的代价。 容王世子是被抬着上的马车,使臣们心疼道,“太子爷为何不让我们阻拦?” 容王世子望着大景朝巍峨的城墙,苦笑一声,“这是我自找的。” “我活该。” “但我不后悔。” 两年后,容王世子上官无极登基。 终身未立后。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